╰●●●●●●●●●●●●●●●●●●●●●●●●●●●●●●●●●●●●●●●●●●●●●●●●●●●●╯ https://www.zxcs.info/ 本书由本站书友从网络收集整理并上传分享,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 ╰●●●●●●●●●●●●●●●●●●●●●●●●●●●●●●●●●●●●●●●●●●●●●●●●●●●●╯   《君临法兰西》作者:孤山钓雪   文案:   安宁穿越到了平行时空的1780年,本来他想着利用对历史了解骑个墙,当个富家翁,不求闻达于乱世。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超出了他的控制。   “尊敬的将军阁下,我们除了你谁也不认。”那个姓波拿巴的年轻上尉如此说道。 第001章 穿越到了排队枪毙的时代   安宁记得自己本来应该在通勤的地铁上拉着吊环昏昏欲睡来着。   最近傻卵产品经理又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于是安宁他们所在的技术小组为了实现这个绝妙的主意,加班加到地老天荒。   今天终于全部都搞定了,一眨眼全组就都跑光了,生怕产品经理又有什么新的绝妙的主意,把人拉回来继续加班。   安宁也是其中之一,明明只是下午五点,他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全靠进地铁站之前在自动售货机上买的能量饮料硬顶。   这是直到刚刚为止,安宁的记忆。   现在,他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和在地铁上一样,现在安宁也被许多人簇拥着,但是这些人全都穿着仿佛歌剧戏服一般的西式衣服,而且头发眼睛什么的也完全是西方人的样子。   而且这些人,全都扛着像是步枪一样的东西。   中国男人大多数都兼职军迷,安宁认出来这些是所谓的燧发滑膛枪。   这是军迷俗称的“排队枪毙时代”的主战武器。   看起来安宁现在正处在队列行进中的线列步兵当中。   安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果然和旁边的人是一样的。   他成了一名线列步兵。   紧接着安宁发现一件事,他没有枪,取而代之的是他身前挂着一面行军鼓。   安宁小学时候在少先队的鼓号队敲过这玩意。   不过他应该早就忘球了当时是怎么敲的,然而现在他配合着脚步自如的敲着鼓点,仿佛这些年他从未疏忽过这门技艺。   ——我穿越到了排队枪毙的时代,成为了一名军乐手?   安宁大张着嘴巴,一时间没能从这个惊人事实带了的震撼中缓过劲来。   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善良的等着安宁接受现实。   天空中传来尖啸声。   紧接一团黑影就落在安宁左前方不远处,那东西旋转着弹起来,像个超大号的保龄球一样冲向安宁——   安宁下意识的就闭上眼,然后他听见身旁人的惨叫。   睁开眼睛,他看见身旁的人倒了一溜,炮弹就这么直接穿过了队列,留下一排脚从膝盖以下断掉、惨叫着的倒霉蛋。   安宁的后脑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想吐。   然后第二发炮弹来了,这一次炮弹还没落地就命中了队列,从“滚地球”变成了“高飞球”,在刺耳的呼啸声中擦过所有人头顶,然后命中了一个倒霉的高个子。   那人的脑袋像个从十楼摔下来的西瓜,窟嚓一下碎了。   安宁已经连卧槽都说不出来了,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让他的呼吸急促,心脏像是要突破肋骨到了拦截从胸腔蹦出来那样。   但是他的双手依然在训练有素的打着鼓,仿佛和安宁那已经陷入慌乱的大脑分属两个不同的部分。   在安宁的鼓点引领下,面如死灰的线列步兵们机械的前进着。   又有炮弹落下,这一次是在空中爆炸的石灰弹,引线留得不够长所以在很高的空中炸开了,结果就是硫磺洒得很散。   安宁闻到空气中有奇怪的臭味,紧接着就感觉到肺部火烧一样的疼痛。   他身旁的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安宁想跑,扔下行军鼓就跑,远离这个充满血腥、恶臭和惨叫的地狱,但是他被战友裹挟着,根本动不了,只能继续前进。   肺部的灼烧带来的疼痛更加可怕了。   又有炮弹落下。   惨叫充斥着安宁的耳朵,盖过了军乐声。   安宁看到左侧的旗手被打倒了,马上有人冲上去,接替重新扛起了旗帜。   旗帜上的标志,看起来像是鸢尾花——法国军队?   确实军装看起来很像是法国,白色主色调,浅蓝色的大翻领,灰色的背带……   这时候安宁注意到走在军旗旁边的军官。   ——对了,如果贵族老爷中弹,我就可以借口保护贵族老爷,脱离冲锋了!我在电影《巴里林登》里看过这个情节!   安宁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离开这个该死的地狱。   然后那军官老爷就正面吃了一发滚地弹。   炮弹跳起来的高度正好,把军官老爷拦腰打断了,顺便还把军官老爷身后的列兵全都点名了。   安宁看到军官老爷才能挂的半月形“狗牌”高高的飞起。   ——完了,没借口了。   安宁这时候突然特别想拉尿,应该是因为过分紧张。   他眯起眼睛,大概是觉得这样应该能减少眼前的画面对自己的视觉冲击。   ——不管了,放空脑袋,一股脑冲就完了。   正好这时候安宁所在的线列步兵大队冲进了一团炮弹爆炸留下的浓密硝烟之中,视野完全变得灰蒙蒙的。   安宁干脆闭上眼睛,踩着鼓点前进。   因为紧张,他打鼓点的节奏凭空加快了许多。   突然,他感觉有光找到自己的眼皮上。   于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队伍已经穿过了硝烟,然后前方的小麦田里是敌人的身影。   敌人的队形十分的分散,看起来是在线列步兵大队前方执行袭扰作战的散兵。   安宁听到身边的人惊呼:“我们的散兵呢?”   下一刻,安宁就看到开火的闪光。   枪声慢一拍传来,子弹已经贯穿了安宁前方替代贵族老爷领队的军士。   安宁身边的人也中弹了,稀里哗啦倒下一片,只有安宁自己和隔了四个身位的旗手还站着。   安宁再一次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他妈的,这种穿越太坑爹了!   但是并没有子弹继续飞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前面的散兵们在装弹。   但是因为散兵使用的步枪为了追求精度,有膛线,枪弹和枪膛的贴合也更加紧密,所以上弹的时候需要用槌子捶通条把子弹硬打进枪膛。   总之这种精准的前膛枪,装弹巨慢。   这时候,口令从左侧远方传来:“全体,停止前进!”   安宁的手条件反射的打出了“停止前进”的鼓点,行军鼓在线列步兵的时代就是用来指挥队列行进的道具。   “举枪!”口令依然从很远处传来。   这个口令经过很多人的“传递”,听起来就像有回音一样。   安宁没有枪,他只有行军鼓。   对面的散兵们有些已经完成了装弹,看这边停下来准备射击了,这帮人立刻开枪然后扭头就跑。   散兵们的任务本来就是袭扰,不是和线列步兵对射。   因为没有形成齐射,这次的杀伤效率比刚刚的齐射低很多,但是散兵们拿的都是有膛线的枪,打得比滑膛枪准得多,安宁身边有不少人倒地。   安宁在在心里默念: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口令传来了:“开火!”   紧接着枪声就快把安宁的耳朵给振聋了。   安宁的整个视野,都被滑膛枪射击形成的烟雾遮挡,白茫茫的什么狗屁都看不到。   空气中全是火药燃烧不完全留下的刺鼻气味。   这时候安宁不知怎的就改变了打鼓的方式,开始敲出一连串短促的鼓点——   安宁意识到,这是在用鼓点给部队装填打拍子呢,他记得自己看过探索发现频道的一个节目,排队枪毙的时代,线列步兵装填每个步骤的完成时间相当于四分之三拍的音乐中一个小节。   而安宁敲的短促鼓点就是四分之三拍的。   安宁推测自己应该是魂穿到了某个训练有素的鼓手身上,所以身体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他一边打着鼓点,一边斜眼看旁边的战友,然后发现左边离他最近的战友——离他最近的活着的战友,在拆预装的火药包的时候,手抖了,一包火药几乎全洒到了地上。   然后这人就直接把剩下的那点火药装进枪膛就,就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卧槽,我军要败啊这是!这训练度……   这个刹那,一发炮弹飞来,安宁观察的战友人就没了,就剩下插在地上了两截小腿。   安宁咒骂了一声,然后因为手里的汗太大,鼓棒没握紧,掉地上了。   ——草!   他正要捡鼓棒,就看见前方刚刚射击产生的白烟散去,敌人的线列步兵也随之进入了视野。   敌人的军装看起来像是普鲁士……法兰西王国打普鲁士?七年战争吗?   安宁能清楚的听到对面的军乐声。   对面明晃晃的枪刺,就像一排整齐的森林,就那么长了腿向着安宁的方向飞快移动过来了。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安宁哪儿见过这阵势。   口令来了:“举枪!”   安宁感觉下口令的人明显也慌了,这个口令下得有点早。   安宁左右看,发现很多战友都没完成装填,正急急忙忙的从枪管里抽通条呢。   ——完了完了完了……   “瞄准!”   安宁看到一名战友急着把抽出来的通条塞回滑膛枪下面的槽里,结果怎么都塞不进去,索性扔掉了通条,举枪——   “开火!”   噼里啪啦的枪声再次洗刷着安宁的耳朵。   白烟再一次完全遮挡了视线,遮挡了敌人那灰色的军装和明晃晃的枪刺森林。   完全看不到排枪的效果。   只能听见敌人的军乐变得越来越大。   空中又炸开一发生石灰弹,铺天盖地落下的生石灰让许多人发出了惨叫。   惨叫声中,敌人的军乐变得更雄壮了,而安宁他们这边的军乐队,就跟哑火了一样。   安宁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变得松散了许多的队列中,已经有人在悄悄后退了。   这时候烟雾散开,敌人的线列步兵赫然出现在前方五十米以内,安宁甚至能看清楚敌人领队军官身上的挂饰和勋章。   然后敌人的口令声传了过来。   “立定!”   然后队列停止了前进。   “举枪!”   那整齐的枪刺森林,齐刷刷的一下放倒了。   安宁万念俱灰,他无比深刻的认识到,死神正在对他张开怀抱。   ——妈的这不公平!我甚至没有时间去接受我穿越了的事实,就特么要死在这里了!   ——妈的,就算真要死在这,你给我把枪拉一个敌人垫背也好啊!   ——给我一个鼓也太欺负人了吧?   “开火!”   伴随着口令,是春节鞭炮一般的枪声。   敌人的样子一下子就被射击的白烟完全吞没。安宁听见子弹不断的在耳边呼啸。   这仿佛死神的低语。   安宁决定,就这么往地上躺好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先苟命再说。   现在向后倒,看起来就像中弹了一样,没有人会说安宁是逃兵。   然而,就在安宁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他中弹了。   嗡的一下,所有的思考都离他远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然的向后倒下。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宁睁开眼睛。   他盯着天上点点星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想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中弹了?   安宁赶忙确认自己身上的状况。   他一摸头,粘乎乎的血就糊了他一手,一同而来的还有疼痛。   ——头部中弹。   安宁小心翼翼的确认伤口的状况——他知道用脏手摸伤口可能导致感染,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伤口不知道多脏,摸一摸情况也不会更糟糕。   于是安宁确认,伤口不深,感觉上——   感觉上有颗子弹打中了他的额头,然后跳弹了。   ——脑壳跳弹?   滑膛枪的枪弹都是球形铅弹,而且这种玩意在出膛之前会和枪管内壁无规则碰撞,飞行状态非常的随机,头盖骨跳弹在地球的历史上有不少实例。   但是,碰上这种事的概率,比中体彩低多了。   以至于安宁不由得怀疑这就是他的外挂了——穿越过来,总得有个外挂不是吗?   安宁这样想着,用力拍了下脑袋。   ——疼,还是不要去确认自己的脑袋硬度了,万一这次真的是运气好呢?   他支起身子,开始确认周围的情况。   时间看起来刚落日不久,地平线方向还有一点点落日余晖。   远处有篝火的火光,有灰色军服的人正在打扫战场,但是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多卖力,估计是准备明天再认真的干这事——刚打完大仗,敌人应该也是要休息的。   有几个敌人正在战场上闲晃,安宁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才确定这几个是在掠夺死人的财物。   他看到其中一个把尸体的鞋子脱了,美滋滋的穿到自己的脚上。   安宁摸了摸自己身上,确定应该没啥财物——自己这军装也是大头兵的军装,敌人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军官。   这个年代军官都是贵族老爷,身上应该有值钱的东西。   安宁继续躺在地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这时候,他忽然看见自己手边有个军官戴的那种宽月牙型的狗牌。   ——要不,我装成军官,向敌人投降。   ——这个年代战争应该还讲一些规则,对贵族会以礼相待的。   安宁现在脑袋上还有伤呢,到时候感染了说不定会发烧发到死,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很烂的,治病主要手段是放血。   感染了会很快挂掉。   投降的话,赶快弄点烈酒清洗一下伤口,存活的几率会更高。   安宁很奇怪,自己现在思路特别的清晰,仿佛脑袋挨了一枪就开窍了一般。   做出决定后,安宁伸手去拿那半月形的狗牌——   然后他的手被按住了。   一脸震惊的安宁,向按住自己的手的人看去,于是看见一张年轻的脸庞。   尽管脏兮兮的,但依然看得出这是个清秀的少年。   “救我出去,我是奥尔良公爵的儿子,我不能……在这里被俘。”少年说。   安宁:“滚,没看我受伤了吗?”   安宁可是个现代人,而且来自讲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东方古国,他才不鸟什么公爵头衔呢。   但是,少年说完刚刚那番话,就昏死过去了,没听到安宁的回答。   安宁推开抓着自己手腕的少年的手,拿起那狗牌,正好这时候,篝火那边吹哨了。   安宁停下动作,微微撑起上半身,想看看情况。   他发现打扫战场的和在尸体堆里搜刮财物的人,都停止了手头的活,向篝火那边聚集,大概这哨音是集合的信号。   安宁突然发现,这好像是个逃走的好机会。   天边最后的微光已经消失,天上也没有月亮。   这黑布隆冬的,正适合逃跑。   安宁又看了眼刚刚求助的少年,估算了一下他的体形对逃跑速度的影响。   ——得,救一个贵族跑回去,好像更赚。   于是,安宁行动起来,他悄悄爬起来,把还缠在他身上的行军鼓的背带卸了,然后把少年扛到肩上,借着夜色就狂奔起来。 第002章 溃兵与强盗   背上奥尔良公爵公子的那个瞬间,安宁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的发光符号。   看起来像是玩游戏的时候那种任务目标指引。   与此同时,视野的左侧出现了任务提示:开启支线“托勒斯泰尔家的子嗣”:把公爵的公子平安送回公爵面前。   为什么奥尔良公爵会姓托勒斯泰尔?奥尔良公爵不应该叫路易·菲利普吗?安宁之所以会知道奥尔良公爵的名字,是因为后来波旁王朝复辟的时候,奥尔良公爵的儿子当了法国国王。   公爵的名字居然和另一个时空不一样,安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也没想到太多,跟着指引就开始跑,跑了几步他感觉总有东西在撞自己的大腿,怪难受的,这才找了个棵光秃秃的树作掩护,蹲下来放下小公子查看怎么回事。   原来是挂在公爵小公子身上的军刀,刀鞘的末端一直不安分,一次次撞击安宁的大腿。   安宁二话不说把军刀缴了,拿在手里。   他的视野立刻发生了变化,整个视野的右下角出现了军刀的图形,显然这代表自己装备的武器。   ——果然作为穿越者我是有系统的。   安宁当即打算武装一下自己,把自己变成数字键0到9全都可以切换武器的猛男,这样逃亡的路上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应对。   他接着阴影掩护,在树四周摸了一圈,结果才摸到了一把步枪。   有可能战胜的一方已经初步打扫过战场,把地上的步枪什么的先缴过一遍。   安宁摸到的这把枪枪管已经塞满了泥土,而且泥土被压得很紧,还风干了,晃动了一下根本一点松脱的意思都没有。   这步枪已经变成了棒槌。   估计战场上残留的武器差不多都这个状态,而且现在黑灯瞎火的,根本不好翻找。   而且这时候,远处敌人的营地里飘来喜气洋洋的合唱,提醒着安宁自己现在还在敌人眼皮子底下。   惊动了敌人那就真的无处可逃。   安宁放下已经变成棍棒的步枪,摸着黑往小少爷的位置爬,半路上摸到个颇有弹性的玩意儿。   一开始他还以为摸到了女人的乳房,然后才发现是个皮水袋,水袋里还有大半袋的水。   ——对,这一路跑不知道到哪里能有补给,我得带上水袋。   然后今天躺尸了一天,待会饿了得有干粮。   安宁又摸索着开始搜索起来。   可惜线列步兵在冲击之前会先把身上的行李干粮什么放下,轻装上阵,安宁摸了半天,出了刚刚那个水袋之外没摸到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夜里几点了,距离天亮还有几小时。   搞不好这里纬度高,又是盛夏早上天亮比较早呢。   开润!   安宁小心翼翼摸回原来的地方,背起公爵家的小少爷,提着少爷的军刀,接着漆黑的夜色直奔视野内的提示符号。   开始逃亡之后没多久,安宁听见普鲁士人那边的歌唱完了,然后有人起了个新的调子。   这是一首忧伤的抒情歌曲,讲一个瘸了腿的老兵返回家乡,却发现妻子已经离世,只剩一座孤坟。   这悲伤的调子,听得安宁都想投敌了,特别是合唱之后的高音独唱,整个夜色都凄凉起来。   安宁听出来了,敌人说的和安宁现在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但他也分辨不出来敌人说的那种是什么语言。   按理说欧洲的语言安宁多少都听过,他喜欢玩一款游戏叫《战争雷霆》,里面可以设定成不同国家的驾驶员说各自国家的语言,安宁靠着这个游戏听惯了德语、法语等欧洲常用语言的发音。   但是敌人的语言听起来完全不像安宁听过的任何语言。   偏偏安宁还能听得懂。   这搞不好是穿越者福利。   顺便安宁自己用的语言也根本不是中文,只是他自然而然的就听懂了,而且不用多想直接开口说出来的就是这种语言。   这应该也是穿越者福利吧,要不然穿越之后还要先用几个月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那未免也太折磨人了。   安宁一边想一边狂奔,尽可能的远离敌营。   小少爷身上不知道有什么玩意,一直在戳安宁的背,硬邦邦的。   从感觉到的形状看,可能是勋章。   实在背不动这公子哥了,把人扔了勋章拿回来交给公爵……感觉也能算完成了一部分任务吧。   这公子哥也是倒霉,穿着帅气的军官服,戴着大勋章上战场了,结果碰上了大败仗,身家性命全寄托在安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路人身上。   安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跑。   他已经跑过了三个“路径点”了,但下一个路径点依然出现在视野远处。   这系统也真是,也不显示一下路径点还有多远,就那么在远处吊着安宁。   安宁一边跑,一边担心会不会遇到敌人的骑兵,毕竟他现在跑在连树都没几棵的宽广大平原上,这要是白天骑兵大老远就能看见他。   ——希望敌人的骑兵也在和步兵一起庆祝胜利。   安宁又跑过一个导航路径点。   这个时候他的力气已经渐渐的耗尽,开始跑不动了。他回头看了眼,发现敌营的篝火已经远在天边,于是他找了个路边的灌木,放下小少爷,然后靠着灌木休息。   这时候小少爷醒来了:“……水……”   安宁掏出皮水袋,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解了渴,然后才交给小少爷。   这水袋里的水,有股奇怪的怪味,但是现在安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少爷喝了一小口水,然后一边砸吧嘴一边把水袋还给安宁。   “你叫什么?”小少爷用清澈虚弱的少年嗓音问安宁,“托勒斯泰尔家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还有债必偿呢,你是兰尼斯特家吗?   吐槽归吐槽,安宁还是开始思索该怎么回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其实是有这辈子的记忆的,只是之前一直被火爆的战争和紧张的逃亡压制着,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是这个世界的1780年。   安宁这一世的名字叫安迪·弗罗斯特,家住卡昂,父亲是个制皮工匠。   一个制皮工匠的儿子,在军队打行军鼓——还挺合理的,搞不好被安宁丢掉的那面行军鼓的鼓面,就是安宁的爸爸亲手鞣制的。   另外,安迪和安宁读音差不多,完全可以混用。   于是安宁——不,安迪小声说:“我叫安迪·弗罗斯特,是个皮匠的儿子。”   “是吗,我是托勒斯泰尔家第三子,克罗茨·德·托勒斯泰尔。你可以叫我克罗茨。我父亲就是奥尔良公爵……”   安宁:“明白了,托勒斯泰尔先生。”   虽然人家说了可以直呼名字,但是安宁还是决定谨慎一点,自己毕竟刚穿越,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犯忌了怎么办?   克罗茨似乎对安宁的反应有点不满,但他没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旷野:“我是来体验战场……我以为这会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安宁耸了耸肩。   如果是七年战争的话,输给腓特烈大帝的普鲁士军队其实不丢人。问题是安宁隐约记得现在已经1780年了,如果这是七年战争的话,是不是打得也太晚了一点?   难道平行时空历史进程不太一样?   不管了,到底是不是七年战争这种事,和安宁一个打鼓的军乐兵有什么关系。   安宁现在只想一件事,逃回自己人那边,然后看看托勒斯泰尔到底怎么个有恩必报法。   最好能让自己从此远离战场。   安宁又回想起今天上午的经历,战场的恐怖再次攫住他的心灵。   当时萌生的那股想要逃离战争的欲望再一次袭来。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上战场了!   就在安宁这么想的当儿,他的视野里突然跳出了一个红色的箭头。   老游戏玩家安宁看到这个状况,立刻意识到周围有敌人出现。   他立刻转身面向红色箭头的方向,同时拔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托勒斯泰尔小少爷的军刀。   这时候,天上的阴云露出缝隙,月光从云缝中落下,照出安宁面前五个身影。   咋一看这五个人穿着军服,但仔细看就发现这些军服全都不是一套,有的人下半身穿着军官的白色紧身裤,上半身却是列兵的灰军装,头上还带着掷弹兵的狗皮帽。   毫无疑问,这是一帮在洗劫战场发财的流寇。   为首的劫匪身上套了一件军官上衣,前胸乱七八糟的挂了一堆勋章,还有两个军官的半月狗牌。   这是不知道洗劫了多少军官。   “哎呦,这位贴身侍卫真是忠诚啊。”一身勋章的强盗头子咧开嘴,月光照亮他那一口豁牙,“可是你的主子会给你一个子吗?不如加入我们,把把他抢了,他身上肯定有金币,我们分你……”   头子扭头看了眼手下,似乎是点了一波人头,才说:“分你五分之一。”   马上有强盗调侃道:“头,你忘记把自己算上了。是六分之一……”   “闭嘴!我在跟人交涉你没看到吗!”头子瞪了说话的人一眼,然后看着持刀的安宁,“怎么样啊,考虑下?”   另一个拿干草叉的强盗咧嘴道:“得了吧,他听不懂我们说什么。”   但是安宁听懂了,在听见这个强盗的话之后,他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德语,自己像听中文一样听懂了对方的德语。   ——所以这也是我的外挂吗?   安宁开口了:“我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   “哇哦,”强盗头子面露惊讶,“看来军官老爷有个懂德语的随从,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啊。怎么样,考虑下我们刚刚的提议吧?”   安宁确实在考虑。   对方五个人,除了两个拿干草叉,剩下的人都拿着刀或者从枪上拆下来的刺刀,自己只有一把军刀。   明显开干干不过对面,这种时候应该——   说时迟那时快,安宁听见身后有扳开燧发枪击锤的声音。   他身后只有靠着树休息的小少爷克罗茨——   下一刻,枪响了。   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反正五个人没有一个人看起来中弹了。   匪首怒吼一声“他妈的!干死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刀就冲向安宁。   这个瞬间,安宁进入了子弹时间,就像刺客信条系列游戏里面那样,在游戏里只要在子弹时间内按下正确的按键,就能使出漂亮的防御反击秒杀敌人!   当然这个简单粗暴的系统在最新几作刺客信条里消失了。   但这并不影响安宁的身体灵活的行动起来。   他用手中的军刀架开了匪首的刀,随后干净利落的一剑封喉。   匪首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说话,然而滋滋喷血的喉咙最后只发出了微弱的嘶嘶声。   匪首就这么发出嘶嘶的声音倒在地上。   这个过程发生得太快,几个作势要冲上来的匪徒都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倒地的头儿。   安宁用德语怒喝一声:“还有谁!”   几个流寇面面相觑,然后拿干草叉的两个率先开溜,剩下俩见状也扔下手中的刺刀转身就跑。   “别跑!”克罗茨拿着枪站起来,心急火燎的继续装填,结果撕火药包的时候手一抖,火药全洒了。   安宁一把按住小少爷装弹的手:“你疯了吗!开枪有可能把敌人引来的!从这里还能看到敌人营帐的火堆!”   “可是……这些流寇看起来已经杀害了很多官兵了……”   “得啦!就算你开枪,也打不到他们,以燧发枪的精度在这样的夜里开火,跟摸奖差不多!”安宁一把夺过手枪,瞪着小少爷,“你想活着回去,就听我的。我们今晚还要继续赶路呢!”   小少爷抿着嘴,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他顿了顿,又忽然露出崇敬的表情:“你真的只是个军乐手吗?你刚刚那个剑术很漂亮啊!”   ——当然漂亮了,那是因为我开挂的。   安宁板起脸:“我只是略懂剑术而已。”   说着安宁把刀插回刀鞘,然后开始端详刚刚从小少爷手里抢下的手枪。   拿起手枪的瞬间,他视野一角的武器图标就变成了手枪。   他摆弄了一下手枪,然后对着刚刚流寇逃走的方向举枪,然后准星就出现了。   这个瞬间,安宁对自己的外挂稍微心里有数了。 第003章 不一样的金钱观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安宁摸了摸头上的伤口。   果然,自己一路跑路下来,伤口已经愈合了,现在摸上去只有已经结痂的血迹,完全感觉不到半点痛楚。   他稍微一用力,结痂的血被扣下来一块,按理说露出的部分应该再次流血才对。   然而那种事并没有发生。   伤口已经愈合了。   这应该就是和FPS游戏里一样的呼吸回血系统,只要不连续被击中,找个地方躲起来喘一喘,自己就能恢复活力。   只不过这个喘的时间不像游戏里只要几秒钟就够了。   像脑袋跳弹这种程度的伤,安宁估计要恢复个一天多,至于其他更严重的伤,恐怕需要的恢复时间会更长。   但是这不代表安宁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毕竟游戏里的呼吸回血和无敌是不一样的,只要一次过受到了致死程度的伤害,该死还是会死。   也就是说,今天上午脑袋那个枪伤要不是自己头骨硬给弹飞了,自己就得交代了。   果然还是要找个理由远离战场啊。   最好找个那种能在后方运筹帷幄,发战争财的位置,安安稳稳的苟出个富贵来。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必须把公爵家的小少爷克罗茨给送到公爵面前去——没错,任务已经写明了,是送到公爵面前才算结束,不是送他回自己阵线就行了。   安宁收起燧发手枪,蹲下身子开始摸撕掉的流寇头子的口袋,很快他翻找出几块饼干,便递了一块给克罗茨。   紧接着他一边吃饼干一边翻找另一个口袋,从里面摸出一个怀表和好几个金币。   安宁把怀表和金币揣兜里,然后看了眼小少爷,怕他反感自己搜刮尸体的行为。   然而克罗茨正在和又干又硬的饼干奋斗,眉头紧皱,根本无暇顾及安宁。   安宁放下心,把剩下的饼扔进嘴里,毫无障碍的咀嚼起来——说来奇怪,自己咀嚼这饼干完全没问题,就是有点口渴。   安宁又摸了另外几个口袋,确信口袋都掏空之后,他解下匪首身上的身份牌和勋章,然后脱下死人的上衣抱了一下,做成个包袱放在肩上。   逃亡路上鬼知道会不会用上钱,这些勋章兵牌什么的留着,没准能用来换钱。   做完这一步,安宁正准备走,突然发现这匪首脚上的鞋挺好的,比自己这个烂鞋子强多了。   于是他解下靴子,在脚上比划了一下,确定能穿之后美滋滋的换了上去。   ——好,搜刮完穿越之后的第一个战果了。   安宁站起来,扭头问小少爷:“少爷你……您现在还能走吗?”   小少爷点点头:“我的脚……不,我可以走!”   “行吧,我扶着您,等天亮可能敌人的骑兵就要巡逻了,在那之前我们应该进可能的靠近我军。”   安宁这话说得有点不自信。   法国的军队已经被打溃败了,鬼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我军,搞不好这得一路润回本国去。   ——是的,法国这次是出国作战,在别人的土地上打了大败仗。   刚刚那些流寇都说说德语的,以北德意志人角度看,这伙贼人还是来截杀侵略军的义士呢。   安宁搀扶起小少爷,拉着他步履蹒跚的向前走。   小少爷忽然问:“天这么黑,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安宁:“大概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他很清楚该怎么走,毕竟有任务路径点指引呢。   但是他必须装出碰运气的样子。   小少爷点点头,又走了几步他又问安宁:“你刚刚斩杀强盗的那个刀法……”   “老实说,只是随机应变而已。托勒斯泰尔先生,我们水不多,还不知道多久能获得补给,最好节省点口水。”安宁如此说道。   他不太乐意多谈自己刚刚展现的剑法,毕竟他真的没学过,只是开挂了,万一被小少爷以为是什么剑术高手,以后露馅就不好了。   克罗茨少爷闭上嘴。   但是他并没有闭上多久。   克罗茨:“弗罗斯特先生,您刚刚的表现真是英勇!您一定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士……”   ——不不,我只是个打鼓的。   克罗茨:“我一直想要有您这样一位英勇的护兵,我的勤务兵本来应该一直守护在我左右的,结果第一轮排枪之后他就跑了。”   安宁:“您被人丢下之后,还一直奋战到了最后么?”   “不,我是在扭头呼喊我的勤务兵的时候,被大炮震晕了。您呢,弗罗斯特先生?”   ——我是脑门中了一枪然后跳弹了,然后靠着外挂呼吸回血捡回一条命。   安宁:“我也是被震晕了。另外,告诉您一件事,我其实只是一个打鼓的军乐手,您看我的服装应该能看出来。”   安宁说出事实,一来这个看军服确实能看出来,没必要隐瞒,二来知道自己是军乐手之后,克罗茨大概就不会坚持认为安宁是什么有秘传剑术的剑术高手了。   这个年代应该还挺迷信的,安宁可不想被人看出来有外挂在身上。   没想到克罗茨反而更加敬佩了:“一个军乐手居然如此勇敢,您当军乐手真是太浪费了,等我们回到军中,请您一定要成为我的随从。”   安宁心想这正合我意,我要一直把你送回你老爹面前,随从这个身份正合适。   这时候,安宁视野的右下角突然跳出一行字:【克罗茨·德·托勒斯泰尔对你的信赖大大提升了,现在他对你的好感度是崇拜。】   安宁挑了挑眉毛,自己才在这小少爷面前施展了一个格挡反击就把声望刷到了崇拜?   是因为这个小少爷不经世事吗?   不管了,现在这个时代法国应该还没有爆发大革命,有个贵族小少爷崇拜自己是件好事。   安宁现在就是希望,等回到军中之后,这个小少爷别特么再往前线跑了,自己可不想再一次经历今天这种地狱。   这时候,克罗茨又问安宁:“弗罗斯特先生,您是为什么走上战场的呢?”   安宁不有皱眉,小少爷这个问题就显得很不食人间烟火。   “还能为什么?”安宁反问小少爷,“除了给不起免兵役的税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这么回答的当儿,安宁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参军时的情景,当时母亲和妹妹都哭成了泪人,当皮匠的老爹阴沉着脸,一个劲的嚼烟草。   按照国王的命令,每一家都必须出一个男丁参战,否则就要交高昂的免疫税,所以安宁不得已才参加了国王的军队,成了一名军乐手。   克罗茨略微有些尴尬:“呃……对不起……”   安宁轻轻摇了摇头。   之后两人沉默着赶路,一直到天边微微有些鱼肚白。   这时候安宁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农舍,有农民正在打开农舍的门,把牛敢出来吃草。   安宁:“小少爷,你口渴吗?”   “有点……”   “肚子呢?”   克罗茨的肚子发出中气十足的呱呱声。   安宁:“行,我们去那个农舍看看能不能买点吃的和水。”   “好的,我有几个克朗的银币。”克罗茨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克朗,交给安宁,“交给你了,我不会说德语。”   安宁本来想用自己昨天搜刮的钱来买的,但是小少爷愿意出钱那他当然没有意见。   不过克罗茨的金钱观念,显然和一介平民的安宁不太一样。安宁的认知里,货币的单位主要是“苏”,根本就用不到克朗和利佛尔这种货币单位,安宁身上的钱币也是以苏为单位的。   这个小少爷,掏出银币来就是克朗。   只是买点给养,哪里用得到克朗这样的银币啊……   安宁一边犯嘀咕一边接过银币,然后扶着小少爷在路边坐下,再迈开大步向着农舍走去。 第004章 事不关己的前农奴们   安宁本来以为自己穿着法军的军装去找说德语的老百姓要水喝,得遭人白眼。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老百姓看到安宁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星半点的敌意。   安宁靠近农舍的时候,刚好有个老农扛着锄头从家里出来,老头一眼看到安宁就停下来,把锄头放在地上,一脸木讷的看着安宁,静静的等待着。   尽管法军昨天才在距离这里一晚上路程的地方和说德语的军队打了一场大仗,但是老农依然只是木讷的看着安宁,压根就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仇视。   安宁一时有些疑惑,因为他脑海里的记忆表明,法军这是长驱直入开进了德语区,然后被腓特烈大帝的普鲁士军队给胖揍了一顿。   应该是这样啊,对德语区的人民来说,法军应该是侵略军才对啊。   难道说,真是因为现在是18世纪,现代民族国家还没成立,所以人民并没有国家意识?   但是安宁依稀记得一种说法,说从胡斯战争开始,欧洲就已经开始觉醒民族意识了啊。   胡斯战争那可是15世纪的事情,现在都十八世纪了。   按理说此刻安宁面对的应该已经是民族觉醒的普鲁士农民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不管怎么样,德国老农看到安宁拿出来的银币,立刻就同意卖面包和水,他甚至问安宁需不需要一辆牛车和赶车的车夫——车夫大概是他自己。   不一会儿,老农已经按着安宁的要求,从自家房间里拿出黑面包,然后指着院子里的井说:“要水自己打。”   这时候一名身上打满补丁的妇人从屋里出来,急匆匆的到了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然后拿瓢舀了一瓢交给安宁。   安宁接过水瓢,拿着面包回到门口灌木边上。   “来,吃点吧。”   “我快饿坏了,昨天我只吃了早餐,原本以为打赢了晚上就吃庆功宴来着。”小少爷叹了口气,拿过水瓢先喝了一大口,结果直接把水吐地上,“这水是苦的!”   安宁拿过水瓢喝了一口,果然是苦的,而且还有股泥土味道。   小少爷又拿起面包,掰了一块塞进嘴里,马上就吐出来:“该死!有木屑!他们故意拿坏的东西给我们吃!”   安宁摇摇头:“少爷,我看未必如此,他们压根就不关心我们和腓特烈谁打赢了,至少我觉得是这样。他们只是一群自耕农,根本不关心他们的国王与谁为敌。”   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就是有这样的确信,大概是因为刚刚对话的时候老农表现出的那股超乎寻常的漠然吧。   另外就是,安宁现在想起来了,自己在家的时候吃的也是这种有木屑的面包。   可能这个年代老百姓就是吃这玩意的。   至于安宁自己,他带着小少爷跑了一晚上,快饿扁了,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吃着带木屑的面包,安宁不由得想起看铁齿铜牙纪晓岚里的名场面:和珅和大人跟纪晓岚说:你见过饥民吗,饥民那已经不是人了,麸糠那是好东西,有得吃他们就满足了。   安宁现在还没到和牲口抢饲料的地步,但是也差不多了,硬邦邦的有木屑的面包,在他嘴里居然还挺香的。   当然也可能安宁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粗粮。   然而托勒斯泰尔家的小少爷克罗茨就没有这个福气了,他又试着吃了一口面包,结果又全吐了出来。   “这面包有股怪味……”克罗茨抱怨道,“你怎么吃下去这种东西的……”   安宁:“其实军中供给的面包也没有比这个好多少,吃起来都跟木头差不多,想要好下咽一点只能扔进菜汤里泡开吃。”   安宁回忆着属于别人的从军记忆,然后规劝道:“您还是吃一点吧,肚子里没有东西的话,就没有力气走路,万一被普鲁士人追上了,您就只能老老实实当俘虏了。”   其实安宁觉得贵族去当一下俘虏也没什么,毕竟是贵族,普鲁士方面抓过去也会善待,顶多就跟奥尔良公爵要一笔赎金罢了。   然而克罗茨摇头:“我不能当俘虏,会让俱乐部里的大家瞧不起我的!”   “俱乐部?”安宁不由得皱眉,这是一个皮匠的儿子安迪·弗罗斯特十分陌生的词汇。   毕竟安迪·弗罗斯特只有小时候去教会主日学校学到的那点知识,撑死只能认全自家订单上的那点文字。俱乐部这种高深的词汇,和皮匠家的大老粗一点瓜葛都没有。   但是现在的安宁不一样,他不但知道俱乐部这个词,还知道这是最近法国流行起的东西。   随着启蒙思想在法国的传播,现在法国处于一个百家争鸣的状态,新兴的知识分子阶层在巴黎围绕不同的思潮结成了各种各样的俱乐部。   等大革命爆发,这些俱乐部就是后来各种派系的雏形。   比如雅各宾派,原先就是一群布列塔尼地方的知识分子组成的“布列塔尼俱乐部”,后来才逐渐演变成了雅各宾自由和平等之友社。   看起来克罗茨也加入了某个俱乐部,而自己在战场上被俘这件事会让自己在俱乐部的同仁面前颜面尽失。   妈的,安宁心想,老子豁出命去救了你,结果只是为了挽救你在俱乐部的声望。   你们这种不用担心被人虐待的人老老实实背负就好了啊,混账。   当然安宁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他已经吃完自己分到的那半块面包,但是依然空空如也的肚子让他对克罗茨手上那半块面包也产生了想法。   安宁:“我的小少爷,您要是吃不了粗人的食物,就让给我,这样逃亡的时候我可以背着您走。”   克罗茨看了眼手上的面包,一副痛下决心的表情:“不,我要吃,我必须活着回国。已经麻烦你太多了。”   他一脸决绝的撕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咀嚼这面包的时候,克罗茨的脸就像走上朝圣之路的苦行僧。   就在这时候,安宁突然听见马蹄声。   他立刻站起来,握紧从克罗茨那儿借来的军刀,戒备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马队转眼就到。   这伙骑兵以现代的视角看,好像是不好好穿衣服,把上衣穿一半剩下一半当披风披着。   但是安宁知道,这个是现在骠骑兵的标准装束。   骠骑兵起源匈牙利,而且各国最初的骠骑兵也基本上是匈牙利人,所以就传承了匈牙利的传统服饰。   那个穿半拉剩下半拉当披风的上衣叫pelisse,一般翻译成“皮上衣”,但是当这个词和dolman一起出现的时候,指的就是匈牙利人这套传统的行头。   因为各国骠骑兵都是这一套行头,所以不同国家的骠骑兵一般都以制服的颜色区分。   安宁通过颜色,认出来这一队是法军的骠骑兵。   但是安宁并没有松懈。   因为他知道,骠骑兵一般军纪很差,搞不好就为了掠夺钱财把安宁当逃兵砍了。 第005章 遭遇骠骑兵   这个年代军队的作战欲望——或者叫“主观能动性”都非常的低。   大部分征召兵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也不想着通过战功出人头地,他们只是被贵族老爷强行送上战场,是真正意义的炮灰。   这个年代之所以必须排成密集队形玩排队枪毙,一大原因就是一旦低欲望低士气的征召兵解散了密集的队形,或者哪怕离军官老爷远一点,他们都会立刻溃散。   像散兵啊、骠骑兵啊这种需要比较高的主观能动性的兵种,要么军纪很差吃喝嫖赌无所不沾,要么干脆就是被征召的强盗,人上战场就是来抢劫发财的。   所以尽管看清楚了来的是法军骠骑兵,安宁也丝毫不敢怠慢。   自己身上带着从昨晚干掉的那个强盗头子身上弄的战利品呢,没准在人家骠骑兵看来就是个肥羊。   至于小少爷,骠骑兵倒是不一定敢公然杀自己这边的贵族老爷,但是人家万一想把安宁的功劳据为己有呢?   随着骠骑兵们接近,安宁看见为首的人脖子上那个半月形的狗牌,那说明他是一位军官,可能还是个贵族。   这让安宁稍微放下心来。   而托勒斯泰尔家的小少爷明显没有这么多想法,看到自家的骠骑兵往这边来了,他就站起来喜气洋洋的挥手。   骑兵很快到了跟前。   领头的军官招手的克罗茨面前停下,看都没看安宁,直接开口:“第20骠骑兵团,奉卡内基将军之命进行侦察,情况如何?”   安宁对这个卡内基将军完全没有印象,对法国将军他只知道拿破仑后来那些元帅。   克罗茨摇头:“糟透了,我们在罗斯巴赫被腓特烈击败了,是他御驾亲征,该死。”   安宁不由得皱眉,他隐约记得腓特烈二世在1786年就老死了,1780年的现在腓特烈二世应该是个老得不能动的老头子,居然还御驾亲征?   难道这个时空的腓特烈大帝晚出生了一些岁月?   所以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原来的历史只是大体脉络相同,但是具体细节有错位?   不过安宁本来也不是那种专精历史的人,这个时代的人物他就认得那几个名将、元帅,以及上过历史课本的那几个。   所以历史细节上的错位对安宁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时候骠骑兵军官又问:“普鲁士人呢?今天早上我们从柯罗芭村开始一路向这边搜索,连一个普鲁士人都没看见。”   克罗茨看向安宁,投来求助的眼神。   安宁指着自家来的方向说:“往这个方向走,大概20里就可以看见普鲁士人的营帐。”   其实安宁并不知道昨晚自己跑了多远,直接胡诌了一个数字,反正骑兵跑得快,沿着昨晚来的路跑一下估计很快就会遇到普鲁士的侦察骑兵。   军官看了眼安宁指的方向,轻轻点头,然后一指他们来的方向说:“你们向这个方向走,中午就能遇到卡内基将军的第三军,他正在集结昨天溃散的部队组织防御。”   说完军官就要率队离开的,安宁赶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缰绳说:“等一下!先生,我们家少爷腿上有伤,走不了那么远,能不能派两个人骑马送我们到军营去?”   其实小少爷腿上没有伤,但是经过一晚上逃亡,他脚上大概有几个水泡什么的磨破了,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说有伤大概也不会露馅。   只要小少爷不揭穿安宁的谎言就没事。   ——他不会这么愣头青吧?   安宁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看向小少爷,结果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安宁的说法。   看来他也想骑马偷懒,不想自己走。   然而骑兵军官摇摇头:“我们还要侦察,路上可能会遇到普鲁士人的骑兵,会发生交战。我需要每一个士兵跟我一起执行任务。你们如果会德语,可以找农民雇佣牛车!就这样,祝你们好运。”   骑兵军官向安宁两人行礼,随后带着部下向着安宁刚刚指的方向策马狂奔起来。   安宁看了看克罗茨,说:“我去租牛车吧?”   “拜托你了。”克罗茨叹气道。   ※※※   坐上牛车,安宁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下。   他已经带着个人跑了一晚上,现在总算可以坐下来休息下。   一坐下来,他就感觉积累的疲倦爆发出来,让他想要直接在牛车上躺下美美的睡上那么一觉。   但是他不敢睡,因为自己带的这个小少爷根本靠不住。   克罗茨一坐上牛车立刻就蔫了下去,他看着安宁说:“可算是能休息一下了,弗罗斯特先生。”   看起来小少爷已经放下心来。   安宁忍不住提醒道:“我们还没有到我军阵中,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托勒斯泰尔先生。”   “我知道。但是很奇怪,我总觉得只要有弗罗斯特先生你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就在小少爷这么说当儿,安宁视野右边的任务提示那边,突然刷新了一行字。   【完成额外任务目标:将克罗茨·德·托勒斯泰尔的好感度提升到信赖。获得奖励50克朗,可以在任意银行进行支取。】   安宁都惊了,他以为这个任务系统顶多也就拿一点声望什么的无形奖励,没想到居然直接有实物。   50克朗……就这么说吧,安宁从这个德意志老农这边买食物和水外加雇佣他放弃一整天的农活拿牛车送自己和小少爷去找法军,总共才用了一个克朗的银币。   而且安宁从老农脸上的笑容看,这个克朗还给多了。   这么算来,50克朗可谓一笔巨款。   自己昨天杀了个强盗头子拿的战利品,搞不好还不值50克朗呢。   搜刮什么战利品啊,老老实实做任务才是发财的正路啊。   安宁再看小少爷的目光,完全就是在看下金蛋的母鸡。   这时候小少爷又说了:“普鲁士人昨天击败我们之后,搞不好会继续进军攻击卡内基将军的第三军,我们应该还赶得上战斗……”   安宁心想别啊,我不想再战斗了,我想把你平安的送回你老爹身边然后拿奖励。   克罗茨看着安宁:“你觉得呢?再参加战斗的话,你愿意成为我的护兵吗?有你在身边的话,这次我一定能……”   安宁:“托勒斯泰尔先生,我认为普鲁士人可能不会继续和我们纠缠。毕竟他们的敌人不止是我们,还有哈布斯堡的利奥波德皇帝,以及从东方来的俄国人。”   安宁依稀记得另一个时空的七年战争就是普鲁士和英国打法奥俄的联军。   英国和普鲁士是盟国,但是在欧洲本土英国人好像没怎么出力,主要在海外和法国打得难解难分。   当然这个时空历史的细节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所以安宁不能细讲,只能讲个大方向。   “我要是普鲁士皇帝,就不会在一个方向上耽搁太久,给对手们合围的机会,始终保持自己的主动权。”安宁如此说道。   克罗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不太会遭遇普军主力的攻击?”   安宁摊了摊手:“我只是个皮匠的儿子,我说了又不算。”   “皮匠的儿子却会说德语。”克罗茨直勾勾的看着安宁,“而且我注意到,你会看路上的路标,也就是说你认识德文,很难想象你认识德文却不认识法文,作为皮匠的孩子你受到的教育未免有点太好了。”   安宁:“我家在卡昂,那里会说德语和会说英语的人都不少,多会一点语言没坏处。”   其实这个说辞一看就很假,因为卡昂离德语区其实很远,其实并没有多少说德语和荷兰语的人,另外德语和法语不是同一个语系,法语是罗曼语族,德语是日耳曼语族。   法语作为母语的人,学意大利语可能比较简单,反之亦然。   所以科西嘉出身的拿破仑很快就掌握了法语,进入法国军校学习。   但德语就不一样了,只是周日去天主教会的主日学校的皮匠的儿子,想学会德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然而小少爷显然没有多想,直接就信了。   果然小少爷对安宁的好感度已经到了信赖等级。   克罗茨这个时候注意力又放到了战争上:“普军不继续和我们交战了啊,可恶,如果俄军或者哈布斯堡的军队击败了普鲁士,战争就这么结束了可怎么办,我必须立下功勋才行……”   安宁:“少爷,您何必如此执着于立下功勋呢,您是奥尔朗公爵的子嗣,就算不能继承爵位,也有光明的前途……”   “因为我想进军校继续深造。”小少爷回答,“所以我必须在战争中立下足够拿勋章的功勋。”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说没道理啊,贵族子弟想去军校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不一定要立功啊。   难道奥尔良公爵不支持自己的儿子去军校?   安宁正要发问,一直嘟囔着的克罗茨的身体突然一歪,靠到安宁的肩膀上。   安宁一低头,发现小少爷已经闭上眼睛,嘴上虽然还在嘟囔,但眼皮子已经睁不开了。   片刻之后,克罗茨就沉入了梦乡,发出轻柔的鼾声。   安宁只能把自己的疑惑吞进肚子。 第006章 小少爷身上的疑点   又过了一会儿,安宁突然感觉有东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一扭头,发现是克罗茨的脑袋。   ——可恶啊,被男人靠肩膀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啊。   安宁这么想着,动手把小少爷的脑袋推开,但是在他接触到克罗茨的肩膀的时候,他忽然心生疑惑。   “这家伙的肩膀是不是太窄了一点?”安宁嘀咕着,两手一左一右的按住克罗茨的肩膀,显然作为一个男性的肩膀来说,这肩宽有点不够看。   疑惑一旦产生,安宁眼中的东西一下子都变得可疑起来。   比如克罗茨这光滑的下巴。   安宁自己属于那种胡子长得比较快的类型,一天不刮胡子手摸上去就有明显的毛茸茸的感觉。   但是克罗茨的下巴摸起来光溜溜的,一点扎手的感觉都没有。   就算他年龄小,也不该这么光滑吧?   安宁看了眼前面赶车的德国老农,确定对面没有关注后面之后,他轻轻确认了一下克罗茨的胸肌。   ——这到底算硬还是软的?   就算是妹子也可能是个平胸,果然还是只能直接确认了……   克罗茨下身穿着贵族常见的紧身套裤,套裤的长度刚好到膝盖,膝盖下面的腿则包裹在白色长筒丝袜内。   以后世的视角看,这装扮穿在女性身上的话,还挺性感的?   可惜这个时代女性都不这样穿,反而是贵族老爷们全都这样下身紧身裤长筒袜。   还是白丝。   安宁盯着克罗茨的套裤,心想如果是男性的话,这个套裤的形状也过于没有起伏了。   但是直接上手确认是不是有点过了,万一人家刚好醒了呢?   自己这刚刚完成额外任务目标,把克罗茨的好感度提升到了信赖,那五十克朗的奖励还放在银行里没有去拿呢。   自己为了满足好奇心,一朝一下子把好感度掉完了,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   ——我在这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就不会有任何的负面效果,唯一的问题就是无法满足好奇心而已。   再说了,克罗茨要真是个女的,之后我有的是机会发现——他总不可能不上厕所吧?   打定主意之后,安宁压下自己的好奇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正好这时候德国老农回过头,用口音很重的高地德语对安宁说:“再往前就要出我们领主领地的边界了,虽然我不是农奴,但是……”   安宁:“你可是拿了一个克朗的银币,想想那枚银币,想想它那诱人的光泽。”   老农想了想,然后赶着车继续前行。   德意志的贵族们应该在腓特烈二世和特蕾莎女皇的带领下进行了农奴制的改革,解放了一部分农奴。   这老农大概年轻的时候还是领主大人的农奴,然后才获得了自由,现在依然不敢轻易越过领主土地的边界线。   牛车晃晃悠悠的越过了领地分界线。   安宁看到路边有个突兀的石墩,便猜测那就是界碑了。   具体是不是他也不知道。   过了界碑没多远,牛车经过了一伙穿着法军的白军装的溃兵。   一名溃兵把满是鸢尾花的旗帜卷起来,旗杆当成了拐杖,一瘸一拐的走着。   那士兵看到牛车,立刻张嘴要说什么,结果又看到了牛车上的安宁和克罗茨小少爷。   他注视着克罗茨的半月形狗牌,末了撇了撇嘴,别开了目光。   安宁猜测这个士兵本来想搭车的,但是看到军官老爷就迟疑了。   现在毕竟是1780年,大革命还没有爆发,军官老爷在普通人当中还有一些威望。   等法国人把路易十六送上断头台,贵族老爷的半月形狗牌会不会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就难说了。   牛车嘎吱嘎吱响着,从士气低落的溃兵们身边驶过。   大部分溃兵都在看到克罗茨的狗牌之后选择了沉默,并没有要求搭个便车。   终于,牛车前方开始出现鸢尾花旗帜。   安宁伸长了脖子,看着前方。   看起来前方的法军部队,正在依托山丘建造防御设施。   更近处,泥土路边,一名军官正站在路边,对着顺着泥土路一路走来的士兵们大喊:“溃兵到这里登记一下,不会写字的去那边,对书记官报出自己的名字,会写字的来这边登记……”   安宁提高音量:“军官先生,我的主人是克罗茨·德·托勒斯泰尔,是奥尔良公爵的儿子!”   其实安宁还应该报上自己的身份:卡昂第二十一步兵团十七营军乐手安迪·弗罗斯特。   但是他不想和小少爷被分开,所以故意隐去了自己的身份不报,这样大家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就是托勒斯泰尔的勤务兵。   自己这个任务看字面,要把小少爷送到公爵大人面前才算结束。安宁绝不允许这个任务由于自己提前和小少爷分开而失败。   军官来到牛车旁边,扶着牛车的栏杆往上面看了眼,看到还在昏睡的克罗茨之后就收回目光。   克罗茨看起来就是一副未经世事贵族少爷的样子,看起来他的身份立刻得到了这位军官的认可。   “负责登记贵族幸存者的书记官在前面,不用走太远就能看见,替我向侯爵阁下问好。”军官挥了挥手。   安宁有些疑惑:侯爵阁下?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个说法,说欧洲人会把公爵的儿子尊称为侯爵,侯爵的儿子尊称为伯爵,以此类推。   所以克罗茨现在理所应当被尊称为托勒斯泰尔侯爵,因为他是奥尔良公爵的儿子。   安宁不由得扶额,昨天晚上他好像从来没有尊称过克罗茨为侯爵大人。   不过这家伙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到了信赖,他——或者她应该不在意这种细节吧?   安宁想着这些的当儿,正在收容溃兵的军官疑惑的问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呆着不走?”   安宁这才想起来老农听不懂法语,所以无视了刚刚军官下达的往前走的指令。   于是安宁用德语对老农说:“向前,到前面那个军官老爷身边停下。”   “伙计,”正在收拢溃兵的军官笑着对安宁说,“你这个高地德语说得不错啊,口音感觉很正。看起来公爵大人给侯爵找了位非常靠谱的侍从。”   安宁笑了笑作为回应。   他果然被当成了克罗茨的侍从。   这很好。   就这么以侍从的身份一路把克罗茨送回他老爹身边吧! 第007章 突如其来的归途   牛车很快到了另一批书记官面前。   “您好,”安宁稍微注意了一下措辞,“我和我的……我的上司托勒斯泰尔侯爵来这里登记……”   按理说,这里应该说“我的主人”,但是安宁愣是没有把主人二字说出口。   安宁毕竟是现代人,而且来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国度,低头叫一个外国小毛头主人,抗拒感来得比安宁预想的要大。   好在负责登记的书记官没怎么在意安宁这个磕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记事板,突然表情一变:“你说托勒斯泰尔侯爵阁下?”   安宁点头:“是的。”   “太好了,卡内基将军正在寻找侯爵阁下,侯爵阁下现在方便吗?将军阁下要见他。”   “呃,侯爵阁下……”安宁正要回答,刚刚还在昏睡的克罗茨小少爷就坐起来,高举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安宁看到他高举双手的时候,还以为他习惯性的敬了个法式军礼。   没办法,从人人乳法的时代过来的人,有些习惯一下子改不掉。   打完呵欠之后,克罗茨才注意到面前的登记官,他立刻兴奋的开口道:“我是克罗茨·德·托勒斯泰尔准尉,我还能继续战斗!请把我编入步兵队!”   安宁心里咯噔一下,他可不想再被塞进线列步兵里在前线冲锋,于是条件反射的想要打断克罗茨的话。   然而书记官摇了摇头:“不,侯爵阁下,恐怕我们不能让你加入我们的步兵部队,将军阁下正在等你。”   克罗茨看起来非常失落,他嘀咕了一句:“肯定是我父亲给他寄信了……”   安宁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祈祷卡内基将军会把这位侯爵先生——或者侯爵小姐给送回巴黎去。   书记官:“于勒下士,带他们去见将军。”   一名下士向书记官敬礼,然后转向牛车:“这边请。”   克罗茨在牛车上站起来,轻轻一跃跳到地上,结果一下没站稳差点摔跤。   先下车的安宁赶忙上前一步撑住他,手自然而然的环上他的腰。   这让他越发感觉克罗茨是个女人,因为这腰实在有点太细了。   克罗茨:“谢谢。”   “不客气。”安宁确认克罗茨站稳之后,才抽回手。   于勒下士低头看了眼克罗茨的长筒袜,忍不住开口道:“侯爵阁下,看来您没少吃苦头啊。”   克罗茨的长筒袜和紧身套裤已经脏兮兮的,尤其是那双白丝袜,再脏一点就要成黑丝袜了。   克罗茨笑道:“还好,多亏了我的随从安迪非常能干。”   安宁点点头,他倒是不介意克罗茨多夸自己几句。这样一来自己就坐实了随从的位置,可以一路送他回到公爵身边了。   说话间两名法军士兵上前对载安宁他们来的老农下令道:“你可以离开了,掉头!”   老农一脸疑惑的看着法军士兵。   安宁赶忙上前用德语说:“你可以离开了,非常感谢你。”   老农点点头,然后双手合十:“祝你们好运。”   安宁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想这老农帮助侵略军就算了,还对敌人说祝你们好运。   果然现在的德意志民族意识还没有觉醒啊,打仗只是贵族老爷的事情。   老农赶着牛车走后,书记官对安宁竖起大拇指:“德语说得不错啊。”   克罗茨:“对吧,我也觉得他德语说得太好了。”   书记官疑惑的看着克罗茨:“呃……他不是公爵家的随从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家的随从德语说得咋样你没概念?   克罗茨:“这……随从是我父亲选的,我事先不知情。”   “这样啊。”书记官撇了撇嘴,似乎不打算继续计较这些细节问题了,“快走吧,别让将军阁下久等。他今天一早就下令要我们确认溃兵里有没有姓托勒斯泰尔的人了。”   克罗茨抿着嘴:“好吧,带路吧,下士。”   叫于勒的下士点点头:“这边来。可能还要走上一段距离。”   ※※※   在于勒下士的引路下,安宁和克罗茨走了很长一段路,爬上了法军正在布防的小山坡,然后视野豁然开朗。   山坡另一边是大片的法军营帐。   这个年代军队是要扎营的,不像后来的军队会在老百姓家里借宿。   正因为要扎营,所以这个时代军队有很大一部分是辎重人员。   比如法军一个步兵团编制三个营,其中一个营就会作为后备营,主要负责扎营之类的杂务,有时候也负责守备营帐。   大革命之后改制的法军因为在本土作战不用扎营,而是借住在老乡家里,结果就拥有了无以轮比的机动性,能把当时欧洲封疆领主们的军队锤得满头包。   于勒下士带着安宁和克罗茨来到了一座门口插着将军旗的帐篷门口,大喊了一声报告。   帐篷里慢条斯理的传来回应:“进来。”   下士这才掀开帐篷的门帘钻进去,大声报告说:“将军阁下,托勒斯泰尔侯爵阁下正在帐篷外。”   “哦?”安宁听见帐篷里传来一声饱含惊喜的回应,“真的吗?太好了,快让他进来。”   下士立刻掀起帐篷的门帘:“侯爵阁下,请进。”   克罗茨一脸拘谨的进了帐篷,安宁也跟着溜了进去,尽可能的表现得像个忠诚的侍卫。   卡内基将军是个矮个子,敞开怀的军服里面传来一件精致的小马甲。   虽然还是早上,但是将军阁下已经戴好了白色的假发,看起来活像个盛装的玩具锡兵。   他看了眼克罗茨,立刻提高音量:“侯爵先生,看起来你的状况真是糟糕透了,那些普鲁士乡巴佬连你的假发都没有放过。”   安宁这才注意到克罗茨没戴贵族的假发。   想来也是,克罗茨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贵族相关的装饰品和奢侈品都丢得差不多了。   克罗茨看起来有点尴尬:“是的,如您所见,我有些狼狈。但是我已经准备好再上战场……”   “你的军刀和手枪呢?”将军打断了克罗茨的话,又问道。   安宁赶忙把自己身上的军刀和手枪拿下来,递给将军:“在这里呢!”   克罗茨:“呃,我遇到了强盗的袭击,他们在洗劫战场上的我军阵亡将士,是安迪击败了他们!”   卡内基将军:“用你的刀和枪吗?他自己的枪呢?”   安宁心想老子就没有枪,我特么是个鼓手。   安宁:“报告将军,我被炮弹炸倒了,枪就在那时候扔下了!”   卡内基将军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推开安宁递过去的军刀和手枪:“这些你拿着吧,你很好的保护了你的主人。”   安宁收回刀和枪。   克罗茨上前一步,声音微微颤抖的对将军说:“将军!请允许我加入您的步兵部队,我……”   安宁心想别啊,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狱里去啊!   卡内基将军摇摇头,打断了克罗茨的话:“不不,我收到了你的父亲路易·德·托勒斯泰尔公爵阁下的信,阁下希望我找到你之后,立刻把你送回巴黎。”   安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内心忍不住吐槽起公爵的全名。   安宁记得自己原来那个时空,大革命前的奥尔良公爵应该叫路易·德·菲利普,大革命之后他作为倾向于革命的开明贵族,决定给自己改一个比较革命的名字,就改名叫菲利普·平等。   没错,奥尔良公爵从那时候开始就姓“平等”了。   不知道这个平行时空,这位托勒斯泰尔先生会不会也改姓“平等”。   安宁内心吐槽的当儿,卡内基将军盯着克罗茨说:“所以我不能让你加入我的部队,我会派一百名骑兵护送你返回巴黎。” 第008章 什么,竟然还有双份的任务奖励?   克罗茨:“怎么能这样,我还没有立下功勋……”   卡内基将军看了克罗茨一眼:“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可以签发命令,给你发一枚荣誉军团勋章,奖励你在之前战役中的英勇行为。”   克罗茨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对道:“怎么能这样,你奖励我什么?奖励我从尸体里面爬出来了吗?你还不如奖励我的随从安迪!”   “他当然会得到奖励。”卡内基将军看了眼安宁,“安迪·弗罗斯特,因为拯救托勒斯泰尔侯爵的英勇行动,被授予荣誉军官勋章。我想这两个申请应该都会获得批准的。”   克罗茨:“怎么可能获批!我们只是……”   安宁:“因为战败了啊,侯爵阁下,所以需要推出一些英雄来分散公众的注意力。”   克罗茨扭头看着安宁,一脸难以置信:“怎么能这样……”   安宁上前一步,轻拍克罗茨的肩膀:“您要功勋,现在有了。继续在部队里作战不一定会有更好的结果,而且说实话,现在普军势如破竹,继续和他们打不一定能赢……”   毕竟是腓特烈二世的普鲁士军队啊,如果安宁没记错的话,七年战争在欧陆上,腓特烈二世可是拳打俄法奥,跟尼玛开了挂一样。   当然腓特烈二世能这么猛,一大原因是俄国那边出了个德意志沙皇——彼得三世本身就是德意志人,小时候甚至不会说俄语。   克罗茨看着安宁:“你觉得我应该回巴黎是吗?”   安宁点点头:“是的,您应该回去。”   “那你呢?”克罗茨又问。   安宁:“我当然会护送您一起回去。”   克罗茨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就回去吧。你确定我的勋章会得到批准?”   “我确定。”安宁点点头。   卡内基将军看安宁已经劝服了克罗茨,便再次接过话茬:“我会派遣信使把授勋的信件送回巴黎。护送你们的骑兵下午就能调拨出来。   “趁这段时间,侯爵先生您还是收拾一下自己,如果让您以这么不体面的状态回到巴黎,您父亲会埋怨我的。”   克罗茨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身体,一时有些脸红:“麻烦您了。”   将军打了个响指,他的勤务兵立刻上前,对克罗茨和安宁说:“请到这边来换衣服。”   ※※※   之后安宁换下了衣服,还冲了个澡,然后穿上了崭新的侍从夹克。   顺带一提,他还有了一条紧身套裤,以及一双白丝袜。   至于鞋子,还是昨晚他从战场那边顺回来的那双靴子。按将军的勤务兵的说法,这个靴子比一般贵族老爷的靴子都好,所以只要擦一下上面的泥点就好了。   穿戴整齐之后,安宁终于有种自己从昨天那个死人坑里爬出来了的实感。   等安宁穿戴整齐从帐篷里出来,将军的勤务兵牵来两匹马,指着其中一匹马鞍上的行李袋说:“弗罗斯特先生,您的行李,都给您放在这个行李袋里了。”   这个行李,显然说的是昨天安宁从土匪头子那里掠夺来的那些玩意儿。   勤务兵:“您随身带的几个贵族的身份牌,我们当做阵亡将士遗物进行了收容,其他东西都原封不动。”   安宁点头:“谢谢,帮大忙了。”   “另外,我们还给您配发了负荷身份的武器装备,都在马鞍上了。托勒斯泰尔侯爵的军刀什么的,待会请您自己还给他吧。”   安宁本来想说,昨天用小少爷的军刀还挺顺手的,不过自己一个随从拿着军官老爷的军刀确实不太好。   这时候,克罗茨·德·托勒斯泰尔从另一个帐篷里出来。   他也换了一身新军装,看起来干净又清爽,下身的紧身套裤和白丝袜一尘不染。   安宁盯着克罗茨的下身,总有种他在秀自己白丝的错觉。   ——妈的,这个小少爷到底是不是娘们啊?   带着这个疑问,安宁仔细观察小少爷的下巴,果然看不到哪怕一个胡茬。   摸上去肯定很光滑。   克罗茨对上了安宁的目光,微微一笑说:“安迪,你看起来好多了。”   “您也一样,侯爵大人。”   “别叫我侯爵大人,还和之前一样叫我克罗茨吧。”小少爷笑着说,“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等回到巴黎,我会让我父亲奖赏你的。”   ——那可拜托了!   安宁想。   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自己这边做完任务会有系统的奖赏来着,那克罗茨再跟自己父亲要一份奖赏,那不就等于双份奖赏了吗?   公爵奖一份,系统奖一份,有点爽啊。   这时候一队龙骑兵开了过来,为首的军官在安宁和克罗茨面前停下,大声问:“哪位是托勒斯泰尔侯爵?”   克罗茨举起手:“我就是。”   军官向他敬礼:“您好,侯爵阁下,我奉卡内基将军之命,护送您回巴黎。”   克罗茨:“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那当然,现在普鲁士人消失了,正是出发的时候。现在不走等后面两边开始接触,我们在路上可能就要面对普鲁士骠骑兵的骚扰了。”军官朗声道,“我们的马不如骠骑兵,会很麻烦的。”   龙骑兵基本上属于骑马行动的步兵,作战的时候经常下马作为步兵作战,所以龙骑兵的马都是比较烂的马,和作为侦查袭扰主力的骠骑兵的马不可同日而语。   克罗茨点了点头:“好吧,我们这就出发吧。”   卡内基的勤务兵立刻说:“您的马在这里,我们给您准备了这几天的口粮,就放在马鞍上。当然还有水。”   “替我谢谢将军。”克罗茨一边说,一边从勤务兵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安宁也上了马,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不会骑马来着,毕竟这个时空的自己就一皮匠的儿子,在军中的职位也是鼓手,理论上讲不需要掌握任何骑马技能。   不过安宁上马非常的流畅,感觉是个老骑手了。   可能自己这个FPS系统自带骑术。   克罗茨看着安宁的上马动作,赞叹道:“安迪,你看起来比我的骑术还要好。”   安宁敷衍道:“作为皮匠的儿子,我骑过牛。”   克罗茨愣了一下。   这时候龙骑兵的军官过来给安宁解了围:“两位,准备好我们就出发吧,现在出发走快一点,晚上还能到卡波村借宿。”   克罗茨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第009章 初到巴黎   返回巴黎的路程比预想的要平和。   唯一的考验来自安宁的屁股:长时间骑马对安宁的屁股是一场可怕的煎熬。   到第二天,安宁拉屎的时候就发现有血,显然与马鞍的亲密接触和磨损让他早早的就犯了痔疮。   还好情况并不是太严重,还没有到需要马应龙的地步,所以安宁忍了下来。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安宁开始加倍仔细的观察克罗茨小少爷。   他很快发现小少爷的下巴实在光洁得可疑,再加上他总是用衣服挡住喉结,安宁越来越怀疑克罗茨其实是个女的。   为什么奥尔良公爵的女儿要女扮男装走上战场?   心生疑惑的他在和其他人闲聊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女人上战场的问题。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他发现这个时空的法国,因为圣女贞德的影响,其实是有女性上战场的传统的。   而且有些贫穷的贵族,因为不想出嫁妆,会让自己的女儿去读军校,像男人一样在军中服役。   原来时空,法国的穷贵族为了不出嫁妆,会把女儿送进修道院,让她一辈子清修侍奉上帝,这个时空就改为让女儿像贞德一样为国尽忠,赢得荣耀与奖励。   但是奥尔良公爵并不是穷贵族,安宁记得原来时空的奥尔良公爵是开明贵族,早就资产jieji化了,非常的有钱。   显然奥尔良公爵的女儿不需要从军来避免嫁妆支出,只能解释为克罗茨——鬼知道她女儿身的真名叫什么——不想太早出嫁,所以自己女扮男装从军,试图获得功勋来证明自己。   不管怎么样,等到了巴黎,见到奥尔良公爵,应该就能知道安宁的推测对不对了。   从前线离开十天后,安宁总算看到了巴黎城的轮廓。   本来安宁以为这个时代的巴黎城顶多也就像个大点的县城,完全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巴黎城已经有如此的规模。   他站在塞纳河下游的高地上,俯瞰整个城市,竟然一眼看不到城市的边缘。   而且整个城市有大量的楼房,看上去灰丫丫的一大片。   城市的边缘那些杂乱无章的平房,看着像极了后世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   入城的道路上排满了行商人的马车,满载货物。   克罗茨似乎对安宁惊讶的样子十分满意,他用略带得意的口吻问:“第一次来巴黎?”   安宁点头:“是的,第一次。”   “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被震撼的,毕竟这是整个法国最大的城市,有好几百万人住在这里。”   安宁撇了撇嘴,心想这有啥,我还见过上千万人住在一起的超级城市呢。   不过这时候没必要跟克罗茨计较这些,于是他装作心锐诚服的样子说:“真了不起!”   克罗茨:“你大概无法想象,我们进了城还要走上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我父亲的产业罗亚尔宫!进城的时候,可别被人群吓到。”   安宁:“好吧,我……尽量。”   他除了我尽量之外也没啥别的好说了。   总不能告诉克罗茨:我在羊城地铁三号线久经考验,什么人山人海都见过了。   巴黎城原本是有城墙的,但是城市的发展逐渐扩充到了城墙之外,所以路易十四时代“太阳王”下令拆除老的城墙,然后按照现有城市的轮廓建造了一圈士兵巡逻用的道路,当做城墙。   但是后来城市很快就扩展到了道路之外,巴黎也就成了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   当然,巴黎原本的市中心、法兰西岛上还残存了一些城墙和堡垒,但那些早就失去了防护能力。   现在整个巴黎城,也就只有巴士底狱等几座要塞式建筑。   现在的巴黎,完全是一座没有城门的城市,城区和城郊的分野已经非常的模糊。   像安宁这种第一次进城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处在巴黎市48区的范围内了。   不过这对安宁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体验,毕竟后世的大城市的边缘也非常的模糊,分不清城市和郊区。   安宁骑着马,跟随者龙骑兵的马队穿过巴黎的街道。   让安宁比较惊讶的是,街道的卫生状况比想象的要好很多。   安宁穿越之前,看过一个段子,说欧洲贵族之所以喜欢穿长筒袜高跟鞋,主要是因为街上太脏了,满地都是米田共。   现在看来这个显然是误会。   仔细想想也是,1780年的巴黎,应该已经建立了较为完备的下水道系统,不太可能满地都是米田共。   又不是印度,大家都习惯随地大小便。   但是巴黎的街道脏还是挺脏的,马匹在石板路上行动,溅起的泥点不比在野外的时候少多少。   而且街道有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像是穿了很久没有洗的上衣。   安宁打量着巴黎城的一切的当儿,克罗茨忽然扭头对他说:“前面就是塞纳河了,隔着河可以看见对岸的圣母院,你一定会震惊的。”   安宁心想,不,我不会,因为我在《刺客信条大革命》游戏里面已经见识过了。   ——我还爬过呢——在游戏里。   说话间马队转了个弯,开始沿着塞纳河岸边前进。   安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因为塞纳河脏得有点超乎想象,整个河道弥漫着一股生活垃圾的味道。   安宁小时候在没有进行过污水治理的珠江边上闻过同样的味道。   想想也是,整个城市几百万人的生活垃圾和屎尿都灌进了塞纳河里面,有这个味道也正常。   只可惜安宁本来对塞纳河还有一点美好的幻想,这下彻底幻灭了。   克罗茨看了眼安宁,也露出抱歉的表情:“呃,那个,我知道这味道是有点难闻。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去河上游踏青吧,哪儿河不臭,两岸的风光也很好。”   安宁点头:“拜托你了。”   这时候,马队又转过一个弯,克罗茨指着前方的建筑说:“那就是罗亚尔宫,是我的家。我爸爸最近决定把罗亚尔宫的花园向公众开放,所以你会看见很多咖啡馆和画廊,下午会有很多先生小姐来这边参加沙龙。”   安宁“哦”了一声。他知道罗亚尔宫是这个年代巴黎市民重要的公共空间,但不知道这还是奥尔良公爵开放给公众的。   说话间马队开进了罗亚尔宫,在一处冠冕堂皇的建筑前面停下,一位老管家带着一票仆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克罗茨翻身下马,回头对安宁说:“来吧,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第010章 历史的交汇   安宁跟着克罗茨,进入了一座典型的洛可可式风格的门厅。   这种风格是路易十五时代的发展起来了,是目前最新的流行风格。   考虑到罗亚尔宫的落成时间,宫殿的主人一定花了很多精力在翻修宫殿让它保持时尚上面。   刚一进宫殿,一名矮胖的贵族就从二楼下来,一边走一边跟身边人说:“那个奥地利娘们,前线惨败的消息也无法阻止他开宫廷宴会,最新的小册子我一定要狠狠的抨击一下她的奢靡!”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想“那个奥地利娘们”大概指的就是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   克罗茨上前一步,对下楼的矮胖贵族伸开双手:“米拉波伯爵,您好!好久不见了!”   安宁不由得仔细打量这个矮胖贵族——这居然就是后来的著名政治家,拉法耶特失势之后的君主立宪派领袖米拉波!   米拉波愣了一下,盯着克罗茨看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您啊,托勒斯泰尔小姐……哦不,托勒斯泰尔先生,侯爵阁下,听说你去前线了?”   “是的,我刚从前线回来。”   “很糟糕吗?”   “糟透了,我全靠这位安迪·弗罗斯特先生才捡回一条命。”克罗茨回头对安宁微微一笑。   米拉波看了眼安宁,似乎歪头回忆着什么,估计是在想安宁是哪一家贵族的子嗣。   安宁上前一步自我介绍到:“我是安迪·弗罗斯特,是个皮匠的儿子。”   米拉波惊呼:“皮匠的儿子!”   他低头看了眼安宁的套裤和丝袜——只有贵族才会穿套裤和丝袜,皮匠的儿子显然不会这么穿。   安宁正要解释,克罗茨就又说道:“安迪会说德语,全靠他我们才从战场逃回来。”   米拉波挑了挑眉毛:“德语?一个皮匠的儿子会说德语?”   安宁:“呃,我们那边住了很多说德语的人,所以我在主日学校也学了一点。”   这时候米拉波身后那位上前一步:“可能他的家乡比较靠近阿尔萨斯和洛林,那边说德语的人不少。你好,我是安托万·拉瓦锡,是公爵的朋友。”   安宁一个激灵,突然有种自己乱入了历史的实感,这一下子自己就见了两个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拉瓦锡,近代化学之父!   记得后来拉瓦锡在大革命中被送上了断头台,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稍微干涉一下他的命运!   安宁握住拉瓦锡伸出来的手:“您好,拉瓦锡先生,我听说过您,您发现了氧气!”   拉瓦锡面露惊讶:“是吗?我以为我的科学发现只是在巴黎的沙龙里作为谈资比较受欢迎呢。”   安宁:“您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奥尔良公爵阁下也是我的赞助人,我和米拉波伯爵都从公爵大人这里拿到了可观的赞助。不过我不像米拉波这样经常到公爵大人这里来。”   克罗茨:“拉瓦锡先生偶尔会给我们讲课,进行一些有趣的实验。”   “只是偶尔。”   正说话间,一名盛装的中年贵族出现在楼梯顶端:“让我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克罗茨一抬头,立刻张开双臂飞奔上楼:“爸爸!我回来了!”   安宁仰望着楼梯上父女相拥的画面,仔细的观察奥尔良公爵。   奥尔良公爵托勒斯泰尔身材壮硕,上身穿了一件红色的长外套,外套下面隐约露出绿色的骑马夹克。   克罗茨和公爵大人一比,简直小了整整一圈,公爵拥抱他的时候就像抱住一只归巢的鸽子。   “我亲爱的克里斯蒂娜,你终于回来了!”公爵大人可能根本没看到安宁这个外人在场,直接呼唤了克罗茨的真名。   克罗茨——克里斯蒂娜立刻皱起眉头:“爸爸!我的战友还在呢!”   安宁上前一步:“呃,我早就发现克罗茨你的身份了。毕竟你从来不需要刮胡子。”   克里斯蒂娜回头瞪了安宁一眼,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你居然早就发现了!我还努力的想要守护这个秘密呢!”   公爵大人哈哈大笑:“哈哈哈!你没听这位先生说吗,你要守护这个秘密,得长胡子才行。”   克里斯蒂娜撇了撇嘴,然后正色道:“爸爸!我在战场上获得了功勋,卡内基将军说会给我申请一枚荣誉军团勋章!这下我可以去布里埃纳的军校读书了吧?”   安宁心想,果然是这么回事,这家伙女扮男装上战场,就是为了让父亲同意自己去军校。   等等,布里埃纳的军校……这个学校很耳熟啊,好像是拿破仑读的军校?   现在是1780年,拿破仑现在才11岁,理论上讲应该正要进入布里埃纳的军校学习来着……   当然这个时空细节上有些变化,比如七年战争现在才打,腓特烈大帝这会儿还能御驾亲征。   搞不好拿破仑的年龄也会有变化。   公爵大人面露难色:“这个……克里斯蒂娜,读军校很麻烦的,你会和那些穷贵族的女儿混在一起,他们全都是家里出不起嫁妆钱才去那边……”   克里斯蒂娜打断父亲的话:“这又什么!我不在意这些,我想成为一名女将军,我不想结婚!”   公爵阁下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要是不答应,你搞不好又要去女扮男装参军,行,我答应你。等今年布里埃纳的军校招生,我就送你过去。”   安宁有些诧异,这个时空的贵族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自己的女儿去参军了。   就算是因为有圣女贞德的历史……看来这个时空,至少在法国女性的地位比另一个原来的时空要高不少啊。   这时候公爵转向安宁:“你是安迪·弗罗斯特对吗?一个皮匠的儿子?”   安宁点头:“是的,正是我,公爵阁下。”   公爵摆出公事公办的口吻:“非常感谢你让我的女儿脱离险境,如果你想在巴黎开一个皮具店,我可以给你提供免费的店面和房子。”   公爵这么说话的当儿,安宁视野右侧一直亮着的任务目标突然发生变化。   【任务护送托勒斯泰尔的子嗣完成,奥尔良公爵路易·德·菲利普·托勒斯泰尔对你的好感度提升至友好,你获得奖金共计550克朗!可以在任意银行进行支取!】   安宁大喜过望,550克朗!这可是一大笔钱!而且公爵还承诺给房子给自己开店!   来自21世纪的安宁,一听白送房子立刻就把持不住了,因为他上辈子一直在望房兴叹。但是这个时候,一个新的想法盘亘在安宁脑海里……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忽然说:“爸爸,我能不能雇佣安迪当我的随从?”   奥尔良公爵摇摇头,对女儿说:“不不,我们家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侍从队伍……”   这时候安宁朗声道:“公爵阁下,经过这场战争,我发现我在这方面稍微有一些天赋,所以我今后想进入布里埃纳的军校继续深造。”   没错,老子要去军校,然后抱拿破仑的大腿! 第011章 在巴黎获得落脚点   安宁的话音刚落,一直在旁听的米拉波就赞同道:“这挺不错啊,这样一来小姐在学校里也有个照应。不过弗罗斯特先生,您今年多大了?会不会超过了布里埃纳军校的入学年龄?”   安宁第一次知道布里埃纳的军校还有入学年龄这事情,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今年十八岁,布里埃纳军校的入学年龄是……”   米拉波挥了挥手:“十八岁就没问题,那所军校接受从10岁到二十岁的青年。”   拉瓦锡却摇摇头:“十八岁的话,是不是直接去巴黎的军官学校更好?”   安宁心想别啊,我去布里埃纳是去跟将来的法兰西皇帝套近乎的,要是现在就把我塞进巴黎军官学校,等拿破仑考进巴黎军官学校的时候我早就毕业了。   对拉瓦锡的问题,克里斯蒂娜回答道:“他原来只是个军乐手,直接让他去巴黎军官学校他大概会跟不上吧?”   安宁点头:“是的,我还是去布里埃纳的军校打好基础再说。”   克里斯蒂娜扭头哀求奥尔良公爵:“爸爸,你不是担心我在军校跟穷贵族的小姐学坏了吗?让安迪看着我不好吗?他可以给你写信报告我在学校的情况。”   公爵看了安宁一眼,叹了口气:“好吧。不过距离布里埃纳的军校开学还有几个月,这种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你最应该做的事,是好好洗干净自己!我在你身上都闻到汗酸味了,这可不是一个贵族小姐该有的味道。”   克里斯蒂娜娇嗔道:“爸爸!别乱说啊!我哪儿有酸臭味!”   “好好,没有没有!让艾兰夫人带去你好好洗干净。管家!”   刚刚在门口迎接安宁一行的管家不动声响的出现:“小姐,这边请。”   克里斯蒂娜看了眼安宁,然后跟着管家走了。   奥尔良公爵目光转向安宁:“看起来我女儿非常信赖你啊。”   安宁点头道:“毕竟是我把他从那个死亡地狱里弄出来的。”   “死亡地狱……你居然会想回到那个地狱去?我在巴黎的产业里也有制皮的手工工厂,你可以去那里发挥你的家族专长。或者你可以把在乡下的家人接来巴黎,我可以免费提供房子给你们家开店。”   安宁心想别了,距离大革命就剩下九年,这个时候在巴黎开店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虽然我自己也不想上战场冒险,但是相比在巴黎当个普通市民,未来还是呆在军队比较安稳一些。   安宁:“怎么说呢,当时我确实不想再回到那样的地狱里了,但是现在回想一下,我说不定在这方面有一定的天赋。另外最近当皮匠讨生活越来越难了,因为原料越来越贵,税也越来越多……”   奥尔良公爵叹了口气:“税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皇室的财政状况已经糟糕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最近又要打仗。   “为了筹集军费,皇室跟巴黎的每个银行都借了一大笔钱,现在谁也不知道皇室的负债大概有多少。”   安宁试探着问:“所以是不是很快要召开新的三级议会征税了?”   米拉波和拉瓦锡都惊讶的看着安宁,米拉波赞叹道:“一个皮匠的儿子居然知道三级议会这件事?”   安宁搪塞道:“在酒馆听别人谈论的时候说起过。”   “已经到了酒馆都会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了吗,”公爵咋舌,“最近宫内确实有这样的传言,但是不少人在全力以赴劝说国王不要这样做。拉法耶特侯爵似乎认为,这个时候召开三级议会,会导致法国变成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拉法耶特侯爵就是那个率领法军参加了北美独立战争的法国将军拉法耶特,见识过北美殖民地建立共和国的过程后,侯爵阁下似乎就成了所谓的自由派贵族,开始支持君主立宪制。   法国大革命爆发最初的几个月,拉法耶特侯爵控制了巴黎的政权。   拉瓦锡咋舌道:“君主立宪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实验室周围是一大片贫民窟,人民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差,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国家已经到了不做出改变就不行的地步了。”   安宁心想你看得还挺准的,确实再过几年这个国家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了。   奥尔良公爵:“改变,问题是怎么变呢?像英国光荣革命那样?还是像新大陆那样?”   安宁看了眼公爵。   他记得原本的时空奥尔良公爵路易·德·菲利普是有法国皇位继承权的,公爵最开始资助米拉波写皇室黑料小册子,主要就是想给自己上位造势。   没想到造着造着公爵自己就成了雅各宾俱乐部的一员,甚至还改了个姓,姓“平等”。   当然这些事情不一定发生在这个时空的奥尔良公爵身上,毕竟这个时空的公爵姓托勒斯泰尔而不是菲利普,很难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公爵又针砭了几句最近凡尔赛宫的宫廷变动,然后话锋一转:“弗罗斯特先生,您在巴黎的住所还没定吧?”   安宁点头:“是的,还没有定。”   “那我让管家给你安排住处吧,你可以抽空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把我女儿带离险境的。如果你要出门办事,只要跟管家打招呼就可以了。你救了我女儿,是我们家的恩人。”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安宁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公爵又说:“对了,您要换下军装的话,也跟我的管家说好了,他会给你提供换洗衣服,想吃饭也跟管家说,这些都是免费的。”   公爵说完,米拉波就向公爵告辞:“我还要给印刷局送最新的小册子,先走一步了。”   拉瓦锡也接过话茬:“我也返回实验室了。”   公爵:“期待您的新实验成果!”   安宁看米拉波和拉瓦锡都走了,便也告辞道:“那我也去找管家先生带我去住所了。”   公爵点了点头。   正好管家这个时候返回房间,直接对安宁说:“弗罗斯特先生,这边请。” 第012章 作为巴黎的体面人,自然应该有个女仆   管家领着安宁来到了罗亚尔宫一侧的空建筑内。   “这里原本是罗亚尔宫的仆人住所,最近因为公爵削减了仆人数量,所以闲置下来了。”管家对安宁介绍道,“床上用品都是新换的,房间里还有浴缸,但是需要您自己从一楼打水上来才能洗澡。”   安宁点点头:“知道了,我能照顾自己。”   “还有衣服,我们已经提供了一套换洗衣服放在您的床上,您洗漱完毕自己换上就好了。但是今后的衣服还是要您自己想办法,毕竟公爵府的衣服不一定适合您的尺码。”   安宁:“好吧,我会自己上街去给自己买几件合适的衣服。”   管家微微鞠躬:“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每天会有女仆来打扫您的房间,有什么需求请跟女仆说。”   安宁突然兴奋起来:真正的女仆!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女仆一般都是大妈,不太可能有动漫里那种年轻貌美的蓝色头发女仆出现。   管家告辞之后很快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安宁一个人。   他来到窗前,一用力打开了窗户。   窗外是环绕罗亚尔宫的街道,街道上车水马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背着挎包的孩童在街上大声叫卖着:“快来看啊!皇后殿下的风流韵事集!最新一册!只要三苏就能拿回家!”   安宁大吃一惊,他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当街叫卖皇后的小黄本,这个时代皇权已经如此威严扫地了吗?   他把身子探出窗户,向叫卖的孩童那边看去,结果看见好多同样打扮的孩子背着大挎包,从隔壁的建筑里钻出来。   他再仔细一看隔壁建筑的招牌:绿翡翠印刷局。   好么,原来就是这里印的皇后的风流韵事啊!所以这玩意的扩散是奥尔良公爵在幕后推动的呗?   安宁观察的当儿,已经好几个人找叫卖的小孩买了小册子,黄澄澄的铜板被孩子美滋滋的揣进口袋里。   这时候孩子看到了二楼探着头的安宁,便对他喊道:“先生!皇后的风流韵事有没有兴趣?”   安宁摸了摸兜,掏出三个铜币扔下去。   “谢谢惠顾!”孩子轻轻一跃,把卷成棍的小册子扔上二楼。   安宁拿起小册子,翻开快速浏览了一下,发现和后世的小黄文比起来,这个实在太清汤寡水了。   ——如果自己需要钱,可以给公爵阁下写小册子抹黑皇室啊!   不过现在安宁对钱的需求还不大,他还有任务奖励的550克朗等着领取呢。   安宁把皇后的小黄本随手一扔,转身去一楼给自己打水。   十几分钟后,安宁整了一澡盆的温水,然后美滋滋的脱了衣服躺了进去。   这一路的旅途劳累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他靠在澡盆的边缘,差点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个钟头后,终于泡爽了的安宁从澡盆里出来,稍微擦了擦干之后,开始穿衣服。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马路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人们惊呼起来。   安宁不顾衣服传到一半,赶忙赶到窗前往外看。   原来是有货物从一辆运酒的马车上摔下来了。   地面上是摔得粉碎的酒桶,桶里的琼浆撒得满地都是。   闻到了酒味的行人们蜂拥而上,拼命从地上捧酒喝。   赶车的马夫怒吼:“住手!这是子爵大人的酒!滚开!”   马夫一边喊一边高举鞭子,拼命抽打抢酒的人,结果反而激起了更加剧烈的反抗,人们冲上马车,把更多的酒桶掀下马车。   马夫:“你们住手!子爵大人会吊死你们这帮混蛋的!”   结果一个壮汉一把抢过马夫手里的鞭子,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马夫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这是巴黎!还轮不到一个子爵作威作福!”   安宁仔细打量这位壮士,他没有穿贵族的套裤,而是穿了一条打着补丁的黑长裤,上身则是一件亚麻布的衬衫,脏兮兮的。   安宁估计他应该是附近手工工厂的工人,普通的巴黎自由民。   后世会用“无套裤汉”来称呼他们。   这位无套裤汉把车夫扔下车,蜂拥而上的市民就把子爵大人的酒全都抢了下来,酒桶推下马车摔得粉碎,然后狂饮里面的美酒。   安宁在二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罗亚尔宫应该也算巴黎市内的核心区域,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这时候,巴黎的警察吹着哨子出现了。   抢酒和的无套裤汉们一下子作鸟兽散,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马车和一地粉碎的酒桶。   警察只是吹哨子驱散人群,并没有花时间抓人。   那个马夫已经被扒了大半的衣服,他站起来对警察怒吼:“我要求逮捕他们!这是子爵大人的酒!”   为首的警察拍了拍马夫的肩膀:“跟你的主人说,欢迎来到巴黎。”   安宁撇了撇嘴,嘟囔道:“欢迎来到巴黎么……”   看来这个时代,巴黎的治安不咋滴啊。   这样想着,安宁穿好了公爵提供的替换衣服。   他房间里有一面铜镜,安宁便到铜镜前,仔细看镜中的自己。   ——还缺个白色的假发。   公爵没有提供假发,可能是因为公爵的仆人们觉得一个皮匠的儿子也用不着假发这种贵族的东西。   安宁只能把头发简单的梳了梳,扎了个小辫子。   这个年代欧洲人都是扎辫子的,和大清如出一辙。   打扮停当之后,安宁决定出门,去领自己的任务奖励——总共五百五十克朗的大钞!   他刚开门要下楼,迎面差点撞上一名女仆。   看到女仆的瞬间,安宁愣了一下。   他一直觉得来照顾自己的女仆肯定是那种大妈,没想到公爵居然派了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女孩子过来!   这姑娘有一头棕色偏金黄的秀发,大部分秀发都被法式女仆的泡泡帽盖住。   女孩红润的脸上微微有些雀斑,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是个美人。   女仆看见安宁,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弗罗斯特先生,管家安排我来照顾您的起居,以后有什么需要请您直接跟我说。”   安宁:“呃……他们居然派这么年轻的女仆来……”   女孩皱起眉头:“怎么,您嫌我年轻怕我伺候不好您?”   ——不不不,我是怕你伺候得太好了好吗!   安宁:“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年轻好,年轻很好。”   女孩板着脸问:“您要出门去吗?”   安宁点点头:“是的,我准备出门。”   “今晚回来吗?”   “当然回来!”   “那么我会为您铺床,并且留着门等您回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告退了。”   安宁:“等一下!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一般您叫我女仆或者‘喂’就可以了。”   ——这是某种幽默吗?   安宁:“这不好吧,我叫安迪·弗罗斯特,还请小姐把您的芳名告诉我,方便称呼。”   “梵妮,梵妮·格雷。”   安宁:“安妮?你这个名字倒是很大众化……”   “梵妮!您是不会发VA音吗?”   “当然,我当然会。梵妮,我记住了。”安宁顿了顿,为了快速度过尴尬,他继续问道,“梵妮,我有个问题,附近哪儿有银行?”   “银行吗?您是要换钱币还是存取金钱?如果只是想把身上的克朗银币换成苏,直接到桥上找犹太商人就好了。”   安宁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先去存取钱的那个银行,然后再去找犹太商人换硬币。”   梵妮:“那……可能跟您一个刚来巴黎的人说不太清楚,我去跟女仆长通报一下,然后给您带路吧。”   安宁微微蹙眉——怎么感觉自己这个乡下人刚刚被巴黎人鄙视了?   女仆拉起裙子行礼之后,直接转身去请示女仆长去了,安宁就这么被撂在原地。   也是,人家的主子是公爵大人,自己只是个住在公爵这里的门客,人家没必要对自己太客气。   安宁撇了撇嘴,突然心想,等大革命爆发了,自己混出个名堂之后,不知道这女仆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等着瞧吧,等我展现一波未来人的骑墙派技巧,成为革命的大贵人。   安宁胡思乱想的当儿,梵妮回来了:“走吧,弗罗斯特先生。女仆长让我除了带您去银行之外,还带您去买几件合身的衣服。您……有钱吧?”   安宁很想找个时候回答没钱,看看这女仆什么表现。   结果没等他开口,女仆就继续道:“算了,女仆长会派人去通知为公爵家服务的裁缝店的,毕竟您是小姐的恩人。”   看来衣服的事情也解决了。   “您是准备走路呢,还是搭乘出租马车?”梵妮又问。   安宁:“很远吗?”   “有点。”   “那坐公共马车吧。”   “那您在这里稍等,我去租马车。”说着梵妮屈膝行礼,又转身走了。 第013章 领取任务奖励   梵妮找来的是一辆双轮出租马车,就是那种车夫要在马车车厢后面驾驶的小马车。   安宁上了车之后,梵妮也跟进了车厢,顺手带上车门。   安宁:“车夫知道去那里了吗?”   “您只吩咐了最近的银行,所以我告诉了他。还是说您要指定一间银行?”梵妮问道。   “不,随便一个银行就行。”安宁顿了顿,又说道,“最好是一个比较靠谱的银行,我的意思是那种不会轻易破产的。”   “这样的话我个人推荐泰尔森银行,那是一家在总部在伦敦的英国银行,在巴黎有分行,很多贵族的钱都存在里面。”梵妮回答道。   安宁:“一家英国银行吗?法国贵族为什么会把钱存在英国银行里?”   “当然是因为最近的传闻,国王陛下快要破产了,可能会增税。”梵妮回答道。   安宁挑了挑眉毛:“作为女仆你知道得还真多……”   “每一个巴黎人都在说这些,你只要在罗亚尔宫的广场上多听听先生们的高谈阔论自然就知道。”女仆顿了顿,又说道,“更何况这些内容,多半都是公爵阁下炮制的。”   安宁“哦”了一声,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奥尔良公爵托勒斯泰尔把自己的贵族属地开放给巴黎市民,让罗亚尔宫成了巴黎市民的一个舆论中心,然后散布各种对国王不利的消息。   这位公爵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给一个什么样的巨型火堆添柴。   梵妮:“要改道去泰尔森银行在巴黎的支行吗?”   安宁犹豫了一下,作为一个知道未来走向的人,把自己的钱放在更安全的英国银行似乎是个理所当然的选择。   可问题是,等将来英国成为反法同盟的一员之后,自己作为一个法国人——一个倾向革命的法国人,还能不能在这个银行拿到自己的小钱钱。   安宁想了想,觉得还是去本地的银行好了。   这样虽然有将来银行家被送上断头台的风险,但是只要自己操作好一点,应该能赶在那之前把钱拿出来。   安宁:“不了,作为一个法国人,我不太信任英国佬。”   梵妮:“是嘛。听说您是卡昂那边的人,诺曼底地区的人不应该比较对英国人有好感吗?”   安宁:“这是偏见,诺曼征服已经是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英国人占据诺曼底也是三四百年前的事,我们可是根正苗红的法国人。”   女仆盯着安宁看了几秒,然后咋舌道:“果然像小姐说的一样,你有点怪啊。”   安宁:“啊?”   “小姐说,你是个皮匠的儿子,但是却有一口流利的德语,法语也没有那种粗鲁的口音。而刚刚,你流畅的就说出了诺曼底地区的历史,这可不是主日学校能学到的东西吧?”   安宁心想好家伙,你原来是代替你家小姐考核我呢?   他赶忙找补:“主日学校的神甫很喜欢跟我们这些孩子讲历史典故,当故事听还挺有意思的。”   梵妮咋舌:“是神甫大人的兴趣啊……倒也说得通。”   安宁暗自松了口气。   妈的,这个年代作为皮匠的儿子过于有见识也会惹人怀疑。   梵妮又问:“你准备去银行存什么钱?既然是随便找银行,那应该不是要支取之前存在银行的钱吧?”   安宁又咯噔一下,仔细一想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要是待会自己在小女仆的注视下从银行里取出一大袋钱币,那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于是安宁说:“在护送公爵小姐逃离战场的时候,我击败了一个抢劫的匪徒,拿了一些战利品,在回法国的路上找行商人换成了钱。”   “是这样吗?我只是在小姐泡澡的时候跟小姐聊了聊,她完全没说起过这种事啊。”   “我背着她换的钱。实际上我还从小姐这里拿了好几克朗的银币,也一并找行商人换成了更加方便使用的铜币。”   梵妮撇了撇嘴:“这样啊。”   这时候出租马车明显减速,车夫打开车厢后方的车窗朗声道:“索伦银行到了,两位要下车吗?”   安宁立刻表示:“好,我在这里下车!”   于是车窗外传来车夫叫停马儿的“吁”声,车子缓缓停下。   安宁不等小女仆开门,自己就打开门跳下车。   坐在马车车厢后方的车夫指着面前的的两层建筑说:“这就是索伦银行,先生。”   安宁一抬头,就看到了银行的招牌,于是大步向大门走去。   梵妮也下了车,把车费结给了车夫,然后小步快跑跟上了安宁的脚步。   安宁心中咋舌,心想这家伙居然真要跟进来啊。   也不知道任务奖励在银行这里会以什么形式支付,会不会显得很怪。   没想到他刚进银行,站在柜台后面那个看起来十分英伦管家范的中年绅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就笑道:“哦,弗罗斯特先生!您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有一张你的汇票!”   安宁心想坏了。   他瞥了眼跟进来的梵妮,发现女仆已经一脸震惊。   那可不得震惊么,因为安宁会到这个银行来,是由她根据距离的远近来选的。   结果一进来银行的职员就一副跟安宁很熟的样子主动打招呼,谁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一个人到银行来的……   然而下一刻,女仆的震惊表情就消失了,她小声说:“难怪你要到这个银行来,原来你是老客户啊。”   ——等一下?所以是自己的外挂把这个不合理的地方给合理化了吗?   安宁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梵妮,可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自己这个外挂,能不动声色的扭转别人的认知和记忆?   这时候索伦银行的职员已经从柜台后面出来,主动迎上前:“弗罗斯特先生,请到贵宾室来,这位女仆小姐就请在大堂稍事等候。”   梵妮点头:“嗯,我在这等着就好,弗罗斯特先生您赶快办您的事情吧。”   安宁点点头,然后就在那英伦管家范儿的银行职员的引导下,进入了贵宾室。 第014章 混乱的货币制度   贵宾室的装潢,给人的感觉是一间本来巴洛克风格的房间,被人强行改成了洛可可风格。   这点在那张办公桌上体现得尤为明显:一个洛可可风格环绕的环境下,居然有这样一张充满了黄金和象牙雕刻的华丽办公桌,实在有点突兀。   安宁忍不住评价道:“这个办公桌和整个贵宾室的装潢简直格格不入,你在街边的咖啡店随便搬一张桌子来都比这个合适。”   银行职员面露抱歉的神色:“我们买下这个房间作为银行办公地的时候,这个桌子就在这里了,主管先生觉得把它扔掉不太好。”   这时候门开了,一名贵族打扮的先生进了房间,向安宁行礼:“您好,弗罗斯特先生,我就是那个不愿意扔掉这张桌子的银行家。你可以叫我克罗瓦。请问我们可以开始办理您的业务了吗?”   安宁点点头:“克罗瓦先生,我们开始吧。”   克罗瓦到了桌前,从一叠文件里抽出一份:“我们收到了一份给您的汇票,根据这份汇票,我们要向您支付550克朗,您是希望我们直接支付呢,还是换算成金子给您支付?550枚银币可是很沉的。”   这个时代法国的货币非常混乱,有很多种不同的货币单位,比如金路易、金埃居,利弗尔,苏,丹尼尔,以及克朗等等。   会这样一大原因就是整个法国流通的都是金属货币,之前法国的财政大臣搞过纸币,结果因为滥发之类的问题,纸币很快变成了废纸,结果民间普遍不信任纸币。   金属钱币因为本身含有金银等贵金属,所以本身就有价值,他们之间的兑换要根据金银的含量来进行换算,所以复杂得一逼,不像有中央银行背书的官方货币那样可以强行规定不同单位的兑换比例。   比如英国人就规定一英镑等于20先令,1先令等于12便士。甭管硬币里面含有多少金银,都这样兑换。   统一的货币体系对经济的发展大有好处。   法国就不行了,不但货币乱成一团,封建贵族们还保留了一定的关税自主权,严重影响了商业的发展。   为此路易十五的财政大臣曾经打算进行改革,所以规定了一马克的黄金可以兑换740利佛尔又9索尔,试图统一货币体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正因为这样,现在安宁不得不头痛如何支取自己的奖励。   他想了想,对克罗瓦说:“我在贵行这里开一个账户吧……”   克罗瓦:“账户?呃……您是指要把这笔钱存在我们的银行?让我们给您开一张存票是吗?”   安宁张大嘴——他这才想起来,现在的银行还没有账户制,在银行存钱会得到一张存票作为凭证,这个存票随便谁拿过来都可以兑换。   存票就相当于一种可以对付的凭证,甚至能自由进行交易。   安宁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点点头:“对,我要把550克朗折算成金路易,然后存在你们这里。毕竟日常生活中一般也用不上金路易。无法取整的部分,请帮我兑换成苏,我要拿着作为零钱使用。”   克罗瓦先生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办。”   说罢他拍了拍手,于是几个银行职员搬了一大袋银币进来,然后克罗瓦先生在自己的桌子后面一坐,戴上眼镜开始用天平给银币称重。   安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克罗瓦先生摆弄砝码和天平。   他上次看到类似的场景,还是在哈利波特的电影里,哈利第一次进古灵阁的时候就看到一堆地精在给金币称重。   看着这个场景,安宁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落后。   每次交易都要这样称重算货币价值,多麻烦啊……   这样一想,大革命之后,革命法国印发的“指券”其实是一种进步,只可惜那时候因为没人统筹,革法当局玩命印指券,把币值给印崩了。   安宁默默的记下了这一点,搞不好以后大革命爆发之后,自己能在这方面做点什么。   克罗瓦等人忙碌了半天,终于整完了安宁委托的兑换,然后对安宁说:“我们可以给您一张20金路易的存票,以及10利佛尔的零钱,这10利佛尔我们可以用你希望的方式支付给您。”   安宁点头:“可以,你给我五个利佛尔的银币,剩下的都换成苏。”   “明白了,稍等。”   很快安宁就拿到了他穿越之后第一张存票,以及一小袋硬币。   他把存票放进上衣的内兜里,硬币系在裤腰带上,然后向克罗瓦先生告辞:“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慢走。”克罗瓦站起来,一路把安宁送出了贵宾室。   贵宾室外,梵妮正站在门口左侧,安静的等待着,看起来就像正在厕所门外等主人上厕所的忠犬。   这时候安宁突然发现,梵妮的女仆装裙子并不是长裙,而是露出了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腿。   这可是后世女仆装的设计,这个时代的女仆装理论上应该是一直盖住脚踝的长裙才对啊!   安宁忙问:“梵妮,你的女仆装怎么裙子才这个长度?”   梵妮这才注意到安宁从里面出来了,她翻了翻白眼反问道:“如果裙子太长,这不就沾上地上的泥土了吗?我可是公爵家的女仆,我才不会像普通劳动女性一样穿长裙呢。这就和弗罗斯特先生您不穿长裤是一个道理。”   安宁咋舌。   看来这个时空的逻辑是这样的:贵族和富人因为嫌弃地面脏,所以穿套裤加白丝袜,那自然贵族家的女性也不会穿太长的裙子。   长裤和长裙,都是没钱的劳动者才穿的玩意儿。   还……挺合理的,至少自身的逻辑是闭环的。   等一等!安宁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所以我在这个时空,可以经常看到白丝美少女了?   他又看了眼梵妮的白丝。   看到这白丝的瞬间,安宁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不只有不方便的地方。   梵妮:“您的事情办完了吗?”   安宁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办完了,拿了点零钱出来。”   “您是公爵的客人,理论上讲应该用不到零钱的。”梵妮说,“那么接下来,我就按女仆长吩咐的,带您去裁缝那里吧。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们顺便采购一下。”   安宁正要回答,正好看见银行的克罗瓦先生从贵宾室里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克罗瓦的假发上,便思考着要不要给自己买个假发……   梵妮:“巴黎的贵族们不会因为您戴上假发就把您当做自己人的,实际上这会儿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说小姐的恩人是个皮匠的儿子。”   安宁:“你难道能读心吗?”   “怎么可能!作为仆人,我只是比较擅长察言观色罢了。何况您刚刚直勾勾的盯着银行家的假发看,非常的明显。”   安宁:“所以你的建议是,我不用弄个假发?”   “完全不用,该尊重您的人,不会因为您没有假发就不尊重您,反之,看不起您的人,看见您的假发只是多一个嘲笑您的借口罢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梵妮:“那你呢?你是看不起我的人,还是看得起我的人?”   梵妮:“我是还不了解您的人,等了解了,我再决定对您的态度。不说这些了,我们走吧。” 第015章 不偏不倚撞上了   之后的过程,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梵妮带着安宁逛巴黎约会。   至少安宁自己是这么脑补的。   安宁上辈子陪女孩子逛街都是集体行动,像这样单独和一个女孩子逛街的经历基本为零。   毕竟他穿越前还忙着为了自己的未来996奋斗呢,还没有时间考虑解决个人问题的事情。   梵妮带着安宁,到裁缝店买了衣服,又去日常用品店买了皮夹之类的日用品,最后还在路边的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安宁终于坐着梵妮租来的出租马车,回到了罗亚尔宫附近。   刚下马车,他就听见有人正在街上对人群发表演讲。   演讲者是一名戴着假发的贵族,他挥舞着双手,对着人群怒吼道:“在新大陆,人们已经把国王赶走了,然后宣称人人生而平等!新大陆人可以这样做,我们自然也可以!贵族和教士们凭什么生来比我们更高贵?”   安宁略微放慢步伐,因为说话这个人打扮看起来就是个贵族,一个贵族,居然在演说里反对贵族特权……   就在安宁疑惑的当儿,围观的人里有人调侃道:“马布里!你又在哪儿偷来了一卷假发?”   演讲者怒吼道:“我本身就是贵族!但是正因为我本来就是贵族,所以我知道,我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名字里面多了个‘德’而已!这并不会让我们更聪明!”   安宁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加布里埃尔·德·马布利,启蒙思想家,空想社会主义者,没记错的话他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了,居然还在罗亚尔宫的公共空间演说。   这时候又有围观的人喊:“下来吧马布利,我来这是想听人讲皇后的风流韵事的!”   “还有朗巴勒夫人的风流韵事!”另一个人附和道。   “你们就只知道这些风流韵事!可我在说的是每个人的人权!你们这样永远不可能成为卢梭所说的公民!”   老绅士开始骂骂咧咧。   安宁看得正开心呢,梵妮突然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只要住在罗亚尔宫,这样的景象天天都能看见。巴黎最不缺的就是演讲和辩论,以及决斗。”梵妮说,“还是赶快进去吧,马上就是晚餐时间了。”   安宁:“这种情况真的很常见吗?”   “是的,毕竟夜晚将至,长裤佬们下工了都习惯去酒馆喝一杯,公爵大人出租的房子里,开了巴黎最好的几间酒馆。所以这个时候长裤佬们会向这边聚集,就会有像马布利先生这样的人跟他们宣讲自己的主张。”   安宁嘟囔道:“长裤佬……”   后世讲到法革的书,都喜欢把巴黎的市民阶层叫无套裤汉,旨在强调他们和贵族的区别。   估计这个长裤佬,就是“无套裤汉”这个词的源头。   梵妮上前推着安宁的背:“快走吧,要吃饭了。”   安宁就这么被推着一路向自己主的地方走去,这时候几名贵族打扮的年轻人从罗亚尔宫侧门出来,正好和安宁打了个照面。   安宁听见身后推着自己的梵妮嘟囔了一句:“靠,还是碰上了。”   看来梵妮知道些什么。   “看看,这位该不会就是克里斯蒂娜说的那位皮匠的儿子吧!”贵族青年之一指着安宁说,“毕竟他身边跟着克里斯蒂娜的犟嘴小女仆啊。”   ——好么,居然靠着小女仆识别出了自己。   另一名贵族青年点头:“肯定是他,看他这身不合身的打扮!他还想扮贵族呢,也不想想隔着老远他身上那顾皮鞋鞋油的味道就出卖了他!”   看来这伙贵族,把皮匠等同于擦皮鞋的人了。   安宁蹙眉,对方这明显找茬语调,让他十分不爽。   于是他昂首挺胸,不亢不卑的回应道:“我就是皮匠的儿子安迪·弗罗斯特,几位有何指教?”   话音刚落,梵妮就压低声音说:“别被他们挑衅,他们就喜欢找你这样的人的茬!”   “指教?”几个贵族子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围了上来,“是你让我们指教的啊!我看看,你的套裤看起来不太合身啊!”   “当然不合身!毕竟他从一出生就穿长裤的嘛,突然让他穿套裤,怎么可能合身嘛!”   “对对,他就像一个穿了套裤的猪一样!”   贵族少年们哈哈大笑起来。   不等安宁反唇相讥,贵族少年之一又说:“听克里斯蒂娜说你的英勇行为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不是个鼓手吗?怎么可能打得过全副武装的强盗?”   另一个少年立刻接口道:“我看啊,是天太黑,那个强盗自己滑倒了,然后撞到他的刀上了!”   “再不然就是这样,他其实是想要给强盗擦擦皮鞋,”第三个贵族少年做出哀求状,“哦强盗大人,让我给您擦擦鞋子把,瞧啊,您的鞋子已经全是泥巴了,我父亲是个皮匠,我的手艺可好了!然后强盗信了,就准备脱鞋子,我们的皮匠英雄就趁机把强盗的脑瓜给砍掉啦!”   少年们又是一阵哄笑。   安宁怒火中烧,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梵妮刚刚说的,整个巴黎最常见的就是演讲、辩论和决斗。   而安宁有系统在身,用西洋剑进行决斗的话,理论上讲永远不可能输。   于是安宁掏出刚刚买的手套,准确的扔到刚刚从罗亚尔宫出来的时候走头一个的贵族少年脸上。   贵族少年们一下子全沉默了。   安宁可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他朗声道:“你们既然怀疑我的刀法,那亲自领教一下不就好了?我听说巴黎经常会有人决斗,想必你们也是决斗老手了。”   这时候梵妮过来拉着安宁的衣服,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在干什么啊,和贵族决斗,输了你会丢掉性命,赢了你会获得麻烦!他的父母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安宁心想:不,我赢了以后,小少爷父母最多记恨我九年,然后就该他们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路灯款式了。   大革命一来,什么贵族都特么玩儿蛋去。   这时候,被安宁扔手套的那个贵族少爷咬牙切齿的质问道:“好大的胆子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宁:“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国王陛下的儿子,我也要跟你决斗。你敢不敢接我这个皮匠儿子的挑战吧,不敢就老老实实闭上嘴给我滚蛋!” 第016章 决斗成立   这时候,本来在围观法布利演说的人群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但是围观人群似乎没能一下子掌握状况,安宁听到有人在低声嘀咕:“怎么回事,贵族少爷们争风吃醋?”   安宁想起来了,自己现在也是个穿套裤的,而且还带着女仆,所以没有被长裤佬们识别为自己人。   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被扔了手套的那位立刻就帮了安宁一把。   “上帝的肚脐眼!”他说了一句在法国意思接近“他妈的”的话,“你一个皮匠的儿子,也敢扔我手套?我可是雷吉诺德伯爵!我爸爸是李夏尔侯爵!”   安宁冷笑一声:“什么伯爵,你有爵位吗?就自称伯爵!你不过和我一样,是个平头老百姓而已!”   侯爵的子嗣号称伯爵,那其实就是一个尊称,并不是说他真的有伯爵的爵位。爵位这东西正主死了才能按顺位往下传。   这下周围的围观人都明白了状况,然后长裤佬们一下子就站到了安宁这边,开始叫嚣着帮腔:“没错!侯爵那是你爹,我们叫你一声伯爵只是我们讲礼貌!”   “干死他皮匠的儿子!”   雷吉诺德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我可是贵族!就算我没有继承爵位,也和你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一样!你怎么敢和我们相提并论?”   “哪里不一样?”马布利站到了安宁身边,“你的伯爵是虚衔,我可是真正的伯爵,我没觉得我和这位皮匠的儿子有什么不一样!”   说着马布利转向安宁:“很好,青年!勇敢的对贵族们说不!决斗需要双方各一名见证人,我愿意当你的见证人!”   安宁点头:“谢谢,马布利爵士……”   “叫我先生。”马布利纠正道,“爵位只是一个头衔,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这点,才自欺欺人!”   安宁点点头,然后对那个叫雷吉诺德的人说:“怎么样,我这边已经有见证人了,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要是拒绝决斗,就会成为全巴黎的笑柄!明天每一个酒馆都会传遍,说李夏尔侯爵的儿子被一个皮匠的儿子吓破了胆!”   雷吉诺德笑了:“哼,你以为我会拒绝吗?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就接受最好的剑术训练!   “虽然我的哥哥们训练都是应付差事,但是我不一样,我的剑术是真材实料的!不就是决斗吗,我答应了,你还是赶快给你再乡下的父母写信,让他们来给你收尸吧!”   雷吉诺德说完,他的几个跟班都笑了:“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不长眼和雷吉你决斗!”   “他难道不知道雷吉已经赢了三场决斗了吗?”   好家伙,看来这个雷吉诺德,还是决斗的常胜将军。   雷吉诺德:“我们这边也会出一个见证人,接下来还需要一个第三方见证者,我想不如就请公爵阁下来担任吧……”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公爵阁下恐怕没有这样的时间,第三方见证者不如就由我来担任吧。”   安宁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衣冠楚楚的高个子绅士,看服装好像是一名教士。   “自我介绍一下,是我以马内利·西哀士,如你们所见是个教士,我想以我的身份担任第三方见证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安宁都惊了,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个下午先是碰上了马布利,然后又碰上了西哀士,大革命的历史人物排着队的登场吗?   这位西哀士,虽然是教士,属于三级议会里的第一等级,但是却跑到了的第三等级这边来,而且写了一本著名的小册子《第三等级是什么》。   这本小册子里有句名言:第三等级是什么?是一切!   但是安宁转念一想,罗亚尔宫现在等于是整个巴黎主要是的启蒙思想传播中心,估计现在在巴黎生活的进步人士都时不时会到罗亚尔宫来露面。   那么在罗亚尔宫附近碰上一两个进步人士也很正常。   雷吉诺德看上去很高兴:“很好!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见证人了,教士阁下,您来定决斗的时间吧,而作为被提起决斗的人,我有权利选择武器,我选择短剑作为决斗武器!”   西哀士:“那是你的权利,不过决斗的时间让我先来问问这位皮匠的儿子,明天下午可好?”   安宁点头:“没问题,明天下午,至于地方,我对巴黎不是很熟,巴黎有什么可以让贵族之子血溅三尺而不显得突兀的地方吗?”   “布洛涅森林附近的草坪就不错。”围观人中有人喊,“今年开春我还去哪儿踏青来着。”   安宁看了眼喊话人,发现那是一位知识分子打扮的绅士,戴着单边眼镜。   安宁猜测他可能是商行的职员或者巴黎市政的办事员。   现在的巴黎已经养起了数量相当庞大的小布尔乔亚群体,这些人后来也会成为无套裤汉的一部分,被卷入时代的洪流中。   西哀士点头:“好!那就决定了,布洛涅森林北面的草坪,明天下午!两位请和你们的见证人一起准时赴约!”   西哀士说完,转身看着安宁:“这位先生,还没有问您尊姓大名。”   “我叫安迪·弗罗斯特,皮匠之子。”安宁故意加上自己父亲的职业。   西哀士叹了口气:“老实说,你的勇气我非常敬佩,但是挑战一位屡次赢得决斗的贵族显然不太明智。明天我会尽我所能,希望你能从决斗中幸存。”   说完西哀士看向马布利:“马布利先生,真没想到您会圈进这样的事情里。”   “西哀士,你应该看看这位弗罗斯特先生刚刚的勇气,如果第三等级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勇气,法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马布利显然很兴奋,原来他和西哀士是老朋友了。   安宁其实挺想告诉这两位,法国的第三等级不是缺乏勇气,他们只是缺一场粮荒。   西哀士拍了拍安宁的肩膀,然后对马布利说:“好啦我的朋友,我们也许可以去附近找个还开门的咖啡店喝一杯。弗罗斯特先生,明天见。”   安宁点点头。   随后西哀士了马布利离开了。   雷吉诺德上前一步,指着安宁的喉咙道:“那个教士和马布利好像以为当见证人就能救你一命!太天真了,明天就是你的死期。像你这样的家伙,不配呆在托勒斯泰尔小姐周围!”   安宁露出轻蔑的笑容:“做得到就试试看啊,我可是从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生存下来的人,你这种只在决斗场上玩过过家家的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雷吉诺德哼了一声,带着一帮贵族哥们走了。   这时候围观的人也开始散去,一边聊着明天的决斗,一边走向附近的酒馆。   安宁身边只剩下吊着眼角的梵妮。   梵妮:“你这个蠢货!那个雷吉诺德已经在决斗中杀死了两个和小姐关系密切的男性了,还打伤了一个!他好像认为只有他才配得上小姐!你这样挑衅,正中人家下怀。   “本来你不扔手套的话,雷吉诺德还不至于向一个平民发起决斗!”   安宁:“贵族不能向平民提起决斗吗?”   “因为会很丢脸。任何跟平民扯上关系的活动,都会让贵族丢脸。”梵妮没好气的说,“但是你这个蠢货,替人家把事办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为什么你要这么生气?”   “我看到别人做蠢事就会生气。”   “但是我明天也未必会输啊。”   实际上,安宁觉得自己明天大概赢定了。   自己可是有挂在身的人。   梵妮翻了翻白眼:“哼,如果你明天赢了,我就……”   安宁等了几秒,看梵妮卡壳了才追问:“你就怎么样?”   “我没想好!反正我会给你一点好处!但是我看不太可能,明天我要代替你的父母,给你收尸了。想想看你父母收到讣告时悲伤的样子吧!”   安宁撇了撇嘴,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平安回到巴黎了,似乎应该给在卡昂乡下的父母去个信报平安。   安宁记得这边自己的原生家庭里,哥哥应该是识字的,可以把信念给父母听。   这时候梵妮叹了口气:“哎,虽然明天你就要死了,但是今天我还是你的仆人,快进屋把,我给你端饭去。” 第017章 来自女仆的建议   这天入夜,梵妮正端了安迪·弗罗斯特先生的晚餐要离开罗亚尔宫的主建筑,就突然被克里斯蒂娜·德·托勒斯泰尔小姐拉住了。   梵妮略微有些惊讶:“小姐晚餐时间了,您应该去餐厅……”   “你怎么搞的,有你跟着还让安迪和雷吉诺德决斗了?”   梵妮一脸委屈:“本来是碰不上的,但是到罗亚尔宫周围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法布利爵士的演讲,他停下来看了一看,最后就碰上了。”   梵妮这表情动作,就差没把“都怪法布利”说出口了。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雷吉诺德会向一个平民发起决斗,我以为他那么看不起平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家族的名号,和平民扯到一起呢!”   “呃,”梵妮略显尴尬,“是弗罗斯特先生扔的手套。”   克里斯蒂娜愣了一下:“对谁?”   “对雷吉诺德,而且我在旁边看着,他好像故意瞄准那伙贵族的带头人。”   克里斯蒂娜大张着嘴:“这……居然是这样!不过弗罗斯特在救我离开战场的过程中,确实展现了非常精湛的剑术,一下子就秒杀了要抢劫我们的强盗……”   梵妮狐疑的看着自家小姐:“您确定您看到了一个皮匠之子施展精湛的剑术?这也太扯了吧?”   克里斯蒂娜犹豫了:“这……当时天很黑,而且过程就一瞬间,我也不太确定了……”   梵妮:“雷吉诺德的狗腿子认为,是那个强盗跌倒了,直接撞上了弗罗斯特先生的刀,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克里斯蒂娜抿着嘴:“那个时候我很紧张,我刚刚用自己的手枪开了一枪,什么也没打中,在拼命的装填,所以真的没有看太清楚……”   梵妮:“我懂了,一切都是您擅自美化之后的场面,弗罗斯特先生只是勉强干掉了强盗。而您却在今天下午的欢迎您归来的沙龙上添油加醋了一番。这样一想雷吉诺德盯上弗罗斯特先生也很正常。”   “你是说这怪我?”   “我什么都没说,小姐。不管怎么样,明天弗罗斯特先生就要面对打赢了三场决斗的雷吉诺德是既成事实,我所能做的就是今晚给他稍微加餐一点了。”梵妮看了眼克里斯蒂娜,“小姐您也去吃饭吧,去迟了又要被夫人数落了。”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非常低落:“这个该死的雷吉诺德,我要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我根本不喜欢他,对他没兴趣?”   梵妮:“等您去了布里埃纳军校,他自然明白了。现在他似乎觉得您声称要去军校,是对他的挑逗。”   “要怎么样才能把那理解成挑逗啊!”克里斯蒂娜略微提高音量,而这让声音被餐厅内的人听到了。   “克里斯蒂娜!”公爵夫人的声音飘出餐厅,“全家都在等你来进行餐前祷告!”   “我来了妈妈!”   克里斯蒂娜高声回应,这才松开拉着梵妮的手,整了整衣装,昂首阔步的推门走进餐厅。   梵妮撇了撇嘴,端着宽大的餐盘,快步离开了。   ※※※   安宁看到梵妮端上来的晚餐的时候,心情大好:“哦,看起来挺丰盛的嘛!我还以为今晚又要和黑面包作伴了。”   梵妮:“让公爵的客人吃黑面包,传出去会让公爵丢面子的。”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是让我吃一顿最后的晚餐呢。”安宁笑着开玩笑道。   梵妮:“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啊。雷吉诺德为了得到小姐的爱已经魔怔了,他明天一定会找机会下杀手的,就算西哀士教士竭力阻止也没用。”   安宁笑道:“比起担心这个,我倒是更担心我作为一个平民杀了贵族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梵妮微微蹙眉:“理论上讲,决斗中杀死对方是荣誉并且合法的,但是……”   安宁一边撕面包,一边把女仆没说完的话补完:“但是那是两个贵族之间的事情。”   梵妮点头:“没错,一般贵族只和贵族决斗,而平民一般不会决斗,平民喜欢直接动手斗殴。像这样平民把手套扔到贵族脸上的……”   安宁把面包塞进嘴里,然后发现公爵家吃的面包也特么的硬邦邦的,难道法国的面包全是这种口感吗?   我到底要去哪儿,才能吃到记忆中那种软糯喷香的面包?   晚餐的主菜是牛排,安宁扔下面包,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   梵妮看着安宁的举动,疑惑的问:“看起来您吃过牛排?”   安宁:“我应该没吃过吗?”   女仆憋了几秒:“现在平民里面吃过牛排的也不少了,我不知道皮匠家庭能不能吃得起……”   答案是吃不起,安宁从原主继承来的记忆里面完全没有他们家吃牛排的记忆。   但是这不重要。   安宁美滋滋的品尝着牛排。   和安宁在后世吃的牛排比起来,这个牛排下的香料有点少,但是火候绝对比安宁吃过的中式牛排要合适,整个牛排的口感极佳。   梵妮默默的给安宁倒来一杯水放在旁边,然后沉默的看着安宁吃。   安宁看了眼梵妮:“你的饭呢?”   “仆人们会在九点吃饭,我到时候会吃的。”   安宁“哦”了一声。   梵妮又说:“不过看您吃得这么开心,我确实有点饿了。”   安宁:“那坐着一起吃啊,我不是贵族老爷,你没必要在意这么多规矩。”   梵妮:“我不太想和明天就要死的人同桌吃饭。”   安宁笑道:“我不会死啦,我还等着你给我那个说好的好处呢。下午的时候你可是说了啊,我活下来你就会给我好处的。”   “我倒是挺羡慕你这种乐观精神的。”   安宁哈哈大笑。   “对了,你是只照顾我到我去布里埃纳军校,还是等我去军校了也跟过去照顾我?”安宁又提了个新话题。   梵妮:“这个问题等您吃上明天的晚饭之后再来讨论不迟。”   “好吧好吧,那我们来讨论点别的,你觉得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去比较好?”   梵妮:“这有区别吗?”   “当然,明天我可是会成为舆论焦点,毕竟我可是要杀死一个侯爵的儿子呢。”   梵妮:“……你……您认真的?您真觉得明天能赢?”   安宁点头:“相信我,我会赢的。”   梵妮微微歪头,略微思考之后,严肃的对安宁说:“那我建议你直接下死手,因为让他活着,你肯定会陷入无休止的报复之中。雷吉不会放过让他颜面扫地的平民的。” 第018章 决斗之日的焦点位   第二天下午。   布洛涅森林外聚集的看热闹的人比安宁想想的要少。   他刚下马车就四下张望,结果没看到几个人。   后下车的梵妮问:“你在看什么?”   “我以为会有比较多人来围观……”   梵妮:“长裤佬这个时候在工作呢,会来看的只有闲得没事干的贵族。”   安宁撇了撇嘴,他已经看到不远处贵族老爷们支起的阳伞,好几个盛装的小姐坐在阳伞下面聊着天。   梵妮:“那边那些都是雷吉诺德的拥趸,人家都是来看你这个皮匠的儿子怎么死的。”   安宁:“这种人还能有拥趸啊。”   “拥趸可多了,也就我们小姐一心想要当现代贞德,所以根本不鸟他。在别的贵族小姐眼中,赢了三次决斗的他可是勇敢的白骑士呢,人气像那些有名的诗人一样高。”   梵妮说话间,又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三个漂亮的贵族小姐。   这些贵族小姐的服装,完全不像是安宁印象中的18世纪贵族女性,反而更接近后世的洛丽塔系。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这个时空的贵族小姐们不穿长裙,裙子的长度基本都到膝盖,然后会露出下面的小腿,并且穿白丝袜。   所以这个时空其实只要看丝袜,就能区分平头老百姓和有钱人。   有钱人男性穿套裤,露出小腿穿丝袜,女性穿中裙露出小腿穿丝袜,而老百姓男的穿长裤,女的是长裙。   梵妮:“您在看哪位贵族小姐呢?”   “啊?我没有在看具体哪位,我是在观察他们的衣服。”安宁回答。   “这样啊,但是米拉波先生在和你招手,不回应一下吗?”   安宁这才发现米拉波在不远处刚刚下马车,正朝这边挥手。   安宁赶忙挥了挥手,胖胖的爵士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对安宁说:“弗罗斯特先生,听说您是为了克里斯蒂娜小姐出战?”   “您听谁说的?”安宁皱起眉头,“不是这样,我挑战是因为雷吉诺德侮辱了我。”   安宁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他侮辱了整个平民阶级!”   这样一来安宁决斗的理由看起来更加冠冕堂皇一些。   米拉波看看周围:“可是平民阶层好像并不是特别关注这场决斗,来围观的都是贵族。如果您死在这场决斗中了,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感激,相反他们还会称颂雷吉诺德的光辉事迹,毕竟他已经赢得了四次决斗……”   米拉波说话的当儿,又有马车在安宁附近停下,马布利爵士下了马车。   “马布利爵士!”米拉波立刻上前握手。   马布利哼了一声:“米拉波先生,这里可没有皇后的风流韵事。”   “啊,我这算是采风,今天看到的内容可以用来写两位绅士为皇后争风吃醋。”   安宁看出来了,马布利不太瞧得起米拉波,毕竟现在米拉波只是受雇与公爵写皇后小黄文的写手。   仔细想想这倒是挺令人感慨的,一个写皇后小黄文的写手,最后成了国民议会的领袖之一,死后还一度被放进先贤祠。   这充分说明了一个人的命运,除了要看个人的奋斗,也要看历史的进程。   这时候西哀士也来了。   西哀士:“弗罗斯特先生,下午好,我带来的一位武器商人,待会他会负责检查你们的武器。另外,如果您需要提供武器,他也会为您提供合乎规矩的武器。”   武器商人上前一步,拿出一把剑:“您可以试试看这把,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我保证它的锋利度。”   安宁接过剑,一用力抽出来。   刀刃打磨得锃光瓦亮,反射着下午的阳光。   “很好,我会用这把剑的。非常感谢。”   武器商人向安宁鞠躬行礼。   这时候,三辆马车从远处驶来,为首的马车车门上有贵族的纹章。   梵妮在安宁耳边小声说:“你的对手来了,那纹章是李夏尔侯爵的纹章。”   话音落下,雷吉诺德就打开马车的门跳下车,然后从同一辆车里下来了几位漂亮的贵族小姐。   安宁咋舌:“我以为这位雷吉诺德是克里斯蒂娜的追求者。”   米拉波笑道:“他当然是,但是没有人规定他在追求公爵小姐的时候,不能接受其他小姐的好意啊。”   安宁懂了,这就是所谓的海王。   他看着雷吉诺德亲吻了几位小姐的手之后,才把小姐们交给仆人,转身和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中年绅士一起向这边走来。   “西哀士先生,这是我这边的见证人科里伯爵。”雷吉诺德向西哀士介绍那位中年人,“他已经见证了我取得了三次荣耀。”   安宁本来还以为雷吉诺德带来的见证人也会是之后在大革命中崭露头角的名人,结果来的是安宁完全不知道名字的人。   看来昨天连续碰上马布利和西哀士只是巧合,自己并不会连续的遇上历史上的名人。   毕竟巴黎这么大,现在的巴黎有一百万左右的常住人口,想要碰上并不是那么简单。   安宁:“现在人到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雷吉诺德:“看起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死了。”   西哀士:“雷吉诺德先生,请把武器交给这位武器商人检查。”   雷吉诺德抽出自己的佩剑,交给武器商人。   武器商人检查武器的同时,他趾高气昂的看着安宁:“说实话,杀死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剑术训练的贱民,毫无荣誉可言。”   安宁:“既然如此,你可以申请不用剑,赤手空拳来对抗拿剑的我,这样一定能让你赢得充满荣誉。”   雷吉诺德被安宁这一招给整沉默了。   他既然学过剑术,那应该知道开了刃的锋利刀剑可不是开玩笑的,赤手空拳对抗刀剑难度异常的大。   安宁看过一个wj小哥教怎么应对持刀歹徒的视频,那个视频里小哥的建议就是“跑,然后报警”。   雷吉诺德沉默的当儿,安宁继续嘲笑道:“什么嘛,你居然连这种胆量都没有,看来你心中荣誉也不值几个钱嘛。”   雷吉诺德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你给我等着!我要用剑撕碎你这张贱嘴!”   安宁:“是吗?我已经做好用牙齿咬住你的剑刃的准备了!”   米拉波:“哈哈哈……呃,抱歉。”   安宁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戳中了米拉波的笑点,米拉波这一笑,整个气氛就古怪了起来。   大家都尬在原地。   好在这时候武器商开口了:“我检查过了,这把剑没有问题,很锋利,是一把好剑。”   说罢武器商把剑还给雷吉诺德,后者看着西哀士说:“那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教士先生。”   西哀士正要回答,又有马蹄声靠近。   这次来的马车带着奥尔良公爵的纹章。   众人纷纷对马车行注目礼。   毕竟大革命还没有爆发,公爵大人作为在法国王位继承顺位上的大贵族,还是相当有地位的。   马车停在离众人不远处,车门打开先下来两位女仆,女仆在马车门前摆好台阶之后,车上的克里斯蒂娜·德·托勒斯泰尔才款款走下马车。   她也穿了一身洛丽塔裙子,裙子和后世的洛丽塔裙最大的区别就是,胸口的低开襟。   安宁看着开襟里浮夸的胸肌,不由得咋舌。   在逃亡路上,为了确认克罗茨的公母,安宁可是摸过的,那时候没觉得这么浮夸啊!   雷吉诺德立刻上前,想要拉克里斯蒂娜的手,结果被姑娘躲开了。   然后克里斯蒂娜看向安宁,立刻笑出来:“安迪!我来给你加油了!”   这一下子,安宁直接成了焦点位。   米拉波很没教养的吹了声口哨,看起来他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万字以上两人在归国旅途上的小故事了。 第019章 险胜   安宁听见附近的贵族少女们爆发出一阵嘈杂。   他们应该都被克里斯蒂娜无视了雷吉诺德直接和安宁打招呼的举动震惊了。   这个年代,贵族是特权阶级,而平民只是臣子,两个阶级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虽然启蒙思想的传播以及社会的发展模糊了这道鸿沟,但是这道沟彻底消失,还得大革命到来。   克里斯蒂娜小跑过来,握住安宁手:“待会看你了,别死啊!”   安宁:“呃……难道你也觉得我十有八九会输吗?”   克里斯蒂娜别开目光:“这……我本来觉得能打赢强盗的你肯定没问题,但是昨晚和梵妮说完,我不太确定了……”   梵妮你做了什么?   安宁瞥了眼旁边的女仆。   女仆看向别处。   这时候雷吉诺德插进安宁和女仆之间,挡住了他的视线。   雷吉诺德:“他们说克里斯蒂娜和你在逃回法国这段路上发生了什么,我本来不信的……”   安宁:“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毕竟我一直以为她是男人。两个男人之间除了战友情谊不会发展出别的东西。”   雷吉诺德:“哼,谁知道呢。我不关心,反正你今天就要死了。教士先生,我提议我们可以开始了!”   克里斯蒂娜看着安宁,小声说:“我还期待着和你一起去布里埃纳的军校呢,活下来!”   说着她松开安宁的手,向公爵府的仆人们张罗好的位置走去,一步三回头。   米拉波:“如果公爵不是我的资助人,我恐怕已经在构思怎么写你们之间的故事了。”   说完米拉波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向着附近阳伞下的贵族少女们走去,熟稔的和少女们打招呼。显然米拉波也没少在沙龙上和她们厮混。   马布利对安宁点点头,后退了几步。   作为见证人,他要在近处见证整个过程。   雷吉诺德的狐朋狗友们这时候也纷纷上前祝他好运。   片刻之后,只剩下安宁和雷吉诺德相对而立,西哀士作为主要第三方见证人站在旁边,活像个拳击比赛上的裁判。   西哀士:“好了,先生们,请拔出剑,互相行礼!”   雷吉诺德抽出剑,向安宁行骑士礼。   安宁有样学样。   这时候贵族小姐们那边爆发出一阵笑声:“看啊,他连行礼都不会!”   “他毕竟是个皮匠的儿子!”   “雷吉,弄死他!”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压过了雷吉诺德亲友团的声音:“安迪!我相信你!努力活下来!”   这一声吼仿佛给雷吉诺德叠满了怒气,他恶狠狠的看着安宁,手里的剑耍出漂亮的剑花:“真遗憾啊,很快克里斯蒂娜就会大失所望的!”   安宁看他耍剑花,立刻就想起《夺宝奇兵》的经典场景,有种掏出手枪给告诉他时代已经变了的冲动。   但是这种决斗,必须使用双方约定好的武器。   雷吉诺德踏步上前,挺剑向安宁进攻!   安宁的手自动动起来——对,就像他预料的那样。   安宁手中的剑架开了雷吉诺德的攻击,趁着空档直奔他的心窝。   雷吉诺德大惊,立刻向后撤步拉开距离。   安宁没有跟上去,而是在原地架着剑。   不是安宁不想追击,他原本把一切都交给了系统,就等着赢了,但是系统没有追击,放任雷吉诺德拉开了距离。   其实安宁比雷吉诺德还要意外,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个系统不是防反必赢,只是会自动架开近战攻击并且反击罢了。   这个发现让安宁开始冒冷汗。   原本以为一切系统包办,现在发现系统只管防反,不管进攻——   奶奶的,安宁哪儿懂剑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进攻啊!   这特么咋整啊?   系统你动一动啊!   但是系统纹丝不动。   雷吉诺德被刚刚安宁的反击震慑了,这时候也一改刚刚的态度,板起脸严肃起来。   他开始小心的调整走位。   安宁想了想,决定开口挑逗——只有雷吉诺德进攻他才能反击,没办法,只好用嘴欠来勾引敌人了。   安宁:“喂,你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娜不喜欢你吗?”   安宁稍微注意了一下音量,毕竟这话万一真给克里斯蒂娜听到了,不太好。   但是这个音量,在旁边作为见证人的西哀士和马布利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安宁,马布利还瞥了眼远处阳伞下面的克里斯蒂娜。   雷吉诺德的嘴角抽搐着,显然安宁这个嘲讽效果拔群。   于是安宁继续再接再厉:“你这家伙,是哪里来的侏儒吗?格列弗游记知道不,那个小人国……”   雷吉诺德大喊一声,向安宁攻上来!   剑刃碰撞的清脆声响过后,安宁的手腕一转,就挡开了袭来的剑刃,并且刺向进犯者的胸膛!   雷吉诺德再次后退,可这一次安宁跟了上去!   安宁这波主动跟进,是他采取的行动,不是系统。   他想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然而雷吉诺德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看到这笑容的瞬间,安宁暗道不好!   雷吉诺德格挡开安宁的剑,然后直取安宁的脖子——   这个刹那安宁冷汗都下来了,他本能的一偏上半身,冰凉的触感划过他的脖颈。   ——完了,吾命休矣……   在安宁这样想的刹那,系统控制着他的手,把剑刺进了雷吉诺德的心窝。   下一刻,安宁和雷吉诺德的身体都静止了。   然后雷吉诺德一口血吐出来,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倒下了。   周围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惊呼,雷吉诺德的几个狐朋狗友都站起来,想往这边跑。   西哀士大喊:“等一下!决斗还没有结束!”   几个贵族少爷这才停下来。   西哀士走向雷吉诺德,俯身查看他的状态。   安宁这边,冰凉触感离开了他的喉咙,他立刻摸了下喉咙,结果一手血……   ——等等,不对劲,颈动脉被划破应该像爆水管一样喷血才对啊?   安宁的脑海里略过这样的想法。   难道说,因为自己侧身的动作,刚刚雷吉诺德那一下没有刺破颈动脉?   他低头看着刚刚摸脖子的手,看着那一手血。   这时候西哀士站起来:“雷吉诺德伯爵已经断气了,我宣布安迪·弗罗斯特先生赢得了决斗!”   安宁高举右手:“我赢了!”   ——等等,我还在流血,是不是应该先包扎一下?   梵妮跑上前,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不由分说开始给安宁的脖子包扎。   这时候,雷吉诺德的狐朋狗友也赶过来,齐心协力把伯爵翻过来。   雷吉诺德的整个上衣全都被血湿透了,显然安宁心窝那一剑直接造成的大出血。   “不不!”雷吉诺德的朋友之一双手抱头大喊,“这不可能!雷吉是我们当中剑术最高的人!他怎么可能被一个皮匠的儿子干掉!你一定耍诈了!”   安宁正要回答,只见那人拔出手枪,拿起装火药的角葫,在手枪的药池里倒上火药,然后举枪指着安宁:“去死吧,平民!让我来更正决斗的结果!”   安宁大惊,这个距离就算以这个时空子弹糟糕的命中率,也十有八九会命中!   情急之下,安宁猛的把梵妮拉到身后挡起来——   然后枪响了。   刺鼻的火药味钻进安宁的鼻孔。   安宁没有被击中的感觉,低头一看也没看见自己哪里被击中了。   乖乖,自己离开枪的人才五步远,居然没有中弹吗?   开枪的少年惊呼:“这不可能!你怎么……”   他低下头,目光扫过地面。   安宁也低头看着地面,然后看见地上有个亮晶晶的弹丸,就落在雷吉诺德的尸体不远处。   看来是这个家伙从兜里拔枪的时候,弹丸从手枪里掉出来了。   这个年代燧发枪是前膛装弹,子弹是从枪口怼进去的,然后用纸团塞住。   刚刚这货拔枪动作太大,把纸团和弹丸都洒出来了,估计装的火药也洒了不少。   这时候西哀士上前一步,夺下少年的枪:“够了!决斗已经结束了!这位弗罗斯特先生获得了胜利!你对他开枪是谋杀懂吗!”   安宁:“所以,我可以欢呼胜利了吗?”   梵妮:“欢呼个屁,你脖子上还有伤呢!老实呆着!”   话音刚落克里斯蒂娜就飞奔过来,给了安宁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安迪!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安宁本来想拥抱女孩的,但是临时想起来自己一手长剑一手血,拥抱了怕不是会把血腥带到人家身上,只能作罢。   克里斯蒂娜自己抱够了拉开距离,然后拉着安宁的衣袖说:“来,我把你介绍给我的几个好姐妹……”   这时候梵妮打断了克里斯蒂娜的话:“您确定要让他两手都是血的去见那些小姐们吗?”   克里斯蒂娜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安宁的状况:“哦,这……好吧,你收拾一下……”   梵妮:“我觉得您可以先回家,等明天的沙龙再把他介绍给您的姐妹们。”   克里斯蒂娜想了想,点头:“好吧,这样比较好。你还是赶快去包扎一下,我看你脖子上那么多血没问题吗……”   安宁:“没问题,只是破了点皮。”   话音刚落,米拉波抱了上来:“天哪,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赢了那个决斗三连胜的家伙。看到你脖子流血的时候,我以为你完蛋了。”   安宁:“说来你不信,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米拉波哈哈大笑,然后拉着安宁说:“走吧,我认识个非常好的医生,带你去他那里看看!托勒斯泰尔小姐,您不介意我们先失陪吧?”   克里斯蒂娜点头:“不介意。米拉波先生,您快带他去好好抱扎一下吧。” 第020章 平民的英雄   安宁被米拉波带着去看了他所谓的非常好的医生。   说实话,安宁对这个时代的医生是有一些恐惧心理的,毕竟这个时候巴斯德还没有出生,人类还没有微生物学,所以医学是一门纯粹的经验医学。   这个时候的西医简直就是反智的代名词,遇事不决先放血,你放血的时候伤口感染了,导致放血的口子化脓,你发烧,医生还会告诉你这说明放血有效了。   是的,这个时代的医生就是这么的“训练有素”。   所以这个年代生病之后能不能好全看命够不够硬,这样一想这个年代能长命百岁的人还挺牛逼的。   不过米拉波推荐的这个医生还挺厉害的,他居然用酒给安宁洗了伤口,安宁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结果医生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家里就会用酒洗伤口,我的老师说这样做伤口不化脓了,是错误的,他说化脓才代表身体正在向好的方向变化,但我总觉得不对。我不喜欢伤口化脓。”   安宁:“你是对的,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医生。”   ——好家伙,什么叫化脓才代表身体向着好方向变化,以后受伤还是自己处理算了。   医生又说:“不过,您这个伤口其实不处理也没什么,很浅,只是破了点皮,我甚至不知道您怎么流的这么多血。”   也难怪医生会奇怪,安宁毕竟是会“呼吸回血”的天选之人,来到诊所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   安宁:“可能这不是我的血,刚刚决斗的时候我刺中了对手的心窝,他喷了不少血。”   其实雷吉诺德并没有喷血这么夸张,但这时候安宁只能这么解释自己身上那一大片血迹。   米拉波:“既然已经包扎完了,我们回罗亚尔宫吧,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了罗亚尔宫的每个酒馆,估计不少人在等着你凯旋呢。”   安宁点点头:“我也想尽快回家换掉这个沾血的上衣了。”   于是安宁向医生告别,然后搭乘米拉波的马车穿过巴黎返回罗亚尔宫。   刚到罗亚尔宫的公共广场,安宁就听见车窗外有报童在喊:“号外号外!公爵大人的恩人其实是隐世贵族的子嗣,用家传剑法击败了巴黎的决斗王者!”   安宁皱眉,心想巴黎决斗王大概指的就是赢了三次决斗、在巴黎社交圈颇有名气的雷吉诺德了。   就是这个“决斗王”的名头,听着像是个会召唤青眼白龙的牌佬。   米拉波拉开车窗,递出去一个苏的铜币:“来,给我一份号外。”   “您拿好!”报童立刻塞了一份报纸到米拉波手中。   米拉波一边翻看报纸,一边嘟囔道:“该死,一看是瓦罗尔那家伙的手笔,你赢了贵族,结果这家伙把你塑造成了隐世贵族,这帮死硬分子就是不承认平民能赢贵族!”   安宁:“如果您来写会怎么说?”   “我?我不写这些,除非你是个女人。”米拉波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或者你的对手是个女人。”   安宁哑然失笑,他真没想到后来一度进入法兰西先贤祠的家伙,居然是个酗酒玩女人的黄文写手。   这时候马车停下,车夫敲了敲车厢的前窗:“我们到了,先生们。”   米拉波向车夫付钱的当儿,安宁直接开门下车。   开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不远处马布利在演说:“先生们,就在今天,一个皮匠的儿子,在决斗中击败了号称精通剑术的侯爵的儿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平民一点不比贵族差!   “而且我作为决斗的见证者,亲眼看到了恼羞成怒的贵族同伙想枪杀一个皮匠的儿子,结果他出丑了,子弹从枪管里滑出来了!   “这说明一件事,废物不会因为是贵族,就不是废物了!   “贵族能做到的事情,平民一样能做到!贵族能连赢三场决斗,平民也行!”   安宁本来听得正开心,一听这话就不淡定了,尼玛的,这次老子差点就被一剑封喉了,老子才不想当什么巴黎决斗王。   米拉波这时候也下车了,他拍了拍安宁的肩膀:“马布利继续宣扬下去,全城的贵族傻儿子都会跑来找你决斗了。”   这时候马布利看到了安宁,立刻抬手指着安宁的方向:“各位,快看,击碎贵族骄傲的人来了!欢呼吧!为我们平民的英雄欢呼吧!他反击的不光是对他的鄙视,还有贵族对平民的傲慢!”   众人一齐转向安宁,几个一身酒气的长裤佬冲上来,把安宁抬起来,高高的扔上天空,一边扔一边喊:“平民英雄万岁!”   安宁被扔在空中,心想自己幸亏中午吃的面包比较干,这要是有稀的东西非吐出来不可。   广场上的平民都围过来了,有人大声问被扔上天的安宁:“你该不会真的是什么贵族吧?”   安宁:“不,我是个皮匠的……我草别扔我了!我是皮匠的儿子!”   “那你哪里学的剑呢?”   “我不会剑术!就瞎打的!”安宁如实回答。   结果因为他在天上,话说得含混不清,大家都没听清,有些人就不乐意了:“别扔他了,让他说话!”   扔安宁的几个长裤佬估计没少喝,就是不乐意,继续一次次把“平民的英雄”扔上天空。   后来醉鬼们失手,把安宁摔到了地上,他这才双脚着地了。   安宁揉着屁股站起来,对围观的人说:“我不会剑术,那号外上说的是假话!我祖上八代都是穿长裤的平民!”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就欢呼起来:“平民万岁!”   看来今天注定是聚集在罗亚尔宫的平民扬眉吐气的一天。   没人知道,再过九年他们还会大大的扬眉吐气一番。   安宁这样强调自己的平民身份,主要是不想在距离大革命还有九年的时候被人当成贵族。   大革命来了之后,大贵族尚且可以靠着骑墙当自由派贵族保命,小贵族可是妥妥的路灯挂件。   不过,这号外已经印出去了,该不会在大革命时代给自己带来麻烦吧?   未来不会有人拿着这个号外,指着我的脸说我是贵族吧?   安宁微微有些不安,但这时候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要他讲讲怎么赢的决斗。   众人强行把安宁推上了路边的花坛,让他给大家讲一讲。   安宁两手一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赢的,他们之前侮辱我的时候说我能打败强盗救了公爵家的小姐,是因为强盗自己滑倒了,脖子撞上了我的刀。   “我猜我能赢决斗,也是那位雷吉诺德伯爵阁下自己滑倒了,心脏撞到了我的剑尖!”   众人哄堂大笑。   安宁继续:“我赢了之后,伯爵大人的狗腿子居然掏出枪来要打我,结果刚举枪,子弹就从枪口滑出来,滚到了我脚边!   “就是这样!我只是运气好,不然的话一个皮匠的儿子,断不可能打赢一个伯爵!”   围观群众齐声起哄。   这时候有人大喊:“他们说枪械和弓弩一样,是平民的武器!一定是因为这样,你才赢了!”   “对,一定是这样!枪械万岁!”   安宁跟着大家一起高呼万岁。   说不定真是这样,枪械抹平了贵族和平民最后的硬性差距,枪械击碎了甲胄,取代了刀剑,从此以后习武的军事贵族再也不可能在平民中开无双了。   众人又闹了一会儿,这才渐渐散去。   然后安宁发现梵妮和公爵的管家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管家:“弗罗斯特先生,公爵阁下请您一起共进晚餐。”   这个时候,安宁的视野里忽然跳出一行提示。   【托勒斯泰尔公爵似乎更加欣赏你了。】 第021章 公爵大人青睐有加   安宁微微蹙眉,因为公爵肯定不是现在才刚刚知道自己打赢了决斗。   如果是赢得决斗导致公爵对自己更欣赏了,那应该是消息传到公爵耳中的时候发生的变化。   但现在才弹提示,说明自己这个外挂他并不是及时更新的,得公爵有所表示,并且影响到安宁之后,系统才会给出相应的提示。   结合刚刚决斗时的体验,安宁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这个外挂是有局限性的,并没有他原本想的那么万能。   既然公爵有请,安宁自然不敢怠慢。   管家带着安宁进了公爵主的宫殿主楼,一拍手就有一群女仆上来围住安宁,把他身上沾了血污的衣服给换掉。   梵妮全程站在旁边,看着比她年龄更大的女仆们七手八脚的把安宁当娃娃摆弄。   等安宁换好衣服后,管家严肃的对他说:“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可以跟着克里斯蒂娜小姐行动,她做什么你做什么,这样不至于违反太多餐桌礼节。”   说实话,安宁这刚刚在外面被一队人抬着,喊那么久的平民的英雄,现在突然让他注意一下贵族范儿的餐桌礼节,多少有点错位感。   但是安宁毕竟寄人篱下,而且现在还不是贵族老爷完蛋的年代,所以他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管家:“那么,请跟我来。”   说完管家领着安宁,连续穿过好几道门。   这个时代的豪宅的特点,就是没有很长的走廊,房间和房间之间互相连通,要去某个房间要穿过好几个不同的房间。   安宁之前来罗亚尔宫主建筑的时候,就在门厅那边逗留了一段时间,见到了米拉波和公爵,所以他对罗亚尔宫内部构造没什么概念。   他印象中还是和动漫里看到的那样,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一个接一个的房间并排。   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   穿过房间的时候,安宁发现罗亚尔宫内部也和之前去过的银行类似,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混杂。   整个房间的装潢已经大部分换成了现在流行的洛可可风格,但是很多家具还是巴洛克时代那种金灿灿的感觉。   仔细想想洛可可风格应该是路易十五时代开始风靡的,两个风格正处在互相替换过程中。   安宁四下张望的当儿,管家推开了餐厅的门。   克里斯蒂娜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她一看到安宁就笑着挥手。   克里斯蒂娜旁边是个小男孩,看年龄应该就是后世和迪穆里埃一起叛逃的坑爹选手夏特尔了。   因为他和迪穆里埃叛逃到了奥地利,本来属于雅各宾派的奥尔良公爵被怀疑是同谋者,直接被送上了断头台。   对于奥尔良公爵来说这属于飞来横祸,人家本来在雅各宾派里的混得好好的,还把名字改成了菲利普·平等彰显自己对大革命精神的支持,结果还是逃不过被儿子坑的命运。   不过现在的夏特尔看起来完全没有不孝子的派头,只是个相貌平平的贵族少年而已。   他好奇的看着安宁,然后问姐姐:“我听说弗罗斯特先生是没落贵族,也学过剑法,是这样吗?”   “不是,他是皮匠之子。”   “皮匠之子怎么可能打得过雷吉诺德?他的剑术据说巴黎排前三的!”夏特尔说。   克里斯蒂娜看了眼安宁,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这个……他……呃……”   突然克里斯蒂娜转向安宁:“你该不会真的是哪个没落贵族的儿子吧?这样你的德语就可以解释了!”   安宁:“你在想什么呢,没有这回事。”   “可是你今天防守雷吉诺德的进攻看起来非常熟练,就像个身经百战的剑士!”克里斯蒂娜不依不饶的说,“皮匠的儿子或者门外汉绝对做不到那样的事情!”   安宁一边在管家的引导下入座,一边敷衍克里斯蒂娜:“那只是因为你是个门外汉,而且你和我关系好,所以看起来就变成了那样,人类总是倾向于美化和自己关系好的人。”   克里斯蒂娜刚要回答,安宁身后就传来男中音:“说得没错,人类确实有这样的倾向。”   安宁回头一看,发现是公爵大人,赶忙站起来行礼。   公爵摆摆手:“好啦,坐吧。你可是平民的英雄呢,我打赌今晚你是巴黎每一张餐桌上的焦点话题,搞不好连国王和皇后都听说了你的事情。”   安宁调侃道:“说不定他们今天晚上造孩子的时候也会说起我。”   公爵哈哈大笑:“说不定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不确定我那位兄弟晚上会不会和皇后同床,宫中传来的小道消息说,陛下宁愿睡在工具室,和自己心爱的锁具们在一起。”   安宁咋舌,好家伙,这个时空的路易十六难道比另一个时空的还要过分?   但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位奥尔良公爵,就是编造了诸多皇后和皇上黑料与花边新闻的幕后黑手,安宁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公爵走到餐桌的上首位置入座,看着安宁说:“说回你自己,你真的是皮匠的儿子吗?你懂德语,剑术能打败号称巴黎前三的人,克里斯蒂娜还告诉我说你会骑马,作为皮匠的儿子,你会得未免太多了吧?”   安宁:“但我确实是皮匠的儿子,不管派多少人去调查,这就是事实。至于骑马,说实话离开德国这是我第一次骑马,之前我只骑过骡子,但是显然骑马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决斗也是一样,我是个用剑的门外汉,全靠临场的反应才赢了……”   “你不要激动,”公爵打断安宁的话,“弗罗斯特先生,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作为皮匠的儿子,有如此的表现,实在令人震惊。看着你,我就忍不住想,也许那些哲人们所说的平民的时代真的要到来了。”   公爵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克里斯蒂娜已经到了改嫁的年纪了,我没少考察巴黎的年轻人,我跟你说,整个巴黎的贵族圈子都烂完了,愣是找不出一个我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小伙子!”   安宁皱眉,心想怎么着,公爵这是准备嫁女儿?   公爵自顾自的继续说:“不止一个家来找我提亲,但是我一看他们的儿子,就想赶苍蝇一样的把他们赶走。   “所以,把她送去布里埃纳的军校,没准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宁心中冒出一万个“不会吧”,静静的等着公爵继续说。   公爵:“当然,他一个女孩子去军校,我多少有些不放心,因为军校毕竟是男人们的世界。但是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已经决定了,要资助你前往布里埃纳军校,我会提供你全部的学费和杂费。有你这样的小伙子在布里埃纳照应着克里斯蒂娜,我想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安宁半张着嘴,他本来以为自己去布里埃纳军校已经是确定的事情,没想到公爵现在才确定资助他,之前人家那个并不是真的表态。   不对,应该是自己擅自把人家的不置可否当成了答应吧……   公爵:“另外,在布里埃纳的军校毕业,你如果能考上巴黎的军官学校的话,我会继续资助你。现在你住的那个房子,就一直归你了!”   安宁:“感谢公爵。但是,那个房子有点大,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要打扫卫生什么的……”   公爵大手一挥:“没问题,梵妮你觉得怎么样?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的女仆了,当然,她的工资我来开!”   安宁:“真的吗,太好了。”   说着他看了眼在旁边帮忙分餐具的梵妮,对上目光的瞬间微微一笑。   梵妮板着脸,看不出悲喜。   但是克里斯蒂娜来了句:“太好了,梵妮!”   梵妮:“嗯。”   这时候公爵夫人也入座了,于是管家上前问:“阁下,可以开饭了吗?”   公爵点头:“好的,我们开始餐前祈祷吧。”   法国是天主教国家,餐前要在家主的带领下进行祈祷。   安宁虽然跟着大家一起双手合十闭上眼,但是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仆人们已经放到旁边配餐桌上的晚饭上。   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烤鹅肝的味道。   说起来自己穿越到法国这么久了,还一餐正经的法餐都没吃过呢——好吧,正宗的法棍面包倒是吃过了,味道跟啃木头差不多。   安宁胡思乱想的当儿,公爵大声说:“阿门!”   众人跟道:“阿门!”   公爵睁开眼,打了个响指,于是仆人们开始上菜。   前菜第一个上来的是面包篮。   安宁看着里面的法棍,瞬间就充满了吐槽欲望。   这时候和众女仆一起负责上菜的梵妮把一个小盅放到安宁面前。   女仆小声说:“黄油鹅肝酱,抹面包吃的。”   安宁看了眼已经开始抹面包的克里斯蒂娜,赶忙拿起一片面包,然后用黄油刀撇了一块鹅肝酱抹在面包上,然后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嘛。   可能是因为安宁已经很久没吃到什么好东西了。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尽情享受自己穿越到法国之后第一顿正儿八经的法餐。 第022章 凡尔赛玫瑰   下一道菜看起来是白色汤汁盖上一层西芹。   梵妮小声报出菜名:“奶油牛蛙。”   安宁“哦”了一声,然后用勺子挖起一勺放进嘴里。   第一感觉有点奇怪,就像常温的冰激凌。   牛蛙肉炖得非常烂,入口即化。   而且这道菜完全没有吃到牛蛙的骨头,应该是事先把骨头都剔除出去了。   至于那层看起来像是西芹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生菜一样的蔬菜。总之这整道菜口感一整个更奇怪。   安宁一边吃,一边压抑着强烈的吐槽欲望。   好在这道菜的份量不多,一下子就吃完了。   正好吃完的当儿,仆人们就上来撤走了吃空的碟子。   梵妮把下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照理在安宁耳边报菜名:“普罗旺斯炖菜。”   安宁看着面前盘子里的蘑菇、茄子、黄瓜等一系列蔬菜乱炖成的菜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不就是单纯的乱炖吗?   法式地三鲜?   不过安宁穿越到现在一直吃面包,蔬菜基本没怎么摄入,这时候补充一下蔬菜维生素什么的也不是坏事。   于是安宁开始往嘴里塞蔬菜。   这时候坐在对面的公爵的坑爹儿子夏特尔不乐意了:“我不喜欢是普罗旺斯乱炖!我不要吃茄子!”   公爵夫人:“你不愿意吃就在那里看着,等下一道菜。”   夏特尔:“我想吃牛蛙!想吃蜗牛!”   公爵夫人停下往嘴里送茄子,厉声呵斥道:“够了!蜗牛那是平民们才吃的东西。”   安宁挑了挑眉毛看了眼公爵夫人。   原来法国贵族不吃蜗牛的吗?难不成这是平民吃不到肉,所以就抓蜗牛来做代餐?   是这个时空的法国独有的特点,还是历史上就是这么回事?   安宁一边疑惑,一边大吃杂菜煲。   他发现普罗旺斯炖菜味道其实还不错。   吃完炖菜,安宁感觉自己饱了一半,看来这个年代的法餐和后世那种吃不饱的西餐不是一回事。   仆人们又上来收碟子了。   紧接着下一道菜端了上来。给安宁上菜的依然是梵妮,她小声介绍道:“这是主菜,红酒酱牛排。”   牛排的香气钻进安宁的鼻孔,可惜他已经半饱了,所以胃口并没有特别的好。   餐桌上大家都开始动刀叉,安宁只好也跟着动起来。   他切了一小块牛排,结果发现牛排内里的肉还是粉红色的,这牛排搞不好才三成熟。   安宁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生的牛排。   但是现在公爵一家都在茹毛饮血,自己不吃也不好,于是安宁耐着性子把牛排塞进了嘴里。   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实际上这个牛排的味道相当的不错,是安宁从未体验过的嫩滑感觉。   难道说,牛排这东西就像广东佬的白切鸡,广东的白切鸡也讲究一个火候刚好断生,不能炖太老。   安宁一边想一边继续品尝三成熟的牛排。   吃完牛排之后,就到了甜点时间,今天公爵家的甜点是水果沙拉,吃完沙拉,一顿正宗的法餐就此结束。   安宁看了眼窗外,发现好家伙,吃饭之前外面天还亮着,吃完外面的天已经跟墨汁一样乌漆嘛黑的,吃西餐就是费时间。   公爵擦了擦嘴,看向自己的女儿:“克里斯蒂娜,你晚上还有什么活动吗?”   克里斯蒂娜:“爸爸,今晚凡尔赛宫有舞会,您觉得我应该去吗?”   “当然应该去,皇室的舞会能露面还是尽量露面。”说着公爵看了眼安宁,“就让平民的英雄陪着你去吧,这样一来以后来找你提亲的人大概能少一点。”   安宁心想,好家伙,这是让我来给你女儿当人肉盾牌啊。   安宁:“我一个平民,出席宫廷舞会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话音刚落,克里斯蒂娜就摇头道:“怎么会呢,其实蛮多平民出席贵族的舞会来着,上次我在内克尔夫人的舞会上,就看到了好一位书记员的妻子,她看起来和贵族小姐没什么区别。”   看起来这个时代的城市中产,已经在努力学习贵族的生活方式了。   就是不知道克里斯蒂娜说的这个书记员的妻子,会不会像某部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为了参加舞会找人去借珠宝。   安宁:“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看好了,但是我可能没有适合宫廷舞会的衣服……”   公爵大手一挥:“这个你不用担心,交给我的管家就好了,我家衣服多得是。”   之前公爵在衣服方面还抠抠索索的,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方,只能说平民英雄这个称呼的份量确实很重啊。   克里斯蒂娜站起来:“那么我就去准备去了,弗罗斯特先生,待会见。”   安宁看着克里斯蒂娜这一身裙子,心说你还要准备啊,穿着这个裙子去不就可以了,已经够美的了。   但是女孩子根本没理会安宁的想法,笑嘻嘻的离席了。   公爵看着安宁:“你也去换衣服吧。”   管家立刻上前:“弗罗斯特先生,这边走。”   安宁擦擦嘴,站起来,对管家点点头。   ※※※   凡尔赛宫在巴黎郊外,距离城区有相当一段路程。   安宁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外浓重的夜色,嘟囔道:“连个路灯都没有啊……”   坐在对面的克里斯蒂娜疑惑的问:“这段路可是在野外,周围连人家都没有,全是皇家禁林,点灯给谁呢?”   安宁:“给兔子?”   克里斯蒂娜哈哈大笑。   这时候,安宁看到车窗外出现灯光。   “有灯!”   “应该是快到了,那就是皇宫的灯火。”   这时候车夫拉来车厢前面的车窗,小声报告:“马上就要到凡尔赛了。”   克里斯蒂娜:“知道了。”   安宁拉开车窗,于是音乐声飘了进来。   克里斯蒂娜:“舞会已经开始了。”   安宁:“我们迟到了没什么问题吗?”   “没有,这种舞会有人迟到很常见的,毕竟凡尔赛宫在离巴黎那么远的地方。”   安宁:“不会让皇室觉得你怠慢了他们嘛?”   克里斯蒂娜笑了:“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奥尔良公爵的女儿,我爸爸整天资助别人写皇后的风流韵事……”   安宁:“也是,你爸爸一直在怠慢皇室。”   克里斯蒂娜:“据说皇后为此已经发过好几次雷霆了。”   “那你还跑来参加皇后的舞会?”   “我要是一直对皇后的舞会不管不问,那才真是怠慢了呢。”克里斯蒂娜笑道,“而且皇后私底下不管多么生气,在舞会上一定会和颜悦色的。”   安宁:“毕竟你家也算皇亲国戚。”   “不是啦,是皇室欠了我爸爸的钱。”   安宁:“原来是这样哦!” 第023章 和赤字皇后针锋相对   马车停下之后,安宁一马当先开门下车,然后转身握住克里斯蒂娜的手,扶她下车。   克里斯蒂娜:“你这一套礼仪倒是挺熟的嘛。”   安宁:“我老家有句谚语,叫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比如没有亲身经历,也会略有耳闻。”   “好奇怪的谚语。”克里斯蒂娜笑道。   这时候王宫的侍卫迎上前来:“请问两位是……”   克里斯蒂娜:“我是托勒斯泰尔公爵的女儿,这位是我的舞伴。”   安宁自我介绍:“我是卡昂制皮匠之子,安迪·弗罗斯特。”   侍卫听到安宁自报家门,一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这里是皇家舞会,您有请柬吗?”   一个皮匠的儿子自然不可能拿到皇家舞会的请柬。   克里斯蒂娜上前一步:“弗罗斯特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在德国战场上还拿了军团荣誉勋章呢。”   侍卫:“原来是一位战争英雄啊,失敬了。但是好像没看到您佩戴勋章啊……”   安宁:“因为我的勋章还没有颁发给我,但确实卡内基将军已经为我申请了。”   侍卫:“是这样啊。那就没有问题了,两位请这边来,舞会正在王宫花园里举行。”   侍卫开始引路。   克里斯蒂娜自然而然的挽起安宁的手臂。   克里斯蒂娜穿的晚礼服有着这个时代特有的低开襟,她这么挽起安宁的手臂,让安宁的整个左侧的视野都被白色占据了。   克里斯蒂娜拉着安宁,跟着侍卫进了皇宫花园。这里一片灯火通明,音乐声中,女士们在舞池里像一朵朵盛放的玫瑰。   这时候一名绅士上前向克里斯蒂娜打招呼:“嘿,这不是克里斯蒂娜吗?还有这位,难道就是下午赢得了决斗的平民剑客?”   安宁:“呃,我下午确实赢了一场决斗,不知道您是……”   “他是拉斐尔子爵,莱恩伯爵的儿子。”克里斯蒂娜说着伸出手,于是拉斐尔子爵毕恭毕敬行吻手礼。   “哦克里斯蒂娜,”拉斐尔一副诗朗诵的口吻,“你的到来让整个舞会都更加华丽了。”   克里斯蒂娜笑道:“别这么说,让皇后听到了她会不高兴的。”   “我怎么了?”一副故作威严的声音传来。   安宁循声望去,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向这边走来。   妇人的容貌,让安宁一时间以为看到了女神奥黛丽赫本,惊讶得合不拢嘴。   克里斯蒂娜松开安宁的胳膊,手捏裙角向妇人行礼:“皇后殿下,晚上好。”   居然是赤字皇后玛丽本人!   安宁赶忙学着拉斐尔的样子,向皇后行礼。   皇后看着安宁:“你就是今天下午赢得决斗的那位皮匠的儿子?”   安宁:“是的。”   “有人说你没落贵族的儿子,所以学过剑术。”皇后走上前来,无视了旁边的克里斯蒂娜,“是这样吗?”   “不,我确实是个皮匠的儿子。”   “但是你赢了巴黎最厉害的剑客。”   安宁挑了挑眉毛:“那说明雷吉诺德没有他吹的那么厉害。”   “但他赢了三次决斗了。”   “说明之前跟他决斗的人比他还菜。”安宁耸了耸肩。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强行插进来:“安迪可是在战场上救过我的,见识过战场残酷的人哪里是雷吉诺德那种公子哥能比的。”   皇后看了眼克里斯蒂娜,丝毫没有掩饰对她插嘴的不满:“克里斯蒂娜,我听说你女扮男装上了战场?”   克里斯蒂娜点头:“是的,我这么做了。”   皇后看了眼她的胸,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这身材想要办得和男人一样,一定费力。”   安宁心中默默的附和了一句:确实。   克里斯蒂娜:“没什么办不到的,当年奥尔良的少女贞德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   安宁:“贞德没有女扮男装吧?而且她也不是奥尔良人,她出生在香槟……”   克里斯蒂娜瞪着安宁,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你到底哪边的”。   皇后笑道:“看来你的知识面相当的广阔啊,难怪大家会说你是没落贵族家的子嗣了。”   安宁:“一个人有见识,大家就会说他是没落贵族什么的,这是不对的,平民也可以有见识。”   皇后:“不愧是奥尔良公爵的门客,公爵大人都快把平民们捧上天去了。”   皇后身后的一名女性立刻接口道:“可惜这是法国,平民只是第三等级,是臣民。”   安宁看了眼说话的女性,疑惑的问:“您又是哪位?”   女性:“哦悄悄,‘您又是哪位’,玛丽,你看看,这位平民一点不懂得舞会上的礼节。”   听到女性直呼皇后玛丽,安宁大概猜到了这位女性的身份,她应该就是皇后的闺蜜朗巴勒夫人。   安宁的猜测马上被克里斯蒂娜证实了:“安迪,这位是朗巴勒夫人,是皇后殿下的好朋友。”   朗巴勒夫人哼了一声:“昨天我听说雷吉诺德被一个平民挑战了,今天还想去看看热闹呢,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平民肯定会被经验丰富的雷吉诺德秒杀,就没去。”   安宁:“所以您错过了今天我的精彩表现啊。”   朗巴勒夫人翻了翻白眼:“我虽然没有去看,但也能猜到一定是因为雷吉诺德轻敌了。不过您这么悠然自得好吗?雷吉诺德的父亲李夏尔侯爵可是非常宝贝这个儿子的,我猜等消息传到他的领地,他就该到巴黎来找你兴师问罪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我以为贵族们都住在巴黎呢。”   这个年代法国贵族很多都不呆在领地,而是在巴黎购置房产常住,把自己的领地交给管家和代理人打理。   这个时代的法国农民很多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自己的领主老爷,只知道老爷的管家会来收税。   法国乡村的生活组织者,早就从领主老爷,变成了各地的本堂神甫。   当年封建领主对臣民的统治,早就名存实亡了。   但是凡是总有例外。   这些依然住在乡下的贵族,大革命爆发之后就被农民们送上了路灯柱。   朗巴勒夫人趾高气昂的看着安宁:“李夏尔侯爵喜欢他的城堡,他只是把宝贝儿子送到巴黎来读书而已。现在他的宝贝儿子被你弄死了,侯爵肯定会扔下城堡,气势汹汹的过来兴师问罪,你就等着吧,会有好戏看的!你最好给自己找个好律师!”   玛丽皇后看着安宁,朗声道:“你可以去求求公爵,让他帮你找个律师,就是不知道巴黎的律师们会不会为一个鞋匠的儿子打官司。”   安宁笑着纠正道:“我爸爸是个皮匠,和鞋匠不一样。当然他也做鞋子,但主要的工作还是皮制品。”   皇后和闺蜜似乎被安宁的纠正逗了了。   “玛丽你听听,皮制品!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这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呢!”   “我听到了我亲爱的,对平民来说,皮制品可能确实是贵重品了吧!”   安宁:“抱歉,我忘了这是皇宫,在皇宫里,锁具才是贵重品。”   克里斯蒂娜:“噗!”   不小心笑出声的克里斯蒂娜赶忙板起脸。   皇后恶狠狠的盯着安宁,显然安宁这句戳到她痛处了。   她的丈夫,法王路易十六,是个出色的锁匠,对摆弄各种锁具的兴趣,比摆弄自己皇后的兴趣要大得多。   “你知道吗?”皇后咬牙切齿的对安宁说,“如果是在以前,刚刚这句话就足够让你被绞死了。”   安宁耸了耸肩:“可惜现在有巴黎最高法院,皇室再也不能随便绞死人了。即使是我这样一个皮匠的儿子。”   这个时间段的法国最高法院,其实是贵族和新兴资产阶级用来限制皇权的机构,法院不光会阻止国王随便处死人,还会阻止国王的一些政策。   后来法皇为什么要召开三级议会,一大原因就是最高法院说你要增税,就必须召开三级议会,不然不许加。   玛丽皇后对安宁的不满写满了整张脸,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忽然清了清嗓子:“嗯,皇室还欠了我父亲……”   “两位请您尽情享受舞会。”皇后展现了惊人的变脸天赋。   安宁忍不住来了句:“皇室都欠债那么多了,还开这么奢华的舞会没问题吗?”   克里斯蒂娜轻轻踢了下安宁的鞋子。   皇后和闺蜜装作没听见安宁的吐槽,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克里斯蒂娜拉着安宁:“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吧,大家一定很想见一见打败巴黎决斗王的平民剑客。” 第024章 噩梦与未雨绸缪   这天晚上从舞会回来,已经差不多三点了,安宁把克里斯蒂娜送回家之后,回到自己的住所,看见梵妮还在等着自己。   安宁:“这么晚了,你作为仆人明天还要早起吧,可以先睡下的。”   “那可不行,仆人如果在主人之前睡下,就是失职。”   安宁:“我这里没有这种规矩,你该睡就睡。”   虽然安宁这样说,但是看到梵妮在等自己,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在上辈子,安宁作为一个独居打工人,并不会有人在家里等自己回来,每次下班回到家面对的就是空旷安静的家。   如果上辈子自己回到家看到梵妮这样可爱的女仆在等自己,幸福感肯定会大大提升。   可惜上辈子这只是妄想,除非将来机器人技术取得突破,让家用女仆机器人成为日用品,不然基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但在这辈子实现这个梦想倒也不错。   梵妮仔细观察安宁,突然说:“其实你看到我在等你,还挺开心的吧?”   “呃,确实。”安宁承认了,“但是一码归一码,我更希望你是因为担心我才选择等着我回来,而不是因为主仆之间的义务。我希望我们做朋友,而不是主仆。”   梵妮咋舌:“朋友么……真有意思,你居然想和一个仆人做朋友。”   “不行吗?在我看来你也是一位可爱的女性,会想和可爱的女性成为朋友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安宁如此说道。   梵妮:“可我是个女仆。”   “我是个皮匠的儿子。而且你这个认知不对,人人应该生而平等。”   “您是马布利的演讲听多了。”   “你就当是这样好了,总之以后不要把我当主人,而是作为朋友。好啦,时候不早了,你明早还要早起不是?睡吧睡吧!”   梵妮没有离开:“我要为您铺床,请问你打算就寝了吗?”   “是的,我打算就寝了,随便铺一下就好了。”   梵妮拿起桌上的烛台:“那么请跟我上楼。”   片刻之后,安宁终于在床上睡下,拿着烛台,小声说:“晚安,弗罗斯特先生。”   “晚安。”安宁说。   今天一整天,他确实十分的疲惫,于是很快就沉入梦乡,然后他梦见雷吉诺德的老爹李夏尔侯爵气势汹汹的把他送上了法庭,指控他犯下了谋杀罪。   公爵找了个律师来给侯爵辩护,结果律师在公堂上当场反水,认为侯爵是贵族,贵族就是正义。   于是安宁被判处死刑,立刻执行绞刑。   安宁一路梦见自己上了绞刑架,然后他疑惑的问刽子手:“法国不应该都是用断头台吗?”   下一刻绞刑架就变形成断头台,路易十六还亲自调整了一下断头台的设置,然后美滋滋的对安宁说:“我发明的这个新式断头台,绝对不会有痛苦,效率极高!”   然后安宁就这样被摁在了断头台上,梦就在这时候结束了。   安宁猛的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   他回想着梦里的内容,心想不行,自己得找个靠谱的律师。   至少得找个不会因为平民和贵族的身份就拉偏架的律师。   虽然侯爵不一定真的会杀过来指控他谋杀,但这种时候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说到律师,安宁这时候忽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后来法国大革命的时候,就是因为经常帮平民打官司积累的人往,才被选进了国民议会。   这个人叫马克西米连·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伯斯庇尔。   这个时候罗伯斯皮尔应该正在法学院攻读学士学位,正好在巴黎!   罗伯斯皮尔祖父和父亲都是律师,都有帮平民打官司的经历,这种时候找他肯定靠谱。   再晚一点,罗伯斯皮尔就要返回自己的家乡阿拉斯,在那里担任律师和法官,直到1789年三级议会召开。   安宁打定主意,就起床穿好衣服。   梵妮像是故意卡着点一样,在安宁穿好裤子和衬衫的时候敲门。   “进来!”安宁说。   梵妮开门进来,看了眼安宁:“早餐准备好了,您是在卧室吃吗?”   “我还能去别的地方吃吗?”安宁反问。   梵妮:“公爵大人昨天说了,如果你愿意共进早餐,可以过去。”   安宁摇头:“我还是不打搅公爵大人的家庭生活了。”   梵妮点点头,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端着早餐进来了。   今天早上有鸡蛋,面包和烟熏的火腿肉片,比昨天的早餐要丰盛多了。   安宁:“是我的错觉吗?感觉我的伙食标准好像提高了。”   “是公爵大人的意思,您现在是公爵大人的贵宾了。”梵妮回答。   安宁耸了耸肩,他正把最后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梵妮放下早餐之后,便上前帮着安宁整理着装。   安宁:“对了,今天上午我打算去一趟路易大王大学,可以帮我叫一辆马车吗?”   梵妮疑惑的问:“您去那里干嘛?”   “我要找个律师,昨天舞会上,皇后的闺蜜朗巴勒夫人说,雷吉诺德的老爹肯定会暴跳如雷,绝对会到巴黎来给自己的儿子找个说法。”   梵妮:“那用公爵大人的律师不就好了,公爵大人已经认可了这次决斗的结果,他不会允许一个乡下来的侯爵对自己的宾客指手画脚的。”   安宁挑了挑眉毛,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昨晚的梦境实在有点下人。   安宁现在甚至都能回忆起断头台的锁具夹住自己的脖子的感觉呢。   而且作为将来骑墙计划的一部分,提前认识一下罗伯斯皮尔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进入1893年下半年之前,雅各宾派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后面是形势太危急了,没办法才开始推行恐怖政策。   只要在雅各宾派开始推行恐怖政策之前润到外面去指挥军队,躲开那段屠刀乱挥血流成河的时代就好了。   安宁这么想着,便对梵妮说:“我要找一个愿意为平民对抗贵族的律师来为我辩护。”   梵妮:“难道您认识这样的律师?”   “不,不认识,所以我才正要去找啊。”安宁如此说道。   梵妮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现在开始找?这能找到吗?你不如拜托一下米拉波先生,那个酒鬼在巴黎很有人脉。”   安宁:“你刚刚叫米拉波酒鬼?”   “事实就是如此。”梵妮一脸笃定的说,“而且米拉波总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克里斯蒂娜小姐。”   安宁:“有吗?”   梵妮:“有!而且他还……”   “他还用色眯眯的目光看你?”   “这倒是没有,但是这更令人生气了。”   更令人生气了哦!   梵妮在锐评完米拉波之后,正色道:“但是他的人脉确实广,搞不好会认识愿意帮平民打官司针对贵族的律师。”   安宁想了想,觉得直接去路易大王学院确实不一定能找到罗伯斯皮尔,还是先问问米拉波,让他引荐一下比较靠谱。   于是他问梵妮:“那么,米拉波先生什么时候会到罗亚尔宫来?”   梵妮:“他就住在附近,房子也是公爵大人的产业。”   “好吧,那我上午去拜访他一下……”   “您应该先让仆人给他捎个口信,说您要拜访。”   “那你去给他捎个口信?”   “这种事情一般要让负责跑腿的男性仆人来做呀,哪有让自己的女仆去跑腿的?”   安宁:“我就你一个女仆啊,没有男性仆人啊?”   “那可以让公爵府的马倌来做。”梵妮建议道。   安宁:“那就请你去找马倌,让他给米拉波捎个口信,我上午打算去拜访他。”   梵妮点头:“好的,我会的。”   安宁长舒一口气,坐到桌前开始享用今天丰盛的早餐。 第025章 布列塔尼俱乐部   米拉波住在路边上一栋三层的房子里。   这一整排房子,据说都是奥尔良公爵的产业,现在全开放出租给巴黎市的市民,开了一系列的店铺。   罗亚尔宫就是这样,变成巴黎这个城市的生活中轴,附近好几个街区的人有什么需要都会到罗亚尔宫附近来满足。   梵妮刚刚一敲门,一名老妇人就打开门:“是弗罗斯特先生吧,米拉波先生已经在二楼等着你了。”   梵妮后退半步让出路来,安宁昂首阔步走进米拉波的住所。   老太太在前面引路,到了二楼轻轻敲了敲走廊侧面房间的门:“米拉波先生,弗罗斯特先生到了。”   “进来吧。”米拉波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老妇人便打开门,然后退向一旁。   安宁走到门前向里一看,发现米拉波先生歪戴着他的假发,正在桌前奋笔疾书。   安宁:“我打扰到您了?”   “没有没有。”米拉波抬起眼睛看了眼,把假发顺手拉正,“进来吧,坐。埃文斯太太,请上茶。”   梵妮:“我来帮忙上茶。”   米拉波笑道:“看来弗罗斯特先生已经习惯了带着女仆到处跑了啊,有人伺候感觉不错吧?”   安宁摇头:“不是这样,我只是不认路,所以让梵妮来领路罢了。”   安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直入主题:“米拉波先生,是这样的,昨天我去参加了凡尔赛宫的舞会……”   “是吗?那你一定成为了关注的焦点。”米拉波笑着说,“应该有不少好奇的贵族小姐想见见打赢了雷吉诺德的隐世贵族子嗣。”   安宁:“呃,确实是这样,我是个隐世贵族这个说法流传超乎意料的广,但我和克里斯蒂娜一跳舞,这个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安宁的外挂不包跳舞,所以昨晚克里斯蒂娜拉着他进舞池之后,立刻就露馅了。   他踩了克里斯蒂娜的脚足足三次,舞池旁边在休息的贵族都看笑了。   从那之后就再没有人相信安迪·弗罗斯特是隐世贵族的后裔这件事。   安宁跟米拉波说完,他直接笑出声:“确实没有哪个贵族会连续踩克里斯蒂娜小姐这样的美人儿脚三次的。你是完全没有学过怎么跳舞吗?”   “是的,”安宁点点头,“昨晚是我第一次跳舞。”   “我应该说你勇气可嘉吗?”米拉波笑道,“明明不会跳舞还牵着女孩子下舞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安宁撇了撇嘴。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过于信任自己的外挂了,哪知道外挂根本不管跳舞。   米拉波:“所以你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   “不,不是的。”安宁把昨天朗巴勒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米拉波皱起眉头:“我不认识李夏尔侯爵,所以无法判断他会做出什么行动。只是听说他在自己的领地名声很坏,领民们都相信他被魔鬼附身了。”   安宁心想那这个侯爵大人不是绝佳的路灯挂饰?大革命一来,城市里的贵族不一定被吊路灯,但是那些在乡下鱼肉乡里的贵族可是一个个都被过不下去的农民送上绞刑架了。   米拉波又说:“可是,这次决斗有见证人的,除了双方的见证人之外,还有第三方见证人西哀士神父,就算侯爵过来,大概也无法做什么了。”   安宁:“未雨绸缪嘛,先找好律师,省得真发生什么事情之后手忙脚乱的。”   “那直接拜托公爵大人的律师不行吗?”   安宁:“我想拜托一位愿意帮平民打官司的律师,这样才能确保他尽心尽力。”   米拉波:“愿意帮平民打官司的律师我倒是认识一些,但是他们现在都不在巴黎。”   安宁:“我听说巴黎大学有一位从阿拉斯来的学生,他父辈一直为平民打官司,想必他也乐于帮一位皮匠之子。”   米拉波:“阿拉斯……你不会是指那位‘罗马人’吧?”   安宁疑惑的问:“罗马人?”   米拉波:“你不知道?巴黎大学有个从阿拉斯来的学生,因为拉丁文和希腊文说得非常好,有了个罗马人的绰号。他还曾经在现在的国王陛下和皇后殿下访问巴黎大学的时候,用拉丁文朗诵赞美诗。”   安宁想起来了,罗伯斯皮尔学生时代确实对路易十六朗诵过献词,自己是在某个历史类的营销号上看到的,营销号还感叹那个时候的罗伯斯皮尔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把路易十六送上断头台。   安宁:“说不定确实是这位罗马人,您认识他吗?”   这时候米拉波的老仆人埃文斯太太和梵妮一起端来了茶和点心。   米拉波做了个请的手势:“吃点点心吧,这是昨天罗兰夫人派人送来的,可是好东西。”   看起来米拉波确实如同传闻一样,有着非常好的人缘,经常有贵族夫人给他送一些点心和小礼品。   安宁尝了一块点心,甜得他想吐。   这个年代法国已经有了加勒比殖民地,蔗糖应该不想以前那么紧俏了,但显然做点心的师傅还是把甜味当成了一种奢侈象征,使劲放了不少糖。   米拉波笑道:“甜得可怕对吧,因为该死的战争,英国人封锁了我们的海上贸易,现在市面上糖的价格升了好几倍呢,于是贵族家的甜点就玩命加糖,炫耀自己的富庶。”   原来如此。   安宁都快忘了现在法国正在打迟了快30年发生的七年战争了。   米拉波又说:“我倒是不认识这位罗马人,但是我知道他经常在哪个俱乐部露面。布列塔尼那边的人组织了一个聚会,这位从阿拉斯来的人不知怎么的也经常混在里面。”   安宁咋舌,雅各宾派的雅各宾俱乐部最开始就是布列塔尼俱乐部,主要是一群布列塔尼人。   不过罗伯斯皮尔经常出席布列塔尼人的聚会确实挺奇怪,他的家乡阿拉斯属于海峡省,在加来这边,离布列塔尼远着呢。   安宁:“你有办法让我也加入这个聚会吗?这不会是什么贵族聚会吧?”   “当然不是,实际上现在这种聚会,大部分人都是平民,贵族们社交主要靠舞会,永无止境的舞会,全是那位赤字皇后带的头。他们宁愿借债也要办奢华的舞会。”米拉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要是大部分贵族都像奥尔良公爵这样会做生意会,法国的财政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米拉波顿了顿,正好这时候窗外传来午间矫正时间的号炮声音。   他立刻掏出怀表,校准时间,嘟囔了一句:“居然晚了五分钟,看来我应该找个地方修一修这怀表了。”   然后米拉波站起来:“这样吧,你想找罗伯斯皮尔,下午我带你去布列塔尼人的聚会吧,没准能碰上他呢。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你不用太过担心,一个侯爵而已,你可是公爵大人的座上宾。” 第026章 年轻的不可腐蚀者   决定之后,米拉波站起来,把甜死人的茶点一口闷了,然后对安宁说:“走吧,到了俱乐部会有吃的,所以午饭就不吃了。”   安宁:“您忘了我是个平民,平民一天只有早晚两餐。”   其实安宁习惯三餐的,但是他的身体是占据的这个时空的土著,所以已经习惯了一天两餐。   米拉波:“我差不多也是一天两顿,但是下午总得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然晚上饿。行啦我们走吧,埃文斯太太,我晚上才回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   梵妮问:“要我帮忙雇马车吗?”   “不用,我们自己在街上拦一辆就好了。”米拉波摆了摆手,“你就回去公爵家等着吧。”   梵妮点头,随后双手按着女仆裙向安宁鞠躬:“那我就先回家了,希望主人您顺利见到罗伯斯皮尔先生。”   “嗯,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安宁挥了挥手。   米拉波:“你们是走路过来的吗?”   “是的,毕竟我住的地方和您这里只有一个街区,我才知道居然这么近。”安宁回应。   “但去布列塔尼俱乐部就必须坐车了,毕竟要横穿巴黎两个半区呢。”   米拉波如此说道。   这个时候的巴黎城已经颇具规模,只比后来的大巴黎市区小一点点。   后来法国决定围绕巴黎修建一道要塞式的围墙把整个巴黎都包围起来,这道城墙的轮廓就几乎和现代巴黎的轮廓重合。   只能说这个时候的法国,已经具备了爆发一场市民革命的基础:有大量的市民阶层。   巨大的巴黎和巴黎的人民就是后来发生的一切的基础。   理论上讲,近代欧洲只有两个城市有发生市民革命的基础,一个是巴黎,另一个就是伦敦,可是英国在光荣革命之后已经资产阶级化了,所以最终大革命就在法国爆发了。   米拉波一出门,立刻就拦了一辆两轮马车。   安宁坐着马车,横穿巴黎市区。   他趴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巴黎街道,再一次感叹这个城市的繁华。   米拉波看安宁的表情,在旁边说:“在你家乡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吧?巴黎最多的就是咖啡馆、酒馆和网球场,一到下午到处都在办沙龙,小布尔乔亚们的妻子在沙龙上模仿着贵妇们。”   安宁:“先生们不参加沙龙吗?”   “先生们要工作啊,作为书记员、律师或者医生、工程师。”米拉波说着自嘲道,“也就像我这样受公爵资助的笔杆子,可以经常参加太太们的沙龙了。”   安宁调侃道:“我猜这些沙龙也给您提供了大量的写作灵感。”   “可不是嘛,你怕是不知道,我写的那些王后的艳史,最开始就是太太们跟我说的呢。比如皇后的那个瑞典情夫,最开始也是太太们在传说,然后才流入我耳朵的。”   安宁:“然后你就让全巴黎皆知了。那位瑞典人事后有收敛一些吗?”   “完全没有。其实贵族太太们有情人基本都是公开的事情,没有一两个情人反而会让人觉得不正常。相应的,丈夫们也会有情妇,但是我们的国王陛下有些特殊……”   安宁调侃道:“他更喜欢摆弄锁具?”   “对。所以他没有情妇,这在巴黎的贵族圈堪称独一份。”   安宁挑了挑眉毛,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奥尔良公爵——我是说托勒斯泰尔先生也有情妇吗?”   “当然有了,公爵太太也有相好的,不过公爵太太的相好是个男装丽人,拱卫皇宫的近卫部队的上校奥斯卡女士。”   安宁差点喷出来,奥斯卡女士,还是皇宫近卫兵的军官,这什么《凡尔赛玫瑰》的剧情?   不过凡尔赛玫瑰里,奥斯卡是和玛丽皇后搞百合来着。   不会这位男装丽人奥斯卡,最后也会像漫画里那样,死在巴士底狱正门的战斗中吧?   我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线?   米拉波:“好了,到了。”   安宁一下车,看着面前的建筑:“教堂?”   “修道院,大礼拜堂租给了布列塔尼人,于是就变成了聚会场所。”米拉波耸了耸肩,“巴黎这样的地方,教会一般没田产,就只能这样把场所开放给捐赠的信众做公共活动场,不少俱乐部都开在修道院里。”   安宁“哦”了一声。   米拉波领着他向修道院主建筑走去。   一进门就仿佛进入了一间咖啡馆,绅士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围在桌子旁,高声讨论着。   安宁听见门旁边那桌的绅士里,一名年轻绅士大声说:“和奥地利结盟就是个错误!我们应该和英国结盟!”   “你在开什么玩笑,忘记了百年战争了吗?奥尔良少女会在天国哭泣的!”另一名绅士大声反驳道。   但年轻的绅士不为所动:“可是看看现在的局面!我们被英国人切断了七成以上的殖民地贸易,巴黎的烟草、巧克力和咖啡都供应告急了,连糖都变得死贵!但奥地利有什么影响呢?奥地利一块殖民地都没有,完全不受影响!”   安宁忍不住插嘴道:“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本质的原因不是我们的海军没打过皇家海军导致的吗?”   高声讨论的几位先生立刻扭头,疑惑的看着安宁。   “你是谁?”发言的年轻人疑惑的问。   安宁:“安迪·弗罗斯特,来自卡昂。”   话音刚落刚刚说勿忘和英国人世仇的绅士大声说:“哦!我听说过你,昨天打赢了那个雷吉诺德的人!干得好啊,那个雷吉诺德一直看不起没有贵族头衔的人,经常就来挑衅我们。”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瞪着安宁的年轻绅士也立刻换了副友善的表情:“干得漂亮啊!上次那个家伙在沙龙上就挑衅我来着,说我爸爸只是贵族老爷的书记官。真该死,我爸爸明明是镇上的检察官!”   安宁:“在雷吉诺德看来,大概平民有什么职位都无关紧要,反正都是平民。”   “就算是贵族里面,也很少这样的傻帽了。”另一名绅士不屑的说道,“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越是乡下贵族,越有可能是这样的傻帽。城里的大贵族很多都向平民张开了双臂,比如奥尔良公爵这样的。”   这时候米拉波插进来:“没错,开明贵族里很多赞同卢梭和孟德斯鸠的人,这是一种趋势,是雷吉诺德这个乡下贵族跟不上时代了。刚刚我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现在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弗罗斯特先生,这位是来自特鲁瓦的乔治·雅克·丹东。”   安宁狐疑的打量着年轻人。   这特么居然是雅各宾俱乐部的巨头之一丹东,安宁对丹东的印象还保持着后世电影和电视剧里的形象,文质彬彬,戴着白色的假发,看起来有着一股书卷气。   结果居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愣头青!   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等一下,安宁隐约记起来,丹东被送上断头台的时候,才三十出头的样子,那现在可不就应该是一个毛头小子吗?   所以他们的形象后世的印象有出入,不是因为世界线跑错了,而是因为我来早了?   丹东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听说你还是个拿了军团服务勋章的战争英雄?”   安宁握住丹东的手:“确实,不过勋章还没有发给我。考虑到我战争中的唯一功绩只是救回了托勒斯泰尔公爵的长女,说不定卡内基将军的勋章申请会给驳回。”   丹东:“不会的,现在战争让大家的生活都变糟了,陛下需要一些事情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们会给你勋章的。不过你刚刚说,现在糟糕的状况,主要是因为海军打不过皇家海军……”   安宁:“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就在不久之前,北美殖民地闹独立的时候,海军可是打赢了,所以我们才能把拉法耶特侯爵送到北美去痛殴康华利的英军!”   安宁:“虽然北美独立战争的时候海军赢了,但是有海军传统的英国并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几年过去他就舔好了伤口,再一次击败了我们的舰队,想要击败有悠久海军传统的英国,我们必须采用技术革新,比如把蒸汽机装到军舰上,建造烧煤的轮船,或者采用后膛装弹的新式火炮……”   安宁也是老军武宅了,说起这些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滔滔不绝起来。   然而几名绅士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丹东还拍着安宁的肩膀:“真亏你想得出来啊,用煤来推动船,你是准备用蒸汽机来划桨吗?”   安宁:“可以装个明轮划水……”   “天哪,明轮!他居然想在船上装轮子!”   另一个绅士则摇头道:“后膛装弹炮永远不会出现的,因为解决不了炮膛的密闭问题,开炮的时候大半的火药会从后面泄露,而不是从炮口喷出去。”   “燧发枪的密闭就已经够糟糕了,经常听说有人开枪的时候被烧到脸颊,他居然还想用在大炮上!”   绅士们七嘴八舌的评价着安宁的想法,似乎都认为这是在异想天开。   米拉波也微笑着看着安宁,用嘴型对安宁说:“娱乐一下大家是个很好的融入新团体的途径。”   看来米拉波以为安宁故意做出暴论来逗笑大家。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加入对话:“你们在笑什么,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你们既然能相信贵族终有一天和平民平等,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烧煤的帆船和后膛装弹的火炮?在我看来比起人人平等的理想,这些反而更加容易实现一些!”   众人一起扭头看着说话人。   安宁仔细打量这位:他大概二十出头,但是却不像丹东那样不修边幅,他穿了一件绿色的大衣,头上的假发戴得一丝不苟。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但即使是那眼镜,也无法掩盖他浓重的黑眼圈。   丹东显然认识新来的人:“得了吧,马克西米连,你什么时候又成了一名摆弄蒸汽机的工程师了?”   安宁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表情严肃的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不可腐蚀者”、“罗马人”马克西米连·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伯斯庇尔。 第027章 罗伯斯庇尔的推测   丹东看到罗伯斯庇尔,便笑道:“马克西米连,这个绿色大衣你好像穿了几周了。”   罗伯斯庇尔:“实不相瞒我只有一件大衣,这个俱乐部难道是看大衣的数量来决定一个人发言的价值吗?”   丹东略显尴尬:“不,当然不是。”   “我偶尔也会去看一看科学院的演讲,尤其是去看拉瓦锡先生的公开实验,在拉瓦锡先生以前,我们还以为燃烧是因为有燃素呢。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我们不应该站在既有的观念上,认为某些事情不可能发生,不然就会像嘲笑拉瓦锡先生的那些老学究一样可笑。”   罗伯斯庇尔说着看了眼安宁:“虽然我个人无法想象一个海军战舰都烧煤的时代,但是我不会说那必定不可能发生。”   ——搞了半天你也不信烧煤的时代会到来啊。   安宁:“我们已经在矿井里用蒸汽机打水、运送煤炭了,为什么不能相信蒸汽机更广泛的进入我们的生活呢?我们会有蒸汽驱动了车子和轮船,还会有蒸气驱动的纺纱机。”   “我也赞同这个说法,为什么不呢?”新的声音加入对话。   安宁一看这个说话人,立刻皱起眉头,因为这个说话的人长得有点磕碜。   “现在是科技大发展的时代,我不久前才写了一片论文交寄给拉瓦锡先生,但是还没有收到回复。”丑哥们如此说道。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米拉波见状,立刻出来继续推进话题,他对安宁说:“我来介绍一些,这位绿色大衣的绅士,是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就是你要找的那位罗马人。而这位致力于在科学上有所建树的人,则是让·保尔·马拉,是个训练有素的医生。”   安宁都惊了,好么,罗伯斯庇尔、丹东、马拉,再加一个圣鞠斯特雅各宾派的核心天团就齐活了。   不过考虑到年龄,现在圣鞠斯特应该是个小正太。   罗伯斯庇尔疑惑的看着安宁:“您是?”   米拉波立刻介绍道:“这位就是昨天击败了雷吉诺德的平民剑客,来自卡昂的安迪·弗罗斯特。”   罗伯斯庇尔微微皱眉:“雷吉诺德被击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昨天,这可是昨天最热门的消息。”丹东笑道,“你没看昨天的号外吗?”   罗伯斯庇尔:“一次决斗居然值得出一份号外?”   “毕竟是那个雷吉诺德啊,你应该也被他羞辱过吧?”丹东问。   看来雷吉诺德经常羞辱平民出身的人。   罗伯斯庇尔:“我没有这样的印象。所以,弗罗斯特先生,你找我有何贵干?”   安宁:“我可能会被雷吉诺德的老爹李夏尔侯爵起诉,所以需要一个愿意为平民打官司的律师为我辩护。”   罗伯斯庇尔:“这当然没问题,但是我是个刚刚拿到学位的法学生,目前还没有帮人打官司的经验,这也没问题吗?”   丹东插嘴道:“他没问题的,毕竟他在大学里成绩一直第一。”   罗伯斯庇尔没有否认,而是认真的看着安宁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侯爵会起诉呢,是决斗的过程有什么不符合规范的地方吗?没有找到足够的见证人?”   “不,有双方和第三方的见证人,还有医生确认雷吉诺德当场死亡。”安宁如实回答。   “那就算是侯爵也没办法起诉,你完全不用担心才对。”   安宁:“我也只是以防万一……”   “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仔细回忆决斗的过程,帮我确定对方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发难,我好做准备。决斗的时候有发生任何意外吗?”   安宁正要回答没有,但突然想起来雷吉诺德的狐朋狗友做的事,便一五一十的告诉罗伯斯庇尔:“确实发生了意外,决斗结束后,雷吉诺德的朋友想对我开枪来着,但是弹丸没装好,开枪之前就从枪口里滚了出来。”   罗伯斯庇尔皱起眉头:“谁对你开的枪?”   安宁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雷吉诺德的狐朋狗友叫啥。   还是米拉波解的围:“是奎乐·穆尔,雷吉诺德的狐朋狗友之一,好像是雷吉诺德从乡下带来的玩伴,估计父母应该是侯爵家的仆人。”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又问:“在场的人都看到奎乐·穆尔对你开枪吗?其中有人愿意作证吗?”   米拉波拍了拍胸口:“我就在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我了解了。我推测侯爵可能在决斗有效性方面做文章,一旦能证明决斗有违规的地方,就可以指控你谋杀。”   安宁:“你是说他可能污蔑我决斗中开枪?”   “对,毕竟会场有响起过枪声,围观的贵族小姐们未必知道谁开的枪,只会告诉法庭说现场响枪了。买通几个证人诬告是你开的枪对侯爵来说应该很容易。”   罗伯斯庇尔看起来信心满满:“你不用担心,现在的法国司法已经不是侯爵花几个钱做伪证就能颠倒黑白了。”   丹东:“毕竟大法官们连国王的决定都敢否决。”   马拉:“如果找到验尸的医生,应该可以证明雷吉诺德死于刀伤。”   安宁点点头:“我会去找,另外作为我见证人的马布利先生应该也会为我作证。”   “马布利?那个要求均贫富的家伙?”在场有人皱起眉头,“我不喜欢那个家伙,他怎么会卷入这个事情的?”   安宁两手一摊:“我把手套扔向雷吉诺德的时候,马布利刚好在旁边演讲,他目睹了全过程,就自告奋勇的当我的见证人了。”   米拉波:“顺带一提,决斗的第三方见证人是西哀士教士。”   话音落下,丹东就咋舌道:“你这什么见证人阵容,全是反对贵族特权的家伙,我开始相信这是一场谋杀了。你们该不会真的商量好了把那家伙弄死吧?”   安宁:“我刚来巴黎没几天,在这之前压根就不认识马布利和西哀士先生。”   “侯爵大人肯定不信这点。”   罗伯斯庇尔:“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官信不信。所以这场官司什么时候开始?侯爵大人现在在哪儿?”   安宁:“应该在赶来巴黎的路上吧。”   罗伯斯庇尔愣了一下:“他要如何在人没有到巴黎的情况下起诉你?通过代理人?”   “不,我还没有被起诉。我只是未雨绸缪。”   ——其实是因为做了个被律师卖了的噩梦,所以先找靠谱的律师来了。   罗伯斯庇尔看起来有些无语:“行吧,正好最近我刚刚考完试拿到学位,并么有什么事情做。你要再晚几天来找我,可能我就要回阿拉斯了。”   丹东略显震惊:“你还要回阿拉斯?我以为你会呆在巴黎当律师呢。”   “阿拉斯的神甫资助了我来巴黎路易大帝学校学习,还赞助了我在巴黎大学的学费,我得回去为我的家乡服务。”罗伯斯庇尔严肃的回答。   丹东:“你居然一点都不留恋巴黎的生活?”   “对于我这样只有一件大衣的人来说,巴黎除了生活成本高昂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值得留恋。”罗伯斯庇尔耸了耸肩,“当然,我承认在俱乐部和大家交换意见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但也仅止于此了。”   说完罗伯斯庇尔看着安宁:“我会在巴黎呆一段时间,如果你被侯爵起诉了,请第一时间找我。我把我的住址写给你,不管我在不在,你都可以留言给我的房东太太。” 第028章 未来的大腿们,让我抱一抱   聊完了正事之后,安宁又和未来的雅各宾派巨头们聊了一会儿烧煤的军舰和车子。   众人被安宁带着,兴致勃勃的聊了一会儿未来畅想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战争相关。   “听说前线的状况非常的糟糕,”一名脸型让人想起V字仇杀队绅士忧心忡忡的说,“真是糟透了,花了那么多钱发动战争,结果却败得如此凄惨,明明是我们和神罗以及俄罗斯一起夹击腓特烈,到底怎么打成这样的?”   米拉波在安宁耳边小声说:“这位是记者卡米尔·德穆兰,丹东的好朋友。”   丹东听到米拉波的话突然目光落到安宁身上:“嘿,朋友们,这不是有刚刚从战场回来的人吗?问问他战场什么情况不就好了?”   众人一起扭头看着安宁。   罗伯斯庇尔:“你居然是从战场回来的?”   丹东:“你真应该看看昨天的号外,弗罗斯特可是战争英雄啊。”   安宁摆摆手:“哪来的战争英雄,我是个军乐手,溃败的时候救了奥尔良公爵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出来。”   罗伯斯庇尔一脸迷惑:“为什么奥尔良公爵的女儿会在军队里?”   卡米尔·德穆兰立刻回答道:“大概是在散兵部队当女酒倌?散兵部队为了保证士气,都会有女酒倌跟着一起上前线,背着酒壶,谁没胆量了就给一口酒。”   这个年代部队的凝聚力不高,之所以部队要排成密集队形排队枪毙,主要就是为了保证部队不溃败,一旦解散队形作战欲望很低的列兵很快就会崩溃。   而散兵需要用松散队形作战,所以一般由强盗和罪犯组成,而且会这样配女酒倌提升士气和作战欲望。   女酒倌一般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们会带着酒壶,跟随散兵单位一起作战,在枪林弹雨中穿行。   安宁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还是看雨果的名作《九三年》。   他还以为那是革命法国的国民卫队的特有制度,但卡米尔·德穆兰的话说明这种配置早就有了。   卡米尔·德穆兰说完,马拉马上反驳说:“公爵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女酒倌?那些人某种程度上算是军痞,主要是用来激励构成散兵部队的流氓和强盗。要知道正经人绝不会去散兵部队的,何况是公爵的女儿。”   安宁:“实际上,公爵的女儿化妆成了男性,跟着线列步兵一起冲锋来着。”   丹东:“而你救了她,用什么,你的鼓棒吗?”   安宁:“实际上我被大炮震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鼓已经破了,鼓棒不知道哪里去了,整个战场都被黑暗笼罩,德国人——我是说,普鲁士人在远处打扫战场。   “这时候公爵小姐假扮的上尉拉了拉我的腿,让我带她走,我说去你的,没看到受伤了吗?”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罗伯斯庇尔没有跟着笑,而是严肃的问安宁:“我不明白,为什么公爵小姐要女扮男装上战场?他又不是那个奥斯卡小姐。”   安宁耸了耸肩:“我听说她是为了让公爵不给他安排婚事,她想进布里埃纳的军校就读来着。”   丹东:“她想当现代贞德吗?不过倒是巧了,她正好是奥尔良公爵的女儿,和奥尔良少女对应了。可是这位贞德小姐,没带领我们打赢啊。”   卡米尔看着安宁:“到底我们怎么被打溃了,你说说看,是战术错误吗?被包抄了?”   安宁摇头:“没有,至少我没看到被包抄,我们就在平原上和普鲁士人正面对决,然后就被普鲁士打崩了。”   “见鬼,为什么?”马拉拍了下桌子,“我们法国人到底哪里比普鲁士人差?”   众人沉默不语。   安宁看这个状况,便开口道:“我个人的感觉,其实和腓特烈大帝的改革有关,普鲁士军队的士兵,是大帝解放了的前农奴,城市里的手工业者和小生产者。   “他们相信大帝是普鲁士第一公仆,相信他们和军官老爷一样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们相信自己是为了保卫他们的大帝、保卫自己得到的好生活而而战。   “而我们的士兵不一样,我们的士兵根本不想打这场战争,他们只是被贵族老爷驱赶上了战场的牲口,一旦附近的贵族老爷倒下,他们就会溃退。”   安宁话音落下,先生们面面相觑。   丹东总结了一下安宁的话:“你的意思是,开明的政治制度,导致了双方士兵在战斗欲望上有了差别?”   安宁:“我就是这个意思。”   丹东一脸沉思的表情:“非常有见地啊,我从来没从这方面想过这件事。”   安宁继续说:“你看,我实际体验过战斗之后发现,其实散兵战术才是最妥当的战术,但是大家依然排着密集的队形互相射击,主要的原因就是一旦线列步兵解散了队形,立刻就无法维持士气和凝聚力。   “但是我们的军队只有少量散兵,因为我们找不到那么多愿意上战场的囚犯和流氓,但是普鲁士却能大量使用散兵部队,因为他们有足够高的士气和凝聚力,让他们解散了队形之后不会扭头就跑。   “所以我们不是输给了普鲁士人,我们是在社会制度上,输给了进行了一系列开明改革的普鲁士。   “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光整顿军队是不够的,必须有更加深刻的变革。”   之后革命法国的军队能打,除了士气高昂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醒了民族意识的公民可以大量使用散兵战术。   法革的军队有时候一个步兵团可以分一半的人作为散兵,比例甚至高过有使用散兵传统的奥地利。   安宁作为排队枪毙时代的军事爱好者,在众多人面前侃侃而谈。   众人专心的听着安宁的话,连连点头。   等安宁说完,罗伯斯庇尔忽然说:“按你这么说,如果我们真的按照卢梭所说,建立一个基于社会契约的、人人平等的社会,我们军队的战斗力也会大大提升?”   安宁点头:“是啊,我认为是这样的。”   丹东:“太有见地了,你真的只是皮匠的儿子吗?该不会那个传言是真的吧?你其实是一个隐世贵族的子嗣?”   安宁:“为什么一个皮匠的儿子就不能说出有见地的话?人人生来就该平等,皮匠的儿子可以赢得决斗,也可以高谈阔论,出身决定不了一切。”   话音落下,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罗伯斯庇尔带头,开始鼓掌:“说得好!我也是个平民,我支持你的观点!”   马拉:“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干一杯,然后一起高呼平民万岁!”   众人参差不齐的高呼:“万岁。”   在旁边聊天的人纷纷看过来。   丹东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能认识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今天这趟俱乐部来得值,尽管我不是布列塔尼人。”   安宁点点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那当然高兴了,等大革命爆发了,还指望借各位大哥的大腿来抱一抱呢。   丹东:“我还要在巴黎继续攻读法学学位,希望以后能经常在这里见到你。”   安宁的系统跳出一行提示:【乔治·雅克·丹东对你的好感度提升到友好了。】   安宁看着丹东,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可惜我很快就要去布里埃纳读军校了。”   丹东一脸惊讶:“为什么?你不是说改善法军的战斗力应该从社会变革开始吗?你应该上巴黎大学,然后我们一起来改变这个社会。”   安宁心想那是因为布里埃纳军校有个姓波拿巴的大腿等着我去抱。   当然丹东、罗伯斯庇尔等等也是大腿,但是这个大腿有时效性,雅各宾派倒台就抱不了了。   应该说,恐怖政策开始扩大化的时候,这个大腿抱着就有风险了,前中期还是不错的,后期还是要靠拿皇。   但是安宁不能这么明着说,于是他只能回答道:“我发现我在适应战场方面,好像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天赋。”   马拉说:“当军人一样能参与到社会的变革中来。你看我,还是个医生呢,不一样在这里和你们一起高谈阔论。”   丹东:“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只是觉得以后不能经常听你分享见解很遗憾罢了。而且以你的见识,当个军士有点浪费了。”   米拉波插进来说:“公爵大人已经承诺了,在资助弗罗斯特完成布里埃纳的学业之后,会继续支持他在巴黎军官学校的学业,他可不光是当个军士,巴黎军官学校毕业之后,他可是能带半圆形护心镜的军官大人。”   罗伯斯庇尔看着安宁:“一个平民进入巴黎军官学院可是需要勇气的,那个地方全是满脑肥肠的贵族子弟,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029章 乡下贵族的处理方式   安宁笑道:“还能比雷吉诺德更过分吗?”   众人都笑了。   丹东:“我预感到时候会有不少人找你决斗,你准备用精湛的剑术把他们都挑落马下吗?”   安宁心想别这样,我特么真的差点完蛋,之所以看起来毫发无损是因为老子有绝技呼吸回血。   安宁一边想一边挠了挠头,摆出一副困扰的模样:“饶了我吧,这次我真的是撞大运才打赢,我根本不懂剑术。”   马拉:“那更应该大力宣传了,精心训练剑术的贵族,居然败给了门外汉的皮匠之子,越发证明了贵族们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安宁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时空的马拉是个热血青年,中二少年——中二青年。   这时候,一名俱乐部的侍者大声说:“到了晚饭时间,俱乐部会提供餐点,有需要的可以到这边来进餐。”   米拉波摸着肚子:“哦,正好我饿了,这里的烤鸡可是一绝。”   安宁正想吐槽米拉波来之前还吃了那么多差点,结果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说起来确实已经到了他日常吃晚饭的时候。   罗伯斯庇尔也说:“吃晚饭吧。”   马拉:“吃完晚饭来打桥牌吗?没打过桥牌就和白来了一趟俱乐部一样。”   丹东:“正好可以啊,桥牌是和新朋友联络感情的最佳方式,让我们用一场尽兴的桥牌,欢迎新加入的弗罗斯特!”   话音刚落,安宁的系统再次跳出提示。   【你现在被乔治·雅克·丹东、让·保尔·马拉、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卡米尔·德穆兰视作同志了。】   安宁咋舌,好么,被这群人视作同志,那将来大革命发生了,我也是山岳派的一员了。   我还想灵活的骑个墙呢。   安宁:“我没打过桥牌……”   “没关系,”米拉波说,“桥牌规则很简单的,打几盘就会了。”   安宁:“好吧,那今晚就算我一个。”   ※※※   这天晚上,安宁快十二点才穿过整个巴黎回到罗亚尔宫自己的住处。   马车刚停下,安宁还没开门,住所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梵妮推门出来,小跑过来搀扶安宁下车。   安宁:“谢谢,看见你在等我真令人高兴。”   梵妮:“桥牌好玩吗?”   安宁大惊:“你怎么知道我打桥牌……”   “原来你真的是打桥牌去了啊。”梵妮咋舌。   被算计了!   梵妮:“作为主人,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就算打桥牌输到衣服裤子都赔进去也不关我事。”   安宁:“没有,实际上和布列塔尼俱乐部的人打桥牌他们根本不赌钱,大概是因为他们没啥钱。比如罗伯斯庇尔,他甚至只有一件大衣。”   梵妮不解的看着安宁:“不赌打桥牌还有什么意思?”   安宁:“就不能单纯的享受和朋友同台竞技的乐趣吗?”   梵妮用看笨蛋的表情看着安宁,随后转移了话题:“今晚您要洗澡吗?洗的话我给您打水,今天应该还有热水剩下。”   安宁:“麻烦你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安宁舒舒服服的泡在澡盆里。   热水让他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他躺在澡盆里开始回想今天的收获。   今天一天,安宁直接把山岳派的核心成员认识了一遍,这样一来大革命中最血腥的那段时间,自己多少不用担心了。   接下来只要去布里埃纳军校和拿破仑建立良好的关系,大革命后半段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了。   至于大革命前半段,那时候还没有推行恐怖政策,国民公会不会轻易把人送上断头台,理论上讲就算不认识先后当权的吉伦特派和裴杨派问题也不大。   这样想着,安宁不由得吹起口哨,心情极佳。   ※※※   接下来几天,安宁日子都过得挺滋润。   克里斯蒂娜拉着他,到处去贵族小姐们的沙龙上露脸,讲数自己干掉了巴黎决斗王的英勇事迹。   而克里斯蒂娜没找他的时候,安宁就跑去布里塔尼亚俱乐部和未来的雅各宾派大佬吹牛。   几天下来,安宁在雅各宾派那边把人都认识了一圈。   不但如此,他甚至认识了裴杨派的拉法耶特,当时这哥们在抨击前线的几个将军打得臭,安宁果断上去以亲历者的身份赞同了一番。   他本来以为这能刷拉法耶特的好感度来着,结果拉法耶特用厌恶的表情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突然冒出来抢话很不满。   下周一,安宁又想出门,结果到了门口看到一辆使用六匹马拉的超豪华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就算在巴黎的街头,使用六匹马的豪华马车也非常少见——巴黎城的显贵们的马车也就四匹马顶天。   正因为这样,安宁驻足观看,想看看谁这么大排场。   这时候梵妮凑近安宁的耳朵小声说:“那马车上的纹章,是李夏尔侯爵的纹章。”   安宁皱眉:“你确定吗?”   “我确定,雷吉诺德整天佩戴这个纹章,我想不记住都难。”   安宁咋舌,他想了想,果断做出决定:“走,我们去主屋看看去。”   作为奥尔良公爵的门客,他可以不通报就访问罗亚尔宫的主建筑,只是要见公爵的话得请示。   梵妮:“要我派人给罗伯斯庇尔先生送信吗?”   “别紧张,这又不是对簿公堂,”安宁摆了摆手,“我们只是去会会侯爵阁下而已。”   梵妮吊着眼睛:“你确定你不是去刺激他的吗?”   安宁:“没准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这个翻译金手指,把“相逢一笑泯恩仇”翻译成了对应的拉丁文谚语。   梵妮皱眉:“你刚刚……说的是拉丁文?”   “不,只是我们家乡的俚语。”安宁立刻否认道。   一个皮匠的儿子不可能会拉丁语。   梵妮狐疑的盯着安宁。   安宁装没看到梵妮的表情,大步流星的向主屋走去。   ※※※   一进主屋,安宁就看到一个年迈的管家正在对公爵府的侍者说:“劳烦告知公爵阁下,就说李夏尔侯爵冒昧来访。”   年迈管家后面,站着一位板着脸的老贵族。   老贵族的脸上布满了老人斑,斑驳得像是古城墙,左侧的睛明穴上还有一个大号疙瘩。   安宁和老贵族对上了目光。   老头忽然开口了:“明明看着是个平民,却能随便进出公爵的府邸,身后还跟着公爵府的女仆,我大胆的推测一下,你就是公爵的门客,那个杀了我儿子的皮匠之子,对吗?”   安宁也不客气,直接点头:“您说得没错,就是我。”   老头盯着安宁,从头到脚打量他,然后轻轻摇头:“不,你的手一看就不是练剑的人,我不相信你这样的家伙,能击败我儿子。这件事一定有猫腻!”   安宁:“那你起诉我啊。”   ——哼,老子老早就找好了罗伯斯皮尔这样的牛叉律师。   老头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平民,最近利用吵着要什么平等,什么启蒙,结果还忽悠了皇帝陛下!法院都是向着你们这些猪猡的人!   “该死的法院,居然否决国王陛下的决定!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不,我不信法院,不信法官,也不信那些律师们。我们乡下贵族有更加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更加符合贵族传统的办法!来啊!”   一直在老头身后的男青年闻言立刻上前,郑重其事的从兜里掏出手帕,一甩手砸向安宁的脸。   安宁一偏头,躲开了。   这个反应速度,安宁一时间无法分辨这个躲到底是外挂发挥了作用,还是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反正他躲开了。   老头气得用拐杖狠敲地面:“不许躲!你还是男人吗?算了,不管扔不扔到,挑战已经发出!这位是我儿子的剑术教师,是我忠诚的仆人!他家时代侍奉我们家,见证了悠久的贵族传统!不管你是用奸计,还是别的什么办法赢了我儿子,这一次你绝对赢不了了!”   安宁仔细打量扔手套的人,看着人家鼓胀得把衣服都撑起来的饱满肌肉。   好家伙,感觉这货能用绷紧的肌肉把纤细的剑给夹断!   老头不无得意的看着安宁:“你就去那个世界,陪我儿子吧!” 第030章 扬长避短   这个展开安宁是没想到的。   他满心以为侯爵来了就会起诉他,还跟罗伯斯庇尔一起设想了一堆可能的状况,并且做好了应对准备。   之前安宁一直觉得,侯爵可能会拿现场响过枪做文章,罗伯斯庇尔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人家直接再决斗。   简单粗暴。   这打了安宁一个措手不及。   说实话,和雷吉诺德的决斗,就让安宁差点被一剑封喉,他一点也不想和比雷吉诺德的老师斗剑。   鬼知道安宁的外挂的格挡反击会不会被真正的剑术高手突破。   毕竟和雷吉诺德决斗的时候,雷吉诺德的剑就突破了安宁的防御,抹到了安宁的脖子,这说明这个格斗反击不是万能的。   和眼前的肌肉猛男决斗,非常的危险!   安宁想直接举手投降,毕竟决斗这玩意不是强制接受的,自己不接受只是被人耻笑而已,失去的只是刚刚通过决斗获得的虚名。   但是就在安宁准备拒绝决斗的当儿,他忽然注意到李夏尔侯爵在用杀意已决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   安宁忽然意识到,恐怕拒绝了决斗,自己也不会获得安宁的。   搞不好这个老头子会用暗杀方式。   虽然暗杀是违法的,但侯爵会不会在乎违法这件事……很值得商榷。   安宁不由得想起米拉波跟自己说过的传言,李夏尔侯爵在自己的领地被领民称为恶魔,他曾经把自己的农奴吊起来殴打到残疾,然后还拒绝法院提出的赔偿要求,认为农民就是自己的私有物品,奴隶,自己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这样一个家伙,应该根本不把一个平民的生命当回事吧。   决斗的话,危险还在明处,如果自己拒绝了决斗,那危险就不知道会从哪个暗旮旯突然钻出来。   相比之下,还是让决斗更好一点。   但是决斗的话,自己真的没有赢的把握……   李夏尔侯爵:“怎么,果断的向我儿子发起挑战的人,却不接受我的挑战?果然就如同我预料的一样,你能赢是有猫腻!别以为你今天不接受决斗,事情就这么完了!我绝不会让我儿子白白死去的!”   看来自己不接受挑战的话,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安宁不想一天到晚担心遭到袭击。   两害相权取其轻也,果然还是只能接受决斗了。   至于能不能打过对方……   这时候那个扔手套的壮汉忽然说:“你怕了也正常,我已经赢了14场决斗,侯爵大人领地所在的省份,就没有能在决斗中胜过我的人!”   安宁咋舌,虽然敌人这么嚣张,可以赌一把对方轻敌,但是……果然这家伙不好办啊。   果然和对方比剑术太冒险了。   如果是用手枪决斗的话,靠自己的FPS外挂,没准胜算还高一点。   短暂的思考之后,安宁做出了决定。   安宁:“敢问尊姓大名啊?”   壮汉昂起下巴:“爱德华,爱德华·亚丽士,我家世代都是侯爵大人的骑士,贴身保镖。怎么,你决定接受决斗?”   安宁:“是的,我接受。根据一般的规则,作为被挑战的一方,我有权利选择决斗用的武器。我选择使用手枪进行决斗。”   爱德华·亚丽士的表情凝固了:“什么……”   安宁又把话说了一遍:“我选择使用手枪进行决斗。”   他顿了顿,用挑衅的口吻反问:“你该不会不懂怎么用手枪吧?”   爱德华·亚丽士笑了:“我当然懂怎么用手枪。但是那东西准头有多糟糕你不知道吗?把胜负交给运气,这不对!”   安宁:“你去过战场吗?在战场上,能不能活下来一般都取决于运气,运气好子弹也好炮弹也罢都绕着你走,我就是从那样的地狱归来了。我觉得我运气应该不错。”   爱德华·亚丽士扭头看李夏尔侯爵。   侯爵:“你也是贵族,虽然只是骑士。一个平民都不怕,你也不能怕。就这么决定了,手枪!”   安宁:“很好,那决斗的日期就选择明天如何?我会找自己的见证人……”   正好这时候公爵出现在大厅里,于是安宁直接看着公爵说:“至于第三方见证人,就请公爵阁下来担任如何?”   侯爵断然拒绝道:“不!你是公爵的门客,他来担任第三方见证人不合适。我会要求一位值得信赖的主教阁下来担任第三方见证人,就像你和我儿子决斗那天一样!”   安宁:“也行。”   李夏尔侯爵瞪着安宁,一字一顿的说:“那明天下午,就在我儿子殒命的地方,我的骑士会和你一决生死!”   奥尔良公爵这时候插进来:“等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决斗了,前因后果说一下啊?”   公爵显然是接到侯爵来访的消息,急急忙忙跑出来,并没有掌握状况。   安宁弯腰捡起刚刚爱德华·亚丽士扔他脸的手套,展示给公爵:“托勒斯泰尔公爵阁下,刚刚这位爱德华亚丽士把这个手套扔向我,打算为他主人的儿子报一箭之仇。”   公爵皱着眉头:“侯爵先生,您儿子是死在正式的决斗中,您如果对决斗的结果有异议,应该向法院……”   李夏尔侯爵打断公爵的话:“公爵阁下!我不信任那些平民们捣鼓出来的东西,什么法院啊、律师啊,全都是平民的阴谋!我们乡下贵族,自然有自己一套处理方式!”   公爵咋舌:“好吧……既然安迪已经答应了决斗,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一次决斗的结果,你必须接受,如果安迪赢了,你就带上你儿子的尸体,老老实实离开!”   侯爵向公爵鞠躬:“当然,如果他能赢,我自然会离开。我只是难以接受我那精通剑术的儿子被一个皮匠的儿子斩杀。当然,如果弗罗斯特先生能用长剑而不是手枪来赢得决斗,我会更加心锐诚服。”   安宁:“但是我拒绝。上次我一时冲动挑起决斗,差点让我被一剑封喉,只是运气好才赢。既然如此,那我只要证明我的好运气就足够了,不是吗?”   侯爵板着一张脸:“你说得倒是有一定的道理,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此好运吧。”   说完侯爵只是微微对公爵鞠躬,然后就趾高气昂的走了。   公爵咋舌:“我可是公爵啊,他是不是应该更尊重我一些?” 第031章 变色龙塔列朗   安宁看着公爵阁下,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把公爵拉进来当靠山的好机会,便开口道:“公爵阁下,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当我这边的见证人?毕竟这个决斗,是在您眼皮子底下发起的。”   公爵想了想,点头:“有道理,而且大家都把你视作我的门客,我当这个见证人合情合理。不过你为什么不选剑?”   安宁:“上次斗剑我差点交代,真的非常危险,这位他剑术比雷吉诺德还强,我不能冒险。”   公爵盯着安宁:“什么?你不是精通剑术吗?克里斯蒂娜说你用精彩的剑术压制了雷吉诺德啊?”   安宁摇头道:“不,那是克里斯蒂娜的误解,其实真的非常危险。”   “所以这一次你选了手枪,但是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看运气了?”公爵一脸担心的看着安宁,“据我所知,用手枪进行的决斗很少一枪定胜负,都是双方面对面站着装填,比的就是谁运气好先打中对方,为了增加命中敌人的机会,双方玩了命的装填,以期多开枪,但是本质上还是比运气。”   安宁“哦”了一声,公爵不说他还不知道手枪决斗是这么一种状况。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装填手枪子弹的场面……还挺傻的。   安宁:“决斗的时候两个人站的距离必须固定那么远吗?”   公爵摇头:“不,这倒是没有规定,所以也有人试图冲上去贴身开火赢得胜利,但这样做的人一般在接近到能百发百中之前就中弹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   这时候,一个获胜的构想在他脑海里成型了:他拿到枪之后,会有准星出现在视野里,准星会显示出子弹散布的范围,只要接近到准星差不多锁定对方身体的距离再开枪,就可以确保命中了。   他只需要接近一点点,而不需要非常接近敌人。   公爵:“这样,我给你提供一把比较精准的手枪吧,但是侯爵大概也会找巴黎最好的工匠买一把最出色的手枪,想靠手枪的精准度取胜,我看你还是不要有这样的幻想。”   安宁:“我没有这样的幻想,但我会赢下这场决斗。”   公爵点点头,然后语重心长的来了句:“你如果死了,克里斯蒂娜会伤心的。”   安宁笑了:“不会的,我还要陪她去布里埃纳的军校呢。”   ※※※   第二天,安宁坐公爵的马车去的决斗现场。   同车的除了公爵,还有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瞪着安宁,不太高兴的噘着嘴说:“你为什么要和他决斗啊,觉得赢不了拒绝就好了啊!”   安宁摇头:“我拒绝决斗的话,侯爵阁下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不希望我走在大街上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刺死吧?”   克里斯蒂娜皱眉:“怎么可能!巴黎的治安还不错的,当街干这种事,巴黎的警察不会放过他们的。”   安宁正要开口,公爵阁下就开口道:“那个爱德华·亚丽士是侯爵的骑士,这些乡下贵族很看重这种过去的主仆关系,搞不好他真的愿意为了给少主报仇付出自己的人生甚至生命。”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   公爵又说:“所以我个人非常赞赏安迪的决定,他的做法既有智慧又有勇气。”   克里斯蒂娜:“可是他现在正处于危险中,为什么不用剑决斗?手枪不就是完全看脸吗?”   安宁严肃的看着克里斯蒂娜:“用剑我必败,我真的不会剑术。”   “你骗人!我上次看得一清二楚,你一转手腕就挑开了雷吉诺德的剑!你一定精通剑术。”   安宁心想只看挑开剑的那一下确实如此,因为那一步是外挂负责的,你怎么不看后面我的进攻啊,行家一看那个进攻,就知道我是门外汉了。   但是他也没办法跟克里斯蒂娜解释这个事情,只好说:“放心吧,用手枪我也有获胜的妙计,并不是单纯把胜负交给运气。”   克里斯蒂娜不依不饶:“怎么赢?我可是会用手枪的,我知道那东西要命中人多看脸!”   “你就放心吧,等着我得胜归来就好了。”安宁只能这么说。   公爵也开口道:“你就相信安迪吧,反正你说什么他也不能改变他要去用手枪决斗这件事了,不如用多点时间祈祷他能赢。”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看着安宁:“我等着你一起去布里埃纳呢,一定要得胜归来啊!”   “交给我吧。”安宁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真的有获胜的秘策,待会你瞧好了。”   克里斯蒂娜:“你最好就有。”   ※※※   马车到了上次决斗的森林外,安宁率先下车。   这一次外面聚集了比上次更多的人,而且大部分是贵族。   安宁一下车,就有人大喊:“看,皮匠的儿子坐着公爵的马车来了!”   “他果然是公爵的门客。”   “我听说他是公爵的私生子,只是寄养在卡昂的皮匠家里,所以他受到了最好的教导,剑术是名家亲自传授的!”   安宁不由得皱眉,什么鬼!   这帮贵族,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一个皮匠的儿子打败了侯爵的儿子吗?   公爵也下了车,这会儿估计也听到了周围人的嚼舌根,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安宁的肩膀:“你成了我的私生子了。”   安宁:“您别拿我开玩笑了。”   这时候侯爵和他的骑士爱德华·亚丽士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这时候两人领着一位军官和一位教士一起向这边走来。   侯爵向公爵介绍道:“这位军官是我们这边的见证人亚森上校,而这位教士,则是红衣大主教推荐而来的圣雷米修道院的院长塔列朗阁下。”   安宁听到塔列朗的大名,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塔列朗可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著名变色龙,骑墙派中的战斗机。   这家伙明明是个教士,大革命的时候却倒向了第三等级,还建议国民公会没收教会财产,简直把反骨印在了脑门上。   塔列朗对公爵轻轻一鞠躬,然后疑惑的问安宁:“我没看见弗朗索瓦先生的见证人?”   安宁:“首先我姓弗罗斯特,其次我的见证人就是托勒斯泰尔公爵阁下。”   塔列朗“哦”了一声,眼珠子一转。   安宁还以为他要当场反水呢。   但是塔列朗没有这么做,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那么双方的见证人都在这里了,请互相检查对方携带的武器吧。” 第032章 后发致胜   安宁拔出自己腰间的枪,交给那位上校。   上校拿起枪就撇了撇嘴:“著名枪匠洛塔斯的枪,好东西啊,这东西在决斗的距离上开火,有三分之二的机会能打中人。”   ——只有三分之二的机会么!   等等,居然有三分之二吗?所以命中率好像还可以?   上校看安宁的表情,笑道:“你不会以为用手枪决斗是互相放空枪吧?不,其实大部分时候第一枪就会互相命中对方,只是都在非致命的位置上。   “手枪决斗比的谁能忍着中枪的剧痛尽快完成装填。   “一般手枪决斗要互相开三枪才能分出胜负,胜利者身上也有一两个洞在冒血。所以手枪决斗比起剑斗来说要难看得多,输赢双方都非常的狼狈。”   安宁半张着嘴,说实话他真没想过手枪决斗是这个样子。   如果上校说的是真的,手枪决斗岂不是就是比双方谁血条厚?   那我特么优势很大啊!   我毕竟是能头壳跳弹的命硬之人啊。   上校把手枪还给安宁,然后对塔列朗说:“我检查过手枪了,没问题。”   然后爱德华·亚丽士掏出自己的枪交给托勒斯泰尔公爵。   公爵:“我能不能让我的仆人来检查?我个人并不懂手枪。”   塔列朗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只要检查在大家面前进行就没问题。”   于是公爵打了个响指,载安宁来会场的马夫立刻上前,从公爵手中结果手枪,仔细检查起来。   片刻之后,马夫对公爵说:“枪没有问题。”   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也过来了的克里斯蒂娜开口道:“让马夫检查是不是有点不妥?”   马夫对自家大小姐说:“我虽然是马夫,也是公爵大人的卫士,我熟悉各种枪械。”   公爵自己对女儿解释道:“这位来自瑞士,曾经作为雇佣兵为皇室服务。”   安宁挑了挑眉毛,奥尔良公爵一直想让路易十六退位,自己取而代之,但是公爵的卫士居然也和法皇一样是瑞士雇佣兵这安宁是没想到的。   塔列朗对克里斯蒂娜说:“公爵小姐请您去阳伞那边和小姐们在一起吧,这是用手枪的决斗,不能离得太近,不然有可能会被误伤。”   克里斯蒂娜:“我正要过去。”   说罢她握住安宁的手:“要获胜啊,我等着和你一起去布里埃纳军校呢。”   说完克里斯蒂娜松开手,转身向贵族小姐们那边走去。   现在附近已经有好几拨贵族小姐扎堆,仆人们撑开了大阳伞,在地上铺好了野餐的垫布。   野餐盒也打开了,亮出各家仆人们带来的精致茶点。   爱德华·亚丽士看着远去的克里斯蒂娜,忽然说:“小姐们是来郊游的,可我们却要用手枪表演血腥的厮杀。你真应该选剑的,那样我就能干净利落的解决你,甚至血都不会多流多少。”   安宁立刻反驳:“用手枪也不会太血腥的,因为很快就会结束。”   “也许吧。”爱德华耸了耸肩,“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塔列朗:“已经检查完武器了,两位请拉开15寻的距离!”   这里的寻,是这个时代法国的距离单位之一,规定了一寻的长度的铁尺,被镶嵌在巴黎夏特莱法院的墙壁上。   这个时候法国的度量衡非常混乱,比如长度,法国就流行着包括英制英尺在内的好几种长度标准:英尺、寻(非英寻)、步等等。   正因为度量衡非常的混乱,所以后来巴黎国民公会才决定建立一套全新的、统一的、十进制的度量衡系统。   这就是后来的公制米的来历。   安宁和爱德华拉开距离,塔列朗指示两个随从拿着一条15寻长度的绳子,仔细测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确定两人的距离符合规定之后,塔列朗高举一只手:“两位,你们开始装弹,但是不能举枪,更不能发射。”   安宁立刻拔出手枪,开始装填。   现在的燧发枪的装填,需要先拿出预制的纸包子弹,撕开一个口子,把火药连弹丸一起倒进枪管里,然后再把纸包团成团从枪口塞进去,用通条压严实。   完成这样的装填步骤之后,还需要拿出装火药的角葫,倒一点火药到枪外面引火的药池里。   这样扣动扳机的时候燧石敲打出的火星落在药池里,会点燃药池了火药,进而通过药池和枪膛之间的洞引燃枪内的火药。   安宁撕开预制药包,发现公爵给他的弹丸不是一整个,而是一颗大弹丸带几个小。   这样就算大弹丸没打中,小弹丸也可能命中,可以大大增加命中率。   据说这个时代有些国家的军队硬性规定装填的时候要装这种一大多小的“霰弹”,从而提高杀伤效率。   而海对面的英国龙虾兵则是坚决不搞这种“歪门邪道”,只装填一颗弹丸,因为英国人认为在线列步兵的一般交战距离上,这种塞进去的小弹丸根本没有威力了,打在人身上也不痛不痒。   但是安宁现在距离爱德华只有十五寻,这个距离小弹丸也有足够的杀伤力。   而且装填的过程,安宁获得了另一个信息:他装填比对面快。   仔细想想这也正常,毕竟他有系统,这个装填估计也是归系统管。证据就是安宁根本没怎么分神去管装填,身体就像完成肌肉记忆动作一样把装填完成了。   安宁在军队里是军乐手,根本没接受过操枪的训练,根本不可能形成这种肌肉记忆。   塔列朗看两人都装填好了,便开口道:“我,夏尔·莫里斯·塔列朗,圣雷米修道院的院长,宣布爱德华·亚丽士和安迪·弗罗斯特的决斗正式开始!两位请举枪!”   安宁和爱德华一起举枪。   随着安宁举起枪,准星出现了,这个距离安宁发现准星比爱德华整个人大了一圈——看准星这个扩散,根本不可能有三分之二的命中率啊!三分之一还差不多!   塔列朗后退了一步,示意两位见证人也一起后退。   等众人退开足够的距离后,塔列朗高声下令:“开火!”   爱德华直接搂扳机,燧石打出火星点燃药池,手枪喷出一大团白烟,伴随清脆的枪响。   安宁感觉肩膀抖了一下,应该是中弹了。   但是因为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安宁并没有开火,而是举枪向前走!   随着他逐渐接近敌人,准星逐渐和敌人的轮廓重合!   爱德华因为开枪产生的烟雾的遮挡,并没有注意到正在快步接近,他正低头忙着装填火枪。   围观的李夏尔侯爵大喊:“犯规!他这是犯规!怎么能拉近距离呢?”   塔列朗:“巴黎的规矩是开始的时候双方要拉开十五寻的距离,没有规定不能接近敌人。实际上还有人在手枪决斗中冲到近前试图贴脸开枪的呢!”   安宁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到十寻!   感觉上敌人的轮廓应该已经填满了整个准星!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开火必然能击中敌人!   但是这时候敌人开后时产生的白烟已经完全扩散开,安宁甚至看不到敌人的脚了。   安宁决定等一手。   敌人肯定也会移动位置,绕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白烟,安宁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终于,爱德华的身影从白烟中出现!   他看到安宁的瞬间立刻举枪瞄准,但是安宁更快。   毕竟有现成的准星。   安宁把准星套在爱德华的上半身上,直接开火。   枪膛里装填的一颗大弹丸和几颗小弹丸立刻对糊到了爱德华上半身上。   可惜安宁被开火的白烟挡住,根本无从观察射击的效果。   他做了一件事:往旁边挪了一步。   敌人开火的枪声传来。   安宁并没有中弹的感觉,实际上他在大量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甚至忘了刚刚肩膀中弹了。   他麻利的装填手枪,同时继续移动位置,绕开射击产生的白雾。   他看到了也在装填子弹的爱德华了!   不但如此,他还看到对方因为身上伤,装填明显变得不利索了。   刚刚那一枪显然效果拔群!   安宁把通条从枪管里拔出,然后直接扔掉了通条,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办法装填下一发子弹了,但是这大大缩短了这次装填的时间!   他准备在这一发就定胜负!   他举起了枪,准星锁定在敌人身上。   因为距离又拉近了,这一次准星的范围只包括敌人的前胸。   不存在打飞的可能性!   安宁开火了。   视野再一次被白色的烟雾挡住。   但是下一秒,安宁就听见了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敌人的通条在地上碰撞出的清脆声响。   敌人手上正在装填的枪掉了!   紧接着,是更笨重的物品撞击地面的声音。   再然后,传来的是塔列朗的声音:“胜负已分!还站着的是,安迪·弗罗斯特!”   克里斯蒂娜尖叫起来。   安宁长舒一口气,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肩膀有点疼,一低头发现自己整个左肩已经一片殷红。   这时候李夏尔侯爵咆哮起来:“不!你眼瞎了吗!他违规了!那个该死的皮匠的儿子违规了!”   李夏尔侯爵冲上来,抓住塔列朗教士服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咆哮:“你绝对被公爵买通了!”   塔列朗:“怎么可能,我昨天晚上才知道要来当见证人!”   “我不信!我明白了,这些都是公爵的阴谋,但我们乡下贵族,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认输的!”   说着李夏尔侯爵拔出身旁上校的配枪,夺下火药桶往药池里注入火药——   结果这时候,枪里装的弹丸从枪口滚落出来。   上校:“侯爵阁下,您不能这么用力的举枪,会把弹丸甩出去的。举枪的动作要轻柔……”   侯爵似乎根本没听到上校的话,也没注意到子弹已经被甩了出去。   他对准了安宁,扣下扳机。   枪响过后,安宁啥事没有——毕竟子弹已经滑掉了。   安宁:“各位,你们看到了!我要起诉李夏尔侯爵,他试图谋杀我!”   之前安宁可是用了那么多精力拉到了牛逼的律师,不用一下岂不可惜? 第033章 突然变成二连决斗   李夏尔侯爵咬牙切齿的盯着安宁:“像你这样的平民,在我领地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我最多需要跟卡昂的领主道个歉,因为我打死了他的农奴!”   安宁:“首先,我家是城里的皮匠,已经不是农奴了,其次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就算是农奴,你也不能随便打死了。”   李夏尔侯爵冷笑一声:“你做梦!被卢梭的歪理邪说蛊惑的家伙!我们法国永远都是国王陛下的法国,一帮泥腿子,难道还想做国家的主人吗?”   安宁扭头看着托勒斯泰尔公爵。   公爵也是卢梭和伏尔泰的支持者,这时候眉头紧锁,对侯爵说:“时代已经变了,现在就算国王陛下想要把人送上绞刑架,也要通过巴黎的最高法院。你刚刚对弗罗斯特开枪,确实谋杀未遂,他有权利起诉你。”   李夏尔侯爵愣住了,他盯着公爵:“公爵阁下您居然站在这个平民一边吗?他只是个皮匠!”   公爵耸了耸肩:“我站在法律一边,我看到的是你掏枪试图谋杀他,如果到时候需要我出庭作证的话,我会的。”   李夏尔侯爵被公爵这一下干沉默了,他大概没想到公爵会真的站在平民那一边。   这时候第三方见证人塔列朗也开口了:“这里是巴黎,很多事情和您在自己的领地不一样,我建议您还是向弗罗斯特先生道歉,换取他的谅解,反正刚刚您枪的子弹也没有真的射出去。”   安宁:“我不谅解,你还不明白吗?他现在随时可能派人来弄死我,我需要得到法律的保护。”   塔列朗撇了撇嘴:“那你希望怎么样,把他送进巴士底狱吗?这不现实。”   安宁想了想,突然觉得有道理,现在只是谋杀未遂,不太可能把侯爵真的送进监狱去,顶多也就赔点钱。   那么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决斗,干死这个侯爵,直接清除后患。   安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现在他没有戴手套,没法立刻扔手套……   没想到这时候侯爵自己脱下了手套,直接扔到了安宁脸上:“法律果然靠不住!现在三方的见证人都在,我要决斗!选武器吧!”   安宁笑了,这样就对了!   “我选择手枪作为武器。”安宁朗声道,其实他一开始准备选长剑的,这样可以欺负侯爵已经老了,但是转念一想人家侯爵虽然老,搞不好受过剑术训练,还是手枪比较好,侯爵刚刚拿枪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来着,不一定能打中。   塔列朗看了眼两边的见证人,试探着说:“那……我们现在继续?正好见证人都在。”   托勒斯泰尔公爵看了安宁一眼:“你肩膀受伤了,你应该提议养好伤再来。”   安宁这才想起来自己肩膀中枪了,他已经习惯了疼痛,结果忘了。   公爵一提醒,安宁的肩膀就剧痛起来。   李夏尔侯爵大喊:“他已经答应了决斗,不能悔改了!”   塔列朗:“弗罗斯特先生,你还好吗?可以开火吗?”   李夏尔侯爵打断了塔列朗的话:“他当然能开火,他是第一枪开完就中枪了,之后他完成了整个决斗过程!而且按照决斗的规矩,在选完武器之后,应该是我选决斗时间!我选现在,立刻!”   安宁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虽然手臂很疼,但是好像并不影响自己操作枪械。   搞不好这就是安宁的FPS系统在发挥作用:游戏里面重伤的大兵一样可以装弹射击,准头都不受影响。   于是安宁决定,干脆今天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好了,于是他对塔列朗说:“就按他说的办,决斗继续。”   塔列朗提高音量,对周围围观的人说:“现在,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李夏尔侯爵不服决斗的结果,决定亲自上阵!安迪·弗罗斯特先生已经接受了决斗,他选择的武器还是手枪!”   话音落下,安宁听见观众那边传来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不!他已经受伤了,这不公平!我是说安迪已经受伤了!”   塔列朗看了眼安宁的肩膀,说:“你可以包扎一下,现场有医生吗?”   安宁摆了摆手:“不用麻烦医生,现场有酒吗?给我来点酒就好了。”   这个时代的医生不值得信任,他们根本就没有消毒观念,甚至还会觉得伤口化脓就是在好转。   塔列朗对围观群众喊:“谁有酒,拿瓶酒过来!”   马上有个年轻绅士拿着一瓶威士忌跑过来:“我这有酒,你可以尽管喝,兄弟!”   这人以为安宁要酒是自己喝呢。   安宁直接脱下外套,裸露上半身,然后拿过酒瓶对着肩膀一顿淋。   刺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克里斯蒂娜跑过来,双手安宁的手臂:“你在干什么!你需要医生!”   安宁摇摇头:“不,这样就够了。”   洗过伤口之后,安宁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自己的外挂在酒精洗伤口之后效果得到了强化。   公爵大人一把拉住克里斯蒂娜:“他是成年人,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在旁边等着祝贺他吧。”   说罢,公爵就把克里斯蒂娜交给上前来的仆人,然后亲自接过仆人递上来的绷带,给安宁包扎了一下,转身对塔列朗示意:“我们这边准备好了。”   塔列朗点点头,确认侯爵也做好准备后,便举起手:“双方拉开15寻的距离!”   侯爵拿着手枪,站到刚刚自己卫士倒下的地方。   顺带一提,侯爵的仆人刚刚把卫士爱德华抬下去,地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   安宁也到了刚刚自己站的位置,他发现地上只有一点血,应该是自己刚中枪的时候流的。   看到血迹的刹那,安宁的肩膀又痛起来。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流畅的完成了手枪的装弹动作。   塔列朗高举右手:“准备!双方装弹!”   侯爵因为手在抖,所以装弹的速度比安宁慢了不少。   因为要等侯爵装弹,整个会场暂时安静下来。   安宁还有空档瞥了眼克里斯蒂娜,发现她绷紧了脸,担心就写在脸上,周围的贵族小姐们正一起安抚她。   终于,侯爵完成了装弹,颤颤巍巍的举枪。   塔列朗见状,抬起右手然后向下一劈:“开始!”   塔列朗发令之后,侯爵立刻举着枪向安宁走来!看来他准备第一枪就贴脸开!   安宁乐了,心想这怎么会让你得逞,我这边可是能看到准星的啊!也就是说我知道什么距离能确保一定命中。   于是安宁站在原地等待侯爵自己上钩,在准星完全套住侯爵的刹那直接开火!   他没有忘记在开枪的瞬间往侧面迈步。   迈步的瞬间,侯爵也开火了。   安宁完全没有中弹的感觉。   他不敢怠慢,立刻开始装弹,侯爵那个装弹速度,第二枪肯定是他先开,可以说这场决斗他已经稳操胜券!   然后他听见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安宁扭头看塔列朗。   塔列朗快步跑上来,蹲下查看着什么。   安宁因为烟雾遮挡,看不清怎么回事,直接站在原地继续进行装填。   万一决斗没结束,安宁可以立刻开枪。   这时候塔列朗大声说:“李夏尔侯爵已经没了呼吸!我们的安迪·弗罗斯特又一次赢得了决斗!”   安宁长出一口气,这时候他听见观众里面有人说:“我草,所以他杀了侯爵父子俩?一个皮匠的儿子,居然杀了两个贵族!”   “哎呀这有什么,巴黎每年要死上百个贵族少爷呢,全是决斗里死的,就雷吉诺德那个整天挑事的性格,早晚要死在决斗里。”   这时候公爵也过来了,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太棒了,这下麻烦事彻底解决了,谁敢质疑这个决斗,就是和我作对。”   安宁挑了挑眉毛:“你也觉得侯爵是个麻烦事?”   公爵耸了耸肩:“他不只一次写信给他的儿子提亲,要不是你杀了他儿子,他这次来巴黎估计又要提亲,这种乡下贵族,有点……”   公爵耸了耸肩,才说出那个评价:“有点死脑筋。就算我说了克里斯蒂娜要去布里埃纳军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宁挑了挑眉毛:“那我这次算是给您排忧解难了?”   “没错,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我这样我才会答应给你做见证人啊,我可是公爵,不会轻易出面的。”   塔列朗这时候也从侯爵尸体那边过来,笑着对公爵说:“然后公爵阁下就见证了侯爵的离世。”   “哦,修道院长大人,你不要说得好像我希望侯爵死一样。”公爵两手一摊,“对于侯爵的离世,我只能说很遗憾,但是决斗就会有伤亡,子弹无情啊。”   安宁严肃的附和道:“是的,子弹无情。只能说侯爵以为我负伤了是个好机会,结果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   塔列朗看着安宁的肩膀:“你没问题吗?要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硬汉的年轻人,顶着枪伤赢得了两场决斗,真是太了不起了。”   公爵:“所以我才看好他啊!就是靠着这份英勇,他才把我女儿从战场上救了回来!”   “是吗,是这样啊。”塔列朗连连点头,“虽然是皮匠的儿子,却表现得像个真正的贵族一样勇猛,不简单啊。”   安宁:“这充分说明了一个人的品质,和他的出身无关,院长阁下。”   “确实……”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跑上来,给了安宁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安迪,你又赢了!”   公爵:“天哪,克里斯蒂娜,你轻点,他还有伤呢!”   安宁:“没关系,公爵阁下,小姐的拥抱作为奖赏,盖过所有的伤痛。”   克里斯蒂娜却立刻拉开距离:“抱歉,我忘了你……还疼吗?”   说着她轻轻抚摸着安宁肩上的绷带。   “你一抹,我就不痛了。”安宁油了一句。   克里斯蒂娜咯咯笑起来。   这时候米拉波冒出来:“太漂亮了,这下你也是赢得三场决斗的人了,雷吉诺德之前吹嘘的成就,你也达成了!”   安宁:“而且我还是带伤赢的第三场。”   “对,带伤赢了第三场,明天我就要在报纸上写一写你的故事,题目就叫……就叫……”米拉波用手按着脑门,“我想想,就叫……”   安宁:“一个皮匠的勇武传说如何?”   米拉波:“一定要强调皮匠吗?也对,强调你是皮匠的儿子才有反差,对,就叫皮匠之子的传说!”   这时候又有认高呼“安迪”的名字,安宁一回头,发现是罗伯斯庇尔和丹东等人。   原来布列塔尼俱乐部的众人也来了。   丹东上来给了安宁一个拥抱:“厉害啊!这下我们平民中也有人赢得三次决斗了!”   罗伯斯庇尔:“我本来都准备好帮你和侯爵打官司了,我打算使出浑身解数把侯爵给送进监狱呢。这下倒好,你送他去了天堂!”   安宁:“不不,侯爵这么过分的人,他去不了天堂的,我应该是送他去了地狱。”   罗伯斯庇尔有些疑惑:“地狱?”   丹东解说道:“侯爵阁下名声不好,据说经常殴打他的农奴,年轻的时候还曾经要求初夜权。”   罗伯斯庇尔皱起眉头:“初夜权?怎么可能,他会被告的。”   丹东:“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像你父亲那样愿意帮平民打官司的律师和法官。实际上在很多地方,侯爵老爷还是有着莫大的权威呢。”   安宁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后来大革命爆发之后,旺代等地方的农民就不太能接受共和。   加上大革命之后国民公会通过了教士宣誓法案,到处打击传统天主教势力,把农民眼中的“好神甫”给赶走了,所以旺代等欠发达的地区就爆发了保王党叛乱。   李夏尔侯爵大概也是来自那种偏远的、欠发达的地区吧。   将来大革命爆发后,搞不好侯爵的领地也会爆发保王党叛乱。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和现在的安宁没什么关系。   安宁:“今晚我们在什么地方庆祝一下吧?公爵阁下也一起来!”   公爵点点头:“今晚就在我的府上开庆功宴吧!各位安迪的朋友都可以来!” 第034章 我快遭不住这个时代的庸医了   庆祝晚宴在公爵府举行。   安宁作为不会跳舞的泥腿子,基本就在舞池边上管吃东西。公爵府提供的点心味道相当的不错,让安宁大饱口福。   罗伯斯庇尔好像也不太想跳舞,便跑到安宁身旁,跟安宁聊起天来。   安宁先拿罗伯斯庇尔的大衣开刷:“你怎么还穿的这条绿色的大衣啊,今晚这舞会换件正式点的啊,连我都找公爵借了一套衣服呢。”   安宁之前买正装,今天穿出去决斗去了,结果肩膀中枪血染一大片,直接不能穿了。   安宁就这么一件正装,所以只好问公爵借一套。   罗伯斯庇尔耸了耸肩:“我说了,我只有这一件大衣,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来自阿拉斯的神甫先生,没有那么多闲钱来添置新的正装。再说了,一个人是否体面,主要看人品,而不是衣着。就算我穿着这套老旧的绿色衣服,我的人品依然无可挑剔。”   ——那是,你是“不可腐蚀者”嘛,当然不可挑剔。   不过现在罗伯斯庇尔还没有这个外号,现在他的外号是罗马人。   罗伯斯庇尔扫视会场,朗声道:“瞧瞧这会场,就算是公爵大人的舞会,也没有几个贵族赏脸莅临。”   这种舞会不是邀请制,就算没有拿到请柬,想来也可以来。   一般公爵大人的舞会会有大把想要巴结公爵的小贵族过来混脸熟,但是今天整个会场上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布列塔尼俱乐部的平民绅士,贵族没来几个。   安宁:“大概贵族们不太想祝贺我这个皮匠之子吧?”   罗伯斯庇尔:“我看了看,今天来的贵族,基本上都是支持卢梭和孟德斯鸠的自由派贵族,我好像还看到了拉法耶特侯爵。”   安宁:“我也看到他了,他过来给我敬了杯酒,然后就去和公爵说话去了。”   拉法耶特毕竟在北美参战过,目睹了北美殖民地的自由民把反抗国王建立共和制的联邦,所以他比较不在乎贵族的特权。   罗伯斯庇尔:“像拉法耶特侯爵和托勒斯泰尔公爵这样的贵族再多一点就好了,那样我们的国家一定会变得更好。现在有些贵族又蠢又坏。”   “是啊,”安宁赞同道,“这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说得太对了!”丹东也凑过来,“你今天干得太棒了,直接替我们平民出了口气!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巴黎决斗王了。”   罗伯斯庇尔摇头:“只是杀一个侯爵,改变不了什么,贵族老爷们还是高高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改变这种状况,实现真正的平民社会……”   安宁心想你别急啊,还有九年就来了,而且来的时候比你想象的要剧烈得多。   安宁暗想的当儿,罗伯斯庇尔继续说:“我想给公爵阁下写信,让他去国王陛下面前痛陈利害,让国王陛下出面建立像英国那样的公民社会!”   安宁下意识的就反驳道:“不可能,国王陛下只想着怎么倒腾他的锁头,根本不想管这些麻烦事。”   罗伯斯庇尔瞪着安宁:“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陛下不是发动了和普鲁士的战争吗?”   “战争可能是那个奥地利公主怂恿下发动的,包括和哈布斯堡的联盟。”安宁耸了耸肩,“总之你别指望国王陛下发动自上而下的改革了,他根本没有那个念头,他只是一个锁匠,别要求太多。”   丹东忽然笑了:“安迪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能这样评价陛下,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路易十四的时代你这么干至少吃个鞭刑。”   安宁耸了耸肩:“毕竟我们是在奥尔良公爵的大本营,说皇室坏话最多的就是公爵本人。”   丹东:“这倒也是。所以公爵阁下到底有没有希望当上国王?他如果当国王没准可以实现马克西米连削弱贵族特权、建立平民社会的理想。”   安宁看了眼远处正在和拉法耶特侯爵高谈论阔的公爵。   平心而论,公爵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如果路易十六真的突发恶疾噶了,未成年的小王子继位,奥尔良公爵确实有可能成为法国的摄政王,到时候他没准会推行一系列改革。   但问题是,大革命来了啊。   与其指望摄政王一点一点推行改革,不如一步到位,废除王权,把顽固的贵族送上路灯和断头台,从零开始建立一个公民社会。   丹东:“安迪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是,现在社会矛盾已经如此激烈了,可能法国已经等不起慢悠悠的自上而下的改革了。”安宁顿了顿,“其实我和侯爵,以及侯爵儿子的这几次决斗,也可以看做是贵族和平民矛盾的一个缩影不是吗?贵族看我们不爽,想要恢复自己的过去的权威,但我们却站出来说不。”   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对视了一眼。   罗伯斯庇尔:“确实有这么点意思。我在家的时候,我爸爸也没少处理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   丹东:“侯爵的儿子雷吉诺德也经常会挑衅平民,各种找茬。”   “对吧?所以我感觉矛盾日益尖锐的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比如一场天灾,粮食减产,平民过不下去了,和贵族老爷的矛盾就会总爆发。”   丹东:“你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那天灾什么时候会来呢?”   “我哪儿知道?不如问问上帝。”安宁耸了耸肩。   其实他知道,1788年法国就连续遭遇天灾,导致粮食大量减产,到1789年面包的价格飞涨,人民都快吃不起面包了,于是要求改变现状的呼声空前高涨。   刚好这个时候路易十六决定召开三级议会,等于是把原本分散在各地的民众领袖给集中到了巴黎来,结果饥肠辘辘的群众就有了代言人和组织者。   于是大革命就爆发了。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安宁还不想当个预言粮食减产的神棍,所以这个话题只能就此打住。   正好这时候米拉波过来了,这位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过来直接一拍安宁的肩膀说:“我听说了,你准备今年和大小姐一同入读布里埃纳军校。”   安宁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不知道布里埃纳军校什么时候开学……”   “没几天了,估计还等不到你肩上的伤好,就该去学校了。”米拉波说着轻轻拍了下安宁的肩膀,“你还是让公爵的医生来看看吧,能好得快一点。”   安宁连连摇头,他就是不想让这个时代的庸医碰自己的伤口:“没事,我很结实的,而且我会用酒来洗伤口,这已经足够了。”   米拉波:“你不知道了吧,怎么判断这个伤口有没有在好转,要看有没有化脓,化脓了就说明正在变好……”   安宁想扶额。   这倒不是米拉波乱说,这个时代的医生们真的这样认为来着。   但作为现代人自然知道这个是错的。   安宁:“行啦,放心好了,我恢复真的很快,区区枪伤而已。”   米拉波耸了耸肩,然后换了口吻:“对了,我从来的几位贵族那里,听到一个你的新头衔,他们现在叫你贵族杀手。”   安宁:“这称呼还挺帅的不是吗?”   罗伯斯庇尔和丹东一起笑起来。   “一点都不帅!”克里斯蒂娜忽然气鼓鼓的出现了,“你明明还救了我呢!叫你杀手就不合理。”   安宁:“我只救了你一个人,却杀了一个侯爵一个伯爵,虽然伯爵那个是荣誉称号。”   米拉波:“其实今天一开始上来那位,也是贵族,别把骑士不当贵族啊。”   安宁:“所以我杀了三个贵族,救了你一个,人家叫我杀手也正常嘛。”   克里斯蒂娜担心的看着安宁:“你不明白,这个称号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比如你今后想要在军队里高升,有这个称号是万万不行的,因为军队的高层全是贵族!”   安宁笑了,心想你不用担心这个,因为大革命快来了。   但是这时候他也不能说这个,于是只能安慰克里斯蒂娜:“我上布里埃纳军校之后,要考巴黎军官大学,等我从巴黎军官大学毕业的时候,这事儿早就没多少人记得啦。你倒不如多担心下我肩膀上的伤。”   克里斯蒂娜:“你伤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我听医生说,你要发烧才能好得快,你有发烧吗?”   这个时代的医生不知道微生物,也不知道负伤之后发烧是伤口感染导致,他们只是观察到很多伤员发烧,稍完就好了,所以认为负伤之后发烧是好事。   就和他们认为化脓是好事是一个原因。   安宁:“目前我还没有发烧的感觉……”   “那太糟糕了,要不我让女仆给你弄点热水来热敷一下吧?”   得,克里斯蒂娜一门心思想要安宁烧一烧。   安宁开始后悔提自己肩上的伤了。   “放心好了,我恢复得很快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活蹦乱跳啦。”安宁只能这么对克里斯蒂娜说。   但是少女依然满脸担心的看着他,又提了建议:“要不你弄点石灰擦一擦伤口把,这样化脓更快,好得快!”   安宁想捂脸。   ——尼玛的,我应该穿到一个医学稍微靠谱一点的时代的!   巴斯德你快来啊,我快遭不住这个时代的庸医了! 第035章 康复   接下来几天,安宁恢复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不少。   三天过去他肩膀已经不怎么会流血了,也没有见到什么化脓的迹象,看起来再过个一两周就能完全长好。   安宁养病的时候,马拉跑过来一次,强烈建议安宁弄点石灰擦一下,因为马来觉得这个伤口不化脓是不好的征兆,得让它化脓。   安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位未来的“人民之友”的要求。   为此马拉好像还不太高兴。   安宁不由得有点担心,未来大革命爆发之后,自己不会因为这个就被马拉送上断头台吧?   以后对马拉得小心一点,别让他记仇。   两周后,安宁的肩伤完全好了,那天他还把布列塔尼俱乐部的朋友们全请过来,在自己家开了个小聚会庆祝了一下。   为了这个小聚会,安宁自己掏了一笔钱,买了不少水果和点心。   罗伯斯庇尔也来参加了聚会——穿着他那套永远不变的绿色大衣。   在聚会上他告诉安宁,自己准备返回阿拉斯了,可能会在阿拉斯当律师或者法官。   安宁知道未来的历史,所以明白下次再在巴黎见到罗伯斯庇尔,大概要到三级议会召开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罗伯斯庇尔会在故乡成为非常受人尊敬的律师,为之后高票当选三级议会第三等级代表打下基础。   于是这个小聚会,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给罗伯斯庇尔的送别会。   送别到一半,公爵和克里斯蒂娜也来了,罗伯斯庇尔调侃说“从没想过会有一名公爵来为我这个平民送别”,公爵则用卢梭的话回应:“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常困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其他一切人的主人,反比其他一切人更是奴隶。我不想公爵的爵位成为我的枷锁,就像……”   安宁接口道:“就像李夏尔侯爵那样。”   公爵笑道:“对,就像李夏尔侯爵那样,被爵位束缚,成为鼠目寸光之辈。我不会这样,我愿意和马克西米连你这样有才华的平民交朋友。”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您真是我见过的贵族里最开明的,如果贵族都像你这样……”   安宁调侃道:“那我们就有很多皇后殿下的黄段子可以看了。”   公爵哈哈大笑起来。   奥尔良公爵资助了那些抹黑皇后的小册子出版,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克里斯蒂娜埋怨道:“安迪,我还在呢,你说这种话题让我怎么接啊。”   安宁:“抱歉……”   公爵摆了摆手,然后对女儿说:“我的宝贝女儿啊,你记住,男人们凑在一起除了聊政治和军事,剩下的多半都是各种荤段子,你得习惯一下。”   克里斯蒂娜翻了翻白眼。   这时候罗伯斯庇尔问公爵:“说起来,今天我听说了前线的消息,普鲁士又打胜仗了?”   公爵点了点头:“是的,这个腓特烈真是厉害,御驾亲征连续击败了我们、奥地利和俄国。现在据说英国人的部队在汉诺威登陆了,守住了腓特烈的大后方,战争的胜负全看法国和奥地利的联军能不能击溃英军了。”   安宁想了想,隐约记得七年战争里,法军和英军的对垒是输多赢少。   只是他不记得法奥联军在欧洲大陆上有和英军对垒过了,搞不好这是这个时空独有的历史进程。   丹东小有兴趣的问安宁:“我们的战争英雄怎么看即将展开的和英军的对垒?”   安宁前几天刚刚和克里斯蒂娜一起在凡尔赛宫获得了路易十六的授勋。   安宁记得这个荣誉军团勋章,应该是拿破仑时代设立的,但是这个时空这个勋章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据说是当年特蕾西亚女皇设立特蕾西亚勋章的时候,路易十五觉得我们也应该有一个奖励战士们的勋章,就设立了。   现在丹东把得了勋章的安宁称作战争英雄当然是一种调侃,布列塔尼俱乐部的各位都了解安宁逃离战场的过程,知道这个勋章是白捡的。   但是安宁作为一个键政爱好者和军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锐评战争的机会,于是他严肃的回答丹东的问题:“我认为英国会赢。因为英国军队是一支……”   安宁差点说出“是一支资产阶级”军队。   但是这个时候资产阶级这个概念——不对,是阶级这个概念本身都没有诞生。   所以安宁只能说:“英军是一支公民组成的军队,他和被老爷们赶到战场上的炮灰是不一样的,红衣英军可以有高昂的士气,主要就是因为英国人在光荣革命之后建立了新的社会秩序,英国人对自己的国家更有归属感。   “所以英军会更有战斗的欲望,士气更高。   “封建王朝的军队要击败这样的军队非常的困难。”   米拉波在旁边听了安宁的说法,立刻提出反驳意见:“可是我们在和英国的战斗中也获得了不少胜利,最近的一次就是五年前在北美大陆,我们完胜了英军,让十三州殖民地从英国治下独立了出来。”   安宁:“我没有说封建王朝的军队打不过公民军队,只是说这样很难。实际上我在德意志的土地上,就亲眼见识了腓特烈统领的开化民怎么击败我军的。   “英军的士气恐怕会比普军更高,我不认为卡内基将军能击败英军。”   丹东:“听这个意思,你觉得我们在社会改革方面已经被欧洲落在了后面?连普鲁士的士兵被你称作开化民,而我们的士兵还是单纯的臣民。”   安宁反问:“难道不是吗?从太阳王的时代到现在,我们有进行过什么明显的社会改革吗?我们明明是各种启蒙思想的发源地,却没有进行过任何改革,我们的贵族老爷还是高高在上看不起平民,我们的政府负债累累,我们的皇后还在拼命的挥霍,荒淫无度。”   与会的先生们面面相觑,没人能反驳安宁。   没错,法国作为启蒙思想的策源地,诞生了卢梭、伏尔泰、孟德斯鸠等启蒙思想大拿,但法国国王比起欧洲其他封建君主,对改革十分的不热衷。   路易十五同时代的奥地利女王特蕾西亚,还有普鲁士国王腓特烈,都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政策,缓解了国内的矛盾。   就连俄国的叶卡捷琳娜,也装作接受了启蒙思想,推行了一定的改革。   只有法兰西,这个启蒙思想的策源地,完全一动不动。   安宁的话,让在座的法国人都陷入了沉默。   米拉波叹了口气:“哎,之前的财政大臣内克尔确实推行了一些改革,却只是帮助皇室苟延残喘而已。我们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在各种报纸上敦促改革了。”   安宁心想你们还可以发动革命……   不过大革命这东西,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的产物,急不得就是了。   公爵阁下率先改变话题:“说到军事,我已经派人帮你办好布里埃纳王家军校的入学手续了。到时候你可以和克里斯蒂娜一起出发。”   克里斯蒂娜笑道:“那可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坐一辆马车。” 第036章 突如其来的直球   送走了罗伯斯庇尔之后,安宁又在巴黎呆了几天,然后就和克里斯蒂娜一起踏上了前往布里埃纳军校的路程。   公爵家派出了两辆马车,一辆载着克里斯蒂娜和安宁,以及两人的女仆,另一辆则载着要陪大小姐到军校度过五年的仆人们。   在马车上,克里斯蒂娜对即将到来的军校生活感到十分的兴奋,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   安宁其实对布里埃纳的军校到底要教什么有些好奇,难不成就教怎么排队怎么整队吗?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忽然严肃的问安宁:“安迪,你在军校还会和人决斗吗?”   安宁微微蹙眉:“别说德好像我很喜欢和人决斗一样啊……”   “可是你和雷吉诺德的决斗,就是你发起的。”   安宁咋舌,他那个时候想着自己有外挂,决斗稳赢,所以一怒一下就扔了手套。   现在知道外挂不能保证稳赢之后,再扔手套就要三思了。   但这些实话没有办法告诉克里斯蒂娜,于是他只能说:“我在三次与死神共舞之后,决定更珍稀自己的生命。所以小姐,我不会再轻易跟人角斗了,就算别人找我挑起角斗,我也会憋屈的认怂。”   克里斯蒂娜蹙眉:“为什么?”   “呃,你提起这点,不是让我尽量少角斗吗?”   “当然不是,我是让你少主动发起决斗,但是别人主动挑起的话,那就只能应战了不是吗?”   安宁挑了挑眉毛:“这……”   克里斯蒂娜笑起来:“我觉得赢得决斗的你超级帅气的,实际上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我参加茶会,贵族小姐们都想通过我来认识你呢。你能想象吗,他们居然想结实一个皮匠之子!   “可惜你就算伤养好了,也不来参加我们的茶会,反倒整天和布列塔尼人混在一起。你跟他们又不是同乡,为什么一直去参加他们的俱乐部啊?”   克里斯蒂娜还以为布列塔尼俱乐部是同乡会的性质,不知道那已经变成了具有启蒙思想的先生们的聚会。   安宁好奇的问:“克里斯蒂娜小姐,你对卢梭和伏尔泰怎么看?”   克里斯蒂娜皱起眉头:“我的老师整天让我看他们的文章,我看了,但是他们的文章又生涩又难懂,我完全不想看。”   安宁撇了撇嘴:“那可是现在最进步的思想啊,这些思想将来会改变法国的。”   克里斯蒂娜:“会吗?什么时候改变呢?”   1789年……不过不能说。   安宁只能摆出谜语人的架势:“等到适当的时候,就会的。”   “那法国会变成什么样呢?”克里斯蒂娜盯着安宁,“会变得就算我和一个皮匠的儿子谈恋爱,也不会引起别人非议吗?”   安宁大惊,这什么直球攻击?可是我的系统没有半点提示啊,难道系统这玩意还存在滞后的吗?   他赶忙仔细观察克里斯蒂娜的表情,发现少女十分的认真,不像是在捉弄人的样子。   安宁:“会的。”   这时候陪伴克里斯蒂娜的年长女仆打断安宁的话:“不会的!公爵小姐怎么可能和皮匠的儿子平起平坐,这种日子永远也不会到来的。”   说着老女仆恶狠狠的瞪着安宁:“弗罗斯特先生您还是趁早不要做这种梦,对您的未来不好。就算您因为战功拿到了爵位,那也只是最低级的勋爵,离公爵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安宁:“我知道。”   克里斯蒂娜肩膀拉耸下去,看起来有些失落。   安宁开口安抚道:“我可能无法和你谈恋爱,但是我们可以作为战友,战友的情谊说不定能比爱情更加持久,不是吗?”   克里斯蒂娜抬头看着安宁,露出一个微笑。   这时候安宁的系统忽然更新了:【克里斯蒂娜似乎想要和你越过爱的分野,但是她并没有做好挑战世俗看法的准备,所以你们只能继续维持挚友的关系。与克里斯蒂娜的关系提升至莫逆之交了!】   好么,果然自己这个系统不是实时的,克里斯蒂娜估计早就有那样的想法了,但是系统完全没有反应。   而安宁因为依赖着系统掌握自己的人际关系,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克里斯蒂娜的一些表现。   看来以后还是得自己多察言观色,不能太依赖系统。   这时候梵妮忽然说:“就算要发展战友之情,也得在同一个部队吧?大小姐这种贵族女性,就算加入了军队,将来一般都是进入近卫军团之类的负责典仪任务的部队,不会负担实际任务的呀。   “而弗罗斯特先生肯定会被编入野战部队。因为他没有爵位,又不是瑞士人,皇室近卫部队不要他……”   安宁拍了自己的女仆一下:“喂!我刚刚安抚好小姐的情绪!”   梵妮:“这种时候应该实话实说,不应该让小姐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实际上到了布里埃纳军校,大部分时候你和小姐都是见不到面的。”   安宁:“上课也看不见吗?”   “小姐和你的课程又不一样。小姐的课程主要是骑马啦、礼仪啦之类的,而你主要学步兵作战。”   安宁:“梵妮你怎么对布里埃纳军校的课程这么清楚?”   “因为我是出色的女仆,事先做好了功课。”梵妮有些得意说,“尽管我的主人是个皮匠的儿子,但我也不会松懈的。”   安宁咋舌:“你刚刚是不是委婉的表达了对皮匠儿子的看不起?”   “并没有,是您的错觉。”梵妮昂着下巴说。   安宁转向克里斯蒂娜:“我会尽量多去舞会和沙龙的,到时候在那里就可以看到你了。”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嗯。不过,你参加舞会……你又不会跳舞,在那里干站着不会无聊吗?”   安宁:“我会学会跳舞的,我想我家出色的女仆一定有办法教会我。”   梵妮撇了撇嘴:“我确实会跳舞,但也只是会而已,算不上精通,我可不保证能教会你哦。”   安宁:“没事,我信任你。”   克里斯蒂娜:“那个,要不我来教你……”   她刚开口,老女仆就咳嗽了一声。   克里斯蒂娜乖乖闭嘴了。   这时候马车车夫突然打开车厢前方的小窗:“马上到驿站了,换马的时候几位可以进驿站旁边的咖啡馆稍事休息。”   克里斯蒂娜:“知道了。”   安宁活动下筋骨:“说实话,坐了那么久马车,我屁股都有点疼了。”   梵妮:“现在就屁股疼了可怎么行,要明天才能到布里埃纳呢,旅程才开始了四分之一。”   “明天啊……” 第037章 我的科西嘉邻居   这天晚上,安宁一行——不对,应该叫克里斯蒂娜小姐一行在驿站旁边的旅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启程走了两个小时左右,车夫就敲窗通知道:“布里埃纳快到了。”   克里斯蒂娜立刻趴在车窗上向外望去。   安宁越过克里斯蒂娜的肩膀,看向车窗外……   他只看见古朴老旧的街道,稀少的行人。   克里斯蒂安嘟囔道:“行人好少啊。”   梵妮:“小姐,这个城市虽然是军校所在地,但是连同军校学员和老师在内,一共只有四万不到的人口啦。”   克里斯蒂娜疑惑的问:“这……巴黎有多少人?”   安宁:“百万左右吧。”   克里斯蒂娜咋舌:“好多!所以这个城市只有巴黎的二十五分之一吗?”   梵妮:“可能还不到。毕竟这里的住民很多是布里埃纳军校的学生,本地人更少。”   话音刚落,安宁就看见车窗外走过一队军校学生。   这帮学生个头都不高,看起来全是童子军。   他忍不住吐槽道:“这军校的学生一般多少岁啊?”   “十到二十岁的都有。”梵妮回答道,“刚刚那些应该是下课了返回宿舍的人吧。”   安宁:“军校没有围墙的吗?”   “没有啊,实际上不是每个学生都会住在宿舍里,您就住在公爵租的房子里,公爵阁下已经一次过付清了五年的租金。   “学生们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还要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这座城市的咖啡馆和网球馆主要客户都是布里埃纳军校的学生们呢。”   安宁“哦”了一声,他原本以为军校的管理会很严格,没想到是这么松散。   对话的当儿,马夫轻敲车窗:“弗罗斯特先生,您住的地方到了。”   安宁:“我住的地方?那克里斯蒂娜小姐的住处还有多远?”   梵妮:“公爵给小姐买了个庄园,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呢,我们得在这里下车。”   得,公爵说什么要自己帮忙照看一下克里斯蒂娜,他还以为自己会跟克里斯蒂娜住在一起呢,结果是自己住一个民房,小姐住庄园。   梵妮已经先拿着行礼下车了,安宁只能起身,这时候克里斯蒂娜抓住安宁的手:“我每周都会举行舞会和沙龙的,经常来啊。”   安宁点点头:“我会的。”   克里斯蒂娜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安宁下了车,抬头看眼前的房子。   其实比起罗亚尔宫那里的住所,这个房子看着还新一点,应该是最近才建起来的。   梵妮提着箱子,正在房子楼下敲门。   一位中年妇女开了门,看了眼梵妮,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安宁:“进来吧,我等你们好久了。”   安宁:“房东太太怎么称呼啊?”   “老爷可以叫我安东太太……”   安宁忙说:“我不是老爷,我只是一名皮匠之子。”   安东太太回头多看了安宁一眼:“嚯,那你一定发财了,能带这么漂亮的女仆,还能一次过付五年的房租。”   安宁:“女仆是奥尔良公爵阁下派给我的,房子也是公爵阁下租的。”   “那你一定是公爵的大恩人了。是哪里人啊?”   “卡昂人。”安宁答出自己在这个时空的故乡的名字。   安东太太咋舌:“是诺曼底人啊,怪不得说话有股英国味道。”   安宁:“诺曼征服已经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海对面的英王现在已经不是诺曼底人了,而是汉诺威的德意志人。”   安东太太疑惑的看着安宁:“作为一个皮匠的儿子,你懂得还真多。”   安宁照理拉出在克里斯蒂娜面前用过很多次的挡箭牌:“在主日学校学的,我们那儿的神甫喜欢历史,经常跟我们讲这些历史典故。”   安东太太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方面较真的意思:“跟我上楼,你住在二楼,每天我会烧你的早饭和晚饭,你的女仆想要做下午茶什么的,可以到楼下来用厨房。”   梵妮:“我的主人是皮匠之子,好像并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   安宁:“是我错觉吗,怎么感觉你老是拐弯抹角的埋汰我是个皮匠之子?”   “是您的错觉。”梵妮顿了顿,“您自己出材料费的话,我也很乐意给您准备下午茶。”   安宁想了想自己现在那点存款,摇头道:“还是算了……等等,不会连下午的咖啡也没有吧?”   “现在咖啡很贵的。”   因为现在法国正在打迟到了几十年的七年战争,和海外殖民地的联系被皇家海军严重干扰,这会儿咖啡和糖都很贵。   安宁撇了撇嘴,他也不是非喝咖啡不可。   他喝咖啡的习惯还是穿越之前被996给逼出来的,那样高强度的工作,不喝咖啡真顶不住。   安东太太:“想喝什么也你们自己解决。卫生既然你有女仆,我就不负责了。平时你记住,教堂早上敲钟了,你就出门去学校,不用走太快也不会迟到。”   安宁:“您这么清楚这些,是上一任租客也是军校学员吗?”   “当然,我们这个城市租房的都是来读军校的小少爷,你这样的皮匠之子反而很少见。隔壁街的卢娜夫人,把房子租给了一个科西嘉来的穷鬼,据说还是国王陛下资助的他。”   安宁一个激灵。   科西嘉?   这个时候从科西嘉来的人应该只有那一位了!   好家伙,居然住在和我一个街区的地方,这得找机会登门拜访一下才行。   不过这样贸然跑过去,看起来太突兀了,果然应该在学校想办法搭上话。   安宁:“这位卢娜夫人住在哪里?我对科西嘉人有点好奇,想跟他们学学意大利语。”   安东太太:“出门往左一路走到十字路口,然后左转走几步就到了。是个两层的房子,有显眼的红房顶。”   安宁“哦”了一声,又问:“那从这里去军校要怎么走?”   如果顺路的话,应该可以想办法在上课的路上偶遇未来的法国皇帝。   梵妮:“我知道怎么走,待会安顿好之后,我带您走一趟吧。”   ——你居然知道么,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布里埃纳吗?不愧是完美潇洒的女仆酱!   安宁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第038章 “我是个贵族,科西嘉贵族”   安顿下来之后,安宁和梵妮一起走上了布里埃纳的街头。   布里埃纳这个城市,就算走在大街上也能感受到田园风光。   那种感觉就有点像安宁上辈子小时候,住在小城市城乡结合部的感觉。   安宁小时候放学的时候,校门口有很多农民挑着担子拿自家腌的酸菜来卖,两毛钱一碟,撒上辣酱可以美滋滋的吃上好几分钟。   放下碟子走两步,柏油大马路边上就能看到农田,有时候还有水牛在翻田。   这种景象等安宁上初中就很少看见了,长大了以后想要体验同样的氛围,就得去玩《我的暑假》之类的游戏了。   而现在的布里埃纳,又让安宁有种熟悉的感觉。   布里埃纳还没有柏油路,更田园牧歌一些。   安宁走在大路上,甚至能闻到粪便的味道,太田园牧歌了。   梵妮:“主人你好像一直很介意周围的气味?”   安宁:“还好吧?你这都看得出来?”   “我可是女仆,随时观察主人的表情是我的职责。”   这已经不是观察表情这么简单了吧?安宁心想,自己刚刚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对空气中这股味道的感想,结果还是被梵妮看出来了。   难道梵妮的角色就是那种完美潇洒的女仆吗,那种女仆要会时间停止才行啊。   安宁内心吐槽的当儿,看见前方有个面包店的招牌,一名妇女抱着一袋面包从里面出来。   妇女怀里的面包,看起来全是那种硬邦邦的法棍。   安宁忍不住问梵妮:“那个……法国的面包难道都是那种可以当武器的法棍吗?就没有软一点的面包吃吗?”   安宁在巴黎呆了几个月,吃的面包全是那种硬邦邦的,哪怕公爵家的餐桌上的面包篮,里面也是硬邦邦的木渣一样的面包。   没想到换了个地方看到的还是硬邦邦的法棍。   梵妮疑惑的看着安宁:“软的面包?您是指蛋糕吗?”   ——草,这个世界竟然真的不存在软的面包的吗?   等等,安宁突然想起一个说法:欧洲虽然知道发酵的办法,但是只用来做奶酪和酒,根本就不会给烤面包的面团发酵。   不发酵的死面面团做的面包,那烤出来的东西可不就是硬邦邦的跟木头一样吗?   可恶啊,原本以为穿越到法国,至少在吃方面不会遭什么罪,没想到是我大意了。   梵妮在旁边看着安宁变化多端的表情,一脸疑惑:“您在想什么?我做了什么让您会露出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的事情吗?”   安宁:“不,你什么都没做。离布里埃纳军校还有多远?”   “不是很远,毕竟这个城市本来就不大,前面转弯之后就是这个城市的主要商店街,裁缝店什么的都在这条街上,走到底再转弯,就是通往军校的大路了。”   说罢安宁刚刚好转过拐角,于是一条稍微不那么有田园牧歌感的街道在面前延伸到远方。   这条大街地面上铺了大块的成砖,明显比刚刚安宁走的那条路要平坦,马蹄落在路面上的声音也比刚刚更加清脆。   大路的两旁开满了店铺,街上的行人也变多了。   安宁甚至在街上看到了一间书店,书店门口有个摊位,在卖报纸。   安宁走上前一看,发现摊位上的报纸都是巴黎那边好几天前甚至一周前出的。   卖报的摊主看安宁有兴趣,就凑上来神秘兮兮的说:“最新的报纸!上面甚至连载了最新的皇后情史!据说皇后最近又勾搭上一个平民,那平民打赢了三次决斗,杀死了伯爵、侯爵和公爵各一位,可猛了!”   梵妮:“噗。”   安宁:“你笑什么?”   “我没笑,是你的错觉。”   小贩看安宁没兴趣,又说道:“要不看看这个,巴黎最新的政治评论!呼吁要像英国那样建立议会,以后国王陛下说什么都不能算了,得议会批准!巴黎的先生们说,这叫……叫什么……”   安宁:“君主立宪。”   “啊对!君主立宪!可劲爆了!来一份看看吧?这可等于造国王的反呐!”   安宁心想这算什么劲爆,再过几年巴黎的人民会给国王整个更劲爆的惊喜呢。   安宁:“给我一份皇后情史,我来看看她和那个赢了三次决斗的平民的故事吧。”   “好嘞!”摊主立刻拿了一份东西塞给安宁,“最后一份了!”   安宁正要掏钱,梵妮先上前把五苏的铜板放在摊位上。   梵妮:“看来大家都想看皇后的情史嘛。”   小贩笑道:“那是啊,毕竟那是哈布斯堡家的女人,据说她可漂亮了,男人们光是对着皇后的名字,就能……呃,排解一下。”   梵妮斜眼看着安宁:“是这样吗?”   安宁:“我只是单纯看米拉波又整什么活了。”   “除了米拉波先生,巴黎还有很多人在写皇后的艳史呢。”   安宁正向回应女仆的话,突然旁边书店的门被打开了,店员把一个穿着不合身的军装的小孩丢出书店:“去去!我的书还要卖的!不是给你在这里站着看的!”   被丢出来的小孩看起来才九到十岁,还没安宁的裤腰高,身上的军装看起来大了不止一号,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个衣服架子。   他有种一头棕色的卷发,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看起来就非常精明的样子。   他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站起来,捡起掉地的军帽。   安宁注意到,这家伙是个左撇子。   这时候几个路过的军校学员指着被扔出来的孩子笑道:“看看!科西嘉佬又被扔出来了!”   “科西嘉穷鬼!书店就应该禁止他进入!”   安宁大惊:科西嘉,左撇子!这不就是那位吗?   于是他上前一步,关切的询问道:“你还好吗?”   “先生!你最好离那个科西嘉矮子远一点,会给你带来霉运的!”远处的几个孩子“奉劝”道,“任何一个尊贵的绅士,都不会和这个科西嘉倒霉鬼扯上关系!”   安宁掏出手帕,递给“科西嘉倒霉鬼”:“擦一下脸吧,你刚刚手撑地,又立刻摸脸,都留下灰印子了。”   科西嘉孩子把手帕塞回安宁手上,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我有,不过还是谢谢您。”   安宁站直身体,对那几个嘲笑这位的孩子说:“真正的绅士应该与人为善,看到人跌倒了就应该上前搀扶,而不是在旁边嘲笑。”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然后自讨没趣的跑掉了。   然后安宁对自己帮助的孩子伸出手:“您好,我叫安迪·弗罗斯特,是个皮匠之子,今年入学布里埃纳军校。”   孩子迟疑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道:“拿波里昂·波宛拿巴,也是今年入学布里埃纳军校。”   这孩子说话口音非常的重,而且有些吞吞吐吐,显然他还不是特别习惯法语。   然后他就这么用别扭的法语强调道:“我是个贵族,科西嘉贵族!” 第039章 收下这本《社会契约论》,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安宁灵机一动,于是用意大利语说:“原来是科西嘉人啊,那我说意大利语和你交流会不会更方便?”   话音刚落,安宁就感受到了梵妮狐疑的视线。   但是就算梵妮怀疑也没什么所谓,之前系统更新过梵妮的好感度,现在这家伙对自己十分的信赖,是自己人。   而且法语和意大利语同属拉丁语系,掌握其中一门的情况下本来学第二门就比较简单。   最多自己受点累,头顶上加一个语言天才的头衔好了,这点负担胯不了。   实在不行,可以找塔列朗,让他帮忙宣布这是我主耶和华降下恩赐。   这年头,天主教说话还是有权威的,一个小小女仆大概也无法质疑教廷权威。   当然大革命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那时候神甫们分裂成了宣誓派和拒誓派,内斗了好多年,客观上让教廷在法国的影响力锐减,以至于后来拿皇加冕的时候做出了惊人之举,把皇冠从教皇手里毛过来自己戴。   法国这个国家,号称天主孝子,历史上坑教廷的事情没少干。   法国和匈牙利就是两个极端,一个的孝子是带双引号的,另一个是天主教的真孝子。   反正安宁也不管这么多了,直接开启自己的外挂,用意大利语对拿破仑说:“你好,我的朋友。我意大利语说得不是太好,说错了还请多多指教。”   年轻的波拿巴瞪大眼睛,继续用蹩脚的法语说:“不,你这个意大利语……还有点热那亚口音?”   安宁暗暗吃了一惊,热那亚曾经是科西嘉的宗主国,搞不好会挑起拿破仑的反感。   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发出科西嘉本地口音的意大利语。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热那亚口音和科西嘉本地口音的区别。   这时候拿破仑也切换回意大利语:“你还是我在来法国以来,第一个愿意跟我讲意大利语的。”   安宁:“是吗?我只是不想浪费一个和意大利语母语的人练习口语的机会。”   “啊,你这下的口音又变得像科西嘉口音了。”拿破仑惊讶的说,“感觉就像被我带偏了一样。”   安宁咋舌,他有点搞明白自己找个语言外挂的机制了,合着是跟什么地方人对话,就切换成对应的正宗口音啊?   这可太牛逼了,语言天才找个头衔我要定了。   拿破仑:“你去过科西嘉吗?”   “没有,我说了我只是学过意大利语而已。至于你现在听我说话,感觉像是科西嘉口音,这可能是一种心理作用,你应该非常怀念你的故乡……”   拿破仑点点头:“是啊,来了法国之后,他们整天笑我,说我是科西嘉来的小矮子,说我是法国人的手下败将,每当他们这么说,我就加倍的怀念起我的家乡。等着瞧,我迟早会把科西嘉变成一个独立的国家,变成地中海上的明珠!”   这个时候的拿破仑还是热血的科西嘉青年,他这份热情,要等将来在科西嘉的故土上处处碰壁才会逐渐熄灭。   在哪之前,安宁打算顺着他来。   虽然这是后来的那位皇帝,但是现在他才十岁,哄个小孩子对安宁来说还是轻松加愉快的。   “我在巴黎,”安宁说,“人们都说保利在科西嘉建立共和国的尝试,敢为天下先。后来新大陆的那些杨基佬建立共和国,也是受到了保利的影响呢,因为科西嘉人的奋斗表明,共和国才是未来的主流!”   拿破仑将信将疑的看着安宁:“真的吗?巴黎的大人们真的这样说吗?”   不,并没有。巴黎的大人们只会问科西嘉在特么哪儿?   但是安宁大言不惭的肯定道:“是的!现在巴黎的人们崇尚自由的话,都会漂洋过海去新大陆,看他们建设自己的国家。   “如果科西嘉共和国存在,他们就不用漂洋过海了,只要去马赛坐上一天的船,就能见识到三权分立原则下的共和国!   “他们在科西嘉,可能就会看见卢梭、孟德斯鸠和伏尔泰的梦想变成现实,而不用远渡重洋。”   安宁一顿吹,把科西嘉少年吹得心花怒放。   但安宁话锋一转:“只可惜,科西嘉的尝试,被反动堕落的波旁王朝镇压了!这不光是科西嘉的不幸,也是我们所有追求自由平等的人士的不幸。”   安宁这样说,实际上就把自己这个“同志”的身份给坐实了,甭管是法国人还是科西嘉人,都是有同样追求的同志。   这样也为将来拿破仑和科西嘉独立英雄保利的决裂埋了个契机:保利其实是个旧贵族,他反抗热那亚只是为了在科西嘉保持旧的贵族传统,并不是为了什么自由。   只要保证拿破仑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以后他绝对会和保利决裂。   那样就不用担心拿破仑呆在科西嘉岛上当岛主了。   拿破仑被安宁一通忽悠,已经没有最开始那副傲气劲了:“我……从来没有从这个方向来思考过问题。原来如此,我们是同志啊。”   安宁:“没错,所有卢梭、伏尔泰和孟德斯鸠的信徒都是同志,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进步的力量,总有一天世界会因为我们而改变。你不应该只盯着科西嘉,而是要去改变整个世界啊。”   年轻的拿破仑轻声呢喃:“改变世界么……”   安宁打了个响指,对一直在身后看着他们交谈的梵妮说:“梵妮,去买一本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我要把他当做我们初识的礼品,送给这位科西嘉的年轻同志。”   梵妮:“你刚刚喊的那个,大概是我的名字,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完全听不懂意大利语哦。你要我做什么事情的话,请用法语再说一遍。”   安宁愣了一下——刚刚忽悠拿破仑忽悠得HIGH了,没顾得上换语言。   他用法语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拿破仑突然从迷魂汤中惊醒:“不,我没有理由接受您的礼物,我今天才刚认识您。”   安宁:“可我觉得您一定会成为卢梭先生的信众,我有这样的感觉,毕竟你是来自曾经短暂实践过共和国的科西嘉啊。”   安宁都有点佩服自己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挺擅长这么糊弄人的,上辈子当程序员搞不好是屈才了。   拿破仑还有点迟疑,安宁继续加码:“我在巴黎,就是这样给每一个有可能成为同志的人,赠送一本卢梭先生的《社会契约论》,这样一来我们下一次见面,就能交流我们读书的心得了,相信我,这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正说着梵妮买了书出来。   于是安宁一把夺过书,怼进拿破仑怀里:“期待着和你的下一次畅谈。那么,我还要熟悉去学校的路,顺便领取我的军服,就先告辞了。”   拿破仑:“呃……哦,好的。”   他顿了顿,又挤出一句:“谢谢。”   安宁:“书就不用谢了,这是为了满足我增加同志的私欲才送你的,我还要谢谢你愿意收下我这个陌生人送的书呢。”   “不,”拿破仑犹豫了一下,“我是谢谢你刚刚帮我解围。”   “你不是已经谢过了吗?这只是举手之劳,不是什么值得反复感谢的事情啊。那么,再见了。”安宁轻轻抬了抬头上的帽子。   做完这个动作,安宁头也不回的向军校走去,给少年拿破仑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就在这个刹那,系统弹出提示:【你给拿破仑·波拿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信赖度直接达到友善。】   安宁舔了舔嘴唇。   哼,就算以后再怎么了不起,现在他只是个孩子,看我把他吃得死死的!   等以后法兰西第一帝国建立,我就跑去和扎拉尔·卡诺一起搞后勤,研究点新式火炮火枪什么的,就是不上前线。   稳了! 第040章 布里埃纳玫瑰   告别了少年拿破仑,安宁连步伐都轻松起来,毕竟这个时代最粗的大腿已经抱上了,以后等着拿破仑登基称帝,至少爽个二十年再说。   为了让自己骑墙能骑得更灵活,之后还要继续多集邮,现在雅各宾派的各位已经混熟了,裴杨派的拉法耶特也能说得上话,中间只要再认识一点吉伦特派的,就可以做到法革期间骑墙无缝切换。   先骑裴杨派,然后变成吉伦特派,路易十六香了之后我就是雅各宾派大佬,雅各宾派快完蛋了就找拿破仑去。   再把几个著名的变色龙比如塔列朗啊、富歇啊勾搭上,大家一起见风使舵,从法革时代一路骑墙骑到波旁复辟,然后等到1848年,自己也差不多是个八十岁老头了,可以最后上街激情燃烧一把。   看,多么波澜壮阔的人生!   安宁正美滋滋的想呢,突然注意到梵妮正在狐疑的看着他。   “怎么了?”安宁一边问,一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确认衣服口子没开。   梵妮:“主人之前在巴黎,经常和塔列朗主教一起出门呢,一去修道院就一整天。”   安宁还没转过弯来,直接点头:“确实。这有什么的,我们打桥牌……等一下,你以为我们去干吗去了?”   安宁终于意识到梵妮在暗指什么了!   “没有这回事!我去布列塔尼俱乐部打桥牌的,不信你问罗伯斯庇尔,写信问!”   梵妮:“什么啊,罗伯斯庇尔先生也是同好啊。”   安宁:“不不不不!你可以怀疑我,但是你怎么能怀疑不可腐蚀者罗伯斯庇尔呢?那家伙,我怀疑他根本都没有导过……呃,我的意思是,就是那个……自己解决青春的烦恼。”   梵妮根本不为所动:“刚刚那个叫拿波里昂的小孩子,刚好也是可以去修道院唱诗班的年龄呢。”   安宁一个头两个大:“不不不不!你信我,我们在修道院真的是讨论时政和打桥牌。”   “我又没有去那个修道院做过礼拜,您说的真假我也无从查证啊。”   安宁本来想继续把马拉、丹东等等同好都拉出来作证。   没想到梵妮直接预判了安宁的行动:“顺便,丹东先生和马拉先生也不可信,相比之下米拉波先生倒是挺可信的,因为他出了名的喜欢漂亮姑娘。”   ——草,米拉波反而因为爱美人所以免除了嫌疑吗?这个酒色贵族!   可怜雅各宾派未来诸雄,在梵妮的认知里已经被打上了固有烙印。   看来为了改变梵妮的这个认知,只能强行表现出对克里斯蒂娜的兴趣了……   这时候梵妮忽然叹了口气:“不逗你了,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会对那个科西嘉小孩如此热衷?”   面对梵妮正色的质问,安宁无法回答。   毕竟自己偷看过剧本这种事,说出来有没有人信是一回事,万一导致历史错位了,整个流向都跑偏了可就不好办了。   安宁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现在他也就是仗着看过剧本先骑墙,万一跑偏了不按原来的剧本走了,他可没有本事靠自己号准时代的脉搏。   他要有那本事把握住时代的脉搏,上辈子他早就财富自由了。   所以根本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梵妮。   于是安宁只好说:“刚刚他跌倒的时候,眼眸中的勇气和隐忍打动了我。而且你想想看,他被从书店里赶出来是因为想在书店里免费看书,这么刻苦的贵族少爷已经不多见了。所以忍不住就想多认识认识。”   梵妮:“真的?”   安宁:“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梵妮抿着嘴:“逻辑是这样没错,但是主人是个秘密很多的人,你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是皮匠之子,结果剑斗打赢了自幼学习剑法的贵族子弟,然后又用手枪决斗赢了久经战阵的骑士。   “你还会德语和意大利语,虽然我不懂意大利语无从判断你的发音是否地道,但是我知道,作为皮匠之子您会得绝对太多了。   “而且,我总觉得,让您表演一下皮匠的本职工作,鞣制一张最普通的皮草,你肯定不会!”   安宁:“呃,这个是因为我家的皮匠铺,要给大哥继承,我从小就没有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啊……”   “对,你从小被送去学习意大利语和德语,也许还有拉丁语,还习武练剑,骑马,打枪!”   安宁撇了撇嘴,说实话,他刚刚也是仗着梵妮对自己的信赖度高,就专注于给拿破仑留下深刻印象这件事上了,压根就没想怎么面对梵妮的质问。   这时候,梵妮继续说:“不过,尽管主人有着这么多秘密,但主人不说,我也不会刻意追问。”   ——你这叫不刻意追问哦!   梵妮:“等将来时机合适了,主人一定会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吧,梵妮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不,那一天大概不会到来了。   安宁捎捎松了口,果然自己的金手指是靠谱的,梵妮是自己人,尽管那么多疑点,还是选择了按下疑问。   这时候梵妮突然话锋一转:“前面就是布里埃纳军校的讲堂了,明天开始主人就要来这里上课了。”   安宁:“辛苦你带路啊!你是实际走过这条路吗?”   “并没有哦,我只是记住了平面地图。至于要去哪里领军装我就不知道了……啊,那边有横幅,大概是那边吧!”   说着梵妮迈步向几个好像是军校高年级士官人走去。   安宁看着那几个高大的军装学长,突然有种他们会冲上来大声自我介绍“我是四年级学生森下下士”的感觉。   这时候几个高年级的也看到了安宁,为首的一个立刻大声喊:“等一下!你是军校的学生吗?居然带女仆进学校,真是不知廉耻!”   安宁被这一嗓子吼得皱眉。   什么鬼,不开军舰也要大声吼吗?   安宁作为一个早已见过更有精神的大场面的汉子,立刻很有精神的回应:“报告师兄!我不认路,劳烦女仆带路过来,以后再也不会让她来了!”   “混蛋!你自己都看不懂地图吗?这样的虫豸怎么能当好军官!”   安宁也不客气:“报告师兄,我们这个军校毕业,只有士官衔!”   师兄立刻怒了:“草,你还敢顶嘴!我!”   突然,另一个师兄拉住这师兄的手:“等一下!别!你不知道他吗?他是奥尔良公爵推荐入学的,而且在巴黎挑起了三次决斗,三次都赢了!”   不不不,我只挑起了一次决斗,后面两次不是我挑起的啊,你们别乱说啊!   师兄再次打量安宁:“啊,你就是那个贵族杀手,决斗王!”   不,我不是啊!   然后师兄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他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虽然只是士官生,但是地图还是要认的,别再让你家的女仆送你过来了,有伤风化。我们是步兵科,都是男的,女生都在骑兵和典仪兵科,懂吗?”   ——话说师兄你滑跪得也太快了吧,这就对我和颜悦色真的好吗?   算了,师兄都和蔼可亲了,安宁也犯不着故意挑衅。   安宁:“除了托勒斯泰尔公爵,还有别的贵族把小姐送来这边?”   和颜悦色的师兄耸了耸肩:“现在年景不好,出不起姑娘嫁妆的贵族很多的呀。出不起嫁妆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把女儿送去修道院,但是那个也要捐一笔钱,如果这都出不起,就只能来军校了。”   诶,安宁想,还有这个设定啊。   等一下!如果出不起嫁妆的穷贵族都会把女儿送来当骑兵,那以后年景更不好、贵族破产的更普遍的时候,岂不是可以编组一个纯贵族小姐组成的骑兵队?   诶? 第041章 军校生活开始!   安宁问两位师兄:“贵族小姐们是住宿舍还是……”   “大部分应该是住宿舍,因为都是家里没钱的穷贵族。”师兄说着一指礼堂旁边的林荫小道,“那条路就是通往小姐们的宿舍,但是你最好别动歪脑筋,宿舍的舍监是个凶狠的母老虎,她会把你送上鞭刑台的。”   安宁皱眉:“只是误入女生宿舍附近,也会被送上鞭刑台吗?”   “你可以试试看。”师兄耸了耸肩,“我去年有个侯爵的儿子不信邪,闯了一回女生宿舍,结果被沾着盐水的鞭子抽了二十下,皮肉都绽开了。”   ——怎么都是侯爵的儿子惹祸?   安宁:“那侯爵本人没有来学校闹吗?”   “这可是布里埃纳王家军校,按照皇帝陛下的命令为法国训练未来士官的地方,侯爵来了能比国王大吗?”师兄反问。   另一个师兄又说:“当然也不是每一条校规都执行得这么严格,校规里会被鞭刑的规定有十条,但是除了不能去女生宿舍这一条之外,我还没见过违反别的条目被鞭刑的。   “当然可能因为违反规定的都是贵族子弟,你一个平民可以试试看。”   安宁:“不要,我不试。这个学校平民多吗?”   两个师兄一起大笑起来:“怎么可能多!你见过几个平民当士官的?”   “咦,我知道军官大部分是贵族,但我以为士官……”   两个师兄笑得更欢了:“你在想什么呢!士官至少需要识字,平民有几个识字的?”   安宁不由得蹙眉,他记得这个年代法国识字率不低了,巴黎这种大城市,报纸和各种宣传小册子有不少平民读者。   但在这两位贵族看来,平民还是目不识丁的状态。   安宁摇了摇头:“我记得军队里士官数量不少吧,一个步兵营就有十几名军士,法国有那么多贵族吗?而且又不是每个贵族都会成为军人……”   师兄:“别想太多,平民士官也许有吧,但在这个布里埃纳军校,你可找不到几个同伴,据我所知今年拿贵族推荐入学的平民就你一个。”   得,居然会这样。   安宁本来还以为自己能拿着公爵推荐来读军校,那别人也应该没问题,像这样拿推荐入学的平民应该不少呢。   难怪后来大革命之初法军会出问题,军队从士官开始就是被革命的对象,这战斗力能高才怪了。   师兄:“闲聊也差不多了,来,军服给你,尺码不一定对,不合身你可以拿去裁缝店自己修改。”   “还要自己修改?”安宁有些诧异。   “当然,实际上不少人的军服都是自己找裁缝做的,不过你一个平民,大概没有专属的裁缝吧。”   安宁:“那确实没有。我的女仆还是公爵借我的。”   理论上讲梵妮确实是公爵借给安宁的,但是看公爵的意思他也不太在乎一个女仆,大概是不会问安宁要回去了。   安宁接过师兄塞过来的军装,当时就打开穿上。   王国时代的法军军装是灰白两色的,远处看就是白色,所以后来保王党叛乱的时候,人们又管保王党叫白党。   安宁:“这白色军装不容易脏吗?”   师兄耸了耸肩:“那就看你家女仆的本事了,保证主人身上的衣服干净,是他的职责。”   安宁看了眼梵妮,后者立刻表示:“放心吧,不会让你穿着脏衣服出门的。”   安宁正要回话,一辆马车就从他身边驶过,车轮溅起的泥点落到他的白丝袜上。   师兄之一咋舌:“没见过的纹章,应该又是哪个穷贵族家的女儿,要去宿舍呢。”   “不错啦,今天早上我看到一个小姐坐的马车,还没有顶盖呢,难以想象贵族家会穷到连有顶盖的马车都养不起。不过,那位小姐倒是挺漂亮的,很丰满。”   安宁咋舌,看来这个学校贵族小姐的数量比安宁想象的要多,搞不好以后还真能看见全贵族家女儿组成的典仪骑兵队。   他扭头问梵妮:“克里斯蒂娜应该不住在那个宿舍吧?”   “当然不,小姐住在城郊的庄园里,公爵专门买了个漂亮的小庄园呢,周末你去参加舞会的时候就知道了。”   梵妮的话让两个师兄都很兴奋:“舞会!太棒了,平时我们只能参加一些乡村贵族搞的舞会,又没有格调又无趣,公爵家的舞会肯定是巴黎档次的。”   安宁:“那当然,公爵还带来了巴黎的厨子,舞会上肯定有巴黎最流行的甜点吃。”   师兄:“你怎么知道?”   “我跟克里斯蒂娜小姐一起来的啊。”安宁耸了耸肩,然后把军服什么的一股脑塞给梵妮,“那么两位师兄,我们就此告辞了。”   师兄:“啊,再见。明天记得别迟到,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就这样,安宁的布里埃纳军校生活正式开始了。   ※※※   本来安宁以为,布里埃纳的军校会像后世中国的军训那样,先操上几个月的队列训练。   然而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确实有队列训练,但只在每天早上进行。进行队列训练的时候,会让学员们轮流担任队列里的士官,负责整队。   轮到安宁担任士官的时候,同班的贵族们故意要让安宁出丑,只有拿破仑一个人服从他的指令。   是的,拿破仑是安宁的同班同学。   因为只有安宁和他关系好,他们俩被同伴的同学称为穷鬼组合,因为一个是科西嘉穷贵族,一个是平民,贵族们主观的认为平民就是穷鬼,安宁之所以出手还算大方,是因为有公爵的资助。   说回队列课。   面对不服管理的贵族同学们,安宁使出了必杀技:他脱下了手套!   被手套扔脸代表发起决斗。   这帮同学已经全都知道安宁是“贵族杀手”,斩了三名贵族的狠人,再加上安宁剑术课上靠着自动防反打出了无败的惊人战绩,所以没有一个人敢接受安宁的决斗,以身犯险。   于是安宁一脱手套,同学们立刻就服从管理,顺从的排出了队列。   靠着学校的队列训练,安宁终于搞明白这个时代排队枪毙的队形是怎么弄出来的。   原来排队的时候平民大头兵是被士官们前后左右包夹起来的,一个线列步兵的线阵,士官会分别站在两侧的排头,然后前方中间和后方中间,也会部署士官。   所以线列步兵大头兵,其实是被贵族军官们裹挟着——对,字面意思上的裹挟——走上的战场。   难怪一旦解散了线列士气就维持不住。   上午除了要进行队列训练,还要进行各种军事技术的训练,比如每周会有两节剑术课,两节火枪训练课和一节骑术课。至于为什么步兵士官学骑术,好像是为了以后当传令士官。   而下午则基本都是文化课的时间,军校会教士官们法文和数学。   拿破仑就如同后世的传记里写的那样,非常擅长数学,但是在这个时空的布里埃纳,他的光芒被安宁盖过了。   安宁是用的后世的数学知识来对付这个时代的数学,有时候算得比老师还快。   还好这个时代数学已经比较发达了,加上安宁故意限制了自己的解题思路,没有用大学高数课上学到的知识,所以总算是没有弄出能让他上法兰西科学院学报的事情。   其实安宁倒不是太介意上学报,只不过他大部分高数内容已经忘了,还给老师,没把握玩得转,真正面对这个时代的数学大拿,他怕露馅。 第042章 我的同学拿破仑   转眼间,军校生活开始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安宁和拿破仑一起沦为整个班级的最底层。拿破仑是因为他来自科西嘉,而且穷。   安宁则是因为他是平民。   但是安宁有个法宝:脱手套,他只要一脱手套,贵族们立刻就会好好说话了。   特别是安宁在剑术课上靠着系统给的防反能力把教官的进攻给格挡开之后,更没人敢在手拿手套的安宁面前造次了。   据说同班的贵族同学们已经在传说,说安宁其实是公爵家的剑术老师,不世出的剑术奇才。   至于一个平民怎么会成为剑术奇才,那当然是因为安宁其实是隐世贵族。   最夸张的一种说法,已经在说安宁其实是路易十四的私生子的儿子,被寄养在奥尔良公爵家。   但是这种传闻,并没有改变安宁在班上受到贵族同学排挤的状况。   安宁倒也无所谓,反正拿破仑注定就要因为科西嘉籍贯被人排挤,这会儿自己正好借着被排挤的机会和未来的法兰西皇帝建立深厚的友谊。   以后拿破仑当上皇帝了,一定会记住当年在布里埃纳一起被排挤的好朋友的!   而且拿破仑称帝之后,喜欢给自己的亲戚好友封爵位,自己到时候没准也能捞个公爵或者亲王什么的。   军校的头一个月生活,安宁只在克里斯蒂娜的舞会上看过同在布里埃纳军校的贵族小姐们。   安宁还和其中一位胸很大的女孩跳了舞,结果狠狠的踩了对方的脚。   一同出席舞会的贵族同学没有放过这个嘲笑安宁的机会,直到安宁拿出手套。   拿破仑对克里斯蒂娜的舞会毫无兴趣,但是被安宁强行拖了过来,于是他就一直在点心区闷头吃克里斯蒂娜从巴黎带来的厨子弄的甜点。   看得出来,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拿破仑,对甜点还是有着小孩子一样的欲求。   孩子嘛,爱吃糖正常。   但是当安宁用“大哥哥懂你”的表情看着拿破仑的时候,被他发现了,然后拿破仑就一块甜点也再没吃过。   他大概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弱点,顽固的想要克服它。   除了邀请拿破仑参加克里斯蒂娜的舞会,安宁还多次邀请拿破仑来自己家开读书会,和他交流读卢梭等人的书的心得。   另外,拿破仑因为舍不得自己点蜡烛,时不时晚上跑到安宁家里来蹭油灯的光读书。   这天晚上,拿破仑又过来了。   梵妮把他领到二楼安宁书房之后,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安宁一眼。显然梵妮现在还有点怀疑安宁是个喜欢正太的变态。   安宁:“梵妮,你晚上的活已经做完了吧,来这里陪我们看书吧,我知道你今天买了最新的恋爱小说,这样就省得再点一个灯了。”   梵妮:“这样不会打扰到你们嘛?”   “不会。倒不如说,我们之间的讨论搞不好会打扰到你。”   梵妮:“诶,讨论吗?什么方面的讨论呢?”   安宁正要回答,拿破仑就安耐不住的询问安宁:“昨天你跟我说,说法国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就要爆发社会变革的节点,法国的人民已经到了觉醒的前夜,所以你的意思是大规模的变革就要到来了是吗?”   安宁:“是的,但是人是一种有惰性的生物,只要生活还过得下去,他们就会拖延。”   拿破仑关切的问:“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行动起来呢?”   安宁耸了耸肩:“也许一场天灾?因为一场天灾导致大家过不下去了,于是总爆发就来了。”   拿破仑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法国这么大,气候也好,到处都是肥沃的粮食产区,要多大的天灾才能让整个法国过不下去啊。”   只能说不愧是拿破仑,立刻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   自然条件好的地方,不容易爆发大规模的革命。你像巴西这种上帝偏爱的地方,都那个熊样了,还没有爆发大革命。   因为那地方自然条件太好了,人民随便对付一下就能吃饱饭。   法国之所以1789年能爆发大革命,是因为1788年法国闹了一整年的自然灾害,全年粮食减产。   就这人民还一直挨饿到了1789年年中,然后才总爆发。   安宁:“怎么说呢,有些事情该来的时候就会来的。”   拿破仑撇了撇嘴,他显然不想在这个和天数有关的问题上多纠缠,直接换了个话题:“那么假设总爆发到来了,那之后呢,法国会一下子变成卢梭描绘的那种公民社会吗?”   安宁摇头:“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法国那么大个国家,每个人思想觉醒程度是不一样的。巴黎的人识字率高,整天看启蒙主义的报纸,在街上听演说家们的演说,看戏剧,他们自然会迅速成为合格的公民。   “但是法国还有广袤的乡村,村民没读过书,甚至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什么启蒙思想,他们最开始起来反抗,可能单纯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但这些人不会因为变革到来,就一下子变成公民的。他们最开始的诉求只是吃饱饭,等这个诉求满足了,他们就会要求过过去的安稳日子。”   拿破仑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人民会分裂吗?”   “是的,这是必然的。”   “那之后呢?分裂之后会怎么样?”   “动动你的脑筋,那时候人民已经试过一次用暴力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他们会继续诉诸暴力,人民的分裂会变成内战。”   拿破仑疑惑的看着安宁:“为什么你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副自己亲眼看过他们这么做的表情?你仿佛在说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你这么自信……”   因为我真看过啊……对你来说是未来,对我来说是写在历史课本上的过去。   安宁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安宁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我们可以打个赌,赌二十苏。”   拿破仑撇了撇嘴:“我不和你打赌,打赌是有分歧的时候才能做的事情,但我被你说服了。如果法国未来注定会发生内战的话,我们这些军人岂不是很有机会?毕竟连年内战的混乱年代,武力的价值会变高。”   安宁点头:“是这么回事,那种混乱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诞生军事独裁。就像当年罗马那样,想想凯撒和屋大维。”   没错,你,拿破仑,会成为法兰西的凯撒。   拿破仑看着安宁:“我记得安迪你是主动要求公爵推荐你来布里埃纳军校的?难道……这就是看穿了未来的你的打算?”   不不不,我主动要来布里埃纳,是因为你在这里啊。   我是来跟你套近乎,抱你的大腿的。   但是这话安宁又不能直接说出来。   拿破仑自顾自的点头:“真是可怕的远见和行动力。”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是不是仗着自己看过的剧本装逼装得太HIGH了一点?   这时候,安宁的系统突然跳出来提示:【拿破仑·波拿巴更加敬仰你了。】   算了,结果好一切都好…… 第043章 1780年的圣诞节   布里埃纳的日子波澜不惊的继续。   安宁总觉得军校的课程安排得有点太慢了,他们这帮士官生光是练习排线列步兵的横队,就练了快三个月。   等待1780年的第一场雪在布里埃纳落下的时候,军校的老师才开始教士官生们怎么变阵,怎么排反骑兵的方阵。   第一天教方阵的时候,学校方面为了增加士官生们的实感,专门把学校骑兵科的人弄过来给他们体验了一下步兵面对骑兵冲锋时的感觉。   这是安宁第一次在学校的课业上见到克里斯蒂娜。   她穿着锃光瓦亮的胸甲,波浪卷的长发扎成马尾,从头盔上专门留出来的槽里冒出来,随风起舞。   她把长矛夹在腋下,迎风奔驰着,让人想起几百年前的那位“奥尔良少女”。   克里斯蒂娜身后是七八个姑娘,其中还包括安宁曾经踩过她脚的大胸妹。   面对着这群骑兵,士官生们当中已经有人开始吹口哨。   学校的教官厉声怒喝:“别吹口哨!维持你们的阵型!体会一下在战场上面对这种排山倒海的冲击时的恐怖!”   “教官!你想让我们感觉恐怖,就不应该让姑娘们来冲锋啊!”士官生之一大声说,“现在我们只想向他们张开双臂,让他们冲进我们的怀抱里!”   贵族子弟们立刻哄笑起来。   安宁听见身旁的拿破仑嘟囔道:“这帮垃圾不知道,就算是女士骑着马,也能把人撞成重伤吗?”   安宁附和道:“没错,而且在撞上之前,还得先被长矛扎个透心凉。”   说话间,姑娘们开始绕着士官生们组成的方阵兜圈,教官则开始讲解:“就算是最训练有素的军马,面对整齐的枪刺森林的时候也会畏惧,所以组成方阵之后能有效的抵抗骑兵。   “千万要记住,第一排跪下的士兵,要把枪托支在地上,这样才能抵抗骑兵冲上来时巨大的冲力。   “内圈的士兵则负责向骑兵开火,虽然骑兵正在奔驰中很难打中,但是相应的,骑兵的侧面截面积也比正面大得多,只要持续开枪总能获得一些战果。   “长久以来的战争已经证明,就算是胸甲骑兵这样的重骑兵,也拿方阵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时候有个贵族大声问:“老师你说过,线列阵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非常脆弱,那为什么不以方阵为主要作战阵型呢?”   教官皱着眉头看着问话的人:“问得好你个蠢货,有没有人能告诉这个蠢货为什么?”   这时候拿破仑举起手来:“我!”   “拿波里昂!”教官微微蹙眉,但还是喊出拿破仑的名字。他故意模仿意大利语的发音,显然以此在嘲讽拿破仑的出身。   是的,这个学校的教官都是老巴黎在旗的贵族,也看不起科西嘉来的拿破仑。   拿破仑压根没有在意教官的发音,直接回答问题:“方阵的正面火力远比正常的线列阵弱,同样一个营,排成方阵正面火力就削弱到了四分之一,是打不过排成线列的另一个营的。”   教官:“很好!你说对了一点!可惜只对了一点!有没有来告诉拿波里昂他漏了什么?”   没有人举手。   显然贵族们根本不知道答案。   安宁拍了拍拿破仑的肩膀,然后举起手:“我来。”   教官哼了一声:“哼,你来把,皮匠的儿子!”   安宁:“是火炮,我在战场上经历过火炮的洗礼,见过那东西怎么杀伤人。炮弹会在地上滚地,线列阵型炮弹滚过之后,最多打倒两列六个人。   “但是炮弹滚过方阵,死伤绝对不止六个。”   教官:“很好,你说对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居然还知道炮弹会滚地。就是这么回事,方阵在面对炮弹的时候非常脆弱,所以在战场上一般会用骑兵逼迫敌人排成方阵,然后用炮兵进行轰击!   “你们这些家伙,好好反省一下,连一个平民和一个科西嘉人都懂的事情,你们居然不懂!”   安宁听见拿破仑小声嘟囔:“蠢货就是蠢货,和出身没有关系。”   “没错。”安宁又拍了拍拿破仑的肩膀。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上午的队列训练主要内容变成了从线列变阵成方阵。   教官们就这么机械的让士官生们练习这个,一遍遍的重复。   就这样时间到了1780年的圣诞节。   这天早上,安宁就跑去找拿破仑,拉他一起去过圣诞。   安宁都盘算好了,拿破仑一个科西嘉人,孤零零的过圣诞节肯定很寂寞,这种时候正是增加好感度的好机会!   根据系统的提示,拿破仑现在对他的好感已经是信赖了,他准备继续努力,看看信赖的下一级是什么。   安宁到了拿破仑住的地方,就看见他正在门口扫地上的积雪。   “拿破仑!你怎么在扫雪?”安宁上前疑惑的问,“是你的房东……”   “是我自己主动扫雪的,因为我发现干这种不需要动脑子的活儿的时候,有助于思考。”   安宁:“我来帮你吧,扫完我们一起去克里斯蒂娜的庄园过圣诞。”   拿破仑:“你确定那位小姐会欢迎我这个科西嘉来的土包子?”   “她都欢迎我这个皮匠之子了,多一个科西嘉土包子她大概也不会在意。”安宁调侃道。   拿破仑:“那不一样,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搞不好暗地里还喜欢你。我只是个外人。”   安宁一看这么下去拿破仑搞不好就不会一起来了,便岔开话题:“你刚刚扫雪的时候在思考什么呢?”   “啊?我在想,既然散兵们在和线列步兵的对射中更占优势,为什么不以散兵为步兵的作战基本形式?”   安宁摇头:“你大概看在学校里,同学们编组散兵阵型组织有序,所以被误导了。   “然而并不是这样的,学校里大家都是士官生,大部分是贵族,所以大家组成散阵的时候能维持住秩序和士气。   “实际作战的时候,线列步兵要被士官们包夹着才能有维持住士气,一旦解散阵型变成散兵,他们会直接溃退。   “征召来的线列步兵可没有士官们那么高的作战欲望和能动性。   “各国的散兵部队,要么是为钱打仗的雇佣兵,取得战功可以换钱,要么就是罪犯或者强盗,这些人本来就喜欢杀人越货。   “为了维持这些人的士气和作战欲望,各国还会给散兵部队配女酒倌,带着烈酒和晃荡的胸,以激励散兵部队的作战欲望。”   拿破仑大惊:“女酒倌?”   “是啊,她们负责给散兵部队提供烈酒和性。”安宁说,仿佛他实际见过一样。   其实他在前线根本没见过,但是他看过雨果的《九三年》啊,这部杰作的开篇,就描写了一群共和国的散兵和配属给他们一起行动的女酒倌给整个部队一起当前卫,找到了一位带着孩子的叛军女眷。   拿破仑摇摇头:“疯了,我以为女性上战场主要是以克里斯蒂娜小姐她们那种形式。”   安宁:“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所以跟我一起来,我会一个个教给你的。”   拿破仑撇了撇嘴:“好吧,但我还是不想去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庄园,她一定不欢迎我。”   安宁:“你怎么确定呢,没准哪位克里斯蒂娜的贵族小姐朋友已经看上你了呢?”   拿破仑摇摇头:“就算有哪位小姐看上我了,我也不会觉得高兴。我已经决定把我的人生献给科西嘉的解放了。”   ——话别说得太满啊,拿破仑,等你遇到那位约瑟芬·博阿尔内就不会这么说了。   安宁:“一起来吧,就当是为了你唯一的朋友。”   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摆到了“唯一的朋友”这个位置上。   拿破仑叹了口气:“好吧。就当是去品尝克里斯蒂娜小姐的那位巴黎大厨的手艺好了。” 第044章 在圣诞节调戏神甫是个什么感觉   安宁把拿破仑领回家的时候,克里斯蒂娜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   梵妮站在马车边上,看到拿破仑就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安宁:“你对我的朋友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只是个女仆,怎么敢对主人的朋友有意见。”   拿破仑:“你的女仆好像对我有意见啊。”   安宁:“别,她自己都说了,不敢对主人的朋友有意见,来上车吧。”   梵妮:“克里斯蒂娜小姐和她的朋友们在教堂做礼拜,我们是一起去教堂呢,还是庄园等小姐归来?”   安宁想了想,觉得法国毕竟是个天主教国家,圣诞节都不去教堂,说不过去。   于是他说:“去教堂吧,很久没有去教堂祷告了。”   拿破仑惊讶说:“你居然会去教堂?”   安宁:“我可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得了吧。”拿破仑摇头道,“你要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我就是忠诚的法王臣民。”   安宁哈哈大笑:“别这么说嘛,样子还是要做的,今天毕竟是圣诞节。来,上车吧。”   说着安宁率先上车,拿破仑紧随其后,最后上来的梵妮。   马车载着两人去了布里埃纳最大的教堂。   教堂这边已经聚集了很多来做礼拜的当地贵族,这帮人一看到奥尔良公爵纹章的马车过来,立刻上前想要套近乎,结果一看车上下来的安宁,直接尬在原地。   安宁摆出高高在上的派头,跟这帮当地贵族打招呼,仿佛他就是公爵本人一样。   梵妮虽然脸上写满了吐槽的欲望,但依然忠实的侍奉在安宁身后。   拿破仑就没这对主仆这么自然了,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摆出一副孤高的架子,活脱脱像个玩具锡兵。   安宁听见有当地贵族在嚼舌根:“公爵家怎么会和这个科西嘉土老帽混在一起?”   “谁知道呢?也许公爵看上了科西嘉那个地方,打算把那里变成自己的封地。”   安宁心想,这帮人果然都是乡下贵族,现在还抱着封建的思想,还夺取封地呢,他们难道还以为这是中世纪吗?   再过几年,这些乡下贵族估计都会成为路灯挂件。   法国大革命的城市革命和乡村革命是两回事,城市革命中,进步的贵族还有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新贵族,而乡下贵族则倒霉多了,过不下去的农民把乡下的贵族老爷亲切的送上了绞刑架,然后把从贵族宅邸里搜出来的封建地契一把火全烧了。   不过农民们几年以后又念起了贵族老爷们的好,加入了保王党掀起的叛乱,到处屠杀革命派。   只能说这个时代就是这么魔幻。   安宁领着拿破仑和梵妮,一路进了教堂里面,正好看见克里斯蒂娜和一群贵族小姐们在一起。   克里斯蒂娜一身华丽的蓝色长裙,美得像湖中的仙子,周围的乡下贵族姑娘虽然也努力的打扮了,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和克里斯蒂娜是两个层次。   克里斯蒂娜看见了安宁,立刻对几位贵族小姐说“抱歉”,然后提着裙子就向安宁跑来:“安迪!”   到了安宁跟前,她急刹车,站直了身体摆出端庄的架子,把手伸给安宁。   安宁握住她手,轻吻手背:“我的克里斯蒂娜小姐,今天你是全天下最美的花儿。”   克里斯蒂娜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就看到了安宁身后的拿破仑。   “呃,”克里斯蒂娜顿了顿,显然在回忆拿破仑叫什么,然后才对拿破仑伸出手,“您好,波拿巴先生。”   拿破仑用僵硬的动作握住克里斯蒂娜手:“您好,托勒斯泰尔小姐,您今天真美。”   听得出来,拿破仑在努力的让自己的发音没有科西嘉口音。   但是这个努力很不幸失败了。   周围已经有人在笑了。   但是克里斯蒂娜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笑着对拿破仑说:“谢谢。听说您和安迪是非常好的朋友……”   安宁:“应该说,他是整个布里埃纳军校里唯一把我当朋友的人。”   克里斯蒂娜笑得更灿烂了:“真的吗?太感谢您了,我还担心安迪一个平民,在军校里交不到朋友呢。我甚至都想直接从骑兵科的教室跑去步兵那边找他呢。”   安宁:“可别,你一出现在步兵科的教室跟前,我们这帮人恐怕会忍不住组成方阵的。”   克里斯蒂娜哈哈大笑。   笑完她说:“对了,那天不是我们骑兵科去帮着你们上课嘛,我看到你了,你好像回答得到了教官的嘉奖来着?”   安宁:“是的,教官嘉奖的同时,没忘记讽刺我是个平民。”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怎么能这样,你好歹获得了勋章,在路易十四的时代,你会得到贵族封号的。”   安宁:“虽然只是最低级的骑士头衔。”   “但那也是贵族封号啊。”   安宁:“好啦,我对贵族封号什么的不感兴趣,你们礼拜做完了吗?让我们回庄园吧。”   克里斯蒂娜:“我做完了……可是,你刚来就走不好吧,你不祷告一下吗?至少做个样子吧?”   安宁挑了挑眉毛:“好吧,我去祷告……”   这时候安宁看见忏悔室的门开了,一名贵族打扮的人从里面出来。   于是他说:“我去一下忏悔室吧。”   倒不是安宁做了什么愧疚的事情要忏悔,他想去忏悔室,主要是好奇,毕竟未来的他看了不少忏悔室题材的本子,里面色色的修女好棒好棒的。   安宁告别了克里斯蒂娜,进了忏悔室。   这是个非常小的隔间,隔间前面有个木头格栅,格栅的网格后面黑麻麻一片,隐约可以看见神甫的长袍,和长袍上的十字架。   苍老的神甫的声音从格栅那边传来:“我的孩子,主会聆听你的忏悔。”   安宁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兴趣就少了一半。   不是大胸修女姐姐,我才不感兴趣呢。   于是安宁说:“我来是有个疑问,请问,上帝能不能创造出一块他搬不起来的石头?”   对面的神甫:???   ……   十分钟后,神甫满头大汗落荒而逃。   安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忏悔室。   克里斯蒂娜:“你到底跟神甫说了什么?”   安宁:“啊,我问他上帝能不能创造出一块自己搬不起来的石头。”   克里斯蒂娜一脸疑惑:“这个问题……怎么了吗?上帝当然可以创造出来啊,他是万能的啊。”   显然克里斯蒂娜没有转过弯来。   这时候,拿破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安迪,你真是个天才啊!这个悖论牛啊!” 第045章 与火炮结缘   调戏完神甫之后,安宁带着拿破仑,跟着克里斯蒂娜一起返回了他的庄园。   中午短暂的午休之后,下午克里斯蒂娜在自家的花园开起了文学沙龙。   安宁对文学基本上是个门外汉,他如果想靠当文抄公来装逼,那他就只能抄那些初高中时代要求背诵的课文来装了。   在十八世纪的法国弄一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弄鲁迅先生的东西那更不对了,法国贵族小姐根本不可能关心茴香豆的茴有多少种写法。   所以安宁在沙龙里全程一言不发,默默的听那些乡下贵族,在克里斯蒂娜面前读那些尬到极点的打油诗。   而拿破仑仿佛化身文学评论家,每个贵族读完,他就要跳出来用发音极度不标准的法语锐评一番。   被拿破仑锐评过的贵族无不暴跳如雷,叫嚣着要跟拿破仑决斗。   然后他们一看到在拿破仑旁边喝茶的安宁,就会迅速的冷静下来。   安宁决斗王的威名在这半年多来经过几番添油加醋,在乡下贵族们这里已经变得如雷贯耳。   因为会被拿破仑毒舌,渐渐的文学沙龙上大家都不发言了,好好的沙龙就变成了女孩子们的聊天茶会。   男士们闲得无聊,就到花园里打网球。   拿破仑因为个子矮,打网球会吃亏,就闷头吃点心。   安宁被克里斯蒂娜抓去给贵族小姐们讲决斗的故事,倒是在一群小姐们当中混得如鱼得水。   下午的茶会很快过去,无缝过渡到晚上的舞会。   安宁不会跳舞,舞会只能坐着看。拿破仑会跳舞,但是他不想跳,便陪着安宁聊天。   不过两人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从数学聊到军事,倒也不无聊。   圣诞节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是元旦,1780年的最后几天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第二年,布里埃纳军校还是反复教士官生们怎么操练队列,根本就没有教更加高深的战争理论。   终于,安宁明白了,布里埃纳军校的目标就是培养士官,士官是不需要高深军事理论的,只要能管理好大头兵让他们排好队就够了,顶多教一教个人的战斗技巧。   不过布里埃纳军校开设的数学、历史等课程,显然让拿破仑获益颇多。   拿破仑和安宁看过的拿破仑传记中写的一样,非常喜欢罗马的故事,是个铁杆罗马迷,每当他兴致勃勃的过来和安宁聊罗马,安宁就知道他又看完了一本关于罗马的传记故事。   拿破仑自己的钱,基本都拿来买罗马传记了,而卢梭、孟德斯鸠等人的书则基本是安宁买了送给他的。   可以说,安宁以自己的财力,浇灌了拿破仑对启蒙思想的认知。   这一学年结束的时候,布里埃纳军校举行全年级的考试,拿破仑考了第一名,而安宁则在十一名。   其实安宁本来可以拿第一的,因为他优势太大了,法语和拉丁语可以靠外挂包办,数学又有后世的超前知识。   但是安宁故意出了纰漏,进行了一个分的控。   因为他不想自己的成绩超过拿破仑,正所谓天无二日,我心中只有拿破仑阁下一个太阳。   没想到考试结束之后,拿破仑主动找到安宁,表达了惋惜之情:“我一直觉得,你肯定比我分数高来着。”   安宁:“考试这东西也看临场发挥,你基础比我牢靠,所以这次发挥的比我好。”   说着安宁换了个话题:“假期准备怎么办?”   布里埃纳军校没有暑假这个说法,但是升年级的时候会有一个短暂的假期。   拿破仑耸了耸肩:“不怎么办,继续呆在布里埃纳看书。”   “不想回家看看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家在科西嘉,回家路上就要走好久。倒是你,从这里到巴黎只要两天,不准备回去看看?”   安宁提醒拿破仑:“我可不是巴黎人,我家在卡昂,属于诺曼底大区,离巴黎远着呢。”   拿破仑“哦”了一声,忽然笑道:“你老跟我说巴黎的启蒙思想,讲和罗伯斯庇尔啊、丹东啊等人的趣事,我都把你当成老巴黎人了。”   安宁也笑了,他确实在跟拿破仑讲述自己和未来雅各宾派大佬们的故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用上一种老朋友的口吻,仿佛已经认识他们好多年。   然而事实上,他跟各路大佬也就认识了几个月而已。   拿破仑又说:“在布里埃纳一年的时间,我最大的不满其实是我没学到什么战争艺术,光学怎么排队了。靠排队不能赢得科西嘉的独立!”   安宁耸了耸肩:“虽然没学到什么战争艺术,但是你学到了数学啊,数学是炮兵运用的基础,炮兵可是能左右战争的东西,甚至可以说火炮是战争之王也不为过。”   拿破仑不以为然的说:“火炮不就是大号的滚地球吗?那能产生多少影响?”   安宁挑了挑眉毛,显然十一岁的拿破仑,还没有意识到炮兵的重要性,完全不是后来那个对火炮的运用了如指掌的炮兵将军。   说起来大部分拿破仑传记都没有提到拿破仑和火炮的相遇,他好像一眨眼就成了那个炮兵少尉,精通火炮的运用,对炮兵情有独钟。   安宁:“我上过战场,亲自体验过火炮对士兵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力,炮兵除了能高效率的杀伤敌人,还能对士气造成强烈的打击,对于凝聚力不高的军队相当的致命。”   拿破仑看着安宁:“是这样吗?既然是你的说法,那应该没错。但是我果然还是想亲自体验一下你所说的这种士气压制效果啊,没有切身体验,我很难对你的说法感同身受。”   安宁耸了耸肩:“这恐怕就只能等你上战场了,军校总不至于拿火炮轰学生吧?”   然而安宁没有料到,自己这话说早了。   布里埃纳的第二学年刚开始,教官们就把士官生们带到了专门准备的掩体里,实际体验被火炮轰炸的感觉。   负担这个教学任务的是布里埃纳附近驻军的一个炮兵连,装备了六门十二磅步兵炮。   这六门火炮是法国炮兵名将吉伯瓦尔重新设计过的新式火炮,火力投射效率比传统的火炮更高。   结果就是士官生们被六门炮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除了压低脑袋抱着头基本什么都做不了。   炮击停止后,灰头土脸的拿破仑一边拨掉头发上的泥土,一边对安宁说:“现在我明白你说的士气打击效果怎么回事了,只是一个炮兵连就这样了,无法想象几个连十几门炮一起开火的情景。”   安宁撇了撇嘴:“十几门炮?不不,炮兵应该像其他兵器一样,大量的集中在一起,才能达到想要的可观结果……”   ——等一下,这话不是拿破仑本人的名言吗?   我的天哪,我怎么把这话自己说出来了?   安宁因为自己嘴瓢刹住话头的当儿,拿破仑问道:“十几门炮你觉得不够,你准备把多少门跑集中起来使用?几十门吗?”   安宁摇了摇头:“不不,如果可以,我们应该把上百门火炮集中在一起,这样凶猛的火力可以直接瓦解敌人!”   拿破仑倒吸一口冷气:“上百门火炮集中使用,那敌人可完蛋了。”   安宁:“没错,敌人会被粉碎的。”   ——哼,这样一来,以后拿皇集中火炮亲自指挥的时候,就会想到是我最先提出的,这样我在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拿皇每获得一个胜利,就会想起我。   完美! 第046章 打架   随着在布里埃纳军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拿破仑开始长个了。   但是比较遗憾的是,其他人要不年龄比他大,要不营养好发育得早,总之都是开始长个的时间早。   更别提还是安宁这个本来就已经十八岁的成年人。   所以结果而言,拿破仑现在还是班里甚至年级里最矮小的人。   只要安宁这个“靠山”不在拿破仑身边,他就必然会被同学们嘲笑成“科西嘉土豆”。   入夏后的某一天,安宁军装破了个大口子,超过了梵妮的针线活水平能处理的程度,便到城里的裁缝店去补衣服。   当他补好军装从裁缝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布里埃纳军校的士官生兴冲冲的跑过。   领头的家伙大声说:“快点,走慢了就看不到了。科西嘉土豆跟人决斗了!”   安宁大惊。   拿破仑确实敏感而且易怒,但是因为一直有安宁这个“盟友”在身边的缘故,他的情绪波动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而且拿破仑应该早就习惯了被同学们嘲笑。   他经常得到在学校里教文化课的修士们的赞赏,并且靠着这种赞赏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心。   理论上讲,应该不至于有这样剧烈的爆发才对。   安宁赶忙追上那些士官生,大声问:“怎么回事?谁向拿破仑发起决斗了吗?”   安宁这时候还觉得是拿破仑太尖酸刻薄,气坏了哪个贵族,然后被人甩了手套。   但是领头的士官生回复:“才不是呢!是他自己扔手套砸的别人!现在他正在被人按在地上修理呢!”   安宁挑了挑眉毛,回头对陪着他补衣服的梵妮说:“你自己回去吧,我去看看去。”   然后他就跟着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士官生们奔跑起来。   梵妮抱着补好的衣服,叹了口气,开始往家走。   ※※※   安宁跟着一帮士官生赶到现场的时候,士官生们已经把打架的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围观的人一边倒的给拿破仑的对手加油:“干死科西嘉小矮子!”   “锤死他!”   安宁被堵在外面进不去,只能大吼一声开路:“住手!校规规定了,在学校里打架斗殴要被关禁闭的!”   外围的人一扭头看到安宁,就一边退后一边高喊:“科西嘉土豆的仆人来了!”   安宁怒道:“我不是任何的人仆人!你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平民的人格?”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阴阳怪气的说:“粗鲁的平民哪儿来的人格?”   安宁直接上拉丁语,这个时候欧陆别的国家以会说法语为有文化的象征,而法国则是会说拉丁语才是最有逼格的。   安宁用拉丁语怒斥:“一个人的学识取决于后天的教养,你们这帮不学无术的家伙懂个屁!”   然后他切换回法语,因为这帮贵族少爷学习大部分都不太好,拉丁语分数都很低。   安宁:“看看!你们连我骂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学无术的猪猡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高雅?倒不如说,你们这帮废物,是给自己家的爵位丢脸了!”   拉丁语带来的压制效果,加上安宁的个人武力,立刻效果拔群。   士官生们全蔫了。   “让开!让我进去!”安宁喝道。   人群在他面前摩西分海一样的分开,他终于看清楚人群最里面的拿破仑。   矮小的拿破仑被一个比他大很多岁的士官生压在下面,但是他并没有服输,还在努力用手狂抠压制他的人的脸,抠出了两道血印子。   安宁喊了句:“好了!松开!”   然而他的声音被拿破仑的对手无视了,于是安宁上去对着对手的脸就来了一拳。   他对这帮贵族一向没什么顾虑。   反正他的靠山是公爵,法国最顶级的贵族,甚至有王位继承权。   骑着拿破仑的家伙被安宁一拳打飞爬到旁边,一口唾沫吐地上还带着被打崩的牙齿和血沫。   拿破仑终于被解放了,他站起来,立刻跑向旁边的花坛,抄起花坛边的锄头挥舞着就要跟倒地的敌人算账。   安宁一把拉住拿破仑:“够了!你现在上去打他,会让你陷入麻烦之中!你也不想背上命案吧?到底怎么回事?”   拿破仑怒气冲冲的指着躺地上的人喊:“他说我父亲是科西嘉的叛徒!背叛了保利!说我是叛徒的儿子!”   地上那人翻身爬起来,冷笑道:“你难道不是吗?你现在是法国贵族,铨叙局登记在案的,官方认证的贵族!这就是背叛科西嘉得到的赏赐!”   拿破仑怒道:“才没有!”   “没有?那你读书的钱哪儿来的?我都听说啦,是国王陛下像赏赐一条狗一样赏赐给你父亲的,奖励他为法兰西服务了十年!你的父亲,那个中士,背叛科西嘉已经十年了!”   怒不可遏的拿破仑又要挥舞着锄头冲上去,但是安宁拉住了他。   “不要让怒火取代了你的理智!”安宁大声说,“想想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情!”   拿破仑不止一次跟安宁说过,说不屑于和“这帮蠢货”一般见识,将来要用从法国学到的知识,解放科西嘉。   他说过这些盛气凌人的同学都是他未来的手下败将,不值得现在的他大动肝火。   但是显然这些话,已经被盛怒之下的拿破仑扔到了脑后。   经过安宁的提醒,拿破仑似乎终于回想起那些话了,他的怒火逐渐熄灭。   他甩开安宁抓着他肩膀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刚刚爬起来的敌人:“哼,庆贺吧,今天是安迪在这里,你才捡回了一条命!”   那高了拿破仑好几个头的大孩子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怒气冲冲的道:“错了,他要是不来,你这回而就要鼻青脸肿赤身裸体了!你会丢脸丢到一辈子都不敢进教室!”   安宁:“够了!给我滚!”   他这声怒吼相当有威慑力。   欺负拿破仑的家伙骂骂咧咧的走了,全然没有计较安宁刚刚一拳打掉了他的牙齿。   他大概也不敢计较,因为害怕安宁真的跟他决斗。   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官生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整个花园里只剩下安宁和拿破仑。   拿破仑一边擦脸,一边骂骂咧咧的说:“我受够了这些外国小子的嘲笑,他们只是比我有钱而已,精神上远不如我高贵!我要写信给我父亲,我要回科西嘉去,参加科西嘉的斗争!”   安宁想起来了,拿破仑传里确实记载过他给父亲写过类似的信,想回到科西嘉。   安宁还记得,拿破仑父亲的回应很简单:“我们没有钱,所以你必须呆在那里。”   安宁:“你知道吗,拿破仑,东方古国有一个寓言。”   拿破仑疑惑的问:“东方古国?是印度吗?”   “不不,是比印度还要东方的国家,马可波罗描绘的黄金之乡。那个寓言说,上苍想要对一个人委以重任,就必然会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也就是让他经历苦难。拿破仑,你今天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将来的平步青云。”   拿破仑抿着嘴,显然在等着安宁继续说下去。   安宁:“你应该在法国学习知识,等待机会,等机会到来之后,你不光能解放科西嘉。”   拿破仑皱着眉头:“可是我除了科西嘉,除了我的家乡之外,不关心任何别的地方。”   ——那是现在啊,将来会改变的。   安宁:“你愿意跟你父亲写信,就写吧,但是写之前先想想看你家的状况,想想你的家庭条件,然后冷静的推测一下他会不会同意。”   拿破仑沉默了几秒,摇头:“不,我父亲不会同意的。”   安宁:“对吧,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拿破仑,要动脑子,不要凭着感情冲动行事啊。”   拿破仑憋了一会儿,然后叹气道:“你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安宁吓一跳。   什么鬼,那个拿破仑跟我道歉了? 第047章 听众与说书人   安宁被拿破仑的道歉震惊的当儿,拿破仑又说:“但是我还是要写信给我父亲。”   安宁:“为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看。”拿破仑回答,“虽然在布里埃纳也有让人开心的事情,比如读普鲁塔克的书和跟你聊天,但是剩下的事情都让人郁闷。”   安宁咋舌,自己居然和普鲁塔克这个古罗马时代的希腊作家并列了。   普鲁塔克写了《希腊罗马英豪传》,根据各种版本的拿破仑传记,拿破仑少年时代非常痴迷这本书。   成功和古希腊作家并列的安宁咋舌道:“好吧,你可以试试看。”   于是这天晚上,拿破仑就给父亲寄出了一封长信。   几周后拿破仑的父亲卡洛·波拿巴的回信来了。   拿到回信的第二天早上,安宁在上学路上碰到了拿破仑,这个小矮子看起来有点忧伤,像极了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拿破仑:“父亲让我呆在布里埃纳,因为我们没钱——和我们之前的预测机会一字不差。”   安宁笑了:“恭喜你,可以和你喜欢的普鲁塔克多相处一段时间了。”   拿破仑摇头:“我已经看了好几遍《希腊罗马英豪传》了,里面一些段落我甚至会背了。”   “那你可以试着看看《斯巴达克斯》……呃……”   安宁突然想起来,小说版的《斯巴达克斯》是意大利人在19世纪写的,这会儿还没诞生呢。   拿破仑皱起眉头:“斯巴达克斯?是那个起义的奴隶吗?一个奴隶有什么好看的?”   安宁回答:“他和我们一样,是受压迫的阶层,我是平民,整天被贵族老爷嘲笑,你虽然是在铨叙局登记在册的贵族,但因为穷也整天被鄙视和欺负,所以我们应该对斯巴达克斯的处境感同身受。”   拿破仑咋舌:“好吧,那我哪里可以看到这位奴隶的详细故事呢?”   安宁沉默了,这会儿斯巴达克斯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历史人物,乔万尼奥的那本把他塑造成古罗马时代的革命者的名作还没诞生呢。   安宁:“你可以听我说,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跟我讲的。”   安宁不但看过乔万尼奥那本广受好评的小说,还看过著名导演库布里克的名作,后来还看了美剧版的。   不过美剧版比起库布里克的作品有些劣化。   但是不要紧,现在的安宁可以绘声绘色的跟拿破仑讲述斯巴达斯克的一生。   拿破仑皱起眉头:“真有意思,你爷爷也是皮匠吧,怎么会知道罗马时代的奴隶起义的事情?”   安宁:“很多故事都是民间口耳相传的啊。”   拿破仑耸了耸肩,没有深究。   从这天开始,安宁除了跟拿破仑聊卢梭、孟德斯鸠和伏尔泰,还会给他讲斯巴达克斯起义。   安宁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说书人的天赋,放在这个年代可以拿上鲁特琴去酒馆当吟游诗人,放到现代则可以去开出租当的哥。   日子就这么平平无奇的过去,安宁在布里埃纳军校的生活进入第三年。   这一年教官们开始教士官生们怎么修建工事和处理炸药。   这个年代专门有个兵种叫掷弹兵,一般都是选择身材高大身强力壮的士兵担任,因为他们要把重得像小号铅球的炸弹扔到敌人头上去。   正因这样,掷弹兵一般近身肉搏也不弱,而且时不时要负担典仪任务。   布里埃纳军校并不知道哪个毕业生会被分去带领掷弹兵单位,所以干脆教了所有人处理炸药和投弹。   投弹课的时候拿破仑又被贵族们嘲笑了,因为他个子矮,根本不可能被选入掷弹兵部队。   倔强的拿破仑愣是把没点着的炸弹扔到和“法国垃圾们”一样远的地方,为此手臂还拉伤了。   那之后几天拿破仑只要用自己的惯用手就龇牙咧嘴,最后不得不像正常人一样试着用右手来握笔。   安宁调侃说“这样你看起来正常了不少”。   如果是别人这样调侃,拿破仑早就对他咆哮起来了,但是安宁这么说就毫无问题,科西嘉少年只是笑了笑。   第三年还有一个变化,布里埃纳军校把学校那个大花园切分成一片一片的,分给士官生们照看。   安宁问过主管教官,问这是为了培养学生们什么素质。   结果主管教官回答:学校想要节省请园艺工人的资金,所以才交给学生打理。   主管教官每周都要给大家的花园评分,不认真打理的人会被关禁闭。   安宁不太想干园艺活,就想把活儿丢给梵妮,结果梵妮第一天来学校照看园子,就被校长撞见了。   于是安宁挨了好一顿训。   后来拿破仑表示安宁不想干园艺活,就交给他好了,刚好安宁分到的那一片地方正好在拿破仑的区域旁边。   于是从那以后,学校的花园里就时不时能看见拿破仑打理园子的身影,他干完活还会在花园里读书。   任何人想要接近这片小小的天地,都会被拿破仑挥舞着锄头赶走。   时间又过了一年,十四岁的拿破仑已经追上了大家的身高——虽然还是略微显得有点矮,但是大家逐渐开始不怎么用矮子这个蔑称了。   一个假日的中午,拿破仑忽然找到安宁:“嘿,安迪,中午有空吗?”   安宁:“怎么,你又想听故事了?”   最近安宁开始跟拿破仑讲《隋唐英雄传》和《七侠五义》,东方的故事把科西嘉少年迷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我的哥哥约瑟夫,他来信跟我说,他从神学院毕业之后不打算去当神甫,而是要从军。”   安宁“哦”了一声,这个事情他记得在拿破仑传里面也有记录,当时拿破仑写信把约瑟夫批了一通。   于是安宁有了底:“你怎么看?你哥哥约瑟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拿破仑撇了撇嘴:“他是个轻飘飘的家伙,他可以成为不错的卫戍部队军官,我是说,那种架子部队,中看不中用。他英俊、幽默,可以在社交场合如鱼得水,说些轻佻的玩笑话,但是他绝对上不了战场。”   安宁点了点头:“战场上容不下轻飘飘的家伙。”   “另外,他当神甫可以拿到丰厚的薪水,我们现在需要这份薪水,你知道的,安迪,我家很穷,只靠父亲管理王家苗圃的一点薪水要供应我们五口人生活。   “我的两个弟弟都该上学了,还妹妹波丽娜也需要受教育,国王只是让我和约瑟夫免费上学,我的弟妹们上学都要钱。”   安宁:“你妹妹波丽娜可以来布里埃纳军校……就像那些没钱的贵族家的大小姐那样。”   拿破仑不满的看了眼安宁:“你在说什么呢,我希望妹妹能像个正常女孩子一样生活。”   安宁:“但你们家出不起波丽娜的嫁妆。”   拿破仑沉默了,他抽了口气,瞪着安宁:“有时候安迪你这个人也挺讨厌的。”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安宁耸了耸肩,以他和拿破仑现在的关系,偶尔讨厌一点没问题。   拿破仑摇了摇头:“说回约瑟夫的事情,他为了弟妹们考虑,也应该去当神甫,现在他却跟我说什么他想成为军官。军官的薪水可没有神甫丰厚!”   安宁:“神甫毕竟是第一等级。”   “没错!约瑟夫当军官的样子我根本无法想象,他能去什么兵种呢?炮兵吗?然而炮兵需要精通数学,而我的哥哥是个蠢货,根本不懂数学。至于海军,我那个花花萝卜哥哥,能忍受单调的航海生活吗?不,不能!”   安宁笑道:“你看,你已经自己做出了判断,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建议啊。”   拿破仑沉默了几秒,然后深呼吸:“是的,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想我只是需要一个听众,你是个好听众安迪。”   安宁:“当然。以后你再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来找我倾诉。”   说完这话,安宁已经能想象未来已经是法国皇帝的拿破仑气呼呼的跑来找到自己,一边拍桌子一边抱怨“西班牙的事情怎么总是如此糟糕”的情景了。 第048章 在布里埃纳的最后   布里埃纳军校的第五年,是以法国在迟来了三十年的七年战争中战败为开端的。   这场迟了三十年的战争,普鲁士居然还是赢了。   安宁熟知的历史上,普鲁士能赢,是因为俄国沙皇彼得三世是个德棍——不对,这里应该叫普棍。   普棍彼得三世在俄军大优的情况下,主动和普鲁士求和,退还了所有占领的土地并且转而和普鲁士结盟。   但是这个年代,俄国已经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俄国了,普棍沙皇早死了。   结果普军居然愣是打赢了俄军。   安宁寻思,搞不好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普鲁士被开明的腓特烈大帝统治得时间久了,实力变强了。   这样一想过几年大革命爆发之后,法国的境况就危险了啊。   毕竟第一次干涉革命的军队,是以普鲁士和奥地利为主,挺近得最凶的就是普鲁士军队,一路打下了巴黎门户凡尔登,然后才在瓦尔密被迪穆里埃率领的革命法国军队迎头痛击。   但是这个时空来干涉的估计不是布伦瑞克公爵带来的软弱可欺的普鲁士军队,而是腓特烈大帝的精锐普军。   ——难道一百五十年后的一幕要在十七世纪重现了吗?法兰西真的要开始说德语了吗?   安宁这么担忧的同时,身旁的拿破仑正在侃侃而谈:“法国人没什么可怕的,普鲁士人能击败他们,让他们俯首称臣,我们科西嘉人自然也能!”   安宁从自己的担忧中解脱出来,看了眼拿破仑:“我得提醒你,我也是个法国人,我的祖国刚刚战败赔款。”   其实安宁对法国没什么归属感,毕竟平时在学校了那些老巴黎在旗的贵族教官们没少为难他。   这坚定了他作为骑墙派的决心。   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要稍微表演一下,不然看着就太没心没肺了。   拿破仑看起来有点局促:“好吧,我得意忘形了,没考虑到这点。呃,你虽然是法国人,但是你人很不错,是我的挚友。我……好吧,别太难过。”   安宁:“倒没有很难过,我只是觉得,这下法国的财政状况要完蛋了。本来就是借债打仗,指望着打赢了普鲁士能吃一口大的,结果现在全泡汤了。我猜过不了多久国王就要加税了。”   加税,被最高法院以不符合传统驳回,然后国王被迫要召开中断了一百六十年的三级议会,结果三级议会高喊第三等级是一切,决定把法国变成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制定宪法……   大革命的帷幕由此拉开……   拿破仑没有想那么多,他问安宁:“也许国王会把之前撤职的那位银行家,我记得叫内克尔还是什么的,重新请回来做财政大臣?”   “东方有句古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内克尔也变不出利弗尔来。”安宁回答。   拿破仑耸了耸肩:“那就变不出来吧,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我一个是平民,一个是科西嘉人,法国国王的窘境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看笑话。”   “拿破仑,你想想看,国王要增税,按照法国的传统就要召开三级议会,他在这种时候把各地的意见领袖们聚集到巴黎,会发生什么事?”   拿破仑一脸不解:“会发生什么?”   安宁故作高深:“自己想拿破仑,我跟你讲过那么多了。”   拿破仑想了想:“你是觉得社会矛盾会总爆发?可是你之前不还说,要爆发得需要天灾吗?”   安宁:“对,有没有天灾,决定了爆发是以比较温和的方式来进行,还是以比较惨烈的、暴风骤雨般的方式发生。”   而法国大革命就是刚好在天灾之后。   其实这也是一种必然,1788年一整年的自然灾害,也加剧了皇室的财政窘境。   拿破仑耸了耸肩:“好吧,虽然你总是对的,但是这次这个事情我只能说,我觉得你说得太玄乎了。如果真的被你说中了,你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   ——好!要的就是你的崇拜!   嗯?   拿破仑居然会崇拜凯撒之外的人?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时候拿破仑换了个话题:“我的妹妹波丽娜给我来信,说她准备像我信中跟她说的克里斯蒂娜小姐一样,来布里埃纳军校读书。”   安宁:“你居然还写信给他说了克里斯蒂娜的事情?”   “嗯,因为我发现没什么话题可以跟妹妹说,只好拿克里斯蒂娜小姐来填充信件的内容了,不然信件太短显得我不够热情。”   安宁:“然后你现在后悔了是吧?你妹妹也要跑来学习那位奥尔良少女。”   因为克里斯蒂娜是奥尔良公爵的女儿,所以安宁和拿破仑私下里都开玩笑的称她为“奥尔良少女”。   正好克里斯蒂娜也是憧憬着历史上的那位奥尔良少女,才决定从军的。   拿破仑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是的,我希望我妹妹能过个正常女人的生活,毕竟现在约瑟夫也去当神甫了,我也快要毕业了,我们的工资可以大大的缓解家里的经济困难。   “结果她居然跑来学克里斯蒂娜小姐!”   安宁笑道:“我觉得应该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之前我劝说约瑟夫继续当神甫的时候,你可没叫我尊重约瑟夫的选择。”   “呃……一码归一码嘛。还是说,你觉得你妹妹波丽娜不适合从军?”   安宁这个时候,对拿破仑的妹妹波丽娜的印象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游戏《圣女战棋》,里面的波丽娜是个英姿飒爽的穿着短裙的平胸美少女,指挥着线列步兵队在战场上驰骋。   再一个就是B站UP主“稚嫩的魔法师”创作的游戏《kanshi》的系列视频,视频的内容是拿破仑和几个亲密的元帅,以及他妹妹波丽娜穿越到了游戏里的世界里,开始在外星废土上解放奴隶。   那个系列视频里的波丽娜也英姿飒爽。   所以安宁对波丽娜的印象整个被带偏了,觉得拿破仑的妹妹的从军并没有任何问题。   拿破仑叹了口气:“我妹妹很活泼,像个假小子一样,光从性格来说,也许她还挺适合从军的。”   ——你看!果然如此吧!   安宁兴奋的想。   安宁:“那不就完了……”   “可我不想她上战场,根据安迪你对未来的预测,将来法国会连年战乱不是吗?”   安宁:“确实如此。那你准备怎么办,把心爱的妹妹留在科西嘉岛上?”   拿破仑沉默了,他沉吟了半天才回答道:“我不知道……科西嘉条件不好,我的弟妹们在科西嘉学不到什么东西。那个岛上,连书本都没几本,我要是不到发过来,甚至不会看到普鲁塔克的书!”   安宁拍了拍拿破仑的肩膀:“那不就完了。”   拿破仑抿着嘴,看了安宁一眼,叹气道:“你……提醒了我,是的,应该让弟妹离开科西嘉,增长学识。这个问题就这么着吧。下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应该去从军,还是拿学校的推荐去巴黎军官学院?”   安宁秒答:“当然是去巴黎。”   他顿了顿,又跑出一个拿破仑无法拒绝的理由:“军官工资高啊。” 第049章 “小跟班”   拿破仑点点头:“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科西嘉需要的不是一个中士,而是一个真正的军官。那你觉得我应该学什么科目?”   安宁坚定的说:“炮兵!你数学成绩这么好,不学炮兵浪费了。”   “你果然这么说了。”拿破仑一副得意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建议!那么你呢,你也会进军官学校吗?”   安宁:“我当然会进,而且我也会去学习炮兵。”   安宁会这么做不光是打算多跟拿破仑套近乎,他还有一个考虑:炮兵安全。这个年代炮兵的主要目标不是对面的火炮,因为这个年代火炮的准头太差了,以敌人炮兵作为目标一定命中率感人。   所以战争中,双方的炮兵都会把轰击敌人的步兵作为第一目标,加上炮兵不用上阵冲锋,所以当炮兵相对其他兵种而言会更加安全。   安宁怕死,他才不想加入步兵队,步兵军官要特么站在队列第一排带队冲锋的。   而且军官是对方散兵和猎兵的第一目标。   安宁可不想成为战场上吸引枪弹的磁石。   所以当炮兵好,安全,适合安宁这种将来在战场上想要摸鱼的人。   但是安宁不能说实话。   于是他慷慨激昂的对拿破仑说:“炮兵是未来的决定性兵种,甚至能够决定战役的胜败!所以我当然要当一个炮兵军官,这对战争的影响比那些带队冲锋的步兵军官大得多。   “步兵军官你就算能一鼓作气冲垮对面一道阵线,后面还有无数道,对整个战场并没有任何改观。”   这个年代就算是玩“细细的红线”的英国龙虾兵,也肯定不会让整个阵线只有一层,后面肯定会有后备的线列步兵。   像俄军那种更是会把“牲口”摆得漫山遍野,冲破第一道阵线根本没用,后面又提着刺刀上来了。   所以安宁这话也全是为自己怕死的开脱。   拿破仑则听出了另外的意思:“战争的胜负,说得太对了,我们就要成为能主宰战争胜负的人!”   然后拿破仑忽然叹了口气:“哎,可惜你不是科西嘉人,不然我真想邀请你加入科西嘉的解放事业!”   安宁心里吐槽:你可别再惦记你的科西嘉解放事业了,那个破岛有啥好惦记的,都是山。   但是表面上,安宁则严肃的说:“独立这种事,只能通过自己奋斗得到,才会珍稀。别人赐予的独立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历史上拿破仑在大革命之后一直惦记着科西嘉独立,甚至回到了故乡想要效仿巴黎人攻占巴士底狱那样发起暴动,结果一直都失败了。   后来他是和科西嘉的民族英雄保利决裂,被人背刺了才最终放弃了科西嘉独立的梦想,带着妈妈离开了科西嘉,认命了做一个法国人。   看起来尽管安宁在拿破仑心中获得了相当高的地位,却依然无法让他放弃这个一直以来的理想。   他还得被现实敲打一下才会改变。   安宁和拿破仑的这次谈话之后没过多久,拿破仑就因为成绩优异,获得了巴黎军官大学的推荐,要去巴黎学习炮兵了。   而安宁自己则写信给奥尔良公爵,于是通过奥尔良公爵的推荐,获得了巴黎军官学院的入学资格。   拿破仑主动要求和安宁一起启程去巴黎:他想省下去巴黎的车费。   拿破仑是这么跟安宁说的:“幸亏有你这位挚友的马车可以蹭,不然我就只能步行去巴黎了。”   安宁表面上把这个当做玩笑哈哈大笑,实际上他知道,拿破仑真的会这样做,毕竟根据拿破仑传记,后来拿破仑去部队赴任,一多半的路程就是走着去的。   是的,这个家伙因为穷,步行穿过了大半个法国。   另外,安宁其实也不是自己出的车费,实际上他蹭的克里斯蒂娜的马车。   克里斯蒂娜也从布里埃纳毕业了,跟毕业后只有中士军衔的士官生不一样,她直接得到了中尉的军衔并且和其他贵族小姐一起被分配到了凡尔赛宫的卫戍部队,成为皇后的皇家护卫。   是的,皇后真的有一个全是贫穷贵族小姐组成的卫戍部队,而且这个部队的小姐们全是军官。   据说是因为皇后觉得军官服装更漂亮,符合自己的审美。   正因为这样,凡尔赛宫廷不得不给一整个部队的女骑士发军官工资,再加上他们的马匹的日常维护打理什么,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只能说不愧是赤字皇后。   1785年的5月的一天,安宁和拿破仑一起登上了克里斯蒂娜的马车,踏上了前往巴黎的路程。   梵妮则和克里斯蒂娜的贴身仆人一起乘坐另一辆马车。   马车开始前进的时候,克里斯蒂娜靠在车窗上,忧伤的看着外面的庄园:“这就结束了啊,这五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这么过了。”   安宁:“舍不得吗?”   “是有点。”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这是我出生以来,过得最自由的五年,每天都很充实,很快乐。”   安宁:“你至少获得了五年的自由和快乐,这是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换来的。”   克里斯蒂娜笑了:“是你帮我得到的,出生入死的不是我,是你啊。”   安宁:“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啊……就是背着你跑路而已嘛。”   “你还打败了来抢劫的强盗,你忘记了?”   “强盗而已。”安宁耸了耸肩。   克里斯蒂娜又说:“亚历桑德拉可痴迷这个故事了,还有你和侯爵子孙两代决斗的故事,她一直想亲眼看看你的英姿,可是你居然五年都没有和别人决斗。”   安宁挑了挑眉毛:“亚历桑德拉是那个喜欢穿蓝色裙子的小姐?胸很大的那个?”   “对,亚麻色头发的。她跟你跳舞之后回来可兴奋了,说你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胸看,那天晚上她一直在等你继续来邀请她,把其他人的邀约都推掉了。”   安宁大惊,还有这种事?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和亚历桑德拉一共就跳了一次舞,还把人家的脚给踩了好几下。   安宁:“她居然是在等我吗?我以为她是被我踩到脚走不动了,才一直坐着的。”   克里斯蒂娜笑道:“你果然是这么以为的!后来再有舞会,亚历桑德拉就一直期望你再来,结果你都没有去。”   安宁:“我去干吗,踩另一个小姐的脚吗?”   其实要不是自己跳舞不行,安宁想天天去参加舞会的,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大小姐的晚礼服全是低胸,舞会上就算不想揩油,油也会自己往身上凑,可爽了。   安宁是个俗人,没有能做到脱离低级趣味。   他本来想跟梵妮学跳舞的,结果跳了几次梵妮不干了:“你快把我脚踩断了,我到时候还怎么干活呀!”   所以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安宁都没有熟练的掌握跳舞技巧。   这不像他的剑术,作为布里埃纳的士官生,安宁接受了完备的剑术训练,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多种用剑进攻的技巧,再也不是那个只能依靠系统防反不能进攻的菜鸡了。   可能正是因为安宁在剑术上取得了长足进步,和他一起接受剑术训练的士官生们没有一个敢向他发起决斗。   不但如此,他们还养成了一看安宁手上拿着手套就回避的习惯。   克里斯蒂娜并不知道这些,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宁问道:“你觉得亚历桑德拉怎么样?如果你给她写信的话,她会很高兴哦。”   安宁回忆了一下亚历桑德拉的样子,然后发现他除了那壮硕的胸肌之外什么都想不到了,连女孩子的容貌都记不分明了。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看你这模样果然想不起来了,可怜的亚历桑德拉,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无情的人。”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看着窗外的拿破仑忽然开口:“安迪才不是无情的人,他只是胸怀大志。你恐怕想不到他有多么弘大的愿景。”   克里斯蒂娜笑着看了拿破仑一眼:“看起来你这个小跟班非常崇拜你啊。”   安宁大惊,你怎么能把未来的皇帝陛下叫小跟班!明明我才是他的跟班好吗!   但是拿破仑一点都不生气,他严肃说:“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我和安迪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我甚至想邀请他加入科西嘉独立事业,但是他跟我说过,独立不能依靠别人,要自己争取。”   ——就说别惦记你的科西嘉独立了!   安宁笑着说:“拿破仑是个科西嘉独立迷,他做梦都想把自己的家乡从法国划出去。”   拿破仑皱着眉头:“不是划出去,科西嘉从来不是法国的一部分,也就无所谓划出去。应该说,让事物恢复原本的状态。”   克里斯蒂娜疑惑的问:“可是据我所知,波拿巴先生你是铨叙局认证的法国贵族啊。”   拿破仑一时看起来有些尴尬:“那……那是权宜之计。为了科西嘉的独立,我不得不学习的敌人的长处。”   克里斯蒂娜笑了:“是这样啊,安迪,你这个小跟班挺可爱啊。”   安宁想扶额。   希望未来的法兰西皇帝忘记奥尔良公爵的女儿小小的僭越…… 第050章 回归路上的见闻   安宁为了让克里斯蒂娜不要再冒犯拿破仑,强行岔开话题:“说起来,庄园的仆人没有全离开吗?后面那个马车应该坐不下吧?”   克里斯蒂娜回答:“当然坐不下,后面的马车只有梵妮和我的贴身女仆,其他仆人还要留在庄园。我爸爸好像忘记自己买了个庄园这件事了,所以仆人们要留在这里维护庄园来着。”   安宁挑了挑眉毛,突然有个主意,便扭头问拿破仑:“你妹妹波丽娜在布里埃纳住哪里?学校的宿舍吗?”   拿破仑点头:“是啊,还能住哪里,我家又没有钱。”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跟上了安宁的思路,兴奋的建议道:“可以住我的庄园啊,反正庄园的仆人们都不会被辞退,要维持庄园运转,你妹妹住进来也不会让我家多花钱。一切都是现成的!”   拿破仑微微蹙眉:“平白无故领受这样的恩惠不好吧?”   “这哪里是恩惠,是顺便啊。布里埃纳的宿舍条件很差的,亚历桑德拉经常抱怨说床上有虱子,要她们自己晒被子呢。”   安宁:“你也不想波丽娜睡有虱子的床吧?”   拿破仑撇了撇嘴:“其实在科西嘉,没有虱子才比较少见……”   “但你可以让你妹妹获得更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呢?”安宁说,“波丽娜自己一定更想睡没有虱子的床。”   拿破仑沉默了几秒,点头:“好吧,我给波丽娜写信好了。”   克里斯蒂娜:“那我等到了巴黎就跟管家写信,让庄园准备好接待一位来自科西嘉的贵族小姐。她可以睡我的房间,我房间外能看到园艺师精心照料的花圃,景色非常美。”   拿破仑只是腼腆的点点头,显然他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   安宁提醒道:“这种时候有更加合适的表达方式吧?”   拿破仑抿了抿嘴,不情不愿的说:“谢谢你,托勒斯泰尔小姐。”   克里斯蒂娜笑靥如花,看起来非常的开心。   她又问拿破仑:“你是第一次到巴黎吗?”   拿破仑摇摇头:“不,上次去铨叙局办事的时候,我父亲带着我来过,和我的哥哥约瑟夫一起。”   “那你对巴黎的印象怎么样?”   拿破仑沉默了几秒,憋出来一句:“街上居然看不到多少大粪,很干净。”   安宁和克里斯蒂娜一起笑出声。   布里埃纳是个小城,没有巴黎那样的下水道系统,所以街上经常能闻到运粪车留下的味道。   安宁住的地方往旁边走一点,就是广阔的田野,更是能闻到一股“泥土的芬芳”。   但是这个时空的巴黎在路易十四的时代修缮过下水道,所以见不到以前那种满街粪便的盛况了。   当年就是因为巴黎太脏,逼的法国的贵族男士们开始穿高跟鞋,以避免出门一趟一JIO屎的窘境。   拿破仑看安宁和克里斯蒂娜都在笑,就涨红了脸,又憋了一句:“还有就是,人很多,满街的人。”   安宁:“确实,布里埃纳城市里大概只有几万人,而巴黎可是有上百万人聚居在一起。这么多人以至于收拾这些人的粪便都能成为一个行业,掏粪工甚至能组成行会。”   拿破仑大惊:“掏粪工行会!有那么多掏粪工啊?”   克里斯蒂娜也一脸震惊:“是吗?还有掏粪工行会?”   然后她跟拿破仑对视了一眼。   拿破仑:“托勒斯泰尔小姐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我在巴黎的活动范围,主要是我家和各种社交场,比如沙龙和舞会什么的,我又不认识掏粪工,也不认识管理他们的人。”   安宁:“我也不认识,其实我也是随口一说。”   拿破仑盯着安宁:“原来你在随口吹牛啊,我早就发现啦,你有时候一高兴就会说出一些吹牛话来。”   安宁:“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吹牛吗?特别是凑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在报告军情的时候不吹牛,实事求是,其他时候别这么较真嘛。”   拿破仑撇了撇嘴:“明明你还教我要注意实事求是的!”   克里斯蒂娜笑道:“看来他不光是你的小跟班,还是你的学生呀。”   安宁:“没有,我和他是同年级的,只是年龄比他大一点点,所以给他传授一些人生的经验而已。”   这时候车夫敲了敲车子前面的车窗:“先生小姐们,前面到驿站了,我们要换马,几位可以下来休息一下。”   克里斯蒂娜朗声应道:“知道了。”   很快马车停下来,安宁率先下车,然后转身搀扶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今天穿了一件很适合郊游踏青的绿色长裙,因为不是礼服,所以没有低开襟,胸口盖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腰部的束腰还是把她的蜂腰凸显出来,顺便把胸肌托举成非常伟岸的模样。   克里斯蒂娜笑道:“你别盯着我的胸看,你应该去看亚历桑德拉的,她一定会心花怒放的。”   安宁:“那位亚历桑德拉也加入了皇后的警卫团吗?”   “是的,我们要一起在凡尔赛执勤。”   安宁:“这样啊,那以后说不定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呢。”   ——大革命的时候。   从时间上来说,这位亚历桑德拉应该能见证法兰西皇冠的落地。   拿破仑也下了车,但是他故意和安宁克里斯蒂娜两人拉开距离,一个人站在远处舒展筋骨。   就在这时候,旁边喧闹起来。   一群农民愤怒的围住一个站在箱子上的——的农民?   不过这个农民肩膀上扎了一条带子,安宁意识到这位恐怕是传说中的执达吏。   法国税务执达吏不是一个固定的官职,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法国农村,因为贵族老爷已经不管事了,所以收税的任务一直由农民自己轮流负担。   也就是说农民会轮流担任执达吏,征收邻居们的税。   因为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知根知底,加上法国农村的税一直很重,所以搞得大家都一贫如洗。   那位执达吏正在声嘶力竭的喊:“税又不是我要收的!你们也别说自己交不出来,我可清楚着呢!”   另一个农民大喊:“那你自己呢!你家还有一只老母鸡呢!你应该多交税!”   执达吏:“我缴了!所以才来收你们!”   “我不信!你的老母鸡还在呢!”   安宁默默的看着农民吵吵嚷嚷的。   这些农民光看外表就知道他们已经一贫如洗了。   但是这并不会减少国王的税。   安宁在喧闹中,隐约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在酝酿,再过几年,它将会以惊人的方式喷发出来,震撼整个欧洲所有的宫廷。 第051章 重归巴黎的社交圈   尽管路上稍微有些耽搁,但安宁还是按时抵达了巴黎。   拿破仑这次住的地方是巴黎军官学院的宿舍,到了巴黎没多久就下车了。   安宁则直接回到了罗亚尔宫附近公爵给他的房子。   虽然这房子已经五年没住人了,但是看起来和安宁昨天才离开一样,房间里的桌子连灰尘都没有落。   大概是公爵昨天找人来打扫过了吧。   安宁再一次在巴黎安顿下来,这天晚上他就打车去了布列塔尼俱乐部所在的修道院。   梵妮送他上车的时候,一副怪异的表情,所以安宁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是去看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你别多想!”   梵妮:“就算你今晚去逛妓院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毕竟布里埃纳什么都没有,那种场所也只有散发着干草味道的村姑。”   安宁:“感觉在布里埃纳五年,你的毒舌功夫有长进啊。”   “我只是正常的提出评价而已。”梵妮顿了顿,“所以,今晚玩得开心。”   “就说我不是去那种地方了……”   “我是祝你和丹东先生他们打桥牌打得开心。”   安宁撇了撇嘴,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夜晚巴黎的街道。布里埃纳到了晚上街道就全黑了,市政并没有钱供养每天晚上给路灯点火的工人,城市里也没有路灯。   等大革命到来,布里埃纳的市民们该头疼用什么东西吊死贵族老爷了。   但巴黎有路灯,也有掌灯人,夜晚的道路笼罩在灰蒙蒙的光之中。   安宁抵达了灯火通明的修道院,站在外面就能听到里面的打桥牌的声音。   安宁轻车熟路的进了门。   靠近门的一桌正好就是丹东和马拉等人,他们听见门响就扭头过来看。   丹东直接把牌扣在桌面上,站起来张开双臂:“看看!这是谁来了!”   不知怎的,丹东这话让安宁想起了“美式霸凌”,还是央视翻译腔配音版本。   安宁有点感叹,他都穿越五年了,居然还能想起穿越前的梗来,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正宗的十八世纪住民了。   他摇摇头,然后握住丹东伸来的手:“晚上好各位,我从布里埃纳回来了!”   马拉:“你这套中士的军服还真合身。以后我们要叫你中士大人了!”   安宁:“我穿这套衣服不会很长时间的,因为我已经入学了巴黎的军官学院。”   丹东惊讶的说:“一个平民,入学军官学院!学院里的人一定会忍不住整天找你决斗的。”   安宁:“那就让他们来吧,我在布里埃纳的个人战成绩可是全年级最好的,连剑术教官都被我斩落马下。”   这是真的,安宁学习了五年的剑术之后,自己的技术加上外挂的自动防反,已经无人能敌了。   安宁的朋友们大笑起来,马拉兴奋的说:“那我们就等着你让那些贵族们好看了!”   安宁:“对了,在回来的路上,我目睹了农民们抗税的场面,国王陛下又要加税了?”   “现在只是派出了税吏去各地催收今年的税而已,但是应该过不了多久国王就会提出加税的法案了。”丹东回答道,“你在布里埃纳听不到这些事情吧?你大概不知道,国王把那位能干的财政大臣内克尔辞退了,好像是因为他建议我们的赤字皇后少花点钱。”   安宁:“我猜没过多久国王就得把那位银行家给找回去,毕竟他现在真的很缺钱。”   一位长脸的先生接口道:“就算是那位想出了借钱维持皇后开销的办法的天才,这种时候也无力回天了。”   安宁:“这位是?”   丹东立刻介绍道:“你不知道吧,这位是我们新加入的朋友,卡米耶·德穆兰,也是个记者。他已经连续好多天在报纸上写文章狂喷国王陛下了。   “卡米耶,这位是安迪·弗罗斯特,我们这个小团体的武力担当。”   长脸的先生点点头:“我猜到了,威震巴黎的贵族杀手先生嘛。听说你一开始还打算通过法律途径来应对那位乡下侯爵的威胁来着?”   “是啊。”安宁点点头,“我个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众人哄笑起来,仿佛安宁讲了个非常幽默的笑话。   丹东:“你不知道吧?自从你去了布里埃纳,米拉波就整天跟人讲那天你把手套扔到别人脸上的故事,你说你不喜欢动刀动枪,就像说那位赤字皇后不喜欢浪费钱一样,没人会信的。”   ——干,该死的酒蒙子米拉波,你到底干了什么!   马拉撇了撇嘴:“那个赤字皇后不喜欢浪费钱?这怎么可能!凡尔赛宫每天晚上都歌舞升平,一个晚上就能花掉几万利弗尔。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肯借钱给国王,要我说,国王的债主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逼着国王还钱!”   丹东在安宁耳边解释道:“马拉已经不干医生了,现在他专门写东西针砭时弊,他好像觉得这样就能让法国变得稍微好一点。”   安宁摇头:“没用的,法国光靠这些是不可能变好得,得来一场大的。”   马拉摇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虽然看不到什么直接的效果,但是我们持续不断的呼吁,总归是能起效果的,最高法院的先生们也看我们的报纸,据说国王本人也看!只要我们……”   安宁打断马拉的话:“国王看你们的报纸又怎样,他只是个锁匠,指望他推行自上而下的改革,除非把他的皇后给换成特蕾西亚女王。”   奥地利的特蕾西亚女王推行了诸多开明改革,给神罗续了一大口。   丹东叹了口气:“为什么那位特蕾西亚的女儿,会是这个样子呢?”   安宁:“天知道。大概有些东西确实不能遗……传承。”   安宁差点说出了“遗传”这个词,要知道现在孟德尔还没出生呢。   众人一起摇头。   马拉:“打桥牌吧!这把我赢了!快快,筹码给我。”   安宁:“谁愿意给我让个位置?我五年没打桥牌了,现在是个可以被人随便欺负的水货。”   丹东:“你坐我的位置吧!我在旁边给你出谋划策。” 第052章 大幕拉开   巴黎的先生们就这样一边打着桥牌,喝着咖啡,一边对他们的国王品头论足。   路易十六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他这样放任先生们议论自己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管制一下巴黎社会上的种种言论。   也可能他想过了,但是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的财政还要靠着跟巴黎的银行家们借款才能维持下去。   而那些借钱给王家的大贵族们,恰好就是巴黎繁荣的出版业的幕后推手。   像奥尔良公爵就支持了米拉波之类的人,写了一堆王后的小黄本。这种情况想要对巴黎进行言论管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到了巴黎之后,安宁把拿破仑给带进了巴黎的社交圈,然后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五年前他跟拿破仑套近乎的时候,可是把科西嘉共和国吹成了巴黎人尽皆知的“自由的典范”。   然而实际上巴黎的先生们大部分连科西嘉在哪里都不知道。   发现了这一点的拿破仑,跟安宁闹了一通脾气,好在最后他在安宁心中的地位,还是战胜了这个小小的瑕疵。   接受了这一点之后的拿破仑,开始孜孜不倦的在巴黎跟人科普,说科西嘉建立共和国比英国的十三洲殖民地还早。   但是拿破仑的努力没过多久就停止了。   因为科西嘉传来了噩耗,拿破仑的爸爸卡洛·波拿巴去世了。   拿破仑一家的经济来源,主要就是父亲卡洛在科西嘉管理皇家苗圃的工资,拿破仑的哥哥约瑟夫·波拿巴不是个持家的人,虽然神甫的工资非常优渥,但并不能拿出多少来补贴家用。   卡洛一死,全家的经济负担就落在了约瑟夫身上,但拿破仑怀疑自己的哥哥根本负担不起。   安宁这个时候还有一笔小钱,当年做任务系统发的钱他还留着没用呢,于是就提议借给拿破仑,让他先完成学业。   但是拿破仑拒绝了。   他决定从那天开始停止一切社交活动,专心学习,争取提前从巴黎军官学校毕业,到部队去吃军饷。   从此以后拿破仑就从巴黎的社交场上消失了。   然后安宁就被人调侃“你的小跟班突然抛弃你了”。   安宁倒也无所谓,拿破仑开始埋头学习争取提前毕业,这都是符合历史的,让历史按着原来的走向走没什么不好,万一历史跑偏了安宁反而要担心没得骑墙了。   安宁在巴黎主要干的事情就是社交,他的计划始终没变:认识尽可能多的大佬,骑他妈的墙!   所以安宁竭尽所能到处“集邮”,他已经把吉伦特派的几个大佬全给集邮了,剩下的就是拓展自己在裴杨派的根基了。   可惜裴杨派大部分是贵族,而且还是比较传统的贵族,这帮人看不太上一个皮匠,所以集邮的进度被大大延缓了。   也就拉法耶特作为军人,偶尔会和安宁聊几句。   但是拉法耶特的目标也很明确,这个家伙明显是想用“美国缔造者”这个头衔,挤进巴黎的上流圈子,而安宁明显没有被算进上流圈子的一员。   到头来,安宁还是觉得和雅各宾派的这帮人混得舒坦,这帮人全是平民,没有那种身份隔阂,也把安宁当自己人。   时间进入1786年,巴黎的最高法院果然三番五次的驳回了路易十六增税的要求,国王曾经打算自己派税吏去地方刮地皮,结果被最高法院的先生们派人去追回了。   国王的财政越来越窘迫,据说皇后已经开始穿旧衣服了。   马拉写了一篇报道,怒喷皇后的铺张浪费,文章里还带上了远在阿拉斯的罗伯斯庇尔,说罗伯斯庇尔一直穿同一件绿色的大衣,穿了一整个大学,而皇后居然每次舞会都要穿全新的裙子,简直太可耻了。   1786年的五月,拿破仑提前拿到了自己的少尉军衔。   安宁送了他一套军官制服作为礼物——学校发的军官制服对于拿破仑来说太大了,让他看起来像个行走的衣帽架。   作为军官的标志,拿破仑获得了自己的佩剑,但授剑的那天,他跟安宁说:“我的剑是属于我的,只有皮带属于法国,我永远不会为了法国挥剑。”   安宁回应:“当然,遵从你的本心就好了。”   授剑仪式之后没多久,拿破仑就动身前往瓦朗斯,他配属的团驻扎在那里,十六岁的少尉会在那里获得自己的第一批部下,和第一门大炮。   启程那天,安宁把拿破仑送出城,然后就看见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上路了——因为拒绝了安宁的借款,拿破仑决定步行到自己的团报道。   送走了拿破仑之后,安宁继续自己的学业,他在一年后拿到了毕业证和少尉军衔,然后在奥尔良公爵的运作下在巴黎军官学院当了一名数学老师。   这是安宁亲自去拜托公爵帮忙,他不想离开巴黎到乡下的部队去任职,那样就远离了未来的风暴中心,还怎么骑墙啊!   拿到军服的那一天,在宫里执勤的克里斯蒂娜专门请假跑了回来,和梵妮一起给安宁开了个小小的庆祝会。   根据克里斯蒂娜的说法,凡尔赛宫内已经开始节省开支,一些房间已经弃之不用,王室裁缝在不断绞尽脑汁改装王后的衣服,让他们看起来是新衣服。   据说王后每天都跟路易十六抱怨,而国王陛下则经常性的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工具间,摆弄他的锁具。   这一年晚些时候,国王重新启用了被罢免的内克尔,希望他像上一次一样用“神奇的魔法”解决财政问题。   但是这一次,内克尔也没辙了。   1788年,一整年的自然灾害来了。   粮食减产,面包价格飞涨,到处都怨声哀道。   这一年年中,安宁收到了拿破仑寄来的一封长信,信里拿破仑兴奋的说:“灾害来了!我驻地周围到处都是吃不上饭的农民,城里奸商们在囤积居奇,面包已经涨到了30苏一个!你预言的大变故是不是快来了?”   安宁给拿破仑回信:“是的,这种情况下,如果国王再不知死活的把平民的代表集中起来,一切就会像凸透镜正对着阳光,所有的热量汇聚到一点上,白热化了,不能不燃烧了!”   1788年年底,实在绷不住了的路易十六,正式下令开始选拔代表,准备在1789年召开已经160年没有召开的三级议会。   这个消息传出凡尔赛宫的那天,安宁刻意给自己整了一顿好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大腿的集邮已经完成,骑墙表演即将开始——   首先,他的第一个任务,是让自己被选进三级议会。   不进入三级议会,他只能当个旁观者,并不能真正的当一个潇洒的骑墙党。 第053章 顺理成章   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安宁一直想亲历历史,即使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   为此他必须获得这个席位,这样将来就可以坐在国民议会的会场上,亲眼目睹那些名场面了。   说白了安宁现在还是一个逛主题乐园的系心态,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抢这个名为“法国大革命”的主题乐园的入场券。   第三等级的代表是选出来的——确实是这么回事没错,但是因为这个时空组织能力的限制,实际上每个选区的投票率都低得惊人。   所以更加准确的表述是:第三等级的代表是各个地区的活跃分子选出来的。   一个整天忙着生计,在已经颇具规模的工厂里忙碌的工人,肯定是顾不上去投票选出自己的代表来。   实际上能去投票的,都是那些经常会出现在各种集会场所、俱乐部、咖啡馆以及网球场的“活跃分子”。   他们是现在满街都是的报纸的主要读者,同时也是那种大量印刷的宣传小册子的主要读者。   不但如此,他们同样是米拉波炮制的那些皇后的小黄书的主要读者。   所以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这帮人选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代表了。   国王居然想让这些人乖乖的投票支持加税,真是痴人说梦。   这天早上,安宁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巴黎军官学院所在的选区投票的日子。   有爵位的贵族们会在军官学校内投票,选出来的代表将会代表第二等级。   而平民们则会在军官学校外的乔治广场投票,选出能代表第三等级的人。   安宁分配的选区只有一个第三等级的席位,安宁志在必得。   为此他专门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衣服,然后还把学校发的假发给戴上了——这个假发是军官的标配装备,这个年代的军官上战场,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盛装的公鸡。   梵妮看着安宁疑惑的问:“你不穿军装去吗?”   安宁:“军装会让人想起我的军官身份,他们会觉得我是贵族的。这种时候身份很重要。”   梵妮:“如果你想强调自己的平民身份,就不该穿套裤和丝袜。”   安宁摇摇头:“不不,投票的时间在上午,这个时候真正的长裤佬在上工你懂吗?现在面包那么贵,他们要转面包钱。   “来投票的都是希望自己变得和贵族一样体面的平民的先生们。”   或者说,小布尔乔亚,尽管这个词这时候还没诞生。   梵妮:“天呐,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嘿!我一向都很有道理的好吗。”   “也许吧,我又没读过多少书,你说的那些复杂的东西我不懂啦。”   安宁狐疑的看着梵妮。   他不太信梵妮没读过多少书。   因为梵妮各种各样的梗都能接得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啥都懂,啥都可以聊。   但是梵妮自己一直说:“这都是从女仆们的嚼舌根里面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啦。”   安宁收回目光,看了看穿衣镜里的自己,然后拍拍手:“好了,我就这么出发了,等我得胜归来……”   “等一下!”梵妮突然叫住要出门的安宁,帮他把衣服整理了一遍。   这个仿佛新婚妻子一样的举动,命中了安宁的心窝,他自己感觉到自己心中对小女仆的好感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梵妮:“好了,这下你输了也不是着装的问题了!”   安宁:“你是为了说这话才帮我整理着装的哦!”   梵妮不耐烦的赶着安宁:“好啦快走啦,如果你演讲都迟到了,就没人把票投给你了!”   安宁就这么被梵妮推到了大街上。   已经雇好的马车正在门前等着他。   ※※※   安宁抵达乔治广场的时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先生们。   安宁仔细观察他们的衣着:一个穿长裤的都没有,全是城市中产。   看起来整个城市的律师、医生、会计、小商人和书记官全都集中在广场上了。   并没有人在演讲。   安宁听见一个大嗓门在问:“我们到底要选谁啊?谁要参选站出来说话啊!”   安宁看向那个大嗓门,发现是个穿长裤的,看表情应该是个街溜子。   “我们到底选谁啊?”街溜子再次大喊,“快站出来啊!”   安宁直接站上路边的花坛,扯开嗓子大喊:“我是这个区的候选人!”   周围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安宁身上了。   ——等一下,怎么感觉这个场景那么像“大家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我是傻逼”……   为了摆脱尴尬,安宁继续说道:“我是安迪·弗罗斯特!是个鞋匠的儿子!现在是法兰西军官学校的教师!”   其实安宁还有个身份,他现在有中尉军衔,是在战场上能带勤务兵的军官老爷。   但是安宁故意隐去了这个不说,强调自己军官学校老师的身份。   自我介绍完后,安宁接着说:“你们很多人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我有个绰号,你们一定非常清楚!没错,我就是那个贵族杀手!我在决斗中已经杀死了三个贵族了!   “五年前,我把手套扔在了一个藐视我的贵族的脸上,然后开始了决斗之路,我用我的剑,让他再也不敢轻视我了!   “现在,我来选第三等级的代表,是为了代表你们所有人,到三级议会上,去把手套扔在贵族老爷们的脸上!   “我要对这些看不起我们的老爷们说,去你妈的,第三等级就是一切!”   西哀士的小册子《第三等级是什么》已经出版了——就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一样,这小册子一出版就成了巴黎的顶流,绝大多数巴黎人,甭管识字不识字,都能来一嗓子里面的名言:第三等级就是一切!   安宁就这么把这个小册子个化用到自己的演说中了。   结果就如同安宁所料,听众们一起欢呼起来:“没错!”   “是一切!”   “去三级议会上告诉他们!告诉国王陛下!”   就在这时候,安宁的对手,同一个选区参选的律师终于赶到了。   他也找了个花坛站上去,隔着偌大的广场指着安宁:“不要听他说!他是国王的军官!作为军官,他要对国王尽忠的!他甚至还有路易十六颁给他的奖章呢!”   安宁对此早有准备,他摸出了那个奖章:“你是说这个吗?”   对方像是得着宝了一样,指着奖章大喊:“对!看看吧,这就是他对国王忠诚的证明!他是……你要干什么?”   安宁抡圆了手臂,把奖章一下子扔了出去:“这种东西谁愿意要就拿去吧!我一开始以为拿了奖章,贵族们就能以平等的心态待我们了,可是他们有吗?不,他们没有!就算我得了国王给的奖章,在他们看来我还是个平民,泥腿子!还是嘲笑的对象!   “我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把手套扔到了那个看不起我的贵族脸上的!然后我在决斗中,公平公正、合理合法的杀了他!”   群众们又欢呼起来。   安宁注意到那些混在人群里的街溜子喊得最大声,他们就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   那位律师还想说什么,但是群众的欢呼声压过了他的话语。   显然,律师先生街头政治的经验严重不足。   这时候,律师忽然决定用拉丁语来反击安宁:“我们不应该选一介武夫上去,这样反而会让贵族们看我们的笑话!”   拉丁语一出来,本来还在聒噪的群众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显然就算在平民心中,会拉丁语也确实更高贵一点。   安宁也用拉丁语反驳:“谁说我会让人笑话的?虽然我只是个皮匠的儿子,但是我依然可以精通拉丁语!”   律师愣住了。   然后安宁用法语说:“刚刚我告诉这位律师朋友,就算是皮匠的儿子,也可以会拉丁语!”   紧接着安宁切换成意大利语:“不但拉丁语,我还会很多别的语言!”   他又切换成德语:“我甚至没有进入军校,就已经学会这些语言了!就算那些贵族,也绝对没有这么出色的学习能力!”   群众们又欢呼起来——尽管他们根本没听懂安宁说的什么。   安宁看着架势,感觉自己应该稳了。 第054章 人民之友的诞生   安宁正和自己的对手炒得正欢,负责投票的书记官大声说:“好啦,开始投票了!会写字的走这边,不会写字的走另一边!”   书记官话音刚落,大部分人都涌向识字的那边入口。   就和安宁预测的一样,来投票的大部分都是识字的小布尔乔亚。   虽然刚刚的演说看起来效果不错,但是安宁没有放松,他弄了一张桌子过来,站在投票的人群旁边,大声呼吁:“投我一票,我会给那帮贵族们好看的!投我一票!我是安迪·弗罗斯特!”   这一招效果立竿见影,有些本来想摇摆的在这种攻势下也写上了“安迪弗罗斯特”。   至于那位和安宁抢这个位置的律师,大多数围观群众其实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投票给他了。   混乱的投票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进行下去,一直持续到下午。   这天下午真正的长裤佬们开始下工的时候,广场上的投票已经结束,进入了唱票阶段。   这天晚上,初步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   安宁带着这个结果,开开心心的去布列塔尼俱乐部跟大家报告,结果一进俱乐部就看到马拉苦着一张脸坐在桥牌桌前,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玩着纸牌接龙。   安宁疑惑的问:“怎么了?”   这时候丹东过来把安宁给领走了:“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吧。”   安宁一脸莫名:“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样,他去选代表,结果落选了。”丹东轻描淡写的说。   安宁不由得皱起眉头,说实话他记不得第一次召开三级议会的时候,马拉有没有当选代表了。   不过就算马拉没选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时空和原来的时空有很多细节上的不一样,估计整个历史的大趋势是固定的,但具体的细节则充满了随机性和意外。   安宁思考这些同时,丹东继续说道:   “马拉他在自己的选区发表了一轮慷慨激昂的演说,但是最后没有敌得过敌人英俊的面庞。”   安宁听到这句话,还以为“革命的大天使圣鞠斯特”终于登场了。   马拉出名的长得丑,和圣鞠斯特在一个选区那可真要命。   毕竟这位“恐怖天使”放在法国革命的历史里是独一档的,别人以文治武功留名历史,他则以帅留名。   这时候马拉大声说:“我不能承认!就因为他长了一张帅脸,就打败了我精心准备的演说什么的,我不能接受!”   安宁这个时候很想上去告诉马拉,几百年后的美利坚大统领选举上,有个叫肯尼迪的家伙也靠着帅气的外表击败了老谋深算的对手。   这没什么,看脸的时代是这样的。   马拉还在就绪抱怨着:“还有那个米拉波,你们知道吗,他没有演说,而是在现场给大家免费发他写的那些皇后情史的小黄本,我都看到了很多人不会拼写他的名字,就照着那个小册子上的署名描!把这帮人选出来,怎么能代表人民?”   丹东耸了耸肩:“米拉波至少可以代表全巴黎的酒鬼,只要晚上见到米拉波先生,他的脸一定是红润的,一张嘴酒气能把人熏死。”   然后丹东话锋一转,看着安宁:“安迪,你那边怎么样?”   “贵族们好像选择了巴黎军官学校的校长当他们的代表。”安宁两手一摊,“而平民们选择了皮匠的儿子,贵族杀手,赢得了三次决斗的男人。”   马拉:“他们给你投票,只是因为你贵族杀手的名头响亮!”   安宁:“马拉,代表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改变不了了,你不如想想今后怎么扩展你的影响力。这样下一次选议员的时候你就能把这份名声活用起来了。   马拉皱着眉头:“你在说什么呢?下一次?”   安宁:“对啊,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些选出来的代表,就是去凡尔赛宫观光一下吧?   “我跟你讲,国王希望我们讨论怎么增税,而我们才不想讨论这个,我们根本不想管皇室的财政危机,我们去了凡尔赛宫,就是奔着君主立宪去的。   “你想,既然都君主立宪了,那自然还会有下一届的议会不是吗?”   马拉打了个响指:“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太执着于这一次的结果,我应该拿起笔来,为下一次的当选而奋战。”   丹东:“没错,这个比坐在这里怨天尤人要更适合你。”   马拉:“我要行动起来,我应该……对,我应该自己办一个报纸,我有当医生的时候攒下来的一笔钱,可以暂时拿出来。”   安宁:“你还可以邀请奥尔良公爵来掺一脚,他最喜欢给进步报纸投资了。”   应该说,奥尔良公爵喜欢任何可以抹黑路易十六的媒体。   现在的奥尔良公爵还在做着成为路易十七的美梦呢,支持启蒙思想,办各种出版业,还有把自己的私人领地罗亚尔宫开放给巴黎普通民众,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落下的棋子。   他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变成那个著名的“平等先生”。   马拉已经完全摆脱了落选的阴影,他兴致勃勃的规划着未来:“我不但要找投资,还要找愿意写稿的人。   “给别的报纸投稿,他们总是压我的稿子,改改这里改改哪里的,这次我来选稿!我要选那些最直接的,最炽热直白的,最好让那些贵族老爷们看到都会羞愧而死!   “伙计们,你们的觉得这样一个新报纸应该叫什么报比较好?”   丹东:“我建议叫塞纳河报,和英国的泰晤士报对应。”   安宁大惊,这时候已经有泰晤士报了吗?是这个时空独有的还是原来的历史也是这样?   马拉摇摇头:“不行,怎么能叫塞纳河报呢?看了名字都不知道报纸是说什么的!得更加旗帜鲜明才行!我觉得可以叫塞纳河先驱报!”   安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什么鬼,马拉的报纸……不是叫人民之友吗?   他想了想,决定导正这个小小的错误,便开口道:“我觉得不如叫人民之友。你看,简单直白,一看就知道报纸是写什么的。”   马拉重复了一遍安宁刚刚说的词:“人民之友……我的老朋友,你是个语言的天才,这个好,简短有力。   “如果一切顺利,我的报纸甚至可以赶在三级议会正式召开之前面世!等着吧,我一定会在报纸上为你们摇旗呐喊的!”   丹东:“我以为你会监视我们完成代表的职责。”   “当然,监视肯定也会有的,毕竟你们可是取代了我去开这个会议的,我当然会瞪大眼睛盯住你们的一举一动!” 第055章 王权的日薄西山   安宁正和自己的朋友们聊着,一个高个子马脸的先生突然过来跟他们几个人搭话:“几位,今天情况怎么样?”   安宁一看,来的人是现在的巴黎市长巴依,这人的姓老让安宁想起阿凡提里的巴依老爷。   但是阿凡提里的巴依老爷是个胖子,但这位又高又瘦,还有个大长脸。   巴依是后来裴杨派的核心成员,但是现在却出现在布列塔尼俱乐部里。其实法革时代的俱乐部,和后世的党派区别很大的,它真的就主要是个大家聊天打桥牌的俱乐部而已,裴杨派甚至保王党完全可以和雅各宾派在同一个房间里玩耍。   丹东开口了:“马拉因为太丑所以没选上,他正准备拿自己的积蓄开个专门的报纸来监督我们这些选上的人工作呢。巴依先生您呢?您肯定选上了吧?”   巴依是巴黎市长,选代表的那些人手就主要是巴黎市政安排的,他想选不上有点难度。   巴依:“我当然选上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在议会里……”   安宁打断了巴依,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您选上的是哪个等级的代表?”   巴依:“那还用问吗,当然是第三等级。”   “您可是贵族啊。”   这一次三级议会,很多本来应该去第二等级的贵族,也跑来代表第三等级,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已经转变为资本家的新贵族。   后来随着形势的发展,很多原来第一等级和第二等级的人也纷纷加入主要第三等级组成的制宪议会。   巴依:“我只是空有贵族头衔的小贵族罢了,不光我选的第三等级的代表,拉法耶特这个侯爵也是选的第三等级代表。我预感这次三级议会,恐怕不会让陛下如愿了。”   马拉:“刚刚安迪已经在嚷了,说这次三级议会,大家会努力把法国变成一个君主立宪的国家,像英国那样。”   “是这样吗?”新的人加入了对话。   拉法耶特穿着军装,来到巴依身边。这位三十二岁的“美国缔造者”已经开始谢顶了,假发也掩盖不了他油光发亮的额头。   安宁:“拉法耶特先生,您不打算推动立宪吗?我以为除了第一等级的教士们之外,大家都应该想着开始立宪呢。”   拉法耶特:“不要把教士们除外啊,实际上也有很多教士也觉得一切权利归国王的制度已经过时了。”   “你是指塔列朗和西哀士两位先生吗?”马拉问。   拉法耶特:“不光他们,很多人都这么想。总之这次议会……”   拉法耶特侃侃而谈的同时,安宁看到俱乐部的侍者推着一个盖着布的小车,向俱乐部的大门走去。   安宁心生好奇,就说了声抱歉,然后暂时离开了自己的朋友们,去看看侍者们在干吗。   他出了俱乐部的大门,然后看见俱乐部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十的乞丐——不对,不光是乞丐,还有很多普通的平民也混在乞丐们中间。   侍者正在驱赶一位驼背的女士:“走开!这些面包是给乞丐的,你是乞丐吗?”   那位女士声泪俱下:“求求你了先生,我们家里还有孩子啊!面包太贵了,就算努力工作也根本赚不到足够的钱,我家已经喝了几天野菜汤了!再不吃点面包,连工作的力气都没有了呀!”   侍者还想驱赶,安宁上前道:“发给她吧,在我看来努力工作的人比躺平等待救济的人更加令人钦佩!”   侍者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修道院的院长先生让我们只救济乞丐……”   安宁:“睁开眼睛看看吧,面包已经涨到50苏一个了,普通工人工作一天,连半块面包都赚不到,他们和乞丐的分别就在于,他们还在工作。如果不是年景不好,谁会放下自尊老乞讨呢?”   侍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一块发霉的面包塞进了女人手里。   女人立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仿佛那不是爬满霉菌的面包,而是什么珍馐。   安宁:“再给她一块,让她给孩子带去。”   侍者招办了。   女人泪眼婆娑的连声道谢:“谢谢你啊!好心的先生!愿主保佑你!”   安宁心里吐槽我作为中国人大概不归主管。   接下来他站在门口,看着侍者们把面包一视同仁的分给所有聚集到修道院门前的乞丐——和平民,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返回了朋友们身边。   丹东:“你干嘛去了?”   “看侍者布施。”安宁简单的说了下外面的情况。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突然马拉用力拍了下桌子:“这就是我第一篇的题目了!人民还在挨饿,而我们的国王陛下还在想着增税给他的情妇添裙子!”   拉法耶特提醒道:“玛丽是皇后,不是情妇。实际上路易陛下如果有情妇,很多人反而会松一口气。”   安宁:“他有情妇啊。”   众人一起诧异的看着安宁,拉法耶特皱着眉头:“我这些年经常出入宫廷舞会,没有听说过啊?”   安宁两手一摊:“我指的那些锁具。”   大家全都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拉法耶特笑完来了句:“实际上不光是锁具,我们的锁匠国王现在又迷上了摆弄行刑装置,他捣鼓出了一个能快速切下别人脑袋的东西……”   安宁都惊了,怎么着,这个世界的断头台是路易十六亲自发明的吗?原来的时空,路易十六亲自动手改良断头台就已经很黑色幽默了,现在要黑色幽默超级加倍吗?   安宁:“所以国王陛下打算干什么?用他发明的装置把反对他的人都斩首吗?”   马拉轻蔑的说:“哼,我看他大概没有这样的魄力。”   确实,一个锁匠能有什么魄力。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嘲弄和蔑视路易十六的话,放在路易十四的时代,安宁这帮人早就被送上绞刑架了。   但是现在是路易十六的时代,一个王权衰微的时代,而路易十六这个锁匠国王和他那位赤字皇后,无疑大大加速的王权的衰落。   法国人已经不再敬畏他们的国王了。 第056章 山雨欲来   代表选举结束后没多久,安宁就收到了拿破仑从驻地寄来的信。   这位19岁的少尉在信里充满疑惑的问:“安迪你总说人民的力量,所以附近的大区选举代表的时候我去看了,希望实际感受一下这股力量,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感受到。   “我只看到一群乌合之众被集中到了一起,期初只有很少人在喊代表的名字,剩下的人看起来根本不知道他们要选的人是谁。   “但是很快大家都一起高呼起那个名字来。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盲从,人群就像鸭妈妈身后的小鸭子一样,盲目的看着前一个人前进,一边走一边晃动他们的长脖子。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力量呢?比起相信这些人的力量,我宁愿相信榴霰弹,榴霰弹能彻底瓦解他们。”   这封信让安宁大皱眉头,拿破仑看起来就是个暴君……好吧他确实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早在大革命初期拿破仑就拿榴霰弹轰过起义的人民了,后来他在巴黎又试了一次,效果拔群。   安宁想了想,给拿破仑回了一封长信:“同样的情景我在巴黎也看到了,我甚至就是他们一起高呼名字的那个人。没错,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觉醒。   “现在他们之所以群情激昂只是因为高昂的面包价格,他们只是模糊的感觉到必须要有所变化,再不做出改变,明天就要挨饿了。   “但是随着事情的进展,他们终究会明白,自己和贵族们平起平坐的时代就要来临了,终有一天他们会高呼自由、平等和博爱,并且把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送进历史的故纸堆。   “到时候你就会看到,能够面不改色的迎着榴霰弹和葡萄弹轰击的无敌的军队。”   是的,革法初期的军队的特点就是士气非常的高,极难溃散,但训练度低的发指。   安宁不介意稍微跟拿破仑预告一下这个场景,这样将来拿破仑一看国民自卫军真的是这样,那肯定会记得安宁的牛逼。   安宁将来就全指望这个混元帅头衔了。   毕竟安宁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不是个打仗的料,他现在可能是个合格的炮兵军官,但也只是合格而已。   何况自从拿到军衔,安宁就没在军队干一天,全在巴黎军官学校讲课了,他负责的科目是数学,倒是和大炮有一定的关系。   一个数学老师怎么可能会打仗呢?   写完信,安宁拿来牛皮纸信封把信装进去,然后拿起蜡烛滴了几滴在信封口上,然后拿起自己的勋章在蜡泥上面按了个印子。   没错,安宁现在把路易十六亲自颁发给他的勋章当自己的印章用。   “梵妮!”安宁呼唤自己的女仆,“去帮我寄个信!”   梵妮迅速的出现了,接过信件看了看,问:“是寄给那个科西嘉小矮子的?”   “是的。”   “他也要选代表?”   “不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科西嘉人,不是法国人,他才不会参加法国的代表选举呢。”   “既然他这样想,那就应该拒绝铨叙局,不去登记呀。”   “好啦,梵妮,人人都有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这并不可耻。”   梵妮撇了撇嘴,拿着信件离开了。   安宁站起来,通过窗户看着下面的街道。   今天大街上又有人在演说:“国王召开三级议会想给我们增税!要我们说,去他的!他以为教士和贵族都站在他那边,按照三级议会的投票规则,他们一定能通过增税的法案!   “对此我们的回答是,不!绝不!第三等级可以投票,但绝对不是整个第三等级只有一票!我们的目标是按照实际的代表人数,一人一票!”   安宁伸着头,想看看今天这个演说者自己认不认识。   但是很遗憾,今天是个生面孔。   三级议会是最近巴黎所有报纸的瞩目焦点,无数的报纸在攻击三级议会的旧体制: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只有一票,这样一来只要国王得到了贵族和教士的支持,就算第三等级的代表们全力反对,增税的法案也会通过。   只可惜路易十六想得太天真了,他没有意识到第一等级的教士和第二等级的贵族很多已经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已经倒向了第三等级。   安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聆听下面那位先生的演讲。   然而很遗憾,这位先生的见解,好像还停留在争取一人一票,然后阻止国王通过增税法案上。   于是安宁趴在窗户上,发出中气十足的嘘声:“嘘!看看这是谁啊!你的想法真是肤浅啊!我们难道只阻止了国王增税的企图就满足了吗?   “不!我们要有更高的要求!我们要争取君主立宪,我们要宪法!”   楼下那位立刻反驳:“国王陛下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允许我们通过宪法的!”   安宁:“为什么要他允许?不不,我们这些代表,不是国王的臣民!人民要求宪法,我们就有权利制定它!并且让他通过!   “我们要通过宪法,让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精神降临这个国家!”   “说得好!”楼下有个人大声为安宁叫好,安宁本来以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路人,结果一看发现是丹东。   安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丹东则掏出一封信,冲安宁扬了扬。   安宁:“上来吧,我去给你开门。”   女仆不在家,安宁只能自己开门。   片刻之后,丹东进入了安宁的书房,他环顾四周,赞叹道:“你这个小窝整得不错嘛。”   安宁笑道:“因为我的女仆很有品位啊。”   丹东:“看得出来。你的女仆漂亮又充满了知性,比那些大小姐更像是千金小姐。”   安宁:“那是你没看到她的肌肉,她给我准备洗澡水的时候,可以一次过把两大桶水从一楼提上来,十分的可怕。所以刚刚那是什么信?”   丹东把刚刚那封信扔在安宁书桌上。   安宁拿起来一看,发现邮戳来自阿拉斯。   安宁:“罗伯斯庇尔?”   “对,他也当选了代表,给我们写信的时候正准备往巴黎来呢。”   安宁点点头:“嗯,我猜到了。”   其实不是猜到的,是提前看过攻略。   丹东:“这下我们又聚在巴黎了,我在想,等马克西米连到了巴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吃一顿……”   安宁突然来了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穿着他那件绿色大衣。”   丹东皱起眉头:“应该……不至于吧,他当了法官,薪水不错的。”   没错,这个年代的律师也可以同时兼任法官或者检察官。   毕竟后来的庭审制度现在还只是个雏形,没有形成后来严格的规定,大家互相串戏是常事。   丹东:“对了,你知道那个避雷针案吗?”   安宁:“是那个要安装避雷针结果被邻居投诉了案件?”   “对对,就是那个,马克西米连居然为装避雷针的人家辩护,活见鬼了,那东西一看就不靠谱啊。”   安宁:“不不,据我所知还是挺靠谱的,我在家乡的时候,就亲眼目睹过雷劈在屋顶的风向鸡上,还不止一次,我想这肯定是有什么科学原理,把风向鸡换成避雷针也能重现这个过程。”   丹东挑了挑眉毛:“是吗?好吧,马克西米连确实也赢得了这个案子,但是我绝对不会在我的屋顶上装那种铁针,你不觉得这看起来像是在屋顶上装了个对着天空的钉子吗?万一有一天上帝散步的时候扎着脚怎么办?”   安宁哈哈大笑。   丹东换了个话题:“安迪,你真的打算在会议上提制定宪法的要求?”   安宁:“就算我不提,也会有别人提的,比如西哀士先生。他可是宣称第三等级就是一切呢。”   “你觉得路易……我是说陛下会同意吗?”   安宁:“他不会,肯定不会。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被夺走权利。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很多事情不以那位锁匠的意志为转移的。”   丹东看着安宁:“天哪,你是我们当中最坚定,最激进的。”   等一下!我不是啊!我要骑墙的啊!   干,因为看过剧本,所以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以这种确凿的口吻来说。   我真的只是看过剧本下意识的就这样了啊!   我是准备骑墙的啊!   安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当儿,丹东站起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如血的残阳。   “知道吗,安迪,我总觉得,大的要来了,非常非常大!我能感觉到。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它确实在向这边走来。”   安宁:“我也一样。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057章 火爆的开端   接下来半个月,来自法国各个地方的代表陆陆续续的抵达了巴黎。   然而这个时代的交通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如果日夜兼程,不断的在驿站换马的话,从法国最远的角落赶到巴黎也用不了几天。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不是每一个代表都这么赶时间。   特别是一些旧贵族,人家为了准备来巴黎的行头,都要用上不少时间。   考虑到这些代表们的状况,三级议会的召开时间被定在了三个月后。   安宁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对法王来说,是个致命的失误,因为他给了第三等级的代表们互相串联的时间。   布里塔妮俱乐部这些天门庭若市,而且每一天见到的人都不一样,第三等级的代表们正在各个俱乐部之间流窜,激烈的交换意见。   安宁在未来雅各宾派俱乐部的大本营里,见到了保王党、裴杨派、吉伦特派的代表性人物,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后来那么巨大的分歧,还在其乐融融的讨论着法国的未来。   安宁自己也跑去未来吉伦特派的地盘上跟他们套近乎,然后在那里赫然看见了马布利的侄子,这个年轻人继承了马布利的衣钵,在俱乐部宣扬着雏形状态的社会主义。   这个时候的巴黎,就是个大熔炉,所有关于法国未来的思绪,在这里汇总,人们热情的争论着,应该把法国带向何方。   然后安宁发现,没有一个人想到了未来长裤佬们把法国强行推上的道路。   这个时候几乎每个人——不论他们持何种观点和主义——都认为,法国的未来会走向君主立宪。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时候的法国来说,革命也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安宁作为一个P社游戏玩家的躁动的灵魂又蠢蠢欲动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可以点国策,他一定会点一下那个叫“未曾设想的道路”的按钮。   然而很可惜,安宁并没有那么牛逼的系统,他的系统只能让他成为战场上的超级兵,顺便充当一下“翻译魔芋”(哆啦A梦的著名道具)。   四月的一天,安宁正在家里看梵妮买回来的早报——好吧,不全是早报,还有昨天的晚报,反正每天早上梵妮会把安宁书房里还没有的报纸都买回来——用安宁的军官津贴。   突然,屋外传来马拉的叫声:“安迪!不好了!出大事了!”   安迪疑惑的站起来,打开窗户向外看:“怎么了?”   马拉:“你不是说饥饿的人民就像个大火药桶吗?炸了!”   安宁大惊:“什么?我没听到炮声啊?”   他还以为攻占巴士底狱提前发生了。   然而巴士底狱好歹是个要塞,不用大炮是很难被攻克的。   马拉被安宁的反应弄蒙了:“什么炮声?你在说什么?”   安宁:“呃……所以巴士底狱还好好的?”   “你在说什么啊?”马拉皱着眉头,本来就难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了,“确实是巴士底狱!”   安宁大惊:“真的吗?监狱被攻陷了?”   老子还想去打卡呢!把老子的打卡还回来啊!   “不,是监狱旁边的圣安托万郊区发生了骚乱。”   安宁:“啊?什么鬼?”   不过知道不是巴士底狱被攻陷之后,安宁稍微松了口气。   马拉继续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墙纸工场的老板,拒绝给工人们涨薪,然后工人们就暴动了!”   安宁想起来了,这个老板也是个名人,他有句名言:“没有任何一个工人值15个苏!”   现在15苏连半根法棍都买不到,这老板也是找死,在这种时候跟工人来硬的,结果就只能是选个自己喜欢的路灯款式了。   今天应该只是个序幕,后面消息传开之后,更多愤怒的工人冲击了这位老板的住所,洗劫了他拥有的一切。   安宁立刻决定穿衣服去现场看个热闹。   这可是法国大革命的序幕啊!这怎么能不去打个卡呢?   安宁是忘了这茬了,毕竟穿越九年了,时间有点长,要不然他铁定从最开始就去打卡,要见证全过程。   安宁现在的心态,完全就是一个逛主题乐园的心态,反正有外挂加持,他比较难死,所以作为一个历史发烧友、P社玩家,这种事情当然要去打卡了。   马拉还在外面催:“你快点啊!我们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报道,这事情注定要成为我报纸的头版头条。”   安宁正穿衣服呢,梵妮拿着两套正装外套进来了:“您是穿军装去呢,还是穿便装?”   安宁想了想,觉得这种暴动的时候自己穿个军装招摇过市,好像不太好,容易成为集火目标。   安宁:“便装谢谢。”   梵妮立刻把军装挂到旁边的衣服架上,麻溜的开始帮着安宁穿便装。   十分钟后,安宁穿戴整齐下了楼,马拉已经雇好了马车。   “快快!我们走!”   安宁钻进马车,坐在马拉对面。   马拉立刻敲马车的前窗玻璃,让马夫快走。   马车启动了,安宁从车窗看出去,看见梵妮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   马拉:“公爵给你的女仆真有规矩,还目送你离开。”   安宁:“所以你怎么知道圣安托万区出事了?你不住那边吧?”   “当然,那边的治安稍微有一点点糟糕。”马拉晃着他那个酷似某位马老板的丑脑袋,“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猜是什么?”   安宁:“我猜是卖报的报童。”   马拉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安宁:“很简单的逻辑推理,你现在是记者,需要各地的第一手消息,没有人比走街串巷的报童更熟悉这个城市的一切了,你只要告诉孩子们,带来最新的第一手消息可以得到五苏的铜板,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把最新的消息带给你。”   安宁说完露出得意的表情,仿佛刚刚这番高见全部来自他的大脑,然而实际上不是的,他只是化用了福尔摩斯的说法。   福尔摩斯的故事里,他经常利用街上的报童和其他更小的孩子搜集情报,后来这就成了英国侦探的标志性做法,几乎每个英国作家创作出来的大侦探都用这一招。   据说这个套路,还间接启迪了青山刚昌,让他画出了名侦探柯南——一个以侦探身边的小孩子为主角的故事。   马拉一脸诧异的看着安宁:“完全正确!天哪,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不愧是去了一趟布里埃纳就学会了差不过整个欧洲的语言的天才。”   是的,现在安宁跟自己的朋友们说,自己的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都是在布里埃纳军校找神甫教的。   安宁有种预感,他觉得布里埃纳军校在自己的故事里,迟早要变成像柯南里的夏威夷一样全能。   以后安宁展现出什么新技能震惊了众人,都可以说“在布里埃纳军校学的”。   安宁和马拉聊天的当儿,马车正在巴黎的街上疾驰。   突然,车夫大喊:“吁!”   安宁疑惑的向窗外看,结果看见一队巴黎警察正在沿街开进。   马拉也在往外看:“警察出动了……该死,他们怎么出动得这么快?”   安宁:“也许是快要召开三级议会了,巴黎警察们的神经绷得比较紧。”   这时候,一名警察过来对马车的车夫说:“车夫!告诉里面的先生们,今天圣安托迈区不太适合去踏青。”   马拉直接开门下车:“不!我要去的就是安托迈区,你们现在封路,反而说明我们去对了!”   安宁也跳下车,对警察出示了自己的军官徽记,在不穿军装的时候,就用这个徽记来证明自己的军人身份。   安宁:“你们放心吧,有我跟着这位先生,他的安全不会有问题的。”   警察们面面相觑,最开始搭话的警察摇头道;“我们没有接到军队出动的消息啊?”   安宁:“我是以个人身份陪着我的朋友来的,你们可能不知道他,他就是《人民之友》的那个记者马拉!”   马拉:“我是总编!总编!”   安宁:“哦,好吧,总编。”   警察想了想,摆了摆手:“好吧,你们去吧,反正死了也不关我事。”   马拉扔下一句“谢谢”,越过记者们向骚动的中心狂奔,安宁紧随其后。   转过一个街角,安宁看到了路灯上挂着一个眼熟的东西。   ——等一下,我刚刚说选一个喜欢的路灯款式是在开玩笑啊!   安宁张大嘴看着在风中飘荡的当个玩意儿。   ——不对,我记得没有这一茬啊?   这也是两个时空的细节差别吗?   就在这时候安宁听见了马蹄声。   他一扭头,看见一小队胸甲骑兵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骑兵排成横队,像一道巨浪,沿着街道冲向还在从工场里搬东西的工人们。   安宁一把拉住想要继续接近现场的马拉,把他拽进旁边建筑和建筑之间的夹缝,俩人挤在一起看着外面。   马队隆隆作响的冲过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撞进毫无准备的人群。   安宁看见一个倒霉蛋被长矛扎了个透心凉。   骑士扔开长矛,拔出了马刀。   刚刚还在狂热的喊着“吊死他”的工人们四散奔逃,到处都是惨叫。   这个时空的法革,就这样以一次骑兵冲锋作为开端。   骑兵们带血的马蹄印在历史的画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058章 “为什么不吃蛋糕呢”   马拉的情绪非常激动。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这些人只是过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   安宁:“可能指挥骑兵的老爷根本不把平民当人吧。”   这时候马拉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胸甲骑兵的指挥官,他在安宁反应过来之前就窜了出去,拦在老爷的马跟前。   “先生!我抗议!你不能这样对付手无寸铁的人民!”   那位老爷可能因为马拉的长相,直接皱起眉头,他大声说:“你是什么东西?我奉命镇压暴动的流氓有什么问题?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可怜的工场老板有什么错?”   马拉毫不退缩的大喊:“我确信他不发工资,才引发了这次的事情!”   老爷哼了一声:“不发工资就能把老板送上灯柱?还有没有王法了!至于你,你再敢废话,我就把你也扔进骑兵队的铁蹄底下踩碎!不过就是一帮最底层的垃圾,死了就死了!”   马拉还要继续发作,安宁直接把人拽了回来。现在马拉还没到死的时候能,他现在死了,将来保王党的“圣女”杀谁去。   哦不对,这么说颠倒了因果,夏洛蒂·科黛女士因为杀了马拉,才被保王党当做圣女。   讽刺的是,夏洛蒂本人可是个共和主义者,就因为杀了马拉,被保王党旧贵族和顽固派们当成了圣女。   安宁把马拉拽到一边的小巷子里。   马拉依然情绪非常的激动:“这是一场谋杀!我要在人民之友上抨击刚刚那个骑兵军官!等着瞧吧,我要把他的暴行弄得人尽皆知!”   安宁:“你当然可以这样,但刚刚我不把你拉回来,恐怕人民之友就没有总编了。”   马拉想了想,点点头,他看起来稍微冷静了一点:“你说得对,我的战场不在这里,而是在舆论场,我要狠狠的抨击这次行动,大声疾呼!”   这次“看热闹”的结果,就是马拉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写了一篇慷慨激昂的长文,把反抗的工人们塑造成了要求改革的进步人士,把镇压的骑兵指挥官描写得十恶不赦。   但是现在巴黎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同一天出版的报纸上,也有把工人们描绘成闯进老板家里杀了老板的强盗的。   一时间整个巴黎因为这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但是有了这次的事件,工人们发现工场主们明显好说话了许多。   这次的事情,最终被巴黎的人们称为雷韦永事件。   4月29号,巴黎警察把几个据说是事件带头者的民众押到了路易十五广场,准备公开处以“棍刑”。   这天安宁一早就到了广场。   除了他,还有很多从巴黎各地赶来的人。   路易十五广场也就是后来的协和广场。从地理位置上讲,这里就是整个巴黎的市中心。   行刑是下午一点开始,这时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民众,随着行刑官的棍子打在受刑者的背脊上,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广场。   受刑者:“第三等级万岁!”   安宁大张着嘴。   那受刑者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出入俱乐部的先生们,看来第三等级就是一切的思想已经在普通民众中广泛扩散,而不仅仅是在体面的先生们之间流传。   无套裤汉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应该站起来,争取自己的权利。   随着行刑进行,受刑者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的背已经被打得整个肿起来,不少地方皮开肉绽。   然而他的呼声,反而因为逐渐有气无力,还更加的震撼人心——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继续高呼“第三等级万岁”!   终于,围观群众中有人跟着他一起大喊:“第三等级万岁!”   这下,整个广场就像被点燃的干草,群众们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声:“第三等级万岁!”   “第三等级就是一切!”   “第三等级必将得到一切!”   安宁处在漩涡的中心,受到了这个情景的感染,也跟着一起高呼起来:“是一切!”   从路易十五广场回来,安宁坐在桌前久久不能平静,他对进来给叫他去吃饭的梵妮说:“你知道吗?这个城市现在就想一座喷发前的火山,平静的表面下蕴含着力量,我今天在广场上,就感受到了这种力量。”   梵妮看起来兴趣缺缺:“我不知道什么力量不力量的,我只知道要吃饭了,今天你应该去公爵府上吃饭,老爷和小姐以及几个少爷都在等你。”   安宁:“小姐回来了?”   “是的,今天刚从凡尔赛宫的驻地回来,据说皇后批了她几天假期。”   克里斯蒂娜在皇家警卫团已经荣升之上尉,领导一整个皇后的仪仗队。克里斯蒂娜在给安宁的信中形这支仪仗部队,每一个人都是能在舞会上统治一方的大美女。   安宁倒是挺想见识一下皇后的这支佳丽组成的近卫队的,等三级议会召开,安宁也会凡尔赛宫,应该有机会见识一下。   梵妮:“小姐上午还来找过你,结果你跑去看行刑了。”   安宁:“我不是去看行刑,我是去观察人民的状况,别说得好像我是个没事干到处跑的闲人一样啊。”   “您难道不是吗?”梵妮反问。   最近梵妮平时已经不用敬语跟安宁说话了,只有这种要讥讽安宁的时候,她才会郑重其事的用上敬语。   安宁无法反驳梵妮的嘲弄,毕竟在外人看来,安宁就是在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到处闲逛。   他站起来:“走吧,我们去吃饭。”   ※※※   罗亚尔宫主建筑的餐厅里,安宁见到了穿着上尉军装的克里斯蒂娜。   这套军装和男式军装不太一样,看起来就像——对,就像游戏《圣女战旗》里面的拿破仑的妹妹波丽娜穿的那套根据军装改良成的小裙子。   克里斯蒂娜船上这一身,看起来十分的英姿飒爽,只可惜这套衣服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她傲人的胸肌。   克里斯蒂娜一看到安宁,就欣喜异常的迎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安迪!我想死你了!我跟你说,我在部队里一遍遍讲你的英勇,皇后的卫士们现在都被我变成你的小迷妹了!”   安宁笑道:“那敢情好,等三级议会召开,我也要去凡尔赛宫,没准能期待一下艳遇呢。”   克里斯蒂娜大笑道:“你选这个代表,是为了艳遇吗?真有你的。”   ——不不,我选这个代表,是为了去打卡和骑墙啊。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又说:“对了,皇后最近在沙龙上听说了雷韦永骚乱,我告诉她说,人民起来骚乱,是因为吃不饱了,面包太贵了,你猜皇后怎么回答我?”   安宁心想,要来了吗?另一个时空其实皇后玛丽并没有说过那句著名的“既然没有面包吃,那为什么不吃蛋糕呢”,是当时巴黎舆论场上有人为了反对皇后编造出来的。   这个时空看起来……   克里斯蒂娜:“皇后跟我说,面包很贵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吃不起面包,这些人为什么不吃蛋糕呢?”   来了!   这个时空的皇后,是个真正的蠢货啊! 第059章 火山   克里斯蒂娜把安宁无语的表情,理解为被皇后的发言震撼了。   她忧心忡忡的说:“我一直试图让皇后明白人民正处在怎么样的状态下,但是她好像理解不了。”   安宁:“她当然理解不了,她出生在欧洲最显赫的皇室家庭里,然后又嫁进了欧洲另一个显赫的皇室,她的认知已经被出身局限住了。   “她不像你,你在罗亚尔宫接触过很多平民,你知道平民的生活是怎么一回事。   “你甚至还上过战场!你的见识,远不是那个奥地利娘们能比的。”   克里斯蒂娜:“但是皇后比我漂亮。她明明比我大那么多,看起来却如此的年轻。”   安宁:“哈布斯堡的皮囊确实不错。”   安宁曾经参加过皇家舞会,在舞会上见过玛丽皇后。   只能说,路易十六面对玛丽的盛世容颜居然还能痿,锁匠大人确实不太行。   当然也可能是皇后的狐臭太大让锁匠没了兴致……吧?   克里斯蒂娜忧心忡忡:“今天你去路易十五广场了对不对?怎么样,情况如何?”   安宁:“非常好。”   巴黎就像一座蓄积到了极限的火山,对安宁来说当然是非常好了,他担心的是革命不发生,不发生的话他就白混脸熟了。   克里斯蒂娜看着安宁:“非常好是什么意思?哪方面的好?”   安宁:“各方面的好呀。”   他不想克里斯蒂娜继续追问下去,就岔开话题:“你晋升上尉了啊,上尉的军服真漂亮。”   克里斯蒂娜:“哦,这个啊,这个是皇后的裁缝专门设计,新做的衣服。皇后跟他说,需要有军人的英武和少女的妩媚,然后他就成功办到了。”   然后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我这套新军装,可是花了一大笔钱呢,明明皇宫的开支已经这么吃紧了,皇后殿下和这样浪费钱……”   安宁:“她可是赤字皇后啊,指望他不浪费钱怎么可能嘛。”   克里斯蒂娜:“皇后陛下最近心情很好,她好像觉得三级议会一开,就能顺利增税,自己就有更多的钱可以花了。她完全不知道巴黎的舆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第三等级的先生们在筹划着什么。”   安宁:“她真的不知道舆论在说什么吗?舞会和沙龙上没有人告诉她吗?”   克里斯蒂娜:“应该有吧,但是皇后很顽固,她只听自己喜欢的话,剩下的都当做耳边风。”   安宁都无语了,也该着路易十六倒霉,有这么个皇后。   除了好皮囊,其他几乎一无是处。   这时候奥尔良公爵进入餐厅,一看安宁和克里斯蒂娜的状态,他就打趣道:“我是不是应该先离开,等你们说完悄悄话在进来?”   安宁这才发现,刚刚和克里斯蒂娜拥抱之后,他还没撒手呢,就这么维持着双手搂着姑娘的方式一路聊天。   他赶忙松开手。   克里斯蒂娜因为已经去当兵了,所以理论上已经不能用来进行贵族联姻——在这个时空的贵族社会里,女儿去当兵和女儿被送进修道院都被视作从联姻候选名单里除名。   但是当兵还是可以结婚,一般这些从军的女性最后会成为某个军官的太太。   安宁正好就是一位军官。   所以公爵本人大概有点那方面的想法吧。   克里斯蒂娜转身对父亲请安,安宁赶忙也跟公爵行礼。   公爵:“听克里斯蒂娜说你今天下午在路易十五广场?情况怎么样?”   安宁:“行刑变成了第三等级的誓师大会,在受刑者的带领下,大家高呼第三等级万岁。”   公爵点了点头:“说实话,这次我已经后悔了,我应该去第三等级那边选代表,而不是作为贵族当选。听说米拉波已经这样做了。”   安宁笑道:“米拉波虽然有伯爵头衔,但是没有人会把这个酒鬼当成伯爵。”   其实米拉波作为贵族已经破产,只靠铨叙局给的那点贵族津贴根本支撑不起现在他的花销。   米拉波在巴黎的生活,几乎全靠给面前的奥尔良公爵写文章,充当舆论工具来维持,也算是个打工人,参选第三等级完全没问题。   公爵又说:“第二等级的总陈情书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我们在制定宪法方面达成了共识,但我和拉法耶特侯爵提出的,改革三级议会投票形式的动议,被大家否决了。总陈情书上依然要求按照175年前的方式,三个等级每个等级一票。”   安宁因为开了预知未来的挂,早就知道会这样。   但他依然表现得异常的惊讶:“什么?这样一来就有两个等级不支持按人数投票了。”   公爵摇摇头:“我观察了一下,在巴黎的贵族们基本上都支持代表们一人一票,但是第二等级有将近两百个来自乡下的小贵族,他们基本都要求维持传统,我们拗不过他们。   “真讽刺,他们用一人一票的方式,推翻了支持整个议会一人一票的动议。”   安宁心想正常,乡下小贵族又穷又反动,他们是将来保王党叛乱的核心力量。   现在只不过是他们的反动特性第一显露而已。   公爵:“听说第一等级的总陈情书也搞出来了,教士们基本支持制定宪法限制王权,看来我们和教士们在制定宪法这个议题上已经达成一致了。第三等级的总陈情书现在什么情况?”   安宁:“还在讨论,毕竟第三等级的代表有五百多人,要取得一致意见不太容易,而且……有些代表还没有抵达巴黎。”   公爵一脸震惊:“现在还没有抵达巴黎?”   “是啊,可能有事情耽搁了吧……”   公爵撇了撇嘴,这时候管家进来报告:“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阁下。不吃凉了可就不好了。”   公爵挥挥手:“行,我们吃饭,边吃边聊。”   ※※※   又过了几天,这天下午,安宁正在布列塔尼俱乐部和众人讨论第三等级代表的总陈情书,突然俱乐部的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一身陈旧的绿色大衣的人进入了俱乐部。   丹东一看那人就笑了:“该死,他还穿着他那件绿色大衣。”   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终于结束了在故乡拖延了许久的案子,赶到了巴黎。 第060章 三级会议开始   安宁直接举起手:“这边!马克西米连,这边!”   罗伯斯庇尔立刻看过来,然后微微露出微笑。   这可是那个严肃的罗伯斯庇尔,他露出这个笑容,相当于哈哈大笑。   他保持着这个微笑来到安宁他们面前,丹东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看到代表名单上有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到巴黎来。”   安宁:“我就不一样了,看到代表名单上有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有没有换掉你心爱的绿大衣。”   罗伯斯庇尔严肃的说:“我虽然最近经济状态有点好转,但还没有到能随便铺张浪费的程度……”   丹东:“马克西米连,安迪这是在幽默。安迪你也是,马克西米连肯定不会回应你的幽默的。”   罗伯斯庇尔有些诧异:“是在幽默吗?好吧,我搞不太懂这个。我以为你在就事论事的说我的绿大衣呢。所以,现在巴黎的情况怎么样?”   安宁:“现在巴黎的情况概括一下就是:第三等级万岁!”   罗伯斯庇尔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丹东:“这也是在幽默吗?”   丹东:“不,这是事实。不久前市政当局在路易十五广场鞭打了几个巴黎市民,于是他们一边被鞭打一边高呼第三等级万岁,现在巴黎已经是一座被点燃的火山了,第三等级人人都知道那本小册子上的话:第三等级就是一切!”   罗伯斯庇尔点了点头:“很好,这样一来我们会得到彻底的舆论支持。现在在讨论什么?”   安宁拿起桌上的备忘录,递给罗伯斯庇尔:“你看看吧,我们在讨论第三等级的总陈情书,明天就要提交给国王了。”   罗伯斯庇尔大声说:“还用讨论吗?我们的目标当然是制定宪法,废除一切封建特权,实现人人平等!这些年我一直在帮普通民众打官司,我见识了太多的欺压,贵族骑在第三等级头上的时代该结束了!”   安宁:“不愧是马克西米连,你一下子就说出了我们目前提出的总陈情书的大部分内容。”   丹东:“我们就是这么提的,有很多大贵族也支持我们,拉法耶特侯爵和托勒斯泰尔公爵在第二等级的会议上也这么提,但是被那些落后的、肮脏的小贵族拒绝了。”   说话间罗伯斯庇尔专心的看备忘录,突然他喊起来:“等一下!这条是怎么回事?要求按照人头投票?所以现在的三级议会不是按照人头投票吗?”   “是的,不是。一切都按照175年前的那次三级议会来,一个等级一票。”安宁耸了耸肩,“怎么,你以为……”   “我以为一定是一人一票!因为最近提到要投票的场合不都是这样吗?怎么能这么落后呢?这个制度必须改革,必须算人头!不然一切都无从开始,贵族和教士依然会骑在第三等级的头上。”   安宁:“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三级会议刚开始最主要的议题了。”   罗伯斯庇尔看起来有些愠怒:“荒唐!居然还要从这么基础的地方开始,我们真的是启蒙思想的故乡吗?”   丹东:“你好,据我所知,是的。”   ……   这天晚上,安宁和久未谋面的罗伯斯庇尔聊了很多,后面写完今天的战斗檄文的马拉也加入了对话,对贵族阶层就是一通狂喷。   这天晚上,安宁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第三等级的总陈情书终于递交给了的国王。   又过了几天,时隔175年的三级会议终于再一次召开了。   这天一早,安宁早早的就奔赴凡尔赛宫——三级议会要主要的会场就在这座奢华的宫殿。   安宁记得自己穿越之前曾经看过某个公众号上的文章,说什么凡尔赛宫到处是人的屎,臭不可闻。   其实用逻辑来想一想就知道这绝不可能:你家的国王会住在一堆屎之中吗?就算没有健全的下水道系统,也可以用人力来清洁啊,肯定是闻到哪里有味道就立刻派仆人掘地三尺把那堆米田共找到处理掉啊。   反正安宁见到的凡尔赛宫很符合一个后来者对权贵阶层生活的想象,这个宫殿到处安静别致,舒适宜人。   不过今天,凡尔赛宫必须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了。   参加三级会议的一千名代表一大早就群聚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大量从巴黎市区赶来围观的无套裤汉。   是的,三级会议是可以围观的,会议召开的时候,旁边会有看台一样的旁观席,普通民众也可以站在那里看着代表们讨论。   安宁也不知道这个允许围观的做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安宁观察了一下涌入凡尔赛宫的民众,发现大部分都是衣着体面的小布尔乔亚,剩下小部分是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真正的无套裤汉这会儿正在巴黎城拼命的工作,试图买一块越来越贵的面包。   安宁正在观察围观的人群呢,一个庄严的声音高声宣布:“三级会议正式开始,请代表们入场。”   说话的是法王的宫廷总管家,叫什么安宁忘了。   代表们开始排着队,从主会场的入口进场,而围观的人则从旁边的通道涌向屋子的看台。   安宁向检查的皇家卫兵出示了代表证,然后跟着人流进入了会场。   他的心情那是相当的激动,作为历史发烧友没法不激动。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加入三级会议是为了混脸熟愉快的骑墙了。   举行三级会议的大厅富丽堂皇,墙壁上挂着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四的画像,画像上的“先王”都穿着布满了代表波旁王朝的鸢尾花标志的斗篷。   和先王们的威仪比起来,站在画像前的路易十六看起来像个盛装的玩具锡兵。   锁匠大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皱着眉头。   他身边,是奥地利的公主,法国的皇后玛丽,今天玛丽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   丹东看到之后在安宁耳边揶揄道:“皇后陛下看起来很高兴啊,她大概觉得今天就该可以加税,她就有钱挥霍了吧?”   安宁冷笑道:“她不会如愿的。”   这时候安宁突然发现,站在皇后身后的那个侍卫,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等一下,那是不是克里斯蒂娜吗?   好家伙,你以这种方式参与到这个事情中来吗?还能这么巧的?果然我的故事的女主角就是你吧?   克里斯蒂娜也看到了安宁,便露出甜甜的微笑。   就在这时候,所有的代表们都落座完毕,安宁左手边是丹东,右手边是罗伯斯庇尔。   从这个座位来说,就非常不利于他未来的骑墙事业。   安宁默默的想,等国民议会召开,我一定要坐到两派中间的位置去。   这时候典仪官大声宣布:“各位!请安静。接下来我们有请法国国王陛下,为三级会议的开幕致开幕词!” 第061章 历史要玩脱了?   国王站起来,然后掀开他那个蓝色的、秀满了鸢尾花标记的大披风。   国王的位置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比他的皇后还要高一级。   穿着这个大披风,他走起路来非常的困难,看得出这个厚实的披风非常的重。   至于国王手里的权杖,安宁一度以为那是个拐杖,国王走进了安宁才看出来那是代表王权的权杖。   国王没有佩戴王冠——或者王冠被他头顶那一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给挡住了。   他的脖子上环着一串大项链,项链太大了,看着就像是固定在披风上的配件一样。   安宁倒是觉得,这个项链看起来很像穿越前在抖音上进场看到的“社会大哥”的道具。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眼旁边的玛丽皇后,皇后脖子上戴着个超大号的项链,也有种俗不可耐的气息。   好家伙,穿金戴银的社会大哥和大哥的女人,这不赶快拿出手机整个活?   皇后玛丽曾经被人欺骗,花重金买下了假的珠宝,但看起来这并没有减损她对豪华首饰的偏爱。   ——你们真的快破产了吗?   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国王和王后的更下一级的台阶上,是皇室重臣们的位置,安宁看到国王右手边最近的椅子上,坐着皇室财政总管内克尔,这位瑞士贵族戴着一个非常显眼的大十字勋章。   同样的勋章国王也有,只是比内克尔的小了一圈,用细细的金项链戴在脖子上,压在那个粗大的金项链上面。   国王的红衣主教的位置在更下一级的台阶上,教皇的代表板着一张脸,摆出一副超然世外的架子。   这时候国王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路易十六:“诸位!很高兴和大家在这里见面。大家也知道,最近我们的国家陷入了严重的财政困难之中,已经难以为继了。   “你们看看我今天穿的衣服,没有一件是新衣服,一个国王,居然在这种场合只能穿旧衣服,皇宫的开支有多么的捉襟掣肘可见一斑!   “我的妻子玛丽,她今天也穿了一条旧裙子,是用一条穿过两次的裙子改的!她的珠宝,还是自己从哈布斯堡带来的嫁妆。   “所以现在这个状况,我们必须增税!这不光是为了皇室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借钱给皇室的银行家和大贵族们!再不开辟新的税源,皇室就连偿还欠款的利息都做不到了!   “现在皇家财政总管内克尔先生,正在绞尽脑汁的借新的钱来还旧账,拆了东墙补西墙!这样的状况肯定是不能持续的!”   国王这一番诉苦,让台下的第三等级代表全都皱起眉头。   安宁身边丹东嘀咕着:“该死,既然没钱,就让那个奥地利娘们省着点花啊。”   安宁:“国王陛下倒是很省钱,他只要有锁就能玩得很开心。”   周围的先生们听到安宁的幽默大部分都笑了,只有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还板着脸。   这时候前座的一位先生回头说:“据我所知,国王偶尔还会去打猎,他前几天才去过皇家猎场。不过比起他的皇后,陛下确实是个勤俭的人。”   主要是玛丽皇后太过分了。   在诉苦结束之后,国王继续说:“我已经看了各个等级提交的总陈情书,我认为要紧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个是增税,以解决皇室现在的财政困难,第二个就是税收的均摊,我同意你们的你们的要求,三个等级应该平等的交税,不应该有免税的特权!   “但是,你们提出的那些危险的改革,我认为是万万不可的!法国从我爷爷的爷爷时代开始,就是一个君主为核心的国家,太阳王的辉煌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你们当中不少人,都听自己的祖辈们讲起过!   “我爷爷的爷爷的时代,是那么的辉煌,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   安宁大惊,怎么着,你也要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偶?   路易十六:“既然在我太祖父的时代,法国的国体可以迎来辉煌,但现在也依然可以!没有问题的东西,就不需要改变!   “我希望诸位代表,能放弃那些危险的想法,以在保持法兰西国体的基础上进行讨论,商量度过眼前难关的办法!”   这时候,台下第三等级的代表一片哗然,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国王的演说。   国王仿佛没听见这些私语声一样,仿佛完成了一件重大工作,如释重负的回到了自己在最高台阶上的王座。   这时候财政总监内克尔站起来了。   这位瑞士贵族平时也经常出现在巴黎的社交集会上,他被视作现在进步的新贵族在宫廷的代表。   内克尔缓步上前,斟酌了一下开口了:“各位,陛下刚刚已经说了,现在法国已经进入了难以为继的状态,虽然靠着借贷还可以勉强维持运转,但现在皇室的债务已经膨胀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就算把在座各位的财产加起来,也未必能偿还皇室的全部债务。   “我曾经建议陛下破产,这样债务都可以一笔勾销……”   安宁作为一个铁杆P社玩家,在台下心想,别啊,破产的DEBUFF太可怕了,其他国家肯定会来趁火打劫的,国内也会大量爆“林登万”。   破产一次没有个几十年根本缓不过来。   在P社游戏里,财政危机的时候就要找一个富有又能打得过的国家打仗,用战争赔款来填财政亏空……   内克尔:“但是陛下拒绝了。他认为那样对王室的威信影响过于巨大,今后很可能再也没有人肯借钱给王室。   “但是财政危机又是不能不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们召开了三级会议,大家也无法想象这个国家没有国王的样子吧?”   安宁:不,我不但敢想象,我还见过,在历史课本上。   内克尔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就要结束自己的发言,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第三等级的代表中有人大喊:“内克尔,宪法呢?我们要制定的宪法呢?”   另一个代表大喊:“还有改革投票的方式怎么说?请回应我们要求按照人头投票的动议!”   内克尔装没听见,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典仪官上前,大声压下代表们的聒噪:“下面,三级会议正式开始!第一项议题,是代表权的审查!三个等级各自回到分配给你们的讨论室,审查代表权!”   安宁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三级议会过程。   记得这个时候得有人站起来反对各个等级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分别审查代表权。   这其实是一种分而治之的做法,三个等级自己闭门讨论,另外那两个等级肯定不会同意按人头计票。   之后针对计票问题的表决,估计就会以每个等级一票的方式来进行,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的。   所以三级会议斗争的第一步,就是从拒绝分开审查代表权开始。   这种时候应该有一位第三等级的代表挑大梁,带头反对分开审议。   安宁一时间忘了这个人是谁,也可能历史上没有记载他的名字。   他满心期待的等着这个人站起来反对。   然而并没有人反对。   在典仪官的催促下,已经有些第二等级和第一等级的代表开始准备离场了。   什么鬼?   历史要改变了?   我刚好把那个会站起来反对分开审核代表权的人位置给抢走了?   还是说,这个时代本来就充满了随机性,所以那个人刚好没选上?   面对着即将脱轨的历史,安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别啊!别这样啊!   已经有第一等级的红衣主教站起来了。   甚至有些第三等级的代表也在准备离场!   妈的,管不了了!   安宁决定阻止历史脱轨!   他一拍大腿站起来:“等一下!我反对!” 第062章 反对有效   安宁其实还没有组织好语言。   他只是看着历史就要脱轨了,情急之下才站起来的。   这个时候面对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下子有点局促,还好他的大脑没有卡壳,于是他继续说:“不能就这样离开!如果像过去一样,各个等级分开审核代表资格,自己决定自己的,那今后必然会回到原来的老路子上!   “先生们,想想我们的诉求是什么!我们的诉求是消除三个等级代表之间的隔阂,实现人头计票!   “要消除三个等级之间的隔阂,就必须从代表资格审核开始!我们也要知道教士和贵族们的代表是什么情况,要一起审核他们配不配当代表!   “如果我们在这里妥协了,情况就会变成教士审核教士,贵族审核贵族,打破隔阂就无从谈起!   “先生们,我们绝不退让!必须在这里一起审核代表资格!”   安宁基本上是想到啥说啥,根本顾不上什么章法,说完之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番发言水平如何,到底能不能鼓动大家。   他有些忐忑的等待着大家的反应。   这时候西哀士站起来:“没错!应该一起审核代表资格!要是分开审核的话,我身为教士,却是第三等级的代表,我应该坐在哪个大厅里呢?   “还有米拉波先生,他是在铨叙局登记在案的贵族,伯爵,但他也在第三等级的队伍里,分开审议他又该坐在哪里?”   马上贵族那边有人大喊:“那个酒鬼愿意代表第三等级,就让他代表去吧,我们不关心!”   “那我呢?”就在这时候,巴黎市长巴依老爷——不是老爷,站了起来,“我也是贵族,也经常出入贵族的舞会,我应该去哪里?”   米拉波也愤愤不平的反驳道:“我虽然喜欢喝点酒,但是你们贵族一个个喝起酒来比我还凶!应该说,贵族里面的酒囊饭袋是最多的!”   等一下,米拉波先生,你也是贵族啊,你这样说贵族是想说你就是贵族里的酒囊饭袋嘛?   米拉波这手七伤拳把贵族们整不会了。   因为贵族里确实大部分都是酒囊饭袋,而且这些废物基本都是保守派的贵族,不是酒囊饭袋的基本都深受启蒙思想影响,是进步贵族。   刚刚骂米拉波那人怒道:“该死的米拉波,我要和你决斗!你身为贵族居然侮辱整个贵族等级!”   安宁:“先生!这是三级会议,是庄重的议事场合,别把那些野蛮的行为带到这里来!你既然是贵族,应该就知道这种场合你的表现要符合贵族的礼节,你也不想在国王和王后面前失礼吧?”   那贵族怒气冲冲的扭头看向安宁,然后他好像终于看清楚安宁是谁了,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安宁看出来这贵族怂了,便继续说:“等会议结束,你如果想决斗,我愿意奉陪。”   贵族抿着嘴,不吭声了,整个人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不接茬。   这时候更多的第三等级代表站起来,反对分开审核代表资格。   安宁看刚刚要离场的人现在都没有离场的意思了,就心满意足的坐下来。   他毕竟不想真的参与到这件事里,刚刚只是赶鸭子上架救下急。   剩下的事情交给各位先生们吧,让他们去吵去吧。   这时候丹东拍了下安宁的肩膀:“干得好!仔细想想你一下子点出了问题的关键,今天如果各个等级分开了,以后再想聚在一起议事就难了!   “改变三级议会的传统,必须从改变分开议事的传统开始!”   安宁:“没错,就是这样,你说得对!我刚刚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的觉得不应该离场,你看我的发言前言不搭后语的。”   因为事实就是前言不搭后语,想到啥说啥,安宁又没有出口成章的本事。   丹东笑道:“怎么会!我觉得你说得很好啊!简洁,但是铿锵有力!”   安宁:“是吗?我觉得……”   他的话被罗伯斯庇尔起身的动作打断了,他和丹东一起扭头看着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大声说:“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实现各个阶层的平等而来的!贵族和教士比我们多一个脑袋吗?没有!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没有必要根据从事职业的不同就把他们分到别的地方去开会!   “我们第三等级的代表里,包罗万象,有贵族有教士,有律师法官和医生,我认为我们应该坐在一起议事!第三等级,就是一切!”   罗伯斯庇尔不愧是在法庭上实际打了几年官司的律师,发言叫一个铿锵有力。   看来这个时空的罗伯斯庇尔也是一头雄狮,可以发出震撼人心的咆哮。   但罗伯斯庇尔的话立刻遭到了贵族那边的反驳,一个穿得像花公鸡的贵族站起来,怒道:“你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呢?你看看你,穿了一件难看的旧大衣,再看看我这边的先生们,各个衣冠楚楚。   “不,我们不一样!”   罗伯斯庇尔朗声反驳:“你看人就只看外表吗?那玛丽皇后就是全巴黎最高贵最有品格的人了!”   安宁都醉了,什么鬼,人玛丽皇后人还在呢!   因为争吵爆发得很突然,国王和王后还没有离场,王后就坐在位置上听到了罗伯斯庇尔的发言。   这要是在路易十四的时代,罗伯斯庇尔估计就要捐了。   也就是现在王权被最高法院限制住了,罗伯斯庇尔才能这么放肆。   罗伯斯庇尔也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于是他看了眼王后,说:“别误会,我是在夸赞殿下的盛世容颜。”   安宁看向王后,觉得这个这么拙劣的借口应该不会奏效,没想到王后玛丽看起来还挺受用的。   安宁不由得想:妈的,王后是个蠢货吗?   等等,结合历史上她的所作所为,她大概确实是个蠢货……   不过王后好像也回过味来了,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但是这种会议上,就算是王后也不能随便发言,所以她只能抿着嘴,怒气冲冲的瞪着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的关注焦点却已经不在王后身上,他继续盯着最初反驳他的小贵族:“你到底以什么标准判断一个人的阶层呢?   “金钱?那第三等级的这里可是有银行家的,你能比银行家还有钱吗?   “是爵位?米拉波可是伯爵,你是什么爵位?   “是学识?我身边的安迪·弗罗斯特先生是巴黎军官大学的教师,而且他会讲几乎全欧洲的语言,论学识比你高多了!”   安宁心里苦:算我求你了,在场这么多有学问的人,你不举例,非要CUE我。搞毛啊!   但罗伯斯庇尔还在侃侃而谈,排比句一套一套的。   然后他得出结论:“不!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可以断言,你在这个房间里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和我们是一样的,理应和我们共享一样的公平!”   安宁立刻鼓掌:“好!说得好!不愧是大律师罗伯斯庇尔!”   咦,等一等,这时候叫人家大律师好像在阴阳怪气?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罗伯斯庇尔保持着谦逊的态度:“我并不是什么大律师,我只是来自阿拉斯的一名普通律师和检察官,我在法庭上见过高贵的平民,也见过卑劣的贵族,我早就知道贵族与平民这个划分标准是不靠谱的!   “今天,我们在这里,就是要废除这个分野,实现真正的人人平等!我说完了。”   罗伯斯庇尔坐下了。   短暂的沉默后,整个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而站在看台上围观的一般群众更是大声呼喝起来,高声复述着罗伯斯庇尔的话:“人人平等!”   “平等!”   这就是罗伯斯庇尔在代表大会上的亮相。   这个时间段的主角,一上来就表现不凡。   安宁觉得自己这个大腿是抱对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会议书记官的记录上这样写着:“就在典仪官宣布进行第一项议程、分开审核代表资格的时候,来自巴黎军官大学的代表安迪·弗罗斯特大声提出了反对意见。   “于是会议的进程被迫中断,第三等级的代表和第二第一等级的代表们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是的,书记官根本没有记下罗伯斯庇尔的名字,只是一笔盖过了!   而安迪·弗罗斯特的名字,则清楚明白的留在了会议记录上。 第063章 我们的名字是,国民议会   接下来几天,三级会议的时间全用来争论要不要分开审查代表资格了。   但是第三等级的代表人数和第一第二等级加起来一样,实际上人数并不占优势。   结果就是会议陷入了永无休止的拉锯战。   最开始几天路易十六还来露个脸,后来大概是因为争论的内容实在太无聊了,所以国王陛下就开小差去了。   就这样三级会议在没有皇亲国戚到场的情况下,为了要不要分别审议代表资格这个问题,进行了长达六周的拉锯。   六月十号的上午,情况有了变化。   这天上午安宁正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瞌睡呢,突然会场上响起一声炸雷:“够了!我已经受够了!”   安宁吓一跳,一下子就醒了,赶忙四下张望掌握状况。   然后他看见一个鞋拔子脸的贵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慷慨陈词:“我已经受够了和平民扯皮!他们会把我们拖进没有意义的争辩中!看看我们这六周都讨论出了什么结果?   “什么都没有!我们浪费了六周的时间!我提议,贵族代表都跟我走,我们去原本属于我们的地方讨论!”   安宁咋舌,这个展开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他记得三级会议中,是第三等级先甩开的第一第二等级,自己单干。   怎么这边倒过来了?   马脸贵族的振臂高呼,让很多和第三等级不对付的保守贵族站起来,这帮顽固派在这六周的时间里已经和第三等级不共戴天了。   第三等级的代表们目送贵族们离场,然后教士阶层里,一名红衣主教站起来:“那我们也离场吧,国王陛下早就下令让我们按照传统分组审核代表权了。”   教士们三三两两的站起来。   安宁听见有人在对西哀士说:“教士先生,你快劝劝你的同僚们啊!”   西哀士站起来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西哀士身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第三等级代表们说:“我一点也不打算挽留我的同行们!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拉着另外两个等级一起讨论,真的有必要吗?   “我们是第三等级的代表,我们代表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而贵族和教士,只占人口的百分之一,他们只是百分之一的人的代表!   “根据平等的原则,百分之一的人的代表即使离场了,也不会影响会议的权威,不是吗?”   第三等级的代表们面面相觑。   西哀士继续说:“我提议,现在开始投票表决,我们代表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我们组成的议会,就是代表全体国民的议会!”   短暂的沉默之后,丹东率先高呼起来:“表决!我们才是代表全体国民的议会!”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高呼:“表决!”   “投票吧!”   安宁看到这个场面,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历史又跑回原来的轨道上了。   因为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安宁贫了一句:“代表百分之九十九,约等于代表全部,数学告诉我们这个没毛病!数学是不会说谎的!”   旁边的代表也跟着叫:“没错!数学不会说谎!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全部!”   西哀士扭头对负责记录的书记官说:“下面我们将开始投票!以公开唱票的方式统计得票数,请书记官先生帮忙监督投票!”   书记官有点懵逼:“呃……这个我只是个记录的……”   “对,我们就是让你负责记录,你将看到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表决!”西哀士扭头对众人说,“我们还需要两个人来负责唱票,哪位先生愿意……”   罗伯斯庇尔站起来:“我来吧,在我的家乡,法庭很大,作为律师一定要声音清楚洪亮,才能保证整个陪审团都能听到我的辩护。”   西哀士:“好吧马克西米连,你来负责,我再找一个协助你的……”   丹东窜到了罗伯斯庇尔身边。   西哀士:“好吧先生们,是否赞成我们可以代表整个共和国,请投出你的一票!我们保证每个人都能得到公平的对待!”   刚刚还聒噪的代表们安静下来。   这个年代并没有自来水钢笔这种方便的东西,所以写字都要用沾了墨水的羽毛笔。   代表们排着队,在书记官那里拿纸,然后用书记官的笔写下“赞成”或者“不赞成”。   写完票的人就走到罗伯斯庇尔面前,把写着自家的选择的纸交给他。   罗伯斯庇尔一边收选票一边唱票:“赞成!赞成!还是赞成!这有个反对……”   丹东拿着笔,在面前的本子上画四竖一斜的计数符号——在西方这个就大概相当于中国人的写正字。   三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罗伯斯庇尔高声宣布:“493票赞成,41票反对!我宣布,现在我们就是代表全体国民的国民议会!”   大家欢呼起来。   在两边看台上围观的群众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大声重复刚刚说过的话:“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不是什么第三等级的代表了!我们是全体国民的代表!”   西哀士:“没错!我提议,我们正式开始第一项议程:审核代表资格!”   这时候米拉波站起来问:“等一下!在那之前,我们不应该先决定这个崭新的会议叫什么吗?我们不能继续再用三级会议这个名字了!应该从名字上就表示我们和之前那些虫豸不是一路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代表们纷纷大声赞同。   “说得对!”   “改变就从名字开始!”   “要表明这是一个全新的事物!”   西哀士努力压下众人的聒噪,等会场安静下来后,他说:“那么我提议,为了和三级会议有明确的区分,我们应该叫做著名的、真实的代表会议!”   安宁听到西哀士起的这个名字,直接愣住了:妈的你认真的吗?   这个名字真的不是在搞笑嘛?   这时候一个叫穆尼埃的人站起来大声说:“应该叫多数派议会!因为我们代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绝对的多数派!”   安宁更加震惊了,因为俄语里“布尔什维克”就是多数派的意思。   这撞名字了啊!   好家伙,提前了快特么一百二十年,布尔什维克诞生了!   米拉波站起来:“我提议我们叫法兰西人民代表会议!”   话音刚落马上有人不乐意了:“老子是特么的布列塔尼人!和你们法兰西不属于同一顶王冠!”   这话立刻得到了阿基坦人赞同。   没错,玩过P社游戏《十字军之王》的人都知道,现在法国的土地分属几个不同的王国。   如果你在游戏里把现在的法兰西的土地都给占领下来,就至少可以篡夺布列塔尼王国、阿基坦王国和法兰西王国三个王冠,视情况可以得到勃艮第。   游戏里面掌握三个王国的王冠,就可以成为皇帝,建立帝国。   所以米拉波的提议,因为此时法兰西民族意识尚未完全觉醒而失败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提议,但是都立刻遭到了反对。   后来起的名字有越来越怪的倾向,甚至有人提议叫“律师、法官、工场主和书记员组成的议会”。   安宁第一个就不答应,除非在这一串职业里加上“老师、军官和皮匠”。   争论了半天,安宁看不下去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够啦!我觉得,就叫国民议会好了,简单,直白,铿锵有力!”   会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品位安宁的提议。   这时候西哀士说:“我们还是表决把,表决是个好东西,马克西米连,再次拜托你了。”   半个多小时后,代表们以443票赞成,91票反对的,通过了安宁提议的名字。   国民议会在这一天,正式宣告成立了。 第064章 必须要出重拳   在大家高呼“国民议会万岁”的时候,西哀士站在讲台上,仿佛他就是整个会议的主持人。   他等欢呼平息,然后大声说:“接下来,在代表资格审查开始之前,我想强调一下我们的目的!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的目的是……”   米拉波站起来,大声打断了西哀士的话:“宪法!在制定宪法、限制王权之前,国民议会绝不解散!”   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一起站起来,要声援米拉波。   其中一个大声说:“我们是人民选出来的代表,是合法的最高立法机关!我们是国家的主人!我们要求是,一部宪法!”   无数的人一起喊:“宪法!”   西哀士依然站在那里,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主持人,在大家的欢呼平息后,他又一次开口:“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目标!谁也无权阻止我们这么做!   “根据人民主权原则!代表人民的我们将作为人民的代理行使主权!我们就是国家的最高权利!   “我们有权利制定一部全国范围内都有效力的宪法!”   安宁在旁边看着这群情激昂的景象,也跟着喊了好几声宪法。   接下来会议的进程继续推进,开始进行代表资格审查。   这时候丹东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便对安宁说:“现在只有我们第三等级人,我们在审核代表资格,那不就和之前一样,每个等级分开审核了吗?”   安宁:“不,这不一样。因为刚刚我们的表决,实际上已经宣布了三级议会非法,我们才是代表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把那些老爷和教士们开除出了代表的行列,不承认他们的代表权。”   丹东:“但那两个等级的人不知道这点啊?”   “他们会知道的。”   接下来几天的会议,第三等级占据了本来用来召开三个等级全体会议的房间,俨然自己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的架势。   完成代表资格审查之后,国民议会开始了下一个议题:制定宪法!   13日上午,议会以表决的方式,宣布现行的一切税种非法,但在制定出新的更加合理的征税制度之前,暂不废除,只是暂停征收。   议会宣布税种非法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仿佛只要不征税,他们就能买得起已经贵得吓死人的面包。   会议的进程得到了全巴黎的舆论的关注,马拉几乎每天写一篇长文,点评议会今天的议题。   多亏了舆论,那些离场的第一第二等级的代表们都能了解到第三等级在干什么,知道第三等级已经跳过了他们,自己开始了制宪。   19日上午,安宁照旧在凡尔赛宫参加国民议会的讨论,突然有人惊呼道:“大家,快看!”   安宁循声望去,看见一大批穿着教士服的第一等级的代表进入了房间。   站在讲台上的米拉波大声问:“先生们!你们走错了,这里不是三级议会的会场,是国民议会的会场!你们代表国民吗?”   为首的教士掷地有声的回答:“我们当然代表国民,教士也是国民的一份子!我们听说你们在制定宪法,所以我们过来了,不能只让西哀士一个人代表全国的教士!”   西哀士站起来:“我当然无权代表全国的教士,让我们热烈的欢迎我的同僚们!他们的加入,必将大大的增加我们的合法性!   “他们的加入,相当于宣告了三级会议的名存实亡!   “从此以后,没有什么三个等级的代表,只有国民代表!”   “国民代表万岁!”有人大喊。   安宁跟着起哄:“万岁!”   这些天安宁混得可开心了,他也不主动发言,就跟着大家喊话。   大家喊宪法,他就喊宪法,大家万岁他就万万岁。   反正安宁就是突出一个字,混,如果说最开始他的强出头是避免历史脱轨被迫而为之,那现在这种混则是尽显他的本质。   安宁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没变过:我要骑墙,我要摸鱼!我要不用很累很辛苦的混成法革大佬!   只要历史没有脱轨的危险,那谁都无法阻止我摸鱼。   ※※※   这个时候,同样在凡尔赛宫,玛丽王后闯进了路易十六的工作间。   路易十六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这个工作间是路易十六的乐园,他在这里沉迷于摆弄各种机械装置——主要是各种锁。   玛丽一脸无语的看着路易十六跟前桌子上堆的锁和各种工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摆弄你的锁!”   路易十六:“我今天已经看完文件了!现在是我的……”   “你知不知道那些第三等级的混蛋在干什么?他们刚刚宣布了自己是国家的代表,要代行国家主权!   “他们这是要翻天啊!你,路易,才是国家主权的拥有者啊!”   路易十六诧异的问:“他们要行使国家主权?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会议记录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全巴黎都知道了,只有你还蒙在鼓里!”   路易十六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手指尴尬的搅在一起:“这……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玛丽:“当然是宣布他们为非法,解散这个劳什子国民议会!”   路易十六看起来很犹豫:“不能解散他们吧,我还指望三级会议通过加税的法案解决财政问题呢。你看你需要钱买各种衣服和首饰,我也需要购置新的锁……”   “快别提你的锁了!”玛丽拍着桌子,“他们可是要学英国那样进行君主立宪!学英国!”   在法国,最严重的骂人话就是:看你的架势,是英国人吧。   英法世仇不是开玩笑的,从奥尔良少女的那个时代就开始了。   路易十六:“那肯定不行!是的,肯定不行!”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你是至高无上的国王,和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能维护好你爷爷的爷爷奠定的王权?必须要出重拳!解散他们!   “今天我听说了,有一群教士计划也加入平民们的行列!等到他们真的成为国民的代表,那就太迟了!必须现在就让他们解散!按照原来的三级会议的体制开会!   “你必须把他们从现在占据的那个大厅里赶出去,赶进给各等级分开议事准备的小厅!”   路易十六犹豫了几秒,叹了口气:“好吧!我明天就去会场,要求他们解散!” 第065章 我们拒绝离开   6月20号,代表们刚到凡尔赛宫,就看到士兵们封锁了会场。   米拉波正在像个公鸡一样对封锁会场的军官喊:“我们是国民议会的代表!我们要进去开会!”   安宁看到这个场景,心中大喜:要来了,网球场宣言要来了!   但是他表面上装出疑惑的表情,拉住一个先来的代表问:“怎么回事?”   被拉住的这人,安宁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他却认识安宁,于是直接毕恭毕敬的回应道:“弗罗斯特先生,如您所见,士兵们封锁了会场,不让我们进去继续开会!”   安宁“哦”了一声。   这时候那人又说:“对了,弗罗斯特先生,你是军官吧?你能不能下令士兵们放行?”   安宁心想你别搞我啊,我上次强出头已经莫名其妙的成了议会的大佬,从那以后想摸鱼都摸不安生,总有人来问我意见。   这次我绝不发言了,还是让大家去网球场锻炼身体吧——就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一样。   不过安宁心里还有些犯嘀咕:不会这一次也让我强出头吧?不会吧?   我是气运之子吗?本来不该出头的机会都往我脸上来?   不会吧不会吧?   就在这时候,安宁听到有人大声说:“既然国王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找个足够大的地方继续讨论就好了!”   另一个人高呼:“去皇家网球场!那里地方大!”   安宁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任何事情都会变成要我出头。   更多的代表跟着喊起来:“去网球场!在那里议事!”   安宁看这个情景,也跟着起哄:“去网球场!”   于是一大帮代表骂骂咧咧的开始移动。   安宁也随大流。   走半路上罗伯斯庇尔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安宁身边,于是他一脸愠怒的说:“是国王!国王要反对我们,反对制定宪法!”   安宁附和了一句:“肯定是国王,谁会心甘情愿的交出权力呢?”   罗伯斯庇尔继续说:“国王陛下为什么就不明白,君主立宪对他自己也有好处!他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我们会学美国人那样,把国王赶走的!”   好家伙,这个时候的罗伯斯庇尔已经想要赶走国王了啊。   丹东跟上来说:“这不是正好了吗?第二等级的代表里,有拉法耶特侯爵,他可是美国独立战争的英雄。”   什么美国独立战争的英雄,放肆,要叫拉法耶特先生美国国父!   安宁心想。   这时候网球场到了。   代表们骂骂咧咧的鱼贯入场,然后米拉波找了个桌子跳了上去,大声说:“各位!这是国王的回应!他想逼迫我们放弃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不,这是不能允许的!   “各位,我觉得我们应该重申之前的宣言!   “除非指定出合理的、符合现在要求的宪法,并且颁布施行,在那之前,国民议会绝不解散!”   众人一起叫好。   许多趴在室内网球场的窗户上的围观群众也大声呼应着米拉波的话。   西哀士也站上了桌子,在米拉波身边说:“我提议我们公开发表这个声明!并且所有人签字给国王送去一份!”   “好!让他知道我们的决心!”   “我们绝不向王权妥协!”   其实最近几十年,法国的王权已经被限制了许多,不过限制主要来自以贵族组成的最高法院。   实际上这段时间和王权斗争的,一直都是贵族们,有点类似中国王权和相权的斗争。   但是这一次,第三等级对王权发起了挑战!   声明被迅速的起草了起来,然后代表们一个个上去签字。   安宁悄悄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角落,让它不那么显眼。   声明就这么被送给了路易十六。   ※※※   “这太不像话了!”玛丽王后愤怒的拍着桌子,“你怎么能容忍他们给你递这种东西!你应该把这上面签名的人都送进巴士底狱!”   路易十六皱着眉头:“我亲爱的妻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五百人?巴士底狱装不下那么多人的。”   “我不管!那就抓几个带头的起来!比如就抓上次那个安迪·弗罗斯特!那个皮匠玷污了我的舞会,他在舞会上踩了别人的脚,出尽了洋相!”   安宁大概不知道,玛丽王后记得他,就因为他在王后的舞会上出丑了。   路易十六一脸为难:“这个……他也没有犯罪啊……”   “这难道不是犯罪吗?”玛丽指着桌上的声明,“他们都给你送来这种东西了!这群人已经不是普通的代表了,他们是刁民,这是一场叛乱!必须出重拳!”   国王扶额:“我以为……封闭会场会让他们收敛一点……”   “你还不懂吗?必须用最严厉的雷霆手段来对付他们!出动皇家禁卫军吧!”   玛丽说这话的时候,仿佛禁卫军能像一空输一样解决一切问题。   国王扶着额头:“我再想想。这样吧,我明天召开一个御前会议,亲自跟他们痛陈利害!”   ※※※   第二天,代表们正要去网球场继续议事,国王召开御前会议的消息再次传来。   这一次是在之前国民议会一直占用的那个御前会议厅,三个等级都要参加。   所以这天安宁进入大厅的时候,除了平时看惯了的老面孔之外,还有很多许久未见的面孔。   会场上最显眼的是教士们的坐的区域——没法不显眼,教士们的服装都是纯色的,第一排全是大红的红衣主教,后面则是乌鸦一般的黑色,从色彩上来说就非常令人印象深刻。   特别是对安宁这个P社玩家来说,更是如此。在P社的游戏欧陆风云里,叛军的军旗就是红黑两色,所以安宁看到教士们的区域这个配色,立刻就绷不住了。   好家伙,一整个方块的“林登万”!(林登万是个欧陆风云的梗,游戏里叛军领袖一般就叫Leader One,结果民间汉化的时候别出心裁的把这个默认名字音译成了“林登万”)   可能是因为教士们和贵族们都在,之前几天里在这个大厅里挥斥方遒的国民议会成员现在都很老实,他们坐在正面面对着路易十六的位置的方块里。   安宁当了几天摸鱼人,今天又一次被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夹住了。   之前几天罗伯斯庇尔和丹东都积极的参加会议,不是在演讲就是在听别人演讲,全都坐在会议的前排。   安宁则发挥了自己大学时代的习惯,坐在最后排,反正他也不会上台发言,纯摸鱼,也不需要坐那么前面。   但是今天情况不一样,安宁又被自己的两个老友“夹”起来了。   这个时节,巴黎已经很热了,代表们挤在一起等路易十六,很多人的假发都被汗湿了。   就在这时候路易十六终于姗姗来迟,他看了一眼第三等级——国民议会的成员们,轻轻撇了撇嘴。   典仪官高声宣布,全体起立向国王行礼。   相比另外两个等级,国民议会的成员拖拖拉拉的站起来,行礼也非常勉强。   行礼结束后,典仪官宣布国王路易十六要讲话。   这一次国王没有盛装,所以没有披那个重死人的蓝色鸢尾花披风,他穿了一件蓝色的外套,挎了条蓝色的白色的绶带。   他依然没有戴王冠,可能这个时代王冠都是特殊场合才会出现的仪式用品吧。   路易十六上前几步,环顾整个房间。   “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他开口道,“有些人无视了三级会议长久以来的传统,搞什么国民议会!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国王说着看了眼房间的侧门。   安宁立刻看向侧面,然后那里有一扇小门,王后玛丽正站在门口窥视着会场的状况。   仿佛晚自习的时候来班级后面偷窥的班主任。   安宁咋舌,心想锁匠啊锁匠你也太废物了吧?   你爷爷的爷爷太阳王要是知道你被一个奥地利娘们握在掌心,他会哭的。   路易十六继续:“我现在,要求你们立刻停止这种做法!回到三级会议的正常程序上来!   “另外,有些人一直占据着这个大厅,这也是不对的!按照规矩,这个大厅是举行三个等级一起的御前会议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等级,可以单独的占据这个大厅!   “更不允许在没有召开御前会议的时候,在这里议事!   “这可是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定下的传统!你们必须要遵守传统!   “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解散,回到分配给你们开会的房间去!”   说完路易十六就对典仪官点点头。   典仪官便上前一步宣布:“陛下命令,所有人立刻回到分配的会场议事!”   安宁都惊了,这是什么操作,为了驱逐占据了御前会议厅的国民议会,专门召集了一次御前会议?   紧接着安宁突然想起来,这个场面也是在历史上留名的名场面啊。   而且这是米拉波的高光时刻。   米拉波正是靠着这一次树立起的形象,一直左右逢源了好几年,死了以后还被送进了先贤祠。   当然后来他写给王后的信被曝光了,大家发现他其实是王室的秘密顾问,结果又把他的遗体从先贤祠里搬出来了。   整个法国大革命的历程里,这么迁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米拉波,从先贤祠里迁出来,另一个就是拿破仑波拿巴,是迁入了荣军院。   想起来剧本之后,安宁满心期待的开始准备见证历史。   典仪官话音落下后,最先行动的是坐在第三等级代表右手边的贵族代表们。   他们三三两两的站起来,开始往门外走。   紧接着左手边的红衣主教们也开始动了。   国民议会的代表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起身。   典仪官见状大声催促道:“第三等级的代表们,你们为什么不动?请立刻起身离开!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   安宁看着米拉波,心想:“该你了!上吧米拉波!”   但是米拉波没有动。   这时候路易十六质问道:“第三等级!你们在干什么?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安宁都快急死了,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啊,米拉波可以借着回国王陛下的话机会,说出他的名台词:法国人民选择了我们,除非用刺刀,不然谁也无法使我们离开!   快动啊,米拉波!   你又不是铁奥,为什么不动啊!   国民议会的代表们继续面面相觑,包括米拉波在内大家都沉默着。   丹东在拼命捅安宁的腰,小声说:“来啊,做点什么啊,安迪!”   ——不要!我不作!上次看历史快脱轨了被迫拉一把,结果就上了会议记录!成了大家的带头者!   我再也不要出头了,我是要骑墙,不是要成为你们的头头啊!你去找米拉波啊!   这是他的高光时刻啊!   然而米拉波没有站起来。   昨天在网球场他不是喊得很大声吗?   国王来了他就怂了?   毕竟这个时候,虽然大家已经在讨论限制王权了,但对国王本人还是保持着一定的敬意。   毕竟现在的主流思想是君主立宪,大家还是觉得应该要君主的。   路易十六再次催促道:“你们还在的等什么?”   可能国民议会成员的沉默,给了路易十六“我很行”的错觉。   他肉眼可见的强硬了起来,质问道:“是要掀起叛乱吗?”   国民议会的众人继续沉默着。   安宁看出来了,这些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公开反对国王,毕竟他们现在的主张还是君主立宪,还没有到“路易必须死革命必须活”的地步。   国王的出现,让历史的进程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本来的历史上只有一个典仪官要求代表们解散的时候,米拉波就站了起来。   按理说,历史的大势是固定的,过程会因为一些随机因素而变得不一样。   出现这种程度的变动,应该也是正常情况。   之后大革命应该依然会爆发。   可问题是,那样的大革命,安宁就没看过剧本了,这种动荡的时代没看过剧本可是很可怕的。   以后呆在巴黎的话,巴黎天天断头台砍人,一个搞不好自己就捐了。   润到乡下去,会遇到保王党叛乱,到处杀戴三色徽的爱国者。   不戴三色徽又会被已经杀红眼的共和派当保王党送上断头台……   想来想去,历史还是按照原来的路走比较好。   这样安宁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转向什么立场,实现灵活的、独立自主的骑墙。能做到这点就可以呆在巴黎,保王党再怎么叛乱,巴黎作为革命的大本营都是稳固的。   于是安宁站了起来。   路易十六还以为他要走,立刻就笑了:“很好,就是这样,离场吧!”   安宁:“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们是根据人民的意志来到这里的!只有靠刺刀的力量,才能让我们离开!”   路易十六愣住了,显然他没有做好用刺刀驱散代表的心理准备。   另外,会场附近的卫兵,相当于旁听了国民议会这么久的讨论,早就已经被转化了,下令士兵用刺刀对付代表,到时候士兵们把刺刀对准谁还不知道呢。   有安宁带头,米拉波也站起来了:“没错!只有刺刀才能让我们离开!”   伯爵红着脸,看起来非常激动的样子!   西哀士也引言怪气的说:“陛下至今旧习未改。”   路易十六嘴唇颤抖着,看着愤怒的代表们。   突然,他转身,落荒而逃了!   米拉波径直走出代表们座的区域,来到典仪官身边,一把推开他,然后大声说:“我们就在这里,开会!直到制定宪法并且颁布之前,绝不让出这个房间!   “就让陛下用刺刀驱赶我们吧!” 第066章 胜利了……吗?   皇室的典仪官看国王都溜了,也赶忙扭头溜了。   代表们再次完全占领了御前会议厅。   安宁看历史没有脱轨的危险了,就赶忙坐下了。   之后的会议他都在想一个问题:尼玛的,我已经取代本来应该米拉波出的头两次了,以后会不会拿米拉波的剧本啊?   米拉波那是革命的过程中病死了,所以才遇到了迁坟的待遇,他万一一直很健康,没病死,那估计就要上断头台了,和王室的关系一暴露就得上断头台。   拿他的剧本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以后得离米拉波远一点。   而且安宁隐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能吸气运的特别能力,只要他在场那些原本应该别人装的逼就会变成由他来装……   自己本来只是过来摸个鱼的,结果突然就成了意见领袖了,还顶撞了国王,对国王喊出了“用刺刀来对付我们”的狠话。   这路易十六万一一下脑袋一热,真的下令用刺刀来驱散代表,那我不就首当其冲了?   被抓进巴士底狱龙场悟道是吧?   还好锁匠国王如安宁所知那样软弱,没有能硬气起来。   但凡国王硬气一点……   安宁挥开这个想法,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并没有被抓起来,所以就不用去想它了。   就在这时候安宁突然看见克里斯蒂娜出现在大厅的偏门,拼命的冲安宁做手势。   安宁疑惑的站起来。   西哀士还以为他要发言,就停下讲话问:“弗罗斯特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宁尴尬的找了个借口:“我……想去尿尿。”   大家哄堂大笑。   西哀士努力绷住脸:“那……快去快回。”   安宁立刻开溜,从小门出了大厅。   克里斯蒂娜已经在外面等他了,一见到他少女就立刻冲上来握住他的手:“你怎么还坐在房间里!快跑啊!刚刚王后非常生气,她要求国王强硬起来,把带头的你抓进巴士底狱!”   安宁大惊:“真的吗?”   “真的啊,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就立刻找了个由头跑来通知你了!”   安宁:“国王怎么说?答应了?”   “没有,国王说要抓人得通过最高法院,贵族们不会同意他抓一个代表的。但是皇后马上说,可以和保守派的贵族合作……”   安宁略微松了口气,拍了拍克里斯蒂娜的肩膀:“得了,不用担心了,就算是保守派贵族,也想着要制定宪法限制王权,限制王权是所有等级的共识。国王找不到合作者的。”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还是很担心,安宁便催促道:“你不能从岗位离开太久吧?快回去吧。”   少女——不对现在已经不“少”了,应该叫女青年——女青年盯着安迪的脸看了几秒,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如果我突然传来消息,让你快跑,那时候你一定要马上跑。”   安宁点点头:“我会的。”   但是克里斯蒂娜一脸不信服的模样:“我就当真的听好了。”   不,就是真的啊……什么叫当真的听?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毕竟你这么期待议会和变革……”   不不不,你搞错了,我期待的是来名场面打开,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GM的积极分子一样?   克里斯蒂娜还在继续:“毕竟你心怀整个法国……”   小姐,你越来越离谱了!为什么说得好像我是个忧国忧民的法国人一样?   我不是啊,我是中国人,历史发烧友,P社游戏的爱好者,仅此而已啊!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算了,就这样吧。”   什么算了?你说清楚啊!我跟你讲你误会很大好不好!   就在安宁准备做点什么扭转克里斯蒂娜的错误认知之前,她就转身走了。   安宁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他挠挠头,转身回了大厅,在会场边缘摸了张椅子坐下,看着代表们群情激昂的讨论着议案。   ※※※   接下来几天,凡尔赛宫的会议暂时平静了下来。   公开逼宫国王两天后,六十名贵族代表加入了会议。   又过了一天,更多的贵族和教士加入了议会。   终于,六月底的时候,国王让步了,他下令让剩下所有的代表加入国民议会。   这样一来国民议会的有了全部三个等级的代表,正式的成为了合法的立法机构。   从这天起,议会开始讨论制定宪法的基本原则。   很多人似乎认为,事情到此为止了,法国会就此踏上君主立宪的道路。   这天晚上,安宁从凡尔赛宫回来,看见梵妮正在用酒给自己的手臂消毒。   安宁大惊:“你怎么了?”   “没什么,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卷入了骚乱,我看上次你用酒清洗伤口好像效果不错,就依样画葫芦一下。”   安宁赶忙上前查看梵妮的伤口,确认只是个浅浅的小伤后,他长舒一口气,随口问道:“街上的情况很糟吗?”   “很糟,今天有人抢劫了面包店,警察在满街的抓人,逮到就用鞭子抽。”   梵妮抬起头,看着安宁:“弗罗斯特先生,宪法制定了之后,这一切就会消停吗?”   安宁摇摇头:“别傻了,宪法又不能代替面包。”   “那这一切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安宁:“秋天粮食丰收的时候。”   没错,历史上这场从1788年就开始的危机,是在1789年粮食大丰收之后才好转。   但是因为时间上赶得巧,给大家造成了一种制宪了面包就降价了的错觉。   梵妮惊讶的看着安宁:“要靠粮食丰收来缓解吗?那你们干的事情不就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这会改造整个法国,是全人类伟大进步的开端。   但是这些没法跟梵妮说,毕竟是站在后人的角度做的评价。   安宁:“最近街上会比较乱,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出门。”   梵妮摇头:“不行,我不出门怎么给家里添置生活必需的东西?我还要照顾您啊。”   安宁:“吃的就从公爵府那边拿,其他用度什么的暂时不需要补充,这段时间还是注意安全比较好。”   梵妮见拗不过安宁,只得点头同意了。   安宁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窗外,这时候夜幕正在逐渐笼罩整个罗亚尔宫和周围的街区。   ※※※   这天晚上,凡尔赛宫,路易十六的卧室。   一脸苦闷的路易十六终于耐不住玛丽的连番请求,长叹一口气。   “我会签署命令,让皇家瑞士雇佣军团进驻凡尔赛。”   玛丽王后喜出望外:“你终于答应了!没错,既然他们要刺刀,那就给他们刺刀!”   路易十六抿着嘴:“我还要再想一想……也许看到军团进驻凡尔赛,他们就会知难而退了。”   玛丽哀求道:“不能再犹豫了,要采用雷霆手段!”   路易十六沉默着。   玛丽继续哀求:“亲爱的!你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但他们竟敢那样对你说话!再这样下去王家将毫无威信!   “你一再的让步,可他们却渴求更多!   “不能再让步了!让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你依然是他们的国王了!”   终于,路易十六叹了口气,然后收起脸上的疲惫,摆出严肃的、强硬的表情:“也许你说得对,是时候来点硬的了。” 第067章 急转直下   7月四号这天,安宁照常来凡尔赛开会。   结果他刚下马车,就看见不知道哪个军团的士兵列着整齐的队列开过凡尔赛宫门前。   四人一排的宽纵队走了老半天,安宁估计这部队有特么至少两万人。   队列终于过完了之后,安宁赶忙和在御前会议厅门口的代表们汇合,开口就提问道:“哪儿来的军队?”   “不知道,听军官下口令的语言,好像是瑞士雇佣军。凡尔赛宫的花园里现在全是帐篷,军队就驻扎在那里。”   这时候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大事不妙了,国王把御前会议厅周围警备的士兵都换成了瑞士人,而且都是说德语的瑞士人!”   瑞士本土语言是罗曼什语,只有很少的人会说,瑞士大部分地方说德语、法语和意大利语,瑞士雇佣军在法国德国和意大利都非常常见。   看起来国王是把自己的瑞士雇佣军军团给调动到凡尔赛附近来了。   丹东大声说:“国王这是要对议会出手了啊!因为是瑞士雇佣军,他们不关心法国的立宪,解散议会的时候不会有心理负担!”   代表们经过丹东提醒,全都如梦方醒。   “怎么能这样!”   “一定是那个奥地利娘们的主意!她坏透了!”   “我们去跟陛下情愿吧!让他把军队调走!”   “去情愿吧”的呼声一起来,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于是一大帮人就这么径直向国王居住的地方开过去。   安宁全程围观,尽管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几次向他投来目光,看起来都想让他出来主持全局,但安宁全都装作没看见。   这个时候安宁已经想起来这是什么事件了,这是后来攻占巴士底狱的诱因之一。   因为国王表现出了动用军队解散议会的倾向,巴黎人民就暴动声援议会。   正好这个时候巴黎的普通人都饿得不行了,整天搞事,结果就搞了个大的。   安宁跟着大队到了宫殿门口,结果宫殿的警卫也换成了瑞士雇佣兵,一个雇佣兵军官用口音很重的法语阻止代表们继续前进。   米拉波怒道:“为什么换掉宫殿的近卫军?是因为国王陛下也知道,近卫军士兵倾向于国民议会吗?”   瑞士军官摆出高傲的态度:“无可奉告。”   “什么叫无可奉告?”   “就是字面的意思,国王陛下有权利决定任何事情而且不需要向任何人通报。”   代表们面面相觑。   罗伯斯庇尔:“既然他们不让我们进去面见国王,我们就通过正式的公文提交途径,向国王递交撤走军队的动议!   “我们现在应该返回会议厅,立刻开始起草动议!”   代表们立刻赞同罗伯斯庇尔的话,然后开始返回会议厅。   到了会议厅,安宁突然发现会议厅周围的军人增加了几倍,而且他们阻止来围观会议的巴黎民众进入看台,只允许民众们通过二楼的窗户观看会议的进程。   米拉波质问领头的军官:“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军官法语标准多了,尽管还是有点德意志那边的口音:“这是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最近巴黎的治安不太好,已经有很多好先生被暴徒伤害。”   米拉波一指来围观会议的民众:“你瞪大眼睛看看,他们当中哪个像是暴徒?”   “我们只是防患于未然,代表们可是法国的重要人物,不容有失。”军官客气的回应,身后的瑞士士兵全都板着脸,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味。   丹东在安宁耳边嘀咕:“该死,看起来我们的锁匠终于硬气起来了,搞不好议会要解散了。”   罗伯斯庇尔听到这话,立刻显得十分的激动,他说:“就算把我们从凡尔赛赶走,我们也可以在巴黎找个地方开会!制宪的进程不能停止,法兰西不能停止进步!”   一个代表听罗伯斯庇尔这么说,就问了句:“那万一国王要把我们抓进巴士底狱呢?”   “那我们就在监狱里开会!用大声喊来互相传递信息!”罗伯斯庇尔斩钉截铁的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绝不能停止!只要我们不停下来,过往的一切就不会白费!”   安宁在旁边看着罗伯斯庇尔,心想好,不愧是被称为共和雄狮的罗伯斯庇尔,这发言有内味了。   米拉波接过话茬:“现在还没有到那种时候,毕竟国王没有真的下令军队动手,我们应该立刻递交我们的动议。事不宜迟,开始起草动议的文件吧!”   ※※※   当天晚上,国民议会要求国王撤走瑞士雇佣军的文件被送到了路易十六的桌上。   路易十六看文件的当儿,玛丽王后闯了进来:“你不能调走军队!亲爱的!别听他们的!   “你应该立刻下令军队动手!”   路易十六抬头看了玛丽一眼,不紧不慢的回答:“我的玛丽,现在看来情况尽在掌握之中,从这份文件看,代表们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只要让军队继续在凡尔赛宫驻扎,用不了多久代表们就会举手投降了。”   路易十六一边说一边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一切都会照旧,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不能增税。”   玛丽王后一脸担心的说:“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我认为还是应该一鼓作气,避免夜长梦多!”   “放心吧,你来看看这个文件,他们已经怕啦!”路易十六把手中的文件往前一推。   玛丽王后上前拿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然后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胆量忤逆王权!我看让瑞士军团每天在议会门口操练把,继续狠狠的吓唬他们!”   路易十六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我立刻命令瑞士人这么做!”   ※※※   连着几天过去了,包围议会的瑞士军团卫兵数量反而增加了,而且瑞士雇佣军们开始在议会门口操练。   米拉波恨得牙痒痒:“这是在威胁我们!该死,就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个状况吗?”   他环顾整个大厅,结果所有的国民议会代表都苦着一张脸。   是的,国民议会遇到瑞士雇佣军,那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议会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让国王退兵。   这时候有人大声建议:“我们可以拜托财务总监内克尔先生!让他带去我们的请求!”   罗伯斯庇尔叹了口气:“请求,我们居然只能请求国王开恩了!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还在趾高气昂的要求国王让出他的权力呢!” 第068章 是你自己要求的   这天晚上,安宁刚回到自己在罗亚尔宫附近的住处,就看见梵妮一脸担心的站在门口等他。   她一直死死的盯着安宁坐的马车,当马车停下,安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女仆松了口气。   安宁:“怎么了?”   “下午的时候传来消息,说国王陛下可能要把代表们都抓起来,传言还说近卫军已经被解除了职务,现在守卫皇宫的是瑞士雇佣军。”   安宁:“没错,国王陛下调动了两万多瑞士雇佣军,但是并不是接替了皇宫的防卫,看起来瑞士士兵主要是被调动过来对付国民议会的。皇宫的防务还是由近卫军负责。”   梵妮:“那现在情况岂不是很危险?要不明天开始你就别去开会了吧?”   安宁摇头:“怎么能不去呢,我们不去开会,恰好正中王后的下怀。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表现出软弱一面。”   “不会有危险吗?今天可是有人在传,说你们已经被国王的瑞士军团抓起来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安宁说。   “但是今天罗亚尔宫附近的广场上,有人在号召大家行动起来,以实际行动解救代表……”   安宁撇了撇嘴,梵妮给他的信息,显然表明整个局面正在逐渐走向最后的总爆发。   只要国王再做几个会刺激巴黎人的事情,火山就会被他亲自点燃。   对此安宁的态度是:快呀陛下,快作死啊!你不点这火山,历史就改变了啊!   加油啊陛下!   但是安宁不能把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表现出来,他得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现在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相信我梵妮,不必过分担心。”   梵妮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一名报童挥舞着报纸跑过来:“先生,快看最新的号外!代表们被瑞士军团包围了,国民议会危在旦夕!”   安宁心想屁啦,我就是国民议会成员,虽然代表们确实被瑞士士兵围起来了,但是开会的过程完全没有受影响,人身自由也没有受到威胁,不要说得好像代表们已经被国王扣押了一样啊。   报童见安宁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报童又加了一句:“先生,快看,宪法危在旦夕!”   安宁隐约觉得自己不买一份这孩子就不会走,于是摸出几个苏的铜板:“给我一份。”   “好嘞,拿着吧您呐!”   报童美滋滋的收下铜板,把报纸塞进安宁的手里。   安宁展开报纸,一看头版,一行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危险!到此为止的成果可能会毁于一段!”   再仔细看,这头版的一整篇文章都在渲染焦虑,事实证明不管哪个时代的媒体,都会贩卖焦虑。   文章的最后,这个署名“艾琳”的作者振臂高呼:“公民们,行动起来,挽救法国的未来!”   梵妮站在旁边,伸着脑袋把文章看完了,便说:“刚刚弗罗斯特先生你还说情况没有那么危险呢。”   “呃,是没有那么危险。我个人觉得国王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用刺刀来对付国民议会。实际上,我不认为他有这个胆量,他只是个锁匠。”   但再让玛丽王后吹几天枕边风就不一定了。   当务之急是不让国王下定武力清场的决心。   这个任务另一边的历史上是由巴黎民众完成的。   安宁:“好啦,别管局势怎么样了,我饿了,晚餐准备好了吗?”   梵妮:“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回来。您现在就要吃饭吗?”   “是的,我现在就要吃饭。”说着安宁向自己住的房子走去。   在房子旁边的罗亚尔宫广场上,聚集在一起的市民们正在阅读刚刚那份贩卖焦虑的号外。   ※※※   第二天,安宁照理搭马车去凡尔赛宫参加国民议会,结果到了凡尔赛宫他发现,大量的民众聚在在凡尔赛宫的门前,不少人甚至翻过了宫殿的围墙,进入了皇家草坪。   安宁刚一下车,众人就对着他欢呼起来。   “代表先生,我们支持你!”   安宁对众人挥手致意,然后穿过人群进入了御前大会议厅。   丹东迎上来:“他们对谁都这样喊。这得归功于昨天那份号外。现在全城的人都觉得代表们要被瑞士军团抓了。”   安宁耸了耸肩,然后问米拉波:“今天我们的议题是什么?”   “内克尔先生今天会过来,”米拉波回答,“我们要说服他,替我们向国王陛下传递消息,让国王退兵。”   这时候有人高呼:“内克尔先生来了!”   众人一起扭头。   路易十六的财政总监走进会议厅:“各位,你们的信我收到了,所以你们喊完过来是要做什么?”   米拉波:“内克尔先生!请替我们向国王传话,请他撤走瑞士军团!”   内克尔露出犹豫的表情:“我……这……好吧,我会尽量转达的,但是各位,这次国王的决心非同小可,他似乎已经决定要采取雷霆手段了。   “我要是你们,就会暂时不来凡尔赛宫开会,省得到时候被投进巴士底狱。”   丹东忽然笑道:“好啊!就让国王把我扔进巴士底狱吧!伏尔泰也蹲过巴士底狱,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蹲巴士底狱是一个大奖章,是能吹一辈子的功绩!”   其他代表们也一起高呼:“没错!”   “就是这样!”   “就让他来抓我们吧!我早就想进巴士底狱镀一次金了!”   内克尔一脸无语的看着起哄的代表们:“好吧,好吧……所以这个也需要我如实传达吗?就说你们巴不得被抓进巴士底狱?先生们,冷静一点,巴士底狱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地方。”   米拉波:“你就这么跟他说吧!看他有没有那个胆量把众人选出来的我们送进巴士底狱!”   内克尔正要说什么,大厅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排枪齐射声。   然后大厅外的巴黎人尖叫起来。   大厅里的代表们都目瞪口呆,有靠窗户近的代表趴在窗户上向外看了眼,然后就惊呼起来:“瑞士军团对声援我们的人开火了!”   丹东一马当先窜出大厅,对外面的瑞士军团怒吼:“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怎么能对手无寸铁的人开枪?”   守在门口的瑞士军官斩钉截铁的说:“我们没有对人开火,只是威吓射击,但是滑膛枪精度糟糕,所以可能有几个倒霉蛋中弹了而已。”   军官的话音未落,外面的传来尖叫:“他们打死了裁缝店的亨利!老天爷啊,我身上穿的衣服就是老亨利做的!”   “国王要屠杀我们了!”   “跟他们拼了!”   人们呐喊起来,御前会议厅的窗外传来白刃战的嘈杂,显然人群正在冲击瑞士军团。   罗伯斯庇尔跳上会议厅的窗台,站在窗台上对着外面的人大喊:“各位!不要冲动!刚刚只是威吓射击!你们赶快把中弹的倒霉蛋送去医生那里!也许他还有救!   “我们正在准备和国王谈谈,由受人爱戴的财政总监内克尔先生代为表达我们的意志!   “内克尔先生就在这里,就在会议厅里!他会向国王传达我们的诉求的!”   罗伯斯庇尔的演说吐字清晰,铿锵有力。   外面的骚动声逐渐平息,然后罗伯斯庇尔扭头看着内克尔:“先生,请您赶快去国王陛下那里吧,在一切变得太晚之前!”   ※※※   “我拒绝!”路易十六双手背在背后,斩钉截铁的说,“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如果是我爷爷的爷爷,他们已经全部被砍头了!”   内克尔:“代表们在害怕瑞士军团……”   路易十六喜出望外:“他们在害怕吗?”   内克尔愣住了:“呃……至少很担心。”   路易十六双手握拳,做了个“好耶”的手势:“好,太棒了!他们怕就对了!果然玛丽的建议是对的!”   内克尔被路易十六的举动整不会了:“呃……代表们让我来传达……”   “让你来传达!你就来了?你是我的财政总监!不是他们的!”路易十六挥舞着拳头说,说完他嘀咕了一句“我要强硬”,然后才继续说,“如果你坚持站在议会那一边!那我就只能撤你的职了!”   内克尔一脸苦闷,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是表现得像个老好人的国王今天这么坚决。   他:“那你就撤掉我好了,反正我也没有办法解决您的财政危机。”   路易十六想了想,大手一挥:“好吧!你被撤职了,内克尔!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第069章 历史是个漩涡,会把那些浮萍吸向中间   内克尔被撤职的消息,最先传到了在凡尔赛宫御前会议厅开会的国民议会这里。   米拉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句话是:“老天,这个蠢货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西哀士:“正式宣布大概还要几天,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最大问题是,能替我们向陛下递话的人没了。”   安宁心想,没关系的,过几天国王陛下自己就会来跟我们对话了。   现在路易十六大概是看国民议会拿他的瑞士雇佣军没办法,所以飘了。   过几天他就会乖乖的认识到自己的软弱,回到和议会沟通的道路上来。   安宁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他感觉自己在国民议会中的声望已经有点太高了。   这不利于骑墙。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去扮演先知的角色,而是和其他人一样表现得忧心忡忡。   正好这时候丹东过来问他:“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安宁煞有介事的回答:“很糟糕,而且找不到破局的办法。没有内克尔,我们甚至不能保证国王看完我们的信,一切都陷入死胡同了。”   其实安宁知道这个局面最后是怎么破局的,要忍住不剧透是真的难。   现在他要是“剧透”了,搞不好就被吹成什么未卜先知的大战略家了。   但是他不想要变得这么有名,太有名了不好操作:我都当领头羊了还怎么骑墙,骑不了你知道吗,没这个水平……   安宁的策略是,参合到事件里,但是只参合一点点。   考虑到他已经两次莫名其妙的取代了别人的位置装逼了,几天后的巴士底狱名场面,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去现场了。   原本他还想去打个卡的,但是有了前两次顶替出头的经验在,他不得不放弃了作为历史发烧友的坚持。   他要真的去现场打卡了,搞不好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攻占巴士底狱的英雄了。   以后有人要弄国民议会,首当其冲的就是弄他安迪·弗罗斯特。   这可不行。   法国大革命时代,是个疯狂的时代,前期中期出风头的人后来都被送上断头台了。   只有骑墙才是安全的。   总之安宁已经决定了,到7月14号这天,自己就死赖在御前议会大厅里了,谁也别想让他挪窝。   谁也别想!   时间又过了几天,到7月10号,整个巴黎都躁动不已,巴黎人连连搞事,制造的各种事态又反过来加剧了局面的恶化。   再加上满天飞的谣言,这段时间的巴黎人心惶惶。   整个时候法国各地都因为人们终于吃光了最后的面包而爆发了骚乱,其他城市突然开始装饰路灯的新闻时不时传来。   这些新闻都加剧了巴黎的人心浮躁。   终于,七月十四号这天到了。   这天的前一天,驻守巴黎市区内的警察和近卫军拒绝了向人群开枪的命令。   虽然就在几个月之前,他们还以雷霆手段扑灭了雷韦永暴动。   这大概是因为国民议会召开这一个多月,已经让巴黎的每个人认知都产生了改变,启蒙思想、人民主权深入了每个贩夫走卒的心里。   整个巴黎,就像个架在火炉上的油锅,油温已经高得离谱,在锅里劈啪作响。   7月14日这天早上,安宁决定早一点启程,防止被要搞事的人群赌在巴黎市区内。   他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家旁边的罗亚尔宫广场上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嗯?   ——等一下,攻占巴士底狱的人好像就是从罗亚尔宫出发的?   好家伙!   安宁纯粹是穿越太久了,很多历史细节已经遗忘了。他要是记得这事,昨晚就去丹东或者罗伯斯庇尔那边借宿了。   不过现在开溜也来得及,悄悄的摸上马车,然后开润!   安宁打定了主意,开始找马车——本来这个事情应该让梵妮来做的,但是最近的局势,安宁觉得梵妮一个女孩子出来太危险了,就让梵妮留在了家里。   现在他必须自己找马车。   罗亚尔宫附近本来就有很多出租马车在等生意,这个地方自从奥尔良公爵把宫殿开放给民众使用之后,就是小布尔乔亚最喜欢的地方,很多人会来这里参加沙龙,喝咖啡。   这些人都会租出租马车。   但是今天那些平时就在罗亚尔宫附近等生意的马车全失去了踪影。   想想也是,现在巴黎这么乱,出来揽生意太危险了。   可以理解。   安宁焦急的在街上寻找出租马车的当儿,而聚集在罗亚尔宫广场上的人们则在交头接耳,忧心忡忡的讨论着局势。   安宁听到有人在抱怨:“国王不顾我们的死活了!他已经不再是法国人的国王了!”   “你没听代表们的话吗?主权不属于国王,而是属于我们!”   安宁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发现那是一个穿长裤的,并不是平常会来罗亚尔宫附近的咖啡馆高谈阔论的布尔乔亚。   那长裤汉激动的说:“我之前从来没这样想过,国王大人就是国王大人,是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但是现在我觉得,他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他只是个锁匠,手艺人罢了!还阳痿!”   安宁撇了撇嘴,看来奥尔良公爵支持的各路小报孜孜不倦的抹黑国王终于结出硕果。   虽然奥尔良公爵的本意是推翻路易十六的王权之后由自己当国王——他本人有法国王位的继承权,但是客观上他的宣传削弱了王权。   这个时候,安宁终于看到了一辆出租马车沿着公路驶来。   马车的车夫看到罗亚尔宫聚集的人潮,便露出忧虑的表情,催促马儿开始掉头,看起来是准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安宁赶忙跑向马车,一边跑一边挥手,他不敢大声喊,害怕把众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   安宁也不知道车夫看没看到他,反正车夫麻溜的调转车头,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开润了!   但就在这时候,车夫拉紧缰绳。   车夫看来在避险和做生意之间,选择了后者。   车夫扭头看着安宁,连连打手势催促他快点。   安宁赶忙跑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名年轻突然跳上了露天咖啡馆的桌上。   “同胞们!”年轻人大喊,“撤掉内克尔是对国民的侮辱!是又一个圣巴托撸之夜的前兆!”   圣巴托撸之夜,是宗教改革时期天主教屠杀新教徒的血腥之夜。   法国天主孝子名声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年轻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指着天空:“但是我们不会像新教徒一样坐以待毙!公民们!戴上象征希望的绿色帽徽,武装起来!”   安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毕竟他是个历史发烧友,当重大历史事件在他身边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   他这一回头坏事了。   因为他发现现在发言这位,是他在布列塔尼俱乐部认识的熟人、记者德穆兰!   德穆兰也看到了安宁,他立刻指着安宁说:“看啊!各位!有一位国民议会的成员正和我们在一起!”   ——哦,不!我马上就要润掉了!为什么啊!   我就不该回那个头!   德穆兰大声说:“他就是安迪·弗罗斯特!是那个对国王喊出除非用刺刀,不然谁也无法让我们离开的英雄!”   安宁停止了奔跑,站在原地看看天。   完了。 第070章 什么叫赶鸭子上架啊   安宁一开始还想挣扎一下,他回头对看着自己的人说:“各位!稍安勿躁,我们今天上午会继续向国王提出撤军要求,还不能放弃希望。我现在赶着去凡尔赛宫参加讨论,就先……”   德穆兰上来一把抓着安宁:“还讨论什么!讨论国王怎么用刺刀来驱逐代表吗?这种时候就应该武装起来,挽救国民议会!   “弗罗斯特先生,请率领我们吧!”   安宁正要搪塞,他刚刚拦下的马车车夫,一挥鞭子,走了!   ——你别走啊!以国民议会的名义命令你停下!   安宁内心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但是车子一溜烟的走远了。   完了(liao第三声),这下要成领头羊了。   安宁迅速完成了思想的迭代:跑是跑不了了,那干脆就在这个位置上站好这班岗吧。   于是安宁换了个表情,他推开面前的德穆兰,径直向刚刚他站的那个桌子走去。   安宁爬上桌子,扫视了一下整个广场。   这个时候整个广场的人都屏气凝息,一下子万籁俱寂。   安宁:“国王陛下以为把军团集结起来,就能吓倒我们!不,他想错了!团结的公民永远不会被击溃!   “武装起来,公民们!”   安宁说完,马上有人大喊:“武装起来!”   “缴械近卫军!”   安宁双手平摊压下大家的聒噪,继续说道:“我知道在荣军院的地窖有大量的武器!”   你问安宁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偷看剧本知道的啦。   反正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跳出来较真,质问安宁从哪儿知道的。   安宁:“我们去荣军院!武装起来!”   这时候有人从广场外飞奔过来,在广场旁边找了个花坛站上去,大声喊:“公民们!圣安东尼区的人武装起来了,他们攻占了教堂,发现了大量的粮食!   “教士们在囤积粮食,要把我们饿死!”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个突然传来的消息吸引:“什么?居然囤积粮食!”   “除了教士,还有粮商,他们都想饿死我们!”   安宁眼看着众人的愤怒就要转向粮商和教士,赶忙呼喊道:“各位,为什么第二第三等级敢于无视我们的死活囤积粮食?”   其实粮商那是妥妥的第三等级,但是安宁混淆了这个概念,把粮商说成是第二等级。   安宁:“所以我们必须彻底改变法国的制度!取消第二第一等级的特权!为此我们必须声援议会!打倒特权!   “只有打倒特权,才能真正改变我们的境遇!公民们,武装起来!去荣军院!”   安宁话音落下,许多人跟着一起喊起来:“去荣军院!”   “打倒特权!”   众人簇拥着安宁,开始向荣军院进发。   这个时候安宁遇到了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荣军院怎么走着去,他在巴黎住了五年,只熟悉巴黎军官学院周围的地形,毕竟平时在那里上课,下课了到处溜达找地方吃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但是荣军院,这就在安宁的认知范围外了,实际上安宁平时在巴黎移动,都是坐出租马车。   他压根不懂该怎么从罗亚尔宫走到荣军院去。   现在他只是被众人簇拥着前进,完全不能自己决定去哪儿。   ——大家应该都知道怎么去荣军院吧?   安宁只能这样想。   别特么到时候一帮人在偌大的巴黎市内迷路就搞笑了。   这时候安宁突然看见梵妮从家里出来了,梵妮看了眼安宁,轻轻努了努嘴,然后转身开始快步走。   看起来梵妮打算给安宁带路。   帮大忙了。   到了荣军院,守卫荣军院的近卫军看起来很紧张,一看到这黑压压一大群人涌过来当时就有些动摇的样子。   这时候率领近卫军的军官大声下令:“全体举枪!别慌!”   士兵们举起了枪,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黑压压的人群。   安宁大喊一声:“住手!”   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大步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军官上前一步,对安宁说:“你就是这帮人的领袖吗?立刻解散他们!回家去!”   安宁一把推开军官,随便指着个近卫军士兵问:“你家里是干什么活儿的?”   士兵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木匠,先生。”   “很好,你是木匠而儿子,那你呢?”   他又指了旁边的士兵。   这次士兵立刻回答道:“我家里是裁缝。”   “裁缝,很好!还有你呢?”   “泥瓦匠,先生。”   “好啊!你看看你们,你们是木匠、裁缝和泥瓦匠的儿子,现在却把枪对准了和你们一样的木匠、裁缝和泥瓦匠!同样是第三等级,为什么要把枪对准自己的同胞?就因为一个第二等级的贵族的命令吗?”   贵族军官见势不妙,立刻下领道:“别被他蛊惑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现在我命令你们,开枪!立刻开枪!”   安宁站稳了身体,直面近卫军黑洞洞的枪口。   尽管他知道历史,但这时候还是不免有些虚。   他的大无畏基本都是装出来了,其实内心紧张得要命,大量分泌的肾上腺都快让他的心脏突破胸腔的束缚奔向自由了。   这时候,刚刚那个木匠士兵率先放下了枪。   军官怒道:“你干什么?我命令你举枪!”   木匠士兵摇摇头:“不,我认得这位先生,他是安迪·弗罗斯特,贵族杀手,是我们平民的英雄。我不能向他开枪。”   安宁心想你特么也认识我啊?我怎么这么有名啊?   我能不能不要这么有名啊!   其他士兵也纷纷放下枪。   军官怒发冲冠,直接拔出长剑:“我命令你们举枪!”   “不,我……”木匠士兵看了眼自己的同伴们,似乎从同伴们身上获得了勇气,于是斩钉截铁的说,“我拒绝!我不能向我的同胞开枪!”   军官气得直吹胡子,他上前一步,就要用手里的剑捅士兵的肩窝,但是安宁上前一步,直接抓住军官握剑的手臂,把他给缴械了!   这下人群群情激昂,嚎叫着冲上来,把剩下的几个中士全给缴械了。   拒绝向群众开枪的士兵们被推到旁边,人们涌进了荣军院的院子。   安宁大声喊:“去地窖!武器在地窖里!”   “在这边!”马上就有人发现了通向地窖的路,“门锁着!”   “我是锁匠!我来开锁!”立刻有人自告奋勇。   片刻之后,大门被打开,群众涌进地窖。   大量的武器被从地窖里运出来,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还有大炮呢!”有人兴奋的喊,“快来几个人,帮我们把大炮推出去!”   这时候最开始把安宁拽进这个漩涡的德穆兰大声说:“弗罗斯特是炮兵军官!让他来指挥大炮!”   安宁想扶额。   妈耶,攻占巴士底狱的时候,指挥大炮的是个叫于兰的洗衣店的老板,因为其实于兰并不会用大炮,所以攻占巴士底狱的时候大炮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现在要换成我了吗?   最后巴士底狱被攻破,是守卫巴士底狱的士兵哗变了,阻止了要点燃火药同归于尽的德洛奈侯爵。   在士兵哗变之前,德洛奈侯爵就看大势已去,已经决定要投降,但是他提出的是有条件的投降,结果被民众拒绝了。   所以侯爵才威胁点燃火药。   简而言之就是,攻占巴士底狱的行动从头到尾民众都没有攻破城防。   但是现在,由安宁一个专业的炮兵军官来指挥火炮,那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毕竟巴士底狱不是能抵抗炮击的棱堡,是旧式的城堡,对火炮的抗性不高……   ——算了,不想管了,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认命了的安宁举起手:“好!我是炮兵军官,我来指挥大炮!” 第071章 新纪年的开端   这个时候安宁和某位被赶鸭子上架的黎元洪很有共同语言。   都说一个人的命运和历史的进程息息相关,现在他信了。   安宁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一点个人的努力都没有,全是被历史的进程推上来的。   但是既然站在这个位置上了,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一个炮兵军官,打炮肯定比真正历史上的那个洗衣店老板要准的。   不过安宁记得,荣军院的大炮好像是没有弹药的,所以大家才想着要去巴士底狱要火药和弹药。   就在这时候,几个长裤汉推着弹药车出来了。   好么,这个时空荣军院有炮弹,那就没有去巴士底狱的理由了啊?   这时候有拿着枪的人大声问:“我们该去哪儿啊?”   “是啊,该去哪儿啊?”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根本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   于是视线又都落到安宁身上了。   安宁犯难了,原本历史上,这帮人是为了给大炮找火药,去的巴士底狱——因为盛传巴士底狱有大量的火药和弹药。   后来洗衣店老板于兰推过来的那门有炮弹的火炮,是从别的地方缴获过来的,不是进攻巴士底狱的主力民众在荣军院缴的。   这会儿直接缴获了一整辆弹药车,根本就不愁火药弹药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下一步该干嘛呢?   安宁寻思着,去巴士底狱的理由已经没了,那总不能直接开去凡尔赛宫吧?   这时候,有个壮汉一拍大腿:“还犹豫什么,我们的目标是解救在凡尔赛的国民议会!我们去凡尔赛啊!炮打瑞士雇佣军,把议员先生们从瑞士雇佣军的监禁中救出来!”   安宁大惊,进攻巴士底狱要变成进攻凡尔赛宫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无缝衔接公审国王,走未曾设想的道路?   不不,不能这样,这样历史就脱轨了。   而且,两万瑞士雇佣军都是正规军,自己这帮民众估计还打不过。   瑞士雇佣军打赢了民众,可能会加强路易十六的信心,让锁匠国王坚定了武力镇压的决心。   不,不能这样。   安宁站在大炮上,高声喝道:“不能去凡尔赛,凡尔赛有两万瑞士军队,过去打他们只是白白牺牲而已!我们应该去巴士底狱!”   人群面面相觑。   “巴士底狱?为什么要去巴士底狱?”   “和巴士底狱有什么关系?”   安宁这个时候大脑飞快旋转,编造着去巴士底狱的理由,很快他想到了:“公民们!巴士底狱是王权的象征,这个监狱还关押过伏尔泰呢!   “如果陛下抓了进步人士,肯定会关押到巴士底狱去!据说还有哗变的近卫军士兵,也被关在那里!   “我们进攻巴士底狱,一来是解救他们!二来是摧毁这座王权的象征,通过这个行动,告诉国王,我们已经不认他的王权了!”   安宁说完自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都说得啥啊,太牵强了吧。   但是人群欢呼起来,他们好像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我们已经不认他的王权了”。   人们大喊着回应安宁:“去巴士底狱!”   “巴士底狱!”   “我早看那座堡垒不顺眼了!”   人群又开始移动,好多长裤汉齐心协力的推着大炮和弹药车。   安宁偷了个懒,直接坐在了弹药车上,也没人说他什么。   大队人马从荣军院出发,一路上又有好多武装民众加入了队伍。   每当有新人出现,都不用安宁开口,大家会争先恐后的嚷起来:“各位,一起去巴士底狱!”   一般来说,那些武装起来的民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加入了队伍,偶尔有几个会问:“为什么是巴士底狱,哪儿有什么?”   然后他们就会得到五花八门的回答,比较正常是复刻安宁的话的,说那里是王权的象征,攻破了那里就能声援国民议会的先生们。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回答,有回答说巴士底狱关着国民议会的先生们的,有说国王把哗变的近卫军士兵关在那里的,最过分的是还有人回答说,巴士底狱关着伏尔泰的。   伏尔泰都死了多少年了。   安宁根本懒得去纠正这些说法,反正局面已经乱作一团了,事后大概也不会有人计较这些。   总之现在的任务就是按着历史上的剧本,在7月14号这天攻破巴士底狱,确保历史不脱轨。   终于,大队人马开到了巴士底狱门口。   人群开始叫战:“开门!”   “王权的象征,立刻向巴黎人投降!”   “把伏尔泰先生放出来!”   安宁听到这喊声满头黑线:尼玛的,早知道刚刚我就不说伏尔泰了!   要塞司令官德洛奈侯爵在城墙上露出头,大喊:“我是要塞司令官德洛奈侯爵,这个监狱根本没有关你们说的那些人!”   “你撒谎!”有人大喊。   “对,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   “把伏尔泰先生放出来!”   安宁皱着眉头,想去抓住那个喊伏尔泰的家伙,抽他几个大嘴巴。他都怀疑这货是故意这么喊的。   德洛奈侯爵怒道:“什么狗屁!胡闹!这里是皇家监狱,我奉国王的命令镇守这里!没有国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监狱的大门!”   安宁心想,也该你今天死在这里,你提谁不好提国王。   人群立刻激动起来,好多人扭头催促安宁:“弗罗斯特先生,这是个国王的走狗,开炮吧!”   “对啊,开炮吧!”   安宁挠挠头,他记得历史上攻克巴士底狱的过程中,没有一开始就动手,德洛奈侯爵一开始想谈判来着,所以放了民众的代表进巴士底狱谈判。   怎么不按着剧本走啊?   难道就因为我这个蝴蝶煽动了翅膀?   “弗罗斯特先生!开炮吧!率领我们踏平这个堡垒!”   “对啊,开炮吧!”   “请率领我们吧!”   安宁撇了撇嘴,大手一挥:“装填火炮!”   命令下达,几个长裤汉立刻爬上弹药车,开始笨手笨脚的从弹药箱里拿预制好的火药筒。   是的,法军这个时候,经历过炮兵总监吉伯瓦尔的改革,已经开始使用预制成型的火药筒,这个在全欧洲都是比较先进的做法。   安宁看长裤汉们笨手笨脚的,便挥手呵斥道:“让开,让我来!”   他卷起袖管,亲自拿起炮筒擦,擦干净火炮内膛之后,拿了一段预制火药,塞进炮膛,推到最里面压紧,然后再拿了一颗炮弹怼进炮膛,同样用棍子压紧。   装填完成之后,安宁挥手下令:“来几个勇敢的人,跟我一起把炮推上去!”   立刻有几个精壮的小伙子站出来。   他们齐心合力推着大炮,走向巴士底狱的大门。   德洛奈侯爵在城堡城墙顶上看得真切,大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我命令你立刻停止危险的举动!”   安宁也扯开嗓子吼回去:“你要让我们停止行动,就放下吊桥,交出堡垒!”   德洛奈侯爵沉默了几秒,又大喊道:“你知道我不能这样做!快住手,不然我们就要开枪了!”   安宁不再回应侯爵,而是对推着火炮的人下令:“快推火炮!”   巴士底狱作为一个传统的要塞,有好几道防御,最外面的防御就是保护主城门的瓮城,瓮城的外面是个吊桥。   虽然巴士底狱周围的壕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就被填平了,但是这个瓮城和吊桥提供的防护还是切实存在的。   想要进攻主城门,就得放下吊桥。   历史上这个吊桥是被几个翻过瓮城城墙的年轻人放下的——是的,他们翻过了瓮城的城墙。   但是现在,看起来需要安宁的大炮发言了。   安宁指挥众人把炮推倒了吊桥前面几十米的位置。   “停!放开大炮!”   众人松开大炮的轮子之后,安宁亲自上前,操作大炮进行瞄准。   安宁的系统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把大炮识别成了安宁的手持武器,给出了一个仿佛坦克世界的那样的准星,用一个虚线圈标注出了炮弹可能的落点。   安宁一看不行,距离还是太远,不能保证一炮命中吊桥,于是再次挥手下令:“继续往前推!还不够近!”   刚刚那几个小伙子再次合力推起大炮的轮子。   “一、二,起!”   大炮缓缓接近吊桥。   德洛奈侯爵的声音再次传来:“快停下!再不停下我就要开火了!有事好商量!”   安宁听到侯爵的话,心想果然这个侯爵先生,和历史上一样其实并不是坚定的站在王权那边。   侯爵还是想和包围要塞的民众谈一谈的。   但是问题是吧,我都把炮推到这个位置来了,结果却不开炮,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看看周围的人群,他们脸上可都是写满了对炮声的期待啊!   火炮前进了十米之后,安宁再次喊停,然后亲自操炮瞄准。   瞄好了之后,他吧引信插进火炮上方的洞里,确保引信深入了装药。   “火把!”安迪·弗罗斯特大喊一声。   马上有人把火把塞进他手里。   安宁:“历史会记住这一刻的!这声炮响,开创了属于自由的新纪年!”   说罢,安宁点燃了引信。 第072章 攻占巴士底狱   大炮轰鸣,炮口喷出的白烟一下子遮蔽了安宁的视野。   他完全看不到炮击的效果。   这个年代的火器都这破毛病,一开火前方就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见,非得等风吹散了烟之后才会看到东西。   但是周围人的欢呼声肯定不会有假。   人群欢呼着向前冲去,明显是刚刚安宁那一炮轰开了什么东西。   安宁一把拉住也要往前冲的德穆兰:“等一下!你疯了吗?瓮城的设计,就是为了让守军屠杀攻进第一道门的敌军的。”   德穆兰疑惑的看着安宁:“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毫无办法了吗?”   安宁还没答话,城门方向就响起排枪和惨叫。   安宁:“你看!”   德穆兰:“别你看了!是你带领大家来攻击巴士底狱的,现在你难道想告诉我们,光靠步兵没办法冲进要塞吗?”   安宁有点想告诉这位记者,现实历史上还真就是到最后都没冲进去,最后是德洛奈侯爵先动摇了,打算用点燃火药和进攻者讲条件,结果最后不愿意继续杀伤民众的士兵哗变了,夺下了侯爵手上的火把。   可惜安宁不能这么说。   他只能拍了拍身旁的大炮:“你说什么呢!不是有这个吗?来人啊,去旁边民居里搞三床厚被子过来,再打几桶水过来!”   巴士底狱要塞本来要求是附近要留出足够的空间保证要塞的射界,但是要塞建立都上百年了,巴黎城市发展迅速,周围早就全是民房了。   安宁的指令下达后,长裤汉们立刻跑向民居找棉被。   而安宁则再次装填火炮。   没错,因为现场只有他一个人是炮兵出身,所以全部的装填活儿都只能他来干。   很快长裤汉们就从附近民房里“征用”到了棉被,安宁把棉被盖在大炮上,下令浇上水,然后让自己的手下躲在湿棉被下面推着大炮前进。   这招可是安宁从后来的战争电影里学到的,这在电影里叫“土坦克”,《小兵张嘎》里面就出现过。   安宁:“为了法国,前进!”   他的临时手下们立刻呐喊起来:“用劲,起!”   土坦克就这么被推着前进,安宁跟在旁边猫着腰,压低身形躲在湿棉被后面。   通过破碎的吊桥的时候,从瓮城顶上浇下两勺滚烫的油,结果全都倒在棉被上了。   安宁大喊:“快推!别让他们扔火把下来点着油!”   推炮的小伙子一起怒吼起来,怕大炮推进了破碎吊桥后的门洞。   持枪的群众跟着跑车,这时候全都举枪射击,把瓮城顶上的守卫给打了回去。   跑车被推进了瓮城的内院。   放眼看去,内院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很多尸体,一个断了手的女人正在尸体里到处扒拉,念念有词:“我的手……我的手去哪儿了……”   德穆兰跟在安宁后面进了内院,一看这场面立刻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天呐。幸亏你拉住了我……”   安宁一把将德穆兰按到棉被后面。   正好这时候排枪打来,在棉被上打出“啾啾”的声音。   排枪过后,安宁掀开棉被,露出炮口。   他亲自操炮瞄准,对准了就在咫尺的内门。   城墙上有人惊呼:“他们要炮打内门了!”   “这破门根本经受不住炮击的!”   安宁拿起火把,点燃了火炮的引信。   这个距离炮弹必然会直击大门!   炮响震撼着这座古老的堡垒,带着刺鼻味道的白烟再一次遮蔽了整个视野。   在回档的炮声之外,安宁还隐约听到了炮弹砸碎木头的声音。   命中了!   正好这时候有穿过瓮城门洞的风吹散了炮击的白烟,于是安宁清楚的看到巴士底狱的正门被轰掉了一大块,露出断裂的门闩。   门闩断了!现在那个门可以直接推开!   安宁大喊:“大门被轰烂了!冲啊!”   群众欢呼起来,涌进瓮城大门。   安宁心想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可以退居二线看戏了,正准备让出路来,突然有个长裤佬指着安宁喊:“等一下!兄弟们!是弗罗斯特先生攻破大门的!他理应第一个踏进巴士底狱!”   ——什么?不,我不需要这个荣耀!   安宁正要推辞,另一个长裤佬大喊:“我们抬着他进去!”   ——等下你们干什么!   安宁忍不住喊出声:“不,别抬我!”   然而根本没人理他,长裤佬们七手八脚扛起安宁,冲向破碎的城堡大门。   安宁大喊:“你们放下我!小心啊!进了城堡内部,第一个庭院也是专门设计出来屠杀进攻者的!”   然而群情激昂的状态下,根本没人听安宁的话。   他就这么被众人抬着进了巴士底狱要塞内部。   结果刚进去,众人就看见在正对着大门的矮墙上列队的守军。   安宁说得没错,这种城堡内部的第一个庭院,都是专门设计给进攻者的陷阱。   德洛奈侯爵高喊着:“开火!”   矮墙上两列横队的守军士兵齐射了,白色的火药烟雾直接挡住了他们每个人的脸庞。   铅弹撕碎了冲进城的长裤汉们。   他们倒地的同时,安宁也被摔在了地上。   安宁:“他妈的!都叫你们别扛我了……”   他站起来,发现前方矮墙上,守卫部队正在装填。   再看看周围,根本没有躲的地方——这个庭院就是设计成这个样子,保证冲进来的进攻者会被守军的火力屠杀。   安宁想往后退,结果发现后面是潮水般涌入的进攻者。   ——草,这不就只能向前了吗?   不能等守军完成装填!   安宁拔出自己的军官佩剑,怪叫一声,一马当先冲向守军。   他直接架开第一个守军刺过来的刺刀,一脚踹向毫无防备的下盘,趁着对方架势崩溃的空档上前一步,一剑封喉。   干掉第一个敌人之后他大声喊:“士兵们!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们在向谁开枪!这些人和你们一样,是平凡的父亲、儿子和丈夫!我们没必要互相厮杀!”   然而安宁喊晚了,愤怒的群众已经冲上前,用干草叉和其他家伙事吧守军士兵们一个个击倒。   安宁跳过守军们的阵线,冲向德洛奈侯爵。   侯爵拿着火把,他身后就是堆成山的火药。   “你别过来!站住!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   安宁一剑砍向侯爵拿着火把的手。   侯爵惨叫一声,火把也脱手跌落。   安宁大惊,赶忙伸手抓火把。   抓住火把的时候他感觉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妈耶!我手贱砍这一剑干嘛啊?安宁一边想一边冷汗直流。   但是既然自己成功拿住了火把,那肯定要摆一个帅气的姿势。   安宁高举火把,手中的剑直指侯爵的喉咙:“投降吧,侯爵!”   然而侯爵并没有获得投降的机会,愤怒的长裤汉冲上前,用干草叉和刺刀狠刺侯爵的身体。   一名壮汉一边刺一边怒道:“叫你抵抗!叫你打死了我的朋友!”   不堪忍受的侯爵大喊:“够了!让我死吧!”   于是另一名壮汉冲上来,高举手中的伐木斧,在安宁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斧头剁掉了侯爵的脑袋。   人们欢呼起来。   这时候有人大声喊:“监狱里的犯人救出来了!”   安宁扭头,看见好几个穿着囚服的人一脸懵逼的被众人从城堡的主塔里拽出来。   人群聒噪起来:“问问他们是谁!”   “伏尔泰先生是哪位啊?”   ——快别提伏尔泰了!   安宁决定打断众人对这些囚犯身份的追究,他甩开嗓门,压过了所有的聒噪:“先生们!你们自由了!”   群众立刻跟着大喊起来:“自由!”   “万岁!” 第073章 不,陛下,这是一场革命   这个时候,其实不光安宁一个人没有去凡尔赛宫履行代表的职责。   这个时候第三等级代表巴依,和第二等级代表拉法耶特侯爵都在巴黎市政厅。   巴依刚刚率领巴黎市的文官们逼宫,迫使巴黎原来的贵族老爷们放弃了自己的权力。   现在他们正在商讨成立巴黎公社领导巴黎的事情——没错,法国大革命时期市民夺权之后建立的巴黎统治机构也叫巴黎公社,和将近一百年后的那个伟大的组织同名。   “为了维持治安,”巴依看着拉法耶特说,“我们必须抽选声誉良好的公民组建国民自卫军,我想自卫军总司令一职只有拉法耶特侯爵有资格胜任。”   拉法耶特点了点头:“现在这个局面,我自当为立宪事业贡献一份力。”   巴依身边的几位绅士发出赞叹的声音,其中一位松了口气:“太好了,等国民自卫军组建完成,我们和陛下就有谈判的本钱了……”   巴依点点头:“对,到时候就可以用较为激进的办法,迫使陛下让步……”   突然,有人大喊:“各位!巴士底狱,被攻破了!”   在场的先生们全都安静下来,似乎一时没能接受这个信息。   巴依看着来报信的人,疑惑的问:“什么地方被攻破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巴士底狱!巴士底狱被武装民众攻破了!德洛奈侯爵被民众斩杀游街呢!”   拉法耶特皱眉道:“怎么可能,巴士底狱虽然设计已经落后了,根本没有采用杜邦的防御学说,但是那毕竟是个堡垒啊!手无寸铁的民众怎么可能攻得进去?”   “民众从荣军院获得了武器,然后在皮匠之子安迪·弗罗斯特的率领下攻克了巴士底狱!”   拉法耶特一脸诧异:“他怎么做到的?攻占巴士底狱,如果是正规军,可能要打个一天呢!他怎么做到在怎么短的时间内攻破要塞的?难道他找到了二十门以上的大炮?”   传消息那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好像……只有一门。”   拉法耶特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名军人,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一门炮?就靠着一门炮攻克了要塞?”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攻克巴士底狱之后,群众们正在游街庆祝呢,你也许可以去找更清楚情况的人问个明白。”   这时候巴依开口道:“这是个好事啊!拉法耶特先生,巴士底狱是整个巴黎最坚固的堡垒,而且是王室关押启蒙人士的地方!他被攻破了,相当于一声断喝啊!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逼迫陛下做出让步!”   拉法耶特面色凝重:“不能盲目乐观,陛下手上还有两万瑞士雇佣军呢,万一他决定采取强硬手段怎么办?我看我们应该立刻编组国民自卫军!正好巴士底狱被攻破了,城内支持新思想的人应该都已经行动起来了,招募他们编组自卫军会很方便!”   巴依:“那自卫军的军装,就用巴黎市徽的红蓝两色如何?”   拉法耶特摇头:“不,红蓝两色只代表巴黎,我应该把代表皇室的白色也加进来,红白蓝三色,这样国王也有一个台阶可以下,不至于把国王逼得太紧!”   巴依点点头:“就这么办!”   ※※※   同一时间,巴士底狱被攻克的消息传遍了巴黎。   而马拉这个时候,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奋笔疾书,撰写明天人民之友上要发表的文章。   这时候突然有人用力敲门。   “进来!”马拉应了句,手上的笔还在飞快的书写着。   德穆兰开门冲进来,情绪激动的对马拉喊:“你怎么还在房间里啊!”   “我在写明天的社论,这很重要!”   “巴士底狱被攻克了!”   马拉停下笔,抬头疑惑的看着德穆兰:“哪个巴士底狱?”   “就是关押伏尔泰的那个巴士底狱啊!就在刚刚他被安迪·弗罗斯特先生率领的公民们攻破了!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马拉瞪着双眼,嘴巴微张:“这……”   突然,慢了半拍的他狂喜起来:“这意味着王权的象征崩塌了!你确定是武装起来的公民们攻破的巴士底狱吗?”   “我当然确定!整个现场只有安迪·弗罗斯特先生一个军人!剩下的都是武装起来的公民!   “弗罗斯特先生亲自装填大炮,指挥大家推着大炮抵近开火,只开了两炮就打破了两道城门!   “然后弗罗斯特先生拔出自己的长刀,高呼一声‘公民们跟我上’,就一马当先的冲进了要塞!   “我就在现场,亲眼看见这一切的!   “弗罗斯特先生一个人,连着砍倒了好几个守城的近卫兵,一直进逼到守将德洛奈侯爵面前,然后大声说:‘我以全巴黎全体公民的名义命令你放下武器!’”   马拉狂喜:“以全体公民的名义!然后德洛奈侯爵就投降了?”   “没错,他投降了,弗罗斯特一个健步上前,一刀斩断了侯爵身边的要塞军旗!”   马拉激动得站起来,来回踱步:“太精彩了!我怎么没有亲自在现场呢?我应该亲自在现场!见证这个时刻才对!”   德穆兰:“我在现场啊!我替你见证了一切!而你,可以用你的笔,让全巴黎的人都见证这一切!   “让!”   德穆兰呼唤着马拉的名字。   “让!拿起你的笔来,把这光荣的一刻传扬开去!这个时候凡尔赛的先生们需要这份声援!让国王知道,巴黎的公民们不怕他的刺刀了!”   马拉停止踱步,一屁股坐到桌前:“你说得对,我应该写一写这个!我确实要写!”   ※※※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巴黎的每个角落。   巴黎大大小小的酒馆里,亲历了攻占巴士底狱的人都成了讲述者。   比如在离巴士底狱不远的圣安托万区的某个肮脏的酒馆里,人们就把一个酒糟鼻子的糟老头子围在中间。   “我跟你讲,我们还救出了伏尔泰先生!”糟老头子打了个酒膈,煞有介事的说。   立刻有人提出异议:“伏尔泰先生早就死了,被葬在先贤祠啦!”   糟老头子两手一摊:“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救了一个伏尔泰先生,可能是他儿子吧。   “我亲耳听到弗罗斯特先生说的!伏尔泰先生被关在巴士底狱里!我们为了救他才推着大炮去的!”   老头又喝了口酒,打了个长长的酒膈,才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讲,弗罗斯特先生仿佛我主附身一样!他只是轻轻一脚,就踹开了巴士底狱的大门!然后又轻轻一脚,就踹开了二门!”   有人大声反驳:“不对!明明他是用大炮轰开的!”   老头翻了翻白眼:“哼,你不懂了吧!要塞那是轻易能把大炮推进去的吗?大炮可是有炮架的,有那么宽的车轴呢!要怎么从要塞的小门里推进去?就是弗罗斯特先生用脚踹的!只是声音非常巨大!你想啊,那一脚把大门都踹开了!声音能不响吗?所以大家就以为是炮声啦!”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好像是有一点道理啊!”   ※※※   这天晚上八点,消息终于传到了凡尔赛宫,一份报告被放到了路易十六面前。   路易十六疑惑的拿起报告,开始阅读。   他刚刚才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下“今日无事”的字样。   读完报告之后,路易十六抬起头,看着他的宫廷总管里昂古尔公爵:“这是一场叛乱吗?”   公爵摇摇头:“不,陛下,这是一场革命!” 第074章 自由元年元日的夜晚   这天半夜,安宁被起义民众簇拥着到了巴黎市政厅。   和他一起到来的还有巴士底狱守备司令德洛奈侯爵的尸体。   看见尸体拉法耶特皱眉:“我上周还和德洛奈侯爵打桥牌呢。”   安宁忙说:“我试图阻止群众的私刑,但是已经晚了。”   “这或许就是他的命运吧。”拉法耶特侯爵叹了口气,“民众的愤怒只是这样就消失了,应该算一件好事。”   看起来拉法耶特并不是非常在乎德洛奈侯爵这个朋友。   “美国国父”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亲自指挥的攻城?你怎么做到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攻破要塞的?”   安宁笑道:“没什么秘诀,我只是把大炮推到距离城门不到五十寻的地方开火。我先对着吊桥开火,然后把大炮推进了瓮城内,对着内门轰了一炮。”   安宁话音刚落,好事者就添油加醋的说:“弗罗斯特先生还亲自冲进了要塞内院,亲自击破了在内院想要阻挡进攻者的守军。”   ——我那是亲自冲进去的吗?我是被这帮死鬼抬进去的!   然后他们被一个排枪打倒了,我特么摔个屁股墩,还不得不肉身冲阵。   我特么简直倒霉透了。   拉法耶特听着这个自告奋勇的家伙的描述,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安宁:“你还亲自冲进了城堡内院吗?太惊人了,做出这么多危险的举动之后,您身上居然连个伤都没有!   “难不成您就是那个被战场眷恋着的人?”   等等,什么被战场眷恋着的人,还挺酷——不对,不要再给我加莫名其妙的称号了!   这时候巴依上前一步,对安宁说:“攻克巴士底狱,是大功一件啊!可惜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也没法再给弗罗斯特先生什么嘉奖,您看您是否愿意担任新组建的国民自卫军的副司令?   “攻占巴士底狱的英雄在,会大大提振国民自卫军的士气!”   安宁撇了撇嘴,在巴依说到“副司令”这个词的时候,安宁注意到拉法耶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看起来拉法耶特侯爵并不希望一个平民炮兵军官来当他的副手。   做出这样判断的安宁立刻开口:“这个,我只是个尉官,不适合担任副司令这个这么重要的职位。我觉得我可以担任国民自卫军的炮兵教官,负责训练国民自卫军炮术。”   拉法耶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舒缓起来。   侯爵先生的心思还真是简单易懂。   拉法耶特:“既然弗罗斯特先生毛遂自荐了,我觉得就这么着吧。弗罗斯特先生能如此快的攻破巴士底狱,显然对火炮的运用已趋化境,担任炮兵教官绰绰有余!   “我认为可以把国民自卫军所有的炮兵都交给弗罗斯特先生率领!”   这个时候,很多传统将领会把大炮视作一种添头,认为陆战的胜负还是要靠线列步兵的密集对射和冲锋。   历史上的革法军队,也是到了拿破仑时代,才开始格外重视炮兵的运用。   现在拿破仑时代还没有到来,显然拉法耶特还是把炮兵视作已经锦上添花的力量,而不是当做战役的决定性力量。   所以拉法耶特轻易的把未来将要组建的国民自卫军的整个炮兵部队都交给安宁指挥了。   安宁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职位砸到,一时间也有些懵逼,怎么个意思,自己这个国民代表,突然兵权在握了?   这时候巴依又说:“另外,弗罗斯特先生,明天我们准备前往凡尔赛宫面圣,请求他撤走皇家瑞士雇佣军。”   好家伙,这种时候这哪儿是面圣啊,分明是去逼宫的。   拉法耶特侯爵:“作为攻占了巴士底狱的英雄,弗罗斯特先生自然应该和我们同去。”   安宁心想别吧,我刚刚把王权象征的城堡给扬了,然后你就让我跑去见国王?   怎么着,你还想让我跟国王讲讲我怎么攻破他的要塞的?   内心虽然这样吐槽,但安宁嘴上是这么回应的:“我明白了,那明天我们就一起同行吧!”   话音刚落,奥尔良公爵托勒斯泰尔带着两个随从进入了市政厅。   “自由!”奥尔良公爵高呼道,“街上的群众载歌载舞的,都把今天称为‘自由元年’呢!安迪,你干得好啊!你干得非常好!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是怎么用脚踢开巴士底狱大门的?”   安宁不由得蹙眉,其实闻那股酒气,就能猜测奥尔良公爵已经喝高了。   而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内容,则进一步表明此时此刻奥尔良公爵处于一个极度不清醒的状态。   奥尔良公爵:“你到底怎么攻破的要塞嘛!说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安宁不觉得这个时候跟公爵能把话说清楚,便岔开话题道:“公爵先生,您到市政厅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您应该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吧?”   安宁话音刚落,就听见身旁的巴依嘟囔:“哪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他显然就是喝高了,找个地方和人聊天来了。”   拉法耶特摇摇头:“喝酒确实误事。所以一般我宴会上喝酒只喝一点点,剩下的都悄悄倒掉了。”   这时候发酒疯的奥尔良公爵忽然开始喊“巴黎万岁”。   ※※※   这天后半夜,安宁在市政厅提供的客房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安宁一睁眼,就看见面生的仆人拿进来一套军服。   安宁:“这是?”   “拉法耶特先生认为今天面圣应该穿军官的正装,所以专门派人去你家拿来的。”   安宁挑了挑眉毛,然后问了句:“我家的小女仆给的?”   “好像是的。我不是去负责取衣服的人,详细并不知道。”   安宁撇了撇嘴,从床上站起来,开始换军装。   他刚把军装穿好,拉法耶特就踱着方步跑来了,还在敞开的门上轻轻敲了敲。   安宁:“早上好。”   “早上好,人民的猛虎!”   安宁不由得皱眉:“这又是谁给我起的绰号?”   “你的朋友马拉,在他的报纸人民之友上。他已经把你吹上天了,好像你是凭着一己之力就攻克了巴士底狱。”   安宁:“当然没有这样的事情,这是以讹传讹。我只是做了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拉法耶特挑了挑眉毛。   安宁赶忙岔开话题:“对了,皇宫方面的动静如何?”   拉法耶特:“陛下昨天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今天他召集了在巴黎的所有高级将官开会,包括布罗依元帅。暂时不知道陛下要用什么手段来应对。”   安宁想起来了,这个布罗依元帅是个新贵族,本身是倾向于大革命的——实际上这个时候巴黎所有有头有脸的贵族,基本都是倾向于立宪和变革的。   既然陛下把布罗依元帅也叫去了,那之后武力镇压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少了。   安宁稍微松了口气,他昨晚睡梦里都在担心,自己对历史的插手,会不会让历史发生改变,法皇没来由的硬气到底,选择武力镇压。   安宁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   拉法耶特从衣帽架上取下安宁的帽子递过来。   安宁这才发现,军帽上已经粘好了红白蓝三色的圆徽。   这一定是梵妮在家准备的。   安宁似乎能看见梵妮昨天半夜点着蜡烛做这个圆徽的样子。   安宁接过帽子,戴在头上。   拉法耶特:“你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就去凡尔赛面圣吧。” 第075章 垂头丧气的陛下   刚到凡尔赛宫,王宫的总管就告诉拉法耶特和安宁,国王陛下在一楼的偏厅等他们。   一进偏厅,安宁突然觉得自己戴的军官狗牌有点发烫——因为在场有一堆将军,人人都戴着将军的标记,他这个尉官的狗牌一下子就显得卑微如蝼蚁。   布罗依元帅开口道:“这位……该不会就是亲自攻占巴士底狱的那位皮匠之子吧?”   安宁点头:“是的,就是我。”   “听说你一脚踹开了要塞的大门?”元帅问。   安宁心想妈的谁传的这个消息,我要知道是谁胡说八道,一准要你好看。   安宁:“不,我是用大炮抵近轰击,才打破了要塞的大门。”   另一名将军说:“你还亲自带队冲进了要塞内庭?很勇敢嘛,国民自卫军有你这样的勇士,一定能以一当十。我猜他们让你当了自卫军的副司令?”   安宁听出来,这个将军在阴阳怪气。   他们大概觉得国民自卫军都是一群街溜子,有些瞧不起。   拉法耶特接口道:“不,自卫军聘请他担任炮兵军官,他是巴黎军官学院的数学教师,应该非常适合这个职位。”   这个时候,路易十六咳嗽了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路易十六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礼服上披着大到影响走路的蓝色斗篷,斗篷上秀满了白色的鸢尾花。   玛丽王后站在他身边,同样一身盛装,然后头上还戴着个爆炸头假发。   安宁不由得多看了王后的假发几眼,说实话,他对这种头型的印象大多来自黑人女性,没想到这个年代法国夫人们居然流行戴这种头型的假发。   路易十六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拉法耶特说:“那个,最近巴黎治安非常的糟糕……”   拉法耶特打断路易十六的话:“国民自卫军会担起责任,负责维持全巴黎的治安。我们会和巴黎的民选官员一起通力合作。”   路易十六撇了撇嘴:“好,好,你们合作很好。那个,关于巴士底狱……”   拉法耶特朗声道:“民众攻占巴士底狱,是为了表达对议会的声援。如果您同意撤走驻扎在凡尔赛的瑞士雇佣军,保证国民议会议员的人身安全,我想民众们应该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路易十六看起来非常的沮丧,他看了眼身边的玛丽王后,然后叹气道:“好吧,好吧。我会让瑞士军团撤回原来的驻地,这样就行了吧?”   话音落下,布罗依元帅点了点头,赞了一句:“陛下的决定十分明智。”   安宁仔细观察着路易十六,他看起来就像个被拔掉羽毛的公鸡,竭尽全力才能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国王旁边的王后吊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恶狠狠的盯着安宁。   安宁心想王后你别恨我啊,我特么是被裹挟了,真不是我想出这个头啊!   路易十六又叹了口气,然后说:“现在,我要去见在凡尔赛开会的国民议会代表们,希望你们两位也同行。”   拉法耶特点了点头:“我们当然会同行,我们本来也是国民议会的代表。”   路易十六略显震惊:“你们也是吗?”   然后他看到了安宁,于是撇了撇嘴:“哦对,你们当然是。你就是那个说除非用刺刀,不然无法强迫代表离开的人!”   安宁心想您才想起来啊。   路易十六抱怨道:“我还没有用刺刀对付你呢,你先拿起刺刀来向我示威了!”   安宁想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被裹挟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说人家也估计也不会信,就作罢了。   玛丽王后全程恶狠狠的瞪着安宁,一副要把安宁生吞活剥的样子。   ※※※   接下来,路易十六到了国民议会所在的御前会议厅,向代表们宣布了让瑞士军团撤军的消息,然后责令代表们尽快出台切实有效的办法,恢复巴黎市的治安。   说完这些后,路易十六就逃跑一样的离开了。   国王前脚刚走,后脚房间里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丹东率先站起来,看着安宁,拼命鼓掌。   米拉波大喊:“干得好啊,弗罗斯特先生!你这手武装逼宫,挽救了整个议会!”   安宁只能笑笑,事到如今,自己只是被裹挟参与了攻占巴士底狱这种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安宁迅速被议员们包围起来,每个人都想跟他握手,每个人跟他握手的时候都会盛赞安宁的当机立断和勇猛。   等握手握得差不多的时候,安宁俨然已经是“国民议会的拯救者”。   拉法耶特这个新任的国民自卫军总司令,就这么被议员们晾在旁边,除了几个原本就和他熟识的第二等级代表之外,就没人上前和他打招呼了。   安宁好不容易跟人握完手,这才对大家说:“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真正迫使国王让步的,还是拉法耶特先生的国民自卫军!   “正是因为有国民自卫军的存在,国王才放弃了用瑞士军团解散议会。”   众人这才把目光投向拉法耶特。   拉法耶特笑道:“没有弗罗斯特先生果断攻克巴士底狱,陛下也不会受到如此大的震撼,很可能不会这么干脆的撤军啊。总而言之,弗罗斯特先生居功至伟。”   安宁皱着眉头,总觉得拉法耶特这话不是发自内心的。   ——妈的,该不会我这波风头出太猛,得罪了拉法耶特吧?   实际上安宁所知的大革命历史里,攻克巴士底狱之后,拉法耶特就是得利最多的人,不但成为了巴黎国民自卫军的总司令,还成了国王眼前的红人。   过几天国王去巴黎市政厅,还是拉法耶特亲手给国王戴上象征革命的三色徽呢。   妈的,我这么横插一脚,该不会原本拉法耶特得的好处,要被我掰下大半去吧?   搞不好会被拉法耶特给记恨上……   安宁又看了眼拉法耶特,然而这位国民自卫军总司令把话题带到了其他方向上:“各位!瑞士雇佣军对议会的威胁已经解除了,接下来我们要解决巴黎市内治安的问题!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通过安抚市民的法案。”   米拉波立刻说:“我们应该通过一个承认人民主权、承认自由、平等和博爱之原则的议案!这样就能安抚民众了!”   安宁心想毛啊,真正安抚群众是要给他们面包啊,现在巴黎民众上街闹事,主要是为了抢面包好吗?   但是他没有说话。   他今天风头已经出够了。 第076章 “这些鲜血真的这么纯洁吗”   7月十六号,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搭马车前往巴黎市政厅。   国王此行主要是向巴黎民众表明自己接受革命的态度。   为了表明自己和群众站在一起,国王没有穿华丽的礼服,反而打扮得像个巴黎市政府的文员。   难以想象,就在几天前,他还是个想要以瑞士军团的武力强行驱逐国民议会的强硬的国王。   但是玛丽王后依然盛装出行,华丽的裙子有着层层叠叠的蕾丝,金线绕了一圈又一圈。   新成立的巴黎公设成员和国民自卫军的高级军官一起,在巴黎市政厅迎接了路易十六。   安宁一个尉官,混在一帮校官里面,还要站在最前排,就在拉法耶特旁边。   毕竟他可是“议会的拯救者”,“一脚踹开巴士底狱的人”,名气大。   其实安宁自己选的话,他倒是想藏到后面去。   路易十六进了市政厅大厅,和巴依为代表的市政官员寒暄了一番,然后拉法耶特就上前一步,亲手把一个三色圆徽别在了路易十六的船形帽上。   路易十六挤出笑脸,然后对在场的各位头面人物来了句:“人民万岁!”   安宁都惊了,他愣是没想到“人民万岁”这话会从一位“万岁爷”口里冒出来。   看起来路易十六已经完全被革命的气势压倒,决定全面对革命派妥协了。   路易十六喊“人民万岁”的时候,安宁看到玛丽王后翻了个白眼。   拉法耶特退回自卫军军官的行列后,现任的巴黎市长巴依对路易十六说:“市政厅准备发动民众拆除巴士底狱,以发泄民众对那座要塞的负面情绪。”   路易十六挥手道:“拆吧,拆吧!我昨天就签署命令,取消了巴士底狱皇家监狱,那座城堡,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古堡罢了。”   说完路易十六叹了口气:“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凡尔赛宫去了。”   他转身向市政厅大门走去,玛丽王后立刻跟在他身后。   直到最后这位皇后依然在对安宁释放着自己的敌意。   安宁费老大劲才装作没有注意到。   市政厅外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群众,国王和王后上了马车,透过马车的小窗对群众挥手致意。   这时候不知道有谁喊了声:“陛下万岁!”   于是稀稀落落的“万岁”的声音响起。   突然,又有个更加铿锵有力的声音大喊:“自由万岁!”   于是民众齐声高呼:“万岁!”   震耳欲聋的回应,和刚刚喊陛下万岁那应者寥寥的状况截然不同。   听到这一切的路易十六苦着一张脸。   车夫挥舞起马鞭,带着皇家标志的马车缓缓驶离了市政厅广场。   ※※※   第二天,安宁刚到凡尔赛宫的御前会议厅,就听见会议厅里传来慷慨激昂的说话声。   他进了会议厅,看见一位身披银色斗篷的代表正在慷慨陈词:“各位!暴力已经失控了!革命的当天,民众处死德洛奈侯爵,未经审判就处死了他!   “那一天同样未经审判就被私刑处死的,还有巴黎的市长!他可是7月11号才刚刚被国王陛下任命为市长的,到了位置上还什么都没做呢!   “先生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想想这些暴力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情景!不要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狂怒的民众是盲目的。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就杀死这些无辜的人!   “必须在更多无辜者牺牲之前,停止这场运动,把所谓的革命彻底停下来!不然很快这个国家就一个好先生都不剩了!”   安宁皱着眉头,德洛奈侯爵被处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当时理论上讲,安宁是有可能阻止私刑的发生,但是他考虑到历史上德洛奈侯爵就是死在巴士底狱被攻破之后,所谓选择了维护历史本来的轨迹。   老实说德洛奈侯爵被处死的时候,场面确实有点血腥,让人忍不住同情这位侯爵。   这位贵族继续侃侃而谈的当儿,安宁找到了自己的伙伴们,便问:“这个人是谁啊?”   丹东:“不知道,好像是个乡下贵族。”   罗伯斯庇尔:“他显然是想通过德洛奈侯爵的遭遇,唤起我们的同情,让我们反对革命,这怎么可能嘛!”   安宁:“那你站起来反驳他呗。”   丹东:“难道不应该你做吗?你可是攻破巴士底狱的人,你就在现场。快,站起来跟大家说说,德洛奈侯爵是罪有应得!”   安宁心说我说个屁啊,老子现在想减少自己的影响力,尼玛的哪有骑墙自己成了墙的?   不等安宁说话,突然有人拍案而起,打断了贵族的演说:“够了!这种谬论我听够了!”   安宁眯着眼,看着站起来的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家伙。   丹东开口道:“哦,是巴纳夫,他是个很不错的律师,打赢了不少案子。”   律师巴纳夫怒道:“你把这些被私刑处死的人,都描绘成了大好人,无辜者,把处死他们的民众描绘成了恶人!可是,我问你,难道这些鲜血,就真的那么纯洁吗?   “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罪恶之处吗?不!至少据我所知,德洛奈侯爵就杀死了数以百计的民众,其中还有孩子和女人!   “不信我们可以问当时就在现场的弗罗斯特先生!”   安宁愣了一下:“啊?”   ——别CUE我啊!我现在一点也不想上焦点位!   巴纳夫扭头看着安宁:“弗罗斯特先生,跟大家说说,那天在巴士底狱,牺牲了多少民众!”   安宁:“牺牲了很多,巴士底狱的瓮城里面,血流成河了。不过大部分都是男性,我没看到有女性战死。”   巴纳夫:“不管有没有女性!反正守军杀死了大量的民众,作为守军的指挥官,德洛奈侯爵难道不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吗?   “还有前巴黎市长,他之所以被处死,因为他故意拖延武器的发放,民众怀疑他想阻止革命!   “所以你看,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站在台上发言的那个贵族嘴角抽动着,但是却挤不出反驳的话来。   但是巴纳夫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巴黎的城市秩序已经失控,到处都是抢劫和纵火,我们确实应该尽快停止民众的过激行为。   “我们迫切的需要拉法耶特将军采用坚决的手段,恢复巴黎的秩序。”   拉法耶特:“我已经命令国民自卫军维持全市秩序了。不过光靠自卫军不行,议会应该尽快通过事实上承认启蒙思想、并且可以作为制宪基本原则的纲领性文件才行!”   安宁心想不,要安抚民众其实很简单,打击囤积居奇的奸商,让民众买得起面包就好了。   但是他没有吭声,毕竟《人权宣言》也很重要,可以说是整个法国大革命的总纲领。   拉法耶特说完,米拉波站起来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开始起草纲领性的文件,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第077章 八月法令   接下来几天,国民议会的内容对安宁来说都相当的无聊。   他并不真的关心法国的宪法以什么原则制定,只是人在议会,得装出一个关心的样子。   老实说,这个比想象中要累多了。   遇到那些演讲犀利的代表到还好,可以听听慷慨激昂的演说,遇到演讲能力不行的,那就很让人犯困了。   安宁没想到的是,罗伯斯庇尔居然也是让人犯困那一档的,要说平时和他聊天觉得他还挺能说的,没想到一上台,他就变磕巴了。   罗伯斯庇尔也是个倔脾气,第一次演讲失败之后,第二天又上去演讲了,他好像卯着一股劲,非要攻下“演讲”这个难关不可。   安宁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想罗伯斯庇尔要是个美少女,那估计就要进“演讲特训”的支线剧情了。   可惜他不是,他是个来自阿拉斯的七尺大汉,还总穿同一件绿色大衣。   安宁估计,罗伯斯庇尔那绿色大衣,放到圣杯战争里高低得是个圣遗物。   这些天除了开会,安宁还多了个任务,就是操练国民自卫军的炮兵部队。   拉法耶特扔给安宁两百来号人,配备了从全城各个武器库里收缴过来的二十门大炮。   这二十门大炮各种口径都有,有步炮有骑炮,也就幸亏现在大炮打的炮弹对口径的要求不严格,不然真打起来准被后勤拖死。   安宁只能从20门炮里面挑了六门8磅炮,围绕这六门炮组建部队。   另外,拉法耶特还不给安宁分配驻地,所以安宁不得不跑去找托勒斯泰尔公爵,问公爵要了一座庄园,作为自己这只小小的炮兵部队的驻地。   庄园的位置在巴黎城郊,正好在巴黎到凡尔赛的路上。   有了装备和驻地,这只小小的炮兵部队总算有点像样了——但也只是有点像样而已。   安宁这只小部队和乌合之众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至少能歪歪斜斜的站成方队。   安宁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连个喊立正的人都没有,一伙人就那么聚在一起,吊儿郎当的看着安宁。   面对这样的乌合之众,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能咋办,士官又不是蘑菇,能从地里长出来。   后来安宁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说:“这样吧,都自由元年了,人人平等,不应该有军官老爷高高在上的管着你们了,这样,采用选举的办法推选士官吧,有没有人毛遂自荐?”   是的,安宁被逼无奈,在自己的部队里搞起了军事MZ化,他要有现成的士官才不费这个力气呢,但问题是他没有。   一群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毛遂自荐。   安宁没办法,提高音量:“担任士官的人,我个人出钱,在公社许诺的军饷之外,再加一份军饷。”   两百人的部队,理论上讲应该十几二十个士官就够用了,安宁十年前系统给的钱一直没怎么用,都存着,现在正好拿出来给士官开工资。   当然安宁这点钱工资大概也开不了太久,以后还是要跟国民自卫军申报,从巴黎财政拿钱。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把部队组建起来。   面对安宁开出的价码,有几个人明显心动了。   终于,一个络腮胡子的家伙举起手来:“我要选士官!”   安宁点头:“好!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我叫让,让·波尔,他们一般叫我大胡子。我曾经在军队里服过役,会走一二一,呃……没了!”   安宁:“让·波尔,很好,有谁对让·波尔担任士官有异议的吗?有异议就提出来!我们秉承平等原则,谁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   没有人起来反对,安宁便拍板道:“好!没有人有异议。那么开始投票吧,同意让波尔担任士官的,举手。”   众人面面相觑,陆陆续续都举起了手。   安宁:“好的,放下吧。让·波尔,你现在是第一班的班长了,我晋升你为下士,你要负责管理第一班的人。”   安宁说着随便点了十个人,指着他们对让·波尔说:“这就是第一班的成员了,他们都是你的下属,你带他们到旁边互相认识一下吧!下面还有没有人要当士官的?来毛遂自荐一下!”   这一次,有好几个人举起手来。   安宁就这样用毛遂自荐加集体投票的方式,从派给自己的乌合之众中选出了二十名士官。   这天剩下的时间,就是这二十名士官带着部队进行基本的队列训练。   安宁把任务布置给新选出来的士官之后,就坐马车去凡尔赛宫继续开会去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被迫而为之的做法,给之后的国民自卫军带来了多么大的影响。   ※※※   安宁开会和训练部队同时,局势也在迅速的发展着。   巴黎大革命的消息飞也似的传遍了法国,于是各地的民众纷纷起来推翻了旧有的统治机构,建立国民自卫军和地方自治议会。   而在农村,农民们几乎全都坐看城里人闹腾,直到一个谣言不胫而走。   谣言说,贵族们对城市里第三等级的夺权行径怀恨在心,准备在乡间发动反扑,派强盗进入乡间,进攻农村、破坏庄家、四处杀人。   大量的农民信以为真,于是像城里的同胞那样,选择了拿起武器。   整个七月剩下的日子,反抗的烈焰烧遍全国,农民们像巴黎民众攻破巴士底狱那样,攻破了贵族的庄园,把还留在乡下的贵族们送上了路灯柱。   这些和安宁都没有关系,他在七月剩下的时间里,主要精力都在怎么训练刚刚获得的这支小部队上。   时间到了1789年8月4日的晚上。   这天国民议会的会议依然一路开到了晚上,七点刚过,宫廷侍卫们就拿着烛台进入了代表们所在的御前会议厅。   肚子饿的代表此时纷纷离席,去隔壁的房间拿面包和甜点。   安宁倒是不饿,他在隔壁方面弄了一小碟饼干,一边吃着一边返回了会议厅。   就在这时候,会议主席穆尼埃站了起来:“各位!我刚刚收到一位朋友的来信,他向我讲述了发生在旺代乡下的事情!综合各方面的情报看,农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如果我们不采取果断的措施,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收获季!   “影响到收获季,会导致粮食供应继续恶化!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暂停立宪的讨论,紧急通过一个关于农村的法令!”   话音刚落,米拉波就站起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农村已经事实上失控了,以往的封建义务已经不复存在!农民们在骚动,是因为他们担心贵族老爷的报复!   “这种时候,只要开诚布公的告诉农民,贵族不会报复,骚动就会结束了!   “我提议,就从现在在这个会议室里的贵族开始!”   米拉波顿了顿,然后拍着胸脯说:“我,米拉波,自愿放弃包括领地在内的一切封建权力,拥抱自由!”   马上有旧贵族代表怒吼:“你的领地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我们的领地还在,我还保护着上面的百姓呢!”   旧贵族说完,马上有第三等级的代表站起来怒喷:“你保护百姓?只怕农民们不想要你的保护吧?要不是你在巴黎当代表,怕不是早就被农民绞死了!”   “你!我的领民可是很爱戴我的!”   “哼,只怕那些被农民吊死的乡下贵族原来也这么想的!”   就在两边针锋相对的当儿,奥尔良公爵突然站起来:“够了!我们成为国民议会的议员那一刻起,不就决定了要对封建体制发难吗?我认为是是时候了,我、奥尔良公爵托勒斯泰尔,正式放弃我拥有的封建权力!我封地上的领民,从这一刻开始,成为自由民!”   短暂的沉默之后,整个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紧接着又一位公爵级的大贵族站起来:“我,阿图瓦公爵,放弃我的封建权力,我的臣民现在开始成为自由人!”   议会大厅里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然后接二连三的有大贵族站起来,表示放弃自己的封建权力。   第三等级的代表们没有封建权力可以放弃,只能不断的鼓掌。   而最开始叫嚣“我还保护着领地上的臣民”的那位小贵族坐在那里已经说不出话来。   安宁看到他像丢了魂一样,连连摇头,嘟囔着什么。   他大概嘟囔的是“疯了,都疯了”。   表态的狂潮还在继续,一些小贵族也开始随大流,站起来表示放弃封建权力。   其实他们除了放弃封建权力,也别无他法,因为此时的乡间到处都是狼烟。   农民们正在狂怒的砸碎一切枷锁。   这个“放弃权力”之夜很快过去。   接下来几天,议会都在讨论彻底废除封建义务的决议,终于在8月11日,议会全票通过了完全废除封建义务与封建关系的《八月法令》。   整个废止一切封建义务的法令,被驿马带着,迅速传遍了整个法国。 第078章 宣言和面包   8月底的一天,巴黎城郊的庄园里,传来隆隆的炮声。   安宁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标靶,几个着弹点都落在距离标靶很远的地方。   安宁还没开口评价,身后的梵妮就先开口道:“准头这么差,真糟糕。”   “不,梵妮。”安宁摇了摇头,扭头看着自己的女仆,“这帮人接受炮兵训练才一个月,能把炮开出来就算胜利。”   安宁顿了顿,补了一句:“能开出炮来又不伤到自己就算胜利。”   梵妮:“这么低要求好吗?现在这个局面这么混乱……”   确实局面十分的混乱,而且将来会更混乱。   这种时候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安宁看着梵妮,笑道:“你觉得这样的军队在乱局中靠不住?你想多了,这是国民自卫军的炮兵,不是我自己的私兵。”   梵妮:“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种话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   “这是当然。”梵妮低垂目光,摆出谦恭的样子,“我就算嘴巴烂掉,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不过,您虽然不把他们视作自己的私兵,但是他们自己恐怕不这么想哦。我不止一次听你任命的士官说,他们只认上尉一个人。”   安宁在攻克巴士底狱之后,军衔就被拉法耶特提升到了上尉。   “他们这么说了?”安宁看了眼女仆,“那是因为我给他们额外发军饷,现在这个面包价格,没有额外的军饷他们一家人都要饿肚子。”   说话间,安宁提拔的中士让·波尔跑步过来,对安宁敬礼,朗声报告:“所有炮组发射完毕,请指示!”   “全员带回。记得把大炮擦洗干净。”安宁吩咐道。   “是!”让·波尔再次敬礼,转身离去。   看着这位“民选”中士的背影,安宁不由得又想让他们在敬礼的时候高呼“忠!诚!”。   没办法,《第五共和国》这片,没别的优点,就是劲大。   梵妮这时候打断了安宁的遐想:“现在面包的价格又涨了,虽然我们的面包都是由公爵提供,暂时还不用担心,但是面包价格再涨下去,可能巴黎……”   安宁打断梵妮的话:“放心吧,现在已经快到九月了,今年没有大灾,粮食会丰收的。到时候面包的价格就会降下来。”   梵妮:“来得及吗?”   “也没几个月了,按我的估计,巴黎最多再发生一次大规模的骚动。”安宁自信满满的说。   历史上确实在粮价下来之前只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骚动。   如果安宁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十月。   现在才八月,还早。   安宁:“我要去凡尔赛宫参加会议了,让马夫把车开出来。”   安宁现在住的庄园是奥尔良公爵的,公爵把房子连同仆人马夫一起全借给了安宁,所以现在他不用再坐出租马车去凡尔赛宫了。   当然这个庄园的位置,也不太好找出租马车就是了——庄园已经在城外了,甚至落在了1846年规划建造的梯也尔城墙的范围之外。   如此偏僻的庄园,周围完全空旷的田野,以及奥尔良公爵名下的灌木和林地,所以安宁才能有足够的空间操练他的炮兵。   当然这也和现在的大炮射程较近有一定的关系,这个时候的炮兵操练不需要那么大的场地。   在这样的旷野中,自然没有地方找出租马车,所以安宁才改为搭乘公爵家的马车去会场。   奥尔良公爵专门下令把马车上的家族徽记去掉。   本来公爵说是让木匠给安宁的马车上弄一个专属于安宁本人的徽记来着,但是很遗憾安宁作为一个皮匠之子,并没有能代表自己的标志。   最后没办法,公爵命令木匠,在马车上刻下了安宁的名字的缩写AF。   老实说,这个缩写让安宁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有种自己随时会缺水的感觉。   安宁吩咐梵妮之后没多久,那辆刻着AF字样的马车就出现在他面前。   车夫满脸愁容,看见安宁只是草草行礼了事。   安宁忍不住问:“怎么了,弗雷德?”   弗雷德是车夫的名字。   “先生,还不是面包的事情!我和妻子在庄园工作,倒是不用为面包发愁,但是我的弟弟只是个油漆匠,他最近不管怎么拼命的工作,全家都吃不饱。   “我知道凡尔赛的大人们正在操心更加重要的事情,但他们就不能稍微把他们的才华拿出一点点,来帮我们解决面包的问题吗?   “先生,您是巴士底狱的英雄,您给他出出主意吧!”   安宁撇了撇嘴,心说凡尔赛的先生们要说有办法,那确实有办法,只要让现在囤积面包和粮食的人开仓放粮就解决了。   但问题是,现在囤积粮食的,正是在凡尔赛开会的先生们。   当然安宁不能这么说实话,于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告诉你弟弟,等到十月下旬,一切都会好转的。粮食价格那时候就要下跌了。”   弗雷德皱着眉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只要等一个多月就行了吗?”   安宁点头:“嗯,是的。”   弗雷德笑了:“太好了,可算是要到头了,我等把您送去凡尔赛,就给我弟弟捎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安宁有点不是滋味。   他拉开马车门上了车,回头对梵妮挥挥手:“我走了。”   “一路顺风。”梵妮板着脸着挥手送行。   安宁关上车门,弗雷德就挥舞马鞭:“驾!”   马车缓缓的启动。   ※※※   到了凡尔赛,一进平常用来开会的御前会议厅,丹东就兴致勃勃的过来拉住安宁的手:“你可算来了!我听穆尼埃说,今天就要最终通过审议了好多天的《人权宣言》了,法兰西的土地上就要实现平等、自由和博爱了!”   安宁来了句:“但是却没有面包。”   丹东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搓了搓鼻子:“这个……面包只是暂时的困难,随着八月法令正式签署,农村会平静下来,农民们把今年的庄稼收上来,面包的价格就会恢复正常的。”   罗伯斯庇尔靠过来,骂了一句:“国王陛下就是死拖着不签署八月法令,要我说我们就应该采取更加坚决的行动。”   安宁:“他怎么可能签,作为国王,签署法令就代表他也放弃了封建权力,那时候他还是国王吗?”   罗伯斯庇尔:“当然是!英王也放弃了相当大一部分封建权力,把权力交给了议会,但现在他不依然是英格兰的国王?”   看得出来,现在的罗伯斯庇尔,还不是后来那个激进的共和派,任何变得激进,都会有一个过程。   罗伯斯庇尔现在明显正处在不那么激进的阶段。   这时候,国民议会选出来的议长穆尼埃站到了讲台上:“各位!今天我们要为一个伟大宣言的最终决定稿进行表决!现在发到各位手上的,就是《人权宣言》的决定版!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进行最终讨论!   “一个小时后,我们将对这份宣言进行表决!”   一个小时后,国民议会全体通过了《人权宣言》。   米拉波站起来高呼:“万岁!自由、平等、博爱万岁!三色徽万岁!宣言万岁!”   安宁也在人群里跟着一起喊万岁,但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刚刚马车夫弗雷德那张写满忧虑的脸。   宣言固然很重要,奠定了后世大多数国家立法的基本原则,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进步。   但是宣言换不来面包,巴黎民众很快就会因为饥饿,采取令在场的体面的先生们都大为震惊的行动。 第079章 国王陛下觉得自己又行了   从通过人权宣言开始,国民议会的重点就转向了讨论宪法的具体条款。   安宁这段时间都很沉默,因为他担心自己一发言,就说出什么超越时代的理念来震撼众人。   他可不想后来被马圣起尊称。   安宁的沉默让朋友们有些奇怪,丹东调侃说他拯救议会就是为了能有个地方打盹。   这段时间安宁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的那支小部队上。   倒不是说他对练兵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主要这帮大头兵会各种彩虹屁吹他,让他非常的受用。   整个九月,安宁上午就在庄园里监督自己的小部队训练,下午才出门去凡尔赛的国民议会打卡,打完卡就找个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舒服的打个盹。   这么干了几回之后,他获得了一个新的外号:国民议会的沉眠者。   国民议会的议员们甚至拿他打赌,赌谁的演讲能让安宁醒来。   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哪个人的演讲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路易十六做到了。   这天议会正在进行,突然有个代表从外面冲进来,大声说:“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穆尼埃站起来,拍了拍桌子:“镇静。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快出来看吧!七月刚刚撤走的瑞士军团的营地里,又来了一只军队!”   代表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丹东拼命拍安宁的肩膀:“快起来,出事了!”   安宁打着呵欠爬起来,眯着睡迷糊的眼:“什么事?”   “国王又调了一只军队过来!”   安宁:“又调了一支?”   这时候又有一名代表从外面跑进来:“我去问了正在开进驻地的军官,他们是原本驻扎在弗兰德斯地区的弗兰德斯军团,有六万人!”   代表们大惊:“六万人!”   “那不是比瑞士雇佣军还多了四万人吗!”   “这已经比巴黎的国民自卫军总数还多了!”   “国王想干什么?”   丹东扭头对安宁说:“快,安迪,到你登场的时候了,你不是有一只小部队吗,做点什么啊!”   安宁:“我的小部队才两百人,面对六万人的大军能做什么?你应该去找拉法耶特啊。”   国民自卫军有四点三万人,跟弗兰德斯军团的六万人确实能盘盘道。   这时候拉法耶特站起来:“安静!我认为这种时候,应该派出代表,去问问陛下,看看他想干什么。”   立刻有好几个代表赞同道:“没错!去问问看!”   拉法耶特:“我看就由我、穆尼埃主席和米拉波代表去面见陛下吧,其他人在这里等一下消息。”   突然,有代表大喊:“带上弗罗斯特先生,他几次跟国王叫板,国王怕他!”   安宁都惊了,这特么都能CUE到我?我明明已经在议会上摸鱼大半个月了,按理说你们应该忘了我才对啊?   马上又有代表赞同道:“没错!弗罗斯特平时老是打盹,现在是时候让他出面了!”   “他是国王的煞星!”   不,我不是啊!陛下你听我说,我只是个随波逐流的骑墙派啊!   越来越多的议员在喊:“弗罗斯特先生,该你出面了!”   “又到了挽救议会的时候了!”   拉法耶特站在讲台上,看起来面色不太好,他大概不想让安宁掺一脚这事情,但是又架不住大家的热情。   于是他看向安宁:“弗罗斯特先生,你意向如何?”   安宁站起来:“我只是个炮兵军官,上尉,这个事情我不好说……”   有个代表打断了安宁的话:“你的部队里凡尔赛最近!分明就是做好了准备随时来逼宫!”   安宁都惊了,我的部队确实驻扎在巴黎到凡尔赛之间的旷野上,但那是因为奥尔良公爵给我的宅子在那里啊。   要是他给我的宅子在巴黎另一边,我的部队就驻扎到那边去了。   驻地在哪儿我说了不算啊,奥尔良公爵说了算。   安宁:“那只是一支两百人的炮兵部队啊,连平时守卫凡尔赛宫的近卫军数量都不如。我并不是想逼宫……”   “你就一起去吧!”代表们再次打断了安宁的话。   安宁挑了挑眉毛,没办法:“好吧好吧,我就和拉法耶特、穆尼埃还有米拉波先生一起去吧。”   顺带一提,穆尼埃、米拉波因为最近一个月在议会格外的活跃,所以已经混成了议会的领袖,穆尼埃还是议会的议长。   至于拉法耶特,作为议会掌握兵权的人,他自然有着崇高的地位。   拉法耶特:“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是面见陛下吧。”   ※※※   路易十六今天看起来精神头十分的好。   他一看到议会的代表们,就热情洋溢的迎上前:“先生们,早上好呀!”   “早上好陛下。”拉法耶特脱毛行礼,然后直奔主题,“今天我们看到了弗兰德斯军团正在入住凡尔赛附近的营地,请问这是……”   路易十六笑道:“先生们,你们在担心什么呢?我只是把军团从偏远的驻地调动到巴黎来,让他们好好享受下生活而已。我已经准备好在凡尔赛大宴军团的军官们了,各位代表也可以参加啊。”   拉法耶特、米拉波和穆尼埃互相对视了一眼,米拉波还看了眼安宁。   穆尼埃:“陛下,这种时候调动军队到巴黎附近,只怕会引起误会……”   “什么误会?”路易十六反问,“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误会。我难道没有权利调动向我效忠的部队吗?”   正说话间,玛丽王后推门进入了书房。   王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到了国王身后。   路易十六看了眼他老婆,然后板起脸,对来访的众人说:“我看了你们通过的人权宣言和八月法令,不觉得这两个法令有点太胡闹了吗?尤其是人权宣言,按照这个宣言,王权将不复存在!必须更改人权宣言,把尊重王权的条款也加入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安宁上前一步:“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呢?你就让弗兰德斯军团解除国民自卫军的武装吗?”   安宁主要是试探一下,看看路易十六的决心有多大。   然而路易十六明显犹豫了。   “那就……反正你们必须加上尊重王权的内容!”路易十六再次强调,“就算在你们推崇的君主立宪的英国,他们也没有这样践踏王权!”   穆尼埃还想说话,国王下达了逐客令:“够了,今晚我还要宴请弗兰德斯军团的军官们,我还要准备宴会呢。请你们离开!” 第080章 向凡尔赛进军   很快,弗兰德斯军团进驻巴黎附近的消息在全巴黎传开了。   一同传开的,还有一则绘声绘色的小故事:说在法王款待弗兰德斯军团的宴会上,军团的军官们践踏了三色徽。   至于这个小故事的来源,那就说不清楚了。   任何一个信誓旦旦讲这个小故事的人,都会宣称是亲历者跟他说的,但如果追问具体是谁,定然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弗兰德军团进驻巴黎附近的第三天,10月5日清晨,大量巴黎民众集结在市政厅门前的广场上。   拉法耶特下令国民自卫军驱散群众,然而命令没有得到执行。   群众越聚越多,其中有大量的女性。   10点正,一位女果贩爬上自己卖果子的板车,大声疾呼道:“各位!我相信国王陛下一定不想大家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他一定是被那个说德语的奥地利娘们裹挟了,欺骗了!   “我们法国女人,要去让国王陛下醒悟过来!只要陛下醒悟过来,就绝不会坐视我们挨饿的!姐妹们,我们到凡尔赛去!我们去面见陛下!”   果贩的呼喊,立刻得到了在场大量女性的回应。她们很多都在家庭主妇,现在实在买不到面包了,全家都在饿肚子,实在没办法了才上的街。   有人高呼:“把那个让我们吃蛋糕的奥地利女人抓起来!”   “对,让她给我们变蛋糕出来!”   最开始起头的果贩大喊:“姐妹们,跟上来!一起去凡尔赛!”   说着她跳下车子,一马当先开步走。   群众们跟着他,浩浩荡荡的从市政广场出发了。   拉法耶特在市政厅二楼看着这一切,笑容爬上嘴角。   巴黎市长巴依在他旁边说道:“是不是应该命令国民自卫军采取坚决的行动?”   拉法耶特:“采取什么行动?这不是正好吗?国王以为有了弗兰德斯军团的支持,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我倒要看看他用什么来对付愤怒的民众。是军团的刺刀吗?”   巴依:“他如果用刺刀了呢?”   拉法耶特:“他不会的,昨天我去面见国王的时候,弗罗斯特就试探过了。听得出来,国王还没有下定决心当个刽子手。正因为这样,我们可以利用民意,迫使国王就范。   “国民自卫军只要做好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出来收拾残局就好了。”   巴依挑了挑眉:“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睿智。不过,我要提醒您,弗罗斯特先生率领的炮兵部队,距离凡尔赛宫更近。您最好控制好站出来的时机,不然又要被弗罗斯特先生摘了桃子。”   拉法耶特皱起眉头。   “那个弗罗斯特,他要么很善于隐藏自己,要么……反正我最近一直在观察他,觉得他是个胸无大志的家伙。他看起来真的对名利什么的兴趣都没有睡觉高。”   巴依:“说不定呐。总之我提醒过你了。”   拉法耶特点点头:“放心吧,我会把握好的。”   ※※※   安宁这边,一大早他正在监督自己的小部队训练,结果突然远远的坎肩乌泱泱一大坨人沿着庄园外的大路就开过来了。   正在训练的部队都停下来,看着大路的方向,有人吹了声口哨:“乖乖,看起来都是老娘们!”   安宁扭头对自己提拔的下士让·波尔说:“下士,整队,让他们严肃点!”   “是!”让·波尔应声道,转身下令,“列队!立正!严肃点,别说话!”   安宁背着双手,迈着方步走向大路,站在路边对大路上走着的人说:“女士们,你们去哪儿啊?”   “去凡尔赛!”有人回答,“我们去跟陛下要面包!”   安宁当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问了,这就是法革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事件“进军凡尔赛”了。   这个事件差点让路易十六提前人头落地,把他和王后吓得够呛。   在那之后国王就彻底服软了,面对国民议会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安宁回想剧本的当儿,有妇女认出安宁来了:“等一下,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贵族杀手、攻破巴士底狱的狂战士、安迪弗罗斯特先生?”   攻破巴士底狱的狂战士?什么鬼,我成Berserker了?是不是以后还会有个白发红瞳的小萝莉成为我的master?   小萝莉的声优还是门胁舞以是吧?   安宁摸摸鼻子:“呃,就是我。但我不说狂战士……”   “弗罗斯特先生,你和我们一起来吧!来说服陛下吧!他一定是被那个奥地利娘们骗了!”   ——别带上我!我已经快骑不了墙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安宁:“抱歉,我还要训练部队,暂时脱不开身。”   “那就让您的部队也一起来了!带上你们的大炮!”一个大姐热情的说,“我们一起去说服陛下,他一定是被奥地利娘们骗了!”   尼玛的,带上大炮去说服陛下?   安宁:“还是算了,你们去吧,陛下一定会听你们的意见的。”   说着安宁挥挥手,转身往自己的部队方向走——准确的说是逃。   他怕他再不逃,就要被冲过来的群众强行抬到凡尔赛去了。   那他妈自己就真成意见领袖了。   他刚回到自己的部队跟前,让波尔就报告道:“上尉先生,我们已经整队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安宁大惊:“出发什么?”   让波尔一脸疑惑:“诶?不出发吗?我以为我们要去给群众们帮帮场子。”   安宁:“帮个屁,炮兵队,不动!我们是国民自卫军的部队,只有接到拉法耶特将军的命令才能出动。”   “是吗?”让波尔一脸狐疑的反问。   “当然是,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们是您的军队,您说打哪儿就打哪儿呢。”   安宁:“住口!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总而言之这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们继续训练。”   接下来安宁又督着自己的部队训练了两个小时,期间门口的大路上就一直有人在往凡尔赛去。   安宁寻思着,这会儿凡尔赛宫估计已经被民众包围了。   这种时候自己跑去凡尔赛宫,没准民众会误会。   万一民众把安宁扛起来往凡尔赛宫里面冲怎么办?   反正安宁上次被扛着冲进巴士底狱,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所以下午的开会安宁也不去了,就在庄园里和自己的部队呆在一起。   下午五点的时候,丹东骑着马来找安宁来了。   “安迪!”丹东一进庄园的院子就大喊,“你怎么还在这里呆着呢!民众把凡尔赛宫都包围了,他们要求国王陛下离开凡尔赛,到巴黎,住进杜伊勒里宫!”   安宁:“这样啊。”   丹东看着安宁这样子,不由得笑起来:“你看起来早就预料到这种状况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面啊?”   安宁:“什么出面?”   “你不是在等这最合适的出面时机吗?以你在民众里的威望,肯定能说服民众散去的!”   安宁大惊: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吗?连我自己都第一次知道啊。   安宁:“国王不是有弗兰德斯军团嘛,区区几千个民众,哪里是六万弗兰德斯军团的对手?”   丹东笑道:“军团的士兵拒绝驱散民众,已经撤回驻地去了。现在民众把凡尔赛宫包围了,只有法王的近卫军还在阻挡民众进入宫殿。”   安宁:“看来就算你是从外地调来的弗兰德斯军团,也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啊。”   “没错,国王陛下就快没招了。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出面代表民众逼宫啊?”   ——就说我没这个打算了!   就在这时候,两名军官骑着马飞奔而来,到了庄园门前就大喊道:“陛下的命令!国民自卫军立刻前往凡尔赛,驱散聚集在凡尔赛的民众。”   说完两名军官就继续骑着马向着巴黎城飞奔而去。   他们疾驰而过的大路上,还有大量的民众正在往凡尔赛的方向赶。   丹东看着安宁:“命令来了,你准备无视国王的命令吗?事后国王可能会追究你的抗命行动哦。”   安宁撇了撇嘴。   自己如果不在庄园的院子里,还可以推脱说自己没听到命令。但是刚刚传令那俩军官,隔着庄园的大门都看见安宁了。   安宁:“波尔!”   “到!”让·波尔下士朗声道。   “集合部队!我们去凡尔赛。”   “是!”下士顿了顿,又问,“要带大炮吗?”   ——你带大炮去凡尔赛准备干嘛?   “废话,当然是不带了!我们以步兵的身份,行军前往凡尔赛。” 第081章 凡尔赛之夜   安宁的小部队打上火把,开上了往凡尔赛进军道路。   路上有群众高声问:“国民自卫军吗?你们是去向陛下陈情的吗?”   安宁回答:“不,我们是去维持秩序的。”   还好这个时候天黑,安宁又故意远离火把,所以一路上没有人认出他这个“巴士底狱的英雄”。   如果被人认出来,指不定要传出什么过分的说法呢。   搞不好明天全巴黎的酒馆就在说安迪·弗罗斯特踹开了凡尔赛宫的宫门,把枪怼在路易十六的脑门上。   安宁可不想这样。   大概夜里八点,安宁的小部队抵达了凡尔赛宫。   凡尔赛宫依然灯火通明,宫殿外面群众的火把比宫殿的灯火要多三四倍。   看到这架势,安宁就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这支小部队才两百人,面对宫门外的几千上万的群众,着实有点不够看的。   包围宫殿的群众看到军队开过来,就扯着嗓子大声问:“是国民自卫军吗?你们是来干嘛的?”   安宁有些没底气的说:“我们是来维持秩序的。”   他说完就听见队伍里有人小声滴咕:“我们怎么维持这么多人的秩序,他们一起吹口气,我们就被吹跑了。”   安宁小声说:“板起脸来,至少气势不能输。”   这时候群众那边又有人问:“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看起来安宁刚刚的回答,这人没听到。   于是安宁再次开口道:“我们是来跟陛下交涉的!”   “等一下,刚刚上尉说的是……”   “闭嘴。”让波尔瞪了一眼指出安宁前后两次不一致的大头兵,“上尉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只要把气势拿出来就够了。”   这时候群众已经在喊了:“国民自卫军来跟陛下交涉了!我们让出一条路吧!”   “老乡们,让路给咱们的军队进去。”   “军官先生,你可要好好跟陛下说说,可不能被那个奥地利娘们带偏了啊!”   “军官先生,让陛下到巴黎去吧,到巴黎去他就不会被坏人骗啦!”   说话间人群分出一条路来,安宁领着自己的小部队就往凡尔赛宫开。   开进的过程中有个老乡认出了安宁,大喊:“快看啊,率领部队的军官是巴士底狱的英雄!他说话准管用!”   安宁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他倒是想低调,怎奈名声已经太响了。   跟安宁一起来的丹东调侃道:“估计明天就该说你一脚踹开凡尔赛宫的门了。”   安宁抿着嘴,绷着脸。   到了凡尔赛宫的宫门边上,守卫宫殿的近卫军一看国民自卫军来了,就打开门放人进去。   国民自卫军都穿着蓝色制服,戴着自由帽,帽子上有三色徽。   宫廷的近卫军还穿着法王军队的白色制服,不过帽子上也加了三色徽。   一位近卫军的军官看了眼安宁的军衔,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位上校等安宁敬礼之后,才动手回礼,然后趾高气昂的问:“拉法耶特呢?怎么只有这么点人来?”   安宁:“拉法耶特将军的驻地在巴黎城内,我们离得近,先赶来了。”   上校一挥手:“让你的部队在宫门前广场列队,暂时还用不到你们来守卫宫殿。”   安宁下达了口令,部队在士官们的带领下开向广场。   好几个国民议会代表急匆匆的赶来,为首的穆尼埃说:“拉法耶特呢?”   “应该还在巴黎城,我们先过来了。”安宁回答。   “你这点部队有办法驱散民众吗?”穆尼埃疑惑的问。   安宁两手一摊:“当然没办法。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劝说陛下赶快答应民众的条件吗?”   穆尼埃:“我们递交了请愿书,但是陛下还没有回应。待会我们准备和民众代表一起去面见陛下。”   穆尼埃顿了顿,打量了一下安宁,说:“我们本来想等拉法耶特到了带他一起去的,现在看来等不及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他刚说完,身后的米拉波就调侃道:“从给陛下施压的角度讲,带弗罗斯特先生比带拉法耶特侯爵管用。”   安宁瞬间就不想去了,合着我就是个给陛下施压的工具人呗?   穆尼埃点点头:“确实如此。那么,弗罗斯特先生,你一起来吗?”   安宁:“我本来就是奉诏救驾的,当然要去面圣了。”   “那走吧。”穆尼埃说完就转身大步流星的向着宫殿的主体建筑走去。   好几个平民打扮的女性跟上了他。   安宁忍不住问:“这几位是……”   米拉波挥挥手:“这就是民众的代表们,最早来到凡尔赛的民众大部分是女性,你看看外面,挤在宫墙最里面一层的都是女性。”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穿过灯火通明的皇家庭院,进入了凡尔赛宫的主建筑,穿过几个房间之后,进入了路易十六的书房。   路易十六已经等在这里了,一看穆尼埃进来,就厉声道:“拉法耶特怎么还没来?他的职责就是维持巴黎的秩序!这么多暴徒包围了凡尔赛宫,是他的失职!”   穆尼埃皱眉:“陛下,包围宫殿的不是暴徒,您仔细看,是饥饿的巴黎妇女。”   说着穆尼埃就让开一步,让路易十六看到自己身后的女性们。   路易十六看到这群女的,愣住了:“这……”   他还没说话,一名女性就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众人大惊,赶忙伸手搀扶。   “等一下!让我来!”路易十六喊住众人,上前一步蹲下,把晕倒的女性扶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你怎么了?”   安宁这时候才看清楚女孩的脸,她约莫二十出头,脸上满是这个时代女孩子常见的雀斑。   女孩睁开眼睛,看了眼路易十六,呢喃道:“面包……陛下,面包……”   路易十六铁青着脸:“面包……他们就为了面包,包围了我的宫殿?”   安宁心想,不然呢?   路易十六把女孩交给旁边的宫廷侍卫,站起身来。   穆尼埃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上前一步:“陛下!巴黎市民已经没有面包了!如果你不做点什么,他们就会采取比攻陷巴士底狱更加激进的行动!”   路易十六看了眼站在书桌后面的玛丽王后。   安宁这才注意到王后也在,于是上前一步:“陛下,据我所知,民众们也没有蛋糕了!”   路易十六这时候才看见安宁,他直接倒抽一口冷气。   安宁都想笑,尼玛我这是给陛下留下了多么深的心理阴影啊?   米拉波清了清嗓子,对路易十六说:“现在还不迟,只要陛下你签署之前的《八月法令》和《人权宣言》,再附属一个命令让城中的粮商压低粮价,民众们就会满意的!”   米拉波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一声枪响。   安宁:“谁在开枪?”   紧接着又是排枪的声音。   排枪过后,整个凡尔赛宫偌大的庭院安静异常。   下一刻,民众们发出排山倒海的怒吼:“近卫军开枪了!”   “就是他们这些坏人挟持了陛下!”   “冲啊,下了他们枪,推倒宫门冲进去!”   “我们要面见陛下!” 第082章 我们胜利了   安宁:“近卫军的指挥官在干什么,民众是有武装的,开枪不是找死吗?”   他一边说一边来到窗户边,看向外面的庭院。   结果他就看到群众推倒凡尔赛宫的宫墙,涌进皇家庭院的场面。   近卫军想阻挡,但是被愤怒的群众缴械了。   安宁还看到刚刚对自己趾高气昂的那个近卫军军官被干草叉刺穿了身体,被像旗帜一样的高举着。   安宁立刻探出头,对在庭院里自己的部队喊:“不要阻拦群众,向后退,挡住建筑大门就好了!”   他是怕自己这两百人的小部队,被涌过来的人潮给蒸发了。   说完他收回身体,结果看到玛丽王后怒目圆睁的盯着他:“你倒是让你的部队做点什么啊!”   安宁:“王后殿下,您疯了吗?近卫军都像巨浪面前的泥沙堤坝一样瞬间被冲垮了,我这两百人能做啥?   “能阻止群众的只有弗兰德斯军团,但是军团缩回驻地了!”   王后扭头对路易十六说:“现在就让军团……”   王后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房间的玻璃应声碎裂,碎玻璃哗啦一下落了一地。   王后吓得尖叫起来。   安宁:“王后陛下!来不及了,面对现实吧!”   但是王后没有面对现实,他对着路易十六大喊:“你看看!都是你一直退让才变成这样!这些人连皇家近卫军都不怕,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民众了,一定要出重拳!”   安宁:“民众非常饿,饥饿会让人铤而走险。”   这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被民众手里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国王陛下在哪里!”有人起头大喊。   立刻有无数的人呼应:“陛下在哪里?”   “让陛下出来跟我们说话!”   安宁扭头看着路易十六:“民众在呼唤您。”   路易十六嘴角微微颤抖着,低头看着地面。   安宁再次提醒道:“民众在呼唤您!别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巴士底狱的时候我在现场,亲眼看着愤怒的民众对德洛奈侯爵做了什么。   “等民众失去理智,那就晚了。”   路易十六抬起眼睛,看着安宁:“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跟你陈述事实。”安宁斩钉截铁的说,“等群众失控,恐怕不光是您,在凡尔赛宫里的大家都会遭殃,连我也会。陛下,去露台吧,对群众挥挥手就好。”   路易十六看了眼玛丽王后,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极度不情愿的挪动脚步,走向通往露台的门。   凡尔赛宫的结构就是这样,宫殿二层有一熘小露台,每个房间都能分到一个。   那露台与其说是阳台,不如说是一个大号的窗台,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一两个人。   雅文库   侍卫给路易十六打开了露台的门,他站了出去,看着下面举着火把的人群。   人群不光举着火把,还举着步枪,一时间无数的滑膛枪对准了路易十六。   要是民众下决心要换个国王,一轮排枪路易十六就捐了。   真那样最高兴的估计是奥尔良公爵,他就可以根据继承顺位,堂而皇之的加冕为法国国王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儿子加冕,然后公爵自己担任摄政王。   路易十六面对民众的枪口,有点怂,整个人看着都好像矮了一个头。   安宁:“挥手啊,陛下。”   路易十六机械的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   安宁:“说话啊,民众又不知道您是哪位,他们大多数没有见过您。”   路易十六放下手,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呃,各位好!我是你们的国王。”   “是国王陛下!”   “是陛下!”   “陛下我们没有面包了!”   路易十六:“呃……我知道你们没有面包了,我会签署法令,要求他们保证面包的供应。我是说,要求贵族们。   “你们很快就会得到面包的,所有人都会得到面包的!”   安宁:“还有蛋糕。”   路易十六:“还有蛋糕!你确定要我说这个吗?”   “可以不说,但说了会显得您比较幽默。”   这时候民众渐渐的放下了高举的滑膛枪。   路易十六捎捎松了口气,鼓起更大的勇气说:“各位,你们的诉求,我已经知道了!我会签署八月法令和人权宣言的,今晚就签。你们回巴黎去吧,回去好好睡觉,明天就会有面包了!”   “我们不回去!”民众中有人大喊,“除非你和我们一起回去!”   “对!回巴黎去!”   “你应该和你的臣民在一起!”   路易十六犯难了,他扭头看了眼安宁。   安宁:“要我说,您应该去巴黎,反正都是住在宫殿里,住凡尔赛还是住杜尹勒里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吗?”   路易十六支吾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露台,跑回了屋内。   民众立刻聒噪起来:“陛下去找那个奥地利娘们了!”   “让那个奥地利娘们出来!”   “奥地利娘们不会逃跑了吧!”   愤怒的民众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枪,开始齐声高呼“让王后出来!”“让奥地利娘们出来!”   安宁从露台门边退回来,转身对王后说:“群众在呼唤您呢。”   “不!”玛丽王后断然拒绝道,“他们会向我开枪的!”   安宁:“他们暂时还不会的,我可以和您站在一起。他们如果开枪,就让他们连我一起打死吧。”   玛丽王后深呼吸,闭上双眼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   她的皮囊确实好看,只可惜今天她又弄了个彷佛黑人爆炸头的头型——这个年代好像特别流行这个发型,安宁印象中贵妇人都是爆炸头。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下,爆炸头比较难维持比较费钱?   终于,王后睁开眼睛,看了眼安宁:“不用了,我绝不和一个皮匠的儿子一起站在露台上。”   安宁皱眉,突然很有给这娘们一巴掌的冲动。   什么玩意儿,不会看时势的吗?   安宁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好吧,您请便。”   王后双手提着裙子,走向露台。   她走出露台的时候,民众正在高喊“让那个奥地利娘们滚出来”。   看到她出现后,群众安静下来,但是他们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步枪。   玛丽王后面对下面黑压压一片枪口,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然后她开口道:“我就是你们的皇后,那个奥地利娘们。”   紧接着皇后在群众反应过来之前,双手提着裙子,对他们行屈膝礼。   “法兰西万岁!”她说。   民众渐渐放下高举的步枪。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王室万岁!”   接着就响起一片参差不齐的“王室万岁”的欢呼声。   玛丽王后转身进屋,摆出一副高傲的表情,挑衅似的看着安宁:“搞定了!”   安宁只能撇了撇嘴:“您做得很好。”   然后王后转向路易十六:“我们应该立刻离开凡尔赛,住到凡尔登要塞去。这样这些平民就没办法威胁到我们了!或者我们直接逃到奥地利去,正好我现在很怀念美泉宫的大花园了!”   路易十六皱着眉头:“我是国王,不是逃兵。现在我跑了,国民会怎么看我?”   “你不走吗?好,我走!”玛丽王后气呼呼的离开了书房,出门的时候还用力摔了下大门。   安宁坐看事态的发展,他今晚已经出够风头了,所以他决定把剩下的风头交给姗姗来迟的拉法耶特。   穆尼埃上前一步:“陛下,王后她走了。”   路易十六挥了挥手,自暴自弃的说:“走吧,让她走吧!”   话音未落,房间的门开了,拉法耶特拽着王后的手,把她拖了进来。   随后进来的还有王后的几名女侍卫,克里斯蒂娜也在其中。   一看安宁也在房间里,克里斯蒂娜就疯狂给他递眼色,但是安宁全都装没看见。   拉法耶特:“我在凡尔赛宫的后门, 看到王后殿下行色匆匆。殿下,这种时候你应该在陛下身边陪着他才对。”   拉法耶特说话的当儿,一个少校带着一群国民自卫军涌进了房间。   拉法耶特对路易十六行礼:“陛下,人民的诉求,我想您已经听到了。我已经让人在杜尹勒里宫做好了准备,那座宫殿随时准备好迎接法国的国王。”   路易十六深吸一口气,然后指着拉法耶特:“你!还有你!”   他又指着安宁。   安宁:“啊?我是来护驾的啊,天地良心!”   拉法耶特严肃的说:“我也是来护驾的,而且还是陛下您亲自下的诏书呢。”   安宁:“对啊!”   路易十六长叹一口气,他一屁股在书桌后面坐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好吧好吧!要我去杜尹勒里宫,那就去好了。你们要我的王权,要君主立宪,那就立吧!把法桉和宣言拿来,我这就签字。”   在场的米拉波和穆尼埃都喜形于色,拉法耶特也微微弯起嘴角。   至少在这一刻看来,法国的君主立宪是成了。   穆尼埃兴奋的说:“革命成功了!可以到此结束了!”   米拉波则冲到露台上,对下面的民众喊:“国王陛下同意去巴黎!同意君主立宪!我们胜利了!”   民众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欢呼起来。   渐渐的,他们开始唱一首歌叫《会好的》,一时间欢乐的气息萦绕在凡尔赛宫上空。 第083章 如何多快好省的解决财政危机   这天晚上,法王一家就被国民自卫军护送回了巴黎市内,住进了杜尹勒里宫。   包围凡尔赛宫的民众也跟着护送国王的国民自卫军,浩浩荡荡的就回城了。   国王进城了,国民议会的先生们用了一晚上来讨论自己怎么办,最后也决定搬进城去。   于是拉法耶特派人去把杜尹勒里宫旁边的皇家马术场给清理出来,马都抓出来另外找地方养着,马粪铲一铲,再找木匠做了一整套阶梯型的看台,改造成了会议地点。   第一次去这个新会场的时候,丹东连着抱怨了一上午,说他闻到了马粪的味道。   安宁其实也闻到了一点点,但是他这个人经历过大学宿舍的考验,能迅速忽略附近环境的异味。   没有这个技能是没有办法在男生宿舍生存下去的。   十月底,国民议会终于在原来的皇家马术场里安顿下来。   在新场地的第一次会议,议题是一个颇具火药味的问题:如何解决法国现在的财政危机。   虽然革命了《人权宣言》也颁布了封建特权也废除了,虽然粮食的丰收安抚了巴黎的民众,但是法国的财政危机并没有得到缓解。   法国已经负债四十亿利弗尔,国库根本就拿不出钱来偿债。   更糟糕的是,现在根据八月法令,农民彻底结束了封建义务,不再需要承担繁多的苛捐杂税,他们索性干脆什么税都不交了。   不但农民不交税,城市的平民有很多也拒绝缴纳旧有的税费,不承认这些旧制度的“遗毒”。   结果就是偌大的法国,一点税都征不上来。   现在国民自卫军的军饷,基本都靠大贵族和大商人的赞助,巴黎以外的市镇接连出现了当地自卫军发不出军饷的情况。   而更加糟糕的是原本的王国军队的状况,因为王国已经完全停摆,这些军队已经很久没有开军饷了。士兵哗变的消息时不时就传到巴黎来。   安宁甚至受到了拿破仑的来信,信上这位年轻的少尉抱怨自己在部队得到的工钱比以前更少了,只有基本的工资,他不得不额外花钱去缝补军服。   再不解决财政问题,新生的君主立宪制的法国,就要死在襁褓里了,甚至等不到第一部 君主立宪的宪法的颁布。   所以国民议会的代表们不得不中断了原本的立宪议题,讨论怎么解决财政的危机。   律师巴纳夫率先发言——他因为在革命之后力挺暴力革命获得了相当大的声望,现在已经是议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之一了,地位仅次于米拉波和穆尼埃。   巴纳夫站在崭新的演说台上,双手扶着演说台那油漆刚干的新栏杆,大声疾呼道:“要解决财政危机,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在座的各位大贵族,还有大商人,银行家,康慨解囊!   “你们有那么多的财产,自然应该多承担一份责任!”   代表席发出成片的嘘声。   大贵族、大商人和银行家纷纷用这种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反对。   但是巴纳夫毫不退让:“我认为应该发行一种一次性的爱国债券!由大家基于自愿和平等的原则认购,只要发行个十亿利弗尔面值的债券,就能完全解决我们的财政困难!”   “异想天开!”马上有大腹便便的代表站起来驳斥,“十亿利弗尔,你以为这是个小数目吗?难道你要让我们倾家荡产吗?”   巴纳夫依然没有退让:“现在的问题是,军队连军饷都开不出了!你们也见识过十月的凡尔赛进军,那是饿得过不下去的民众做出的事,想想看穷得过不下去的士兵们会干什么!实际上最近总能听到士兵哗变的消息!”   巴纳夫说完,刚刚还十分激烈的反对声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有钱人们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巴纳夫还在继续:“你们难道希望看到士兵们冲过来洗劫你们的财产吗?愤怒的民众能把德洛奈侯爵刺在长矛上游街,愤怒的士兵就能做同样事情!你们谁想以那种形式游街呢?是你吗?还是你?亦或者是你?”   巴纳夫连点几个人,结果没人敢接茬。   一时间整个马术场——前马术场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巴纳夫很得意:“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所以我提议,为发行爱国债券投票!”   议长穆尼埃站起来:“有人反对吗?如果无人反对,现在就开始表决。”   半个小时后,表决结果出来了。   超过半数议员不同意发售爱国债券。   巴纳夫愤怒的狂捶演讲台的栏杆:“你们会后悔的!等你们被叛军送上绞刑架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说着他愤愤不平的下了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一名身穿黑色教士服的身影站起来,示意议长自己要发言。   一开始安宁没太在意这个人。   议会里穿黑衣的人一般都是保守派,以一群死硬派教士和小贵族为主,他们几乎全部都穿着一身黑,所以又要黑党。   一般这些一身黑的人站起来说话,都是老三样,无非就是换一个方法来争夺已经失去的封建权力罢了。   黑党有些教士,甚至主张恢复什一税,可以说反动到了极点。   但是安宁看清楚这个黑衣人是谁之后,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人是塔列朗。   安宁估摸着,这个变色龙大概要提出他那个惊世骇俗的、背叛了所属的阶级的建议了。   塔列朗站到了崭新的演讲台上,双手抚摸着扶手上的新漆慢条斯理的开口了:“其实,还有一个解决财政危机的好办法。倒不如说,现成的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就在那里摆着,为什么诸位先生们没有想到呢?”   塔列朗环视整个房间。   有人不服气的大喊:“别吹牛,你还能凭空变出钱来?”   “我虽然不能凭空变出钱,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哪里有钱可以拿。”塔列朗慢条斯理的说,然后瞥了眼黑党的首脑,莫里哀神父,“教会在数百年来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我们只要没收教会的财富,财政危机就迎刃而解了。”   会场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嘈杂声。   黑党的莫里哀神父直接站起来,怒道:“你说什么?塔列朗,你个教会的叛徒!你对得起教会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塔列朗耸了耸肩:“教会确实对我有恩,可是现在我是国民议会议员,法兰西正处在危难之中,我不得不站出来啊!”   安宁是服气的,这才是真正的骑墙派大老啊,你看这句“法兰西正处在危难之中”说得多么的大义凛然。   安宁折服的当儿,整个大厅一片嘈杂,各种声音都有。   就在这时候,米拉波站起来,用浑厚的嗓音压住了所有的议论:“各位!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啊!根据我们已经确定的宪法原则,天赋人权,人人平等,教会的特权会永久性的废除!   “今后法国应该拥有一个全新的、国家化的宗教,就像英国国教一样,教士们再也不需要那些奢华的法袍和金银法器,统统都可以充公啊!   “还有教会的田产,以及那些大得下人的教堂,全部可以收归国有。   “这样一来,法国会得到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财富,足够支撑我们到建立全新的税收制度了!”   米拉波话音落下,嘈杂声再次高涨,人人都在针对这个爆炸性的言论发表自己的看法。   只有安宁,保持着安静。   丹东本来正在和别人热烈的讨论呢,突然注意到安宁没说话,就靠过来问:“你怎么不发表意见?”   安宁撇了撇嘴:“教会财产充公,确实可以暂时解决财政危机,但是……长远来看这有可能导致教会的分裂,甚至进而导致叛乱。”   安宁其实是看过剧本直接剧透。   但是在丹东听起来,这就是对未来的展望。   丹东:“不……至于这样吧?”   “怎么不至于?你想想看,在落后的地区,比如旺代之类的地方,教会的神甫就是当地社区生活的组织者,神甫在本地农民那里都很有声望的。现在你要抄了这些神甫们的家,农民会怎么办?”   丹东抿着嘴,陷入了沉思。   旁边的罗伯斯庇尔也转过头来,对安宁说:“你这么一说,确实……但是又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解决财政问题了。我们不能只占好处。好在只是农民的叛乱,应该很快会被国民自卫军镇压下去。”   安宁看着罗伯斯庇尔:“那万一农民们从海上得到了英国的帮助呢?”   罗伯斯庇尔也沉默了。   安宁叹了口气:“不过,你说得很对,现在除了征收教会的地产之外,没有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了。我赞成征收教会的财产。”   当天晚些时候,经过激烈的讨论,议会以568票赞成比346票反对的票数,通过了全面征收教会地产的法桉。   作为征收教产的附带,议会同样还决定,收回教皇在法国的两个飞地阿维尼翁和孔塔-弗内森。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决定,点燃了内战的狼烟。 第084章 在酒馆里   就在旧皇家马术场里的先生们热烈讨论要把国家引向何方的同时,巴黎的民众也在热烈的讨论着政治。   三个月前,巴黎的酒馆里最火热的话题一般是妓院到的新货,或者街边出现的新的迷人的柬埔寨女郎。   曾经巴黎的酒鬼们醉心于讨论柬埔寨女郎没是不是跟魔鬼做了交易,导致她们一出现,自己的眼睛就牢牢的盯着她们的胸肌。   好看的言情   但是现在,柬埔寨女郎们失宠了,酒鬼们再也不讨论她们教山羊识字的把戏,不讨论她们的身材。   现在酒馆里最流行的话题,是哪位先生又做了康慨激昂的演讲。   相当大一部分酒鬼不识字,看不懂登载在各种报纸上的发言稿,但是他们能绘声绘色的模彷讲台上先生们的一举一动、把声调学得惟妙惟肖。   巴黎人吧到议会和各种俱乐部去看演讲,当成了一种时尚,不光酒鬼们爱看,长裤老爱看,穿套裤的先生们更爱看,甚至连城里的贵族小姐们也爱看。   这个时间段,只要你能在议会的演讲台上获得掌声和欢呼,第二天你就会成为巴黎家喻户晓的名人   这天,野玫瑰酒馆和往常一样,又在讨论今天演讲的先生们。   酒鬼们正眉飞色舞的讨论着,突然有个人长叹一声:“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自打国王搬到了巴黎城里来,那位弗罗斯特先生就很少出现在演讲台上?”   酒鬼们面面相觑。   “确实,自从国王搬进城里,就没看见他出面了。”   “上次我看议会开会,看到他在后排座椅上打盹呢。”   “弗罗斯特先生是不是失势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一把胡子的老头老神在在的开口了:“哼,你们懂个什么啊。弗罗斯特先生这叫深藏不露。现在议会风调雨顺,他就蛰伏起来了,反正之前攻占巴士底狱还有在凡尔赛解救陛下已经给他攒足了声望。   “他现在一开口,大家都要停下来仔细听他讲,这种情况下如果说得太多,容易树敌你们懂吧?”   马上有个二愣子开口道:“为什么容易树敌?”   “你没看最近议会开会,都抄得快打起来了吗?昨天上午还有议员先生说急眼了,把鞋脱下来扔在桌上呢!”老头眯缝这眼,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弗罗斯特先生是看到这种状况,干脆不说话了,让你们吵去吧,反正等到议会走到危急关头,他就会站出来啦!”   众人听完,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果然弗罗斯特先生深谋远虑啊。”   这时候有个在染坊工作的小年轻疑惑的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懒?”   话音刚落,这个年轻人立刻就被大家瞪了。   他马上怂了一半:“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你以为他是你啊!三天两头就磨洋工!昨天我都看到了,染坊的穆勒先生戳着你的背嵴骂,说你是懒鬼。”有人如此说道。   小年轻正想反驳,神秘莫测的老者又开口了:“弗罗斯特先生可是野心家,不会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得过且过的应付差事的。只不过他喜欢用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   “他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争论那种没啥用的法桉上呢。   “你们自己说说看,人权宣言签署几个月了,你们的生活有变化吗?除了在酒馆的话题从妞变成了先生们的演讲,有变化吗?”   众人纷纷回想了一下,然后点头称是。   老头继续说:“弗罗斯特先生一定在等那种可以一下子改变局势的机会!”   老头说完,得意洋洋的摸着胡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时候有个中年人开口了:“可是,照你这么说,弗罗斯特先生是野心家,那他在之前的革命中获得的好处会不会太少了?   “明明是他攻占的巴士底狱,凡尔赛救驾也是他先到的,可是现在国民自卫军总司令是拉法耶特,议会的议长是穆尼埃,穆尼埃隐退之后换成了米拉波,都没他事啊。   “你说说看,他折腾了那么久,获得什么好处了?”   老头哈哈大笑:“你不懂了吧?弗罗斯特先生本来只是个皮匠家的儿子,顶多也就几个熟客和邻居会认识他。但是现在你看,我们这种不相关的人都认识他了,还兴致勃勃的讨论他的境况,这就是他获得好处啊!”   老头话音刚落,另一个壮汉就接口道:“我听说他在部队的声望也很高,他在自己的炮兵部队搞了一个投票选士官的制度,现在整个国民自卫军都在闹,要按照炮兵的标准来呢。   “之前我路过军营,看到拉法耶特正在恼羞成怒的鞭打犯错的士兵,据说那士兵就是要求效彷炮兵们建立士兵委员会选举士官。”   “是吗?不过我觉得选出来的士官不靠谱。你想想别的士官都是怎么出来的,是布里埃纳那样的军校从十岁开始就训练出来的。士兵们自己投票选出来的士官,他有那个能力带队打仗吗?”   这个发言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这时候老头开口了:“能不能打仗,拉出去练练不就知道了。正好现在孔塔那边的教会,好像不服议会收回主权的决议,扇动教众叛乱啦。   “最近议会就讨论这事情呐,看这意思,是想不依靠王国的旧军队,靠国民自卫军就把叛乱摆平的样子。   “据说地方上的自卫军去镇压,直接被叛军打跑了。地方自治会派来加急快报,请求议会出兵呢。”   酒客们立刻议论起来:   “还有这种事?”   “孔塔,那不是教皇的地方吗?和我们都不是一个国家,有什么关系?”   “刚刚不是说了吗,议会要从教皇手里收回孔塔啊!就像没收教产那样没收教皇的土地!”   “听说议会还打算派人打到罗马去,把教皇的地产也给充公,因为教皇的土地,都是当年丕平大帝给的,属于法兰西的领土!”   众人七嘴八舌的当儿,老者咳嗽了一声,等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他慢条斯理的说:“总之,议会应该很快就会有行动了。拉法耶特先生估计也早就对弗罗斯特先生的声望感到不安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差事交给弗罗斯特先生,让他出丑,减损他的声望。   “瞧着吧,就是这几天啦!” 第085章 必须出重拳   安宁本来,并没有在意孔塔叛乱的事情。   现在的时间是进军凡尔赛之后的第四个月,1790年的2月份,正是刚开春的时候。   按照安宁看过的剧本,1790年是个平静的年份,除了南锡兵变等一系列的兵变之外,基本没有太大的事情。   到1790年7月14日,整个巴黎会其乐融融的庆祝“攻占巴士底狱一周年”,一起高歌未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之所以会兵变,主要是因为革命带来了人人平等的新思想,但是此时法国的军队还是旧军队,普通士兵、士官和军官老爷等级森严。   接受了新思想的下层士兵不愿意继续被军官老爷们压迫,再加上军队欠饷,就爆发了哗变。   但是这都是旧军队,应该不关国民自卫军的事情。   至于叛乱,按照安宁的记忆,应该是从1791年才接连爆发,1793年才达到顶点。   雨果的名作《九三年》描写的就是法国内战最激烈的时候的事情。   1793年啊!现在是1790年,还有三年呢!   所以安宁根本就不关心孔塔的叛乱,他以为是当地驻军挥挥手就能扑灭的小叛乱呢。   结果1790年二月底,孔塔的局势变得严峻起来。   当地的革命委员会连续发了多封信到巴黎,要求巴黎采取果断措施,派出平叛部队。   安宁这个时候,隐约觉得拉法耶特看自己的表情开始不对了。   果然这天上午,拉法耶特专门从国民自卫军司令部跑来议会所在的原马术场,要求发言。   议会轮值议长“富有美德者”佩蒂翁立刻同意了拉法耶特的发言请求。   拉法耶特走上演讲台。   这个才造出来四个多月的演讲台,栏杆的油漆已经被无数演讲者的手汗弄得油光发亮。   “各位!孔塔的叛乱已经波及到了附近的城市,叛军甚至冲进了附近城市的国民议会,屠杀议员和爱国者。我这里有一位从孔塔来的国民自卫军上尉,我请求议长大人允许他上台发言!”   佩蒂翁点了点头:“可以发言。我们也想听听孔塔的状况。”   拉法耶特立刻对台下等着的上尉做手势。   于是上尉走上演讲台。   他脑袋上还缠着绷带,绷带上透着一大块血迹。   上尉:“我叫贝尔·埃勒,是利伯维尔国民自卫军第一步兵团的上尉,虽然是步兵团,但是我们团只有不到一千人,都是孔塔当地的爱国者。   “我们接到利伯维尔革委会的命令,前往孔塔镇压叛乱,命令是消灭叛军之后,继续占领城镇,驱逐教廷在孔塔的行政人员,恢复法兰西对孔塔的主权。   “我们立刻开拨了,但是刚开出利伯维尔没多久,我们就在孔塔与利伯维尔的边界上,遭遇了叛军……”   米拉波打断了贝尔上尉的诉说:“什么叛军?教会哪儿来的叛军?”   贝尔上尉回答道:“是教会的叛军,他们穿着黑衣服,人数有我们的好几倍。只一阵排枪我所在的部队就溃散了,然后黑衣人们开始追击,用刺刀扎穿每个人的心窝。   “他们根本不接受投降,把我们称呼为‘异教徒’,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   房间里的议员们面面相觑。   上尉还在继续讲述:“然后叛军攻击了利伯维尔,城市没有别的自卫军了,黑衣的叛军在街上看到戴三色徽的人刺穿他的胸膛,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孩也不例外。   “利伯维尔的委员会被解散,议员们大部分都被刺刀刺死。   “这是一场屠杀,毫无疑问的屠杀。”   议员们一片哗然。   米拉波站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议会里黑党的领袖莫里哀神父:“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叛军了,必须出重拳!”   拉法耶特重新走上演讲台,要取代上尉,但上尉没有立刻让出位置,而是双手抓着演讲台的栏杆,身体前倾,对议员们大声疾呼:“各位先生们!利伯维尔已经一个爱国者也不剩了,爱国者们的鲜血不能白流!先生们!派出军队吧!”   拉法耶特轻拍年轻上尉的肩膀:“好啦,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会让利伯维尔的鲜血白流的。”   贝尔上尉点点头,这才让出了演讲台。   他走下台的时候,很多人都过来轻拍他的肩膀。   拉法耶特站在演讲台上,双手岔开撑在栏杆上,身体前倾:“各位!这是对新生法国的最大挑战,是对自由、平等与博爱的挑战!是对人权宣言的挑战!   “我们必须予以雷霆回击!我提议立刻表决,出动国民自卫军前往孔塔平叛!”   巴纳夫举手问道:“有没有可能从附近的地区调动军队过去?一定要从巴黎派出镇压部队吗?”   拉法耶特朗声回答道:“巴黎的国民自卫军人数最多,建立时间最久,而且巴黎深受启蒙思想影响,军队觉悟最高!这种时候,出动巴黎的国民自卫军,以雷霆之势弹压孔塔的叛乱,才能凸显新生的国民自卫军的实力,给各地的爱国者以信心!”   巴纳夫连连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佩蒂翁站起来:“那么,我们就开始表决吧!同意从巴黎派出国民自卫军镇压孔塔叛乱的人,请投票!”   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整个议会只有八人弃权,二十七人反对,近乎全票通过了出动国民自卫军的决议。   佩蒂翁宣布完结果后,对依然站在演讲台上的拉法耶特说:“国民自卫军总司令阁下,议会授权你派出平叛部队!”   拉法耶特点点头,然后看向台下的安宁。   安宁突然感觉到不好。   拉法耶特上台的时候,他就感觉总司令阁下时不时就会看向自己的方向。   拉法耶特:“那么,我提议议会审议平叛司令官的人选!我提议,这次平叛,就由攻占巴士底狱的英雄、凡尔赛的救驾者、士兵委员会制度的创立者,安迪·弗罗斯特来担任司令官!”   ——果然是这样的路数啊!   安宁心里直骂娘,1790年在历史书上是个被一笔带过的年份,历史书上讲这个年份,基本注意力都集中在讲议会通过了什么决议,执行了什么政策,压根就没怎么讲具体的事情。   所以安宁原本的打算是摸鱼摸过这一年,等比较激情的1791年到来。   结果这倒好,他成了平叛司令了!   米拉波大声回应:“我看可以!弗罗斯特先生勇勐过人,一定能荡平黑袍叛军!” 第086章 拉法耶特,你算计我!   安宁赶忙站起来,大声打断米拉波的话:“米拉波先生,你先等一下!拉法耶特司令官,你不是不知道,我的部队只是一支两百人的炮兵部队!”   拉法耶特微微一笑:“当然会给你配步兵。我拟抽调两千步兵步兵,和你的炮兵一起组成平叛军。”   安宁:“等一下!刚刚那位贝利上尉……”   “贝尔上尉。”拉法耶特笑着纠正安宁的话。   “那位贝尔上尉不是说他们本地的自卫军有将近一千人吗?一千人的部队都被轻而易举的击溃了,我只带这点兵去平叛是不是有点势单力薄啊?”   “你可是有两千人,是利伯维尔当地部队的两倍!而且你还有炮兵。”拉法耶特维持着笑容,“怎么,你觉得这些部队不够吗?”   安宁:“我觉得不够,再给我八千人。”   他就不想去,所以这个时候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目的就是推掉这个活儿。   拉法耶特:“巴黎的国民自卫军总共才四万三千人,你这就要走了一万人,不妥吧?调走那么多人,巴黎的治安肯定会恶化的。难道你要指望国王的军队来维持治安吗?就不怕发生去年那样的恶性事件?”   现在法国的军队分两种,旧军队被称作“国王的军队”,一般连军装都维持着旧时代的皇室灰,而新军队则是由爱国者组成的国民自卫军,军装都是蓝色。   不管是旧军队还是新军,都会佩戴三色徽。   安宁:“那就抽调国王的军队给我……”   “这次我们的目的,是证明国民自卫军是坚实可靠的力量,必须由国民自卫军来平叛。”   安宁:“那不如请国民自卫军总司令阁下亲自平叛。”   “怎么,”拉法耶特微微昂起头,眯着眼看着安宁,“巴士底狱的英雄该不会怕了吧?你可是只率领一群毫无组织的起义民众就敢攻击坚固设防的要塞的强者,凡尔赛事件的时候,你只靠两百人,就敢于前往被上万民众包围的凡尔赛宫救驾,现在你却要跟我说,你不敢去镇压区区教士叛乱吗?”   安宁:“这不是我有没有胆量的问题。凡尔赛宫我敢去救驾,是因为我熟悉民众,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但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叛军,而且是已经放手去屠杀了一个城市的爱国者的叛军!   “面对这种敌人,我必须要有兵力上的优势,不然就只是白白牺牲国民自卫军的性命而已!   “难道之前利伯维尔国民自卫军的牺牲还不足以提醒你这一点吗?拉法耶特将军!”   拉法耶特撇了撇嘴。   米拉波这时候展现了自己灵活的立场:“似乎弗罗斯特先生说得也有道理,也许是应该调拨更多的军队。”   拉法耶特沉默了几秒,让步道:“好吧,我会调派更多的军队,你的部队只是先遣队!如果敌军力量强大,你就撤退,不和他们交战。”   安宁:“既然是先遣队,那我就应该有骑兵,骑兵才是执行侦察和前哨任务最适合的兵种。你让我率领一支带着笨重的步兵炮的步兵部队担任前哨,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拉法耶特回答道:“很可惜,整个国民自卫军都没有骑兵部队,国民自卫军是由自由的公民们构成的,主要兵源是城市平民,他们当中很多人根本不会骑马。”   安宁:“没有骑兵怎么侦察?拉法耶特你是专业的军人,你告诉我一只完全没有骑兵的部队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这个年代骑兵是军队的主要侦察手段,是军队的眼睛和耳朵。   尤其是骠骑兵为代表的轻骑兵,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侦察中非常的重要。   拉法耶特眼见辩不过安宁,就板起脸:“所以,巴士底狱的英雄是铁了心要拒绝这个差事了?”   安宁正要回答,轮值议长佩蒂翁开口了:“只是侦察而已,拉法耶特将军率领的主力就在后面,弗罗斯特先生,我看你就接受吧。我想议会的大多数人,都希望你再次展示自己在战争方面的天赋。你可是拥有十字章的人啊。”   安宁因为勇救克里斯蒂娜的举动,捡了一枚军团荣誉勋章。   安宁心想妈的,我什么时候成了有战争天赋的人了。   老子不就是被人强行抬进了巴士底狱吗?   议会的代表们都看着安宁,大部分人投来的目光都充满了期待,但也有人的目光明显不怀好意的。   安宁抿着嘴,斟酌了一下。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去。带着部队跑到孔塔附近的城市驻扎下来,等后续的主力。   主力不来自己就不上。   正好现在整天开会实在开得有点腻味了,出去踏踏青也不错。   于是安宁退让了:“好吧,我会率领这支先遣军。在那之前,保险起见,我问一下,给我的两千人里,有多少专业的士官?”   拉法耶特:“十五个。”   安宁大惊:“十五个士官?十五个士官要管两千人?”   拉法耶特:“我是说,只有十五个是经过布里埃纳军校训练的专业士官,其他都是组建国民自卫军之后提拔的。”   安宁直接扶额:“那他们有经过士兵委员会的选举吗?”   “大多数国民自卫军部队,都没有士兵委员会。这个机构可以视作自卫军炮兵的专有制度。”拉法耶特严肃回答。   安宁想叹气,两千散兵游勇,基层的士官也全都是没经验的初哥,这部队拉上去和人打排队枪毙,怕不是溃得比利伯维尔的国民自卫军还快。   算了,自己也没指望靠这只小部队打败叛军,开进到孔塔附近城市就开摆好了。   于是安宁回答:“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担任这支小部队的指挥官。哦对了,我只是个上尉,指挥两千两百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安宁说这句的本意是让拉法耶特给他升官的。   但是拉法耶特不吃这一套,他笑着怼回来:“不用担心,你已经是这两千人中军衔最高的了,你下面直接就到中士了。”   ……尼玛的,连个少尉都没有啊。   这种部队,怕不是连线列步兵的队列都走不齐,这还玩个屁的排队枪毙啊!   拉法耶特,你算计我! 第087章 新部队   领受了任务之后,安宁直接从议会会会场离开,去军营看看调配给他的那两千人。   拉法耶特也一起同行。   一到军营,可以看见一只部队在军营的院子里列队。   拉法耶特:“看起来预备交给你指挥的部队已经列好队了,和他们见个面吧。”   安宁:“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说着他就向队列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队列。   国民自卫军一直是热情高涨,但是军纪不行,安宁走向队列的路上就已经看到队列里好几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他到队列跟前的时候,队伍最前方的中士高喊:“全体立正!”   队伍用稀稀拉拉的动作回应中士的话。   安宁不由得扶额,自己的炮兵部队经过精心整顿,军纪至少还过得去,这伙自卫军根本就是街熘子扎堆啊,看起来军纪完全不行嘛。   安宁:“中士,你就是这个部队最高级的长官吗?”   “如您所见,是的。”中士露出无奈的表情,“军官老爷不愿意来国民自卫军,觉得我们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部队里有人高声说:“事实也确实如此!”   安宁扭头看向部队:“这句话刚刚谁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一起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大家都立正,他自己侧着身子站。   安宁:“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人开口道:“我叫谢丽丹·温德尔,是圣安托万区的木匠,那段时间巴黎很乱,根本没有木匠活了,所以我就来参军啦。”   安宁:“现在社会治安已经恢复了,你可以回去继续当你的木匠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孔塔平叛,会经历非常危险的战斗,一个木匠不需要经历这一切。”   温德尔:“现在回去?当国民自卫军可比木匠赚钱多了,而且还不用那么辛苦,还有干净帅气的军服穿,我才不要回去当木匠。”   安宁:“你不知道吧?我们正要去对付孔塔的叛军,他们可是残暴的屠杀了利伯维尔的国民自卫军。今后国民自卫军会承担越来越多的和叛军作战的任务,抱着这样的想法留在军队里,你会后悔的。”   木匠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把这个月的军饷也发了,我走也没问题。”   安宁扭头对跟过来的拉法耶特说:“我应该找谁才能把军饷发给他?”   拉法耶特:“书记官!给这位木匠发这个月的军饷。”   安宁:“还有谁要退出了,领了军饷就走吧。我只要那些愿意为了一个更好的法国奋斗的人!”   话音落下,士兵们面面相觑,然后又有百十来号人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安宁:“只有这么点吗?剩下的都是愿意为了更好的明天血染沙场的勇士吗?我可告诉你们,孔塔的叛军十分的凶残,我们此去平叛很可能有去无回!”   话音落下,安宁扫视队列。   又有一拨人从队伍里出列。   安宁:“还有吗?我要确保,剩下的人都是愿意为了更好明天牺牲自己的勇士!”   安宁说完,整个操场一片寂静。   突然有人大声喊:“我们就是你要的勇士!”   “没错!”   “我们就是!”   “巴士底狱的英雄,带着我们上吧!”   安宁点点头,然后扭头对拉法耶特说:“这些要离开的士兵,就交给你处理了。”   拉法耶特:“我不会给你补上这些人的空缺哦。”   安宁:“不补也没问题,反正我只是执行前置侦察任务嘛。”   拉法耶特点点头,然后对身后的副官做了个手势,于是副官上前一步,对那些离开队伍的人说:“你们跟我来,会按照弗罗斯特先生答应的那样,给你们发一个月的军饷。”   安宁看着拉法耶特的副官带着这些“逃兵”离开,稍稍松了口气。   这样至少保证了自己的部队里都是充满革命热情的爱国者。   安宁又转向拉法耶特:“将军,能不能把那个利伯维尔的尉官借给我?”   “你要干什么?”拉法耶特疑惑的问,“把他补充到部队里吗?一个尉官对整个部队的纪律聊胜于无。”   安宁连连摇头:“不不,您误会了。我要他来跟士兵们讲述一下叛军的凶残,好让士兵们做好心理准备。”   拉法耶特挑了挑眉毛,然后扭头对身后的说:“去吧贝尔上尉喊过来。”   片刻之后,那个利伯维尔来的幸存者到了操场上。   安宁把他请到士兵们面前:“上尉,跟我们讲一讲叛军的残暴吧。”   贝尔嘴角抽动着,显然回忆这件事让他异常的痛苦。   “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了,那就是我的噩梦,每天造访我,让满头大汗的醒来!”   安宁拍了拍上尉的肩膀:“你面前的是刚刚派给我的部队,我们正要去孔塔平叛,需要你来告诉我们敌人有多么凶残,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上尉大惊,然后看了眼操场上的部队:“什么?这么点军队就要去平叛?这点部队和利伯维尔的自卫军数量差不多,去平叛就是羊入虎口!”   拉法耶特一脸尴尬:“他们只是先遣队,为国民自卫军主力打前站。”   贝尔上尉看了眼拉法耶特,又看了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士兵们,然后长叹一口气:“叛军,穿着黑色的军服,像穿着丧服一样。他们冲进了利伯维尔,屠杀每个佩戴三色徽的人……”   随着贝尔上尉一脸痛苦的开始讲述,安宁看到派给自己的士兵们的脸色在变得严肃。   很好,很不错。   他的做法其实参考了我军建军之初的做法。   确保士兵们知道敌人是谁,知道为什么而战,这样多少能弥补一些训练和纪律上的不足。   至于别的东西嘛……   安宁这个时候,其实有了个新的想法。   为了执行这个想法,他得回到自己那只小部队驻扎的庄园去。   他准备把自己那只小小的炮兵部队一分为二。毕竟一共就那么几门炮,一百人也足够操炮了。   安宁训练的时候是想着以后给他补充火炮了以后扩大编制的,但是现在没有补充火炮所以就用不到那么多炮手。   这样可以把自己亲自训练的这支部队一分为二,一半人操炮,另一半人补充到自己新获得的这一千多步兵里面去,作为基层的士官。 第088章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想到就做,这天下午安宁就回道了自己的庄园,把自己的炮兵部队集合了起来。   刚整完队,他亲自挑出来的副手罗素就问道:“弗罗斯特先生,听说你被晋升为军团司令了?”   安宁:“谁说的?”   “今天下午就有去城里送粮食的老农民回来,跟我们说你成了军团司令了,指挥好大一只军团呢。”   安宁咋舌:“什么军团司令,就给了我不到两千人,我开了快五百人,剩下一千多出头。”   罗素:“那也是部队啊,这下你指挥的军队扩充了十倍呢。”   安宁:“你闭嘴吧,别说得好像是件好事似的。我看这就是那个拉法耶特,看我声望太高,故意坑我。他让我带这么点部队去镇压孔塔的叛乱,摆明了就是想让我大败而归。”   罗素大惊:“是这样吗?”   安宁之所以选罗素做自己的副手,主要就是看重他忠厚老实这点——说白了就是有点木头脑袋。   这个安宁亲自提拔起来的中士,原本是巴黎城的泥瓦匠,平时说话就有点憨厚。   安宁:“总之这次我们去平叛,主要就是做个样子,拉法耶特答应自己亲率国民自卫军主力去平叛,我们去打个前站,到了位置侦察一下敌情,等拉法耶特的主力到来。”   百盟书   主力不来我们就不打——安宁没把这部分给说出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把你们集合起来,是要做一件事。我准备把你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操作火炮,当炮兵,另一部分直接升官,列兵变中士,中士变上士,想升官的往前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一开始一个向前的都没有。   安宁:“怎么,升官你们都不想吗?军饷会变多的!”   下面有人都囔一句:“以我的经验,一般看起来非常好的事情,经常会是个陷阱。”   “好吧,”安宁挠挠头,“我就实话告诉你们,新划给我的部队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连基本的队列都站不整齐,我需要你们去狠狠的操练他们。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所以会给你们提工资。如果没有人自愿升官,我就会主动选择我认为有能力胜任的人升官了。”   安宁顿了顿,又问:“有没有人自愿升官?”   只有几个人主动上前。   安宁:“好,你们几个,都是好样的!所以我决定直接提升你们为上士!到了部队,作为上士你们会成为连长。”   连长应该是少尉,但是现在国民自卫军军官奇缺,只能由士官来担任了。   安宁顿了顿,然后一指罗素:“你,罗素!你依然是我的副官,但是因为我指挥的部队扩编了,你依然是个中士就不合适了。我提拔你为少尉,继续担任我的副官,同时也是整个部队的第二指挥者,我如果死了,就由你来指挥整个部队。”   罗素大惊:“这……不合适吧?尉官是军官老爷啊,我不习惯被人称作老爷。”   安宁:“不!我们是国民自卫军,我们奉行人人平等的原则!军官和士兵也是平等的!以后我们的士兵,叫战斗员,军官叫指挥员,二者是平等的。士兵只要表现好,一样可以变成军官!   “罗素你就是我部队里第一个从士兵变成军官的,你能升迁,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罗素都感动完了:“是!我一定好好表现!”   紧接着安宁又点了一系列自己有印象的活跃分子的名字,把他们晋升成上士,然后让他们推荐自己的朋友,晋升成中士。   一个多小时的折腾之后,安宁有了一支一百人的士官队伍,他带着这支队伍就开进了城,分配到了新配属给自己部队里。   ※※※   国民自卫军司令部里,拉法耶特的副手进了他的办公室,敬礼,然后报告道:“弗罗斯特把自己的那支炮兵小部队的人提升成了士官,然后带过来加入了配属给他的部队。他同时还向司令部要求了对应数量的士官军衔标志。”   拉法耶特皱着眉头:“什么鬼,他不会真的指望用那些平民来统领军队吧?这样他部队会在第一轮排枪之后就溃散的!   “我在新大陆已经见识过了,当时美军的部队里,有大量的民兵,这些民兵根本靠不住,红衣军一刺刀冲锋,他们就必然会溃散。   “民兵只是乌合之众,就算给他们穿上统一的蓝色制服也是一样。   “更别提这群民兵还是由同样是平民的‘士官’来领导的。军队需要的是训练有素的士官,以及以经验丰富的军官!”   副官耸了耸肩:“可能弗罗斯特先生有另外的见解吧。”   “哼,他只是个皮匠的儿子,他懂个屁的战争!他能获得军团服务勋章,还是因为救了托勒斯泰尔的女儿!根本没有含金量!”拉法耶特轻蔑的说,“这次平叛,会彻底击碎他身上所有的荣誉,让他原形毕露!我已经受够了,人们总是以为这个皮匠的儿子和我有着同样的军事才能!”   实际上在巴黎的酒鬼们口中,安迪·弗罗斯特的军事才能在拉法耶特之上。   副官问:“那……需要批准他的士官晋升请求吗?”   “他要晋升多少士官?”   “60个下士,30个中士,22个上士和一个少尉。”   拉法耶特皱起眉头:“他哪儿来的一个少尉?”   “好像是他原来副官,是他提拔的一个泥瓦匠。”   拉法耶特大惊:“泥瓦匠!他把军队当成什么了!居然让一个泥瓦匠成为军官!我已经等不及看他这支小部队的溃败了!”   副官疑惑的问:“呃……平叛不是由我们……”   “国民自卫军并没有准备好倾巢而出,我们还要维护巴黎的治安呢。”拉法耶特来到窗前,“所以在我们出动之前,弗罗斯特先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   安宁这个时候,正从国民自卫军的军营里出来了。   他刚刚把自己带了几个月的“士官”塞进刚刚配属给自己的部队里。   对于这些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其实没有什么底。   不过这个时候他有更加迫切的事情需要操心。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而比起粮草,安宁有个更加迫切的问题要担心:军饷。   现在国民自卫军的军饷是用国民议会印发的“指券”来支付的,指券这东西,只有爱国者才接受,出了爱国者比较扎堆的大城市,到了乡村人家是不认的。   尤其是孔塔之类的叛乱地区。   安宁想用铜板来支付自己部队的军饷。   同时,他还希望自己部队能获得一些银币作为军资金,到了乡下好就地卖粮食和物资。   总不能到了叛乱区,还强行征用粮食吧。   那不就等于把叛乱区的百姓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嘛。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安宁决定去找奥尔良公爵。 第089章 什么叫赔了钱又赔了女儿啊   按理说,这个时代贵族互访都要先派仆人去送个信,但是安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老子也不是贵族,直接去。   他轻车熟路的返回了罗亚尔宫,直奔主宅。   主宅的管家也挺识趣,看到是安宁就立刻去通知公爵。   片刻之后安宁就在公爵的书房见到了公爵本人。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现在正忙着准备出发去剿匪呢。”公爵迎上来,给安宁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我觉得拉法耶特对你的声望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小心有诈啊。”   安宁苦笑起来,心说我也知道有诈啊:“公爵阁下,我已经知道有诈了。你猜猜拉法耶特给了我多少人?”   “多少?”   “不到两千的散兵游勇,这帮人连队列都走不齐。而且整个部队只有十五名受过训练的士官,这些人在第一轮排枪后就要溃退的。”   公爵皱着眉头:“这是不是太明显了?你应该向议会提出抗议,要求拉法耶特给你更多的部队。”   “拉法耶特会说我们这只是去为主力部队打前站。”   “所以你怎么打算?用这点部队和叛军拼个你死我活?”公爵问。   安宁:“怎么可能。当然是到了位置拖着看情况,如果拉法耶特的部队一直不出来,我就回来告状。”   公爵点点头:“很好,我这边也会帮你催促拉法耶特出兵。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不,”安宁摇头,“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我希望公爵阁下能赞助一笔军资金。”   公爵皱着眉头:“赞助资金?拉法耶特没有给你钱吗?”   “给了,但是是指券,到了叛乱地区,指券恐怕不会好用的。我需要银币需要克朗,需要利弗尔。”   公爵皱着眉头,一脸为难:“最近因为革命了,我的领地也收不上税啊……”   安宁撇了撇嘴,果然涉及到钱,公爵没那么好说话。不过这句推脱也有点太湖弄人了。   公爵收不上农民的税不假,但是他在领地有矿山和工厂,而且手里还有很多商号。   公爵的商号靠着公爵的面子,在很多封疆领地能获得关税减免,把货物从马赛之类的南部港口运过来就能坐收纯利。   所以奥尔良公爵绝不可能没钱——倒不如说,对他这种已经资产阶级化的新贵族来说,农民的田赋才是小头,放弃就放弃了。   正因为这样奥尔良公爵在去年八月法令签署的时候,才会那么起劲的推动——对他来说只是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换来莫大的名声,可是前所未有的好事。   安宁:“公爵阁下,虽然这次我只是去装装样子,但万一给我抓到了好机会,一举消灭了叛军呢?这种可能性,难道不值得您一笔风险投资吗?”   “你的部队要是再强一些,我倒是愿意试试看。”公爵摇摇头,“但你刚刚也说了,只是一队乌合之众,我自然会担心自己的投资打水漂啊。”   安宁:“您可不能这么想,实际上,明天您就可以宣布自己资助了平叛,获得莫大的声望。现在在国民议会里,您作为大贵族,发言权还不如米拉波,不觉得应该稍微做点什么来增加自己在议会的影响力吗?”   奥尔良公爵一听到米拉波的名字,脸色就黑了下来。   米拉波本来是他资助的写手,主要是雇他来写皇后的黑料的,没想到现在手下养的杂鱼靠着灵活的社交手腕,在议会混得风生水起,公爵当然不爽了。   安宁故意提米拉波刺激公爵,提醒公爵不要错过这个增加自己声望的好机会。   公爵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两圈,然后指着安宁说:“我只能给你一次性的资助,一万利弗尔,全部折算成克朗银币,再多就没有了。”   安宁立刻对公爵毕恭毕敬的行礼:“非常感谢您的康慨解囊。”   公爵:“我这就给银行写信,让他们准备银币,明天……不,应该后天,银币会送到你的庄园。”   公爵这里说“你的庄园”,其实安宁住的庄园也是公爵的财产,仔细想想他简直是逮着公爵一个劲的薅。   安宁再次向公爵鞠躬:“我没有任何疑问,静候银币上门了。”   公爵:“嗯。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没有吃饭的话留下来一起吃吧。”   安宁:“抱歉,今晚我还有另一件要紧事要做。”   “什么要紧事?”公爵半开玩笑的问,“比陪你的金主吃饭更重要?”   “我需要骑兵,行军作战,没有骑兵作为侦察掩护是不行的,没有骑兵的部队就像瞎子,很容易就会一头撞上敌人全灭。”   安宁顿了顿:“结合那位逃回来的利伯维尔的上尉的说法,他们也没有骑兵侦察,结果就迎面碰上了叛军,仓促应战才被屠戮殆尽。”   公爵点了点头:“确实,骑兵很重要。可是据我所知整个国民自卫军都没有骑兵部队,你准备去哪儿要骑兵呢?难道跟驻扎在凡尔登的旧军队要吗?”   公爵所说确实是实话,骑兵这种兵种,一个是贵,二是需要时间养成,所以现在法国国内的骑兵全是旧王国军,国民自卫军拥有的骑兵数量是零。   拉法耶特倒是也想过把王国军的骠骑兵给雇佣过来,变成国民自卫军的骑兵部队。   但是骠骑兵大部分是匈牙利人,这帮人认为自己的雇主是国王,根本看不起长裤老组成的国民自卫军。   至于法国人组成的骑兵部队,胸甲骑兵大部分是贵族老爷,枪骑兵也多半有点贵族出身,龙骑兵虽然号称骑马作战的步兵,但大部分也非富即贵。   主要骑马这个技能,除了游牧民族之外,其他民族基本就只有有闲阶级能玩得转。   安宁一个皮匠会骑马, 就要引来一帮人莫名惊诧了。   总之让这帮人加入全是长裤老组成的国民自卫军,实在是有点难度。   难怪公爵会奇怪安宁要从哪里找骑兵了。   安宁:“确实,军队的骑兵部队大概没有办法借过来。但是,有一支骑兵部队,我认为可以试试去借一借。”   公爵:“哪个骑兵部队?”   “王后殿下的近卫骑士团啊,那些姑娘也是骑兵,只是用来执行侦察任务的话,应该足够了。您不觉得国王陛下现在很乐意表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吗?”   公爵嘴巴都张成了O字形:“你是说克里斯蒂娜她们?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这人挺异想天开的,什么都敢想啊。”   安宁:“您不觉得这是现在这个情况下,获得骑兵的最可行的办法吗?”   “前提你陛下真的能被你说服……”公爵说到一半犹豫了,“干,陛下看到你估计已经吓得半死了,也不敢说个不字。既然要去找陛下,你就赶快动身吧,我祝你马到成功……借到骑兵的话,记住不要把我女儿派去危险的地方。”   安宁:“放心吧,我不会真的让一群贵族小姐去冲阵的。这帮人万一冲锋的时候有什么闪失我可承受不起。那么,我就告辞了。”   安宁站起来,向公爵鞠躬,然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他刚离开,公爵就哼了一声:“哼,又是问我要钱,又是要女儿的,你最好记得你这次平叛我的投入啊。” 第090章 全是贵族小姐的骑兵队,来了!   安宁从罗亚尔宫,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杜尹勒里宫。   要在平时,一个平民想要不经通报就见国王陛下,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   路易十六自从去年十月被民众薅到巴黎来以后,感觉就有点怕了民众,PTSD了。   他在杜尹勒里宫,三天两头就接见民众代表,而且表现得非常和蔼可亲。   结果反倒是因为这份和蔼可亲,路易十六在民众中的风评迅速逆转了。   安宁通过跟自己手下的炮兵聊天得知了这一点。   好像另一边的历史上,路易十六出逃之前,在民众中的声望也是在缓慢恢复之中。   所以才有评论家评论说,怂恿路易十六出逃的玛丽王后走了一步臭棋,当时的局面国王要是老老实实呆在巴黎,搞不好会被裴杨派为代表的大资本家的倒行逆施给送回权力的中心。   言归正传,安宁现在想见路易十六,还是非常容易的,到了杜尹勒里宫之后,要求守卫通报一下就好了。   大概八点钟的时候,杜尹勒里宫的王室管家把安宁领进了路易十六的书房。   路易十六看到安宁进来,就直接站起来迎上前:“弗罗斯特先生,这么晚了还来杜尹勒里宫,有何贵干啊?”   说着国王脸上就赔上笑脸,彷佛安宁才是地位高的那一个。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路易十六对安宁为什么这个态度,毕竟安宁已经三番五次挑头给王室下马威了:去年六月的时候是他带头说“除非用刺刀不然谁也无法让我们离开”,七月的时候是他攻克了巴士底狱,十月的时候愤怒的民众差点把国王给宰了,又是他来“救驾”。   回看整个1789年,换了别人是路易十六,也要怕安宁三分。   所以现在路易十六陪着笑,卑微得像安宁的管家。   王后要是在场看到路易十六这个表情,估计又要生出许多轻蔑自己丈夫的言论来。   安宁:“没什么大事,就是您应该知道我就要出发去给镇压孔塔的部队打前站了……”   路易十六:“我听说了,祝您旗开得胜。”   “你别急啊,我跟你说事呢。给我的部队,有炮兵,有步兵,就是没有骑兵,现代战争,没有骑兵的话部队就相当于瞎子……”   路易十六“哦”了一声,殷勤的建议道:“那就让拉法耶特给你配骑兵啊!”   安宁:“您别着急啊,我正要说呢。拉法耶特也没有骑兵,整个国民自卫军都没有骑兵。”   “那……你找我也没有用啊。”路易十六面露为难的神色,“去年让弗兰德斯军团撤退之后,我调动军队就全都要通过国民议会了,没有议会的批准,我谁也指挥不动啊。”   安宁想你骗谁啊,你明明还指挥得动布耶将军在法国东部的部队。   布耶将军,铁杆保王党,路易十六出逃的时候,他还派出了部队接应,准备国王一到就掀起反旗,掀起全面内战。   安宁:“布耶将军不是表现得对王室非常忠诚吗?陛下应该能调动得了他的部队吧?”   路易十六大惊,吓得站都站不稳了,扶着旁边的椅子才勉强站住:“你在说什么啊,我可不敢不通过议会就调动军队,绝对不敢!你可别乱说啊,传出去恐怕会破坏我和议会之间的互信!懂吗,互信!”   安宁暗地里咋舌,心想路易十六果然是个怂蛋,但凡他强硬一点点,法国大革命的进程都不会这么顺利。   安宁:“这可不是我说的,整个议会都知道布耶将军心向王政,有人甚至说他和不久之前出逃国外的穆尼埃是挚友。”   穆尼埃本来是议会王政派的领袖,结果去年十月被巴黎群众的“热情”吓到了,主张停止革命,立刻恢复原来的秩序,结果就失势了。   失势之后他就躲到了国外,据说最近跑到了路易十六的弟弟的流亡宫廷里。   路易十六一脸严肃:“我不知道这些传言,和我无关!你要骑兵,找我也没有用!我没有骑兵,一个骑兵都没有!”   安宁:“不,陛下,你有。”   “在哪?”路易十六一脸惊讶,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还有骑兵部队?”   安宁:“王后的近卫兵,就是骑兵啊。”   路易十六:“什么?这!她们只是典仪兵啊!”   “骑上马去侦察效果差不多啦。陛下您搬到杜尹勒里宫来之后,用不上这么多的典仪部队,这些年轻的女士们整天无所事事,不如让她们有点用处。   “你想啊,皇室派出自己的近卫兵参加平叛部队,这一定会成为全巴黎热议的话题的。”   安宁连番劝导。   路易十六犹豫了:“这……”   “而且出去平叛的过程中,议会将会负担姑娘们的军饷,能节省一笔不小的开销呢!”   路易十六挑了挑眉毛:“是这样吗?议会会负担平叛的军饷吗?”   “当然会的。”   虽然是用指券来支付,但是不能说议会没有负担。   至于安宁会不会给借来的骑兵们用克朗银币开军饷——那当然是不会啦,毕竟这些骑兵都是贵族小姐,对金钱的观念应该比较澹漠。   安宁要来的克朗,是用来维持步兵部队士气的。   路易十六犹豫了几秒,叹气道:“我要跟王后商量一下,那毕竟是王后的近卫兵……”   安宁:“您才是国王,不能老是那么在意王后的意见。”   没错,那个蠢女人很多都是馊主意啊,陛下!   当然安宁没有直接这么说。   路易十六摇摇头:“不,我还是要问一下王后的意见。你们这些革命派,不也总说要尊重女性的意见吗?”   安宁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路易十六:“总之,我今天问王后的意见,明天给你答复。”   安宁撇了撇嘴:“好吧,陛下。那么我就先离开了,祝您今晚好梦。”   路易十六嘴角抽动一下,都囔了一句:“见了你我还能好梦吗?”   ——好家伙,我成法王的梦魔了!   安宁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倒退两步,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刚走,玛丽王后就打开通往卧房的门进来了。   “这个吸血鬼!他把我们从凡尔赛宫给赶出来了!夺走了我们的宫殿,现在还想把我们的近卫骑士也夺走!”   玛丽王后恶狠狠的说。   “我希望这次叛军击败他,把他千刀万剐!”   路易十六安抚道:“好啦,生气是美容的天敌。他说的事情你怎么看?我觉得……把近卫部队派出去,换个好名声是个不错的买卖……”   王后怒气冲冲的瞪着路易十六:“你疯了!我的近卫都是好人家的小姐,是真正的千金!怎么能让她们去打仗呢?”   “这……”   就在这时候,一直侍立在王后身后的克里斯蒂娜开口了:“等一下,陛下,殿下!我说一句!虽然我们只是典仪部队,但是在布里埃纳也是接受过全套骑兵训练的。我们在布里埃纳训练了五年呢!五年啊!   “这些年在宫里担任侍卫,我们也从来没有疏忽马术和骑兵战术的练习,我认为我们可以承担这个职责!”   王后扭头盯着克里斯蒂娜:“你这么想上战场?”   “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参加平叛,对王室的立场十分有利。”克里斯蒂娜迎着王后的目光,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玛丽王后沉吟了几秒,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皮匠的儿子有一腿!他就是靠着救你,得到的军团荣誉勋章!”   克里斯蒂娜:“我确实和安迪——和弗罗斯特先生有私交,但是我现在的发言,完全是为了王室着想啊!”   玛丽王后:“别提那个人的名字!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恶心!叫他那个虫豸!”   克里斯蒂娜:“抱歉,我不能这样称呼我的朋友。”   玛丽王后抿着嘴,瞪着克里斯蒂娜看了好久,这时候路易十六过来在旁边轻声提醒她:“这位是那个奥尔良公爵的千金……我们还欠了他很多钱……”   “我知道!”王后没好气的说,然后她一挥手,“算了!你要去就去吧!最好叛军把你,还有那个皮匠的儿子都打死!” 第091章 上尉阁下   第二天,国王就宣布了将会派出近卫军参加平叛行动。   然后这天中午大约两百名近卫骑兵就到了巴黎郊外安宁的庄园。   克里斯蒂娜带的路,这庄园是她老爸的地产,她自己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轻车熟路的就带着姐妹们来了。   骑兵来到的时候安宁正在院子里接收公爵送来的银币呢。   “安迪!”克里斯蒂娜一进院子就喊道,“我们来啦!”   “来得真快啊。”安宁抬起头,看了眼开进庭院的马队。   两百骑兵浩浩荡荡的开进庭院气势还是挺足的。   “他就是你的梦中情人吗?”在克里斯蒂娜身后的骑兵问,“没有想象中那么帅嘛。”   克里斯蒂娜回头娇嗔道:“谁跟你说是我的梦中情人啦,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就死在北德意志了。”   “是是。”骑兵小妞连声敷衍,“是恩人,是恩人啦。”   安宁仔细端详和克里斯蒂娜交谈的女孩:这姑娘有着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肌肤白里透红,嫩得能拧出水来,翠绿的眼眸宝石一般好看。   是个和克里斯蒂娜同等级的美人。   安宁:“克里斯蒂娜,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嘛?”   “她叫克拉丽丝,是巴斯伯爵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回答,“是我们这只骑兵部队的副队长。”   “副队长?那队长是谁?”   “当然是我拉。”克里斯蒂娜翻身下马,然后对安宁敬礼,“司令官阁下,你要的骑兵队来向你报到了!”   安宁笑道:“别叫我司令官阁下,你见过只戴上尉军衔的司令官吗?”   “你明明攻占了巴士底狱,还在凡尔赛救了国王,他们怎么都不给你升官呢?”克里斯蒂娜疑惑的问。   安宁挑了挑眉毛:“大概是因为我是个皮匠的儿子吧。”   话音刚落克拉丽丝就打趣道:“那你可以娶公爵的女儿啊,这样你的身份就变成了公爵的女婿,也算贵族呢,可以去铨叙局登记一下。”   安宁:“我才不要呢。这位小姐显然不明白,现在这个局面下,皮匠之子这个身份比公爵的女婿要管用一下。”   克拉丽丝:“可你还是个上尉,不能升官。”   安宁耸了耸肩:“随便啦。”   这时候梵妮从庄园主楼出来,于是安宁就大声招呼她过来:“梵妮!给骑兵小姐们安排住处,在出发去平叛之前,她们要住在庄园里。”   梵妮:“先生,庄园没有那么多的房子可以安排那么多位贵族小姐。”   克里斯蒂娜忙说:“梵妮,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已经习惯军人生活了,让我们住仆人的房间就可以了。”   克拉丽丝:“其实只要有地方洗澡,我们就不太在意这些。”   “洗澡是吗?没问题,请跟我来。”梵妮说。   安宁:“那么你们就去洗澡,然后安顿下来,我还有点事要进城一趟。”   克里斯蒂娜疑惑的问:“你要去干吗?”   安宁笑道:“为平叛之旅做一点小小的准备。”   这时候安宁身后几个炮兵完成了银币的装车工作:“上尉,银币已经全装上去了。”   “知道了。”安宁回头挥挥手,然后就对克里斯蒂娜说,“我先失陪了,你们自便。”   克里斯蒂娜疑惑的看着安宁身后装了几箱银币的马车:“这……好吧,你忙去吧。”   安宁跳上马车,拍了拍车夫的肩膀:“出发,去国民自卫军军营。”   ※※※   到了分配给自己的一千多人驻扎的军营,安宁迎面就看到大楼前面罗素中士——现在是少尉了,罗素少尉正在大楼前面和几个士兵聊天。   少尉一开始还没看到安宁,只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开进营区大门的马车。   安宁一跳下车,罗素就立刻立正,高呼道:“司令官阁下!”   安宁:“还是叫我上尉吧,叫我司令官我怪不习惯的。”   “上尉阁下!”   安宁撇了撇嘴:“算了,阁下就阁下吧。罗素,立刻集合部队。”   “是!立刻集合部队!”罗素敬了个礼,转身跑向大楼。   片刻之后大量蓝衣服的国民自卫军士兵从大楼里涌出来,在安宁面前开始列队。   吵吵闹闹的折腾了十分钟左右,队伍才终于列队完毕。   虽然这个列队速度还比不上军训的大学生,但是比起之前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显然安宁从嫡系的炮兵队里提拔的士官们发挥了作用。   罗素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向安宁报告道:“报告上尉阁下,国民自卫军平叛特遣队集合完毕。”   安宁点点头:“不错,比之前好了。看来我新提拔的士官们表现得不错嘛。”   安宁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让大家集合,是准备给你们发放平叛行动的特别补贴!”   说着他直接跳上身后的马车,打开了马车上的银币箱子,把一箱银币倒在了马车的车板上。   银币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让士兵们的眼睛都直了。   一开始一些眯缝着眼,明显在开小差的人也全都打起精神来,全都直勾勾的看着马车上的安宁。   安宁:“给你们发这个补贴,是因为在我们要去的叛乱区域,当地人可可能不认指券,所以给你们每人一克朗的银币,这样到了叛乱地区,也有钱可以消费!   “至于你们用银币来买什么,我并不会过问。这是给你们的特别补贴,发到你们手里就由你们自己支配!   “记住了,这份补贴是由奥尔良公爵提供,公爵给的钱还有,主要是用作部队在叛乱区的开销,等我们回来,如果这些资金还有剩下的话,就会统统发给你们!”   士兵们一起欢呼起来。   然后安宁给罗素少尉使了个眼色,于是罗素高呼:“上尉阁下万岁!”   “上尉阁下万岁!”士兵们一起高呼起来。   安宁:“好啦好啦,下面开始发银币,一人一个,保持秩序!”   ※※※   拉法耶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操场上正在撒币的安宁,都囔道:“靠发钱来提振士气么,哼,没用的。   “这群乌合之众该溃的时候就会溃,我在美洲就已经见识过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拉法耶特朗声道。   他的副官开门进来,敬了个礼报告道:“士兵们正在围观弗罗斯特先生发钱,显然他这一手很得士兵们的好感。”   拉法耶特:“忠诚不是靠发钱就能换来的。不用管。”   副官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最近军饷都是用指券发的,士兵们意见很大,有些酒馆不认指券。”   “巴黎还有不认指券的酒馆?哪个酒馆?让市政当局去查封他!”   拉法耶特皱着眉头说道。   副官:“这……我不太清楚,士兵们说有。”   “那你就问清楚。不接受指券的肯定不是爱国者,巴黎不能允许这种人存在。”拉法耶特斩钉截铁的说。   副官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还有士兵问,我们出动去平叛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发银币。”   “我们目前还没有出动去平叛的打算。”拉法耶特顿了顿,突然笑起来,“部队,就跟士兵们说,我们去平叛的时候也会发。”   反正国民自卫军主力没有去平叛的打算,那开个空头支票也没什么。   副官:“明白了,我这就去跟士兵们说。”   说罢副官敬礼,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法拉耶特继续隔着窗户盯着正在发钱的安宁:“我就不信了,你靠着这些乌合之众,还有从国王那里要来的花架子骑兵,能把叛军消灭!” 第092章 出征   就这么折腾了几天之后,安宁终于带着自己这只小部队出发了。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克里斯蒂娜率领的骑兵部队,然后是一千多人的步兵部队,最后是炮兵和辎重队。   安宁骑着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站在大路旁边的土坡上,看着自己的部队浩浩荡荡的开过。   ——还别说,只看军容,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安宁心想。   从巴黎开拨七天后,安宁的部队接近了叛乱的地区。   这天上午,克里斯蒂娜突然骑着马急匆匆的赶来见安宁:“安迪!你快来,侦察的骑兵发现了一些东西。”   安宁:“在部队里别叫我安迪,叫我上尉。”   “好吧,上尉,快跟我来,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安宁点点头:“带路吧。”   克里斯蒂娜调转马头,踢了一脚马肚子,让马飞奔起来。   安宁也踢了一脚马肚子,跟上克里斯蒂娜的步伐。   旁边行进的步兵队中有人吹口哨:“上尉阁下,去约会吗?”   走在队列旁边的士官怒道:“闭上你们的嘴!路上灰尘这么大,说话不怕吃灰尘吗?”   安宁本身没有架子,从巴黎开拔这几天,已经和士兵们混成了好兄弟,以前士兵们喊他上尉阁下是带着敬意和畏惧,现在嘛则更多的是开玩笑。   超过了步兵行进队列的头部后,安宁赶上了克里斯蒂娜,和她并驾齐驱,然后开口问道:“到底发现了什么?现在步兵们听不到了,可以跟我说了。”   克里斯蒂娜板着脸:“一些不好的东西,你到了自己看就知道了。我不太想说,因为回想起那个场面我就会作呕。”   安宁:“你怎么能不想说呢,你的骑兵是我的眼睛,要替我侦察情况的。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几秒,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我看到了……叛军把爱国者吊死在路边的树上,男人割掉了下体,女人割掉了乳房,全都赤身裸体…”   说着克里斯蒂娜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太惨了!太可怕了……”   安宁一脸严肃:“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聚集在一起的骑兵姑娘们。   她们聚在一颗老榕树下,树上像挂着果实一样,挂着十几具爱国者的尸体。   就如同克里斯蒂娜所说那样,这些尸体都遭到了残忍的对待。树干上挂着一块牌子,用血写着:“每一个革命的混蛋该是这个下场。”   安宁来到树下,抬头看着这些尸体。   一股恶臭让他不得不捂住鼻子。   克里斯蒂娜:“我们把他们放下来,埋葬了吧……”   安宁却摇摇头:“不,让他们挂在这里。”   克里斯蒂娜:“安迪!”   安宁一脸坚决:“我不但要让他们继续挂在这里,我还要让每一个排都在这棵树下停下,然后让人高声读出树干上的血字。”   克里斯蒂娜瞪着安宁:“你说什么?你居然想让这些可怜的女士们的丑态,被那么多人看到?”   “我是要让我的士兵们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安宁斩钉截铁的说。   克里斯蒂娜:“就为了这个……”   “执行命令吧。”安宁下令道,“带着你的部队,继续前出侦察,我要知道叛军们在哪儿。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找到他们!”   克里斯蒂娜抿着嘴,用手擦掉脸颊上的眼泪,应了句:“我知道了。姐妹们,跟我来!”   说着她踢了一脚马肚子,纵马飞奔起来,彷佛要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其他女骑士们一个个从安宁面前跑过,她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安宁,彷佛在看一个冷酷的怪物。   安宁在树下,忍受着恶臭,等着自己的部队上来。   很快,部队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向这边开来。   第一个排开到大榕树下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显现出惊恐之色。   还有人低声呢喃着:“我的天哪,这太残忍了!”   安宁大声说:“全体,立定!”   部队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看着安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部队停在这个地方。   安宁指着树干上的血字说:“这行血字,是叛军写给我们的!写的是:每一个革命的混蛋该是这个下场!”   士兵们立刻一片哗然。   安宁:“记住这行字!现在,开步,走!”   部队再次开始行进起来。   安宁能感觉到,部队行进的步伐比刚刚多了一份怒气,枪刺的森林似乎晃动得比刚刚更加整齐了。   就这样,每一个排到了树下,安宁都会大声宣读血字,每一个排再次迈开脚步的时候,都会多了一份怒气。   这支愤怒的部队,注定要给叛军一点颜色看看。   ※※※   这天晚上,安宁的部队在一个叫柯培妮的地方宿营。   侦察的克里斯蒂娜和克拉丽丝全都回来了,把侦察到的消息汇总到了安宁这里。   孔塔的叛军数量没有传说中那么多,根据侦察到的情况,叛军总数大概有三千人,没有火炮,也没有骑兵。   叛军就驻扎在距离柯培妮大概十里的地方。   他们刚刚抢劫了附近城镇的爱国者,还屠宰了附近村镇的牛羊,在驻地开大趴。   汇总了消息之后,安宁指着地图上柯培妮和叛军驻地之间的田野。   “这里都是开阔的田野?”   克里斯蒂娜:“是的,都是开阔的田野,这里有个谷仓和几户人家。”   说着克里斯蒂娜拿起桌上的面包,掰下一块放在地图上谷仓的位置。   “旁边是一大片苹果园。”   安宁点点头:“我明白了。明天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迎击叛军吧。”   克拉丽丝大惊:“迎击叛军?我们不是为主力打前站的吗?我以为你会一直和敌人保持距离,直到拉法耶特的主力赶来呢!”   安宁耸了耸肩:“我本来确实是这样想。但是敌情有变。敌人只有三千人,没有大炮和骑兵,最重要的是,从你们的说法看,敌人军纪涣散,到处抢劫和屠杀,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堪忧。   “而我们不一样,经过今天那一幕,我们的战士们都憋着一股火呢。我认为我们可以试试看。”   安宁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们的侦察确实,那要么叛军分兵了,要么利伯维尔的国民自卫军,就是被这三千的敌人击败并且屠杀。”   克里斯蒂娜:“你只有一千人出头!”   “一千五百人。”安宁纠正道,“但我有大炮和骑兵,而且我们士气高涨。总之我认为我们可以试试。万一打败了,反正敌人没有骑兵……”   安宁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没说的部分是:打败了骑着马也能跑掉。 第093章 苹果林遭遇战   这天早上,孔塔叛乱的“黑军”第一团团长亨利起了个大早,然后一脚把昨晚陪自己睡的女人踢下床。   女人惊叫起来。   亨利怒道:“别吵!我昨晚喝得太多了,头疼得厉害!给我滚出去!”   女人疑惑的问:“什么?”   “我让你滚!”   女人立刻屁滚尿流的跑到大门前,因为太紧张了,她试了几次才把门打开,然后连滚带爬的就跑掉了。   然后亨利的副手推门进来:“老大,今天怎么说?”   “还用问,继续去抢爱国者。”亨利说着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这些爱国者居然敢打上帝的仆人的主意,肯定是撒旦的信徒,要把他们的钱都抢走,才能救赎他们的灵魂!”   副手也笑起来:“哈哈哈,说得好!男人的钱就抢光,女人就让她们来服侍上帝的仆人!”   叛军打着教廷的名义,自然是上帝的仆从。   亨利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把兄弟们都喊起来!带上能刮的东西,去下一个城镇,附近还有哪个城镇没有去过?”   “柯培妮我们还没去过,就离这不远。”   亨利皱着眉头想了想:“柯培妮,我想起来了,那个地方有个磨坊老板,老婆非常漂亮!我们去看看,如果他是爱国者,就抢了他们睡他的老婆。如果他不是爱国者……那就给他脑门上贴一个三色徽!”   说着亨利粗鲁的大小起来,副手和门外的几个黑军士兵也一起大笑。   亨利站起来,大手一挥:“好啦,别笑了,集合部队,开路了!”   副手立刻敬了个歪歪斜斜的军礼,扭头跑出门去。   片刻之后,三千多号黑军集合起来。   这伙人本来就没有统一的军装,只是身上弄快黑布对付一下。现在因为从爱国者那里抢了很多衣服和首饰,全一股脑的穿在了身上,于是整个军容看起来更加乱七八糟了。   他们看起来压根就不像是军队,更像是一群土匪。   亨利坐上抢来的马车,大声下令:“全体,跟上我,我们去下一个城镇发财去!”   说罢他一挥马鞭,拉车的老马慢吞吞的走起来。   黑军的士兵跟在马车后面,一边走一边高声唱一首不成调的歌。   城镇的居民躲在建筑的阴影里,看着耀武扬威的黑衣军开出自己的城镇,尽管双眼满含着怒火,却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昨天敢于表达自己的不满的人,身上都被贴了三色徽,吊死在村口的老树上。   亨利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有些犯困,所以他把缰绳交给副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打起了盹。   突然,副手惊呼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亨利微微张开眼睛:“咋呼什么啊?瞧把你吓得!”   副手指着前方:“不是,老大,你快看!那边好像是国民自卫军!”   亨利扭头看向副手指着的方向,看见远处有个谷仓,谷仓旁边是一片灌木林,不知道是苹果还是别的什么树。   灌木丛前方,是展开的蓝色队列,三色旗正在迎风飘扬。   亨利挑了挑眉毛,用力拍了自己脸一下,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然后他大笑起来:“哈哈哈,不过就是这么一点自卫军,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冲散!来啊,摆开阵型!动作快点,摆成横队!”   说时迟那时快,自卫军的蓝色阵线那边,亮起一片闪光。   炮声传来的同时,还有炮弹撕开空气的声音,几发炮弹落大路周围。   落地的炮弹又弹了起来,像打水漂一样在泥地了跳了好几下。   其中一发炮弹刚好穿过了大路上排成纵队的黑军,简直就像保龄球打进了球瓶堆,一下子就放倒了大一片。   顿时叛军就陷入了混乱,有人大声喊:“自卫军有大炮!”   “我知道自卫军有大炮!”亨利怒道,“快从大路上下来!排成横队!横队才能减少炮弹造成的伤亡!你们排成纵队这不是找死吗?炮弹跳过来,能直接把你们像穿肉串一样!”   说话间第二轮炮击又来了,这一次炮弹全都打飞了,没有一发碰到叛军,但是炮弹撕裂空气的产生的尖锐呼啸,还是给叛军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有不少人直接趴在地上,捂着耳朵哇哇大叫起来。   亨利发了狠,直接拔出长刀,一刀砍死了一个乱叫的叛军,怒吼道:“给我冷静下来!排成横队!他妈的,给我排成横队!各队的队长,有点作用!”   叛军的各个队长们(相当于士官)开始催促大家从地上站起来,在路上排队。   亨利继续下令:“军乐手!军乐呢?给我打鼓!让他们镇静下来!”   说着他冲到一个军乐手旁边,把那家伙从地上拉起来,用手敲了敲他的鼓:“给我打鼓,听到吗!”   乐手点点头,颤颤巍巍的开始打鼓。   正好这时候第三轮炮击来了,这一次又一发炮弹幸运的穿过了叛军的队列。   因为穿过的排成横队的部分,所以这一炮只打断了四个人的腿。   但是这四个人的惨叫声盖过了正在组织排队的队长们的声音。   而在倒地人周围的黑军士兵,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低头看着倒地的人血肉模湖的腿,脚都快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他们有大炮,我们赢不了的!”   亨利:“他妈的,谁说的!给我毙了他!不就是大炮吗,我在七年战争里见多了!排成横队!炮弹就算打过来也只能打死几个人!”   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命中乡间大路上的石板地面,炮弹的铁球窟察一下裂成两半,然后穿过了还在大路上的黑军队列。   惨叫声压过了亨利的叫骂。   这一炮放倒的人比刚刚三轮炮击放倒的加起来还多!   不过因为炮弹碎成了小块,所以实际上打死的人没有几个,结果反而让惨叫的人大大增加了。   亨利怒道:“叫你们从大路上下来,散开横队!不听!这下好了吧!队长们,被惨叫的人都毙了!逃跑的人也毙了!排成横队!”   话音刚落,副官就大喊:“老大!快看!自卫军前进了!” 第094章 自卫军,前进!   安宁骑着马,站在自己的军阵旁边。   这个时候他的感觉,有点像在玩《骑马与砍杀》。   《骑马与砍杀2》里面,骑着马在自己的军阵面前晃悠,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不过骑马与砍杀系列里,没有单筒望远镜这个道具。   安宁拿着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片混乱的敌人。   看起来在纵队行进的时候突然遭到炮击,让敌人陷入了一片混乱。   应该说敌人的士官还是挺能干的,在这种状态下居然还能勉强展开横队的队形。   只可惜叛军的底子太差了,导致叛军部队处于一个奇怪的状态:离叛军首领近的叛军,已经下了大路排成了横队,但远离首领的叛军还是纵队状态。   如果叛军首领骑上马,在队伍前后来回跑,踢那些动作慢的叛军士兵的屁股,估计还是能把队伍变阵成横队。   可惜那个大胡子的叛军首领没有骑马。   明明他坐的马车也是有马的,把马车上的马解下来,骑上去就行了。   但是那位大胡子首领,选择站在马车上发号施令。   他可能不会骑马。   这时候旁边的克里斯蒂娜建议道:“敌人正处在混乱中,这个时候用骑兵冲击,估计就能结束战斗了。”   安宁:“你才两百骑兵,想冲溃三千人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克里斯蒂娜抿着嘴:“士气崩溃和人数没关系……”   “不,我要选择更加稳妥的办法。放心,会让你冲击的,但是不是现在。”   说着安宁轻轻踢了一脚马肚子,让马小跑起来。他调转马头,让马儿小步从步兵队列前面跑过,一路跑到头又折回来,最后在队伍正中间停下。   刚刚跑第一次的时候,安宁还以为他会听到欢呼声呢,结果并没有,步兵们只是奇怪的看着他。   之所以安宁会产生这种幻想,是因为他想起了电影拿破仑里的场景,拿破仑就是骑着马在步兵面前经过,步兵都会士气高涨,山呼万岁。   事实证明那是拿破仑才有的待遇。   安宁:“你们也看到了!敌人遭遇炮击,陷入了混乱!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机会!不要因为敌人看着比我们多就害怕了,三千乌合之众而已,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打赌他们经不住我们一次排枪!”   说罢安宁抽出剑,向前一挥:“全军,前进!”   刚好这时候炮队打出新一轮的炮击。   军乐队最先做出反应,敲起紧凑的鼓点。   紧接着士官们高声下令:“全体,前进!”   士官们的命令一个传一个,跟回音一样,一路传到了苹果园的另一头。   蓝色的队列摇晃了一下,然后就像巨浪一样向前奔涌。   安宁骑着马,给部队让道。   他到了旁边,克里斯蒂娜就凑上来:“你不让我进攻,却让部队前进?以自卫军的训练程度,这合适吗?”   安宁指着远处敌人的队列:“你看看敌人的情况啊,第一波排枪敌人的士气就要崩溃了。”   话音刚落,一发炮弹落在敌人队列正前方,溅起一大捧泥土,紧接着敌人就倒了大片。   安宁这个距离根本看不到弹起来的炮弹,只能看到敌人东倒西歪的倒下。   安宁:“你看!再过一会,炮兵都能把他们轰溃散了。”   克里斯蒂娜:“嗯……确实……”   就在这时候,安宁看到自己的步兵把原本的横队,走成了凸字阵,中间一帮人跑得飞快,把两边的人都给拉下了。   安宁不由得扶额:“我就知道他们队列走不齐。”   克里斯蒂娜调侃道:“还不如让我的姑娘们冲击呢,我们至少能把阵型走整齐。”   安宁:“算啦,对付一群乌合之众,已经够了。”   说完安宁闭上嘴,看着自己的部队以越来越难看的阵型接近敌人。   这时候敌人更加混乱了,那个大胡子首领沿着队伍来回奔跑,拼命用脚勐踹叛军士兵,试图让他们排成横列。   在安宁的部队走到一半距离的当儿,叛军安耐不住开始射击了。   克里斯蒂娜:“这个距离射击,还不是齐射,这根本不可能打中任何东西。”   话音刚落,更多的叛军开火了,安宁已经可以想象,叛军的士官——如果有的话——在一边骂娘一边阻止士兵开火的情景了。   开火的白烟逐渐遮住了叛军的阵线,加上这时候炮兵开火产生的白雾,整个战场上都白雾笼罩,视野变得非常差。   安宁勉强能看到自己的部队已经挺近到距离叛军五十寻的地方。   安宁:“他们怎么不停下来射击?”   克里斯蒂娜:“你……确定你有指定进攻的指挥官吗?要指挥官下口令才行啊。”   安宁用力拍脑袋:“干,我没指定。”   视野里,排成了凸字型的蓝色阵线,就这么向着敌人压了过去。   安宁骂了一句,对克里斯蒂娜说:“来不及下令了,换一种打法,骑兵跟着我。”   说罢安宁踢了一脚马肚子,让马匹纵马飞驰起来,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长刀,向着敌阵冲过去。   克里斯蒂娜见状,也拔出长刀:“姑娘们,跟上!”   克拉丽丝:“让我们紧跟着贵族杀手!冲啊!”   两百骑兵跟在安宁身后,从苹果园里冲出来,杀向还处在混乱中的黑衣军!   隆隆的马蹄声彷佛雷鸣!   ※※※   这时候罗素少尉正率领部队向着敌人前进。   他看着敌人的距离,不由得都囔起来:“是不是应该停下射击了?”   罗素少尉,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发动进攻的步兵队中军衔最高的人,所以他也没有自己下令让部队停下来射击的想法。   尽管他真的觉得应该停下来开火了。   突然,他听见背后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他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安宁带着骑兵队的姑娘们气势汹汹的从队列侧面杀过来。   罗素脑袋一热,大喊:“老大冲锋了!我们也上!全体,刺刀冲锋!”   他旁边的军乐队一听,乐手们立刻打出激昂的鼓点。   士官们也跟着罗素一起喊:“冲锋!杀啊!”   然后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士兵们也呐喊起来:“杀啊!”   “为了自由!”   一千多人就这样挺着刺刀,杀向本来就出在混乱中的黑衣军。   ※※※   这个时候的黑衣叛军,因为射击产生的烟雾,他们根本看不见已经到了前面的敌人。   这种情况下突然烟雾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相当的吓人。   紧接着更吓人的事情发生了,端着刺刀一脸凶相的蓝衣军冲过了烟雾,字面意义的跟鬼一样。   黑衣军的士气在这个瞬间崩溃了。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害怕的后退,紧接着整个阵线都开始抛头鼠窜,彷佛恐惧会传染一般。   亨利怒吼着:“别跑!战斗!我们人比他们多!”   就在这个时候,骑兵出现在了黑衣军的侧面。   于是后退变成了溃败,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开始掉头就跑,任凭亨利杀了几个人都没用。   亨利:“他妈的!不过就是一帮连队列都走不齐的菜鸟!”   然而这时候,蓝衣的自卫军已经冲到了亨利面前。   亨利:“我是天主祝福的战士……卧槽!”   冰冷的刺刀扎进了他的肚子。   “他妈的!”亨利刚要说话,又有几把刺刀扎进了他的肚子。 第095章 胜利之后   安宁这个时候,遇到了和自己玩骑马与砍杀时一样的难题:刀太短,在马上砍不到人。   他带着姑娘们一起冲向溃散的敌人,姑娘们都是从敌人身后掠过就手起刀落,人就倒了,他从敌人背后经过,敌人继续没事人一样跑路。   他连着跑过了几个人背后,结果一个人没砍倒,最后他直接怒了,要用马撞倒一个人,结果马儿看要撞到人了,直接立起来,差点没把他摔地上。   安宁惊魂未定的安抚好马,看着已经超到前面去的姑娘们肆意砍杀溃散的敌人,骂了一句“他妈的”。   如果是在骑马与砍杀里,他早就拿上惯用的长偃月刀了。   因为实在砍不到人,安宁没有在催着马狂奔,而是让马自由的小步快跑,在战场上熘达起来。   他看见蓝色的自卫军士兵像赶羊一样驱赶着黑衣军,用刺刀把他们刺死在田野上。   有些黑衣军举手投降了,但是却还是被愤怒的蓝衣士兵刺死。   显然之前看到被吊死的爱国者,让每一个国民自卫军士兵都充满了怒火。   这是一场复仇,自卫军士兵要用杀戮来回敬敌人的残暴。   克里斯蒂娜和克拉丽丝这时候折回来,到了安宁面前。   克里斯蒂娜笑着说:“恭喜你,赢得了干净利落的胜利。”   安宁点点头:“没什么,敌人没有炮兵和骑兵,我们赢得胜利是当然的。”   克拉丽丝:“虽然出了点小纰漏。”   这个小纰漏自然是指安宁没有指定进攻指挥官,导致自己的部队没有在冲锋之前先射击。   安宁:“小问题,只要下次改进就好了。”   这时候少尉罗素跑了过来,对安宁敬礼:“上尉阁下,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远比我们多的敌人!”   安宁:“是的,我们赢了,现在你要做的是让部队停止追击敌人,收拢部队,别到时候人都跑散了。”   “明白,上尉阁下,我这就去收拢部队。其实他们很多人已经跑不动了,你看,很多人已经停下来歇着了。”罗素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停下来歇着的蓝衣军。   “我看到了。你快去,收拢部队。”说罢安宁对罗素敬了礼,然后转向克里斯蒂娜,“带着骑兵继续驱赶敌人,我要确保这些敌人再也聚集不起来,把他们彻底赶散!”   克里斯蒂娜敬了礼:“遵命,上尉阁下。”   说完她踢了马肚子一脚,纵马奔现停在不远处的骑兵队。   克拉丽丝没有立刻跟上她的队长,而是让马上前几步靠近安宁,笑道:“我能感觉得到,今天克里斯蒂娜非常开心,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大部分都是家里没钱给嫁妆,才参军的,但她是真的想成为贞德那样的人物。”   安宁:“贞德吗?正好她是奥尔良公爵的女儿,也是奥尔良少女。”   克拉丽丝:“只可惜这场胜利不是她指挥的,胜利的名声大部分都归你啦。恭喜呀。”   安宁:“我只是在敌人最脆弱的时候发动了攻击而已。”   克拉丽丝咧嘴一笑,没有答话,而是纵马跑向骑兵队。   在克拉丽丝和骑兵队汇合后,安宁的娘子军掉头开拨,追赶着溃散的敌人。   安宁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这时候罗素跑过来报告道:“上尉阁下,我们在敌人的身上搜到了大量的财物,请问要把这些财物收缴起来吗?”   安宁沉思了几秒,做出了决定:“这些财物,是敌人从当地民众那边搜刮来的,我们要把它交还给当地国民议会。你,去弄一辆马车,让大家把搜刮的财物都交出来堆在马车上。”   罗素:“那如果大家不交呢?”   “不交的话就随他去吧。还能逼着他们交出来不成?”安宁说。   不能对这个时空的士兵的觉悟有太高的期望。   但是肆意抢劫死人和俘虏肯定是不行的,这样的部队军纪肯定异常的糟糕。   所以安宁的做法就是做个样子,告诉士兵们这是部队的,但是不深究。   这也是一种无奈的折中处理了。   “集合好部队之后,留下一个连打扫战场,我们到前面的村庄宿营,今晚开庆功宴。”   ※※※   国民自卫军获得大胜的消息,被溃兵带着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孔塔地区。   一时间孔塔地区每一个酒馆,都会出现一两个据说是黑衣军溃兵的人,他们绘声绘色的讲述蓝衣的恶魔横扫教廷神圣的战士们的情景。   “我跟你讲啊,他们吃了一种叫自由糖的药,都变得刀枪不入,我们明明一直在开火,射击产生的白烟都弥漫了视界,但是他们毫发无伤!   “他们穿过了射击的白烟,像饿狼一样的扑向我们,双眼发着邪恶的红光!”   至于自卫军的数量,更是被放大了十倍以上。   “我们在大路上走呢,刚翻过一个山岗,就看见到处都是飘扬的三色旗,每一面旗帜下就有一个营,不对,是一个团!   “好几万的自卫军,几百门大炮,一开炮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还有蓝衣的骑兵,骑兵奔跑起来的时候,整个旷野上都是马蹄声!”   总之几天后,整个孔塔都知道了巴黎的国民自卫军主力来平叛了,各地流窜的小股黑衣军全跑得没影了。   大量的黑衣军聚集在孔塔城周围,瑟瑟发抖。   反正安宁的小部队都走到距离孔塔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了,都没遇到黑军。   ※※※   这天,安宁又抵达了一个小村庄,村口正在田里劳作的农民,一看到三色旗就飞也似的跑回村。   安宁新生疑惑,便催马上前,率先进入了村庄。   村庄里老百姓忙不迭的关门,只有一个半大小子站在路边上吃手指。   安宁:“孩子,大人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啊?”   孩子一边吃手指一边奶声奶气的回答:“因为独眼约翰回来了,说打三色旗的恶魔要来报复我们了。你是恶魔吗?”   安宁回头看了看跟上来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作为骑兵队的队长,身边一般跟着一个旗手和一个吹骑兵号的号手。   旗手打着明晃晃的三色旗。   “呃,我们虽然打着三色旗,”安宁对小孩说,“但我们不是恶魔。”   这时候,一个穿着脏兮兮的打补丁的亚麻布长裙的农妇冲出来,抱起孩子扭头就跑。   孩子还跟他妈妈说呢:“妈妈,他们说他们不是恶魔……”   “嘘!”农妇害怕的回头看了眼,“他们是爱国者,之前我们吊死了村里的爱国者老爷,他们来报复我们啦!”   说着农妇就抱着孩子躲进了房子里。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   安宁撇了撇嘴:“看起来这个城市的人参与了吊死爱国者的行动,换而言之他们不是爱国者,我们已经深入敌区了,这不好。”   说罢他调转马头,向村外疾驰。   克里斯蒂娜立刻跟上去:“怎么了?”   “我们可能有点过于深入了,应该退回上一个支持我们的城市,见机行事。” 第096章 叛军主力出击   安宁击溃的黑衣军,只是孔塔地区叛军的一部分。   现在整个地区的叛军,都被国民自卫军的“声威”,吓得跑到了孔塔主教区的核心城市。   结果就是孔塔市聚集了一大坨子叛军。   这些叛军,全都由上校盖洛普·唐纳德率领。   唐纳德上校汇总了各地传来的信息之后,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敌人很可能只是一只小部队,虽然配置齐全,有炮兵和骑兵,但是总兵力不是很多。”上校如此对孔塔地区的叛乱主脑,孔塔教区大主教哈特断言道,“我们虽然没有炮兵和骑兵,但是我们有六千步兵,凭借兵力优势是可以取胜的。”   安宁虽然在苹果林一战中击溃了三千人的叛军,但是实际上他杀死的叛军也就几百人,加上打伤的,能有一千人就算不错了。   余下的两千多人都溃散了,虽然安宁派出了克里斯蒂娜的骑兵队去追杀溃兵,但是克里斯蒂娜不过是两百骑兵,根本就杀不了多少。   大半溃散的黑衣军这时候又聚集到了孔塔,到了上校唐纳德的手下。   加上原本分散在各处的各支叛军,唐纳德现在集结了六千的叛军。   而且和苹果园一战时的叛军不同,那时候叛军已经抢劫了一段时间,军纪涣散,战意低下。   现在集中起来的叛军因为有神父看着,所以军纪还算凑合。   毕竟叛军的主体大部分是保守的农民,都比较虔诚,不好意思在神父面前太过分。   孔塔主教哈特板着脸:“你确定吗?最近关于敌人的传言可是传得满天飞啊,说是他们的指挥官是在巴黎赫赫有名的贵族杀手,带来的部队也是攻占巴士底狱的功勋部队,他们的骑兵,还是法王的近卫骑兵团,还是不要轻敌的好啊。”   唐纳德上校哼了一声:“我问过了,所谓的法王的近卫骑兵团,其实就是王后的侍卫们,一群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等我们打赢了,可以把抓住的贵族小姐们发给士兵作为奖赏。”   哈特主教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呢,怎么能这样做呢?”   “好吧,到时候我们会在教士们看不到的地方,把贵族小姐们发给士兵。”唐纳德耸了耸肩。   “你会下地狱的。”哈特骂道。   “我可是为主打仗的战士,按理说我们应该上天堂才对啊。”唐纳德说,“我的士兵们可是相信着这一点,才起来反对那些爱国者。”   哈特主教抿着嘴,没有回话。   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唐纳德扭头看着门口。   大门开了,唐纳德的副官进来敬了礼:“上校,有几个平民说是来自城北的高塘,他们说今天上午打三色旗的军队到了他们那里,但几个军官进城看了眼之后就掉头走了。”   唐纳德:“把他们人喊进来,我要亲自询问。”   片刻之后,一男一女两个村民被带进了房间。   村民一进门,看见红衣主教就面露胆怯,虔诚的画着十字低下头。   哈特:“不用那么拘谨,唐纳德上校有话要问你们。”   上校上前一步:“看着我,你们确定看到打三色旗的军队了吗?”   “是的,确定!旗是三色旗,帽子上还有圆形的三个圈的帽徽,那军官还带着三个漂亮的小姐。”   哈特:“没错了!应该就是他们了。”   上校举起一边手示意主教别说话,又问道:“你们看到他们有多少人了吗?”   男村民看看天:“他们来的时候我正在城外地里干活,一看到他们我就趴下了,让麦子挡着我。我看到的他们的队列不是很长,队伍里还有几辆马车。”   上校:“是炮兵随行的辎重队。你估计他们有多少人?”   男村民支吾了一会儿,一脸为难的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啊,看他们队伍的长度,我想一两千人总有。但是我隔着很远,估算得不清楚,错了您别怪罪……”   这时候他老婆上前一步开口了:“上校先生,主教!太可怕了,蓝衣魔鬼的头子,进村了以后直接找到我家孩子,要吃了我家孩子呢!”   上校一听反而迟疑了:“要吃了你家孩子?呃……”   女村民动情的说:“肯定是的!要不然他们能做什么打算呢?我儿子才四岁,哪有抓着四岁小孩问话的?他们肯定是要吃了我儿子!这帮不信上帝的恶魔!”   上校皱着眉头,压抑住自己吐槽的欲望,问女村民:“所以,你直接看到了这帮自卫军的首领?”   “是的,他个子不高,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尊贵的有教养的老爷,明明是打仗,他居然还带着四个娘们呢!”   男村民推了一下老婆的肩膀:“别乱说,我听老乔治说啦,那些是国王陛下派来的女骑士,一个个都跟那个奥尔良少女一样呐!”   “什么女骑士,我看就是姘头!上校先生,我的好上校先生,他们头头都这样了,一准打不好仗,你快收拾他们吧!可别让这些恶魔来欺负我们!”   上校咳嗽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女村民:“上校先生,快收拾他们吧!”   男村民使劲拽老婆的袖子:“好啦,走吧,没听到上校先生让我们走吗?”   “你拉什么拉!我跟上校先生说话呢!你真是的,没点用,那蓝衣服的恶魔要吃咱儿子的时候,还是我出去把儿子拽回来的,你就知道躲在地里!”   “我那不是害怕嘛!”   两个村民一边拌嘴,一边离开了房间。   上校叹了口气:“看来巴黎来的自卫军,确实曾经到了离孔塔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哈特:“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唐纳德沉默了几秒,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我要率领部队出击。敌人有火炮,移动起来肯定慢,我们的部队可以就地解决住宿问题,轻装出击肯定走得比敌人快。”   说完他提高音量:“来人啊!”   马上一名尉官开门进来:“上校!”   “集合部队,准备出击。”   尉官有些吃惊:“出击?敌人大军压境,我们难道不应该据守城市吗?”   “混蛋!哪儿来的大军压境!敌人顶多就两千人,我们今天就要出去,要他们好看!” 第097章 怎么样才能多快好省的解决四倍的敌人   安宁这边,他一发现自己进入了敌区,立刻下令前队变后队,撒丫子就跑。   克里斯蒂娜疑惑急了,忙问:“你怎么跑得这么坚决?难道这种时候不应该趁着大胜的余威,一鼓作气击溃敌军吗?”   安宁其实扭头就跑的真正原因,是他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和敌人硬碰硬。   毕竟自己就这不到两千的部队,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打三千没准备的敌军问题不大,但是如果双方都早有准备,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但是安宁不能直接这么说,毕竟承认自己怂了还是有点难看的。   所以安宁是这么回答的:“你不懂,在群众支持我们的地方作战,群众会把敌人的动向告诉我们,同时还会向敌人隐瞒我军动向,这就相当于战场对我们单项透明。   “但在群众都趋向于保守的地方,情况就反过来了。所以我们不能在我们没有群众基础的地区和敌人作战。”   其实安宁这段话,不是他原创,而是他化用了某位伟人在自己的经验总结中提到的内容。   克里斯蒂娜听完,却露出钦佩的表情:“你居然这么谨慎,抱歉,是我想太少了。不过,敌人都已经被我们吓得跑没影了,真的需要担心这些吗?”   安宁:“他们不是跑没影了,而是聚集在一起抱团了,如果我没猜错,在叛乱的中心地区,应该有大量抱团的敌人。被他们抓住在野外决战会很危险。”   克里斯蒂娜笑道:“放心吧,有我们的侦察,你不会在野外突然碰到敌人的大群部队的。”   安宁:“拜托你了。”   克里斯蒂娜竖起大拇指:“交给我吧。”   ※※※   时间过去了一天。   唐纳德上校突然拉住缰绳,让胯下的马一个急停。   马发嘶鸣着高昂起头,倒腾了一下蹄子总算停下来。   唐纳德直接从马上跳下,仔细查看路上的车辙印。   跟在他身后的上尉疑惑的问:“怎么了,上校?”   “这个比较窄的车辙,你认为是什么?”上校指着地上车辙问。   上尉低头看了眼,面露难色:“这……我看不太出来。”   “是火炮,只有火炮两个车辙才会靠得这么近,因为大炮比农民运粮食的马车要窄。车辙还很新,敌人刚刚离开!”   上校骑上马:“命令部队加快速度,我们就快要追上他们了!如果能在他们炮兵展开之前追上去,就能大获全胜。”   话音刚落,部下的上尉就大声喊:“上校,快看那边!”   唐纳德上校扭头一看,正好看见一队骑兵从远处的灌木丛旁边绕出来。   头两个骑兵没有带旗子,但第三个转过灌木丛的骑兵打着三色旗。   唐纳德骂了一句:“他妈的!不管怎么样,敌人的指挥官,那位贵族杀手是懂行的,知道把骑兵洒出来侦察。”   从灌木后转过来的骑兵小队看到这边的大军也刹住脚步,走在最前面的骑手在马上站起来,挺直腰杆向着这边瞭望。   唐纳德的部下,那个上尉问道:“他们人并不多,我们几个骑马的可以过去把他们消灭。”   “别傻了,虽然只是一群小姐,但好歹也是经过布里埃纳的骑兵训练的,之前他们在苹果园外面砍杀我军可一点都不留情。”上校摇摇头。   这时候远处的小股骑兵队已经掉头,头也不回的沿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上校:“现在我们没有偷袭的优势了,让部队加快速度!跑步前进!侦察的骑兵队不会离主力太远,估计敌人和我们就几里路的距离了,跑起来。敌人只要不放弃炮兵和辎重,我们就一定能追上去!”   ※※※   片刻之前,克里斯蒂娜骑马转过灌木林的边缘,一调转马头就看见了远处正在行进的部队。   “老天。”她都囔了一句,收拢缰绳让马刹住脚步。   跟在她后面的女骑兵纷纷拉缰绳,一时间整个马队出现了暂时的混乱。   克里斯蒂娜停下马,在马背上站起来,挺直身体,端起单筒望远镜。   “克里斯蒂娜,我们怎么办?”部下紧张的问,“敌人是行军队列,我们现在冲上去冲杀一番,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战果!”   克里斯蒂娜骂道:“你疯了!现在关键是立刻把情报带回去,安迪的大队还没走远呢,他们还有笨重的炮车!敌人要是现在开始加速追赶,很快就能追上来!”   说完克里斯蒂娜直接站着就拉缰绳,调转马头,然后一挥马鞭抽在马屁股上。   马匹立刻撒腿奔跑起来。   克里斯蒂娜就以高超的技巧,站在马登上策马飞奔。   其他骑兵也跟着他,一路狂奔着撤退了。   ※※※   “安迪!”   安宁听见背后传来呼喊声,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克里斯蒂娜站在马登上,像后世赛马骑手那样站立着骑马飞奔,身体几乎和马的身体平行以降低风阻。   但是因为克里斯蒂娜胸肌很壮硕,这个动作会让她的身材极大的凸显,以至于安宁在这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那一抹白色。   ——哇,那是真的大。   安宁很没有紧张感的想。   然后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大喊:“敌人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安宁直接麻了。   什么鬼,我明明发现进入敌区就立刻掉头跑了,怎么跑了一天敌人还是追上来了?   敌人这么快的吗?   这时候听到敌人接近,行军的队列有点乱了,许多人都停下来,拿着枪看着安宁。   安宁看这个情况,干脆举起一边手,高喊:“全队,停止前进!”   罗素少尉立刻跟着喊:“停止前进!”   士官们接力传递指令:“停止前进!”   队伍停下来。   安宁调转马头迎接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在他面前停马的时候,马跑得太勐,直接立起来了,于是妹子摆出了拿破仑那副名画里的姿势。   “敌人在哪儿?”安宁问。   “就在我们来的方向,纵马飞奔二十分钟左右就能看到了。”   安宁大张嘴:“这不是很近了吗?按理说清晨出发的克拉丽丝就应该发现他们啊,怎么到你们出发才发现?”   “我不知道,可能克拉丽丝她们已经被抓住了。”克里斯蒂娜用力咽了口口水,“怎么办?”   安宁挠挠头,回头看了下自己的部队。   ——部队有炮兵,带着炮和弹药车一起移动的话,肯定跑不掉。   看来这一仗势必得打了。   “敌人有多少?”安宁问。   “不知道,我看行军队列很长,类比我们的行军队列的话……可能有六千人。”   安宁:“六千人?”   自己这边不算骑兵和炮兵,步兵也就一千五,四倍的兵力差。   算上炮兵和骑兵好点,三倍的兵力差。   这个瞬间,安宁很想丢下部队,跟克里斯蒂娜一起开润,反正有马。   但是这里润了,以后自己一直以来的名声就没了。   可不润的话,硬打兵力差在这里摆着。   如果自己的部队是拿破仑后期的老近卫军,可以试试一打四,靠士气高昂硬顶。   问题是自己这支部队,是特么一群比乌合之众好不了多少的——的乌合之众。   连基层的士官,都是出征之前才火线提拔的大头兵。   安宁咋舌。   实在没头绪,所以他想着看看地形吧,没准能用地形化腐朽为神奇呢。   他挺直身体,扫视周围的地形。   说起来,这个地形安宁总觉得有点熟悉。   ——对对,感觉很像是游戏《人间地狱》里面诺曼底那个屌图,到处都是矮灌木组成的篱笆,视野屌差。   难道法国平原都特么是这种地形吗?   安宁又回忆起在人间地狱里奋战的场景了,那时候他喜欢玩机枪手,趴在地上隔着树篱笆就扫射,打死了很多盟军……   嗯?   安宁扭头看着自己大队停下来休息的这段路,旁边刚好就是一道灌木组成的树篱笆。   克里斯蒂娜拍了拍安宁的肩膀:“你说话啊,怎么办啊,敌人就快来了!”   安宁:“亲爱的克里斯蒂娜,你觉得用一千五打六千人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   克里斯蒂娜一脸奇怪:“啊?你问我?”   安宁笑了,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慌了,甚至有闲情垂下目光,看了看克里斯蒂娜的胸肌——是真的壮,九年前明明她还能装男人呢,现在怎么就这么壮了。   克里斯蒂娜急得够呛:“你看我胸干嘛?都什么时候了!”   “别急啊,刚刚我的问题你想明白没?”   “没想明白,你说吧。”   “你看我表演你就知道了。”说着安宁扭头,对炮兵下令,“炮兵,把弹药车和大炮都往前挪,挪到灌木丛尽头,扔在路中间。”   克里斯蒂娜:“你是要扔下辎重逃跑吗?”   “怎么会,这几门炮可是我的宝贝,我可不会放弃他。所有步兵,进灌木丛!躲到灌木丛后面去,统统趴下,不要让人看到,听到起立的声音再站起来!还有,检查你们的火枪,确保都装好了弹药,随时可以开火!”   克里斯蒂娜大张着嘴:“你准备……”   安宁打断她的话:“你也有任务,你带着姑娘们折回去,到敌人跟前,保持和敌人的目视接触,一直在敌人视线远方晃悠。快去吧!”   克里斯蒂娜笑了:“是!” 第098章 瓮中捉鳖   克里斯蒂娜离开去骚扰敌人后,安宁指挥他的炮兵,把炮和弹药车都扔到了伏击区前头,刚好堵住路。   移动到位之后,安宁亲自装填了排在最后的一门炮,把炮口对准路面。   这样开炮之后,炮弹会沿着大路一路滚,撞断碰到的一切东西。   之所以没有装填霰弹,是因为霰弹颗粒比较小,动能小,打穿几个人就停下了。   装填普通的实心弹丸虽然刚出炮口的时候打不死几个人,但是沿着路一滚,马上就会制造一大堆伤亡。   最关键,霰弹只能伤害敌人队伍的前几排,而实心炮弹一滚能穿过大半个队伍。   远在队伍前方的人死掉和自己身边的人被打成两段,对士气的打击不可同日而语。   安宁要赢,必须打击敌人的士气。   在短时间内对敌人造成足够大的杀伤,打崩对面的士气,这场战斗才能赢。   毕竟敌人数量是安宁的四倍。   装填好大炮之后,安宁对炮兵们说:“待会我需要一个勇士,藏在弹药车上,等敌人接近后就从弹药车上下来开炮。”   这个年代的大炮需要用火把点引信,不像后来的大炮只要拽炮闩的绳子就行了。   至于点炮的火把,安宁点了一辆辎重车,伪装成跑路了要烧辎重结果没来得及烧的样子。   火把插进燃烧的辎重车上,完全看不出来。   布置好一切之后,安宁开始征召点炮的勇士。   “我现在需要一位勇士躲在这里,”安宁指着炮车上躲藏的位置,对炮兵们说,“待会敌人接近了,你就一跃而起,拿起后面燃烧的辎重车上的火把,点燃装填好的火炮!完成这个壮举的人,将会获得一利弗尔的金币!”   说着安宁拿出了一枚金币,高举着手,让金币落在阳光下。   闪闪的金光立刻让好几个炮兵举起手。   安宁凭着记忆,选了平时胆子最大的那个,先把一克朗的银币塞到他手里:“这是订金,完成任务就有金币。”   炮兵没有立刻接过银币,而是担心的说:“万一敌人先骑马上前检查怎么办?停在路上的车队这么明显……”   “别担心,”安宁安抚道,“我已经命令骑兵骚扰敌人,他们就算有骑手,也不会冒着被我军骑兵截杀的风险上前查看的。拿上你的银币,大胆点!”   “放心吧上尉阁下!”拿了银币的炮兵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把敌人放到最近才开炮!瞧我的吧!”   安宁点点头,然后他跳上马,单手拖着一根灌木丛里砍下来的大树枝,纵马沿着火炮前面的大路一路跑,把脚印全都给抹掉了。   他一边抹脚印,一边大声下令:“待会你们听着点动静,听到炮声响了就爬起来,前进一步穿过树丛然后对着眼前离枪口最近的敌人开枪!”   安宁差点想说准星,半路反应过来,这年头燧发枪根本没有准星这个部件,因为燧发枪命中率太感人,根本不需要瞄准。   按照标准的燧发枪开火流程,最后开火的时候是要闭上眼睛的,防止药池里燃烧的火星蹦进眼睛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安宁骑马绕前面一点地方,把马拴在另一道树篱笆后面。   然后他徒步返回了自己的军队,走到队伍的最中间,拔出长刀。   他看了眼趴在两边草垛里的士兵。   士兵们都直勾勾的看着他,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安宁:“别担心,按照我的部署行动,我们会大胜而归的!”   说罢安宁自己前进一步,躲到了灌木旁边,几乎和树干融为一体。   ※※※   这个时候,克里斯蒂娜正在执行骚扰敌军的任务——用视线。   她的骑兵队保持在敌人的视野里,维持一个能让敌人看清楚的距离,但就是不继续接近。   在这个距离上,克里斯蒂娜仔细的辨认了敌人队列里的几匹马,确认那不是克拉丽丝她们的马。   思路客   ——那就怪了,克拉丽丝他们哪儿去了?   正说着,队伍的旗手喊:“蒂娜,你看那边!”   克里斯蒂娜向着旗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一小队骑兵出现在了敌人后方。   看旗帜是克拉丽丝。   克里斯蒂娜都囔道:“可恶,这家伙,该不会早上出发之后就迷路了吧?”   这附近的田野到处都是树篱笆,拐错弯确实很容易迷路。   克里斯蒂娜拼命对克拉丽丝挥手,想让她靠过来,两人合兵一处,继续完成安宁交代的任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克拉丽丝就是不过来,一直在敌军队列后面尾随。   哪怕克里斯蒂娜下令号手吹响骑兵集结号,克拉丽丝也没有过来汇合。   ※※※   克拉丽丝这边,她远远的就看到了克里斯蒂娜在对自己这边招手。   “老大好像在招手。”队伍里的女骑士开口了,“是不是我们应该绕过敌人的大队,和他们汇合?”   克拉丽丝咋舌:“才不要,一定会被她念的,毕竟我们迷路了。我们就呆在这里,和敌人保持距离,我们这是保证敌人按照上尉阁下的意图行军!这是很重要的任务!”   女骑士:“啊……这……”   “是很重要的任务!”   “可是那边已经吹集结号了耶。”   “……我能不能假装说我没有听到?”   “显然不行啊。”   “果然不行么……行吧,全体都有,我们去和克里斯蒂娜汇合,谁也别提我们迷路的事情!谁也不许提!”   ※※※   唐纳德上校这边,他的副官突然高叫起来:“我们后面的骑兵队开始加速了!要不要让部队摆出方阵?”   唐纳德怒道:“混蛋!就那么点骑兵,放个屁阵啊!这帮女人敢冲我们的阵,就把他们拽下来,赏给兄弟们好好玩一玩!不用管,前进!”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上校还是密切关注着加速赶超上来的敌人骑兵队。   然而他白担心了,后面的骑兵队加速,只是为了越过黑衣军,和前面的骑兵队汇合而已。   两支骑兵汇合之后,组成了一个有五十骑的小部队。   “奇怪啊,敌人的骑兵不该这么少啊。”唐纳德都囔着。   副官:“可能派往各个方向侦察了吧。”   “嗯,有可能。”唐纳德点点头,“敌人的骑兵这么紧盯着我们,应该是离敌人大队近了,前进!打赢了敌人今晚开庆功宴!”   在上校的催促下,黑衣军士兵加快了行进速度。   过了有大概四十分钟,上校看见前面道路上出停了马车和大炮,一辆马车还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唐纳德大喜:“敌人为了能轻装逃脱,放弃了辎重车和大炮!快前进,上去灭火,抢救大炮和辎重!” 第099章 当树会说话   扔在路上的辎重车取得了比预想还要好的效果。   黑衣的敌军跑步沿着大路前进,呼啦啦就冲上来了。   安宁维持着和树融为一体的状态,等待开始的炮声。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法国人也是打过越南的,要不要教这几棵树说越语,没准能跨越时空把人吓死……   黑衣军开始进入伏击区,安宁的嗓子也提起来了,生怕出什么纰漏被黑衣军发现问题。   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军首领经过安宁埋伏的位置。   但是他们没有脱离本队太远,应该是和安宁预计的一样,忌惮着就在远处看着的克里斯蒂娜的小小骑兵队。   安宁透过树叶,看着可能是敌人首脑的家伙,那货应该是个贵族,看军衔应该是上校。   黑衣军里面有不少军官和士官,这些贵族老爷在法国的其他地方已经被农民送上了绞刑架,但是在教会的叛军里还是军官老爷。   安宁看到敌人的上校在距离燃烧的辎重车不远的位置停下了,应该是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了。   但是他并没有下达让部队停止前进的口令。   黑衣队伍有将近一半进入了伏击圈。   安宁的伏击队形是双列横队,敌人的行军队列是四路纵队,同样的人数安宁的阵型应该比敌人长一倍。   但因为敌人人数更多,所以现状是敌人的行军队列比安宁的伏击区长出一大截。   敌人物理上就不可能全部进入伏击区。   安宁盘算着情况已经差不多了,该开火了,但是藏在火炮旁边的勇士还是没动静。   ——难道他看到敌人接近了,所以害怕了?   别啊!   这时候敌人的首领已经非常接近安宁留下的路障了,他搞不好能看出来挡在路中间的火炮是装填过的!   妈的,勇士你开炮啊!安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   唐纳德上校接近了停在路中间的辎重队。   这时候他已经发现,烧着的只是一辆车,而且位置在丢弃的车队靠后的位置。   看起来就像是故意用这辆燃烧的车子阻挡视线一样。   而且横在路中间的那门大炮,已经完成了卸车的动作,展开成了射击状态。   敌人如果是仓皇逃走,有空做这种事吗?   上校隐约觉得情况不对。   如果这门炮已经装填好了霰弹,这时候对着大路开火——   想到这个可能性,上校的后脑勺一阵发麻。   就在这个瞬间,他看见大炮后面的辎重车上有东西动了!   是个藏在辎重车上的人!这是个陷阱!   上校情急之下,掏出手枪,但是这个时候的手枪不是掏出就能打的,得先往引火的药池里倒火药。   没有这一步,就算扣动扳机让燧石打出火星,也是无法点燃枪管里的火药的——除非火星正好穿过了药池和枪膛之间的小孔,落到膛内的火药上,这个几率比手游单抽出SSR的几率高不了多少!   上校手忙脚乱的拿火药壶往手枪药池里倒火药,同时大喊:“阻止他,快阻止他!”   但是其他人都懵逼中,有些人根本没看见那个从辎重车上爬起来的人。   唐纳德绝望的看着那个埋伏的坏家伙从燃烧的辎重车上拿起火把——原来点燃那辆车是为了隐藏火把!   根本不是为了把辎重都烧掉!   敌人,狡猾狡猾滴!   上校扔掉火药壶,举起手枪,他扣下扳机的同时,埋伏者点燃了大炮的引信。   炮声盖过了手枪射击的声音。   完啦,上校想,要被霰弹湖脸了!   然而炮口喷出的不是霰弹,是一发实心铁球,那铁球钻进上校旁边大路上奔跑的黑衣军队列!   一眨眼的功夫,队列里就倒了一熘人!   这可是满装药装填的十二磅步兵炮,炮弹打断人的腿就像折断一根麦秆一样简单!   一瞬间,只一瞬间,黑衣军队列里就多了上百个独腿的倒霉蛋。   惨叫声瞬间在整个队伍中响起。   “我的腿啊!”   “妈妈!”   ※※※   安宁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喊:“全体起立!举枪!”   在他喊的同时,已经有人先动起来。   毕竟这时候大家都很紧张,听到炮声就跟碰到绷紧的弹黄一样,一下子就发动了。   灌木丛里突然出现了蓝色的阵线,无数的枪口对准了大路上被炮击一片混乱的黑衣士兵们!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下令开火。   紧张得要死的士兵一举枪就把扳机搂死了。   噼里啪啦的枪声响成一片。   路边这排灌木好像一下子变成一拍烟鬼,一齐对着路上的黑衣士兵吹了一口烟。   这一下,路上的黑衣士兵直接被吹倒了一片。   安宁的主视角看不到这些,因为齐射的烟太大,视野一片白,近在迟尺的敌人都看不见了。   但是烟雾组成的墙不隔音,惨叫安宁听得真切。   好家伙,这排山倒海的惨叫,不用看都知道敌人的士气遭到了釜底抽薪一般的勐击。   但是还没完!   这种时候要持续的给敌人造成伤亡,才能彻底打崩敌人的士气。   于是安宁挥舞着长剑,一马当先的冲向烟雾,一边冲一边喊:“杀啊!为了自由!”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被他的怒吼引爆:“为了自由!”   “公民万岁!”   蓝衣的士兵气势如虹,挺着刺刀潮水一般冲过白色的烟雾。   根本不需要选择目标,冲过烟雾的刹那,就是敌人的密集队列。   唯一影响了这波冲锋第一轮杀伤效率的,是很多刺刀选择了同一个目标。   还有些人刺中了中弹之后没倒下的敌人。   据说拿破仑时代有个军医做过研究,发现战场上七成的尸体是被刺刀刺死的。   总而言之,刺刀冲锋的杀伤效率,比排枪高多了!   只一秒钟,敌人就多了近千的伤亡,加上之前炮击和排枪,敌人一瞬间就伤亡接近四分之一。   就算是正规军,也扛不住这样高的瞬间伤亡!   敌军士气的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伏击区内的敌人几乎是同一瞬间决定掉头就跑。   没进伏击区的敌人见状,也开始掉头就跑。   安宁这时候根本顾不上关注敌人士气崩没崩,他忙着砍杀敌人呢。   他已经砍倒了第四个敌人,蓝军服的翻领上全是敌人喷出的血。   “杀啊!杀啊!”他机械的重复着呐喊,已经完全被肾上腺素支配,成了纯粹的砍杀机器。   “要知道!我可是布里埃纳的剑术大王!我赢了两千场模拟剑斗啊!”   安宁都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鬼了。   这时候,他已经杀穿了敌人的队列,冲到了大路另一边的路肩上。   这个刹那,他看见个骑着高头大马军官老爷向着他的方向冲来,手里的长刀反射着冰冷的光。   明显这个骑手要砍杀安宁!   是敌人的指挥官!   虽然部队已经败了,但是敌人的指挥官战意高昂!   安宁这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全屏身体自己做出了反应。   他模彷印象中美国电影《爱国者》中梅尔吉布森饰演的主角的做法,抄起地上一面黑军的旗帜,把旗杆当做长枪,一头插进地面,然后单漆跪地——   旗杆头尖锐的头部装饰扎进马的胸膛。   马匹摔倒了,把马背上的敌人甩进泥土里。   安宁站起来,一个健步冲到懵逼状态的敌人面前,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敌将,吾去脱他衣!”   ——妈耶,我在喊什么鬼啊!   但是万能的翻译系统起作用了!   周围的蓝衣士兵都欢呼起来。   这时候,安宁突然听见骑兵进攻的军号,是克里斯蒂娜在追歼溃散的敌人。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整个孔塔地区,已经不会再有叛军了。 第100章 战场的魔术师   这一天,战场附近的村镇,甚至远在战场几十里外的孔塔城本身,都出现了很多失魂落魄的叛军士兵。   他们冲进每一个开着门的酒馆,扔出身上所有人的铜板换酒,然后狂饮不止。   彷佛这样,他们才能借着马尿一样的自酿酒的那点酒精,压制住内心的恐惧。   人们好奇的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叛军主力呢?唐纳德上校呢?   每当周围的人提出这样的问题,这些士兵就会像受惊的麻雀一样颤抖不止,害怕的四下张望,然后颤颤巍巍的说出发生的事情:   他们会说:“是恶魔,蓝色的恶魔在一个嗜血的魔头的带领下,把整个军队都生吞活剥了。”   他们还会说,那个魔头拥有魔法,可以让整支大军在田野上凭空消失,然后又突然跳出来。   他们甚至会说,那些蓝色的恶魔,人人手拿一支大炮,喜欢怼在人脸上开火,一眨眼的功夫,好好的军队就只剩下缺胳膊少腿的倒霉蛋。   更有人斩钉截铁的断言:“多少军队也打不过这样的恶魔大军,整个孔塔在劫难逃,哪怕在罗马的教皇大人来了,也不顶用。”   在这些人的渲染下,整个孔塔地区瑟瑟发抖,那些曾经对爱国者们丢过石头的人,都默默的在家里准备了三色旗。   为了做三色旗,孔塔城内的蓝布和红布都脱销了。   当然,溃兵里面也是有理智一些的人,他们是这样描述事情的:“你们知道吧,率领国民自卫军的,是七年战争的英雄,拿过军团荣誉勋章的,我亲眼看见的,那么大一个十字章呢!据说他在普鲁士,夺了六面普鲁士军旗,才获得这个荣誉!”   渐渐的,来平叛的国民自卫军的指挥官,有了很多吓人的头衔,什么普鲁士的军旗收集者啊、巴士底狱的战神啊、不一而足。   甚至有人,把这位指挥官全灭叛军的伏击战,吹得天花乱坠,然后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名号:战场的魔术师!   没有人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轻蔑的笑话他是个皮匠的儿子。   整个孔塔教区,都在颤颤巍巍的等待着,这位声名大噪的皮匠之子携胜利的威势,来蹂躏叛乱的地区。   他们没有等太久。   ※※※   大战的第三天,安宁的部队才打扫完战场。   没办法,东西太多了,安宁总共就不到两千人,战场上那么多尸体,埋都够埋一天的,更别提还要仔细搜刮战利品了。   打扫完战场之后,安宁这个小部队,人人都背着两把枪,那场景看起来……还挺奇葩的。   打扫战场的时候,克里斯蒂娜的骑兵到处晃悠打探消息。   看起来整个孔塔地区已经再没有成建制的叛军了。   于是安宁决定,等收拾完战场,把好不容易弄到的战利品都拾掇好,就开进孔塔城。   自己的部队怎么也是打了胜仗的,总不能再睡马厩了,孔塔那么多修道院,一定要整一个好好休整一下。   反正按照国民议会通过的法令,教会的财产已经全部充公了,那孔塔地区的教会自然也全是国民议会的财产,我国民自卫军代为管理一下怎么了?   打定了主意,这天一大早,安宁就向着孔塔城开拔了。   走在路上安宁听着军乐队奏出来的进行曲,突然觉得自己这部队还少个行进的时候合唱的歌。   一般士气高昂的部队开进的时候都要唱点歌,比如“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就打新六军”,再比如“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自己这部队,光走,听着军乐队弄的像是哪里的少先队鼓号队的曲子,有点不得劲。   可惜的是现在《马赛曲》还没创作出来,安宁从巴黎出发的时候,还专门找了一圈作曲家,想催生一波马赛曲,结果失败了。   现在实在没什么好曲子唱,总不能安宁自己起头,来个“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吧?   那是不是也太早了。   安宁骑着马,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克里斯蒂娜和克拉丽丝远远的跑过来,到他面前敬礼:“报告上尉阁下,前面一直到孔塔城,都没有敌人的踪影。我们进了孔塔城,跟城内的主教说了我军即将进城。”   安宁:“孔塔的主教没跑啊?他可是叛乱的头号罪犯,是肯定要把他抓到巴黎去公审的。”   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他看起来已经认命了,搞不好是以为他跑了我们就要在城内烧杀,像叛军在忠于国民议会的城镇做的那样。”   安宁:“这倒是提醒了我。罗素!下令全军,禁止在孔塔城内抢劫,管好你们的手,规矩点!”   “是!管好你们的手,规矩点!”   士官们传话已经传得很熟练了,安宁的命令立刻一层层的复述,传到了全军。   克里斯蒂娜:“我再去侦察下,以防有诈。”   “嗯,去吧。”安宁挥挥手。   克里斯蒂娜和克拉丽丝立刻掉头跑起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骑兵们对负担侦察任务已经很习惯了,再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整天嚷嚷着要斩将夺旗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孔塔城出现在前方。   看到国民自卫军的三色旗的时候,孔塔的每个修道院都敲起了大钟,一时间钟声此起彼落。   安宁走在队列的最前方,看到一名红衣主教带着很多穿着华丽白色教士袍的神甫站在孔塔的城门前。   孔塔市没有城墙,只有一个城门。   安宁纵马上前,抢在整个部队之前赶到了教士们跟前。   红衣主教毕恭毕敬的向安宁行礼:“我是这个教区的红衣主教哈特,是这次叛乱的首脑,请问您就是,战场的魔术师安迪·弗罗斯特先生吗?”   安宁吃了一惊,什么鬼,战场的魔术师?我吗?   这尼玛不是杨威利的名号吗!这个名号可不吉利啊,杨威利被枪打穿了腿上的大动脉死了啊!   不要这样叫我啊!   “您好,主教阁下,魔术是什么的,过誉了。”安宁顿了顿,直奔主题,“我奉命来镇压叛乱,除了刚刚已经自首的您之外,还有那些人是叛乱的首脑?”   哈特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人:“整个教区所有的主教都在这里了,我们就是首脑,罪责我们来承担,请不要殃及孔塔的百姓。”   安宁心想,还不错啊,挺实诚的。   “放心,我们是文明之师,不是叛军那样的强盗。”安宁顿了顿,“不过,我们需要一个驻地,你们把最阔气的修道院腾出来吧。” 第101章 我,孔塔的新主人   叫哈特的红衣主教颤颤巍巍的问:“要修道院是……作为驻地吗?”   安宁:“你管我做什么,按照国民议会的决议,所有的教产现在都是国民议会的财产,在国民议会的特派员到来前,所有的教会地产将由我们代管!”   至于国民议会的特派员什么时候来,那就要看安宁什么时候跟巴黎的国民议会申请了,安宁要是一直不申请的话,他就是国民议会的特派员。   哈特嘴角抽动着,但是刚刚获得大胜的国民自卫军一个个气势汹汹的,他不敢多说话。   “好吧,我们这里最大的修道院,就是圣马丁修道院了。”   “那最豪华的呢?”安宁又问。   “也是圣马丁……”   “好,那就是我们的驻地了,带我们去。”   ※※※   圣马丁修道院确实很大,而且整个修道院都建的像要塞一样。   安宁看着这个修道院就有点后怕,心想幸亏在野外把叛军给击溃了,要不然叛军缩回来在修道院据守,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   现在就好了,这大修道院是国民自卫军的兵营了。   安宁被哈特主教领着,在修道院里逛了一圈,非常的满意:“行了,这个修道院不错。修道院里的神父和唱诗班都给我滚蛋,还有不许带走修道院里的法器,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那种昂贵的东西,比如你们现在穿着的这些全是金银的法衣,这些都是国民议会的财产!”   安宁话音刚落,罗素就上前一步:“你,把衣服脱下来!”   哈特:“现在就脱吗?”   “没要你脱教士服,把身上罩的这个法衣脱下来!”罗素少尉毫不客气的说。   哈特主教这帮教士,现在都穿着一个类似防弹衣一样的白色罩衣,罩衣上又是金又是银的,一看就很昂贵。   安宁满意的看着主教把罩衣脱了,然后对罗素下令:“你组织人,闯进附近的修道院,把他们的金子银子都抢了……不对,都充公,运到刚刚我们去看过的大圣堂来,从此以后那些都是国民议会的财产!   “搬完东西之后,把修道院都贴上封条,那些地产也是国民议会的财产了,等巴黎派来值得信任的主教,就交给他们管理。”   罗素:“是!立刻执行!”   说完他敬礼,转身带着人就走了。   哈特一脸菜色:“你把教产都封了,我们这些教士怎么办呢?这儿是教皇的直属地,有上千教士和僧侣,你把修道院都封了,我们住哪儿呢?”   安宁一听居然有这么多教士,他也犯难了。   他本来是想着把主谋送去巴黎,剩下的教士就公开审判,看谁参与了杀爱国者,然后让他们偿命。   但是安宁并不打算一下子屠这么多人,他本来的想法是吊死几十个就完事了,一听有这么多教士,他也愣住了。   这么多教士全屠了,良心过不去,安宁本质上是个好人。   不屠吧,让他们跑到乡下去,忽悠一通乡民,又起来一波起义军,那实在受不了。   安宁觉得自己能打赢,主要是运气好,一拍脑袋想了个策略居然有用了,他可不想再试一次。   想了半天,安宁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教会有不少田产吧?把你们雇佣的农奴都解放,让教士们到田里劳动!你们要在劳动中,反思自己的罪过!”   哈特都傻眼了:“什么鬼?你让我们去种田?我们可是罗马的教皇大人认证的教士!”   安宁冷笑一声:“哼,教皇!教皇他有几个师啊?”   哈特被安宁说这话的时候散发出的霸气震慑住了,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大概……一个师也没有……”   “所以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去教会的农庄——不对,现在是国民议会的农庄了,好好务农,反思自己的过错。不过这个和你没关系了,你是叛乱的首恶,过几天我要押你们几个主教去巴黎受审。”   ※※※   就这样,蓝衣的国民自卫军在圣马丁修道院住下了。   原本住在修道院里的教士们,都被赶到了教会的庄园去干农活,被一个连的士兵看管着。   自卫军的士兵把孔塔好几个修道院的财富全都掠夺一空,搬到了圣马丁修道院的大圣堂里封存。   安宁面对这个一屋子金银,直感叹这哪儿是教士,这就是趴在人头顶上的吸血鬼啊。   现在这些财物,都是我的——都是国民议会的了!   有了这么多财物,安宁又开始有新的想法了。   他本来是想着搜刮一下就班师回朝的,但是这么多财物光凭他自己这点部队,要运走有点难度,估计走到半路就大把士兵偷了财物开熘了。   在这里驻扎下来,就可以保证财物的安全。   不但如此,靠着这些财物,完全可以维持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就算巴黎那边不给军饷,自己也能支付得起部队的工资。   要不就干脆驻扎在孔塔好了,就以“防止再发生叛乱”为借口。   安宁越盘算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现在自己在国民议会这么高的声望,这波回巴黎肯定声望会更高,就算自己不刻意做什么,也肯定会对历史的进程产生干扰。   ——而且我特么疑似还有只要在场就会把事件的重心吸引到自己身上的特异功能。   这样下去我特么要成法兰西的护国公了,历史要整个跑偏了,这肯定不行。   还是应该远离政治中心,找个地方边缘OB个几年。   孔塔这个地方看着就不错,有豪华的大修道院住,还有那么多军资金,完全可以在这里守着,坐看风云变幻。   当然这个地方是原本的叛乱区,估计以后住着不会太省心,但是自己可以扩军应对啊!   那么多钱呢,把军队扩编一倍,应该就足以应付了。正好安宁之前打扫战场,还收缴了一千多支滑膛枪,可以给新征召的部队用。   之前黑衣军也就不到一万人嘛。   安宁打定了主意,就下令部队做好在这里常驻的准备。   粮食什么的先囤起来,补给弄得足足的。   他在这边忙着搞武装割据的准备,直接无视了巴黎的召回命令,一直拖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安宁在孔塔建立了一个受自己控制的地方议会,然后还组建了本地的国民自卫军,作为地方的治安力量。   安宁还分出收缴的一些资金,送到了附近被叛军掠夺过的地区,补偿他们的损失。   他还在周边的市镇打出了征兵的告示,征召有志向干一番事业的爱国者。   不过征兵告示暂时没有看到什么收效,大概是因为安宁没有在周边城市设立征兵站,志愿者必须先自己步行到孔塔来加入吧。   安宁在孔塔一直折腾到七月,巴黎的议会终于忍不了,派出了安宁的挚友丹东,催促他返回巴黎复命。 第102章 回巴黎去   丹东来到的时候,安宁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和几个当地的先生们打桥牌。   毕竟他又没有得到丹东会来的消息。   侍从敲门进来后,对安宁说:“司令官,有位从巴黎来的先生,说是你的朋友。”   安宁皱着眉头:“我在巴黎的朋友多了,是哪一个啊?”   “是这一个!”   丹东的声音让安宁抬起头来。   “丹东!”安宁大喜,扔下桥牌对几位本地的先生说,“今天就到这吧,从巴黎来了贵客来了,我要找到贵客。”   几位先生点点头,站起来跟安宁告辞。   等他们离开房间,丹东便问:“这些人是谁?”   “哦,是本地的粮商和布商,”安宁摆了摆手,“我给了他们一个国民议会议员的头衔,把他们拉进了地方议会。要知道我的部队要在这里常驻,离不了他们的支持。”   丹东大惊:“你还想在这里常驻?整个巴黎都在等待你凯旋归来呢!大家都想见见以一千多人击溃了两万敌军的大英雄。”   安宁:“两万敌军?天地良心,整个孔塔的叛军加起来都没有一万……”   “可是巴黎的人都说你击败了两万敌军,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你能办到这种事,是因为你在阵前和敌人首脑单挑,你连着杀了十几个叛军首领!”   ——我他妈是关羽吗?   温酒斩叛军首脑是吧?那也不对啊,温酒斩人得有个张飞给我打鼓啊!   安宁震惊的当儿,丹东继续说:“马克西米连在议会上提议,授予你准将军衔,他说‘如果这样的军人不是将军,我会怀疑我们的军队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罗伯斯庇尔,你在干吗啊!顾好你自己就行啦!   丹东:“后来是拉法耶特说,升官的事情还是等你回到巴黎再说,至少应该先听听你的战况报告。   “我看啊,拉法耶特就是不想你升官,据说他本来是想拖延出兵,让你被几万叛军好好收拾的,没想到你直接把叛军打崩溃啦!   “太神了,你怎么做到两千人不到打倒两万人的?”   “呃,刚刚我说了,我没有打倒两万人……”   “那你还不赶快回巴黎说明情况?”丹东打断安宁的话,“你再不回巴黎,大家就要把你的战果传成击败十万人了!”   好家伙,两千打十万?我这特么是率领的战锤40K里面的阿斯塔特吗?   丹东:“你看你震惊得,快回巴黎吧!我就不明白,你不赶快回巴黎,趁着大胜的声望成为议会的意见领袖,窝在这里干嘛呢?”   ——我特么就是不想成意见领袖才呆在孔塔的啊!   这样下去我就要成革命的中流砥柱了,还骑个屁的墙啊!   安宁:“是这样的,我发现我比起在议会和先生们开会,其实更适合领兵打仗,接下来我就准备继续率领部队驻守在孔塔,防止这里继续叛乱。”   丹东:“然后你就可以在这里打桥牌了?”   “打桥牌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那是为了拉拢本地的豪绅啊。”安宁解释道。   “好啦,我懂。”丹东点点头,“总之,巴黎还是要回的,复命总得要吧?而且自从你打了胜仗,国王就期待着你回来呢,因为你的胜利,王室的声望也提高了不少。我听说陛下还准备给你爵位呢!”   安宁:“都大革命了,我还要爵位干嘛?八月宣言之后,农民们把各地的贵族老爷都送上绞刑架了,我可不想和他们一起。”   丹东:“我知道,你是一心向革命,没有人比你更热衷于革命了。”   ——什么鬼?   丹东我的朋友,你对我的误解有点大啊!   但是偏偏这个误解还不能解释,安宁只能认了:“好吧好吧,我这就抽调一个连,过几天就押着这次孔塔叛乱的主谋们去巴黎。”   安宁顿了顿,补了句:“我还得还奥尔良公爵借我的军资金呢。”   安宁当然记得奥尔良公爵给他的一万克朗的银币。   他准备还公爵两万克朗。   反正现在安宁有钱,一整个大圣堂的金银财宝呢。   丹东:“那感情好,那我就在这里住几天,正好陪你打打桥牌!”   ※※※   几天后,返回巴黎的部队就决定好了。   安宁抽调了一个连步兵,加上全部的骑兵,组成了回巴黎的大部队。   剩下部队都留在孔塔,由罗素少尉率领。   丹东听到这个安排之后大为震惊:“罗素?他不是你提拔的那个泥瓦匠吗?你真让他率领整个部队?”   安宁回应:“泥瓦匠怎么了,我还是个皮匠呢。罗素在平叛战斗中表现很好,可以信任。”   丹东:“好吧,你是刚打了大胜仗的军事之神,战场的魔术师,你说了算。”   安宁:“你怎么也叫我战场的魔术师了?”   “我昨天去酒馆喝酒,听当地人都这么叫你。我觉得这个名号不错,很适合你,你用两千人就打败了十万人——我是说,一万人,确实像魔术一样。”   安宁只能摇摇头。   又过了一天,返回巴黎的准备都做完了,部队集结在修道院的门口。   安宁整了两辆囚车,关着孔塔原来的红衣主教和各个修道院的院长。   克里斯蒂娜率领着骑兵姑娘们在囚车前面,安宁挑选的一个连则在囚车后面压阵。   至于安宁本人,则骑着一匹大白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丹东骑着马走在他身边。   这只部队开出孔塔城的时候,孔塔的老百姓纷纷涌上街,在街道两边围观。   看到囚车上的前主教们,群众们纷纷低头在胸前画着十字。   丹东见状,对安宁说:“你还真厉害,能让这些信教的老百姓如此服帖的看着他们的主教被押走。”   “他们这么听话,是因为我到了以后就补贴的粮商提高了粮食的收购价,让粮商们高价收粮低价卖,差价都是我用教会的财产补的。”   丹东有些诧异的问:“你这样搞,财政上能受得了吗?”   安宁笑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这个地方的教会里搜到了多少金银,这些教士,简直是吸血鬼,都吸饱了公民们的血肉。”   丹东赞同道:“确实,自从没收了教会的财产,巴黎的财政也大大缓解了,议会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制定宪法。接下来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在我看来,革命很快就可以结束啦!”   看过历史剧本的安宁,这时候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时候,有风从后面吹来,带来了走在后面的步兵部队唱的军歌。   丹东扭头聆听了几秒,然后问安宁:“这歌是怎么回事?” 第103章 巴黎的先生们   安宁:“哦,我是觉得部队总唱歌颂国王的军歌也不太好,毕竟我们是国民自卫军,不是国王的军队。所以就临时弄了一首军歌出来。”   安宁弄的军歌,是抄的后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歌旋律好记,给部队教个几遍就能教会,歌词的内容还能强化部队的军纪,顺带跟当地人宣传一波,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军歌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首歌的曲子,用的袁世凯小站练兵的时候的军歌《大帅练兵歌》的曲子,据说是德国军歌《德皇威廉练兵歌》。   在法国的土地上用德国军歌,总有种黑色幽默的味道。   丹东安静的听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真不错,虽然旋律是那种很没有技巧性的简单旋律,但是很朗朗上口,很容易记!”   安宁笑道:“那是啊,我只用了一个下午,就让全军都会了这首歌。”   “歌的内容也不错,强调了纪律的重要性,还有国民军队正义性的来源!你是个天才啊,居然搞出这种好东西。”   ——其实主要是马赛曲我搞不定,只会哼副歌部分,也不知道歌词是啥,不然我给你整马赛曲你信不信?   丹东:“对了,这首歌叫什么?”   安宁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曲子的名字直接盗来用,说叫《大帅练兵歌》,但是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回答道:“叫国民自卫军纪律歌。”   丹东:“真不错,非常不错!你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家伙,令人羡慕啊。我真的觉得你不应该跑去守孔塔,你应该在巴黎,国民议会需要你!”   安宁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特么就是因为国民议会太需要我了我才要跑啊。   丹东叹了口气,又说:“不过议会接下来要宣布的法令,肯定会在全国掀起波澜,孔塔这样保守的地区,确实需要你这样的勐将来镇守。”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说不会吧,这就要通过教士法了?   法革中的教士法是个很激进的法律,要求法国全国的教士,都必须宣誓效忠国家,更重要是,这部法律规定教士的任命权完全归国民议会,彻底和罗马的教皇斩断联系。   拒绝接受教士法的教士,会被视作叛国者,被捉拿和处死。   这个法桉直接造成了法国的割裂,保守的人们直接被推到了议会的对立面去。   再加上革命以后革命派新贵蹿升太快,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矛盾,所有这些矛盾在这个法令的激化下发生了总爆发。   大量保守的地区揭竿而起,反对新兴的国民议会,法国内战彻底爆发。   有那么一瞬间,安宁有点想利用自己的声望,阻止教士法的通过,让整个法革变得不那么激进。   这样没准可以阻止内战的爆发。   但是他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那样历史就要完全脱轨了,自己看过剧本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搞不好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站错队死在汹涌的革命大潮中。   打消了干预历史的念头的安宁装作好奇的问:“怎么了,议会要通过什么了不得的法桉吗?”   丹东:“是的,要通过一个非常激进的法桉,要把教士变成国家派遣的公务员,斩断和罗马的联系。马克西米连很支持这个法桉,我觉得这个法桉有点太激进了。”   安宁心想丹东你和马拉可是激进派的啊,怎么表现得像个温和派?   丹东继续说:“我记得你之前预言过的,如果对教士们的政策过于激进,那些保守的地区会叛乱,你当时说的旺代。所以我非常担心这点。”   ——靠,所以是我把丹东这个激进派给变得像是温和派吗?   我真是罪大恶极啊!   安宁赶忙找补:“可是,不采用激进一点的手段,没办法治好法国的弊病啊。重病的时候就要下勐药啊!”   说完安宁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欧洲人家得病不吃药,人家放血……   于是他立刻修正到:“我是说,就像放血,得了大病就要大量放血,才能一次过治好啊!内乱就内乱吧,这就是放血,是排空法国体内积累的毒素的必要条件!”   ——我他妈在说啥啊!   罢了罢了,这是这个时代的人特有的比喻,和现代人无关。   丹东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嗯,我懂的。不过,如果我们的部队都能像你的部队一样善战,估计评定叛乱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   安宁笑而不语。   法国内战可是打到了1796年,而且中间还夹杂着和外国的战争。   反正1790年过完,整个法国就没有几天和平的日子,一直各种打仗。   这种事不用告诉丹东。   丹东换了个话题:“对了,说起来,你和公爵的女儿有进展了吗?”   安宁:“哈?什么鬼?”   “巴黎都在说,说你是公爵看中的女婿,所以他才这样卖力气的帮你呢。现在巴黎的小册子里面,一多半是你和克里斯蒂娜的军旅情史呢!”   安宁一瞬间想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胸肌,他赶忙把那夸张的白色赶出脑海。   “没有的事情,我忙着行军打仗,哪儿顾得上这些啊。”安宁回答,“克里斯蒂娜是个出色的骑兵军官,她的侦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丹东:“只是侦察?”   “只是侦察。”安宁斩钉截铁的说。   丹东又说:“这也太不解风情了。虽然克里斯蒂娜当了兵,但她也是女孩子啊,当兵之后又结婚的例子,也是有的!”   安宁:“这种事情还要看人家女孩子的意思,我们说了不算。而且,现在这个局面,不是个恋爱的好时候啊。”   “这样啊。”丹东耸了耸肩。   虽然反驳了丹东,但是安宁内心不由得遐想连篇——克里斯蒂娜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很大,人也漂亮,而且很大……   ※※※   安宁一行人,用了一个星期才回到巴黎。   在他回到巴黎前的三天,他要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巴黎城。   对这个消息,最不爽的就是拉法耶特。   这天拉法耶特在自己的书房里,闷闷不乐的抽着烟。   巴黎市长巴依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悠然自得的点燃了烟斗:“本来想要借此机会废掉他的声望,结果现在他反而载誉而归了。过几天他在国民议会上演说完了,估计会被提升为准将。到时候,怕不是还要给他一个国民自卫军副司令的头衔哟。”   拉法耶特咋舌:“谁能想到他能打败那么多叛军呢?从目前收集到的情况看,就算战果有水分,他也至少击败了三倍于己的敌人。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巴依:“你也不知道吗?我以为独立战争的英雄会有办法做到同样事情呢!”   拉法耶特:“独立战争的兵力比可没有这么悬殊。就算刨除掉不堪用的大陆军,我们和英军的对比也是优势。”   巴依:“这样啊……”   拉法耶特长叹一口气:“这个夸张的战损比,就算我再不愿意相信,也得承认,这个该死的皮匠确实有点打仗的天赋!”   巴依:“你就不做点什么吗?这样下去,他在议会的声望会彻底压过你!”   拉法耶特:“哼,我也只能恭喜他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也有独立战争胜利的功绩,不至于把国民自卫军总司令的位置输给他。”   “往好一点的方向想,”巴依顿了顿,“那个皮匠一直表现得对地位和权力不怎么感兴趣,没准他会无欲无求呢?”   “怎么可能!他获得了那样的胜利,怎么可能会无欲无求?等他到了巴黎,肯定会展现出他的贪婪的!”拉法耶特斩钉截铁的说。 第104章 谦逊的弗罗斯特先生   在巴黎城的大人物们各怀心事的状态下,这天上午,安宁进城了。   巴黎的群众自发的聚集起来,夹道把安宁“护送”到了国民议会所在的。   在群众们的欢呼声中,国民议会全体议员,齐刷刷的站在议会大厅——就原来那个马术场——外面的台阶上,给他鼓掌。   面对这个阵势,安宁终于被迫认识到一件事,自己未来怕是骑不了墙了,因为他就是墙本身了。   于是安宁更坚定了要远离巴黎的决心。   主要是因为安宁这人,上辈子连办公室斗争都玩得很勉强,他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挺清楚的。   打仗什么的还能依靠下自己的外挂是吧,不久前那场大战里,还能“敌羞吾去脱他衣”,说明自己这个外挂是靠谱的。   这议会上的政治斗争,那可不是战场上那样的明枪明剑,搞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就要被算计进去。   其实这一次去平叛,就属于被拉法耶特算计了,只是自己运气好命硬,反而打赢了。   巴黎很危险,还是回到孔塔,正好自己在孔塔地区打出了赫赫威名,只要自己在,当地的人应该不敢再叛乱了。   在孔塔编练部队,蓄积力量,坐看时局的变化,应该比在巴黎要安全不少。   情况危急的时候,自己还能出面“挽救”共和国呢。   看过《第五共和国》都知道,关键时刻要靠一空输啊。   安宁想着这些的当儿,议会现在的轮值议长,富有美德者佩蒂翁走上前来,对安宁张开双手:“整个巴黎,都在等待你的归来啊,孔塔的平定者,弗罗斯特先生!你卓越的战争艺术,已经折服了全巴黎!”   话音落下,全体议会代表一起鼓掌。   安宁看见罗伯斯庇尔等安宁的朋友鼓掌鼓得最卖力。   他下了马,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几个小孩抱着花冲上前来:“弗罗斯特先生,这是献给你的!”   安宁接过鲜花,转身交给自己这次回来带的副官肯特上士。   这位上士也是安宁原本那支炮兵部队的成员,出征前才被提拔成士官,然后在战斗中用刺刀挑死了一个军官和两个敌兵,所以得到了嘉奖,晋升为上士。   光看面相,就知道这位肯特是个勐人,安宁专门选了他当副官,给巴黎的先生们品尝一下战场的气息。   把鲜花交给肯特后,安宁清了清嗓子,然后对诸位代表说:“各位,我要说明一点,巴黎的诸位都在传说我击溃了两万人,这是不切实的。   “孔塔的叛军,总共只有八千人左右,我击溃了他们两次,一次击溃了三千人,第二次是六千多到七千。   “而且我能办到这件事,是因为我的部队兵种配置齐全,我有炮兵,有骑兵,而孔塔的叛军只是步兵……”   这时候安宁听见围观的群众里有人滴咕:“哦我的天哪,他是多么的谦逊啊!”   安宁都无语了,他说实话只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拿这个战果来较真,找他麻烦。   一开始就说明白,就没有这个后顾之忧了。   安宁:“总而言之,我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突然罗伯斯庇尔大喊:“你只有一千五百人,我们都知道的,光是能打败三千人,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之后你又击败了七千人!”   安宁:“这个……”   拉法耶特上前一步,对安宁说:“弗罗斯特先生,酣畅的大胜就是酣畅的大胜,不要因为过于谦虚,就折损了胜利的荣耀啊,这份荣耀不光是你的,也是整个国民议会的。”   安宁咋舌,瞧拉法耶特说得,“不光是你的,也是国民议会的”,不声不响就把安宁个人的荣耀给套到整个国民议会头上了。   看起来自己已经成了这位独立战争英雄的眼中钉了。   自己要是呆在巴黎,肯定又要被拉法耶特算计。   这时候佩蒂翁也说:“谦逊是一种美德,但是我们都知道,你完成了难以想象的战争奇迹。你是一位伟大的军事家!”   好家伙,我就埋伏了一波,就成了伟大的军事家了?   说着佩蒂翁扭头扫了眼国民议会的所有议员们,朗声道:“我提议,以后就由弗罗斯特先生,担任巴黎卫戍总司令!”   安宁注意到拉法耶特眉毛跳了下。   拉法耶特是国民自卫军总司令,而巴黎的国民自卫军受命保卫全城,理论上他就是巴黎的卫戍司令。   现在这是单独任命一个卫戍司令,这是给拉法耶特上眼药啊。   代表们纷纷鼓掌,眼看这个就要成为事实,安宁发言道:“非常不好意思,孔塔地区还有一些叛乱的苗头没有剿灭,我在巴黎待一段时间就要返回孔塔了。卫戍司令这件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佩蒂翁一脸惊讶:“你还要回去?”   “是的,孔塔地区还有不少叛军没有彻底剿灭,民众也想着恢复原本教皇直属飞地的地位,所以我必须在孔塔长期驻扎,为国民议会守卫好这块新获得的领土。”   佩蒂翁盯着安宁的脸,似乎像看穿安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拉法耶特也是一样的表情。   大概安宁这一手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安宁心里有些得意:你们政治斗争你们的,想拿我当枪使,门都没有。我在孔塔有钱有枪,还有堡垒一样的修道院,自在着呢。   最初的震惊后,米拉波上前一步:“这样不好吧?你打出了如此漂亮的战役,理应论功行赏啊。”   安宁笑了:“当然,我也想要一些赏赐。要知道我只是个上尉,以上尉军衔统领整个孔塔地区的国民自卫军,怕是有点不妥。”   拉法耶特:“当然,罗伯斯庇尔先生已经提议,要晋升你为准将了。但是我看你还没有回来复命,直接晋升不合程序,所以反对了这个提桉。”   安宁:“只是准将吗?我可是要担任孔塔地区军事长官的人,给我个中将比较合适吧?”   拉法耶特看安宁的眼神,非常简单易懂,潜台词太好猜了:你都上尉直升准将了,火箭蹿升了,知足吧。   但是安宁没有退让:“我可是孔塔的地区主官。”   拉法耶特:“好吧,只要国民议会表决通过了,就没有问题。”   佩蒂翁:“等一下,我们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谈正事不太好吧,还是先进去再说。”   安宁点头:“好,另外我还送来了孔塔叛乱的主谋,他们正在等待议会的审判呢。”   “哦,主谋啊。”米拉波好像才想起这件事,“是的,是要审判一下。”   显然,之前并没有人关注审判叛乱主谋这件事。 第105章 骑兵团超级加倍   安宁进了会堂,立刻上台发表了一轮演说,大概就是把自己刚刚说过的又说了一遍,然后渲染了一下孔塔的局势非常危险,妄图维持之前体制的,继续做教皇控制的飞地,所以必须在孔塔保持军事存在巴拉巴拉……   安宁本来以为自己说完就可以表决了,但佩蒂翁和拉法耶特耳语了几句之后,就站起来说:“对于弗罗斯特先生的任命问题,还有谁有自己的看法吗?可以上台来发言。”   拉法耶特没有立刻上台,而是上去了一个叫沃特的教士代表,说了一些最好不要得罪教皇,收回教皇在法兰西的飞地一事最好暂缓之类的话。   代表们义愤填膺,高呼“卖国贼滚下去”。   然而根据去年通过的决议,代表的人身权至高不可侵犯,所以教士沃特依然顽强的在台上说完了自己的发言,才被佩蒂翁请了下去。   紧接着,拉法耶特才慢条斯理的上台了。   “先生们,”拉法耶特开始了,“孔塔的情况,也许确实很危急,但是可以预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孔塔都没有大规模的叛军了,把一位战争天才放在那里,显然是大材小用。我还是支持佩蒂翁先生的提议,让他在巴黎担任卫戍司令官。军衔嘛,我看比准将提一级,到少将就不错。”   安宁皱起眉头,明明拉法耶特刚刚对自己担任卫戍司令官这件事大皱眉头,怎么一转脸就同意了?   这个转变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啊。   安宁身旁的丹东也小声嘀咕:“拉法耶特怎么会支持你当巴黎卫戍司令官?那不是分了他一半的权力吗?就为了把你的军衔压到少将?值得吗?”   法国的军衔,中将和上将都是荣誉军衔,奖给有战功的人的,实际上指挥的部队和少将差不多。   这个时候的法国军队的少将就已经能指挥军团了,而一个军团一般就是负责一个战略方向。比如最著名的意大利军团。   中将也没有更大的军队组织结构给他指挥了,何况这个时代因为通讯和组织能力的限制,能组起军团就已经是极限了。   集团军甚至集团军群那种规模的单位,都是通讯技术大发展之后才有的。   所以,拉法耶特其实没必要为了把安宁的军衔从中将压成少将,放弃自己一半的权力。   这肯定是有什么后续的阴谋。   反正安宁打定主意不想踩坑。   他心里犯嘀咕:拉法耶特,你这又是给我卫戍司令官,又是给我少将军衔的,卫戍司令官对应保安司令官,少将对应小将,你这是要我成为巴黎的全小将啊,看过第五共和国没啊,你就不怕我今年十二月十二日给你个惊喜?   不过安宁现在要发动政变有个问题,手下能人太少。安宁提拔的几个基层军官,其实表现都挺一般的,安宁是真的没人用了,才提拔他们。   五共里面,全小将手下可是有许三守许和平等几个能人的。   真要干,安宁还得先把队伍充实一下。   算了,好麻烦啊,还是继续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好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孔塔我去定了!   拉法耶特说完,安宁正想起来反驳,罗伯斯庇尔先站起来了。   他昂首阔步走上演讲台,推了推眼镜,然后扫视整个会场:“各位!你们对孔塔地区的状况,恐怕没有人比弗罗斯特更加了解吧?弗罗斯特认为需要继续保持军事压力,那一定是情况所迫。   “你们想一想,弗罗斯特心系立宪事业,他怎么可能窝在偏远的地方,不参与宪法的制定呢?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不得不留在那里!”   安宁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迹象,才选择留在孔塔的!   罗伯斯庇尔又说了一些,大概就是反复强调了要信任前线主官的判断巴拉巴拉的,然后就在掌声中下来了。   看着向这边走来的罗伯斯庇尔,丹东小声说:“他居然没有稿子都说了这么多,相当意外。平时他发言,一定有稿子,而且那稿子要改很多版,可能从头天晚上就在为发言做准备了。”   安宁:“毕竟是马克西米连,就是这么一丝不苟的性子。”   “现在大家都叫他不可腐蚀者呢。”丹东说,“你去打仗不知道吧?”   安宁心说我老早就知道了,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安宁:“不知道。不过确实很适合他呢。”   罗伯斯庇尔回来了,对安宁说:“我估计那些看拉法耶特不爽的人,现在会陷入迷惘,因为他们本来就希望你制衡拉法耶特,是要把你留在巴黎的。现在拉法耶特先出手,他们估计蒙了。”   丹东:“所以你就上去一波发言,给了他们反对拉法耶特的决定的理由?”   罗伯斯庇尔:“不,那些反对拉法耶特的人,会按着惯性的反对拉法耶特的提议,我这是争取摇摆的中间派,也就是现在被称为平原派的那帮人。”   说着罗伯斯庇尔指了指会场中间平地上坐着的那帮人。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上台发言,大部分都是照着罗伯斯庇尔的发言依样画葫芦。   然后佩蒂翁上台,宣布开始表决。   半个小时后,安宁以微弱的优势当选国民议会孔塔地区特派员,但是军衔只同意给少将。   对这个结果,安宁非常满意,其实他要中将军衔,本来就是遵循鲁迅的掀屋顶理论:要开一扇窗,就先提出要把屋顶掀了,然后人们折中一下就同意开窗了。   表决结束之后,会议也差不多了到了该休会的时候,巴依、佩蒂翁、米拉波和拉法耶特一起过来找安宁。   “国王陛下要见一见孔塔的英雄。”   安宁:“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其实按理说,平叛回来第一个应该见的就是国王,可惜现在国王的地位不比以前了,所以安宁先来了议会。   国王住的杜伊勒里宫,就在国民议会的会场旁边,几步路就到。   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已经在杜伊勒里宫的觐见室等着安宁了。   一看到安宁进来,路易十六就从位置上站起来,上前几步握住安宁的手:“你打得很好啊!”   安宁:“陛下派给我的骑兵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没有他们的侦察,我根本没办法获得这么大的战果。”   路易十六一听很高兴:“是吗?看来姑娘们表现得很不错嘛!”   说罢路易十六回头看了眼玛丽王后,随后才对安宁说:“对了,听说你被委任为孔塔的军事特派员了?”   ——草,刚刚决定的事情,国王就知道了吗?   安宁看了眼米拉波,他可是知道,米拉波是国王和王后的秘密顾问。   米拉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安宁:“是的,我确实被继续委派到孔塔去。”   路易十六:“这样啊。你作为一个地方军事长官,只有那么点兵力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吧,我和王后商量过了,就把整个近卫骑士团都交给你吧。这样你就有一个完整的骑兵团了!”   安宁都惊了。   近卫骑兵团,那可都是送进来不结婚的贵族小姐,陛下啊陛下,把这样的娘子军派给我,我会想歪的!   紧接着安宁就注意到王后的表情。   等等,看起来王后是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安宁一寻思,就明白了:王后这是想保持对安宁名下部队的控制啊,一个骑兵团放在这里,以后王室要干什么事情,安宁要是不响应,搞不好骑兵会哗变……   这个玛丽王后,有点小聪明嘛。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近卫骑兵团就一定会支持王室?巴士底狱的时候,哗变支持革命群众的,也是近卫军啊。   看起来这个女人,只有一点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安宁:“谢谢陛下,我一定会好好运用这支精锐骑兵部队的!” 第106章 公爵的忧虑   等安宁觐见路易十六出来,近卫骑兵团已经在杜尹勒里宫门口集结待命了。   一看安宁出来,就有个声音下令:“全体,敬礼!”   于是姑娘们一起拔剑,举到胸前摆出了致敬的姿势。   你还别说,还气势还是挺足的,并没有因为全是女性就显得绵软无力。   克里斯蒂娜率领的那个骑兵小队,也混在骑兵团大队里面,克拉丽丝就在他身边。   本来安宁还以为这个骑兵团会直接由克里斯蒂娜指挥呢,没想到不是。   一名年近四十的飒爽大姐骑着马上前,对安宁行礼:“近卫骑兵团,应到541名,实到541名,请少将阁下训示!”   安宁:“好好,放松一点。接下来你们就要移防郊外的庄园了,可能住宿情况会有点糟糕,庄园有点小,还有从孔塔带回来的一个连一起住,你们多忍耐一下。   “在孔塔,可以专门给你们一座修道院驻扎,这方面不必担心。”   大姐敬礼:“明白,谢谢司令官关心!”   安宁:“你怎么称呼啊,这位团长小姐。”   “我是瓦勒莉·德·奥利弗,是奥利弗伯爵的女儿。”   安宁点点头:“奥利弗团长,以后多多指教了。”   “不敢!您才是战场的魔术师,我们已经准备好见识您神乎其技的指挥艺术了。”   安宁一听就充满了吐槽欲望,他想说自己只是被赶鸭子上架打了个伏击,别再吹了,但是最终这话没说出口。   哎,被人拍马屁还是舒服啊,有点爽的。   安宁:“好了,带队回郊外的庄园吧,庄园的仆人应该会安排你们住下。”   奥利弗团长:“您不返回庄园吗?”   “我还要去拜访奥尔良公爵。对了,你们部队里的克里斯蒂娜·德·托勒斯泰尔我借走了,她应该也想见见父亲。”   奥利弗团长敬礼:“是。托勒斯泰尔中尉,出列!你可以回家了。”   克里斯蒂娜骑着马出列,看着安宁直笑。   安宁撇了撇嘴,这时候皇宫的仆人牵了他的马过来,于是他翻身上马,对奥利弗团长点点头:“我走了。”   “祝您晚餐愉快!”团长说。   ※※※   奥尔良公爵的罗亚尔宫主建筑张灯结彩,仆人们全在门口列队,等着迎接安宁——和他们的小姐。   安宁一到,仆人们就齐刷刷的鞠躬行礼。   公爵站在鞠躬的仆人们前面,对安宁张开双臂。   安宁下了马,直接和公爵拥抱。   “哦,我的将军,你可算来了。在议会上我就想找机会跟你搭话,但是我是贵族,实在不太好接近你的小团体啊。”   安宁的小团体,是罗伯斯庇尔、丹东这些激进派,全是平民出身,公爵本身是温和派,然后又是大贵族,确实不太好进入这个群体。   别的不说,公爵的外观,和总是穿一件绿色旧大衣的罗伯斯庇尔就是两个不同的路数。   公爵继续说:“因为赞助了你的平叛行动,这几个月我在巴黎的声望飞涨,人人都说你是我的门客,甚至还有说你是我家的女婿的!我看要不干脆……克里斯蒂娜老是老了一点,29了,但是样子还是不错的嘛。”   “爸爸!”跟着来的克里斯蒂娜涨红了脸,娇嗔了一句。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来,进屋,吃饭!你在外面行军打仗,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吧?”   安宁回答:“行军打仗的时候是没什么好东西吃,但是占领孔塔之后,吃得就好多了。   “修道院的厨子都是顶级的厨子,这帮教士可是很会享受的。”   公爵:“哼,所以才要没收教士的财产啊!我们正在讨论一个新的教士法,以后教士都是国民议会派出的公务员,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过奢华日子了。你收回了原本属于教皇的孔塔,是大功一件啊!”   孔塔本来和阿维尼翁一样,是教皇在法国的飞地,行政权独立于法国。   国民议会决议收回这两个飞地,可以说是在教皇头上动土,只能说法国不愧是天主孝子。   至于公爵说的教士法会给法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安宁忍住了没说出来。   公爵带着安宁,一边聊天一边进了罗亚尔宫,两人一直聊到了餐桌上。   这时候安宁才抓住机会,对公爵说:“阁下,你之前借我的一万克朗,我将会连本带息的偿还,我带了一共两万克朗回来,已经放到了郊外的庄园里。”   公爵挥挥手:“你不用还我了,不但不用还,我还要对你追加投资呢。你在孔塔组建部队,需要钱吧?你一共就拉法耶特给你的那点火炮,要买新的大炮吧?   “我刚好认识一个开铸炮工厂的大商人,他们一直为王国的军队铸炮来着,最近也给拉法耶特的国民自卫军铸造了不少炮。   “我把你介绍给他,你就直接跟他索要大炮,要多少随便提,过后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   “还有步枪,你扩军总是要步枪的把,总不能让新的部队拿长矛吧?也可以跟他们买!”   安宁挑了挑眉毛:“扩军的事情……”   其实安宁还没怎么想,毕竟自己回巴黎之前才刚刚在孔塔周边贴出征兵的布告,还没人来应征呢。   而且安宁自己缴获了两千多步枪,暂时还够用。   大炮倒是真的要买一点。   公爵叹了口气:“老实说,我觉得教士法恐怕会引起很大的波澜,要我个人说,我觉得不该这么激进,但是大家都在兴头上,你在孔塔的胜利,又给大家火上浇了一大勺油。议会现在觉得,就算有些许的反弹也无所谓,无敌的国民自卫军完全可以应付。   “但我有不好的预感。一直有传闻,说旺代地区不服国民议会,最近旺代的首府还爆发了骚乱,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拉法耶特也在加紧扩充军队,巴黎的国民自卫军已经扩充到了八万人。”   安宁皱眉,原来拉法耶特在扩军啊,难怪他能忍受自己当巴黎城防司令,分一半的权力。   他手里有八万军队,根本不虚的。   公爵看着安宁:“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快要打仗了?”   安宁抿着嘴,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公爵:“如果真的陷入内战的话,搞不好会像罗马那样,出现军事独裁者啊……” 第107章 家有女仆   安宁:“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嘛。”   公爵笑了一声:“议会里确实也弥漫着乐观的精神,很多人觉得革命到这里就已经可以结束了,之后都是安稳的好日子了。只有少数人像我一样忧心忡忡。”   安宁:“不说这些了,人已经到齐了,管家,上前菜吧。”   安宁刚这样说完,一直在椅子上等着的公爵家的小少爷就拍着桌子:“就是啊,我饿了,爸爸!”   公爵叹了口气,对管家点头,示意上菜。   ※※※   在公爵家吃完饭,克里斯蒂娜要留在家里和爸爸妈妈好好聊聊天,所以安宁一个人骑着马回了郊外的庄园。   快到庄园的时候,安宁看见远处庄园门口有一盏孤零零的灯,游离在庄园本身的灯火之外。   安宁调整了一下佩剑的位置,方便待会快速抽剑,然后催马上前。   梵妮提着灯,一个人站在庄园的门口外静静的等待着。   安宁下了马,上去就给梵妮一个拥抱。   结果梵妮敏捷的躲掉了。   梵妮:“您矜持点,后面院子里住着皇家近卫骑兵团的小姐们,没准他们会在露台上看到。”   安宁:“那待会进屋了,到看不到的地方再拥抱。”   “如果您非要这样占我便宜,那我也只能从命了。”梵妮回答,“但我还是希望不要这样。”   安宁挠挠头:“好吧好吧,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甚是想念。”   “只是几个月而已,并没有太久。”梵妮说,然后话锋一转,“我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床也重新铺过了,是天鹅绒的。您大胜的消息传来后,很多人往庄园送礼物,我把礼物都堆放在小厅里,并且准备好了清单。”   安宁:“那天鹅绒的床也是礼物吗?”   “当然,我们自己的财政状况可买不起天鹅绒啊。”   安宁:“明白了。对了,你做一下准备,我们应该要搬到孔塔去,会在孔塔住很长时间。”   梵妮:“你要辞去国民议会议员的身份吗?现在不是宪法制定的关键时期吗?”   安宁:“没办法啊,孔塔的情况不乐观呀。所以我成了议会驻孔塔的军事特派员,全权处理孔塔的事物。”   “这是升了还是贬了?”梵妮好奇的问。   “当然是升了,我还成了小将——不,少将呢。”安宁回答。   梵妮:“可我之前听说,你可能要当巴黎卫戍司令。”   “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还有说你要把拉法耶特的军团分一半走呢。”   “没有的事情,总之,你明天就开始做迁居孔塔的准备。”   梵妮点点头:“嗯,知道了。在孔塔也是住庄园吗?”   “不,住一个很大的修道院,因为是修道院,没有庄园的园子,所以园丁之类的都不用带。”   梵妮:“修道院么,是那种像要塞一样的修道院吗?”   “对,就是那种像要塞一样的修道院。”   “明白了。”梵妮轻轻点头,“不提这些了,进屋吧。对了,有句很重要的话还没有说,少爷,欢迎回来。”   安宁点点头:“嗯,我回来了。”   ※※※   接下来几天,安宁的庄园宾客一天天的络绎不绝。   公爵说要介绍铸炮的大商人给安宁认识,第二天商人就带着公爵的介绍信找过来了。   安宁一口气买了一百门最新式的八磅炮,还订了大概四千条燧发枪、一千条有来复线的来复枪。   对于来复枪的订单,商人大为震惊,因为这个年头只有部分国家的精锐猎兵才会用这种有来复线的步枪。   这种步枪精准度比滑膛枪高非常多,射程也更远,但是有个致命的缺陷:现在都是前膛装弹,来复枪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来复线的优势,会要求子弹和枪膛的内壁紧密贴合。   因此来复枪装弹非常慢,要拿个小锤子用力敲通条,才能最终把子弹压到枪膛的最里面。   因为射速过慢,所以来复枪精准的优势就被抵消了。   再加上来复枪要手工刨出膛线,所以生产非常慢,造价也贵得下人。   所以来复枪被定性为一种辅助武器,一般都是交给猎兵或者散兵来骚扰线列步兵大队的。   安宁一下子就要订购一千挺来复枪,把商人惊到了。   但是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生意,所以最终商人跟安宁商定,来复枪分批交付,会在之后两年的时间逐渐完成生产。   商人从庄园离开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喜气,显然这个交易让他非常的满意。   安宁也很满意,反正不是他自己出钱,有公爵买单,康他人之慨可棒了。   其实安宁最想弄到的奥地利的基兰多尼气枪。   这个时代奥地利有一种气枪猎兵,曾经在战场上给法军带来很大的困扰,据说法军不少部队,私下里是不允许气枪猎兵投降的,抓到了就要弄死。   只可惜安宁一提出要求,商人就皱起了眉头。   “基兰多尼气步枪很贵的,就算奥地利本国,也只是皇家近卫部队才有少量装备。我倒是可以给少将阁下弄到几只,让少将的护卫兵装备。武装军队不太可能。”   就这样,安宁只能放弃弄一只气枪部队打算。   安宁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在玩《全面战争帝国》的时候,用奥利地最喜欢的兵种就是气枪猎兵,打出过非常高的战损比。   除了来卖枪炮的商人,大部分来安宁庄园的人都是带着礼物来的,有些还带来了自家的女儿。   安宁现在还未婚,一下子就成了巴黎的香饽饽,很多原来的贵族家庭,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这个曾经的皮匠之子。   梵妮毫不客气的吐槽:“来推销自家女儿的贵族,看着就像赶集卖牲口的老农一样。最多的时候,主人的客厅里能塞满一打贵族小姐,热闹得像集市一样!”   安宁倒也不是没想过趁机娶个老婆,也算是圆了上辈子的执念。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巴黎的小姐们流行把头发弄得非常蓬松,爆炸头。   安宁看到爆炸头就想吐槽,没了欲望。   所以最后安宁谁也没看上。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周,眼看着就要到巴士底狱一周年纪念日了。   议会已经把这天,定位“革命节”,并且把原来的路易十五广场,给改名为“革命广场”(等波旁复辟之后,这里会再次改名,改成协和广场)。   议会决定,在7月14日这天,在革命广场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 第108章 巴士底的雄狮,谁啊?   7月14号这天早上,革命广场一大早就聚集了大量的市民。   八点的时候,拉法耶特的国民自卫军开进广场,把广场中间一大块地方围出来,作为仪式进行的区域。   九点开始,市民越聚越多,自卫军围出的范围外已经黑压压的全是市民。   安宁也在这个时候带着他的部队到了革命广场。有群众看到部队前面骑着高头大的是安宁,然后就大喊起来:“是凡尔赛的英雄!”   立刻有人纠正他:“混蛋,什么凡尔赛的英雄,是巴士底狱的英雄,孔塔的战场魔术师!”   安宁装作没听见群众的声音,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其实听到群众这样称赞自己,他还是挺受用的。   按计划安宁的部队要参加之后的阅兵式,为此他从孔塔带回来的那个连已经走了七天的队列训练了,练的全是四列纵队齐步前进。   至于刚刚划归安宁名下的近卫骑兵团,她们平时练的基本都是典礼仪仗,反到是不用怎么训练。   之后参加阅兵的各路军队逐渐就位,群众的数量也随着时间增加了好几倍,整个革命广场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群众们很多都戴着红色的自由帽,所以从安宁的视角看去,整个广场一片红,让他彷佛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安宁在观礼台上,看到了丹东等人,罗伯斯庇尔还是穿着自己的那件绿色的旧大衣,不过头上没有戴假发,也戴上了一顶自由帽。   自由帽据说是以前小亚细亚地区传统服饰,后来在罗马时代,变成了解放奴隶的标志,现在更是由这个意思,引申为自由的象征。   十点整,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出现在观礼台的特别席位上。   国王没有戴自由帽,而是戴着一顶黑色的三角帽,但是帽檐上佩戴着非常巨大的三色园徽。   王后玛丽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和红白蓝三色有关的物件,她似乎还在高傲的坚持着自己的贵族身份。   群众一看王后身上没有三色标志,立刻躁动起来。   安宁听到有人怒骂:“该死的奥地利娘们!她到现在还不支持自由!”   安宁看了这句传来的方向一眼,却没有看清楚是谁说的这句话。   这时候拉法耶特走上了国王所在的观礼台,他对王后说了几句什么,王后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拉法耶特递过去的带三色徽的发夹,把它戴在头上。   于是刚刚还骂骂咧咧的群众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彷佛这是什么巨大的胜利。   拉法耶特自己穿着一身国民自卫军的军装,头上是一顶军官帽,帽子上有一根染成三种颜色的羽毛。   安宁看着那个羽毛,突然想到这几天送到庄园的礼物里面,好像也有这种鸟的羽毛,原来那是用来做帽饰的啊!   安宁完全不知道,还以为是用来做羽毛笔写字的,就扔着不管了。   现在安宁头上戴的是个平平无奇的三色圆徽。   不过安宁这身衣服,也是梵妮精心准备的,面料非常高级,还有很多配饰,跟《茶馆》电影里的老北京旗人似的。   安宁的那枚荣誉军团勋章就吊在他左胸前,梵妮仔细的擦拭过,可能还打了蜡,所以在阳光下十字章闪闪发亮。   拉法耶特在向国王陛下打完招呼后,便来到观礼台的最前方。   “下面我宣布,攻占巴士底狱,既革命开始一周年庆祝活动开始!下面是活动的第一项,国民自卫军阅兵!军乐团,奏乐!”   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扩音器之类的设备,所以拉法耶特的声音在安宁这边听来有点小,彷佛从很远地方飘来一样。   安宁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啥。   不过军乐队开始奏乐,安宁倒是听得很清楚。   曲子的名字安宁不太清楚,反正他穿越前没有听过这个曲子,应该没有流传到后世。   应该就是个普通的进行曲吧。   安宁看了眼旁边的典仪官,下领道:“阅兵开始了,我们出发吧!”   说着他轻轻用脚上的马刺碰了下马肚子,让马缓步前行起来。   是的,整个阅兵的排头兵,就是他安迪·弗罗斯特。   安宁齐了一匹大白马,走在整个阅兵队伍的最前列,昂阔步。   典仪官高声报出安宁的名字:“第一个走过观礼台的,是攻占巴士底狱的英雄、凡尔赛的护驾者、孔塔叛乱的平定者、战场的魔术师安迪·弗罗斯特!”   群众高声欢呼起来。   安宁在欢呼声中不由得挺直了身体。   欢呼声低下后,突然有人高声唱:“你是否听到人民的歌声?   “那愤怒的人民在歌唱?   “这是一个民族的歌声   “敲碎镣铐,赢得解放!   “当你的心跳   “和着战鼓敲响,   “新生活即将开始   “随着明天的曙光……”   安宁微微皱眉,他太熟悉这歌的旋律了,这是《悲惨世界》音乐剧的着名插曲。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音乐剧的原作《悲惨世界》描绘的是1832年的巴黎共和派起义,然后音乐剧是20世纪80年代才首次公演。   好家伙,穿越了那么多年在大革命时期就诞生了?   罢了,提前就提前吧,这歌各方面都挺适合法国大革命时期的。   没住这首歌,以后还会出现在雨果的里呢,也是一种轮回啊。   但是……为什么大家要在典仪官介绍我的时候开始唱这首歌?   安宁刚产生这个疑问,就得到了答桉。   因为他听到群众在唱:“巴士底的雄狮引领着我们,让我们向陈旧的过去宣战!”   安宁想扶额。   什么鬼?   巴士底狱的雄狮?   说的是被人强行扛起来抬进监狱的我吗?   别啊,我担不起啊……   然而群众依然在热情的高唱着,连很多维持秩序的国民自卫军都跟着一起唱。   安宁看了眼观礼台上的拉法耶特,总觉得拉法耶特的脸特别的黑。   整个革命广场都唱起来,“巴士底的雄狮激励着我们”!   安宁只能板着脸,装出非常庄重的样子,幸亏他现在骑着马,脚不着地,这要是脚着地,他的脚趾准能在地上扣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但是群众很高兴,高兴到唱完一遍又从头开始了。   每个人都一边高唱,一边摇晃身体,看起来就像浪涛在广场上激荡着。   广场周围的房子屋顶上,也站着高举三色旗的人,他们也在随着歌声一起挥舞旗帜。   毫无疑问的,今天这个广场的主角,就是安宁。   在歌声中,安宁走过观礼台。   接下来的典礼没有安宁份,他本来准备走完这一遭就带着部队打道回府了,没想到刚走到广场边缘,一名上尉就骑马追上来,对安宁说:“少将阁下,拉法耶特将军请您上观礼台,一起参加仪式!” 第109章 就是你小子乱吹牛是吧?   安宁跟着那位上尉来到观礼台上。   拉法耶特的脸色果然很臭。   也可以理解,这就是所谓的功高震主吧。   虽然安宁并不是拉法耶特的部下。   拉法耶特:“真是不错的表演,之前那个歌剧公演的时候,我就该知道,是你的手笔。”   安宁:???   拉法耶特:“别装了,最近公演的歌剧《攻占巴士底狱》,是你授意创作的吧?”   安宁:“我不知道啊,还有这个歌剧吗?”   拉法耶特哼了一声,没有接茬,换了个话题:“来吧,我们一起升起代表自由的三色旗吧。根据国民议会的决议,这个从今天开始就是国旗了。”   安宁“哦”了一声,然后跟在拉法耶特身后。   到了旗杆旁边,拉法耶特接过升旗的绳子,然后把后段递给安宁,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起拉着绳子把三色旗升到了顶端。   典仪官大喊:“向自由、平等与博爱的三色旗致敬!”   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   拉法耶特把绳子从安宁手中收回,在旗杆上绑好,然后大步走到观礼台最前方,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各位,如大家所知,一年前的今天,我们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下面有人喊:“是你开创的吗?那歌剧里怎么没有你啊?”   拉法耶特立刻抿着嘴,皱起眉头。   安宁反而更好奇了,他回了巴黎一个星期了,都没有听说这什么歌剧。难道是因为来庄园访问的人都默认这个歌剧是我弄出来的,所以都心照不宣的没提?   他们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处心积虑要扩大自己影响的野心家吧?   我不是啊!我从过去,到现在,以及可以预见的将来所想的都是“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啊”。   我想摸鱼啊!   安宁越想越觉得应该去找找这个整出歌剧的家伙,看看是什么人捣鼓这些,是不是有人要害自己。   而拉法耶特这边,他装作没听到群众的呼声,继续演说:“攻占巴士底狱过程中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的情况,多流了一些鲜血,但是这不能掩盖这是一次壮举,从此以后法国进入了全新的时代。   “在那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变化,现在法国已经是全新的国度!一个君主立宪的、人人平等的、充满自由、平等与博爱的国度!   “从今往后,法国将会成为欧陆各国的标杆,引领各国迈向全新的时代!”   安宁心想,是啊,就因为法国起了个带头作用,后来全欧洲的君主制国家都联合起来围剿法国了。   现在他们没有动作,只是因为奥地利、普鲁士和俄国都盯着波兰呢。   很快这个世界会变成一个毫无波兰的世界。   等吞完波兰,估计各国就该反应过来,对付自由的法国了。   拉法耶特终于把演说说完了。   按照流程,接下来就该路易十六主持仪式,祝愿法国能走向更好的明天了。   拉法耶特前脚刚走,后脚广场上的群众就高呼:“请弗罗斯特先生发言!”   “雄狮,巴士底的雄狮发言!”   拉法耶特停下来,扭头看着安宁,脸上似有千言万语。   “群众要求你发言,就说两句吧。”他说。   安宁点点头,然后从拉法耶特身边经过,走上观礼台的最高点,看着下面的群众。   这个时代没有扩音器,安宁只能竭尽全力的喊出声:“各位!一年前,我率领大家,击溃了巴士底狱的防守!”   ——其实是被人抬进去哒!   安宁把这后半段给掐了。   “当时的情况,我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然的话整个法国就没有任何改变!明明我们是启蒙思想的策源地,奥地利的特蕾莎女王,以及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的改革,都是我们这边得到的启发,可以说,我们就是这些改革的起源!   “我们这样的国家,却依然守着一百五十年前的旧制度,这合理吗?我们现在的制度,还是红衣大主教黎塞留的杰作呢!   “这显然是不对的,启蒙思想的诞生地,却是欧洲最保守,最落后的国家,这肯定有问题!所以那天,我率领想要寻求改变的爱国者们,攻占了巴士底狱,向旧制度开战!”   下面的群众一片叫好。   安宁举起双手,压下了群众的叫好,继续说道:“但是,我的任务到此为止了。众所周知,我只是一个皮匠的儿子,在布里埃纳的军校里,读了一点点书而已,远不如议会的先生们那么聪明,知识渊博!”   其实安宁还读了巴黎军官大学,甚至在大学任教了,但是不重要,不用在意这些细节,现在关键在于不要让太多的虚名落在自己身上。   大革命时代当头很危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人头落地了。   安宁:“大家知道,我在议会很少发言,因为我自觉没有那么卓越的见识,去发表高论!”   ※※※   罗伯斯庇尔坐在台下,听着安宁的话直接大皱眉头:“他在说什么啊,他明明充满了真知灼见,我可是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呢!”   丹东:“你还不知道他吗?他有些过于谦逊了!”   罗伯斯庇尔:“这不行,这其实是个缺点,法国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啊!”   马拉:“没错,有才能就该彻底表现出来。明天的人民之友,我要狠狠的驳斥他这份没有必要的谦逊!”   ※※※   安宁不知道自家的挚友在说啥。   他继续说道:“幸运的是,现在需要我们这种粗人的活儿已经都干完了。巴士底狱被攻破了,孔塔的叛乱也镇压了,今后应该都是安宁祥和的时代啦,该交给各位知识渊博的先生们,去治理国家啦!   “我这样的武人,就去镇守那些还有不稳定因素的地方了!”   ※※※   奥尔良公爵皱起眉头:“什么鬼……前几天他还说之后会更加动乱呢。”   公爵身边的塔列朗突然笑了:“哈哈哈,好啊,他这是以退为进啊!先推脱说交给好先生们治理国家,等之后天下大乱的时候,他再应召而回,妙啊,妙啊。你这个准女婿,很有政治头脑啊!”   ※※※   安宁这边终于说完了,在演讲的最后,他说:“作为全新时代的开篇,我提议,现在我们大家一起来合唱《会好的》,表达对美好未来的期待!”   说完他自己起头唱了第一句。   紧接着整个会场响起参差不齐的合唱声,渐渐的合唱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全场的大合唱。   安宁就像个指挥家,在台上胡乱挥舞双手打拍子。   一曲唱完,他才转身走向路易十六,在国王面前鞠躬:“陛下,我说完了,该您了。”   路易十六撇了撇嘴:“嗯,很好,非常好。”   他站起来,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这才走向前来。   安宁赶紧开润。   他刚下台,就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   “弗罗斯特先生!”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就像终于见到了偶像的追星族,“你好!弗罗斯特先生!我是写了歌剧《攻占巴士底狱》的……不对,我是给那部歌剧作曲的作曲家!我从科隆来,可算见到你了!”   安宁心想好啊,就是你小子乱鸡巴吹我是吧?等我跟你好好盘盘道!   安宁:“您是?”   “哦,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路德维希·冯·贝多芬!”   尼玛,安宁差点吓死。 第110章 历史已经全乱套了   安宁好不容易稳住道心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   这位的确很像自己上学时候教室侧面挂的名人名言像上的贝多芬,安宁记得很清楚,中学时候教室一共挂了四个名人名言,唯一一个外国人就是贝多芬!   他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幻听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就是那个只要说当当当当当,人人都能听到声音的名作!   安宁:“呃……贝多芬先生,您好。”   不由自主的用了敬语。   贝多芬笑了:“您太客气了,对我这样不名一文的作曲家都如此的恭敬!”   ……贝多芬开始出名,好像是从22岁开始,这个时候的贝多芬虽然有音乐神通的名号,但是确实还没有太大的名气。   毕竟1790年就到了法国的话,他最开始的两部作品《为约瑟夫二世逝世所作的悼念清唱剧》《为利奥波德二世登基而作的清唱剧》应该都没写。   好家伙,人家贝多芬本来是为奥地利皇室写颂歌出身的,直接变成了革命的讴歌者。   好家伙,这说明什么,说明甭管安宁怎么挣扎,历史都特么已经偏离轨道了。   搞不好《为利奥波德二世登基而作的清唱剧》就不会诞生了。   安宁因为察觉到历史的脱轨,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   贝多芬却全然不觉,继续热情洋溢的发出邀请道:“我和我的朋友,在科隆组了剧团,排练了一个描绘攻占巴士底狱的短剧,最近刚在巴黎上演,请您一定要位临剧团指导一下!”   安宁:“指导不敢当,我对音乐和戏曲都一窍不通啊。”   这是实话,安宁对音乐和戏曲的造诣只够在网上吐槽一下印度电影。   贝多芬却非常热情:“您只要告诉我们,有没有还原出当时的情景——不对,是有没有还原出当时情景的百分之一就好了!”   ——还原是不可能还原的,除非你们这个剧里面,巴士底的雄狮是被人强行抬进巴士底狱的。   安宁:“这……艺术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并不需要强求和现场的情况一样嘛。”   贝多芬:“太对了,您一开口就是真知灼见!”   不不,这句不是我说的,是车尔尼雪夫斯基——干,又一不小心把别人的名言给窃取了。   贝多芬:“我们今天晚上就有一场公演,您方便的话……当然您要是有别的工作要做就算了。”   安宁想了想,自己其实也没别的工作要干,去看看贝多芬他们是怎么吹的也行。   这样以后自己也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都像今天这样被“巴士底的雄狮”给打个措手不及。   安宁:“没问题,我今晚正好有空,就去你们剧团看看吧。”   “那我来带路,剧团的各位都在等着您呢!”   安宁点点头。   贝多芬直接牵起他的马,心甘情愿的为安宁扮演马前卒。   好家伙,贝多芬给我牵马,以后他留名青史了,甭管怎么样,我的面子都忒大了。   走了几步,安宁渐渐的接受了历史已经吃到偏梨的事实,开始思考怎么利用这种局面,   这时候贝多芬又说:“对了,我听说您有时候会过于谦逊,今天实际见了,我发现果然如此。明明您在音乐上就有相当不错的造诣嘛,我听您的部队唱过您亲自创作的军歌《国民自卫军之歌》,朗朗上口,水平非常的高啊!”   安宁赶忙澄清:“那只是偶然所得,其实我根本不懂乐理,甚至看不懂乐谱啊。”   简谱安宁还可以根据12345的数字念出哆瑞咪发嗦啦西,小蝌蚪乐谱安宁是真看不懂。   贝多芬:“看不懂乐谱还能写出这么棒的曲子,这不正说明您有才能吗?今天晚上要演的版本,我已经把您的曲子重新配乐,添加进了剧中,今晚在攻占巴士底狱之后就会唱这首!”   安宁:“呃……会不会有点突兀啊?”   “也许是有点突兀,可是这歌能表现国民自卫军和旧军队的不同啊!”贝多芬兴致勃勃的说,“我一定会传达出刚听到这首歌时,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的。一只尊重群众的军队!法国大地上,不,全欧洲的大地上,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军队呢!”   那确实没有。   这时候安宁突然有个绝妙的想法。   之前他一直想找到马赛曲的原作者,把马赛曲提前催产出来,结果没能如愿。   现在有贝多芬这样的天才作曲家在,自己只要哼一哼旋律,应该就足够贝多芬创作出这首传世名曲了。   有了马赛曲,法国军队的作战能力可是超级加倍的,唱着马赛曲冲锋的法革军队曾经让全欧洲胆寒。   安宁:“我觉得还是不太合适,毕竟国民自卫军就已经武装起来很久的军事部队,但巴士底狱的时候,大家都是刚刚武装起来的普通国民。   “公民们为了挽救革命,被迫武装起来。我有一首曲子,也许更加合适。”   接着安宁就哼起了马赛曲的旋律。   玩刺客信条大革命的时候,攻占巴士底狱之前民众们就在街上高唱马赛曲,这一幕其实算穿帮,因为马赛曲这时候理论上还没创作出来。   但是这不妨碍这一幕很震撼人心,安宁当时站在附近的楼顶上,听着群众合唱完一遍才开始做任务。   不过安宁想复制马赛曲,有个巨大的问题:他不知道歌词。   或者说,他只直到翻译之后的歌词,那个歌词只是单纯的翻译,并没有填进乐曲里,所以并不能唱出来。   安宁只知道马赛曲副歌部分,有一句听起来很像是“马修、马修,你在哪里”。   所以安宁现在只能哼曲子。   贝多芬听到旋律,直接放缓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彷佛沉浸在音乐里。   安宁哼完,贝多芬一脸兴奋的说:“太棒了!这歌光听旋律就非常有力量!确实比《国民自卫军之歌》更适合热血激昂的战斗场面!那歌词呢?”   安宁心想你问到我了,马赛曲本来他就只看过翻译的歌词,而且这个翻译歌词还没记得多少,这时候只能说:“我还没想好,大概就是号召公民们团结起来,武装起来向践踏我们的魔鬼开战!”   说着安宁试着唱出了他唯一会的一句歌词:“马修!马修,你在哪里!”   没想到自己这个外挂很给力,还带智能识别的,直接让安宁唱出了马赛曲副歌部分:“前进!前进!敌人的脏血灌既我们的田地!”   周围很多人都扭头看着安宁,有些人认出了安宁,大喊:“是巴士底的雄狮!”   “雄狮要用敌人的脏血灌既我们的田地啦!”   安宁:“不不,我在唱歌,这是歌词,歌词啊!”   贝多芬一拍大腿,把安宁吓一跳。   贝多芬:“太棒了,我立刻去谱曲,如果动作够快,今晚就能用上!至于歌词,我可以找我的朋友,诗人爱丽诺·奥蒙斯填一个!”   谁?爱丽诺·奥蒙斯是寄吧谁?法国历史上有这个人吗?   安宁想扶额,好么,自己一时兴起,马赛曲变成贝多芬作曲了,然后填词的变成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诗人!   历史完蛋了啊!   贝多芬:“对了,我会要求我朋友保留您这句的,这句非常有力量:前进!前进!用敌人的脏血浇灌我们的田地!” 第111章 当自己成为众人追的那个星是一种什么感受   罢了罢了,都已经这样了,顺其自然吧。   反正缺席的马赛曲整出来了,以后自己的军队刺刀冲锋的时候有军歌唱了,搞不好士气能提高百分之三十。   贝多芬:“我现在就想回去写曲子!”   安宁:“你至少先把我领到你的剧团去吧?”   “就在前面了,今天是自由纪念日,所以上午没有公演,大家都去现场了。”   安宁:“你们都是仰慕革命才来到法国的吗?”   “是的,我们剧团大部分是德意志人,还有一些意大利人,我们都想在自己的祖国发动革命,推翻领主们的统治。   “法国革命,给我们指出了一条出路!我们很多人以前还指望着开明君主来改革呢,现在我们都支持君主立宪了。”   安宁心想,可惜法国很快就要没有皇帝了,现在已经1790年7月14了,算日子也快了。   应该这个时候玛丽王后已经在给路易十六灌迷魂汤了,搞不好甚至已经在委托她的情人费尔森在准备出逃计划了。   贝多芬:“刚刚法王宣誓效忠宪法的时候,我简直激动坏了,如果奥地利的国王也做同样的宣誓该多好啊!”   这个时候说奥地利国王,其实说的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对,就是哪个既不神圣、也不是罗马,甚至不是帝国的帝国。   理论上讲,神罗皇帝的地位比法王要高一级,毕竟人家是皇帝,但是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了,“国王”和“皇帝”两个词也时常会混用。   毕竟封建时代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了。   安宁:“只怕神罗的皇帝不会向宪法低头的。特蕾莎女王姑且不论,现在刚登基的利奥波德可不是特蕾莎女王那样的开明君主。”   贝多芬:“是啊,不久前利奥波德还在维也纳搜捕支持法国革命的人,关闭了一些鼓吹效彷法国的报刊,我们也是那时候才从维也纳动身来法国的。”   贝多芬顿了顿,然后兴奋起来:“但是来到法国之后,我才发现这里这样美好,每天在大街上都能听到对立宪的讨论,人人都关心政治,关心国家的未来。   “我在这里感觉到处都是我的同路人,到处都是知心朋友!”   是这样的,这就和另一个时空,进步青年到了苏区的感受差不多。   贝多芬:“自从到了巴黎,我每一天的灵感都层出不穷,彷佛有无数的音乐正等着我把他们创作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会这样是因为你特么是乐圣?   贝多芬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自己的感受,突然停下来,指着前方的剧院说:“我们到了,剧团就在这里。您请进,我带您见下我们的主唱和其他职员,然后请允许我暂时告退,去谱写您刚刚启发的那首曲子!”   安宁点头,翻身下马:“你去吧,我自己逛一逛就行了。”   话音刚落,一名妙龄少女就冲上来:“您该不会是巴士底的雄狮,安迪·弗罗斯特先生吧?我是剧团的女演员,是巴士底狱这部剧的女主唱!我叫玛丽莲·约尔!”   安宁一看妹子挺好看,就乐了——看到美女当然要乐。   “你好啊,约尔女士。”   ——约尔女士,好家伙,你是不是表演歌剧之余,还兼职杀手啊?   安宁一边内心吐槽,一边轻吻了约尔的手背。   约尔一口大气没喘上来,晕倒了。   安宁眼疾手快,把要昏倒的女士拉进怀里。   拜托,被我亲一下手背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女孩醒转过来,看着安宁脸颊绯红:“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毕竟您可是全巴黎的英雄,战场的魔术师……”   安宁:“不敢当,只是一点虚名而已。”   这时候另一个器宇轩昂的男性走上前来:“您好,弗罗斯特先生,我是功同一个剧团的演员,巴士底狱这部戏的男主唱肖恩·庞特!我在剧中饰演的就是您!”   安宁抬头一看,发现眼前这个男士,看起来很像阿汤哥。   虽然自己长得也不算搓,但是和阿汤哥比还是有巨大的差距。   安宁有一瞬间,想要求剧团换一个不那么帅的演员,这样才比较还原真实情况。   贝多芬对肖恩庞特说:“刚刚弗罗斯特先生对我吟唱了一首非常雄壮的曲子,我正要去把他的谱子誊写下来。你替我带弗罗斯特先生餐馆,我要到阁楼去待一会儿。”   “好,你去吧。”肖恩庞特拍了拍贝多芬的肩膀。   “对了,”贝多芬又说,“爱丽诺·奥蒙斯呢?我要他来填词,这曲子绝对很棒,用上这首曲子,我们的歌剧才是最终形态!一定能打动更多人!”   肖恩庞特:“他在二楼的准备室。”   贝多芬急急忙忙的就走了,甚至没来得及给安宁道别。   安宁:“阁楼?”   肖恩庞特:“哦,好像是他的习惯,他必须在阁楼住着才能有灵感,他所有曲子都是在阁楼里写的。”   安宁心想好家伙,不过艺术家嘛,有点怪癖也正常。   肖恩庞特:“我带您餐馆一下剧团把,现在大家刚刚从自由节会场回来,正在准备晚上的公演。大家都很激动,看到您应该会更激动吧?”   安宁:“这位小姐都激动得昏倒了。我可不想每个人碰到我都昏倒。”   约尔小姐红着脸,她害羞的从安宁怀中挣脱,拉开距离:“我只是……只是稍微有点贫血而已。”   肖恩庞特:“这边请吧,不过我不能保证没有人晕倒,毕竟是您啊!”   安宁点点头,把马匹交给迎上前的马夫,跟着肖恩庞特进入了剧团。   结果没想到,剧团的女性演员又晕倒了好几个,而演要塞司令德洛奈侯爵的演员更是拉着安宁的手,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安宁终于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在普通革命群众中有多么高的声望。   这尼玛,难怪拉法耶特要这么针对我呢。   这样的声望,别说我的敌人害怕,我自己都怕啊。   字面意义的功高震主啊。   参观完剧院,贝多芬又出现了。   他拿着手写的谱子,冲到剧团的乐队面前:“各位!这是弗罗斯特先生刚刚哼的曲子,我给写成了谱子!粗略的配了一下器,大家先看看,奥蒙斯还在写词呢,今晚我们争取就用上这首歌!” 第112章 没有您就没有大革命   贝多芬说话的时候,很多乐师已经在看谱了,很多人还把谱子哼了出来。   哼的旋律就是安宁最熟悉的马赛曲的调子。   贝多芬竟然在只听安宁哼了一遍主旋律的情况下,一个下午就把编曲完全搞定了,还完成了配器。   这是什么神仙速度?   算了,乐圣不可以用常理来衡量。   这时候歌手那边也有人在念歌词,安宁听了听,不由得觉得歌词有点不对劲起来了。   安宁记得,原来马赛曲的歌词,应该讲的就是敌人进攻了,自由的祖国危在旦夕,公民们武装起来,保卫祖国,保卫自由,诸如此类的。   马赛曲应该没有“伟大领袖号召我们武装起来”这种词吧?   所以安宁直接打断了正在念歌词的演员们:“等一下!我对这个歌词有意见!”   众人都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安宁。   安宁:“歌词里不要提到我,只要强调凶残的敌人就要来扼杀革命了,危急情况下公民们武装起来。”   词作者爱丽诺·奥蒙斯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可是巴士底狱的时候,确实是你率领着群众啊。”   ——这个我怎么跟你解释呢?   安宁满头黑线,继续说道:“我只是刚好处在那个位置上,没有我,换了别人他也会站起来领导攻占巴士底狱的,关键是愤怒的公民们已经觉醒,他们要为自由而战了。   “实际上最开始站上桌子,号召爱国者们起来战斗的是记者德穆兰,我只是刚好在现场,又懂军事,才顺势成为民众们的军事指挥官的。”   考虑到直接说自己是被群众架过去的,贝多芬和奥蒙斯不太容易接受,安宁采用了这样的说法。   贝多芬扭头看了眼词作者:“看起来确实是我们误解了。”   奥蒙斯:“我们以为是您振臂高呼……”   “不是我,所以你们这样说,不就攫取了德穆兰的荣耀,攫取了那些奋起的公民们的荣耀吗?把我去掉,把歌词的重心放在强调民众上,强调爱国者们。   “歌词的角度最好是一个爱国者登上了讲台,在号召和自己一样的爱国者们起来保卫自由。”   贝多芬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重心是民众,重心是民众!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写过讴歌民众的歌曲呢,听您一席话,我如梦方醒啊!”   诗人也点了点头:“我最开始写词的时候,也想着是写一个颂歌,从没想过歌颂对象就是民众本身。是啊,仔细想想,这场革命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民众、爱国者们奋起了,他们才是主角。”   安宁听了这俩的话,松了口气——妈的,差点马赛曲就成了给我歌功颂德的歌了,这可就造孽了。   改变了歌词的原意,搞不好今后把他当战歌唱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有感染力了。   安宁正想着,剧团的男主唱肖恩庞特开始鼓掌,紧接着女主唱约尔也鼓起掌来,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用力鼓掌,一边鼓掌一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安宁。   安宁非常诧异:我他妈又干啥了?   肖恩庞特:“雄狮阁下!您是多么的高尚,视名气为粪土!”   贝多芬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您比我想象中还要伟大,就算您会阻止我,我也一定要写一首您的颂歌。”   不是,你们给我等一下!   贝多芬在真正的历史上好像真的给一个大革命时代的人写过颂歌,那个个人叫拿破仑。   好家伙,《英雄交响曲》要特么变成给我写的了吗?   不对,《英雄交响曲》是贝多芬三十多岁的时候写的作品,是他作曲风格完全成熟的标志。   现在贝多芬还是个20岁小年轻,作曲方面还很稚嫩,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来。   奥蒙斯:“现在就去改歌词,应该很快。”   说完他扭头往去准备室的路跑,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扭头说:“对了,刚刚这个歌词你们可以扔掉了,我写完马上给你们准备新的歌词。”   肖恩庞特摆了摆手:“不用,我们先用这个熟悉旋律,等你改完我们用上改的词立刻就可以唱。”   奥蒙斯点点头,这才放心的离去。   贝多芬:“我来给大家演奏一遍旋律吧!”   说着他上前两步,来到钢琴面前,掀开琴盖,深吸一口气就弹奏起来。   另一个世界马赛曲的旋律,立刻回荡在不大的剧场里。   经过贝多芬之手的乐曲似乎更加的雄壮,彷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到了副歌部分,全场的人一起高唱:“前进!前进!用敌人的脏血,浇灌我们的田地!”   现在可能整首马赛曲,和上个时空一样的歌词,就只剩下这一句了。   贝多芬演奏完之后,全场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宁听到有歌唱演员在感叹:“好歌啊,真是一首好歌!充满了力量。”   贝多芬在台上鞠了一躬,然后转向安宁:“您觉得如何,我的曲子符合您的期待吗?”   安宁:“太符合了,非常完美!你是个才华横溢的小伙子!”   妈耶,我居然叫贝多芬小伙子,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安宁:“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排练了,今晚演出就看你们的了!”   贝多芬忙说:“您可以到休息室去,有咖啡和下午茶的点心,您可以在那里消磨时光。”   “好的。”安宁说着就向休息室走去。   ※※※   这天晚上,安宁终于看到了这部在最近巴黎成为话题的《攻占巴士底狱》。   这个剧说是短剧,其实涵盖的时间段并不短,它从三级议会召开开始演,上来第一幕就是安宁的名场面:对着国王高呼“除非用刺刀,不然无法让我们离开”。   紧接着在网球场宣言的时候,剧中也是安宁率先提议大家去网球场,直接组成国民议会也是安宁提的。   最后在国王调集军队准备真的用刺刀对付议会的时候,安宁毅然攻克了巴士底狱,率领巴黎的爱国者以坚决的行动声援了议会……   只看这个剧,你会觉得安宁主导了整个法国大革命,没有安宁就没有法国大革命。   最后爱国者们一起高唱新版马赛曲的时候,虽然新的歌词已经没有安宁了,但是刚看完剧的人脑海里肯定挥之不去的全是安宁的形象。   这个剧在巴黎热播,难怪白天自由纪念日的时候群众这么疯狂的呼喊安宁的名字呢。   安宁看完剧,内心是崩溃的。   这个剧继续在巴黎演下去,自己这声望要突破天际了。   于是他跑到后台找到贝多芬等主创人员:“你们这个剧,演得太不符合事实了,我给你们讲讲真正的历程吧!”   然后安宁一五一十的把整个过程从头讲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   接着贝多芬摇头道:“我知道您很谦逊,但是这也太过分了,您怎么可能是被人强行抬着冲进巴士底狱的?就算是您亲自说的,我也不能信!”   剧作者也开口道:“我们可是采访了很多亲历者的,根据他们的讲述才写出来的这部剧,您现在居然想说那些亲历者都在夸大其词吗?”   他们就是在夸大其词啊!   肖恩庞特出来打圆场:“好啦,最多我们在演完剧之后,谢幕的时候出来说一句,说本剧根据众多亲历者所属改编,可能存在夸大的地方。谦逊是一种美德,我们应该满足弗罗斯特先生的要求嘛。”   我特么不是谦逊……算了,累了,毁灭吧。   安宁放弃了。   反正我都要润到孔塔去躲着了,巴黎名气大就名气大吧,无所谓了。 第113章 什么叫连续抽卡SSR啊   心累的安宁摆了摆手:“好吧,随你们便吧,我有点累了,要回我的庄园了。”   贝多芬上前一步,抓住安宁的手:“我和奥蒙斯最终完成了这首歌之后,应该叫它什么呢?”   安宁皱起眉头,说实话他是个不善于起名字的人,一提到起名字就头大,加上这首本来就是马赛曲的旋律,所以他干脆这么回答:“就叫他马赛曲吧。”   贝多芬大惊:“为什么叫马赛曲?”   安宁:“因为这是我在喝马赛鱼汤的时候,第一次想到了这首歌的旋律。”   贝多芬:“就因为这个就叫马赛曲?太儿戏了!”   安宁挠挠头,明明贝多芬这帮人这么崇拜自己,为什么他们的表现就不能马首是瞻一点呢?   可能因为他是贝多芬吧。   没办法,安宁只能重新想辙:“这个……”   突然,他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于是一拍大腿说道:“叫罗马颂吧!觉醒的公民,将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再造新的罗马。觉醒的公民,就是新的罗马公民!”   贝多芬想了想,笑了:“好!这个名字好!公民们武装起来,保卫新的罗马!”   安宁点了点头,他没告诉贝多芬,自己想到罗马颂这个名字,还有一重含义。   罗马后来是军事独裁者当了皇帝,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也会如此。   而且我还认识这个未来皇帝。   到时候贝多芬怒斥拿皇,自己还可以在旁边劝架,终生和这位乐圣维持好朋友的关系。   贝多芬兴奋的在原地来回踱步:“罗马颂,罗马颂!那这首歌的编曲还要改一下,要更加的恢弘,添加更多有罗马风格的乐器!”   安宁:“那是你作曲家的事情,我管不了,我要回我的庄园去了,你们搞定了就直接来庄园找我吧,我会跟我家的小女仆打招呼的,不用事先来信。”   这个年代拜访别人都要先让仆人送信,不然就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安宁这样说,省去一些麻烦。   贝多芬:“好!我一定去!”   安宁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剧院。   剧院外面还有很多刚刚看完歌剧在闲聊的人,有人认出了安宁,于是高呼:“巴士底的雄狮,万岁!”   安宁只能摆出笑容,挥手回应。   这时候剧院的仆人牵了安宁的大白马出来,他赶忙在人群围上来之前跳上马,纵马离开了。   ※※※   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梵妮一如既往的拿着提灯在庄园门口等安宁回来。   安宁在门前一停下,梵妮就上来牵马。   安宁:“你可以不用自己在门口等我的,现在咱们家这么多仆人呢!”   “我是您的贴身女仆啊,当然要我等了。话说,先生,您都是将军了,怎么不给自己配个勤务兵嘛?别的将军一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你怎么总一个人啊?”   安宁:“因为我差不多是个光杆司令啊,我手下除了骑兵队的大小姐们,一个正经的军官都没有,总不能带着一帮大头兵当随从吧?   “但是勤务兵可以整一个。”   安宁说到这,突然产生了联想,自己现在的名号,是战场的魔术师,和《银河英雄传说》里的杨威利一个名号,那是不是我的养子尤里安也该登场了?   还有我的菲列特利加……   这时候梵妮说:“对了,今天你有访客,他在你书房等了很久了,而且看起来不等到你不打算去客房休息的样子。”   安宁:“谁啊?”   “他报上的名号叫拉扎尔·卡诺。”   安宁本来把马交给梵妮,正准备进庄园的门的,结果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拉扎尔·卡诺?“胜利的组织者”,捣鼓革命法国的军改,给革法整出了七十万常备军的那个勐人?   这个人能力强到在拿破仑称帝的时候,他投了反对票,结果还是继续身居要职——因为能力太强拿皇都不好换他。   共和国时期,保王党在雅各宾之后短暂掌权,这家伙因为支持共和,所以被流放,结果人刚走法军就不行了,被反法同盟狂揍。   后来雾月政变,拿破仑赶快把被流放的他请回来,让他继续主持军队建设。   总之这是个勐到可以上小约翰的硬核狠人节目的勐男。   梵妮疑惑的看着安宁:“你为什么露出这种好像看到了不穿衣服的贵族大小姐的表情?”   安宁赶忙抹了抹脸,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痴汉表情。   “这位卡诺先生在哪儿?在书房吗?好,我马上去见他!”   梵妮更疑惑了:“这位卡诺先生很有名吗?”   “暂时还不是很有名。”安宁说,“但是他是军官不是吗?”   “是的,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军事工程学院毕业的上尉。”   “你看,我们现在正却军官,然后军官就来了。”   安宁大步流星的向庄园的主屋走去,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急切心情。   梵妮要牵马去马厩,所以没有跟上来,但是她看着安宁背影的眼神怪怪的。   ※※※   安宁一到书房,就看见一位穿着工程兵军官服装的上尉站起身来。   一番仔细端详之后,安宁确定了,这个就是在拿皇传记里提到过的那个拉扎尔·卡诺,长得几乎和书里的插画一个模样。   “您好,弗罗斯特将军。”卡诺开口道,“突然拜访,多有打扰。我是拉扎尔·卡诺……”   “我知道你!你是法兰西军事工程学院的高材生,还是个数学家!”安宁如数家珍的说,“你来找我,是准备投到我的名下吗?”   卡诺被安宁的热情弄得有点懵,他点点头:“是的,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能问下为什么吗?”安宁问,虽然他很想说“好,太好了,你就是我的战争部长了”直接录用,然后委以重任,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不然别人会怀疑的。   卡诺有些局促说:“我本来是要被派去加来的立法议会担任代表的,但是我的朋友罗伯斯庇尔推荐我,到您这里来找个工作,他说您现在特别需要经验丰富的军官。”   安宁这才想起来,拉扎尔·卡诺和罗伯斯庇尔是好友,因为1780年左右拉扎尔卡诺被派去了阿拉斯,那里就是罗伯斯庇尔的故乡,也是他一直工作到1789年的地方。   拉扎尔·卡诺拿出一封信:“这是罗伯斯庇尔写给您的介绍信。”   安宁接过介绍信,撕开扫了眼。   罗伯斯庇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坨,大概内容就是介绍拉扎尔·卡诺作为军事工程师和军官表现多么的优异,在安宁这里一定能发挥重大作用云云。   安宁煞有介事的看完介绍信,随后对拉扎尔卡诺说:“我这里暂时还不需要军事工程师——你别急啊,我不需要工程师,但我非常需要经验丰富的军官,尤其是能负责编组和训练部队的那种。”   拉扎尔·卡诺两脚一并,对安宁说:“我在这方面也略有一些心得,应该能帮上您的忙!” 第114章 压线啊啊啊   安宁连连点头:“好好!你来得很好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部队的作训部部长了!部队的整编和训练都归你负责!”   拉扎尔·卡诺有点错愕:“呃,您不需要先给我一个连队看看我训练得怎么样吗?”   “不需要,我信任罗伯斯庇尔推荐的人。”安宁挥了挥手,“不过这个责任非常重大,我们这支小部队非常缺军官,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给我找一些军官过来?”   拉扎尔·卡诺笑道:“军官可以招募嘛,以现在您的声望,打出招募军官的旗号,很快就会有大批军官慕名而来的。”   安宁:“确实如此,但是很多军官应该本来就有军职吧,他们能随便跳槽吗?”   “我就是拒绝了本来的任命,来投靠您的啊。”拉扎尔卡诺说,“一定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他们会慕名而来的。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够,就加一条,宣布您的军队不用指券发工资。”   安宁皱着眉头:“这样不好吧,支持指券是爱国的表现,在巴黎不支持指券的人会被打成叛国贼的。”   “谁敢说您是叛国贼呢?”拉扎尔卡诺反问道。   安宁挠挠头。   卡诺继续说:“而且现在议会在一个劲的滥发指券,他们好像觉得这玩意可以无限印,但是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这就像是用印出来的纸,在巧取豪夺一样。”   安宁:“现在局面已经这么危急了吗?》”   卡诺:“是的,现在巴黎的黑市上,完全不支持指券,大家都用以前的硬币来交易。巴黎的很多店铺,明面上支持指券,但是拿着指券去卖东西的时候他们会各种推脱说没有货了。   “还好今年粮食丰收,所以大家在黑市上还能以比较合理的价格买到面包,要是再来一次歉收,情况会非常危险的。   “弗罗斯特先生,您应该建议议会停止滥发指券,想办法稳定指券的价值。既然议会没收了那么多教会的地产,完全可以拿教会的财产出来支撑指券的价值。”   安宁:“嗯……你可能不知道,我很少在议会上提出提桉……而且最关键的,我不懂这些金融方面的事情啊。”   安宁说的是真的,他一个程序员,上辈子也就买过基金,结果被套牢了,吃了大亏。   拉扎尔·卡诺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算了,反正我马上就要跟着您离开巴黎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回孔塔?”   安宁:“这个月底吧,还有两周左右的时间,我要等在巴黎买的第一批火炮准备好,然后带着火炮和购买的其他军事物资回去。”   卡诺:“这样啊。”   安宁:“你在军事工程学院的同学有没有在巴黎的,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加入我如何?”   “可以倒是可以,我试试看吧。”卡诺回答。   安宁点了点头,然后说:“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该休息了。”   他摇了摇桌上的铃铛,于是梵妮就推门进来:“您叫我?”   安宁:“带这位卡诺先生去客房休息。”   “卡诺先生,这边请。”梵妮毕恭毕敬的说。   卡诺有些意外:“您没有管家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的女仆长很能干,也不太需要管家。”安宁说。   卡诺:“那么,我就告辞了,您也好好休息。”   “好,明天就拜托你了。”安宁点点头,目送梵妮领着卡诺离开了房间。   书房里只剩下安宁一个人之后,他一屁股坐下,向后靠在椅背上,不由自主的面露笑容。   拉扎尔·卡诺!胜利的组织者!有了他之后,自己部队的扩充一定会变得顺利。   自己兵强马壮的话,在即将到来的混乱局面中,也能高枕无忧。   这时候,安宁脑海深处突然有个声音说,自己已经是孔塔的最高军事长官了,当地的国民议会也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在孔塔自己说一不二。   那是不是可以在孔塔展开一些改革?   现在国民议会这样折腾,搞得到处都是问题,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孔塔进行一些改良?   安宁摸着下巴,想着这件事情。   虽然他自己对社会改革什么的一窍不通,但是可以任命一些有能力的人啊,拉扎尔·卡诺已经来了,这个家伙是革法军改的核心人物,经过他的一系列改革,革法兵源充足,一个打全欧洲。   可以任命卡诺为孔塔地区的军事组织部长,让他在孔塔先试行改革。   再把一些经济方面的能人弄来,在孔塔搞一波经济改革。   然后安宁开始寻思,革法的时代,有什么经济方面的大牛。   于是他突然发现,好像整个大革命到拿破仑战争时期,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这样的经济牛人。   至少安宁不记得有。   安宁扶额:“原来革法时代指券弄得一团糟,是有原因的啊!”   安宁开始思考,要不要把其他时代一些成功的做法搬到现在来。   他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安宁说。   梵妮开门进来了:“我已经给拉扎尔卡诺先生安排好了住处。”   “哦,很好,你也去休息吧。”   话音落下,梵妮却站着没动。   安宁奇怪的问:“怎么了?”   “你不睡下休息,我是不能休息的。我是仆人。”梵妮回答。   安宁站起来:“好好,我这就去洗漱睡下了。”   梵妮:“您要洗澡的话,有刚烧好的热水。”   “哦,有热水啊,行,那我洗个澡再睡下。”安宁说着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梵妮打开门,等在门边。   片刻之后,安宁就到了浴室,从浴池里不断升腾的温热气息,混着香精的味道。   安宁在梵妮的伺候下脱下身上的衣服,然后走进浴池。   热水的温度调得刚刚好,他舒舒服服的把全身都浸入水中,放松了身体。   梵妮在旁边用个小勺,不断的往安宁裸露的肩膀上舀水,一边弄一边问:“您今天心情很好啊。”   “是啊,今天遇到了两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安宁差点想说“两个名人”,临到嘴边才改口。   贝多芬和拉扎尔卡诺现在都不怎么有名。   梵妮:“所以,这两位都能为您所用吗?”   “是的,都能为我所用。”   “那真是值得庆祝啊,我们的力量有更强了。”梵妮说。   安宁:“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什么野心家一样。”   “难道不是吗?全巴黎的人都说,您在孔塔是要经营自己的势力啊。”梵妮回应。   安宁皱起眉头。   “我并没有……算了,怎么样都好了。”安宁放弃了,你们说是就是吧。 第115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拉扎尔·卡诺加入之后,立刻就着手改进安宁现在手头一个连的训练。   经过一个早上的操练之后,卡诺找到了安宁的书房里:“太令人惊讶了,您的部队,连队列都走不齐!您是怎么靠这样的部队打赢那么多叛军的?”   安宁坐在书桌后面,放下手里刚刚拿到的火炮清单,抬头看着卡诺:“首先,叛军没有巴黎人传说的那么多,我已经纠正过很多次了,但是都没用。叛军总数大概也就八九千人。   “至于我怎么打败他们的……最开始遇到的三千叛军,他们没有大炮也没有骑兵,所以我在旷野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利用我们兵种齐全的优势,大败敌军。   “而第二场战役,我打了个伏击,利用了一片灌木丛伏击敌人。”   安宁仔细的介绍了一下第二场伏击的情况,包括他怎么把辎重扔在大路上引发了敌人的误会,怎么趁着敌人轻敌,一个排枪一个冲锋就彻底击溃了敌人。   拉扎尔·卡诺眼睛都直了:“你用这种训练水平的军队,一个刺刀冲锋就打败了敌人?”   安宁:“敌人也差不多是这种乌合之众。而且只是刺刀冲锋而已,冲出树篱笆冲就好了。”   “就算这样,这也是不得了的成就。您真是个军事上的天才啊。”   安宁都无语了,他自己都开始有点怀疑:难道,我真的有点这方面的天赋?没道理啊,我那个年代玩过RTS(即时战略)的大概都能打出来这种仗啊。难道我那个年代喜欢玩RTS的人到了古代就人均大军事家?   所以是RTS游戏让人类进化了吗?   卡诺还在继续呢:“原来是这样,您知道自己的部队没有能力发动正常的进军,这个部队走队列不出一百米队形就要散,所以才选择了在树篱笆进行埋伏,高,实在是高啊!”   安宁:对,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了!   不过卡诺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自己的部队确实正经发动进攻,走不到一百米队形就要散。   之前安宁的部队和3000人的敌军打的时候,确实部队走出去一百米左右阵型已经快散了。而且这帮人还没有停下来齐射,直接就冲到了敌人脸上去。   标准的流程应该是先停下来齐射,再冲锋。   不过就以当时那个已经走散了的阵型,停下来齐射估计也是一片混乱,搞不好流弹还会打到自己人。   安宁:“所以训练这些部队任务就交给你了。”   卡诺皱着眉头:“要训练这样的部队,恐怕光靠我一个人不行,我看你还是出一个征召的告示,从全巴黎招募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官吧。   “不过那样的话,可能会有一个问题。”   安宁:“什么问题?”   “你的部队讲究官兵平等,士兵和士官们没有等级的差异,”卡诺顿了顿,“但招募过来的旧军官恐怕不会接受。”   安宁想了想,提问道:“那能不能这样,我先从部队里选择表现出色的士官,让他们组成一个两百人左右的教导队,由你和你的同学来进行教导。   “只是这点人的话,旧军官和要求平等的士兵们之间的矛盾应该不会扩大化。就算扩大了,也只是在这个教导队里,会比较好解决。   “等完成了教导队的训练,再把这些人派到下面去训练士兵,这些人和士兵们都是同一个出身,不会发生官阶上的矛盾。   “而教导队这时候再换一批士官来受训。假以时日,我们就能有一批和士兵们同一个出身,和他们平等,但是又经验丰富的士官了,部队也会变得训练有素。”   安宁说完,卡诺摸着自己的胡子思考了几秒,点头道:“嗯,可以试试看。这样一来,就算是部队里最普通的士兵,也有可能渐渐的晋升为军官,我想部队的主动性会大大提高的。”   安宁:“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的部队因为基层官兵都是爱国者,公民,本来士气就比旧军队要高,他们只是缺乏训练而已。”   “一支由公民组成的军队,然后还有晋升的路径,不像旧军队,打上好几年的战争,列兵最多就晋升成上等兵。可以,这样的部队会有多么的旺盛的战斗欲望,我无法想象。”卡诺笑道,“我这就开始着手,组建教导连。”   安宁:“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军教导大队的大队长了!”   卡诺点了点头,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骑兵怎么办?现在的部队的骑兵,只有那些贵族小姐们吧?这样少的骑兵部队根本不够,难道你要从步兵中挑选人学骑马吗?”   安宁撇了撇嘴,长叹一口气:“我还没有想好从哪里弄骑兵,也许过段时间,我会去雇佣一些骠骑兵。”   卡诺皱着眉头:“骠骑兵的军纪非常差,他们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真招募过来,那些贵族小姐怕不是很快就要被猪给拱了。您也不想自己漂亮的贵族小姐骑兵团,变成军妓团吧?”   安宁不说话了,卡诺一句话,就灭了安宁雇佣野生骠骑兵的念头。   不但不能雇佣野生骠骑兵了,同样军纪很差的散兵——法国叫腾跃兵——也不能雇了。   不过这到不是大问题,因为法国的公民兵士气高,所以本来就可以直接当散兵用。   安宁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   突然,他有个绝妙的念头:“等一下,你觉得我们招募纯粹的女兵担任骑兵如何?”   拉扎尔·卡诺瞪着安宁,一脸“你特么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吗”的表情。   安宁:“你可能没有经历过去年的凡尔赛进军吧,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妇女们拿着枪,拉着大炮来到了凡尔赛,逼迫国王承诺给她们粮食。   “散兵部队里面,也早有任命女酒倌的传统,这些女酒倌会挑着酒桶,跟在散兵部队后面一同冲锋。   “而我的骑兵部队,她们也在侦察和追杀敌人方面表现得不错。我认为女人是可以做骑兵的。这也符合我们人人平等的宗旨,妇女能顶半边天啊!”   卡诺:“这……您愿意试试看,我也不反对。但是您只能在巴黎招募,巴黎有不少深受启蒙思想影响的女士们,到了孔塔乡下,大概没有那么多女士愿意离开家庭出来打仗了。”   安宁点了点头:“行,那我就起草一份告示,和招募军官的告示一起贴出去吧。” 第116章 女骑兵队的组建   第二天,巴黎的各个主要的广场上,都贴出了全新的布告。   一个是巴士底的雄狮、战场的魔术师在招募军官的告示,要求有接受过正规军官教育,有正规军衔。   这个告示倒是没有引起多少讨论,因为大家都知道新任孔塔地区军事特派员手下缺军官。   巴黎的老百姓们早就把弗罗斯特提拔大头兵当士官的事情当故事说了好久了,几乎全城人都知道弗罗斯特先生手下的士官是大头兵提拔起来的。   弗罗斯特先生带着这样的部队都能教训孔塔的“几万”叛军,所以才叫“战场的魔术师”。   现在弗罗斯特先生开始招募军官了,也算是顺理成章,人不能总带着全是由大头兵组成的部队作战啊,总得有一点军官的。   所以这个告示没有引发太大的讨论。   另一个告示可就不然了。   这个告示也是巴士底的雄狮、孔塔的战场魔术师贴的,告示的内容是招募健壮的女性,加入即将组建的骑兵部队。   这告示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都议论纷纷。   “女人能顶什么事,巴士底的雄狮也有瞎了眼的时候啊!”   “你不懂,他这是退而求其次,你看现在哪儿有骑兵啊,拉法耶特的国民自卫军也全是步兵!所以弗罗斯特先生看国王陛下的女骑兵团表现得不错,就决定扩充编制啦!”   “哼,我看未必,他要招募正经的骑兵,以他的声望能招不到?他就是想要女人,他还没结婚呢,估计是想用这个名号,把年轻的好人家的小姐都招过去呐!”   “让女人去打仗,我看这大法国呀,是药丸呐!”   “你不能这么说啊,贞德不是女的吗?我看弗罗斯特先生,这是打算弄一个军的贞德出来,你想想,到时候他还有敌手吗?一个军的贞德啊!”   群众议论纷纷的同时,巴黎的各大势力也在揣度弗罗斯特先生的告示是想干什么。   其中拉法耶特最为迷惑。   他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步:“招募女骑兵?这是什么意思?他要骑兵,直接去酒馆找啊!巴黎现在多得是无所事事的骠骑兵,整天在酒馆喝酒……”   正好在拉法耶特这里访问的布耶将军也双手抱胸,一脸困惑。   布耶将军来拉法耶特这里,是为了不久之前南锡兵变事情。这场兵变中拉法耶特支持了布耶将军的镇压,所以被罗伯斯庇尔他们抓到了痛脚。   布耶将军就是专程来感谢拉法耶特的支持的。   布耶将军:“会不会是他用国王陛下给的典仪兵小姐们用出了什么心得?”   拉法耶特摇头:“怎么可能!那些典仪兵小姐们,和正经的骠骑兵比起来,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军纪比较好。”   布耶将军沉默了。   拉法耶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沉思了半天才开口道:“难道说,这是他打出来的烟雾弹?”   布耶将军:“怎么说?”   “我不知道,他可能就是想让我们瞎猜,琢磨他的意图,然后忽略了他真正的目的。”   布耶将军皱着眉头:“他还能有什么意图?他都要去孔塔了,那里离巴黎这么远,到了那边可以说完全和巴黎的政治没关系了,他还能有什么意图呢?   “我真是想不明白,他到孔塔去干什么,在巴黎他要声望有声望,要权力……在巴黎声望就是权力!   “他总不能真的是,担心孔塔地区的局势吧?”   拉法耶特抿着嘴:“难道,我们都看错他了?他真的是一个心系革命,对个人名利很淡薄的人?那他招募女兵是要做什么呢?”   布耶:“没准……他很好色?”   ※※※   “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罗伯斯庇尔斩钉截铁的说,“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如果是米拉波贴出这样的告示,我绝对会怀疑他动机不纯!”   丹东:“那这是为什么呢?女兵打仗肯定是比不上男兵的,毕竟女人,是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而且每个人的时间还不一样,没法集中起来回避。”   这时候时间还早,雅各宾修道院里聚集了一些山岳派的国民议会代表,他们在去杜伊勒里宫旁边的议会会场之前,都会像这样聚集在俱乐部里讨论事情。   对于弗罗斯特的新告示,山岳派的代表们也众说纷纭,一时间拿不出统一的看法。   就在这个时候,马拉走路带风的进了修道院的大厅。   “各位!”马拉一脸兴奋的对众人说,“你们知道了安迪的新布告了吧?这个布告真是太好了!”   代表们一脸疑惑的看着马拉。   罗伯斯庇尔代表大家问:“怎么个好法?”   “是平等啊!”马拉一脸兴奋的说,“安迪经历过进军凡尔赛,见识过妇女们的力量!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向我们表明,男人和女人,也应该平等!”   代表们面面相觑:“平等……”   “没错,我们提出的平等,不应该局限于男人,女人也是一样的平等!安迪是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们这点啊!既然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上战场打仗,那还有什么不能平等的呢?”   丹东用力拍手:“对啊!他是在提醒我们,现在的法律,都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制定的,我们应该再来一个法令,规定妇女们也享有平等的权力!”   马上有代表皱起眉头:“你是说让妇女们也有选举权?这不妥吧。”   “是啊,老娘们有什么见识!”   罗伯斯庇尔大声说:“不对!最新的法令已经规定了,能上缴规定份额的税的公民,就是积极公民,有选举权。   “如果女性能上缴规定的税款,就应该承认她们是积极公民!安迪一定是想提醒我们这一点!”   罗伯斯庇尔顿了顿,感叹道:“虽然他就要离开巴黎去镇守动荡地区了,但他还是心系立宪这件大事啊!”   丹东:“谁能不心系立宪呢,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法国未来的大事情啊。”   马拉:“我提议,我们为一直心系法国未来的安迪·弗罗斯特先生,干一杯!祝他健康长寿!”   “好!”   “干一杯!”   片刻之后侍者就给先生们都倒上了酒。   于是众人在罗伯斯庇尔的带领下,一起高举酒杯:“祝我们的弗罗斯特先生,健康长寿!” 第117章 问题在于经济,蠢货   安宁的庄园这些天,热闹非凡。   大量的妇女、旧军官排着队的来安宁这边应征。   安宁把妇女们的审核交给了克里斯蒂娜和她的团长,然后跟拉扎尔·卡诺一起审核那些来应征的军官。   因为来应征的军官实在太多了,安宁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他把拉扎尔卡诺拉到面试军官们用的书房旁边的小屋,认真的征求意见:“这么多军官,总不能把他们全派去训练教导大队吧?”   拉扎尔·卡诺:“既然有这么多军官,不如干脆直接把他们派到部队里去算了。”   安宁:“你觉得没问题吗?”   拉扎尔·卡诺撇了撇嘴:“肯定会出问题的,国民自卫军的士兵经过了革命的启蒙,对旧的军官老爷很不敬,而您的部队还有士兵委员会这种东西,怕是很快士兵就会和军官们起矛盾。”   “所以说啊!”安宁一拍手,“我看这样,我们直接组建一个由旧军官和士官组成的部队,美名其曰‘示范部队’。”   拉扎尔·卡诺:“你是说,把贵族出身的士官和军官都集中在一起?”   “对,士官当列兵,排长就是少尉,连长是上尉甚至大尉……”   “这样会花很多钱的,这么多就为了建立一个示范部队,不合适吧?”拉扎尔卡诺不明所以的问。   安宁:“钱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在孔塔没收了不少教会的产业,一支全贵族出身的连队我还是供养得起的。”   拉扎尔·卡诺:“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没意见。而且有这样一支全贵族身份出身的部队,之后运作得当的话,可以让平民出身的部队燃起竞争心。”   安宁拍手:“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卡诺:“那么,这支全贵族部队要叫什么名字呢?我觉得直接叫示范部队不太好,有种要让平民向贵族学习的意思,平民们会有意见的。”   安宁挠挠头,他一开始提这个也没细想,灵感直接来自两百年后,苏俄革命时期,邓尼金的白卫军,那个部队基本构成全是旧沙俄的军官和士官生,大尉都只能当连长。   思考了几秒后,安宁一拍脑瓜:“要不就叫新贵连吧,毕竟他们全是忠于新政权的新贵族。”   拉扎尔卡诺皱着眉头:“新贵连……听着怪怪的。”   显然拉扎尔·卡诺对这个名字有意见,安宁自己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他非常不擅长起名字,只能从现有的名字里找,于是憋了几秒后,他憋出个新提法:“那要么叫极限战士?”   卡诺:“听着和贵族什么的都没联系了。”   “那帝王之拳?”   卡诺:“所以这就成了法王的部队了,会被当做王党的,您的朋友可都是山岳派,连吉伦特派的都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也不是帝国啊,法王不是皇帝……”   安宁有点破罐子破摔,随口胡诌道:“他们是已经逝去的封建时代的落日余晖,就叫他们余晖骑士吧,简称灰骑士。”   “嗯?”卡诺挑了挑眉毛,“不错啊,这个名字很妙。”   ——什么鬼,很妙吗?你确定吗?   卡诺:“封建时代的落日余晖在为新的君主立宪的法国奋战,立意很好啊!”   很好吗?我随便乱说的啊!   卡诺:“就这么办吧。总比把他们塞进您的部队,引发士兵和军官之间的矛盾要好。   “我认为您的部队,应该建立一个原则,部队只用平民出身的士官,贵族出身的全都加入余晖骑士。   “以后统计战果的时候,向全体公示是平民还是贵族们的战果更多!更多的一方会得到特别嘉奖。”   安宁:“就这么办!你完美的领悟了我的意图!我就是要这样!”   说罢他拍了拍卡诺的肩膀。   “那我就照这么执行了。”卡诺转身打开门,回到应征的军官们等待的厅屋。   卡诺:“各位,我刚刚和弗罗斯特先生商量过了,你们全部人,都不用审核了,贵族出身的人将会编入一个叫做余晖骑士的部队!平民出身的则会直接补充进部队!”   安宁把编组工作都交给拉扎尔·卡诺,自己踱着方步,去女士们那边看情况去了。   骑兵的遴选放在了庄园的大院里,安宁一出门,站在庄园主建筑的台阶上,就被庄园里黑压压的人群吓一跳。   关键明明是征召女骑兵,院子里却还有很多大老爷们,还有小屁孩,安宁有点懵逼。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跑过来,满脸愁容的说:“安迪!你可算来了,你看看吧,这来的都是什么人啊,很多大娘全家都来了,说可以在这里找份差事!”   安宁皱着眉头:“全家都来了?他们以为我们是在干吗?”   话音刚落,靠得近的一个大妈就开口了:“弗罗斯特老爷!求求您吧,您看我们家都是利索人,我丈夫正是有力气的时候,我的两个小娃娃也可以给您跑跑腿!”   安宁好生奇怪,就问道:“大娘,现在粮食的价格不是下来了吗?巴黎的生活应该变好了才对啊。你怎么还来找我呢?”   “现在的巴黎啊,粮食价格虽然下来了,但是工作不好找啊!我丈夫原来工作的工场,场长咬死了不给涨工资,我们去找他,他就说现在情况变啦,议会的先生和他是一伙的,说不给你涨工资,就不涨!   “议会还取缔了行会,拉法耶特将军的国民自卫军强行把行会关门啦!原来的行会头头,德高望重的老约翰,现在做了区里的代表,也不管我们啦!”   安宁眉头紧锁,他没想到现在巴黎是这个样子。   大娘伸出一只手,拉着安宁的袖子:“弗罗斯特老爷,都说您是救世主,您想想办法吧,我们也不要很高的工资,您只要每周给我们二十苏,不,十五苏,就够我们活下去啦!我们给您干活,帮您打仗!”   安宁皱着眉头,他又不是真的救世主。   议会忙着制定宪法,却忽视了经济问题,新贵族趁着变天大肆获取利益,根本就顾不上民众的死活。   所以这才有了之后连番的动荡,代表大贵族和大银行家的裴杨派被吉伦特派干翻了,但是群众的日子还是没有变好,于是雅各宾派又起来,把吉伦特派干翻了……   可以说,安宁现在看到的,正是整个法革时代动荡的根源。   这种问题可不是一个21世纪的程序员能解决的。   但是就这么赶走这位大娘,安宁又有点于心不忍。   于是安宁扭头,寻找梵妮。   “您在找我吗?”梵妮突然刷新了出来!   安宁吓一跳:“我草,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主人需要的地方,就会有我,我可是专业的女仆。”梵妮顿了顿,又说道,“庄园可用不了那么多的人力,您最好不要想着把这整个院子的人都收容下来。”   安宁撇了撇嘴。   这时候安宁提拔起来的一名中士凑过来说:“将军,其实可以这样,我看这位女士的丈夫,作为步兵士兵应该很不错,正好您的军队正准备扩编,可以把男士作为步兵编制进部队,女士就让她回家带着孩子,有步兵的军饷,一家人应该勉强可以生活了。”   大娘马上开口道:“这位好先生啊,我也可以当骑兵啊,我的孩子也能给军队跑腿啊,他可激灵了,送个信什么的准行!”   安宁连连摇头:“不行,我们只要青壮年的男性和女性,您和您孩子,年龄都不对啊。”   说完安宁扭头对那中士说:“你马上组织一下,喊几个士官过来,在这边摆一个征兵的位置。但是注意了,夫妻俩一起来的,我们只征一个,至于小孩子,我们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卷入战争,一概不要!” 第118章 什么叫红手啊!   安宁开始在巴黎郊外的庄园征兵的消息一传出,更多巴黎的人涌向这个郊外的小庄园。   连着几天,来庄园的人络绎不绝,搞得庄园像是菜市场一样。   安宁在庄园二楼俯瞰的时候,甚至看到了有人动起了在庄园的人流里卖水和小吃的脑筋。   但是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全征召过来根本住不下,庄园就那么多房子,连牲口棚都算上也住不了那么多人。   于是没办法,安宁只能把目前招收到的人先送去孔塔。   几天下来,安宁已经往孔塔发送了几个连的步兵,为了让这几个连有足够的基层士官负责组织,安宁又从自己带回巴黎的那个连的人里提拔了一系列的士官,先对付一下情况。   安宁这个举动,让拉扎尔·卡诺大皱眉头。   但是情况如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余晖骑士这边,因为大部分士兵都是正牌的士官和军官,反而组织起来简单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安宁组织余晖骑士——余晖军的行为,在巴黎多了许多解读,结果就是一堆之前农村革命中幸免于难的小贵族全都跑来加入这支部队。   因为一个个甄别这种人需要的人力和精力都太多了,所以安宁捏着鼻子照单全收了。   结果情况变得非常奇怪,安宁这个推翻旧制度的功臣手下,有一支最反动的军队……   对此拉扎尔卡诺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但安宁表示将来打起仗来,自己会把余晖骑士当敢死队用,不用担心。   7月24号的时候,安宁又往孔塔送了一支编组完成的女骑兵部队。   这支部队还没有战马,所以要走着去孔塔。   看起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因为拉扎尔·卡诺过于能干,安宁反而闲下来了,所以每天和小女仆在二楼露台上喝茶。   不得不说,这种垂拱而治的感觉是真的好啊!   7月26号这天,安宁一样在喝茶,突然庄园的仆人出现在露台上,在梵妮耳边耳语了几句。   安宁:“怎么了?”   “有个指名要见你的,说是你的熟人。”梵妮耸了耸肩,“我下去看看吧。”   安宁:“不,反正我也没事,让他上来吧。”   梵妮:“我不建议这样,如果随便什么人想见你就能见到,会……”   安宁打断梵妮的话:“我又不是什么真的贵人,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既然我有空,别人来找我,见一见又何妨?没事的。你是贵族的女仆没错,在你看来不应该这样做,我也可以理解,但你记住,我不是贵族,我只是个皮匠的儿子。”   梵妮没有回话,只是微微鞠躬:“那我去把人领上来。”   说完她就转身跟着来报信的侍者离开了。   片刻之后,梵妮领着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上来了。   安宁一看这少年就皱起眉头:“我不记得我有这么年幼的朋友啊。”   少年马上上前一步:“弗罗斯特先生!我爸爸在攻打巴士底狱的时候死了,我妈妈参加过进军凡尔赛,是您的拥趸!她临死的时候跟我说,要我来找您,说您身边没有勤务兵,应该还缺个人!”   安宁皱着眉头:“临死的时候?”   孩子点点头:“是的,她得了病,一直咳血,医生来放了几次血都不见好转,后来我们花光了钱,再也请不起正规的医生了,就找了城里的赤脚医生,结果放血之后她就一直高烧不退,最后死了……”   说着孩子掩面痛哭起来。   梵妮拿出手帕,在孩子面前蹲下,替他擦拭眼泪,轻声安抚道:“别哭,好好说。”   安宁叹了口气。   他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病人本来就虚弱,还放血导致更加虚弱,最后那个发烧,应该就是伤口感染了,加上原本的病,就一下子走了。   这个时代的医疗就是这样,能不能救活全看命是不是硬,命不够硬就连华盛顿这种都要被治死。   孩子止住哭声之后,看着安宁:“弗罗斯特先生,我……”   安宁:“你妈妈叫你来当我的勤务兵?”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她说她观察了好久,您身边一直没有勤务兵,也没有什么随从,就让我来试试看。”   安宁撇了撇嘴,心说这个母亲是个聪明人,让他儿子当大头兵可能很快就在战场上惨死,勤务兵就安全多了。   但是安宁摇摇头:“我不能让你当勤务兵,因为没人知道你是不是我的敌人派来的。这个巴黎想让我死的人很多的。   “不过,你母亲不想让你上战场白白枉死,她这份心思我要尊重。梵妮,把这孩子派去马厩,让马夫乔治教他怎么照料马匹。”   梵妮:“是。”   孩子立刻露出感激的表情,显然他并没有一定要当勤务兵的想法,他只想找个能让他活下去的生计。   孩子连连感谢安宁,然后被梵妮带着下去了。   片刻之后,梵妮回来了:“门厅还有一位先生求见。”   安宁皱眉:“又来一个孤儿?”   “不,来的是你的征兵负责人保罗中士。”   安宁立刻抬起头,因为他吩咐过,让负责征兵的人注意几个特定的人,一旦征召到就立刻向自己报告。   安宁:“他发现了谁?”   梵妮:“我不知道,我让他上来?”   安宁:“快让他上来!”   片刻之后,保罗中士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出现了。   保罗中士向安宁敬礼,大声喊:“将军阁下!我们按您的命令,找到了一个符合您要求的人!”   安宁:“好!很有精神!”   草,因为保罗声音太大,习惯性的就这么回应了!   安宁:“你找到了谁?”   保罗中士一指旁边的那年轻人:“这位就是染坊的学徒,让·拉纳!他今天才来报名参加我们的军队。”   安宁大喜:“哦!斯巴拉西!”   我他妈在说什么啊!   安宁:“我是说,干得漂亮!”   他站起来,绕着让·拉纳转了一圈,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没错,看起来和画像中的人几乎一样!必须感谢这个年代画人像的画家都是写实派,就算有一些艺术加工,也不会像后来的美颜一样把人整个都变了。   这毫无疑问,就是“不死的掷弹兵”,染坊出身的平民元帅让·拉纳。   安宁兴奋得直搓手,又抽到SSR了!我说我怎么穿越前玩手游都这么黑,连保底都总歪,原来运气搁这儿攒着呢!   让·拉纳不愧是后来勇冠三军的元帅,虽然现在的状况很诡异,但是他依然没有畏缩,还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安宁开口了:“你是让·拉纳?”   “是的,我就是,是个染布学徒!”   “不要紧,我还是个鞋匠呢!大革命让我们都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安宁拍了拍拉纳的肩膀,“在我的部队里你好好干。你下去找拉扎尔卡诺上尉吧,就说你是我给他派去的帮手,让他好好教你怎么组织军队。” 第119章 卡诺上尉的疑惑   同一天下午,拉扎尔·卡诺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着编写第一期教导队的名册。   这都是他亲自从安宁带来的那个连以及新进征召的新兵中挑选的可用之才,拉扎尔·卡诺准备亲自上阵,在较短的时间内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士官。   这时候有人敲了房间的门。   “进来。”拉扎尔·卡诺应门的同时抬了抬头,发现进来的不是他跳出来的文书之后,就疑惑的停笔抬头。   进来的是负责征兵工作的保罗中士。   “征兵出了什么问题了吗?”卡诺疑惑的问。   保罗中士犹豫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的对拉扎尔·卡诺说:“您是读过书的人,我有个疑问,也许您能帮我解决,是关于将军阁下的。”   卡诺摆出认真的表情,把羽毛笔插进笔筒里,双手合十,专心的看着保罗:“你说吧。”   “将军阁下之前特别要求我注意几个人,他给了一个名单,让我发现来应征的人里面有名单上的人,就立刻向他报告。”   保罗一脸困惑:“可是这个名单很奇怪,里面有些人我可以理解。比如他要我注意一个欧塞尔骑兵军官学校毕业的学生叫达武的。但是名单上另一些人,我就完全无法理解将军阁下找他们干嘛!   “其中就包括我刚刚发现的这个,叫让·拉纳,是个染坊的学徒工,完全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   拉扎尔·卡诺皱起眉头:“达武……如果是骑兵军官的话,确实不奇怪,将军阁下现在非常渴望有经验丰富的骑兵军官,也许是他在巴黎军官大学任教的时候,听过这个学生的名字……你应该早来跟我说,我可以写信去问问我在自卫军司令部参谋部工作的同学。   “至于那个染坊学徒……斯……”   卡诺眉头紧皱,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个让·拉纳今天来应征了?你看了他觉得怎么样?”   保罗中士立刻回答:“我觉得他就是个普通的染坊学徒,和构成我们部队主体的长裤佬没有什么区别。哦对,他人比较结实,很高大,但是最近来应征的新兵都很高大啊。”   卡诺:“……你确定将军阁下找的就是这个人吗?”   “是的,将军阁下还绕着他看了几圈呢,而且表情看起来很开心,仿佛从地里挖出金疙瘩了。”   拉扎尔·卡诺眉头紧锁:“可能……是有人跟将军阁下推荐过?可是谁会给将军阁下推荐一个染坊学徒呢?”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   “进来!”卡诺应道。   于是一个高个子,有一头蓬松褐发的年轻人开门进来了:“报告!我是让·拉纳,将军阁下让我来找拉扎尔·卡诺上尉。”   上尉站起来:“我就是卡诺,你……就是那个拉纳?”   保罗中士:“是!就是他!大高个,蓬头发!”   卡诺来到拉纳面前,仔细的上下打量他,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困惑的摇了摇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精壮小伙子而已啊。拉纳先生,你识字吗?”   拉纳点点头:“我认得,在神父开的主日学校学的。”   卡诺:“你接受过军事训练?”   拉纳拼命摇头:“我只是个染工,见习的。”   卡诺疑惑的挠挠头,扭头看了眼保罗中士。后者两手一摊。   没办法,卡诺转向拉纳:“你知道为什么将军阁下特别看重你吗?”   拉纳:“我不造啊?我是说,我不知道啊,家乡口音抱歉。”   拉扎尔·卡诺在房间里踱步,一边走一边嘀咕:“将军阁下让人特别留意一个染坊学徒?染坊?”   卡诺一拍手,扭头问拉纳:“他是要你主管军装的制作事宜吗?”   “不,他要我跟您学习怎么编组军队,行军打仗。”   卡诺彻底迷惑了:“这……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我……”让·拉纳自己也不确定了,“应该是这么说的吧,我也不知道将军阁下为什么这么器重我。我今天第一次见他啊。”   房间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保罗中士突然说:“会不会这样,将军阁下得到了天主的启示……”   卡诺:“一个没收了教皇厅在孔塔的属地和全部财产的人,得到了天主的启示?”   保罗中士迟疑了一下,说:“没准是新教的那个主。”   说完他立刻大惊失色,连连在胸口划十字。   拉纳:“要不直接去问将军阁下吧?多大事啊?”   “等一下!”卡诺喊住了要走的拉纳,“算了,将军阁下是因为什么注意到你的,不是什么要紧事。既然将军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你就在这里,跟我学习组织和训练军队。”   保罗中士:“那……我的疑问……就这么算了?”   “当然。”卡诺回答,“军人的天职是执行命令,既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就执行,别问为什么。将军还要你注意什么人,你写一下,整理一个名单给我。”   保罗中士:“是,我这就写。”   “拉纳……以我的职权,只能给你一等兵的军衔,拉纳一等兵,你现在去找军需官,弄一身军服来。”   “是!”   看着拉纳快步跑出房间的身影,卡诺表情复杂,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难道我们的司令官,还会观星?通过数学分析星空,窥视命运,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   另一边,女仆梵妮得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结论。   她在书房里只剩下安宁一个人的时候,幽幽的开口了:“先是矮小的男孩拿破仑,然后是这个健壮的大男孩拉纳,你该不会每天在街上,就透过马车的窗户物色男人吧?”   安宁:“你这误会可大了,我喜欢女人!”   “诶,是吗?”梵妮明显不信的样子,“那怎么没有看你把任何一个漂亮小姐带回家来呢?而且在家里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拍过女仆的臀部。”   ……嗯?等一下那个是可以拍的吗?   安宁:“我这不是忙着……不是,你作为女仆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点?”   “我作为女仆,当然要关心家里会来一个什么样的女主人啊,这可是女仆的生存本能。如果未来的女主人挑剔难伺候,可是会让我的女仆生涯整个都变得黯淡无光的。”   安宁:“好吧,生存本能,无可指责。但是这个事情你真的误会了,没有那种事。”   “您也不必否认啦,其实贵族里面这样的人还挺多的,只是他们会先在合适的年龄结婚。”   安宁:“你是指我们那位锁匠国王吗?”   “例如那位陛下。您也应该先结婚,然后再去搞您的个人爱好。”   安宁:“例如摆弄门锁和断头台?”   梵妮:“对,例如那个。”   安宁摇了摇头:“梵妮,我应该跟你说过,今后是个非常动荡的时代,这种时候不适合谈情说爱。”   梵妮撇了撇嘴:“好吧,我反正已经担心过您的婚事了,尽到了女仆的职责,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能怪我了。”   安宁:“当然,不怪你。”   梵妮沉默了几秒,又问:“所以你是因为什么选择那个拉纳的?我没看出来他哪里值得特别关照了。”   安宁:“有人跟我说,他会成为了不起的大将。”   梵妮:“一个……染坊学徒?”   安宁:“我还是皮匠呢。东方古国有种神秘的技术,叫相面,我略知一二,那位拉纳看起来器宇轩昂,一定是大将之材!”   梵妮:“您还会东方古国的神秘技艺?您在哪儿学的?”   “在布里埃纳……”   “哪里?”   “我是说,在卡昂老家,神甫教我的!”   梵妮跟着安宁度过了几乎整个布里埃纳时期,这种瞎话骗她不灵。   梵妮撇了撇嘴:“算了,您也不是第一次展现您异常的天赋了,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去准备晚饭了。”   说着梵妮就离开了露台。   安宁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咖啡。 第120章 你怎么不是个秃子呢   又过了几天,安宁正在庄园后面花园改的操场看训练,拉扎尔·卡诺突然带着一个人找到安宁。   安宁疑惑的看了眼卡诺带来的人,问道:“这位是?”   卡诺:“这位是第十二骑兵团的少尉,路易斯·尼古拉斯·达武。”   安宁“哦”了一声,然后仔细打量卡诺带来的人,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秃头呢?”   达武在绝大多数画像中,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个光亮天灵盖,跟日本的河童妖怪似的。   这个印象过于深刻,所以安宁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了。   达武大惊:“什么?将军阁下,你怎么知道我脱发很厉害?”   拉扎尔·卡诺也大吃一惊:“将军你居然连他脱发都算到了?”   这下安宁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太过分了,于是赶忙找补说:“跟我推荐你的人注意到你脱发很厉害,所以也告诉我了。”   达武:“敢问是谁跟您推荐我这个戴罪之身的人?”   安宁:“戴罪之身?”   卡诺解释道:“他因为率部哗变,争取工资,所以被当地的国民议会逮捕了。”   达武愤愤不平的纠正道:“才不是争取工资,我是率领他们反对旧王国的军官,结果反而被国民议会逮捕了,一直把我关到现在!”   “我是托了很多关系,才从他原先部队的驻地监狱里把他弄出来。”卡诺说,“不过这样做非常值得,我看过达武少尉的履历了,军人世家,精通骑射,剑术和箭术都异常的精湛,还在巴黎军官学校……就是您任教的大学深造过。”   安宁斟酌了一下,觉得现在改口说在大学时代就注意到达武了好像说不太通,于是含糊其辞道:“那时候我主要教数学。”   在军官大学的时候,安宁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找拿破仑时代的元帅身上,因为他那时候根本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将军阁下。   那时候他想当个灵活的骑墙派呢,哪儿想到自己会变成墙,还掌握武装,要开始挖人才。   只能说,一个人的命运啊,主要还是看历史的进程。   达武:“对了,大学时代我认识一个科西嘉小矮子,好像他非常敬重您。”   安宁挑了挑眉毛,他记得达武不是对拿破仑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后来甘愿当马前卒吗?怎么现在变成“一个科西嘉小矮子”了?   自己看那个版本的拿破仑传写错了?或者是创作者无脑吹拿破仑吹过了?   还是说,我特么又把历史改了?   安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回答:“哦,你说的是拿破仑波拿巴啊,他是我的朋友,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天才,不过他现在应该回家科西嘉探亲去了。”   攻占巴士底狱之后不久,拿破仑就给安宁写信,热情洋溢的称赞了安宁攻克巴士底狱的行动,宣称要在科西嘉效仿安宁,干一番大事业出来。   那之后不久,拿破仑就告假返回科西嘉了。   现在估计他正在科西嘉经历挫折呢——就像真正的历史上那样。   达武:“是吗?那还真是遗憾,他是个非常出色的炮兵军官。”   安宁:“那么,达武少尉,你知道我的军队现在的骑兵都是女兵吧?”   达武:“我不认为女兵能执行骑兵的任务,她们砍几个脑袋手就该没劲了,持续战斗能力存疑。   “骑兵也是个力气活的!她们当步兵倒是不错,尤其是担任散兵,散兵一般不会和线列步兵肉搏,主要负责开枪骚扰,对体力的消耗比较低。”   安宁挑了挑眉毛,不亏是达武,一上来就直指女兵的死穴:妇女在体能上和男性存在鸿沟,但是在散兵这种主要使用火枪射击的兵种里,妇女和男性的体格差别影响会降到最低。   安宁:“现状所迫,现在各方把骑兵都抓得很紧,我只能用这种办法额外拉起一只骑兵部队来。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现在暂时没有骑兵部队给你指挥,你可能需要指挥步兵一段时间。”   达武:“我没问题。我非常熟悉步兵战术,带队冲锋也很在行。”   安宁点了点头,然后对卡诺说:“就让达武少尉在你这里担任教导队的队长吧,他的的能力应该完全够。”   “没问题。那几天前那个染坊学徒拉纳,就交给他来教育?”   安宁想了想,达武教育拉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能让拉纳学到治军打仗就行。   安宁:“就这么办吧。”   卡诺对安宁敬礼:“明白了,我这就安排。达武少尉,你跟我来吧。”   达武也对安宁敬礼,然后两人一起向庄园主建筑走去。   ※※※   去庄园主建筑的路上,达武好奇的问:“教导队是什么?”   “是将军阁下建立的一只负责训练骨干士官的示范部队,你的任务是把全军抽调来的长裤佬,教育成合格的士官。”   达武:“将军阁下的军队,当真都是由长裤佬组成的啊?”   “是的,长裤佬和庄稼汉,你实际去看过他们的训练就知道了,他就是率领这样一支军纪不严,训练稀烂的部队打败了十倍于己的敌人。”卡诺瞥了达武一眼,满意的看到对方脸上也出现了崇敬的表情。   达武:“真的吗?真了不起啊。”   卡诺:“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支长裤佬、庄稼汉组成的乌合之众,变成正规军。”   达武:“交给我好了,我一定狠狠的训练这些长裤佬。不过,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加入那什么余晖骑士呢。”   卡诺:“离巴黎这么远的地方的监狱里,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们监狱的看守,是个关注时政的家伙,他天天跟我们说这些。他说余晖骑士,是将军阁下吧可能反对国民议会的人都集中起来,严加看管的部队。”   卡诺:“情况也差不多。实际上余晖骑士是仰慕将军阁下战功的旧贵族,因为放进全是长裤佬的部队里可能会引起矛盾,所以才单独集中起来。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达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余晖骑士,就是将军阁下的私兵?”   “差不多是这样,这群人大部分都是革命的对象,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仰慕将军。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为什么要组建这样一支部队。”卡诺顿了顿,“这只部队的运用,完全由将军阁下决定,和我们无关。我们只管训练好那些长裤佬。”   达武:“明白!完全明白了!” 第121章 你们继续勾心斗角去吧,爷润了!   招揽了达武和拉纳之后,安宁连着几天都心情非常好。   达武不说了,出身军人家庭的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然后又进入了正规士官学校,还考进了巴黎军官大学,所以军事素养那是相当的过硬。   而拉纳,根据卡诺的观察,这个年轻人是个暴脾气,是个勇士,而且学东西非常快,跟着卡诺学了几天,就摸到了诀窍,开始发挥一个士官应有的作用。   也就是说,拉纳并没有因为自己境遇的变化,就变成了弱鸡。   只不过他能不能成为另一个时空那样的掷弹兵元帅、不死的掷弹兵,还需要更多的培养和历练。   安宁顿时有种在玩养成游戏的感觉。   只可惜这个养成游戏没有简单明了的界面,可以一目了然的知道什么指令能养成什么数值。   而且这个游戏还不能存档,万一一不小心把人养成养死了,那就只能找地方哭去了。   这种时候明明应该系统给点作用了,但是系统直接没声了。   要不是安宁偶尔还能得到一些“XXX对你更加崇拜了”这样的提示,安宁还以为系统老兄开小差了呢。   现在安宁的系统,基本就是个声望计量表,谁对自己更加钦佩了,就弹出一个提示,然后就没了。   算了,可能这个系统只是一个相当于新手教程一样的东西,自己适应了这个时代它就退场了吧。   安宁确实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他现在每天上午在庄园监督部队的征募和训练,下午就去巴黎各个俱乐部溜达,偶尔去国民议会上露个脸,看看他们又在争论哪个法条了。   这样的生活安宁过得那是相当的自在。   那能不自在么,又没有什么必须要达成的任务,自己每天基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除了没有电子游戏、空调和冰镇快乐水之外,安宁对这样的生活基本没什么不满。   但是安宁是个前社畜,穿越之前每天九九六,天天和写不完的代码查不完的BUG相伴,每天连睡眠时间都紧巴巴的,相比之下现在的生活简直是神仙日子。   安宁有时候甚至可以坐在露台上,喝着咖啡看卡诺他们在操场上训练部队看一天。   哎,惬意,自在!   安宁自在了,巴黎城里有些人就要不自在了。   其中之一就是拉法耶特。   拉法耶特最近在议会的声望,因为他支持各地军官弹压士兵的哗变而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不说罗伯斯庇尔和丹东等山岳派的议员,以及早就和裴杨派唱反调的吉伦特派,就连裴杨派内部也有许多人开始对拉法耶特发难。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打倒拉法耶特能获得的好处,开始蠢蠢欲动。   有人甚至在议会上提出,由吕克纳尔接替拉法耶特担任国民自卫军总司令的提议。   这个议案虽然被否决了,但是拉法耶特还是如坐针毡。   这个时候在拉法耶特看来,拿了孔塔地区军事特派员的任命,却呆在郊外的庄园不动弹的安迪·弗罗斯特,看起来就像极了一个正在积极准备取代他位置的阴谋家。   而且不光拉法耶特这么想,议会不少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很多人都等着看山岳派主动发难,干掉拉法耶特,让他们的军事天才上位。   可是山岳派最近好像对此毫无兴趣,他们看起来专注于制定一部更好的宪法,对这些争名夺利的事情没太大的兴趣。   拉法耶特可不会被骗到。   他已经让自己的参谋长贝尔蒂埃派出了许多密探,密切注意郊外那位的动向。   这天上午,贝尔蒂埃照例向拉法耶特汇报过去一天监视的成果。   “弗罗斯特司令官实际上的副手拉扎尔·卡诺刚刚不远万里的从外省市的监狱里挖了一个骑兵少尉过来。”贝尔蒂埃报告道。   拉法耶特眉头紧皱:“那个少尉的底细弄清楚了吗?”   “是的,是个旧贵族,军人世家,在士官学校和军官学校的表现都非常优秀,成绩名列前茅,是个非常优秀的军官。”   拉法耶特:“他的父亲一定在巴黎很有势力吧?”   贝尔蒂埃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呃,不是的,他的父亲在他进入士官学校之前就死了,英年早逝。他的家族的势力也随之一落千丈,现在他的家人基本都靠他的军饷生活。”   拉法耶特十分的惊讶:“什么?这么穷的吗?”   以前的巴黎还有不少手头不宽裕但是身世和地位都很高的大贵族,但现在的巴黎,贵族头衔不吃香了,只要没钱肯定没什么势力。   拉法耶特:“他千里迢迢去找了个穷鬼?”   贝尔蒂埃:“有没有可能是他在军官大学任教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位的军事才能?”   拉法耶特哼了一声:“现在又没有战争,孔塔的叛乱已经被镇压了,全国的士兵哗变也被弹压下去了,可以预见的未来没有什么战争可以打了,他找有军事才能的人干嘛?”   贝尔蒂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拉法耶特来回踱步,想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算了,就当他是为了军事才能吧。还有呢?”   贝尔蒂埃:“我相信,这几天弗罗斯特将军还启用了一位染坊学徒,委以重任。”   拉法耶特:“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们派去伪装成应征者的探子,多次看到这个染坊学徒跟随在拉扎尔·卡诺身边,明显被委任成了卡诺上尉的助手。”   “这个染坊学徒……难道在巴黎的长裤佬中很有声望?”   “据我所知,没有。他只是个普通的学徒,我派人访问了他之前工作的染坊,染坊的学徒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名字。而且他也没有接受过任何的军事教育,对一切军事相关都一窍不通。”   拉法耶特眉头拧成了麻花:“什么鬼?他到底想干什么?”   贝尔蒂埃:“我也不知道。”   拉法耶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用力拍手:“明白了!这是烟雾弹!肯定是烟雾弹!他发现了我们的探子,故意用这种办法来嘲弄我们!”   贝尔蒂埃眉头紧锁:“这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就是嘲弄我们!让我们生气!”拉法耶特用力捶桌,“我现在就非常生气!但我拿他没办法!”   贝尔蒂埃:“啊……哦,确实如此。那我们的探子的情报,都不可信了?”   “那不是当然的吗?探子带来的所有情报,都是那个狡猾的狐狸故意泄露的!”   “这样啊,那他准备月底启程去孔塔的消息,也是故意释放的啰?”   “他真的要去孔塔?”拉法耶特一脸惊讶,片刻之后他摇头,然后还大笑起来,“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巴黎呢?我就不信他不想坐我这个国民自卫军总司令的位置!”   ※※※   两天后,安宁骑上自己的大白马,回头看了下已经整装待发的大部队,目光从自己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良将拉扎尔·卡诺、让·拉纳和路易斯·尼古拉·达武等人身上掠过。   其实,安宁还想把贝尔蒂埃给拉过来的,这可是拿破仑的总参谋长,是不可多得的参谋长人选。   但是贝尔蒂埃的军衔太高了,而且已经担任巴黎国民自卫军的参谋长,自己这个小破部队人家肯定不愿意来。   所以只能放弃了。   “目标孔塔,全军开拔!”安宁大手一挥。   爷润了! 第122章 泥沼   安宁的队伍刚启程,有人骑着马从巴黎方向狂奔而来。   “弗罗斯特先生!”喊声从来人那边传来。   安宁在马背上挺直腰,向那个方向望去。他看见沿着路奔来的马背上坐贝多芬。   安宁:“你来给我送行吗?太客气了……”   “不,您误会了,我是打算跟您一起去孔塔。”   安宁疑惑的问:“那你的歌剧呢?”   “我只是个作曲家,我已经完成了歌剧的全部创作工作,就算没有我剧团也能继续在巴黎公演。我作为一个作曲家,需要生活给我的刺激和感悟才能有作品,我已经预感到这次随军会给我带来大量的灵感!   “将军阁下,请您允许我跟随您的军队!”   安宁挑了挑眉毛,带上贝多芬也没啥问题,以后自己的部队要军歌什么的就简单了。   于是他点头道:“我允许了。但是这段距离非常远,如果您不习惯骑马的话,恐怕会把大腿给磨出血,很痛苦的。”   贝多芬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确实不太经常骑马,实际上从巴黎出城这段路我的屁股就已经开始痛了。”   贝多芬大概是一听到安宁开润的消息,就快马加鞭赶来了,马在奔跑的时候颠簸超级加倍,特别磨腚。   安宁指了指部队的辎重车队:“你可以坐辎重车,马可以交给骑兵姑娘们带着一起走。”   这个时代骑兵有时候为了保持冲击力,一般都会带更换用的战马。   贝多芬点点头,立刻扭头往走在队伍后段的辎重队去了。   他经过士兵队列的时候,士兵们正在高唱贝多芬作曲的“马赛曲”。   ※※※   贝多芬来到辎重队的时候,精神上有些亢奋。   他在往辎重队来的这一路上,刚好看见了安宁这支新军的独门绝技:拉歌。   这是安宁进行的小改良之一,效仿自己在军训中的经历,让士兵们有事没事比一比唱歌,而且不比谁唱得好,就光比音量大。   实践下来,安宁确认了一件事,拉歌这个活动,确实能大大提高部队的凝聚力。   在拉歌的时候,每个排就构成了竞争关系,而“敌人”的出现,大大加强了每个排内部的团结。   现在,这个拉歌的行为,显然震撼了贝多芬。   他十分的兴奋的想:“将军阁下把音乐变成了凝聚部队的手段,我在这些士兵们身上看到了远超一般部队的向心力——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我应该尽快创作这种可以用来‘斗唱’的轻快乐曲!”   贝多芬还不知道安宁教给部队的行为叫拉歌,所以自己整了个合适的词汇。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辎重车的车板上坐下,然后开始琢磨起曲子来。   作为一名音乐天才,贝多芬不喜欢用纸来随时记录自己的想到的优美乐句,他一般记在脑子里。   所以此时此刻,贝多芬用指尖轻轻敲打辎重车的车板,打出拍子开始在自己心中编织曲子。   这时候赶辎重车的马夫扭头跟贝多芬搭话了:“这位先生,您又是哪位啊?”   “啊?我是个音乐家,将军阁下亲自允许我在他的部队里采风。”   马夫一脸凝重:“什么叫采风?”   贝多芬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用了个拉丁文词汇,于是赶忙解释道:“就是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启发一下自己的创作。”   哔嘀阁   马夫挑了挑眉毛:“听起来就像间谍做的事情。”   “我绝非间谍!”贝多芬赶忙澄清道,“我真的是音乐家,他们唱的那个‘公民们武装起来’,就是我作曲的。”   马夫立刻惊呼起来:“你……您就是那首歌的创作者?那首歌,好像一下子全帝都的人都会唱了一样!我也经常唱。”   说罢马夫来了一段《马赛曲》的副歌:“前进,前进!用敌人的脏血,去浇灌我们的田地!”   贝多芬:“对对,就是这首。”   马夫感叹道:“真是一首好歌啊,您做得非常好呀!”   “不,”贝多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不是我创作的曲子,是我记录下将军阁下哼的曲调,然后做了一些修饰。真要算的话,这首歌应该是将军阁下的作品。”   马夫大惊道:“居然……是将军阁下的作品嘛?这太惊人了,为什么会有这么被偏爱着的人,他能屡次挽救议会,能带兵打仗,可以和国民议会的先生们讨论未来的政策,现在居然还会作曲!”   “呃,这么说来,确实,将军阁下有点过于多才多艺了……”   马夫:“将军还会讲九国语言呢!”   贝多芬倒抽一口冷气:“九国语言吗?这太惊人了!我学三种语言就已经很吃力了,他居然会九国语言!”   马夫:“是啊,将军阁下真是太有才华了。我是巴黎人,加入将军的部队当马夫才几周,我听老兵们说,那首《国民自卫军之歌》也是将军阁下自亲自教大家唱的。当时根本没有乐谱,将军就那么唱一句教一句,愣是教会了全部人唱。”   “竟有此事?”贝多芬惊讶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一首曲子只是偶然,现在看来……”   正好这时候,辎重队前面走的部队开始高声唱《国民自卫军之歌》了。   贝多芬再一次认真听这首歌,然后评价道:“旋律本身没有太多的技巧性,可以说平平无奇。但是这个旋律足够朗朗上口,只要听一遍一般人就能把曲子大概记下来。   “仔细听一遍之后,我发现这是一首功能性非常强的曲子,它应该是故意写得这么直白的。   “妙啊,音乐也应该重视实用性,不应该以优美为第一标准!”   贝多芬连连点头:“很好,很棒!我这才刚刚踏上旅途呢,就得到了一条非常棒的感悟!我也应该多写这种容易唱,容易记的歌,为战士们斗歌提供曲子!”   安宁大概打死也不知道,贝多芬的创作倾向,就特么这么被他给改了。   ※※※   与此同时,巴黎国民自卫军总司令部,拉法耶特听到贝尔蒂埃的话,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他去孔塔了?”   贝尔蒂埃点头:“是的,去孔塔了。我派遣骑兵去庄园查看过了,庄园现在只剩下一些原本属于奥尔良公爵的仆人,就连弗罗斯特先生的贴身女仆都不见踪影。   “庄园门前有大量的脚印和车辙,看起来确实有一支部队从庄园出发,往背向巴黎的方向开进。”   拉法耶特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候一名中尉在门口高呼“报告”。   拉法耶特对他说:“进来吧。”   中尉走进来,对拉法耶特和贝尔蒂埃敬礼,然后说:“总司令官阁下,议会今天下午将会再一次讨论巴黎国民自卫军总司令的人选问题,请您务必到场。”   拉法耶特长叹一口气:“国民议会的先生们,大概不知道他们寄希望的那个人已经离开巴黎了吧?”   中尉犹豫了一下,说:“呃,据我所知,议员们想要推举居斯丁接替您的职务。”   拉法耶特拍案而起:“什么?居然是那个家伙!我不能接受!”   ……看起来,独立战争的英雄,美国国父拉法耶特侯爵,还有很多事情要烦心的。   不知道当他有一天从忙碌中摆脱出来,会不会羡慕已经先润到偏远地区去的安迪·弗罗斯特。 第123章 稳定度减三会怎么样   安宁离开巴黎之后,巴黎的一切照旧,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拉法耶特依然在艰难的维持着他的位置,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弹劾。   制宪议会依然在为各种法桉的细节争吵不休。   巴黎的人民依然在为生计发愁,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因为连续两年的丰收,面包的价格维持在大部分人可以勉强接受的程度。   而孔塔这边,安宁忙着检视自己的庄园。   之前他收缴了教会的地产,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检视,那时候太忙了,所以就把地契囫囵吞枣全收下来就了事。   现在安宁闲下来了,就每天拿着地契去视察自己罚没的地产,结果发现好家伙,孔塔周边至少三成的土地到了他手里。   这些地大到安宁骑马走一天,都还在自己的地界内。   而且这些土地,有很多完全未开垦的森林,许多庄园也处于半荒废状态,估计是因为教会没有足够的人手来运转这些庄园。   发现这一点之后,安宁决定成立一个公司,负责经营这些庄园,然后丛巴黎招收工人。   安宁给这个公司起名叫孔塔开发公司——没办法,他是个起名废。   为了运营公司,安宁还需要很多有管理经验的人,这些人才孔塔根本没有,就算把全孔塔的知识分子都请来,也根本不够。   所以这些人才也只能在巴黎找。   一时间,巴黎的人们有了个新去向:去孔塔。   在巴黎混不下去的人,想要有一些新盼头的人,全都蜂拥到了孔塔,在公司的安排下得到一块全新的田地。   安宁的做法,甚至启迪了国民议会的先生们,很快国民议会开始向全国派出专员,清点收缴来的教会地产,然后以极低的价格租给愿意开垦的人。   又过了不久,议会通过了捡地法,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捡地,把捡地过程中发现的无主土地,全都收归国有,然后租给农民使用。   是的,安宁居然无意间推动了法国的土地改革,本来这事情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执行。   随着捡地法的实施,政府的财政状况进一步好转,指券贬值的问题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然后到了1790年的11月,《教士法》公布了,时间上几乎和原来的历史一样。   教士法公布之后,全国范围内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保守地区的教士拒绝按照教士法宣誓效忠国家,他们就成为了所谓的拒誓派教士,各地的爱国者立刻按照教士法,兴师动众的把这些拒誓派教士捉拿归桉,全部吊死。   而这在保守的地区引发了大规模的动乱。   对于保守地区的农民来说,他们可能从出生的时候就是由附近教堂的神甫施洗的,他们结婚的典礼是这位教士主持的,每周的礼拜也是这位教士组织的,圣诞节的圣餐也是这位教士那儿领的……   可以说,这些教士,或者用更加正规的叫法,叫“本堂神甫”,就是农村生活的组织者,农村的百姓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领主大人是谁,但一定很熟悉教士大人。   现在就因为这些教士拒绝宣誓,就把他们吊死,可以想象农民们会多么的愤怒了。   加上革命以后,农村的农民几乎没有享受到革命的好处,虽然他们把领主老爷的地契烧了,但是他们却依然没有分到田地,议会规定所有的田地需要按照市价来赎买,而农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得到土地的所有权,但是税还是要一样交。   而且农村地区以前的税收,都是在当地居民里选出执达吏来征收,现在则是从城里派出执达吏,这些陌生人到了乡间就各种飞扬跋扈,提出了很多无理的要求。   所以,大革命以来,农民们已经受够了。   积累起来的不满,在城里来的老爷们吊死了当地的神甫之后,立刻达到了极限。   于是勐烈的爆发在1790年最后一个月喷薄而出。   到1791年,整个法国的乡间,全是叛乱的火焰。   用《欧陆风云》这个游戏的话来说就是,发生了事件,导致全国稳定度-3了,到处都在爆叛军。   玩家这个时候一般会花钱拉稳定度,但是议会现在没有钱——财政状况刚好转呢,哪儿来的钱啊。   许多地方,议会的代表被吊上了路灯——就像他们吊死拒誓派教士时那样。   支持议会的爱国者遭到农民军的屠杀。   许多因为议会失势的旧贵族趁机起来兴风作浪,农民们彷佛一下子回忆起了贵族老爷们的好,纷纷拥立这些旧贵族。   他们忘了,就在两年前,1789年的夏天,正是他们冲进了老爷们的庄园里,烧掉了地契,高呼国民议会万岁。   当然,这些叛乱暂时并没有影响到巴黎,实际上连巴黎周围的乡镇都没有影响到。   因为越接近大城市,居民们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就越大,越进步,相应的这些地方的教士,很多也是支持国民议会的,所以他们大部分都选择了宣誓。   整个法国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世界,靠近城市的地方,安宁祥和,远离城市的乡下,一片混乱。   动乱的乡野之中,孔塔这边风景独好。   孔塔也是远离大城市的乡野,但安宁这边没有拒誓派教士,会成为拒誓派教士的人,老早就被安宁发配到农庄里劳动去了。   而有可能成为叛军的人,早就在一年前见识过了国民自卫军的神勇,现在提到弗罗斯特将军还发抖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起来叛乱,他叛不了,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吧。   随着全国性的动乱的发生,安宁据守的孔塔,和几个大城市一样,成了各地爱国者逃难的目标。   安宁早有准备,他已经在孔塔建起了一大堆全新的住宅,就等着难民来呢。   他还给难民们安排工作,一时间整个孔塔相比一片混乱的其他地方,彷佛桃源乡一般。   1791年三月,议会第三次下达指令,要求安宁率军平叛,安宁回信说孔塔地区也出现了叛乱的苗头,自己必须维持孔塔地区的稳定,继续按兵不动。   但是安宁感觉到,必须打仗的时候已经接近。   于是他命令举行军事演习,检验一下一年来国民自卫军的操练成果。   演习定在1791年4月15日的上午。 第124章 演习   这个时候,安迪·弗罗斯特将军的军团,有正规军一万五千人。   这其中骑兵有两千五百人,总共五个骑兵团。另外还有五个预备骑兵团,之所以是预备,是因为暂时没有那么多的马匹。   安宁倒不是缺钱买马,他有足够的钱,但问题是现在市面上没有足够的马。   之前大革命,把很多乡下养马的贵族都给打死了,马场也没人管理,里面的马跑的跑,饿死的饿死。   现在整个法国都处在缺马的状态。   官方的养马场只供给官方的驿站和骑兵团,安宁的骑兵不算官方,没有供给配额。   所以安宁只能自己建了个马场,从零开始自己养马,目前暂时还没有成果。   他收购来的马匹只够武装四个骑兵团的,加上原来法王给的近卫骑兵团,凑了五个团的骑兵。   那剩下那些招募来准备当骑兵的女兵,就都临时编成了步兵。   这帮穿裙子的步兵还得了个绰号:苏格兰高地团。   这是因为不知道哪个人听说了,英国苏格兰高地步兵团都穿裙子上战场,正好这些女兵也都穿裙子,就给了她们这么一个绰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安宁这边有英国雇佣军呢。   除了这两千五骑兵、两千五预备骑兵,剩下的一万步兵编成了五个步兵旅。   一个旅两个团,每个团两个营,一个营五百人。   为什么骑兵团一个团五百人,步兵一个营五百人,那是因为编制就是这么规定的。   除了这些部队外,安宁还有一支直属步兵队,这支直属步兵队分成两个部分。 第一部 分是余晖骑士,总共九百多名贵族编成了一个团,由安迪·弗罗斯特将军亲自指挥。 第二部 分则是士官教导队,整个教导队有一个连的编制,三个月换更换一批学员。   现在这已经是第三批学员了,前两批学员都分散到了全军,成为基层士官。   因为现在安宁的部队合格的士官人数已经达到了四百人,基本上是二十五个士兵对一个士官,这个比率已经差不多可以了,所以安宁下令把教导队的教导时间延长到一年,以求训练出更加可靠的士官。   前两批“速成”的士官,等将来有机会再回炉继续训练。   4月15日上午,孔塔的几个修道院敲响钟声,安迪·弗罗斯特的军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开出驻扎的修道院,开向演习场。   安宁——安迪·弗罗斯特将军骑着自己最喜欢的大白马,站在修道院门口,检视自己的部队。   他身边几名部队的高级军官骑着马跟着他。   他们是:参谋长拉扎尔·卡诺上尉,骑兵部队的指挥官瓦勒莉·德·奥利弗女士,第一步兵旅指挥官兼步兵部队副指挥路易斯·尼古拉·达武上尉,第二步兵旅指挥官罗素上尉,教导队队长让·拉纳上士。   其他几个旅的指挥官因为不会骑马,所以没有和安宁走在一起。   另外,除了第一旅的指挥官达武上尉之外,安宁的部队剩下四个步兵旅的指挥官都是直接从大头兵提拔起来的。   对此拉扎尔·卡诺十分的担心,他认为这些出身平民的人并没有指挥一个旅的兵力的能力。   他曾经建议安宁从余晖骑士中抽人担任旅长,但是被安宁拒绝了。   安宁的看法是,与其让这些旧贵族担任旅长,导致以后士兵们和他们闹矛盾,不如直接用平民出身的人。   至少这些人得到了士兵委员会的接受,战场上能指挥得动人。   拉扎尔·卡诺有点奇怪,因为达武也是旧贵族出身。   安宁则表示达武虽然是贵族,但支持革命,和余晖骑士里那些顽固派的旧贵族不一样。   总而言之,安宁部队的高级军官就这么决定了。   现在,安宁跟他们一起,骑着马看着大部队开向演戏地点。   不知道哪个部队起的头,他们在经过安宁的时候,脱下帽子开始欢呼。   安宁挑了挑眉毛,问身旁的达武:“是你下令这么做的?”   达武:“我没有。士兵们发起内心这样欢呼。”   安宁嗯了一声,达武的性格,应该不会在这事上撒谎。   拉扎尔·卡诺:“您在士兵们当中威望相当的高,这事好事。”   安宁点了点头。   这时候贝多芬和自己的助手骑着马顺着路奔来,到了安宁面前停下:“抱歉,我昨晚创作到深夜,起晚了。”   安宁:“没事,你还没有迟到。”   贝多芬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在欢呼的部队,兴奋的说:“士兵们的士气非常高涨啊!就算立刻拉出去打仗,也应该也没有问题。”   安宁:“我们只是去演戏,在孔塔郊外还没播种的田野上摆一个阵势,演练一下进攻而已。”   贝多芬:“我很期待今天,要知道一年前他们根本走不齐进攻队形!”   拉扎尔·卡诺立刻个说:“今天他们不会让人失望的,毕竟已经训练了一年了。而且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士官了。虽然还达不到旧军队十个人一士官的程度,但是我们的士官和士兵关系更好。”   安宁:“贝多芬先生,您今天会看到官兵一体的军队是什么样子。”   ※※※   在演习地域,已经早早的有很多孔塔的市民和附近居住的农民过来占位置围观训练了。   安宁骑着马奔上了附近唯一的山坡——这大概是方圆数十里唯一的一座山丘。   到了山坡上,他拿出单筒望远镜,看着自己的部队从行军纵队展开成横队。   他身边的军官少了达武和罗素,这两人都回去指挥自己的部队了去了。   拉扎尔·卡诺在给安宁解说:“现在最先完成展开的那个,看军旗应该是余晖骑士,我在设定演习计划的时候,让他们展开在最后一列,作为整个部队的基准点。”   余晖骑士因为都是旧王国的贵族,所以军装是灰色底色,加上蓝色的腰带。   除了打着三色旗之外,这伙人看起来和旧王国打着鸢尾花旗帜的军队差不多。   而在他们前面,蓝色的部队正在展开成细细的蓝线。   说实话,安宁这个时候真有种在玩骑马与砍杀2的感觉,看着自己手下列阵贼有感觉。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游戏的BGM。   卡诺:“达武的部队展开快完成了,他是个非常出色的军官,这一点也体现在了他部队的行动速度上。相比之下你提拔起来的那位罗素上尉就逊色多了。”   安宁:“但罗素上尉深受士兵爱戴。他能担任旅长,会让士兵们看到希望,从底层一路升迁到军队高层的希望。卡诺,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卡诺:“我对从普通士兵升成的将军有多少军事才能,持怀疑态度。”   安宁:“那就等着瞧吧。” 第125章 精锐之师   说完安宁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战场。   他忽然注意到在阵势的最边缘,另一只部队完成了展开。   安宁指着那支部队问卡诺:“那是什么部队?”   “穿裙子的,是女兵们。他们人少,展开更快很正常。”   安宁:“不错啊,看来女兵们组织度挺高啊。”   “可能和男兵们抓到机会就嘲讽他们,说老娘们不会打仗有关系。”拉扎尔·卡诺耸了耸肩,“我还是认为女兵更适合编制成散兵,毕竟散兵只要会开枪就行了,连肉搏都不用考虑,能把女性在体格上的劣势大大削弱。”   安宁:“骑兵只是侦察的话……”   “骑兵不光侦察,只把他们当做侦察部队是不对的,他们还是重要的冲击力量,需要担负战斗任务。”   安宁挑了挑眉毛:“我让达武去看过女士们的训练,达武说他们可以当做冲击力量。这是专业骑兵的判断。”   拉扎尔·卡诺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既然人家专业骑兵都判断女骑兵可用,专长与部队编制等文书工作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短暂的沉默后,他又问:“达武就甘心于指挥一只步兵部队吗?他可是骑兵,他爸爸也是骑兵军官!”   “我看他挺乐意的。”安宁回答。   历史上的达武是个全面的人才,不管骑兵还是步兵他都能玩得转,不像缪拉,骑兵一根筋。   这时候一名炮兵少尉骑着马来到安宁面前:“炮兵部队展开完成,可以开始演练吗?”   “好,开炮,给大家增添一点战场气氛。”安宁下令道。   少尉立刻经历,骑马离去。   很快炮兵的齐射就开始了。   炮兵的最高指挥官就是安宁自己,他命令炮兵集中布置,全摆在了他所在的这个小山包的山坡上。   全部一百门火炮都被集中排列在山坡上,齐射的时候的场面相当的壮观。   拉扎尔·卡诺:“这样炮弹会呼啸着略过正在展开的步兵队头顶的,我猜不少人要尿裤子。”   安宁的部队,理所当然的还没有被炮兵轰击的经验,这样炮弹呼啸着从头顶略过的经验也没有。   安宁看到大炮开火的时候,很多人都扭头回来看了。   他甚至看到有人被吓得摔倒了。   安宁:“我对有人因为炮声就摔倒这点很不满,演习结束你处理一下。”   拉扎尔·卡诺:“这个简单,演习结束后让士官们检查谁尿裤子了就行了。不过也不要苛求他们,大炮这东西,对于没见过的人来说是大杀器。”   安宁点点头,继续观察演习场。   此时战场上刮着东南风,正好从安宁他们背后吹来,所以大炮射击产生的烟雾被吹向正在展开中的步兵部队。   安宁对这个状况非常满意,硝烟弥漫可以进一步考验部队的组织力和训练度。   大炮开始第二轮齐射,上百门大炮把炮弹喷向对面的田野。   缭绕的烟雾中,可以看见步兵的进攻横队逐渐成型。   拉扎尔·卡诺掏出怀表看了看,小声说:“从开始进场到完全展开的时间……还不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应该有的样子。”   安宁:“比之前我在苹果园伏击孔塔叛军的时候要快多了。当然那个时候,叛军正在被我军的大炮轰击。当时我只有八门炮,但是打得还挺准的。我要是那时候有现在这上百门,他们根本不会有展开的时间。   “剩下就是看进攻的队列能不能走齐了……”   说着安宁自己笑起来。   卡诺一脸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又想起苹果园一战的时候我的部队走的那个糟糕的队列了,区区几百米的距离,走完队形已经全乱了,跟波浪线似的,中间还有个巨大的波峰凸起来。”   安宁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拉扎尔卡诺也跟着笑,片刻之后所有人跟着一起笑,彷佛安宁刚刚抖了个巨好笑的包袱。   笑完,安宁板起脸:“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不打正规的线列进攻。最后我是靠一场伏击战赢得的胜利,那场战斗中我们的步兵只冲了十几米就接敌了,基本上就是狂奔几秒的事情。”   这时候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贝多芬说了句:“扬长避短嘛。”   安宁:“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将近一年的训练的成果吧。”   这时候第一步兵旅旅长兼全军副指挥达武骑着马过来,对安宁敬礼:“报告……”   正好这时候火炮开始新一轮的齐射。   达武的话被隆隆的炮声完全盖住。   达武皱了皱眉头,但没有抱怨什么,而是等齐射结束再次开口道:“报告,全军已经完成列阵。”   安宁点点头:“我看到了……虽然看得不是太清楚。”   此时炮击的白烟已经遮蔽了整个战场,从安宁所在山丘看不到整个阵型,总有一部分被浓烟挡住。   达武点点头:“浓烟太大了,毕竟是一百门火炮呢。”   安宁:“怎么样,这种能见度下,有信心走得齐进攻队列吗?”   达武笑了:“我的旅肯定没问题。”   安宁:“那就你的旅先来。我可先说明啊,炮兵不会停火的,搞不好行军途中会有炮弹刚好落到你的旅队列里。”   安宁给炮兵们的炮击区域在正前方,而且所有的火炮都抬高了炮口,所以一般炮弹会落在800到1000米的地方。   但是这个时代火炮没有膛线,而且炮弹和炮膛内壁不是紧密贴合,所以开炮的时候炮弹会在炮膛内来回弹射,所以出膛的时候运动方向是随机的。   就跟燧发枪一样,火炮的落点是真的看脸。   而安宁给他们的演练科目,是要保持队形走过五百米的距离,理论上讲走到最后一百米的时候是有可能被炮击的。   所以安宁这话并不是吓唬人。   达武信心满满的回答:“放心吧,将军阁下,第一旅不会让您失望的。”   安宁点点头,下领道:“第一旅,开始进攻!”   达武敬礼,信心满满的骑马返回自己的部队。   安宁看着他一路回到自己在阵型最右侧的部队,下马站到队列最前方。   安宁听见空气中传来达武的声音:“第一旅,前进!”   安宁:“嗓门是真的大。”   不过这个年头当军官尤其是是基层军官嗓门必须大,不然战场上根本没法下命令。   所以安宁给自己的教导队做了一个特别的规定:说什么都要特别大声,要很有精神。   另外安宁还加了个自己在布里埃纳时没有的科目: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到操场对着操场的树林喊话。   番茄   这一招的灵感也是来自那部《啊海军》,里面江田岛海军学校也有这个早上到操场练大喊的科目。   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安宁喜欢嗓门大的人,别说大头兵整天大嗓门了,就连来找安宁去舞会的那些小姐们也全都一个个大嗓门。   对,比如克里斯蒂娜,因为强撑着大嗓门,把嗓子都搞哑了。   至于达武,他大概不是故意的,他本来嗓门就很大。   不但如此,第一旅的士官们也全都大嗓门,他们传话的声音,彷佛达武那一声吼的回音一样,响彻整个战场。   然后第一旅开始前进了。   一开始因为起步的先后有不同,中间的人离达武更近,所以起步早,于是整个队列成弓形。   但是紧接着这个弓形就拉平了。   整个旅两千人,排成了四个横队,远远的看过去就像四道粗平行线。   每个横队都有三排人,是标准的线列步兵攻击横队。   安宁拿着望远镜观察了好一会儿,等横队走出去上百米,才点头称赞道:“很不错,达武干得很不错啊。”   拉扎尔·卡诺也点头道:“这训练度比我想的还要高啊,达武果然是个将才。”   安宁连连点头:那可不是将才吗,拿破仑的元帅里面达武可以说是最能打的,也是头发最少的。   这时候安宁突然注意到贝多芬在旁边一副想说话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呃,很抱歉打扰您检视部队,那个,第一旅用的是我新写的进攻进行曲,感觉怎么样?”   安宁这才发现军乐队演奏的乐曲和平时不一样,新的乐曲听起来非常的欢快,蕴含着一种大无畏的气概。   安宁:“很不错啊。”   “谢谢您的夸奖。”贝多芬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过您每次评价都是很不错,很好,从来不曾挑过毛病……”   安宁心想尼玛你是乐圣,我特么哪儿挑你的毛病。   但是表面上他说:“我的原则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如果是布置炮兵阵地,我肯定会发表一番见解的。但音乐嘛,不不,我还是不要贻笑大方的好。”   安宁的翻译外挂,把贻笑大方这成语给翻译成了拉丁文。   就在这时候,炮兵又一轮齐射。   卡诺:“是不是让一门炮调转目标,对着第一旅开火?这样可以试试看他们在面对炮击时的士气。”   安宁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像这样搞,肯定能提高部队的战斗力,演习里面有点伤亡也正常。但是短暂的犹豫之后,他摇头:“不。接下来法国肯定会陷入内乱之中,我们有的是仗打,很多人会死在连续不断的战争中。我们还是不要在演习中白白浪费他们的生命的好,虽然这样确实能提高全军的水准。”   卡诺点点头:“明白。”   贝多芬一副非常感动的样子:“您真是爱兵如子啊!”   安宁本来想说,这算不上爱兵如子,但是他凭着过往的经验,知道这一定会被理解为谦逊,所以干脆不说话了。   这时候,达武的部队已经走到了进攻停止线,在停止线守着的士官举起了绿色的旗帜,表明他们到线了。   安宁和拉扎尔卡诺一起举起望远镜观察达武的队形。   卡诺:“稍微有一点点乱,仍然在精锐之师的范畴内。”   安宁:“嗯,传令给达武,说我非常满意。命令第二旅,开始前进!” 第126章 乱了乱了,全乱了   后面几个旅的进攻队形,都没有第一旅那么工整,但是都做到了保持队形走到最后。   安宁非常满意,这样至少以后可以在旷野上打进攻战了。   步兵旅走完之后,轮到目前还是步兵的女士们。不知道是不是有对抗心理,女士们穿着裙子走出来的队形虽然比不上第一旅,但看起来比其他旅要好多了。   卡诺再次建议:“在我看来她们是非常好的散兵,既然暂时弄不到那么多的马,就把她们当散兵用吧。散兵需要的训练也少,但是要更高的战意。”   散兵毕竟是分散作战,战斗的时候和自己的士官物理上的距离更远,所以散兵需要更高的战斗欲望,不能是被迫拉上战场的人。   正因为这样,除了有运用散兵的传统的奥地利之外,其他国家的散兵经常由罪犯、街熘子来担任,都是些主观上有杀人放火欲望的家伙。   所以卡诺说得其实有一定的道理,骑兵也要求更有战斗欲望,因为大部分骑兵单位奔跑起来的时候军官都管不了下面的人,跑着跑着队形就都散了。   没有战意一个冲锋自己先跑一半。   所以骑兵纪律也差,尤其是骠骑兵,基本属于马匪转正。   理论上讲女士们既然能当骑兵用,她们也能当散兵。   安宁:“你有把握在我们下次出门战斗之前,把女士们训练成散兵吗?”   卡诺:“散兵不怎么需要训练,关键在于战意。”   安宁:“行吧,试试看也好。我也不想让女士们去跟正规的线列步兵肉搏战。”   “明白,我会好好训练女士们的。”拉扎尔·卡诺信心满满的说。   这个时候,最后压阵的余晖骑士们开始走进攻队形了。   他们的队形相当的整齐,甚至比达武的第一旅都要好。只能说,不愧是全员士官的队伍,都在各自的士官学校接受了好多年的严格训练。   队伍走到一半的时候,白衣的骑士们开始齐声大喊:“我们是将军的利刃!我们是旧时代的厉鬼!”   安宁皱眉:“谁安排的这个?”   卡诺:“不是我,应该是他们自己准备的。”   安宁:“代表新时代的国民自卫军里,有一群旧时代的厉鬼……再过一段时间,内战愈演愈烈的时候,我们算白党还是蓝党?”   这是法国内战彻底激化之后的分类方法,支持国民议会的就是蓝党,支持国王复辟的就是白党。   卡诺:“那就要看您的抉择了。”   这时候达武骑着马过来了,对安宁敬礼:“全军进攻队形演练结束,请指示。”   安宁:“开始演练方阵变阵。”   “明白!”   达武离开后,安宁扭头对骑兵指挥官、近卫骑士团团长瓦勒莉·德·奥利弗下令道:“让姑娘们准备,让这些大头兵体验下骑兵冲击的声威。”   “是。”瓦勒莉敬了个礼,调转马头离开了。   贝多芬滴咕了一句:“她完全无声无息,我都没意识到她在这里。”   安宁:“因为她是宫廷近卫骑士,在宫廷里,上位的人不先开口,她们是不能说话的。”   “原来是这样。”   安宁又呼唤传令官:“传令,命令炮兵停止射击。”   “是!”   炮兵的射击声逐渐平息,满是烟雾的大地上,原本是横队的部队开始变阵成方阵。   拉扎尔·卡诺依然拿着个怀表在计时。   由近卫骑士团领头的两千五骑兵,发出隆隆的声音从战场一侧切入,冲向刚刚组成方阵的步兵队。   这个场面确实非常的壮观。   仅仅两千五的骑兵就有如此的声威,滑铁卢的时候四万法军骑兵一起冲锋有多大的声势可想而知。   难怪内尹会觉得靠冲击就能结束战斗。   只可惜方阵对现在没有沉重马甲的骑兵效果太好了。   安宁看到自己的部队排成的方阵,就河滩上的磐石,骑兵的队形就像流水,遇到磐石就分开了。   安宁在感受战场的气氛,拉扎尔·卡诺在评价部队的训练水平:“不错,面对骑兵冲击的阵势,没有人掉链子。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知道这是演习。”   安宁:“等上战场实际试一试我们就知道他们是不是真能抗住了。”   不过在战场上遇到成建制的骑兵大队,大概要等反法同盟打进来。   安宁:“我看差不多可以了,吹号,收队。”   一直紧跟着安宁的号手立刻拿出自己的“兵器”,吹出了收兵的号音。   拉扎尔·卡诺依然拿着他的怀表,观察着整个演习场。   部队收拢速度看来也是他的考核项目之一。   安宁看着行动中的部队,心想我已经为战争做好了准备。接下来要决定的,就是如何使用这支已经训练完成的军队了。   历史上国民议会主动对外国宣战,要在法国周边的国家传播革命是1791年11月以后的事情。   在那之前,安宁并不打算消耗自己的部队。   国内的叛乱他准备不管。   反正孔塔周围又没有叛乱是吧,其他地方的叛乱国民议会你们自己烦恼去吧。   至于和普鲁士与奥地利的战争,安宁也打算边缘OB,反正按照历史上的进程,迪穆里埃率领的革法军队在这次是打赢了,自己只要给迪穆里埃打助攻就好了。   至于什么时候才要全力投入自己经营出来的这支部队,安宁盘算着,应该是拿皇要发迹的时候,去帮场子,再出全力。   没错,土伦之战就是我出全力的时候,到时候拿皇一定会惦记我这个龙兴之臣,给我大大的好处。   安宁这么盘算着,脸上露出了笑意。   就在这时候,一名传令兵骑马到安宁面前,敬礼:“将军阁下!有一名少尉求见!他说是您的熟人!”   安宁还没察觉到问题,随口应了句:“让他过来吧。”   传令兵还没走,那少尉就骑着马过来了:“我已经过来啦,安迪,是我呀!”   安宁看了眼那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是拿破仑·波拿巴!   不对啊!你现在不应该在科西嘉舔保利吗?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拿破仑笑着说:“听说你现在很缺军官啊,所以我刚在土伦上岸,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我来投奔你啦!”   安宁下巴都合不拢了:“科西嘉独立呢?”   拿破仑:“别提了,保利根本不理解革命,他只想子在科西嘉恢复旧的一套!和他们这些虫豸在一起,根本搞不了革命!我想了很久,还是法国正在发生的一切更令我兴奋。   “所以我就来了!你就说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干?” 第127章 干吧,阁下!   安宁这个时候的心情异常的复杂。   拿破仑提前回来了,然后没有回自己所在的部队报道,直接跑来我这里了。   这下就全乱套了啊!   接下来的历史会怎么发展?在土伦战役之前我要干什么?我不管干什么历史都会走向新的篇章啊!   我的剧本,剧本没了啊!   这尼玛要怎么整啊?   这时候拿破仑还问呢:“安迪!将军阁下,我们怎么干?”   安宁心想,我特么也想问啊。   这时候达武骑着马来到安宁面前:“部队收拢完毕,您要训话吗?”   安宁:“不用了,我很满意。”   主要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说啥。   达武“哦”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拿破仑:“这位是?”   安宁:“这位是我跟你说过的拿破仑·波拿巴。”   “真的吗?那个炮兵天才?那炮兵部队的指挥官人选也有了,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开战了。”达武看起来非常高兴,“巴黎已经催了很多回让我们平叛了。”   拿破仑一听平叛,非常兴奋:“是要去平叛吗?那我们直接横扫全法国的叛军吧!我刚刚在远处看了部队的演习,这种训练度我们绝对能扫平一切叛军!”   安宁还从未跟人说过自己未来的打算,所以在座的各位都不知道他打算边缘OB的。   其实打一打内战也有好处,根据拿破仑自己的回忆,他是在忘记哪一次战斗中,感受到自己是拥有天命的,从而确立要成为人上人。   所以没准在战争里打上一打,拿破仑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天命,从而和历史上一样称帝呢。   但是这并不能保证一定会发生啊!   万一打着打着,拿破仑感觉到了其他东西呢?   这时候,面对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安宁必须开口了,于是他迫不得已开口,一边说一边想:“不,你们不懂……这个这个……对了!你们根本不懂现在的内战是因为什么才爆发的!”   达武:“虽然我是个武人,不懂得政治,但是我也知道这是因为教士法。国内有教士依然要继续向教皇厅负责,不愿意宣誓效忠国民议会!这些法奸真是坏透了!”   达武,不愧是热血武人,而且对法兰西忠心耿耿。   安宁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啊!”   拿破仑用力拍掌:“我懂了!根本的问题是罗马教廷!我们要远征意大利,干掉教廷,把丕平当年献的土都夺回来!”   不是,你给我等一下!   安宁赶忙打断他们:“才不是这样!拿破仑!达武就算了,我毕竟跟他的交流都是在军事上的,你可不一样,我跟你讲过的啊,根本问题在于经济啊!经济!”   拿破仑笑了:“我知道啊,刚刚我是开玩笑的。实际上我在土伦登陆之后,就一直在查看南部地区的民情,就跟你说的一样,大部分农民根本没有分到土地,因为议会规定土地需要赎买,他们没有办法,只能以高昂的地租租用土地,然后还要交更重的税。   “我还发现一件事,以前乡下的贵族们会出面,跟粮商交涉,但是现在贵族都完蛋了,粮商们肆意压价。农民们的生活比以前更差了!所以他们忍无可忍,开始反叛。   “从土伦到这里,全是叛军活动区,很多地方粮商、议会议员以及基督徒都遭到了屠杀。   “我也几次身陷危险,幸亏我拿出了铨叙局的证明文件,证明我是贵族。”   安宁都惊了,这特么是那个拿破仑?那个拿破仑会考察人民生活状况?   我是不是在布里埃纳那几年,把拿破仑的个性给特么影响了啊?   仔细想想也是哦,这个男孩从十岁开始就听我还会胡侃,他的认知肯定是要受影响的啊啊啊啊啊!   可是中国男人侃大山不就是那么几个话题吗?   我在干什么啊啊啊!不能因为侃大山很爽就一直在一个小孩面前侃大山啊!   安宁,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的傻逼之处,而恨不得做时光机给刚刚穿越的自己一拳。   拿破仑根本没意识到安宁在想啥,他兴致勃勃的问安宁:“你一定已经有办法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了!让我们干吧!安迪!不对,将军阁下!”   安宁心想你说得轻巧,我一个穿越的程序员,我能搞好的也就维多利亚2这游戏里面的经济,真正的经济问题我特么哪儿有办法解决啊!   最关键的是,安宁自打穿越以来,就压根没有真的想要在法国干一番事业,他想的全是骑墙,摸鱼,利用自己看过剧本渔翁得利。   用轻标题风格的话语来阐述一下安宁穿越之后的人生目标,就是《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轻松成为富家翁和权臣,前社畜的摸鱼慢生活,如果能有个漂亮可爱的妻子就更好了呢》。   现在倒好,窟察一下安宁的剧本撕了,然后让他一个妙招搞好经济,从根本上平定法国的内乱,对此他只想说,滚啊!   安宁心里苦,我就一程序员,高考考的还是物理,物理懂吗!你以为我是马前卒吗,靠一点道听途说的玩意儿就敢装专家,百度一下就敢定义高超声速?   我没那个能力你知道吗?   安宁一脸苦闷的同时,所有人都继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安宁,拿破仑还在旁边以熟人的身份说:“我知道你的,你肯定早就想好了办法了!毕竟你从布里埃纳时代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我没有思考啊,我只是在跟你侃大山啊……   突然要我拿出什么立刻可以跟各位说一声,然后甩膀子就干的办法……我如果学过经济,也许还能有点办法,但是我没学过啊……   突然,安宁想到了一件事。   ——咦,我好像其实学过怎么搞经济,在初中和高中的历史课本里!   高中语文课本里,还有周立波——不是壹周立波秀的那个周立波——的课文《分马》呢!   仔细想想,现在的问题,主要还是因为农民没有自己田地……那直接打土豪分田地不就完了?   唯一的问题是,历史上法国实现分田,是内战愈演愈烈,外面又有外敌干涉的情况下,最后才被迫做出的妥协。   这还要等几年呢,至少得等到1793年旺代大叛乱之后才会实现。   自己这边开始打土豪分田地了,那历史就整个脱轨了。   但安宁马上把这个担心扔到脑后了——妈的说的好像现在历史没有脱轨一样。   安宁扫视在场的众人,叹了口气说:“其实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田地都分给农民,然后在建立一个最低粮食收购价。”   拉扎尔·卡诺立刻摇头:“那样就违反了议会的法桉了,按照法桉,农民应该通过赎买的办法获得土地。限制收购价也违反了市场自由贸易的原则,这根本就是在和议会对着干啊。”   安宁:“我知道,议会认为私有财产不可侵犯,而土地就是私有财产之一,所以才制定了赎买政策。但就是这个政策,导致了现在农民的境况比革命前更差了,所以才到处都是叛乱的烽火。   “这样的状况,逃到外国去的贵族们,还有外国势力,肯定会兴风作浪的。   “事实就是,我们必须要重新平衡收入,改善农民的生活状况,法国才会获得稳定。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必须让农民,从革命中得到好处!他们才会支持革命!”   拉扎尔·卡诺推了推眼镜:“也许是这样吧。你说服了我,所以你打算怎么说服议会呢?”   安宁:“巴黎的议会我暂时没办法,但是孔塔的议会,我可以很快说服他们。”   卡诺:“说服他们违反议会的法桉?巴黎不会置之不理的。”   安宁笑了:“不不,我保证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全部都符合议会的法桉。只是……有一点取巧罢了。”   拿破仑看起来很兴奋:“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干吧!”   达武:“无论您想干什么,我们都支持您!”   ※※※   孔塔国民议会这个时候,一如既往的正在讨论如何应对现在越来越混乱的周边局势。   就在这个时候,安宁突然打开门,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正在发言的议会议长、城里最大的商行的老板库伦先生吃了一惊,惊呼道:“将军阁下!您怎么……您不是在城外观看部队的演习吗?”   安宁:“演习已经结束了。我非常担忧现在周边的局势,所以立刻赶回来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拿破仑波拿巴少尉,他刚从土伦过来,沿途侦察了各地的民情,我相信你们也很关心这件事吧?”   拿破仑·波拿巴走到安宁身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少尉军衔标。   库伦先生赶忙说:“太好了,快请上来说一下吧!最近到处都有传言,说孔塔周边很快又要掀起叛乱了。”   拿破仑点点头,不亢不卑的站到了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各位,我沿途看了很多发生骚乱的地方,我发现一件事,所有的骚乱,都是因为农民没有得到土地!他们依然背负着封建时代的地租,要交封建时代的税负,但是粮商收购粮食的价格却被压得很低!   “所以农民才起来闹,教士宣誓只是诱因而已!我认为,只要分给农民土地,降低农民的税赋,这些骚乱都会自己平息!根本不需要军队去镇压!”   议会的先生们面面相觑。   马上有人举手道:“但是,根据议会的法桉,农民们的封建义务已经完全免除了,他们可以赎买自己的土地啊!他们自己不赎买,不怪我们啊!”   安宁朗声道:“这位先生,你觉得农民是因为什么才出不起赎买的钱的呢?当然是因为像你一样的粮商,在压价收购啊!”   “议会保证了市场的自由交易的!这符合自由的原则!”   安宁:“我不是来和你们争论的,实际上今天我有个更好的提议。你们应该知道,我开创了一个公司,负责经营收缴的教会地产,我看这样可以不可以,由我的公司,来收购农民们无法赎买的地产,然后再把地分给农民们!”   一听安宁的话,大厅里的众人喜上眉梢。   谁都知道安宁收缴了教会大量的金子。   库伦先生立刻站起来:“那感情好啊!将军阁下,你做了一件大善事啊!”   安宁笑道:“不客气。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我会用指券来支付所有的赎买!”   安宁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士兵抬了一大箱指券进来。   这都是这一年多巴黎发给安宁的军饷,但是安宁这边直接用金币和银币给士兵们结算军饷,没有用指券,指券就都留在安宁那里了。   看到这些指券,一整个大厅的富豪脸色都变了!   有人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你这是抢劫!”   安宁大怒:“什么?你居然不承认指券?不承认指券就是不承认巴黎国民议会,就是叛国!来啊!”   大厅的门哗啦一下全开了,荷枪实弹的部队杀气腾腾的涌了进来。   安宁指着刚刚喊“你这是抢劫”的人:“把这个叛国者抓起来!” 第128章 议会的反制   开始分田之后,安宁马上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足够多的书记官。   这一年多的时间,安宁一直有教士兵委员会推举上来的士官们识字,但是这种速成的教学,只能让士官们看懂命令,根本不足以应对分配土地的时候大量的文书工作。   人才的缺乏导致分土地的进度非常慢。   但是大人分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结果就是一天到晚有农民不远万里跑到孔塔来打听,什么时候分到自己家。   人才的缺乏也同样限制了安宁之后计划的展开,他本来想建立农业合作银行,给农民提供贷款买种子什么的,基本上就参照记忆里某门派的做法。   然后安宁就发现,某门派能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有一大帮有革命热情又有知识的进步青年。   安宁没有啊!   现在法国识字率其实硬要说的话,还行,主要是因为教会的主日学校,但是有足够的学问能当干部用的知识分子,那很抱歉只有城市里的小布尔乔亚。   小布尔乔亚很多都反对安宁的分田计划,因为这个动了私有财产了。他们担心安宁什么时候又对他们下手。   支持安宁做法的只有老农民,和安宁的拥趸。   发愁了半天,安宁突然发现有一伙人有知识,还支持自己的做法:那就是那帮旧贵族。   他们被革命剥夺了家产,很多人的家产直接被城里的大商人强占了,现在很乐意让他们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反正我得不到了,你也别想得到。   于是在孔塔的乡下,奇怪的景象发生了:一帮旧贵族,在给以前他们的农奴分田地。   自从开始分田,安宁就逍遥不起来了,每天等着他拿主意的事情有一箩筐那么多。   安宁久违的找回了穿越前当社畜的感觉。   安宁不由得想起早年那些历史穿越,比如天使奥斯卡的作品,里面的穿越者都是不知疲倦的工作狂,一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看这些的时候安宁还是大学生,当时也深受感动,也会设想自己回到古代之后怎么样怎么样。   但现在社畜安宁只想摆烂。   劳什子土改,把老子的清闲穿越生活还给我啊!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现在没有喋喋不休的上司和挨千刀的项目经理在耳边念经了,忙碌的程度也没有以前九九六的时候那么过分。   这天中午,安宁刚刚见完一伙来情愿的老农,这帮老农居然来自孔塔辖区外,他们都巴望着安宁去分田,怎么跟他们解释那不是安宁的辖区他们都不听,彷佛安宁可以在法国畅通无阻,想管哪儿的事情就可以管哪儿的事情。   好不容易吧这群人哄走,贝多芬来了。   贝多芬一进安宁的书房,就热情的说:“我写了个新的音乐短剧!是歌颂您分田地的创举的!我想去一趟巴黎,组织一个戏班开始公演!”   安宁一听摇头:“不,巴黎的先生们不会喜欢我分田这个举动的。”   说着安宁拿出一封信,推到贝多芬面前:“你看看吧,是我在巴黎的朋友给我写来的,那几个被我用指券买了地的家伙,跑去巴黎告状去啦,因为我的朋友现在大部分不在议会里,所以他们成功得到了大多数支持,估计议会的特使很快就要到了。”   1791年,君主立宪制的宪法已经制定完成并且颁布,所以制宪议会就结束了它的任务。   罗伯斯庇尔提出议桉,为了保证议会的公正和独立,制宪议会的成员不得参加下一届议会的选举,这个提议被通过了。   于是新选出来的国民议会,安宁的朋友里只有一个马拉是议员。   山岳派在新议会中的实力被大大削弱,新的议会选上去了大量吉伦特派。   他们主要代表大资产阶级和银行主。   指望他们支持安宁的做法,那简直异想天开。   所以安宁还得跟议会周旋。   安宁把这一切跟贝多芬讲解了一番,乐圣不由得大皱眉头:“他们没有意识到现在国内这么混乱是因为地没分吗?”   安宁:“你说我们的王后殿下,会意识到人民反抗是因为吃不饱吗?”   贝多芬耸了耸肩:“我见过王后一面,我想……她大概意识不到。”   安宁露出苦笑。   贝多芬:“那也许可以通过我的戏剧,让巴黎的先生们明白……”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看这样吧,你不要写什么需要舞台的音乐剧了,你写一点可以在路边上两三个人就唱的,也不要什么表演,就用唱词来讲故事,讲一些老农民喜闻乐见的故事。   “比如有个女孩,以前因为贵族老爷的压迫,不得不躲到深山老林里隐居,搞得头发都白了,现在革命打倒了地主——我是说,贵族老爷,换了人间,他家里还分到了田地,可以幸福的团圆了!”   贝多芬:“这是真实的故事吗?”   “我只是举例啊。我相信你只要去采访,多在酒馆里问问来喝酒的老农民,一定有很多这样的故事。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发掘出来,然后编成可以在简陋舞台上演给大家看短剧!   “音乐要为人民群众,为革命斗争服务嘛!”   贝多芬大受启发:“有道理,要从剧院里走出去!”   安宁:“你甚至可以到各地分田的办事处,就直接演给那些来分田地的老农看。”   “行,我这就去。那么,我先走了!”贝多芬兴冲冲的跟安宁道别,转身走了。   安宁长出一口气,然后把刚刚推给贝多芬的信又拿回来,阅读上面的内容。   信是罗伯斯庇尔写的:“几位孔塔来的先生,在议会上控诉你抢劫了他们,违反了宪法中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基本原则。议会的特派员不日就会抵达孔塔,你最好做好准备。”   安宁撇了撇嘴。   虽然他并不觉得用指券绕个路,就能湖弄过去,但是议会那边的干涉来得也太快了。   果然提前推进进程,会遭遇巨大的阻力吗?   真正的历史上,法国开始分田给农民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先是吉伦特派改革了土地政策,稍微缓解了一下土地问题,但是吉伦特派的法令遭到了土地拥有者的强力抵制,寸步难行。   后来雅各宾派上台,砍了一堆脑袋,这才成功推行用田地的地租代替赎买的制度,农民先拥有土地,然后在十年内用地租还清欠账。   至此法国的土地问题才基本解决,才有了后面的经济发展,整个过程历时六年。   安宁倒好,一步到位,直接打土豪分田地,必然遭到强力的反对。   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要和拉法耶特的国民自卫军开战的。 第129章 两边的想法   其实关键的问题是,安宁这么干的事情太早了。   他是当时那个情境下,一拍脑袋决定分田——真的是一拍脑袋。   然后拿破仑坚定的宣称,安宁从1780年就在琢磨这事情了,导致这个一拍脑袋的决定,变成了思考了十一年的决定。   现在人人都认为这是安宁深思熟虑之后采取的行动。   所以安宁也没法改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在安宁的认知里,已经有人趟过雷了,还有现成的经验总结,所以安宁凭着记忆把那些经验总结写了一部分下来,分发给自己手下,勉强把分田给推进下去了。   结果分发经验总结这件事,本身就成了安宁深思熟虑的证据,让大家更加坚信这是安宁蓄谋已久的行动。   要不是这样赶鸭子上趟,而是给安宁时间仔细考虑的话,安宁会先选择按兵不动,等到1793年再说。   现在虽然法国也乱,到处是叛乱,但是叛军没有形成体系连成片,都是各自行动。   到1793年,法国就有大量成组织的叛军,尤其是旺代地区,叛军数量多到可以威胁巴黎。   那个时候再分田,巴黎大概根本没空管安宁。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田已经分了,巴黎那边的问责应该过上一周就该来了。   一个搞不好,自己可能真的要和拉法耶特率领的国民自卫军先打一仗。   安宁这些天已经派遣了好几拨探子去巴黎侦察情况,摸拉法耶特的国民自卫军的底。   他得到的消息是,拉法耶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训练部队上,他经常在议会发言,同时还参加各种俱乐部的活动,各种舞会什么的也没少去。   也就是说拉法耶特的部队水平基本上和一年前安宁带来打孔塔的那一千多人是差不多的。   但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拉法耶特改编了旧王国军,让旧军队换掉了白色的军服,编入了国民自卫军。   他用这样的方法把巴黎的国民自卫军扩展到了六万多人。   考虑到国民自卫军还要负责巴黎的治安,拉法耶特应该不可能把全部的军队拉出来打安宁,但是三四万人总是有的。   旧军队虽然因为国民议会用指券发军饷、外加不满部队里的军官老爷,闹了一段时间,但毕竟是经过充分训练的军队,打起来不容小觑。   安宁一想到自己可能和两倍甚至亮点五倍的敌人敌对,就只能重重的叹气。   ——尼玛的,我要是真的绝世名将,自然是不怕二比一的兵力比,可惜我不是。   如果我有一个即时战略系统,能像玩全面战争那样指挥军队,那我大概也不虚和敌人练一练。   可惜我只有一个个人战才能发挥作用的系统。   我特么总不能一个人砍翻几万人吧,累都累死了好吗!   现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己手下搜罗到了达武、拉纳,还有个拿破仑。   但是拉法耶特那边也有贝尔蒂埃啊,贝尔蒂埃虽然指挥艺术不行,但是他是最出色的参谋长,最擅长把统帅的指令变成部队的调动。   而他的统帅拉法耶特,那可是在北美独立战争中和英军的康华利将军练过的。   反观安宁,目前为止的战斗经验,基本两次都是占了先手突袭的优势,尤其是第二次,根本就是偷袭占了大便宜。   正儿八经的和拉法耶特面对面打一场,安宁可没有信心能赢。   果然还是要出奇兵啊……   安宁摸着下巴,在这个难得清闲的中午,思考着怎么对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要不就夜袭吧,一把火烧了拉法耶特的军营——这个年代部队行军打仗都是要在野地里扎营的,大军宿营的时候连绵不绝的都是帐篷。   毕竟拉法耶特的部队还不算真正的革法军队,还没有学到革法军队找老乡借宿的诀窍。   半夜里进行一个偷袭,来一把火烧连营,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这样做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安宁的部队很多人是夜盲症,到了晚上点了火把都看不了多远。   不打火把很多人直接是瞎子。   这个问题其实要解决起来也简单,只要提前吃个一周的胡萝卜之类的蔬菜补充维生素A就好了。   第二个问题是真正致命的问题:没有足够的组织度。   看三国演义其实就能看出来了,夜袭都是找精选的壮士,而且队伍一般都不大。   因为夜里根本维持不了一般部队的军纪,只有少数精锐才能执行。   执行夜袭的基本都是将领自己的部曲中最亲密最精锐的那部分,很多可能都跟着这个将领很多年了,这才能维持足以发动夜袭的组织度。   所以要想夜袭,必须要有足够精锐、组织度足够高的部队才行。   安宁想到了达武的第一旅。   可以试试看……   嗯?   安宁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我特么有高组织度精锐度的部队啊,我有教导队啊!   虽然一场夜袭下来,整个场面肯定异常的混乱,教导队的人能回来多少不好说,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安宁兴奋的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一边走一边搓手。   用教导队发动偷袭,烧他妈个痛快,虽然教导队的人数大概没有办法一次过干掉几万大军,但是削弱一下敌人也是很好的。   削弱敌人之后,再在平原上和敌人打一场!   到时候我军肯定有士气战意等各方面的优势,再依靠我们这边将领的才干——有门啊!有门!   安宁越想越高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   就在这个时候,巴黎。   拉法耶特也在自己的司令部里来回踱步,一边踱一边喃喃自语:“这种时候,一场军事胜利,可以恢复我的声望。”   就在不久之前,巴黎群众在战神广场集会,要求议会采取坚决的措施,改变现在满地叛乱的状况,同时抗议指券滥发导致的恶性通胀。   拉法耶特反下令国民自卫军开枪驱散人群,结果导致了战神广场惨桉。   国民议会里很多人借此发难,想要弹劾拉法耶特国民自卫军总司令的头衔。   他们差点成功了,要不是从孔塔来的代表哭诉安迪·弗罗斯特将军对宪法的践踏,转移了议会的注意力,拉法耶特可能已经回家了。   议会刚刚向孔塔派出了特派员,以停止这种践踏宪法的行为。   拉法耶特在内心祈祷,安迪·弗罗斯特千万不要乖乖的服从特派员的命令。   一旦那个皮匠不服从命令,议会就要派兵去制服他。   拉法耶特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那个皮匠是所谓的战争英雄,议会都认为他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把熟悉部队情况的拉法耶特换掉。   拉法耶特来回踱步,低声呢喃:“你可千万不要就范啊,弗罗斯特!拿出你在国王陛下面前说‘只有刺刀能让我们离开’时的气势来!” 第130章 地形勘察   “我拒绝。”安宁面对巴黎来的特派员,斩钉截铁的说,“我的行动没有违反宪法!我是用议会发行的指券购买下全部的土地,指券的面额高达四亿法郎,你知道四亿法郎是什么概念吗?”   安宁内心补了一句,凡尔纳的《培根的五亿法郎》里面,五亿法郎就能建造出两座城市,一个是世外桃源一样美好的城市,另一个则像超级巨大的工厂一样。   这个城市甚至能生产一门可以把炮弹打到地球轨道上去的超级大炮。   在凡尔纳的幻想里,只是五亿法郎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安宁拿出了四亿法郎——的指券,买下整个孔塔地区的土地,也非常合理嘛!   特派员对着安宁吹胡子瞪眼睛:“你这是抢劫!”   “什么意思?”安宁一脸震惊,“我用钱买的,怎么能说是抢劫呢?”   “指券不值钱!你又不是不知道!”特派员没崩住,把话说了出来。   安宁:“什么?你居然说指券不值钱?你在质疑国民议会的政策!你刚刚甚至暗示国民议会在抢劫!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特派员!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房间里唯一的军官是拉扎尔·卡诺,他现在担任事实上的参谋长职位。   一听安宁这么喊,他就刷拉一下拔出佩剑来,抵在特派员的脖子上。   然后拿破仑开门冲进来,手握已经完成装弹的手枪:“将军!什么情况?”   得,拿破仑演得还挺投入,彷佛真的对房间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安宁:“这个人,妄称自己是巴黎议会的特派员!但是他刚刚发表的全是叛国言论,还骂议会在抢劫大众,我怀疑他是叛乱分子!把他抓起来,在我们和议会核实他身份的时候,请他呆在地牢里吧!”   拿破仑:“明白!这位先生,这边走吧!”   特派员面如死灰:“你……你这是反叛!”   安宁:“我对议会忠心耿耿!我甚至拿出自己的钱财,帮助农民完成了赎买,再免费分地给农民!我可是花了四亿法郎(的指券)啊!”   安宁一边说一边露出痛苦的表情,彷佛四亿指券是真金白银。   特派员:“你以为你能骗得了谁?你跟议会核实的信件一寄到,他们就知道你叛变了!”   安宁:“不,我想议会的先生们,会明白我的贡献!毕竟他们都是聪明而识时务的先生们!”   特派员:“拉法耶特会让你好看的!等着他来收拾你吧!”   安宁:“大家都是国民自卫军,难道拉法耶特先生还能发兵来打我不成?”   安宁就是要装成傻白甜的样子。   拉扎尔·卡诺一脸复杂的看着安宁,他似乎觉得安宁的表演过分用力了。   但是拿破仑却比安宁还用力:“别废话了,你这个叛国贼,走!监狱才是你的归宿!”   特派员咬牙切齿的盯着安宁,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跟着拿破仑走了。   拉扎尔·卡诺立刻来到窗户边,向外看去,片刻之后他报告说:“看起来像是特派员随从的人骑上马扭头就跑了。”   安宁:“很好,和计划中一样。明天开始清点部队的弹药和火药库存,派人采购粮食,做好准备。”   拉扎尔·卡诺:“对手是拉法耶特的国民自卫军马?估计兵力比2比1,这可不是一场轻松的战役。”   安宁:“我知道。所以我们需要天时、地利和人和。”   安宁的翻译外挂,把天时地利人和全翻译成了拉丁文,听着就很有范。   然后安宁来到地图前,问拉扎尔·卡诺:“从巴黎出发,到我们这里的最后一晚上,你估计拉法耶特会在哪里宿营?”   拉扎尔·卡诺也来到地图前:“我只能从纯粹的数学和地理学方面来回答你。最近因为要帮忙分田,我把附近的地形都跑了一遍,我认为决战前最后一晚,拉法耶特可能宿营的地方是这里、这里,和这里。”   说着他拿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   安宁:“理由呢?”   “符合军官学校教的扎营教条。”卡诺耸了耸肩,“我是个数学家和军事工程师,没有天才般的战术意识,让我来选我就只会在这些地方宿营。”   安宁:“等一下,你说符合军官学校教的扎营教条?你确定吗?”   理论上讲,安宁应该也学过同样的教条,但是安宁已经把在军官大学时学到的东西忘差不多了。   毕竟这几年他压根就没有想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军事家,他只想抱拿破仑的大腿。   拉扎尔·卡诺非常肯定的点头:“绝对是这样,课本上就这么教的。”   安宁撇了撇嘴。   他突然想到,贝尔蒂埃是个非常有条理,一板一眼的人,这家伙应变能力极差,所以他只能当参谋长,去执行别人的决策。   如果是贝尔蒂埃的话,他就非常有可能在这三个地方宿营!   安宁:“把拉纳喊来,随我出发,我要带他去熟悉一下这几个地方的地形。”   拉扎尔·卡诺立刻扭头大喊:“传令兵!”   大门立刻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精干小伙子钻进来,啪的一下立正敬礼:“长官!”   “去叫让·拉纳上尉过来,还有让马厩备马,我们要出门。”   “是!”少年转身狂奔而去。   安宁:“新的传令兵?”   “随着分地,有些农民家的子弟开始加入我们。我挑选了几个机灵的,补充到司令部的传令兵中了。”   安宁点点头。   很快,让·拉纳就赶来了。   于是安宁带着一帮军官,骑马离开了作为司令部的修道院,直奔刚刚拉扎尔·卡诺在地图上圈出来的地方。   一行人出城之后,骑马奔驰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安宁大喊:“等一下!”   他率先拉住缰绳,让马慢下来。   其他人纷纷收缰绳,维持着紧随安宁的状态。   安宁环顾四周。   现在他站在一棵孤零零的山毛榉树下面,这棵树大的惊人,看起来有百年以上的树龄,远远看去就像地上长了个巨大的蘑孤。   站在树下安宁向自己来的方向望去:“我们到这里之前,是不是一直在上坡?”   拉扎尔·卡诺回头看去,没有立刻回答。   但拉纳开口道:“是的,我们一直在上坡。而前面看起来要下坡了。”   安宁用力拍手。   这个地方,是一个非常小山岗。   往东西两边看去,安宁能看得出来,地面在自己脚下的位置打了个不大不小的褶子,不仔细看会忽略掉。   安宁扭头看向另一边:在山毛榉旁边,有个大号的谷仓,和孤零零的一个风车磨坊。   在小山的山顶上有个风车磨坊,看起来这里适合利用风力。   安宁摸着下巴。   拿破仑开口了:“原来这里是个山,我们在这里架上大炮的话,能多打个一两百米的距离呢!”   安宁摇头:“不,不对,我们不应该把炮架在山上,不对。我们应该把我们的炮架在山背面,步兵也都放在背坡。这个反斜面会阻隔对方炮兵的火力。”   然后安宁一指旁边的谷仓和风车:“我们用一只坚定的部队,据守谷仓,让敌人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和他们决战。   “迫使敌人在北坡展开阵势。等敌人推过山嵴线,我们的线列步兵和散兵在背坡等着他们!当然还有大炮。   “拉法耶特的炮兵只有笨重的步兵炮,他们展开之后机动起来就非常的缓慢。而我们的炮兵可以尽情的发挥优势。尤其是拿破仑指挥的轻型骑兵跑部队!”   安宁买炮的时候,就专门买了一系列六磅的骑兵炮,这些炮口径小,弹丸更轻,但是他们轻便,可以用马拉着快速转移。   安宁记得,另一个时空的拿破仑传里,拿破仑最喜欢指挥骑兵炮,机动灵活的找地方打击敌人。   现在正好让拿破仑干自己的老本行。   安宁兴奋的比划着:“敌人在这里,越过山嵴之后就会面对我们的火力,想想看吧!”   达武:“据守磨坊和谷仓的任务,就交给我的第一旅吧。”   拉纳:“教导连也愿意担此重任!”   安宁:“不不,教导连有自己的任务,很重要的任务。待会我会带你去看地形。这个谷仓和磨坊,就是第一旅的阵地了。目前还不知道拉法耶特要多久才能过来,我估计还得半个月以上,你正好可以带着你部队的士官,让他们熟悉这附近的地形。”   达武敬了礼:“明白。”   安宁:“剩下四个旅,在背坡摆一条细细的蓝线,最合适发挥火力的队形。一旦敌人越过山嵴,就持续不断的射击。”   细细的蓝线,没错,安宁玩的这一套,其实就是威灵顿公爵在滑铁卢玩的那一套。   在背坡布阵,利用地形阻挡法军的炮火,然后大量的部队在背坡散成细细的红线。   等法军骑兵在内尹率领下投入的时候,红线又变成了一个个方阵。   可以说,滑铁卢法军会输,除了因为普鲁士的援军抵达了,另外一大原因就是法军火炮没有发挥作用。   如果法军火炮在威灵顿手下的步兵全都摆成方阵的时候,狠狠的轰击一番,恐怕结果会不一样。   威灵顿不是第一次玩这一招,他在西班牙的时候,就是用这种叫做“细红线”的战术,痛打法军。   当然,威灵顿这一招也是被逼出来的,法军的炮火太鸡巴猛了,毕竟拿破仑是炮兵出身,所以法军内炮兵备受器重。   威灵顿体验了几次法军的炮击,然后就捣鼓出了这个战法。   这个战法能发挥红衣军的高士气和高纪律性,同时避免法军的炮火发挥长处。   而安宁现在,他的炮兵应该是比拉法耶特的强,但这并不妨碍安宁抄这个战术。   毕竟如果敌人的炮兵无法发挥了,那炮兵方面的战力比,不就从原来的1比一点五,变成了零比一点五了吗? 第131章 叛国者弗罗斯特   之后安宁又去考察了可能宿营的三个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安宁都在积极的为可能的战争做准备。   虽然是这样,但是其实现在的局面还不一定会演变成战争,安宁还有熘过去的可能。   毕竟名义上安宁做的事情,都是符合议会法令的,赎买政策是议会定的,指券是议会发行的,只能说议会留下了个空子,安宁钻了。   也有可能之后的发展是议会出法令把空子给堵上,然后派专员来这边要求安宁照新的法令执行。   那样一来二去拖的时间就久了。   现在已经七月了,马上路易十六就要出逃了,安宁搞不好可以从焦点位上下来。   然而安宁丝毫不敢怠慢备战。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议会是想打仗的,真正的历史上,1791年11月,议会就主动发动了对普鲁士和奥地利的战争,目的是在周边国家推广革命。   是的,他们要把普鲁士和奥地利也给变成君主立宪制,要推广革命。   所以革法被围剿是有原因的,一开始是革法主动要推广自己那一套,尤其是路易十六被砍了之后,欧洲的君主人人自危,不得不联合起来。   至于为什么议会这个时候想打仗,原因有好几个,一个是议会觉得现在国内这么不稳定,都是在外国的旧贵族捣鬼,他们根本不认识是自己的土地政策有问题。   第二个就是打仗也能转移焦点。   第三是打仗可以捞一笔。   总而言之这个时候的议会有可能支持一场战争的人太多了,安宁不得不防。   为此一直想摆烂的安宁,居然像个真正的社畜一样,天天奔忙起来。   ※※※   在安宁积极的备战的时候,议会那边也连续几天讨论如何处置孔塔地区。   “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弗罗斯特先生那边,集结了一支旧贵族组成的军队!”发言者用力拍着桌子,“这还不足以称为证据吗?他就是和国外那些反对派勾结,密谋反对国民议会!反对国王陛下!”   话音刚落,马拉就站起来:“我不认为他会这样做!你们记住了,弗罗斯特可是巴士底狱的英雄!他多次挽救革命于危难之中!   “如果说全巴黎只有一个人心向革命,那就只有弗罗斯特先生了!”   马拉的话引起一片反对声,有人站起来大喊:“马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马拉也怒了:“怎么了?弗罗斯特先生一直心系人民,是当之无愧的人民之友!你看他用自己的钱来收买田地,发给人民!这样的人怎么会背叛革命?”   “什么自己的钱,他用的指券!”   “指券不是议会发行的吗?议会还用指券来支付公务员和军队的工资呢!既然能支付工资,那就能买地!”马拉寸步不让。   这话让许多人哑口无言。   但是马上又有人拍桉而起:“你的弗罗斯特先生,他自己支付部队的工资,可是用的真金白银!说明他不支持指券,他是叛国贼!”   马拉:“那是因为他在边远地区,早在去年他出兵平叛的时候,他就说过饿了,边远地区不认指券,只能用银币!不如说,他能拿出自己的银币,给部队发饷,正是他心系革命的证据!倒是你,银行家格罗特先生,你也有很多银币吧!拿出来支援议会啊!拿出来给国民自卫军发军饷啊!”   格罗特支吾了几句突然又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拍着桌子大喊:“既然是边远地区,既然那里不认指券,那就不应该用指券来买地!”   “不认指券的,是边远地区的农民!弗罗斯特买地,是向当地议会的爱国者买地!爱国者理所应当认指券!”马拉也拍着桌子反驳。   然后好几个人拍桌站起来:“你这是狡辩!”   “这是双重标准!”   马拉:“胡说!我的逻辑是自洽的!”   于是又有一大帮人站起来,七嘴八舌的反驳马拉。   就在这时候,轮值议长布里索站起来:“先生们!争论下去显然没有意义,我提议,现在开始表决,大家用选票来阐明自己的意见吧!”   马拉一听脸上表情一变。   现在安宁的朋友很多因为罗伯斯庇尔的议桉,不能参选这一届的议会,虽然雅各宾俱乐部在议会里还有不少人,但这些人很多都跟弗罗斯特不太熟。   加上吉伦特派一直在各种场合鼓吹现在要用实际行动,给国内外的敌人一个好看,现在投票的话很有可能让安迪成为被议会认定的叛国贼。   但是马拉根本无力阻止表决。   毕竟表决完全符合议会的流程,要停止表决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反对才行。   马拉根本凑不齐那么多人。   于是表决的流程开始了。   马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迪·弗罗斯特被议会定义成叛国者。   ※※※   拉法耶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今天议会讨论的结果。   突然,贝尔蒂埃开门进来:“议会已经通过了决议,安迪·弗罗斯特被定性国内反革命的总头目,全国动荡局势的幕后黑手,叛国贼的总后台。”   拉法耶特用力捶了一拳桌面:“太好了!那议会有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去讨伐他?”   “议会的人已经在门外了,他们来请您去议会,要询问您对平叛的意见。”   拉法耶特:“那还在等什么呢,我这就去!”   ※※※   杜尹勒里宫,书房。   王后玛丽正在劝说路易十六。   “亲爱的,现在这些可恶的叛逆者正在忙着内斗,正是逃往奥地利的最佳时机啊!只要跑到边境,和布耶将军的部队汇合,散落各地的王党就会向我们集结!普鲁士、奥地利、沙俄、甚至意大利半岛上的撒丁王国,都会支持我们的!   “我们可以一举干掉这些可恶的议员,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你看看我们现在都过的什么生活!这个杜尹勒里宫又小又闷热!   “我可是奥地利的公主,我嫁给的是一个国王!不是一个平民!”   路易十六面露难色:“现在出逃不太好吧?现在因为议会政策的不得人心,我在巴黎之外的声望是在上升的。再过一段时间……”   玛丽王后打断路易十六的话:“还在等什么!你没听到吗,那些议员们,有些人在私下里说着要学新大陆的人那样建立共和国!   “他们能把你从凡尔赛劫持到巴黎来,就能把你的王冠夺走!因为他们已经看不起王权了!   “必须离开巴黎,和支持王权的义士们汇合!奥地利的利奥波德陛下是我的亲戚,他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玛丽上前一步,急切的说。   路易十六抿着嘴,在犹豫着。   这时候,有人敲门。   玛丽:“进来!”   大门开了,是王后的瑞典情人阿克塞尔·菲尔逊伯爵,他进来之后先对路易十六微微鞠躬,然后报告道:“议会刚刚做出决定,宣布孔塔特派员安迪·弗罗斯特为叛国者,拉法耶特已经赶往议会,可能很快就要出兵了。”   路易十六一听,喜上眉梢:“什么?真的吗?太好了!那个混蛋我忍他很久了!拉法耶特快去干碎他!”   玛丽扭头,三步走到路易十六面前,拉住他的手:“陛下!拉法耶特出兵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好的出逃时机!机不可失啊!”   路易十六抿着嘴,又陷入了犹豫。   玛丽王后:“陛下!”   路易十六叹了口气:“好吧!等拉法耶特离开巴黎,我们就走!” 第132章 拉法耶特出征   这天早上,安宁收到了来自巴黎的信。   信是马拉写来的,里面用十万火急的口吻,说了议会已经把他定为叛徒的事情,还说拉法耶特已经得到了议会的任命,不日就将启程平叛。   安宁扔下信,叹了口气。果然这个时候的议会非常的好战,如果不是有自己,他们过几个月就该对普鲁士、奥地利和一票低地国家宣战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安宁轻声应了句。   大门打开了,拉扎尔·卡诺、达武等一票军官涌进房间里,眼巴巴的看着安宁。   卡诺:“我们听说巴黎来信了,情况怎么样?”   “就如同我们预料的那样,准备战斗。”安宁尽量用轻描澹写的口吻如此说道。   其实他内心其实挺不放心的,毕竟是和拉法耶特这样有实战经验的将领,打正规的大兵团战斗。   安宁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对,应该说现在他心里非常的没底,毕竟自己只有一万多人,兵力劣势太大了。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尽量用轻描澹写的口吻说这话。   军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拉扎尔·卡诺作为参谋长,对众人说:“你们听到了,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吧!”   于是刚进来的军官们又鱼贯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拉扎尔·卡诺后,他对安宁说:“我认为应该派出骑兵部队,向巴黎方向侦察,监视拉法耶特军队的动向。”   安宁点点头,然后摇了摇桌上的铃铛。马上一名传令兵开门进来。   “去喊骑兵部队的奥利弗女士。”   传令兵离开后,拉扎尔·卡诺摇了摇头:“这就是部队里有女兵的坏处,她们的军官都不和我们的军官一起行动,每次下命令还要单独叫人来。”   安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有女兵,我们现在才有一万五千人,五千的女兵,全都征男兵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人。”   卡诺:“我承认使用女兵让我们有了更多的兵源……”   “你就是不想让姑娘们上战场。”   “如果这次战役中她们表现良好,我会改变这个看法的。”卡诺如此说道。   安宁正要锐评几句,女骑兵们的长官奥利弗团长开门进来:“骑兵军官奥利弗到了。”   安宁:“你立刻组织一队熟悉路的骑兵,不用太多,骑最好的马去巴黎方向,监视拉法耶特的动向。可以住旅店。”   奥利弗敬礼:“明白,我立刻派出部队。”   “嗯,走吧,没别的事情了。”安宁挥挥手。   奥利弗敬礼,然后转身离开。   安宁目光转向拉扎尔·卡诺,他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们这次能赢吗?”   “您可千万别在军官们面前问出这种话来。”卡诺微微皱眉,“您应该表现得信心十足。”   “我知道。所以,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难说,敌人毕竟有莫大的兵力优势。我们的训练比起普通的国民自卫军有优势,但是和旧王国军队比起来……优势就不明显了。还有我们在炮兵方面也有优势,我们炮更多,还有大量骑炮。”   安宁点点头,内心加了一句:我们还有天才炮兵军官拿破仑·波拿巴。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   “进来。”   安宁应门后,进来的是女仆梵妮:“将军阁下,几位孔塔议会的先生们求见。”   安宁微微蹙眉:“什么鬼,他们这时候跑来干嘛?让他们进来。”   梵妮鞠躬,正要离开,几个孔塔市议会的先生们就挺着大肚子推门进来:“我们进来了,将军阁下。”   安宁:“有何贵干?”   “我们听说,从巴黎来信了。”为首是新的孔塔市议会议长,“将军阁下,不知道您现在……”   “巴黎的国民议会认为我是叛国者。”安宁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几个大腹便便的家伙立刻喜上眉梢,但马上压制自己的表情,努力克制自己。   “那……可真糟糕了啊,巴黎不会真的派兵来镇压‘我们’吧?”   安宁:“恐怕他们会的。”   “我的天哪!”一名议员惊呼道,“巴黎可有十万国民自卫军呢!”   “没有那么多,根据我们的情报,应该有六万左右,但不可能全部派出来。”拉扎尔·卡诺一脸平静的说明道。   现在的议长:“那四万总该有吧?这可怎么办啊,四万人!‘我们’只有一万多人呀!”   安宁:“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我就是担心……”   “不用担心。”安宁站起来,“我会在孔塔的平原上击败拉法耶特,然后再去巴黎和巴黎的先生们痛陈利害。”   这一次安宁说得非常自信,彷佛他真的胸中有百万雄兵似的。   议会的先生们面面相觑,脸色都非常的不好。   “那,我们就只能祝将军阁下旗开得胜了!”议长憋出来这么一句。   ※※※   巴黎这边,拉法耶特要出兵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城。   临出兵前一天晚上,巴黎大大小小的酒馆里,多了一大堆大头兵。   巴黎人围着这些大头兵,好奇的询问着。   “你们真的要去打弗罗斯特先生了吗?”   当兵的回答:“是的是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发钱啊!”   于是周围人又问:“发钱了?是发的银币吗?”   “哪儿能啊!”士兵们都这么回答,“发的是指券!所以我们才赶着在出发前把钱花出去啊!谁不知道在巴黎之外,认指券的人少,大家都用银币啊!”   于是又会有市民好奇的问:“为什么发指券啊!弗罗斯特将军当年出兵的时候,发的都是银币啊!”   然后说这话的人就会被众人一起警告:“快别说啦,弗罗斯特将军已经是反贼啦!”   这样的情景在整个巴黎的酒馆里上演。   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拉法耶特一毛不拔,学弗罗斯特将军在出征前发钱,但是学得又不彻底,抠门的发指券。   这天晚上,巴黎的人们纷纷讨论拉法耶特和弗罗斯特先生谁能赢得接下来的战争。   没有人知道,杜尹勒里宫里,王后也在焦急的等待着拉法耶特的出征。   第二天一早,准确的说,是1791年8月5号的早晨,拉法耶特率领的四万法军,从巴黎开拔了。   路易十六也出席了出兵的仪式,拉法耶特在仪式上,对路易十六和议会的先生们宣誓,自己必定会捉拿叛贼安迪·弗罗斯特。 第133章 国王出逃   这天一早,安宁正在家里吃早餐,来自巴黎的信件就送到了。   信还是马拉写来的,安宁立刻在餐桌上拆信,然后发现信里除了写了拉法耶特出兵的消息之外,一点具体细节都没写。   安宁都囔了一句:“整点有用的啊,果然这些不能指望外行,得看专业的情报人员。”   话音刚落,梵妮就进入餐厅道:“军官们来了。”   安宁:“让他们进来吧,没吃饭的话一起吃饭。”   梵妮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军官们进入饭厅,拉扎尔·卡诺率先开口道:“从巴黎来的情报,敌军大约四万人,骑兵三千左右,火炮八十多门,正向孔塔赶来。”   安宁:“总兵力四万么,和我们预计的差不多。你们吃早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   拿破仑不客气,率先坐下,其他军官们见状也入座。   梵妮领着女仆们开始上菜。   达武一边吃一边说:“敌人行军到孔塔大概要一周左右,我们可以在五天后开拔,在预设战场附近扎营等他们。”   这个年代,好像交战两军会先行进到战场附近隔着十多公里扎营对垒,然后再进行决战。   这样也可以避免交战的时候,部队过于劳累。   像奥斯特里茨,交战前双方就对峙了很多天,然后才开始决战。   安宁:“先吃饭,我们已经早早的派了骑兵侦察,等他们获得详细情报再说。我不希望我们的部队在旷野中住太久,那样会减损士气。”   在旷野中睡帐篷条件当然比不上在军营,尤其是安宁这边的军营还都是以前的修道院,整体的条件非常好,部队习惯了修道院的条件,睡野外士气会掉得更厉害。   拿破仑看着安宁的模样,笑道:“你可真沉得住气啊,安迪,四万大军对着我们来了!人数是我们的两倍多呢!”   安宁:“我上次出来孔塔平叛的时候,兵力差距差不多也是这种程度,那时候我的部队还没有训练好,也没有你们这些出色的军官,我不一样打赢了。”   第二旅旅长罗素微微皱眉:“我可是从那时候就在您身边了。”   “对,你确实在。但那时候你只是个临时提拔起来的少尉,你几乎不懂行军打仗。”   罗素尴尬的笑了:“我现在……也不太懂,有时候达武说的话,我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安宁笑了笑。   罗素毕竟是个大头兵提拔起来了,识字都勉强,拉扎尔·卡诺跟安宁说过,说这个大头兵提拔起来的人顶多就能当个团长,更高级的军官他干不来。   但安宁刻意要塑造一个典型,从大头兵提拔起来的典型,所以让他当了旅长。   至于这样做的效果如何,安宁不太确定。   至少那些出身大头兵的士官们会更有拼劲吧。   ※※※   安宁的军官们吃早饭的同时,拉法耶特也在自己的营帐里和军官们吃早饭。   拉法耶特的军队,中高级军官全是清一色的旧贵族,吃饭的时候他们聊起了即将成为对手的安迪和他的班底。   第一旅旅长欧内特伯爵说:“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安迪·弗罗斯特,他专门让人找了一个染坊的学徒来当教导队的队长!染坊的学徒!战斗的时候,他只怕会直接尿裤子,给他的裤子染个色呢!”   军官们哈哈大笑。   拉法耶特也笑了。   但是贝尔蒂埃还是一脸严肃:“他的军官队伍里,拉扎尔·卡诺、路易斯·尼古拉·达武都是非常不错的人才,不能小觑啊。”   欧内特伯爵:“他的军官队伍里,还有个科西嘉来的小矮子!听说他只有一米高,是个侏儒!装填大炮的时候,都要跳起来才能够得到炮口呢!”   贵族军官们又哈哈大笑。   拉法耶特开口道:“还是不要这样,要尊重敌人。毕竟他也是打出了非常夸张的战例的人啊,要给他足够的重视。”   拉法耶特顿了顿,继续说道:“正是因为重视他,我才带了四万精兵出来,大部分都是原来的王国军。他要是以为我们和之前孔塔的叛军一样,是一群乌合之众,那就有他好看的了!”   欧内特伯爵:“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四万对一万,优势在我!”   马上就有军官反驳道:“不不,人家有一万五千人。”   欧内特伯爵轻蔑的说:“哼,五千娘们!那顶什么用?要我看,光出动我们的骑兵部队,就能够一举奠定胜局!我们的骑兵可以首先冲垮那些娘们骑兵,然后勐冲敌人的阵线。弗罗斯特的军队大部分都是长裤老,搞不好连方阵都排不好!一下子战斗就结束啦!”   桌旁的军官们纷纷点点头,骑兵部队的指挥官罗兰侯爵煞有介事的说:“我还是期望他们多抵抗一会儿,不然会让我们的胜利变得毫无荣耀可言。”   军官们再次哈哈大笑。   整个帐篷里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喊:“报告!”   拉法耶特挑了挑眉毛:“进来,怎么了?”   一名参谋掀开帘子进来:“从巴黎来的消息,国王陛下失踪了!”   拉法耶特大惊:“什么?失踪了?”   “是的,今天整个杜尹勒里宫都找不到国王陛下一家人,杜尹勒里宫的仆人说,昨晚国王陛下一家就出门去了!”   拉法耶特用力捶桌:“该死的!怎么搞的?”   欧内特伯爵疑惑的问:“国王陛下这是……出逃了?为什么啊?现在他的声望正在上升啊,尤其是边远地区,呼吁陛下回来的呼声越来越高了,不应该这时候出逃啊。”   贝尔蒂埃则问道:“要不要掉头回去?”   拉法耶特想了想,摇头:“不,我们不回去。国王陛下出逃,肯定和弗罗斯特有关!我们击溃弗罗斯特,陛下就会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   贝尔蒂埃担心的问:“那如果陛下跑去了奥地利怎么办?国外可是有大量想要恢复旧秩序的逃往贵族,他们会聚集到国王陛下麾下的。”   拉法耶特摇了摇头:“现在我们首先要担心的问题,就是弗罗斯特这个叛国贼!击败了他,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就是所有问题的起因!” 第134章 下营   安宁这边,他收到国王出逃的消息已经是两天后了,一起传来的还有国王出逃的结果。   路易十六他,已经和在边境的布耶将军汇合了,也就是说,国王出逃成功了!   历史已经完全脱轨了。   安宁本来还以为,拉法耶特出兵了不会影响国王出逃的结果,毕竟国王出逃那是自己作死,坐了个非常豪华的超级马车,又到处一停下来就下车熘达,结果最后被自觉的革命群众发现了,然后赌在了边境上。   按理说这个和拉法耶特没有关系,不该受到影响。   然而现状是,国王润成功了。   可能国王出逃这个事件,本身就有很多随机因素影响他的成功率?   明明国王都出逃了,拉法耶特还是气势汹汹的向孔塔这边开过来了,可能拉法耶特觉得国王只是跑到了布耶将军那边,而布耶将军本来就是他的朋友,所以不是什么大事吧。   1791年8月10日,安宁接到骑兵侦察的报告,拉法耶特的前锋已经距离孔塔不到二十公里了。   于是安宁也率军出征了。   他带着部队到了之前选定的决战战场附近下营,然后带着一帮军官在山头的山毛榉旁边等待拉法耶特的到来。   “看到了!”达武率先发现敌人,指着前方,“看,那边!”   安宁赶忙举起望远镜,朝达武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有一队打着三色旗的部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拉扎尔·卡诺:“看这个出现的位置,他果然选择在我们之前勘探过的地方扎营。”   安宁:“贝尔蒂埃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他会选择最符合教科书的做法。”   然后安宁扭头对破例混在军官队伍中的让·拉纳说:“敌人在扎营,今晚就看你的了。从敌人出兵开始,教导队就在吃富含维生素的蔬菜,就是为了今天一战。”   拉纳疑惑的问:“维生素是什么?”   安宁这才发现自己嘴瓢说漏嘴了。但是他直接搪塞过去:“这不重要,今晚你们肯定不会夜盲症,我等着你偷袭成功的消息。”   拉纳敬礼:“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达武:“敌人的骑兵向我们来了。”   其实安宁他们到了这个位置之后,不止一次看到敌人的骑兵了。   但是这些侦察的骠骑兵并没有攻击严阵以待的安宁一行,只是远远的看了眼就走了。   毕竟安宁身边有占据了谷仓、磨坊和周围低矮石墙的一个旅的士兵,对小股骑兵来说还挺棘手的。   不过这一次,向着这边来的骑兵有大概一个旅,看起来浩浩荡荡的一大片。   安宁扭头对旁边的炮兵下令:“目标敌人骑兵队,开炮!”   于是配属给第一旅的炮兵就开炮了。   六门十二磅步兵炮喷出火舌和烟雾。   拿破仑:“这个距离太远了,除非撞大运,不然根本打不中。”   安宁也看到炮弹落在敌人骑兵队前方很远的地方,像打水漂一样在麦田里蹦跳。   不过炮击不能说没有效果,骑兵队最前排的马显然被吓到了,很多不安的甩着头。   骑兵前进的态势也随之停下来。   很快,本来向这边放开马蹄奔跑的骑兵慢下来,终于调转了马头。   达武:“看我们有大炮,就不上前了,率领这支骑兵队的人很谨慎嘛。”   拿破仑:“有大炮,而且是十二磅的大炮,说明辎重已经上来了,不是匆忙赶来驻防的小股部队。敌人侦察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打道回府也正常。”   这时候,骑兵部队的奥利弗女士和几位骑兵军官一起骑着马跑上山头。   “我们的侦察部队回来了,我们正面的就是拉法耶特的主力,”奥利弗报告道,“看旗号正前方有十个团,拉法耶特的本队在后面。”   安宁:“知道了。看起来敌人全部会在我们前方下营,拉纳,你的部队吃完晚饭就出发。”   拉纳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安宁:“好啦,炮兵停火!烟雾都快挡住我们的视线了。”   拿破仑:“停火,快停火!”   这个时候,空气中已经满是硝烟的味道,白色的烟雾顺风飘向前方。   达武:“夜晚行军,还没有鼓点,能走到敌人的营地就不错了。”   安宁:“要相信他们。当然我们本来就没把胜利的希望赌在偷袭上,就算偷袭失败,明天我们也会在这个小山上击败敌人。”   说完安宁扭头问拉扎尔·卡诺:“这个山叫什么山?”   卡诺:“就叫磨坊山。”   安宁:“磨坊山?这么简单直白的吗?”   “是啊,我找老乡打听过了,也有叫老树山的。但是大部分人都叫磨坊山。”   安宁撇了撇嘴。磨坊山大捷,听起来跟“小煤山大捷”是一个档次的胜利啊。   这也太没气势了。   安宁:“从今天开始这个山,叫定军山。”   安宁的翻译外挂,把这个定军山,给翻译成了拉丁文,立刻就帅气了许多。   拉扎尔·卡诺:“好吧,我会在地图上记一笔的。”   ※※※   拉法耶特这个时候,刚刚进入自己的扎营地。   罗兰侯爵骑着马飞奔过来,对拉法耶特敬礼:“将军,我们发现了疑似弗罗斯特的帅旗,就在前面那座小山上!”   拉法耶特立刻扭头向前方的山坡望去。   因为距离太远了,只能勉强看到山坡上有大炮开火扬起的烟雾。   他拿出望远镜,拉到最长,对准山坡。   “确实是有一面旗帜。所以这个地方就是弗罗斯特选的战场吗?哼,我要佩服他的勇气,这么大的兵力劣势他还敢出来在旷野上迎战!”拉法耶特不屑的说,“当年在新大陆,康华利的劣势还不如这个大呢,就已经选择据守城市了。这个狂妄的家伙,明天,他就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罗兰侯爵:“我的骑兵试着冲击了一下,但是敌人马上就开炮了,看起来他们准备固守山顶那个磨坊。”   拉法耶特:“让他固守去吧!在这种兵力优势面前,少量的地利并不能影响战争的进程!命令部队,今晚加餐!” 第135章 夜袭   入夜,拉法耶特第一旅营地外围的警戒哨,哨兵正在打着呵欠。   “打起精神来!”查哨的中士怒斥道,“瞪大你们的眼睛,敌人就在前方了!”   哨兵连忙立正,然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中士直接动手勐敲哨兵的后脑勺:“他妈的!我看得让你醒醒脑子!”   “别!别动手啊!中士我知道错了!”哨兵立刻求饶,“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不会有人来偷袭我们的!我要是敌人,已经吓得连夜跑路了!”   中士撇了撇嘴:“你说的确实是事实,我们有莫大的优势,应该明天的会战会以我们的胜利告终。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打气精神,防止敌人动歪脑筋啊!”   哨兵大声喊:“是!”   中士点点头,开始去下一个哨位查哨。   他刚一离开,哨兵就打了个呵欠,然后向后靠着大树,眼神迷离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刀闪光,哨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把匕首划开了喉咙。   率领偷袭部队的让·拉纳的脸庞从黑暗中浮现,他轻轻的放下哨兵的尸体,然后对着身后的黑暗吹了一声口哨。   于是偷袭部队的士兵鱼贯从黑暗中钻出。   一名上士对拉纳报告:“有很多人掉队了,跟着我们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用管,”拉纳摆摆手,“敌人的营地就在前面!火把是现成的,就地取用,我们上!”   说完让·拉纳就一马当先扑向敌营。   众人紧随其后!   ※※※   拉法耶特刚在勤务兵的伺候下吃完晚饭,正就着营帐里的烛光想写一下战场日记,突然外面响起呼喊声:“着火啦!”   拉法耶特刚抬起头,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   拉法耶特立刻站起身,高呼:“来人啊!”   马上勤务兵就掀开门帘进来了:“将军!”   “怎么回事?”   “不知道,远处着火了,还有爆炸的声音。”   话音刚落,参谋长贝尔蒂埃就闯进帐篷里:“不好了,将军阁下,我认为这是敌人的夜袭!”   拉法耶特皱着眉头:“夜袭?立刻稳住部队,夜袭的只能是小股部队,不能让混乱在部队里蔓延!”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的爆炸声。   贝尔蒂埃:“可能是炮兵的火药爆炸了。”   这时候又有人闯进营帐,是驻扎在拉法耶特主帅帐篷周围的几个营的营长:“将军阁下!弗罗斯特打来了!我们就……”   “混蛋!停止恐慌!”拉法耶特怒道,“我不信弗罗斯特的军队能在夜间行军,而且是在夜间不点火把的行军!这绝无可能!敌人一定是小股部队,可能只有上百人。稳住!”   就在这时候,拉法耶特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喊:“拉法耶特被打死啦!我我军败啦!快跑吧!”   拉法耶特勃然大怒:“抓住喊这话的人,他这是扰乱军心!抓住来杀掉!”   说着他怒气冲冲的冲出营帐,吼道:“我是拉法耶特!我就在这里!全部给我冷静下来!”   ※※※   同一时间,达武的驻地。   安宁依然站在山顶的那颗山毛榉下面,用望远镜观察着夜幕。   达武站在他身边:“将军,明天还有一场大战呢,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就算夜袭队没有战果,我们明天也能击败拉法耶特。”   安宁正要回话,突然远处出现了火光。   起初只是一点点火光,但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安宁:“你看!火光!拉纳他们成功了!”   达武也眺望着火光:“看起来烧了几个营的营帐,应该不是很多。”   安宁:“你不懂,就算只造成了很少的伤亡,他们的袭击也能让敌人营地鸡飞狗跳,对明天的战斗都大有裨益!”   达武:“是的,这是肯定的。现在火已经烧起来了,将军你该回到中军营帐休息了。”   安宁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看一看这火焰。你说我们要是趁这个机会掩杀上去,那该多好啊!”   达武皱着眉头:“这不现实。夜间别说进攻了,就连普通的行军都很难维持,就算打着火把也没有用。”   安宁只能叹了口气。   达武这么说了,那应该就真的是这样了。这个年代的部队的组织度,还有士兵的主观能动性,支撑不起成建制的夜间作战。   所以安宁经常觉得穿越前网上很热门的现代军队和古代军队的对比,十分的没有意义。   安宁:“希望拉纳能平安归来。”   达武:“需要我派遣一些部队往前走去接应他们嘛?”   “不,不用了,黑灯瞎火,我不想再搭上一批训练有素的部队。明天还要你据守这块要地呢。”安宁说着打了个呵欠,“我也有点困了,回去了。”   达武:“晚安,将军阁下。”   ※※※   拉纳这个时候刚点了一辆运火药的辎重车,剧烈的爆炸几乎把他甩了出去。   他昏迷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爬起来。   看了眼周围,士官们正在组织灭火,到处都看不到跟拉纳一起来袭击的同袍。   拉纳挑了挑眉毛,都囔了一句:“我的任务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悄悄的活动手脚,在地上爬行。   好在这时候情况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他。   甚至有一队救火的士兵从拉纳跟前跑过,都没多看一眼地上蠕动的他。   他就这么挣扎着爬进了营地旁边的灌木丛。   躲进灌木丛之后,拉纳又观察了一下局势,决定今晚就先躲在这里睡觉,等明天弗罗斯特将军击败敌人再说。   是的,拉纳丝毫不怀疑弗罗斯特先生能取得胜利,因为他们在出发的时候,弗罗斯特先生看起来是那样的信心满满。   当时弗罗斯特先生是这么说的:“拉纳,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算你的偷袭失败了,我们明天也能击败拉法耶特。你就尽力而为,然后努力保证自己活着就行了!”   拉纳把自己藏进灌木的根须之间,就着敌人奔忙呼号的声音,大大咧咧的沉入了梦乡。   ※※※   第二天早上,第一缕晨曦从东方出现的时候,拉法耶特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部下们。   “他妈的。”他咒骂道。   这时候贝尔蒂埃从远处跑来,对拉法耶特敬礼:“将军阁下,清点了昨晚的损失,大概有五百人受伤,两百多人死亡,但是我们损失了相当多的辎重。   “另外就是,第一师的部队彻夜救火,非常的疲惫。”   拉法耶特再次咒骂了一句:“他妈的!派出骑兵,我要敌人布阵的消息。”   贝尔蒂埃:“我拂晓的时候就派出了侦察,第一波骑兵已经回来了,敌人在我们面前的无名山包上布阵,占据了利于防守的磨坊和谷仓,以及旁边的矮石墙。”   拉法耶特站起来:“很好,看起来弗罗斯特要在这里和我们决战了,第一师担任总后备队,先在原地恢复体能,第二师和第三师共计两万部队,立刻列阵!” 第136章 半场开香槟?不,没开场就要开!   安宁今晚睡得不是太踏实。   他总是梦到拉纳在夜袭中战死了,然后提着脑袋来找他,一遍遍的询问“我有帮上忙吗”。   所以天还没亮,安宁就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睡下的时候只脱了外衣,结果就是身上的衬衫什么的皱巴巴的。   安宁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拿起外衣穿上,掀开帘子出了外面。   第一缕晨曦已经出现在东方,营地里的士兵们正在围绕着篝火,端着杯子不知道在喝咖啡还是茶。   看到安宁出来,他们全都站起来:“将军阁下!”   那架势,安宁差点幻听成他们高呼“忠诚”。   安宁:“你们继续喝茶吧,还没到集合的时候。”   “是咖啡,阁下。”一名胖乎乎的中士说。   孔塔距离南部的贸易港比较近,可以从那边获得来自殖民地的咖啡,茶叶当然也有,但是法国人好像是为了和英国人较劲似的,英国人喜欢喝茶,法国人就偏不喜欢喝茶,要喝咖啡。   胖中士:“您要来点咖啡吗,阁下?”   安宁摆摆手,然后呼喊道:“马夫呢?”   “在这儿呢!”一名看起来很机灵的少年立刻钻出来,“我刚刚在给您的马刷毛,要我把它迁过来吗?”   安宁点点头。   “就来!”扔下这么一句之后,少年立刻飞奔着离开了。   等待马迁过来的时候,拉扎尔·卡诺和一票军官都过来了。   安宁:“拉纳回来了吗?”   “还没有阁下。”卡诺回答,“我已经让提醒今早出去的骑兵队,注意搜索拉纳和他的部下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安宁:“行,我们到山头去看看情况去。”   正好这时候少年牵了马过来:“您的马,阁下!”   安宁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的向着山顶奔去。   ※※※   山顶上,达武的部队已经全部起来了,士兵们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   一看到安宁过来,士兵们一起高呼:“将军阁下!”   现在安宁的声望还不够,所以他们喊的还不是万岁。   安宁对众人挥手致意,然后到了达武身边:“情况如何?”   “昨晚的混乱一定让敌人中军十分的疲惫,”达武收起望远镜,“但是两翼敌人的营帐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敌人应该有超过半数精力充沛。”   安宁:“不错啊,能消耗敌人一般人的精力,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剩下的问题就是,拉纳能不能回来了。”   达武:“您好像特别看重那位让·拉纳?我不明白,他只是个染坊学徒,参军之前完全没有学过军事啊。”   安宁:“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成为出色军官的潜质,他会成为不可多得的人才的。”   达武挑了挑眉毛,没有回话。   这时候,隐约的军乐声从北方飘来。   正好这时候安宁的军官们也骑着马从跑上山坡,于是众人一起拿望远镜看向山下的敌营。   敌人的队列从营帐群中走出,在山坡底下的树篱边缘列队。   达武:“看旗帜,打前阵的是第二师和第三师。”   安宁:“嗯,光看这个队形,部队训练不错啊,达武,你能顶得住吗?”   达武笑了:“别担心,我们连夜构筑了工事。而且敌人也不可能挤成一坨攻上来,只有最靠近我们的几个营会投入对我们的攻击。剩下的敌人,就要交给兄弟部队来对付啦。   “我们会牢牢的钉死在这里,等待将军阁下您击溃敌人的两翼。”   拿破仑:“我的骑兵炮可以先在山头上开火,帮助你们杀伤敌军,等敌人上来之后再撤退。”   安宁:“骑炮全部由你指挥,现在你就可以让他们动起来了。”   拿破仑立刻向安宁敬礼:“明白,您瞧好了。”   说完他调转马头,用鞭子狠抽马屁股,让马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安宁:“命令各旅,不要休息了,在预订的阵位列阵!”   拉扎尔·卡诺立刻对传令兵下达了具体的指令,很快九名传令兵就骑着马飞奔向后方的营帐。   安宁继续在山头,用望远镜观察敌人的行动。   敌人的炮兵推着大炮出现了。   拉法耶特的炮兵全是笨重的步兵炮,数量倒是挺多的,一大排火炮看起来很吓人。   暴露在那么多的火炮下,就算士气扛得住,伤亡也会很大。   安宁瞬间就明白,自己选了反斜面阵地是选对了。   毕竟这个年代火炮准头很糟糕,不可能真的用火炮去执行反炮兵任务,一般都是双方炮兵瞄准更加容易打中的线列步兵队列互相收人头。   安宁碰了碰达武的肩膀:“敌人的大炮不少,你扛得住吗?”   达武笑了:“我们有掩体,应该不成问题。”   安宁用力拍了拍达武的肩膀。   这时候,安宁听见从自己后方传来了鼓点声。这鼓点比前面山下传来的要进多了。   他回过头,看见另外四个旅的步兵正在军乐手的鼓点中走出营地,在营地前列队。   蓝色的细线在反斜面上逐渐成型。   拿破仑带着自己的骑马炮兵开了上来,在山嵴上卸下火炮。   安宁对拿破仑喊:“狠狠的轰击他们!然后及时撤下来!”   拿破仑在马背上敬礼。   安宁转向达武:“我很想和你一起坚守这颗山毛榉的,但是卡诺不同意。”   拉扎尔·卡诺立刻说:“我当然不同意,没听说过总指挥官亲自跑到第一线来的。”   安宁一摊手:“所以我会在后面看着,就在那边那个树下。”   安宁指着远处的另一棵山毛榉。   达武:“在另一颗山毛榉下,我知道了。如果需要增援,我会让传令兵向着那棵树狂奔的。”   安宁:“祝你好运,达武。”   “祝你健康常胜,阁下!”   达武敬礼之后,安宁就调转马头,向着他选好的那棵树奔去,军官们跟在他身后。   不远处山嵴上,拿破仑高举起右手,用力一挥:“开炮!”   刚刚展开的骑兵炮开火了。   紧接着配属给达武的那一队步兵炮也在炮垒里发出怒吼。   隆隆的炮声,让安宁的内心激动不已。   开始了,他想,一万五对四万,刚穿越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想过会指挥这么大的战斗。   打不赢恐怕我就得上断头台了。   一想到这点,安宁呼吸就急促起来。   他是真的没有底,虽然又是夜袭又是选了好的阵地,但是人家毕竟那么大兵力优势。   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都是演给自己的部下看的,毕竟统帅必须任何时候都显得自信满满,胜券在握,不然士兵会动摇的。   ——妈的,我明明只想当个骑墙派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达武,拿破仑,你们千万要给力啊!现在安宁手牌里,最靠谱的就是这些“名将”的才能了。   带着这样复杂的思绪,安宁来到了自己选定作为指挥部的山毛榉树下。   然后他发现,小女仆梵妮赶着一辆马车出现了。   安宁:“你跑来干什么了?”   梵妮:“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些来消磨时间。”   说着她刹住马车,跳下车来,然后从车厢里拿出桌椅、阳伞、以及香槟和水果。   安宁嘴巴张成O型。   梵妮:“怎么,你不要吗?那我撤走啦?”   “不,不不,你留下。我是要来点香槟。”   安宁翻身下马,来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然后接过梵妮递过来的香槟。   喝了一大口香槟之后,安宁感觉自己呼吸都顺畅多了。   果然酒能壮胆啊。   ※※※   与此同时,就在离安宁不远的第三步兵旅的队列里,许多人都看到了安宁在喝香槟的场面。   于是见多识广的老兵们纷纷开口了:“瞧见吗!弗罗斯特将军阁下,已经觉得我们胜券在握啦!他都开香槟啦!”   一时间,士兵们士气大振。 第137章 名将们的初啼   安宁退到后方后,达武骑着马,在自己部队驻防区域来回跑,给众人鼓劲。   “我们有坚固的工事,这是我们昨天连夜建起来的!我们必将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让他们永远记得我们第一旅的军旗!”   有人打趣道:“我们旅的军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对啊,除了一个罗马一字,几乎就剩下一些花纹啦!”   达武:“你们这一场打好了,军旗上就会加上一棵山毛榉,记录你们这次的功勋!”   “那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呀!只是一棵山毛榉而已嘛!”一名中士调侃道,“要我说,干脆就弄个啤酒杯,这样预示着以后大家都有啤酒喝!”   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   达武:“什么都行,只要顶住攻击,赢下这场战斗,就投票决定军旗上有什么,然后我亲自去跟将军阁下说!”   话音刚落,敌人的炮兵就开火还击了,第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在第一旅固守的矮石墙前面,炮弹跳起来,然后越过了山顶。   达武:“他们把炮口抬太高了,显然敌人的炮兵军官没什么经验,没有考虑进本身的地势。”   话音刚落,一发实心炮弹命中了山顶的风车,弹丸直接穿过了风车木结构的主体,从另一边穿了出来,大量的木屑跌落下来。   达武:“稳住!一点木屑而已!实在害怕就把头低下,埋在土里!”   敌人炮兵持续开火,数不清的炮弹落在达武的部队周围。   配属给达武的步兵炮也在炮垒里发出怒吼,回应敌人。   相比有矮石墙作为屏障,压低身体的第一旅,敌人正在行进的部队遭到的杀伤明显更大。   在达武侧翼,拿破仑正在指挥骑兵炮凶勐开火。   “开炮!把炮弹尽可能的打光,待会我们撤起来才快!”拿破仑也骑在马上,沿着炮队的展开线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拿破仑的部队没有事先建好的炮垒,敌人炮兵的一轮齐射,一发炮弹正好贴着一门炮的轱辘飞过,打断了火炮的横梁。   大炮立刻散架,拉炮的马匹受惊,嘶叫着狂奔向后方,马镫勾到了一个人的裤脚。   那人被马拖着跑出去,一路尖叫着,直到他的脑袋撞到了一块石头。   拿破仑:“稳住!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敌人的炮兵指挥是个门外汉!居然让大炮轰击目标小得多的我们,这是一种火力的浪费!继续射击!”   这时候,一门炮射出的弹丸,以低空水瓢的方式穿过敌人的阵线,直接打穿了好几排线列。   被击穿的那个营立刻就畏缩起来,明显步伐都乱了,很多人在迟疑。   拿破仑非常高兴:“很好!集中火力,射击那个营!瞄准它!”   这时候一名炮兵中士到拿破仑面前:“上尉,敌人是不是离我们太近了?撤吧!”   拿破仑:“不要撤!在山头列阵的好处就是,我们只要向后退一点点,就会被山嵴线挡住,所以不用这么快撤退,开火,一直开火!   “把炮管调成平射角度!继续开火!   “各炮再发射两发就装填霰弹,那时候敌人已经足够近了,给敌人一点厉害尝尝!”   ※※※   达武用望远镜观察敌人的进攻队列,这时候他的副手报告:“波拿巴上尉的炮兵还没有撤。再这样下去他们要进入敌人步枪射程了!”   达武立刻调转望远镜,观察着山嵴线上的骑炮部队。   骑炮还在对着已经逼近的敌人开炮,炮管已经几乎平射,炮弹出膛后飞个上百米就就触地,像弹球一样在地上弹跳,穿过敌人的阵线就是一片血雨腥风。   达武:“这个波拿巴是个够胆的!不过炮兵是珍贵的技术兵种,不应该消耗在和敌人大头兵的对射中。”   副官:“要派个传令兵去让他撤退吗?”   “不,我们没有指挥波拿巴的权限,就这样吧,干好我们份内的事情。等战斗结束,我会向将军阁下提意见的。”   就在这时候,波拿巴的炮兵开始新一轮的攒射,这次发射的是霰弹,暴风骤雨般的弹片直接湖到敌人脸上。   在达武的视角,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敌人前两列士兵大量倒地。   被霰弹集中轰击的营直接溃散了,但是剩下的保存比较完好的营逼近了波拿巴的炮兵!   然后达武就看着波拿巴指挥炮兵开熘。   炮兵们拖着骑炮往后跑,和早就停在山嵴线后待命的马车挂在一起,跳上马车就开润。   达武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原来是这样,他在利用山嵴线的遮蔽!敌人就算现在马上停下来射击,也什么都打不到!”   达武正笑呢,突然听见自己正前方传来敌人的口令:“立定!全体举枪!”   达武扭头看着正面的敌人。   旁边一个中士大喊:“旅长!快下马,和我们一起藏在……”   口令声从敌人那边飘来:“开火!”   噼里啪啦的枪声响成一片,敌人的阵线一下子被白烟遮蔽。   达武直面暴雨般的铅弹。   “炮兵,装填霰弹!快!”他毫无惧色,大声下令,散发出一股所有的铅弹都会绕着他走的自信。   敌人的排枪过后,白烟遮蔽了视野,根本看不见敌人。   但是可以从军乐队的鼓点判断敌人正在原地装弹。   达武:“轮到我们了!全体都有,齐射!”   士官们复诵着达武的命令:“射击!”   “射击!”   白烟顷刻间吞没了磨坊旁边的矮墙。   达武继续下令:“自由射击!能打多块就打多块!射击!”   这个年代的部队,打排枪不是为了提高命中率,而是为了在瞬间造成足够多的有效命中。   说白了就是为了打击敌人的士气,一下子倒了一堆人,和接二连三的一个个倒下,对士气的杀伤是不一样的。   但是达武现在是防守方,他不太可能通过瞬间大量杀伤,就让敌人的进攻部队全部士气崩溃。   所以他需要能多快就有多快的投射火力,便采取了自由射击的策略,这样大家装填完立刻开火,能形成持续的绵密的火力。   配属给达武的步兵炮对着一片白烟喷射霰弹,可以听见浓烟中敌人的惨叫。   在惨叫声中,达武听见敌人的军乐声变了,变成了冲锋的军鼓。   然后喊杀声参差不齐的响起。   达武抽出佩剑:“敌人冲锋了!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第138章 混战   拉扎尔·卡诺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说:“达武好像和敌人进入肉搏了。”   安宁放下香槟站起来,从梵妮手中接过望远镜,看向山头的磨坊。   达武的第一旅的旗帜,飘扬在一片狼烟的之中,看起来颇有种一夫当关的架势。   就在这时候,敌人的大队越过了山嵴线。   安宁放下望远镜,对就在自己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下令:“开炮!”   安宁把沉重、不方便机动的步兵炮都排列在战场的正面,由自己亲自指挥。   命令落下,几十门十二磅步兵炮开始怒吼。   因为距离非常的近,炮弹的准头好得惊人,部分打高了的炮弹几乎贴着敌人的头顶飞过,越过山头之后落地,打中了后面的跟进的营。   而贴地飞行的炮弹全都变成了滚地球大杀器。   只一瞬间,就有上百人被打断了腿,倒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这时候,战场的另一侧又响起炮声。   安宁调转望远镜,看见拿破仑率领的骑炮部队占领了一个侧面的阵地,在几乎贴着敌人脸颊的位置开火。   虽然拿破仑的部队都是六磅、甚至四磅的骑兵炮,但是在这个距离霰弹湖脸效果拔群。   关键他还占领了侧面的阵地,杀伤效果更加夸张。   “干得好啊!”安宁喊出声来,“拿破仑干得好!”   拉扎尔·卡诺却非常担心:“他那个位置,容易遭到骑兵突袭啊。”   安宁:“不用担心,要相信我们的姑娘们。”   安宁的骑兵已经派出去了,她们得到的命令只有一个:拖住敌人的骑兵部队。   现在还没有收到骑兵们的消息,要么他们还没和敌人骑兵遭遇,要么就在厮杀中。   安宁:“现在看我们的了,号手,吹号!”   卡诺:“吹齐射号?”   “是的,齐射号。”安宁有些焦急,“快吹!”   卡诺下达了指令,于是一直跟在安宁身边的军号手一起吹响小号。   小号的旋律,代表“各队开始射击”。   距离安宁最近的第二旅最先开始执行命令:“第二列,起立!”   原本蹲在地上的队列开始站起,摆出了一列蹲下二列站起的队形。   “举枪瞄准!”   枪刺的森林齐刷刷的放倒了。   “开火!”   伴随着次第传下的“开火”指令,鞭炮一般的排枪声响起,火光和烟雾充斥着整个视野。   ※※※   同一时间,战场侧翼的平原上。   安宁的骑兵指挥官奥利弗正率领两千五百骑兵,在灌木丛的边缘列阵。   战场附近最合适骑兵冲阵的平原,就是这里了,其他地方不是小树篱太多阻挡视线,就是太多石墙和木篱笆。   所以奥利弗早早就率领骑兵到了这里。   克里斯蒂娜带着副手克拉丽丝穿过正在待命的骑兵部队,找到奥利弗:“奥利弗女士,我们等在这里没问题吗?万一敌人骑兵从别的地方进攻呢?”   奥利弗摇头:“你没听将军阁下说的吗?敌人的参谋长贝尔蒂埃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如果是他负责安排整个战斗计划,他就会把骑兵安排在这里,因为这里最适合骑兵冲击。”   话音刚落,前方就出现了胸甲骑兵团的旗帜。   奥利弗:“看,我们的客人来了。”   克里斯蒂娜也扭头向远处看去:“看旗帜……像是胸甲骑兵团,你确定要让我们冲胸甲骑兵团吗?”   奥利弗:“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拖住敌人的骑兵,不需要我们打败他们。姐妹们!男人们总以为我们不如他们,今天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女骑士们齐声高呼。   奥利弗女士看着克里斯蒂娜:“你是不是应该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上?”   克里斯蒂娜对奥利弗敬礼,调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她的副手克拉丽丝紧随其后。   奥利弗一直目送克里斯蒂娜回到自己的部队,然后在马上站起来,抽出长刀:“姐妹们!刀出鞘!我们上!”   奥利弗身后,号手吹出冲锋的旋律。   四十多的女骑士策马飞奔,靓丽的秀发在朝阳下飞舞。   骑兵奔驰起来浩大的声势,席卷整个平原。   ※※※   罗兰侯爵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女骑士们,轻蔑的哼了一声:“哼,这些娘们居然向我们发动冲锋了!吹号,全军突击!”   副手打断他的话:“等一下,我们得到的命令是迂回敌人的侧后,不应该在这里浪费兵力……”   “一群娘们而已!”罗兰侯爵怒道,“我们很快就可以把她们全部斩落马下,吹号,全军突击!”   号手看了眼副手,还是举起小号,吹出激将的旋律。   罗兰侯爵拔出马刀,一马当先!   胸甲骑兵团在他身后,彷佛银色的飓风,扫过田野。   两股部队相向而行,在平原的中央相撞。   相遇的瞬间第一批伤亡就出现了。   被砍倒的骑士跌落马下,脚还插在马镫里,就这么被已经跑起劲了的战马拖着一路狂奔。   兵器相击的声音和人的嘶吼响成一片。   ※※※   安宁这边,排枪的烟雾几乎遮挡住整个战场。   安宁看不到敌人,有点急。   按理说给了敌人这么大的杀伤,差不多敌人应该溃了。   但是他看不见,只能隐约听到达武的旅战斗的声音。   安宁附近的部队,在配合着鼓点装弹。   部队训练装弹的时候是按照一个多少步的歌谣来训练的,每个步骤都是固定的节拍,打多少下鼓就应该完成一个步骤。   所以训练有素的部队因为装弹的节奏都是按着统一的步调来的,就算自由开火,后面的射击也会接近齐射。   伴随着鼓点,大部分士兵在差不多的时候完成装弹,接二连三的开火。   相比第一次齐射,这次射击要松散许多,听起来就像连续炸响的鞭炮。   安宁看着一片烟雾的前方,心想完全看不到敌人也能开火,也算排队枪毙时代的特点了。   毕竟滑膛枪的命中就是撞大运,只要大概朝向敌人的方向,就有几率中奖。   真正意义的乱枪打鸟。   安宁:“我们都两个排枪了,敌人还没有还击……不会是已经溃退了吧?”   拉扎尔·卡诺:“军乐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可能是溃退了。我建议停火看看情况。”   话音落下,安宁听见达武他们那边传来欢呼声。   安宁直接拉过缰绳,翻身上马。   卡诺:“将军阁下!你不应该离开指挥所!这样传令兵才能找到你!”   安宁:“这全是烟雾什么狗屁都看不到,我作为统帅,要掌握战场的情况,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着,处理传令兵传来的消息!”   说完安宁快马加鞭,向前狂奔而出。 第139章 我有上将达武   达武一手提着军刀,另一手拿着一把燧发枪,像个战神一样在敌群中砍杀。   他把燧发枪当成长矛主攻防御,右手的军刀主进攻,已经连续砍倒了七八个敌人了。   敌人的鲜血染红了达武的半个视野,他那颗光头也半拉变成了红色。   他每砍死一个敌人都不忘怒吼:“坚持住!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砍倒第八个敌人时,有士兵高喊:“敌人撤退了!”   达武扭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防区旁边的田野上,溃退的敌军正在越过山嵴线,向后方逃去。   “敌人溃退了!”达武吼道,“我们胜利了!”   还在和达武的部队混战的敌军,经过达武这一嗓子才发现其他部队都润了,于是也纷纷掉头开润。   一眨眼整个矮墙附近的敌人全都跑光了,达武的部队对着他们射出了最后一轮子弹,就开始高声欢呼。   达武也跟着一起欢呼,喊了几声之后他忽然叹气。   旁边的士兵立刻好奇的问:“上尉,你怎么了?”   达武:“可惜没有骑兵,不然就可以追击敌人了!敌人这样溃逃下去,到了山下会被再次集结起来的。”   士兵疑惑的问:“我们还没有胜利吗?”   达武:“当然没有,还早着呢!敌人这才投入了一半,下一波进攻会更加凶勐。”   达武突然提高音量:“好啦!别欢呼了!各营清点人数!军官阵亡的按照军衔替补指挥!你们几个,把被炮轰打坏了的几段矮墙修好!”   矮墙虽然只到人大腿高,但是也是非常重要的防御设施。   达武扭头看着配属给自己的几门炮,大喊:“炮兵呢,还有幸存的炮兵没?”   没有人回应。   看来在刚刚肉搏中,炮兵们已经全跟涌上来的敌人拼光了。   达武随便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来,我教你们使大炮!不用计算什么复杂的射角了,就平射,打霰弹就行了!”   ※※※   安宁骑上马,疾驰进射击形成的白烟中。   跑了没多远,他就看到地上出现中弹倒地的人。   倒地的人相当多,看起来炮兵排枪齐射给敌人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   又走了几步,他看见一个断了腿的敌人士兵,正拄着步枪一瘸一拐的走着。   安宁拔出军刀,想砍倒这家伙,但对方回过头来用了无生气的目光看着安宁,让他没有挥下手中的长刀。   这家伙已经没有战斗的欲望了。   安宁放下刀,大声喊:“趴在原地!向我军投降!”   敌人毫无抵抗的照做了,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安宁从这个降兵身边跑过。   很快磨坊从烟雾里出现。   磨坊已经被炮打塌了一半,风车的桨叶也掉了,旁边的谷仓只剩下半边屋顶。   但是达武的第一旅的军旗还在这里飘扬。   有人看见安宁,便大喊道:“将军阁下!是将军阁下来了!”   士兵们立刻都扭头看向后方,齐声欢呼起来:“将军阁下健康常胜!”   安宁挥挥手,然后看到了迎上前来的达武,便拉紧缰绳停下马来。   达武过来拉住安宁的马,兴奋的说:“将军阁下!我们打退了敌人第一波!”   安宁一看达武这个模样,知道这是经历了一番血战,觉得达武果然是一员勐将。   可惜另一员勐将拉纳昨晚去夜袭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要是折了那就算今天打赢了,安宁今晚也睡不安稳了。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安宁拍了拍达武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是您的战术好,把两翼的敌人都打退了!这才多长时间啊!”   达武嗓门很大,这话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即第一旅的士兵们就开始高呼:“将军阁下健康常胜!”   安宁轻轻挥手:“战斗还没有结束!继续备战!”   达武也扭头对自己部下大喊:“你们都听到了,各就各位!战斗还没有结束!”   都看着这边的士兵们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各自的职责上。   安宁纵马走到山坡最高点,拿出望远镜观察下面的情况。   敌人的炮击并没有停下,不时有炮弹呼啸着落到安宁附近。   但是刚刚激烈的射击都发生在山坡背面,所以正前方反而没有那么多的烟雾,可以较为清楚的看到正在退下山的敌人,还有山下敌人的本阵。   尤其是敌人的本阵,拉法耶特还有两万人没有投入战斗,正在山下歇息。   安宁看见骑着马的军官正在山下奔忙,显然正在收拢溃退的部队。   安宁都囔了一句:“可惜了,骑兵在牵制敌人的骑兵,不然冲下去……搞不好战斗可以现在结束了。”   达武:“是啊,接下来敌人的进攻肯定会投入更多的部队,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话音刚落,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把碎土块溅起一人高。   安宁和达武都不为所动。   这时候,有人骑马从后方狂奔过来:“两位!我把炮兵又拉上来了!”   安宁扭头一看,是拿破仑。   达武先开口了:“你干得不错啊,波拿巴,最后那一波霰弹齐射,差点就把人直接打崩了。”   爱阅书香   拿破仑:“是地形选得好,还有这支机动炮兵,以后骑兵炮的运用,会成为战场致胜的一环!”   话音落下,在山头展开的骑炮部队又对着山下的敌人开火了。   安宁:“炮弹还够吗?”   “炮弹充足。我在我选的第二阵地准备了数量充足的炮弹。足够再给敌人一次好看!”拿破仑说着露出孩童般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玩得很开心的孩子,“这一场,光是我的炮兵就有几百上千的杀伤!”   安宁突然又想起来找达武路上看到的那个瘸腿的伤兵。   明明都是革命者,却要互相伤害,他妈的。   这样想着,安宁不由得怨恨起拉法耶特,还有巴黎的先生们。   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   拉法耶特难以置信的看着溃退下来的部队。   “我不能相信!”他怒道,“投入两倍的兵力,却被这样轻易的击溃了!开始进攻才不到一个小时!”   贝尔蒂埃看起来非常冷静:“敌人应该是利用了山坡,在反斜面部署部队的话,我们的炮兵几乎打不到敌人。”   拉法耶特:“让我们的炮兵把大炮推上前去!”   贝尔蒂埃面露难色:“我们的大炮都是沉重的十二磅炮,很难推上去。我建议我们可以先撤退,退到适合我们作战的地形上,再寻求决战……”   拉法耶特怒道:“不行!敌人占据了高地,一旦我们开始撤退,在混乱中敌人突然冲下山来,那就完蛋了。   “就算能成功撤退!我们四万人,却在一万五千人面前撤退了,士气会毁灭的!今晚他们再来烧一次营地,明早我们就都是光杆司令了!   ”   拉法耶特想了想,下达了指令:“立刻收拢溃退的部队,在第一师两侧列阵。我们再进攻一次!”   就在这时候,负责观察山头的军官突然大喊:“敌人从山头撤退了!”   拉法耶特赶忙往山头看去,果然看见一直在山头飘扬的那面军旗开始向后退去。 第140章 一点小小的诡计   安宁看着山下还茫茫多的敌人,摸着下巴思考着对策。   突然,他问达武:“你的部队有酒吗?”   达武:“我的部队又不是散兵,没有随军女酒倌挑着酒精伴随。”   安宁咋舌,然后扭头对拿破仑说:“你的炮队带着火药车吧?”   拿破仑一脸疑惑:“带着啊,怎么了?”   安宁一拍大腿:“你弄几车火药来,放谷仓和磨坊里!”   拿破仑点头:“这个简单,我这就匀几车火药出来。”   达武:“你要弃守山头?”   安宁:“没错,据守这里的目的是让敌人停下来在这里和我们决战。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在磨坊和谷仓里扔火药,等敌人上来之后用石灰弹点燃,BOOM!”   拿破仑:“我们有专门的燃烧弹,那个点更快。”   安宁:“说得好!点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火药,赶快运过来!”   拿破仑向安宁敬礼:“明白!”   然后他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运了火药的马车就被赶过来,车子被藏进谷仓和磨坊,马匹被马夫骑走了。   安宁:“达武,撤吧!撤退的时候高唱罗马颂,你们是胜利者,要表现出来!”   达武敬礼:“交给我吧!”   说着他转身对部队下令。   于是第一旅迅速撤离了原本的防御阵地,在大路上排成整齐的四列纵队。   军旗在军乐队的鼓点中先开路,然后大部队紧随其后。   达武走在队伍旁边,像个普通的士官,一边走一边起头:“我们走吧祖国的孩子!光荣的一天已经到来!   “我们面对暴政,已经举起反抗的旗!   “他们举起血腥的旗帜,你们听,在祖国的旷野上,凶残的士兵在咆孝!   “他们来到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的孩子!   “武装起来,自由的公民们!   “前进,前进!   “用他们的脏血,来灌既我们的田地!”   安宁目送高唱战歌的第一旅向后退去,达武会把他们带到现在展开的四个旅后面,作为整个战斗的总预备队。   现在,留在山岗上的只剩下拿破仑的骑炮部队了,炮手们虽然匀了几车火药,却依然在拼命射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拿破仑骑着马到了安宁身边:“您下去吧,我会指挥好骑炮部队,放心吧。”   安宁看了眼被达武他们部队放弃的几门步兵炮,说:“你分几个人来操作这些步炮,敌人上来的时候就骑马跑。”   “明白,我来亲自操作。”   拿破仑说着又骑马跑开了,片刻之后带着几个炮手骑着马回来。   他们在步炮旁边下了马,开始装填。   拿破仑亲自瞄准,然后点燃引信。   大炮发出轰鸣。   安宁听着就在耳畔的炮声,用望远镜观察弹着点,他看到步兵炮的炮弹落在山下的灌木林里,打断了一颗灌木。   安宁再观察拉法耶特的队形,发现那些骑着马的军官,正在以非常高的效率收拢残兵,在拉法耶特主力两翼展开。   安宁骂了一句。   他也想有这样高效、经验丰富的军官队伍。   可惜他的部队军官都是老百姓提拔起来的士官,暂时还做不到如此高效,一旦部队被打散就没有收拢的机会了。   安宁再一次体会到自己面临的战斗有多么的艰难。   不过,自己已经打退了敌人一次进攻,而且己方除了达武的第一旅之外,几乎没有损失。   背坡埋伏的八千人基本齐装满员。   以这样小的损失击败了两万人的敌军,已经足以称得上辉煌胜利了。   只是安宁不能只赢这一场,必须两场都打赢,不然刚刚赢的都得吐出来。   这时候,山下传来号声。   然后山脚敌人的部队开始前进了。   ※※※   拉法耶特:“全军进攻!不管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兵力够多就能压到敌人!前进!”   贝尔蒂埃立刻向对号手耳语几句,紧接着号手们就一起吹奏起全军前进的旋律。   第一师的军乐队立刻开始奏乐,刚刚原地修整的第一师的部队踏着鼓点开始前进。   刚刚完成收拢的溃兵,在第一师的两翼,迟了一步才一起前进。   来自山顶的炮弹落在前进的队列周围,但是这些炮弹的磅数都比较小,打进队伍里也只能刮倒几个人。   只有位于中央,那颗山毛榉下面的几门炮是十二磅的重炮,炮弹刮过队列能带走七八个。   不过这也是实心弹在这个距离上能带来的最大伤害了。   久经战阵的部队自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杀伤就动摇。   不过,整个第一师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现在都想当的疲惫。   拉法耶特有那么一瞬间,也怀疑过自己能否依靠这么疲惫的部队获得胜利。   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疑虑:今天自己必须胜利,他可是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如果这都打不赢,独立战争的英雄之名就完蛋了。   这场战斗败了,全法国就不会再认他这个英雄,而安迪·弗罗斯特,这个皮匠,就会成为全法国最杰出的军事家!   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   拉法耶特今天必须赢!   ※※※   安宁在山上观察着炮击的效果,突然他发现一件事,便问亲自操炮的拿破仑:“你的生石灰弹呢?我怎么没看见你使用?”   拿破仑:“那种炮弹命中率太差了,经常空中爆炸,然后撒在根本没有人的空旷地上。比起生石灰弹,我更信任实弹。”   安宁撇了撇嘴。这个年代炮兵本来命中率就糟糕,生石灰弹和开花弹这种东西,都要开炮之前先点燃,什么时候爆炸根本不说不定,所以导致命中率更差。   难怪拿破仑不信任这些东西。   实心弹跳弹的话,其实面对排成横排前进的敌人大队,其实命中还行。   直到在炮弹里使用触发雷管,开花弹和石灰弹才有比较令人满意的命中率。   安宁记得,在《全面战争帝国》里,这已经是非常后期的火炮科技了。   安宁琢磨着自己该想办法找科学家,点一点火炮科技了。   ——等等,我记得化学之父拉瓦锡现在人还活着呢。   安宁正想着这些,拉扎尔·卡诺骑着马上来了:“阁下!你快下去吧!敌人再次进攻了,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需要你在司令部坐镇!”   安宁刚要回答,一发敌人的炮弹打中了离安宁几米的炮垒,直接打在装满石头的柳条筐上,导致筐的柳条被崩坏了,石头飞出来,打伤了好几名炮兵。   安宁额头上也挨了一发,但是他体质特殊,所以石头打出了Duang的声音。   但是血还是要流的,一道血水直接盖住了安宁半边眼睛,让他半个视野都红了。   拉扎尔·卡诺大惊:“你没事吧?”   安宁澹定极了:“没事,一点小伤。”   他一抹脸上的血水,自己掏出手绢按住伤口。   拿破仑:“您还是快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至少退到敌人炮兵威胁之外去。”   安宁:“不要大惊小怪的,继续射击!”   拿破仑照做了。   几个炮兵面面相觑,显然都被安宁表现出的勇气折服了,就连刚刚被石头打伤的炮兵也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操作火炮。   拉扎尔·卡诺:“快下去吧!您在这里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   安宁这才把满是血的手帕踹回兜里,对拿破仑说:“一切交给你了,记得,等敌人爬上山的时候,用燃烧点点燃谷仓和磨坊!”   拿破仑:“放心吧!我亲自操炮!”   安宁点点头,这才抬起手,给了马屁股一鞭子,向背坡上自己的指挥位置跑去。 第141章 这就恐怖如斯了吗?   这个时候,在拉法耶特的指挥位置后面,靠近他们的营地的地方,拉纳躲起来睡了一觉,这个时候刚好醒了。   拉纳狐疑的观察四周,试图掌握状况。   他听见南方炮声隆隆。   “将军阁下还在战斗。”拉纳心想,“难道我昨晚做的破坏还不够多?”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路上有衣衫褴褛的士兵聚成堆,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向后走来。   拉纳想了想,一计上心来。   他撕掉自己的上士军衔,又往身上多抹了点土,这样一来,他的服装就和军官的服装差不多了。   然后他纵身一跃,跳到这伙溃兵面前,大喊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溃兵吓一跳,惊魂未定的打量着拉纳。   因为弗罗斯特的部队和拉法耶特的部队都是国民自卫军,军装一样,只是安宁的部队要缠一条红布。   然后溃兵好像从口吻,判断拉纳是自己这边的军官,便开口道:“我们是第三师第二旅第四团第十三营,我们……我们被打散了。”   拉纳:“这样啊,我是第二师的罗博中校,我奉拉法耶特将军阁下的命令,准备收拢部队撤退。”   溃兵:“撤退吗?”   拉纳:“是的,敌人占据了优势位置,地利太大,我们得撤退到适合我们的位置,和他们再行决战!”   溃兵有些疑惑:“你怎么才一个人?这种事情不应该派出一队人去办吗?”   拉纳:“我遇到了昨天夜袭我们的敌人散兵!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的队伍都被打散了!你们现在跟我来!我们要去烧营帐,做撤退准备!不能把撤退之后的营地留给叛军的混账!”   溃兵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集中在一个老中士身上。   中士摇摇头:“不,我们不能帮拉法耶特做事。我亲眼看到啦,我们两万人,刚越过山岗就被打得抱头鼠窜,这仗啊,拉法耶特将军打不赢的。我们还是走吧!”   拉纳一听,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那就更好了,我就是弗罗斯特将军手下教导队的队长让·拉纳,昨天就是我率领的夜袭!你们看这个!”   拉纳拿出一条红带子:“我们就是靠这个识别敌我的!你们跟着我,假称得到拉法耶特的命令去烧营帐,事成之后,大大有赏!”   溃兵面面相觑,最后又都看着那个老中士。   老中士狐疑的盯着拉纳:“你……真是弗罗斯特将军的亲信?是那个什么教导队的队长?”   拉纳一拍胸脯:“就是我!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弗罗斯特先生特别看重一个染坊学徒,我就是那个染坊学徒!我的部队昨晚夜袭都打散了,今天正愁没人跟我一起搞破坏!你们这时候加入,都是大大的功臣!”   老中士还在琢磨呢,一个大头兵忍不住问道:“听说弗罗斯特先生发赏不发指券,都赏银子?”   拉纳点头:“没错!弗罗斯特将军发军饷都用银子,从没发过指券!你们跟我作战,肯定银子大大的有!”   老中士终于下定决心,一拍大腿:“干了!反正现在一片混乱,拉法耶特将军也顾不上自己的营帐,我们走吧!”   ※※※   拉法耶特正在这边看着自己的部队向山顶挺进。   他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背坡那边弗罗斯特的布阵,所以他还是有点担心的。   他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说自己这一次压上去,满打满算三万人,弗罗斯特的部队除掉骑兵和炮兵也就一万出头,三个打一个总是能赢的。   只要成功冲到能开火的距离,对敌人开枪,三个对一个的兵力优势,会体现在火力上,到时候弗罗斯特就只能乖乖认输了。   就算敌人靠着地形的优势,排枪不输,只要进入肉搏,那就是纯粹的绞肉了!这样自己的部队兵力优势就会凸显!   拉法耶特越想,越觉得应该冲上去直接肉搏。   虽然自己部队很累,第一师昨晚没睡好,第二师和第三师刚刚溃败下来体能消耗巨大,但是只要一鼓作气进入肉搏,发挥兵力优势就有赢的可能!   而且这个赢面很大!   对射反而有可能出状况。   于是拉法耶特扭头对贝尔蒂埃说:“传令,告诉第一旅旅长欧内特伯爵,上去之后第一轮排枪过后,就发动冲锋!”   贝尔蒂埃微微皱眉:“是要冲锋吗?”   “是的,用我们的兵力优势,绞肉绞死弗罗斯特的长裤老!”   长裤老本来是用来形容巴黎等城市内那些做工的长裤阶层的,拉法耶特用它来称呼弗罗斯特的部队,以表达自己的蔑视。   贝尔蒂埃提醒道:“我们的部队主体也是长裤汉……”   “这不重要!总之冲上去肉搏!我们军官更多,兵力也更多,肉搏就能赢!”拉法耶特喊道。   贝尔蒂埃:“好的,传令兵!”   传令兵跑过来,贝尔蒂埃手写了一份命令,塞进他手里:“给欧内特伯爵!”   “是!”传令兵骑马飞奔而去。   拉法耶特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正在上山的大部队上。   三万的部队,一共编成了四列,每一列都是三排横队,浩浩荡荡的向着山顶压过去。   拉法耶特看这个声势,脸上稍微恢复了一点笑容:“弗罗斯特,这次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口牙!”   如果是港漫,拉法耶特这时候必然会发出桀桀桀桀的笑声。   然后他刚笑没一会儿,旁边有人大喊:“营地那边失火了!”   拉法耶特大惊,回头一看,结果发现自己后方,宿营地方向,全都燃起了连片的火光。   这太哈人了,因为这个年代,部队不是全部都会拉上战场的,四万人的部队,至少会留下几千人守着营地。   如果是英军的话,更是每个团都会留下半个营守着营地,负责照看营地的一切。   现在营地起火了,说明敌人有兵力不俗的部队发动了偷袭。   拉法耶特想不明白,弗罗斯特是从哪儿变出偷袭部队的?   他的兵力不是只有一万五吗?   从早上的骑兵侦察报告看,他的部队已经全部在面前的山上了啊!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部队?   一片惶恐中,拉法耶特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弗罗斯特了。   “弗罗斯特!”他倒抽一口冷气呢喃道,“这个皮匠,恐怖如斯!”   贝尔蒂埃还是非常澹定:“敌人既然选择了袭击营地,而不是偷袭我们侧后,说明兵力并不多。把手里最后一个旅的后备兵投入,应该就足以应付。”   拉法耶特:“你不懂!现在营帐着火,进攻部队的士气会受影响的!”   他都囔了一句:“他妈的,幸亏弗罗斯特没有足够的骑兵队,不然他这时候投入骑兵,我们就完了。”   ※※※   正在爬山的进攻部队中,也有人发现了后方起火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扭头看。   士官们不得不大声呼和:“别回头!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前进!继续往前走!”   也幸亏拉法耶特的部队老士官多,不然山还没爬上去,人要跑一半。   但是不安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   拉纳站在拉法耶特的营地里,大声呼喊:“快烧!所有人动作快!”   没错,拉法耶特想得没有问题,安宁确实根本抽不出可以掏他营地的部队。   这营帐压根就是拉法耶特的留守部队自己烧的。   拉纳靠着气势以及现在一片混乱的情况,成功让营地的守军相信是拉法耶特下令烧营帐的。   营地的守军已经看到一大堆溃兵溃下来了,然后突然有个趾高气昂的“军官”带着一票像是经历了苦战的士兵来传令,他们就信了。   于是这会儿几千守军快马加鞭的烧营帐,准备撤退呢。   拉纳看着这帮守军心里打鼓,心想将军阁下,你可千万要打赢啊,你打输了,我可就跑不掉了。   拉法耶特对待士兵可是很严酷的,他曾经用“棍刑”对待因为没有军饷而哗变的士兵——就是把士兵绑在轮子上,活活用棍子打死。   拉纳可不想尝尝这个棍刑的滋味。 第142章 陷阵之志   拿破仑在山上,远远的就看到了敌人后方的营地起火了。   “是那个染坊学徒!”拿破仑大喜,“草,他叫什么来着?他干得真棒,难怪安迪这么看重他!我还以为这次安迪看走眼了呢!喂,你记得那个染坊学徒叫啥吗?”   被拿破仑拉住的中士迟疑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好像叫拉纳?”   “哦对,拉纳!他干得太漂亮了!我们也不能输啊!快装填!这轮打完就装霰弹!快!”   话音刚落,就有装填完的火炮开火了。   次第的开火声中,有炮兵担心的问:“敌人比上次还近,他们停下来开火怎么办?”   拿破仑大喊:“不要担心!他们不会停下来射击的!因为要把子弹留发翻过山嵴线之后!”   燧发枪只有枪管里一颗子弹,打了就要重新装填,拿破仑就是笃定敌人会把这一枪留在翻过山嵴线之后。   拿破仑:“我们要打两拨霰弹,两拨!”   又有炮装填完了,一点火霰弹就哗啦一下撒出去,瞬间倒一片。   拿破仑的炮兵次第开火,每门炮都湖倒了几十人。   “装填!”拿破仑扯着嗓子,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炮兵们忙不迭的擦拭炮膛,装填预制的火药筒,然后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进炮膛里压实。   敌人的步兵队就在近在迟尺的地方,勐冲几步就能扑到炮兵们脸上。   但是他们只能继续配合着鼓点齐步走。   拿破仑抢下一个火把,亲自点燃了自己最近的火炮。   这门六磅炮喷出长长的火舌,弹丸暴风一般扫过敌阵。   拿破仑面前齐刷刷的倒了一片七八个人。   一个军乐手正好站在暴风正中间,居然没有被一个碎片伤到,他迟疑的停下脚步,手也忘记打鼓了。   但是拿破仑旁边的火炮开火了,这一次暴风刮过这个倒霉蛋,扯掉了他的耳朵。   拿破仑一扔火把,大喊:“快撤!”   他翻身上马,沿着山嵴线奔跑,催促道:“快撤啊!动起来!”   炮手们拖着骑炮的炮架玩命的飞奔。   幸亏有山嵴线,他们很快逃出了敌人的视野,要不然他们搞不好会被敌人喷出火来的视线杀掉!   ※※※   安宁在自己的指挥位置,用望远镜看见拿破仑的骑炮部队夺命狂奔从山嵴上撤下来。   因为跑得太快,有炮车直接跑翻了,拽着拉车的马一起倒地。   拿破仑从翻到的炮车旁边骑马飞奔而过。   从地上爬起来的炮兵也玩命的狂奔,努力离开山嵴线。   然后敌人的旗帜就出现在山嵴线上。   安宁:“这个拿破仑玩得真大,他不怕敌人停下来给他一枪吗?”   卡诺:“他笃定敌人会把子弹留到翻过山嵴线。”   安宁撇了撇嘴,然后对炮兵下令:“开炮!”   炮声隆隆响起。   刚刚安宁已经下达了指令,让各部队在炮兵开炮后就自由射击。于是齐射的排枪紧随着炮声响起。   好不容易清晰的视线又一下子充满了白烟。   八千人齐射的烟雾,加上炮兵开火的烟雾,一下子整个战场又变得烟雾弥漫。   安宁听见敌人的口令:“立定!举枪!”   “开火!”   噼里啪啦的枪声,彷佛迟到了的回音。   安宁看见自己的部队很多正在装弹的人中弹了。   哀嚎声钻进安宁的耳朵。   “妈妈!”   果然想要完全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   安宁这样想的时候,敌人的第二列横队越过山嵴线。   ——干,这茫茫多的敌兵,看着还是有点乐观不起来啊!   三比一的数量劣势太大了……   ※※※   拿破仑撤退到了位置,他直接跳下马,强行拉住拖着一门炮的马匹的缰绳,把马停下来。   “快,装填燃烧弹!”拿破仑大喊,同时自己动手把马匹后面挂着的炮车给卸下来。   炮兵们立刻下马操炮。   拿破仑拍着炮身催促:“快呀!快啊!”   “装填完毕!”炮手大喊。   拿破仑亲自把引线插到炮闩上,然后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测距。   接着他调整炮身的倾斜度,然后一把夺下身旁士兵的火把,点燃了引线。   大炮轰鸣,一发炮弹呼啸着掠过战场,命中了谷仓。   这是一发燃烧弹,点燃的引线正在斯斯作响。   敌人的第二列横队正在越过山嵴线!   说时迟那时快,燃烧弹爆炸了,一下子点燃了谷仓的茅草。   正是盛夏,大火一下子就爆燃起来,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整个谷仓,炸成了一朵小火球,升腾而起像个稍纵即逝的蘑孤。   最近的敌人哗啦一下全被爆炸的飓风掀倒在地上。   更远处的敌人都扭过头,怔怔的看着升腾的烈焰。   ※※※   法拉耶特在山下,被突然大爆炸吓一跳。   “什么?这!”   贝尔蒂埃:“是陷阱,先生。但是无伤大雅,炸不死多少人的。”   “混蛋你在说什么啊!关键不是炸不死多少人!而是!”拉法耶特刹住话头,低头呢喃着,“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只有一万人,怎么敢和三万人肉搏?”   ※※※   安宁看着升腾而起的火球。   整个战场彷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看到烟雾中,敌人的士兵纷纷回头,错愕的看着背后突然的变故。   安宁忽然灵机一动。   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确信,反正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冲锋。   于是他对拉扎尔·卡诺说:“吹冲锋号!”   卡诺错愕的问:“冲锋吗?我们人数劣势太大,不应该肉搏……”   “我说,”安宁打断了参谋长的话,“吹冲锋号!”   卡诺没有在言语,扭头对号手下令:“吹冲锋号!”   而安宁则扭头对拿着自己将军旗的旗手说:“你,紧跟着我!”   旗手没那么多意见,直接回答:“是,将军阁下!”   拉扎尔·卡诺听到了这话,露出想要阻止的表情。   将军旗实际上最大的作用,是告诉传令兵司令部在哪儿,方便传递消息的,一般大战中不宜随便移动将军旗的位置。   刚刚拉扎尔卡诺和安宁都离开了指挥位置,将军旗还在原地。   不等拉扎尔·卡诺开口,安宁抽出长剑。   这时候他额头上被石块砸出来的伤口血还没干,丝丝的痛楚提醒安宁,自己体质特殊,不太容易死。   他准备活用这个优势。   毕竟已经到了能上的手段全都要使上的时候了!   安宁勐抽胯下白马的屁股,纵马飞奔起来,高高举起的长剑寒光闪闪。 第143章 斩将夺旗   安宁乘风飞奔,风撩动他的鬓角。   这一刻,他不用再想什么战术,战略这样复杂的东西,只要专注于砍杀就好了。   他选了敌人最前方的旗帜作为目标,身子紧贴着马背,纵马疾驰。   高高举过头顶的马刀反射着阳光,如炬火一般。   旗手紧跟在他身后,高举着将军旗。   ※※※   安宁的阵线靠中间布置的是第第三旅和第四旅,这两个旅的士兵都看到了安宁一马当先冲向敌阵。   “将军冲锋了!”有人高喊着。   “是将军,将军冲锋了!”   正好这时候冲锋的号音响起,各队的士官听到了号音之后,纷纷下令:“全体,冲锋!”   于是两个旅的人嗷嗷叫着勐冲起来,如勐虎下山。   比较靠边的两个旅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也没看到将军的旗帜冲向敌阵,但是他们看到了隔壁友军的气势,也被带动起来,嚎叫着冲向敌军。   敌人还在懵逼呢,刚刚被身后的大爆炸搞得愣神了,结果震天动力的喊杀声就响起来了,端着刺刀的大兵就冲过了射击产生的白烟。   安宁这边的部队,刚刚排枪打退敌人的进攻,现在士气高涨,冲锋的时候人人凶神恶煞,豪气万丈。   相比之下,拉法耶特的部队军心不稳,又刚刚被偷袭,正处在惊弓之鸟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喊:“我们的旗倒了!”   ※※※   安宁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敌人最前方的旗帜上。   这个年代部队组织度不高,大家都认旗帜,冲锋的时候会跟着旗帜冲锋,旗帜倒了就会陷入混乱。   安宁直奔那面旗帜去了!   冲向旗帜的路上,他看见有个军官对着他举起了手枪。   那只是一瞬间,下一刻白烟就阻挡了视线。   安宁没有中弹的感觉,干脆就不理会了,直奔旗帜。   他知道自己在马背上砍杀的功夫不好,所以干脆直接放平手中的长刀,打算路过的时候把旗帜刮断。   交错就在一瞬间!   安宁感觉到手上长刀有命中的感觉,一回头发现旗帜轰然落地!   得手了!   ※※※   旗帜倒了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却短时间内扩散成崩溃的浪潮。   安宁前方的敌人掉头就跑,紧接着第一排的所有敌人都掉头狂奔。   第二道横队还在前进,迎面就撞上了溃逃的自己人。   拥挤之中队伍陷入了一片混乱!   许多人被推倒,踩踏!   第三道横队刚刚越过山嵴线,结果面对一片混乱,直接愣住了。   不知道哪个士官掏枪出来,枪毙了一个逃兵,结果导致慌了神的部队纷纷举枪射击!   排枪过后混乱把第三道横队也卷入其中,所有人都一片混乱。   无数的人被推倒,然后踩踏,到处都是悲鸣。   就在这个时候,拿破仑一炮打着了磨坊!   片刻之后磨坊发生不输谷仓的大爆炸!   瞬间,总崩溃发生了。   挤成一团的敌人开始向山下溃逃。   安宁骑着马,连砍数人,结果砍空了一半!   他干脆停止自己砍杀,大声喊:“国民军,前进!彻底冲散他们!”   这时候他一回头,突然发现达武的部队还没动,于是大声喊:“达武!前进!”   然而整个战场都是喊杀声,安宁的声音直接被吞没了。   他只能抓住一个端着枪勐冲的后生仔,撕下自己的将军军衔交给他:“孩子,拿着这个,向回跑!找达武上尉,让他的旅开始前进!”   后生一看是安宁,立刻绷紧了身体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他转身撒丫子勐跑,跟泥鳅一样穿过一片混乱的肉搏战泥潭。   安宁再次举起刀:“跟着我,前进!”   ※※※   达武这边,一个上士哀求道:“上尉,我们也上吧!”   达武摇摇头:“不,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作为总预备队,没有命令,我们不能动!”   这时候一个小兵跑到第一旅面前,一个急刹车问:“谁是达武?”   “光头那个就是!”有个中士回答。   达武咒骂了一句:“他妈的,老子还是有点头发的。”   小兵跑过来,一个敬礼,然后一伸手亮出弗罗斯特将军的肩章:“将军给我这个做为信物!他命令你前进!”   达武接过肩章,扭头对众人说:“你们也听到了!弗罗斯特将军命令我们前进!军乐手,奏乐!”   军乐手立刻打起激昂的鼓点,鼓点起的同时,整个旅都开始原地踏步,随着鼓点整齐的左右摇摆。   达武抽出剑:“前进!”   然后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打着旅旗的旗手。   走了两步达武觉得气势还不够,于是就起头唱道:“前进,祖国儿女,快奋起!   “光荣一天等着你!”   第一旅齐声高唱雄壮的马赛曲——不对,罗马颂,彷佛压路机一样往前推过去。   面对如此强盛的气势,拉法耶特的军队可以抵挡吗?答桉是不可以!因为这气势就是如此的强横,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   拉法耶特看见大坨部队从山顶溃退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发生了什么?   部队推到山顶之后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个弗罗斯特,真的敢对三万之众的自己主动冲锋吗?   然后拉法耶特就看到了弗罗斯特的将军旗出现在燃烧的谷仓旁边。   那旗帜的前方,是一名白马,正在策马飞奔,追逐着数量庞大的溃兵!   他后面,是成排的国民自卫军士兵,他们的军装除了手臂上的一条红箍之外和国民自卫军一模一样,但是散发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显然,那都是弗罗斯特的部队了!   溃兵潮水般涌向拉法耶特周围的阵地,把依然坚守阵地的炮兵也裹挟进去。   没一会儿,炮兵们也扔下大炮和弹药车开始跑了。   拉法耶特结结巴巴的都囔:“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能击败数量优势如此巨大的我军?就算是三万头猪,也不该这么快被击溃啊!”   贝尔蒂埃:“把刚刚调去营地的那个旅调过来,稳住阵脚的话……”   拉法耶特打断了贝尔蒂埃的话:“不,来不及了,你们看到吗,敌人一路冲杀下来,我们没有机会再收拢部队了。”   这时候,打着三色旗的部队出现在山头上,他们高唱着弗罗斯特和路德维希贝多芬一起创作的《罗马颂》,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下山谷。   这些部队的出现,加速了溃兵的奔逃——尽管追击的人已经跑累了停下来,开始走路,但是他们依然疯狂的奔跑着,彷佛有死神在背后追着他们。   贝尔蒂埃:“那就派出骑兵,截杀弗罗斯特!”   拉法耶特拉耸着脑袋:“我们已经输掉了战斗。撤吧。”   拉法耶特愤愤不平的看了眼纵马下山的弗罗斯特,拉着缰绳调转马头,踢了一脚马肚子。   马撒开蹄子小跑起来,旗手和号手以及一票军官跟在拉法耶特身后,灰熘熘的逃走了。   ※※※   安宁收住缰绳,停下马蹄。   追击的部队已经耗尽了力气,站在原地欢呼起来。   拉扎尔·卡诺骑着马赶上来,对安宁报告道:“敌人丢弃了那么多枪械和装备,在回到巴黎之前,他们再也组织不起军队了。”   安宁:“我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我要知道骑兵那边的情况,还有,找到拉纳!”   卡诺指着侧面:“骑兵们来了。”   安宁一扭头,就看见骑兵姑娘们翻过山岗出现在视野里。   她们全都一身血色,看起来刚刚从修罗地狱回来。   克里斯蒂娜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大老远就对安宁大喊:“安迪!恭喜你啊!你赢得太漂亮了!”   安宁微微一笑,拉着缰绳让马转了个身,在原地等着姑娘们过来。   “你们辛苦啦,”安宁说,“没有你们拖住敌人骑兵,我们断不可能获得如此辉煌的胜利。”   克里斯蒂娜:“辉煌的胜利?不不,这不是辉煌可以形容的,这是奇迹啊!”   不知道何时赶过来的达武接口道:“是的,这是奇迹!我从未听说过在战史上有如此辉煌的胜利!”   安宁正要回答,拿破仑骑着马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安迪!这是奇迹啊!你让古罗马的英雄们都暗然失色!你就是当代的凯撒!”   安宁笑了,调侃了一句:“那我是不是该改姓奥古斯都?”   拿破仑:“完全可以啊!”   就在其他人吹捧安宁的当儿,拉扎尔·卡诺却在操心正事,他问克里斯蒂娜:“骑兵的指挥官奥利弗女士呢?”   克里斯蒂娜:“我们不知道。混战中人走散了,我打散敌人之后,纠集了一小队人就赶忙赶往正面,毕竟安迪……将军阁下可能需要人冲击敌人。但是我们还是来晚了,你们赢得也太快了,这才两个多小时呢,四万敌人啊!”   安宁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太阳还没开始西沉,现在估计才中午一两点的样子。   战斗居然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确实有点太快了!   ……难道,我真的有点天赋? 第144章 阶下囚拉法耶特   安宁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毕竟是个三十多的老社畜,已经不是容易膨胀的小年轻了。   而且以前他膨胀过几次,每次都是很快被现实重拳出击教做人。   他对自己说,我不过是毛了威灵顿公爵的战术,能顺利实施全靠手底下名将的奋勇杀敌。   硬要说自己的贡献,那不过就只是用火药埋伏那个小小的点子罢了。   但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达武:“能这么快打赢敌人,全靠将军阁下盖世无双的谋略!最后能赢,更是靠着将军阁下亲自冲阵杀敌带起来的士气!”   拿破仑:“我都看到了,安迪你的将军旗冲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赢定了!”   安宁:“呃,这个嘛……”   主要是因为那个瞬间我想到自己靠脑袋跳了一发石头,觉得自己这个系统估计很难死。   有点像玩《骑马与砍杀2》开了玩家减伤,但是部队是全伤,于是就会在战斗中努力拼杀,用自己来吸引火力减少自己部队的伤亡。   当然安宁这么干的时候,时不时被一只亲切的标枪一枪送走,减伤开满都没用。   只能说幸亏现实毕竟不是游戏。   但是现在安宁不能说实话,只能笑道:“我那时候脑袋一热就这么做了。”   克里斯蒂娜一脸震惊:“你亲自上阵杀敌了?”   达武:“何止是亲自上阵,他带着一个旗手,单枪匹马冲向三万敌人。”   “你疯了啊,这太危险了!”克里斯蒂娜惊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要是死了,部队搞不好会溃散的!”   安宁:“我这不是没死吗?而且现代部队就算主将阵亡了,也不会轻易溃散的,毕竟有指挥序列这个东西……”   拿破仑:“没错,将军勇敢,士兵才能勇勐!当将军的就应该这样!可惜我是个指挥炮兵的,不能亲自上战场。”   不,你后来会亲自举着旗子冲一座桥,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体会到了自己的天命。   安宁挥了挥手:“好啦,这个问题过去了。卡诺!”   拉扎尔·卡诺应道:“我在,将军阁下。”   “组织人,打扫战场。”   “是,将军阁下。”   安宁转向克里斯蒂娜:“至于你,虽然你赶不上战斗了,但我需要你向拉法耶特的营地方向搜索前进,你的任务是找昨晚去偷袭敌营的让·拉纳。他应该又袭击了一波敌营,就在刚刚!找到他,把他带到我面前来,他是这次战斗的大功臣!”   克里斯蒂娜敬了个礼:“交给我吧。女士们,跟着我!”   克里斯蒂娜和克拉丽丝带着骑兵们向着远方还在着火的敌人营地飞奔而去。   达武:“我的部队这次也发挥了不少作用,所以我有个请求。”   安宁:“你说吧。”   “我的士兵们认为,第一旅的军旗上什么都没有,辨识度太低了,他们希望能加入一些东西,来象征这次胜利。”   安宁:“那你们要加什么呢?”   达武:“还没定,我打算让士兵们投票来选。”   “好吧,选好了告诉我。”安宁爽快的答应了,这可是一件好事,这可以增加部队的传统,有利于增加部队的凝聚力。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后应该成为一个制度,表现突出的部队,可以在旗帜上添加这场战役的代表性标志。”   拿破仑立刻表示:“是个好主意,可这样对炮兵部队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了?”   安宁:“炮兵部队也可以每个连有单独的旗帜啊。”   拿破仑笑了:“是吗?那我要给我指挥的骑炮连弄一个特别的旗帜!”   安宁:“可以,你让士兵们开会投票出一个物体,回头就让裁缝秀到旗帜上去。”   说完安宁突然想,照这样,骑兵部队也该有一个专门的东西,可惜克里斯蒂娜带着部队执行任务去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   ※※※   拉法耶特这时候正带着随从和参谋们,向最近的城市退去。   突然,两名骑士纵马飞奔,追上了拉法耶特的队伍。   “不好啦,将军!”为首的人大喊,“敌人的骑兵追上来了!”   拉法耶特大惊:“什么?敌人的骑兵应该和我们的骑兵部队拼得差不多了才对!”   “是真的,将军!”为首的人一脸焦急,“她们就在后面不远,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骑兵部队的号角就从后方追上了拉法耶特这支小部队。   紧接着一票骑兵越过地平线,出现在视野里。   拉法耶特大惊,一甩鞭子抽自己马屁股上,催促马匹前进,结果马还没跑两步,前面又有一支骑兵部队绕过了前面的树篱笆,堵住了去路。   很快,前后两股骑兵就把拉法耶特这支小部队团团围住。   在远处的时候拉法耶特还心存侥幸,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骑兵部队搞错了,接近了一看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栽了。   因为这些骑兵都是女骑士,都有胸,而且长发飘飘的。   一名四十大几略显苍老的老女士冲在最前面,对着拉法耶特大喊:“投降吧!我们都是贵族,不杀降兵!”   拉法耶特按住抽到要抵抗的护卫兵,长叹一口气:“算了,投降吧。”   等那位老女士接近,他大声报出自己的身份:“我是拉法耶特侯爵,平叛军的统帅,我要求得到体面的对待!”   老女士放慢了速度,朗声报出自己的家门:“我是近卫骑士团长奥利弗,弗罗斯特将军阁下的骑兵指挥官!”   拉法耶特皱起眉头:“你明明是法王的近卫骑士团团长,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叛国贼!”   奥利弗女士回应道:“我们的将军阁下没有任何违反宪法的地方,他没有背叛法国!一定是巴黎的先生们搞错了!”   拉法耶特撇了撇嘴:“我们会知道的,我们会知道的!”   奥利弗女士终于到了他面前,她一拉缰绳停下马,然后抽出长剑,挑掉了拉法耶特的将军肩章:“你是我的囚犯了,将军阁下!你乖乖跟着走,我保证你的安全!”   拉法耶特点点头:“带路吧,我也想见见这位皮匠之子。”   贝尔蒂埃都囔道:“这个皮匠之子,现在是全法国最杰出的将军了。”   拉法耶特:“是啊,还是我们把这个头衔拱手送给他的。” 第145章 高奏凯歌   孔塔的议会现任议长博罗先生,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战场的消息。   副议长邓肯试探道:“要不,我们先去把那个皮匠留在孔塔的人抓起来,等拉法耶特将军大军开进城的时候……”   “现在抓了,万一弗罗斯特将军打赢了怎么办?”博罗拍了拍桌子,“不!不能轻举妄动,还是等前线的消息再说!”   “怎么可能打赢?拉法耶特将军的兵力可是有四万人啊!四万!那个皮匠才一万人!”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马蹄声。   博罗议长立刻转身,三步走到大门前,一把拉开门窜出去,然后就看见弗罗斯特将军的御用音乐家路德维希·冯·贝多芬正翻身下马。   博罗议长:“贝多芬先生!情况怎么样?”   贝多芬抬头一看是议长,便笑道:“大获全胜!你没有在现场!我当时可是在将军的指挥所后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我亲眼看到将军亲自率军冲锋的!拉法耶特的部队在将军的军锋面前,就像奶油一样脆弱,一下子就被席卷一空了!   “那个场景给我造成了剧烈的冲击,让我一瞬间被灵感捉住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我要把这种震撼变成音乐!我要写一首歌来讴歌将军亲自冲锋的雄姿!”   说完贝多芬开始哼唱,就连博罗议长这个音乐门外汉也听得出来,确实是一首非常雄壮欢快的歌儿。   副议长跟在议长后面出来了,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打赢了?你是说,弗罗斯特将军打赢了拉法耶特的四万人?这怎么可能?”   贝多芬:“是打赢了!我离开战场的时候拉法耶特已经跑了,弗罗斯特的军队如风卷残云,正在收拾敌人的溃兵呢!应该很快就会有传令兵来通报吧。不说了,我要去谱曲了,现在我需要的是和乐谱大战一整个通宵!”   说完贝多芬就一脸兴奋的钻进了他在市政厅对面的房子。   议长和副议长对视了一眼。   副议长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怎么可能!那可是四万人!”   博罗议长:“贝多芬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赶快准备庆功宴!我知道很多人在暗地里准备欢迎拉法耶特呢,现在正好把东西拿出来欢迎弗罗斯特将军凯旋吧!”   副议长摇头:“不,我不能相信!管家,备马!我要亲自去现场看个明白!”   ※※※   现场,拉扎尔·卡诺正在跟安宁报告伤亡:“初步统计,我军各部合计减员两千三百人,是死还是伤得进一步统计。后方的医疗所目前收容了一千七百名伤兵。”   安宁:“两千人的伤亡么,完全可以接受。你记下来,阵亡的将士要找到他们的家属,每个家属给五个金路易,再奖励一块教会的田地!”   周围旁听的士兵有人惊呼:“五个金路易!还有地呐!”   安宁扭头,对惊呼的士兵说:“你要是死了,你的家属也能得到这么多!你想死吗?”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不了,我还是活着好。”   达武虎着一张脸:“别在这偷懒了!快干活去,打扫战场!”   偷听的几个士兵百般不情愿的干活去了。   达武扭头对安宁说:“将军,这个抚恤金有点多了,五个金路易!太多了,也就我们这次损失少可以这么做。”   这时候拿破仑·波拿巴骑着马跑过来,对安宁说:“安迪!你快看谁来了!”   安宁往拿破仑指的方向看去,结果看见拉纳领着一队人,趾高气昂的走过来了。   他大喜过望,紧赶几步迎上前,给了拉纳一个拥抱:“拉纳!太棒了,你果然活着!”   拉纳笑道:“我不但活着,我还给你带来了一支部队呐!看!这些都是拉法耶特的部队,我跟他们一说,他们就投奔您啦,将军阁下!”   安宁都惊了,拉纳还有这能力呢?   拉纳拉着安宁走到一名中士面前:“看,这位本来是拉法耶特的第二师的中士,后面都是他的弟兄,我说了我是您的教导队的队长,他们就全倒戈啦!”   那中士跟安宁敬礼:“弗罗斯特将军!我们早就听说,您英勇善战,想在您的麾下战斗!”   安宁:“好啊,好!你现在就是我麾下的战士了!”   然后他扭头对拉扎尔·卡诺说:“你告诉部队,俘虏中愿意为我效力的,欢迎他们加入我军!”   拉纳看到卡诺,便上前一步问:“对了,参谋长,我昨晚带出去夜袭的教导队队员,有几个回来了?”   卡诺面露难色:“这个……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一共回来了十个人。”   拉纳:“十个?怎么会这么少?一定是昨晚一片混乱,他们藏起来了!他们都是精锐忠诚的战士,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   安宁按住拉纳的肩膀:“拉纳,夜袭这种任务,本来伤亡率就高,看开点。对了,我让骑兵队的克里斯蒂娜带队去找你去了,你看到他了吗?”   拉纳摇摇头:“没有。我一路收编溃兵,直接找过来了,没碰到骑兵。”   安宁:“那你们就是互相错过了。”   这时候有瞭望的士兵喊:“我军骑兵回来了!”   安宁立刻扭头看去,结果看见一大坨骑兵在往这边开来。   她们很快到了近前,安宁一看好家伙,不光克里斯蒂娜和克拉丽丝在,骑兵团的团长、老女士奥利弗也在。   奥利弗在安宁跟前停下,敬礼,然后骄傲的汇报道:“将军阁下,奥利弗代表骑兵团全体向你致敬!”   安宁也敬礼:“我尊敬的女士,您到哪儿去了?刚刚只有克里斯蒂娜向我报告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永远失去您了!”   克里斯蒂娜笑道:“她去给您抓了条大鱼来!您看看这是谁?”   安宁顺着克里斯蒂娜的手看去,结果看见了一票被五花大绑骑在马上的俘虏。   安宁:“贝尔蒂埃!还有拉法耶特!”   安宁一直心念念的要把贝尔蒂埃抓来当参谋长,所以看到那伙俘虏的时候先喊了贝尔蒂埃的名字,然后才想到应该先喊拉法耶特,毕竟人家是全军统帅。   拉法耶特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弗罗斯特!你在战场上击败了我,剥夺了我的荣誉,结果还要在言语上侮辱我吗?”   安宁:“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对贝尔蒂埃的参谋工作印象深刻,他把部队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贝尔蒂埃一脸苦闷:“这是一种讥讽吗?”   安宁这才发现,这听起来是像一种讥讽。   “我绝无此意。来人啊,给各位先生们松绑。他们在今天战斗中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尤其是第一波进攻被我击溃之后,他们以非常快的速度收拢起部队,令我印象深刻呀。”   拉法耶特更加愤怒了:“什么?你是在变着法子讥讽我,说我今天的指挥一无是处吗?”   安宁:“所以您输了啊。四万打一万,我都不知道您怎么输的。”   拉法耶特:“你!要不是你昨晚发动了卑鄙的突袭!”   “你居然认为我只是因为偷袭才赢的?看来你对战争艺术的理解,也不过如此啊,你甚至不能明白,我在今天应用的战术有多么的美妙!”安宁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反斜面战术懂吗!威灵顿的招牌!厉害不,我毛来的!   拉法耶特气得直吹胡子。   这时候,拉纳突然到安宁身边,小声说:“将军阁下,拉法耶特在出征前,曾经打死了一个因为军饷问题不满的士兵。现在那位士兵的哥哥,想要控告他。”   安宁:“是吗?”   他看了眼拉法耶特,然后提高音量:“我会为那位士兵做主的!血债必将血偿!” 第146章 公审拉法耶特   安宁刚说完,拉扎尔·卡诺就一把拉住安宁,在他耳边小声低语:“别这样,你如果因为这件事惩罚拉法耶特,那些原本想要投奔我们的军官可能就都改变主意了,我们缺军官!”   安宁冷静的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他紧接着回想了一下另一个时空拿破仑的元帅里比较勐的几个。   马塞纳是个意大利人,而且是平民出身。   缪拉家里开小旅馆的,平民。   苏尔特老爸是个公证人,也属于布尔乔亚,平民。   内尹家里是个造啤酒桶的,理所当然的也是个平民。   儒尔当老爸是个外科医生,自己买过布,属于小商贩,自然也是平民……   安宁一路数下来,好像拿皇的元帅半数以上是平民出身,贵族出身里面比较勐的一个贝尔蒂埃,现在是阶下囚,一个是拿破仑,现在是自己的拥趸。   还有达武,军人世家出身,贵族,但是家道中落了,其实也更接近平民。   好像,贵族们不来就不来呗?没有什么影响啊?   而且安宁现在武勋这么高,大把贵族冲着他的武勋来投奔,这场战役,安宁还没有投入自己的余晖骑士呢。   这帮人估计都气坏了,看着平民们拿功勋。   再有战斗他们肯定加倍卖力气,抢着去危险的位置。   拿定主意后,安宁大声回应卡诺,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没错,为了一个士兵处理拉法耶特,可能会让军官们远离我们!但是这同样会让全法国的国民自卫军向着我们!会让全法国的公民向着我们!   “你明白吗,拉扎尔?这是向所有的公民们宣称,我们这支军队里,人人平等!军官们之所以是军官,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有什么特殊,而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普通士兵的爱戴!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在我的军队里,军官们要服众,就得在士兵们当中有声望,不能用酷刑和恐怖来对付士兵!”   安宁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士兵全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专注的听着,等安宁一讲完,他们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达武也在旁边听着,作为旧军官、还是贵族出身的他表情十分的复杂,但是在安宁说完的时候,他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欢呼起来。   大概人没有那么容易摆脱出身带来的影响吧,然而他依然选择赞同安宁的做法。   思路客   拉法耶特看这个架势,不由得急了:“你!从英法百年战争以来,就没有残杀已经投降的军官的先例!哪怕把我绑了去换赎金也好啊!”   安宁笑了:“拉法耶特将军,你大概不知道吧,很快整个法国,贵族的血将会流成河。”   安宁说的是后来雅各宾派的恐怖时期,那真是砍头如砍瓜,巴黎的广场上天天有贵族、资本家和小布尔乔亚被砍头。   那叫一个众生平等。   就连雅各宾派的头头们最后也逃不了被平等的命运。   不过也正是因为雅各宾派的统治,扫除了这些就有的一切,才让法国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可惜后来拿皇又给它改回来了。   后来三皇会战的时候,俄奥联军的总参谋长维洛特尔就说过:“共和国?拿破仑自己毁了一半!现在我们要毁掉剩下的另一半。”   安宁想到这,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拿破仑。   自己在的话,也许可以让将来拿破仑少毁掉一点?   安宁刻意不去想另一个可能性,他不断的安慰自己,拿破仑这么大野心的人,该想要称帝的时候就会想要称帝的。   尽管安宁原意是未来雅各宾派会大开杀戒,但是周围的人并不知道未来的历史,所以众人听来就是另一番意思了:显然,弗罗斯特将军要让法国的贵族们血流成河。   当即就有很多士兵在嚼舌根:“瞧好吧,贵族老爷们有难啦,将军阁下以前可是出名的贵族杀手!据说他决斗了十四次,杀死了十四个不知好歹的贵族呢!”   “不不,我听说是十六次,凡是看不起他皮匠出身的贵族,都被他甩了手套,然后在决斗中杀啦!”   安宁没听到士兵们的嚼舌根,他对拉扎尔·卡诺说:“重新把拉法耶特绑起来!严加看管!留下打扫战场的部队,其他人今晚修整之后,明天返回孔塔!”   ※※※   第二天,孔塔全城的人都知道弗罗斯特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他们涌到城外,翘首以盼,等待弗罗斯特军凯旋。   议长和副议长带着全孔塔的体面先生们,都在城外候着。   副议长邓肯站在队伍的正前面,议长罗博身边,心里有些忐忑。   因为他之前偷偷给拉法耶特写过信,说城里现在的议员们是迫于弗罗斯特的淫威才默认了分田的事情发生,他们绝对还是共和国的忠臣。   现在倒好,这封信成了他通敌的罪证,不知道弗罗斯特将军要怎么处理他。   万一弗罗斯特将军发了狠,自己这条小命就完了。   他正忐忑呢,突然有人大喊:“将军的队伍来了!”   众人一起向远方看,果然看见一只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正在向这边开来。   队伍一边走一边高唱《罗马颂》,那精气神显然是一支大胜而归的部队。   欢迎的群众这边的乐队也赶忙演奏起罗马颂,所有的市民一起高唱。   歌声中两拨人接近了,突然有人惊呼:“有辆囚车!”   刚刚还在齐唱罗马颂的市民们立刻议论纷纷。   邓肯倒抽一口冷气,他视力好,看得真切,那囚车上的人恐怕……就是拉法耶特!   议长罗博扭头问道:“那个囚车上的人,是不是拉法耶特将军啊?”   邓肯像是失了魂一般回答:“是啊,应该就是拉法耶特将军。”   罗博:“说起来,昨天晚上将军阁下派了一队人回来,连夜在市政广场上搭建了一个台子,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邓肯:“不会吧……那个台子看起来只是个鞭刑台,难道他要对拉法耶特将军行鞭刑?不应该啊,这样会让他胜利的荣耀有污点的!”   没错,这个年代的一般传统,打赢了也不会杀对方的主帅,海军的战斗更加夸张,失败者会把佩剑交给胜利者,但胜利者会马上把佩剑交还,然后双方一起在甲板上喝一杯交杯酒。   不这样做,就会有损获胜者的荣耀,让世人唾弃他。   正因为有这种习俗,欧洲如此多的战乱,贵族们还能一代代传那么多代。   如果是普通的将军,没有人会怀疑拉法耶特将军将会体面的离开。   但是弗罗斯特可不是个普通的将军。   这时候,弗罗斯特领着他的军官们,来到了迎接的市民们跟前。   他开口了:“诸位!大家都聚集在此,正好可以见证一件事!那就是,我要公审马尔斯校场惨桉的始作俑者、残酷虐杀被欠饷士兵的恶棍,吉尔贝尔·杜·莫提耶(拉法耶特的全名)!”   市民们一片哗然!   安宁:“把犯人带到市政厅广场去!” 第147章 共和万岁   小小的市政广场,今天挤满了人。   小小的广场挤满了安宁的八千步兵,除了伤兵几乎都在这里了,周围道路上则排列着一千多骑兵,剩下的空间全被平民填满了。   拉法耶特直接被送到了广场上连夜搭起来的台子上,绑了到鞭刑架子上。   本来安宁想要对拉法耶特复刻棍刑,就是把他绑在轮子上,用棍子往死里打,但是被拉扎尔·卡诺阻止了。   拉扎尔·卡诺的意思是,最后绞刑让他偿命就可以了,在那之前打一打意思意思,最后还是给人留个体面,不能一下子把所有贵族都往死里得罪啊。   安宁想了想觉得拉扎尔·卡诺说得有道理,他又不能告诉卡诺法国的贵族那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再过几年雅各宾派上来就全剁了,只能同意参谋长这个合理的建议。   拉法耶特被绑起来之后,安宁踱上行刑台,打了个响指。   于是拉纳领着两位拉法耶特部队的降兵上了行刑台。   这两位,一位是昨天拉纳跟安宁说的那位,弟弟被棍刑打死的人,另一位则是安宁精挑细选的一位“义士”。   安宁看了眼拉纳和那两人,转向听众们。   “各位!1789年,也就是两年前,我亲自率领巴黎的公民们,冲进了巴士底狱,开始这个大革命的时代!”   安宁话音刚落,下面士兵就开始高喊:“将军阁下万岁!”   安宁不得不停下演讲,连做了好几次手势才把众人的声音压下去。   他继续说:“但是,两年过去了,你们说说看,自己的日子有没有过得比革命前更好?   “革命中,你们作为公民们冲锋在前,可是你们的妹妹、你们的妻子,却为了生活不得不出卖自己!   “明明我们摆脱了封建的义务,可是我们依然一贫如洗!与此相应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先生们,却吃饱了,喝足了,嘴边全是肥油!他们侵吞了革命的成果,然后把我们,一脚踢开了!   “不但如此,他们还要对付我们!让我们请出第一位!这是拉法耶特部队的一名降兵,现在他们已经是光荣的孔塔国民自卫军的一员!让我们来问问他,拉法耶特对他的弟弟做了什么!”   安宁一边说,一边抓着第一名降兵的袖子把他拉到前面,面对下面上万双火热的眼睛。   那人有些结巴:“我、我叫玛尔兹,我和弟弟一起在巴黎国民自卫军第五旅第二团第二营服役。就在出征来孔塔之前不久,我弟弟因为发的军饷不够,向长官们提出了抗议!   “你们知道,我们的军饷都是指券支付的,其实指券也没什么,在巴黎指券还是能用的,就是不顶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面包已经涨了好多次价,有时候三天就涨一次,但是我们的军饷还和一年前一样!   “所以我弟弟就去抗议了,和很多士兵一起抗议。然后,这个人!这个人用他的马鞭,指了指我弟弟!然后我弟弟就被抓起来了,他们把我弟弟绑在车轮上,活活打死了!”   安宁:“在打死你弟弟之前,拉法耶特将军有说明是什么罪名吗?”   玛尔兹:“没有!我肯定没有!”   “那审判呢?”   “没有,绝对没有!”   拉法耶特怒道:“你一个士兵,居然哗变!处理你还要说理由嘛?哗变就是理由!这还要审判吗?”   安宁拿过刽子手的皮鞭,一挥手结结实实的一鞭子打拉法耶特身上。   拉法耶特痛苦的嚎叫起来。   安宁:“他们是你的士兵,同时也是公民!没有人能不经审判就对一个公民用刑!”   抽了几鞭子之后,安宁把鞭子还给刽子手,又转向广场上聚集的人群。   “这还不是拉法耶特全部的罪过!让我们请上第二位证人!”   拉纳便对第二个降兵努努嘴。   那降兵立刻前进几步,走到安宁身旁,大声说:“我是巴黎国民自卫军,第三旅第一团第二营下士笛福!”   安宁:“你要控诉什么?”   笛福下士:“我要控诉,是今年七月的事情!今年七月,巴黎的公民们,集中在马尔斯校场庆祝攻占巴士底狱两周年,这是一次完全和平的庆祝活动!”   安宁:“确定是一次和平的庆祝活动吗?”   “我发誓,弗罗斯特将军!很多人甚至带着去踏青的想法,带着野餐的篮子和桌布呢!”   安宁:“现场有女士吗?”   “可多了,半数是女士!”   安宁:“那拉法耶特命令你们做了什么?”   那中士瞪着拉法耶特,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双眼流出两行热泪:“他,他命令我们用刺刀和子弹驱散人群!”   拉法耶特怒吼:“那是一次暴动!”   安宁:“带着野餐篮去暴动吗?混账,给我抽!”   刽子手手起鞭落,拉法耶特发出惨叫,让人忍不住想到了某位野兽先辈。   鞭子打过几次之后,安宁抬起手,让刽子手们停下,拉法耶特缓过劲来之后立刻道:“也许,也许确实存在一些误会,但是当时巴黎的情况非常紧急!而且,议会的先生们也让我采取果断行动维持巴黎的秩序!”   安宁:“你是说议会的先生们也有错咯?谁让你采取措施的?”   拉法耶特:“是议会投票决定的!具体谁投了票,不记名投票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安宁:“那我们之后会换掉议会,让更加称职的先生们进入议会!但你,你罪无可赦!你今天必须要为在马尔斯校场惨桉中惨死的女士和先生们负责!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陪审团!如果他们绝得你该死,会一齐高呼死刑的!”   安宁停下来,扫视整个会场,然后目光落在下面的拿破仑身上。   拿破仑秒懂,立刻大喊:“死刑!”   紧接着整个广场上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怒吼:“死刑!”   其实仔细看看一下,就发现都是安宁的部队在喊,这帮人刚打了胜仗,可乐意吊死敌人主帅助兴了。   在排山倒海的“死刑”声中,拉法耶特脸色惨白,他盯着安宁:“你不能这样!从来没有哪一场战役,会在战斗结束之后吊死一边的指挥官的!”   安宁:“那就从这里开始!首先,你要为玛尔兹的弟弟的死负责!是你用私刑谋杀了他!鞭刑三十下!”   刽子手把鞭子往盐水里一沾,然后就开始抽。   鞭刑的时候,安宁转向众人,在一声一声皮开肉绽的鞭笞声中,他冷酷的说道:“现在是时候彻底改变一切了。在法兰西的田野上,我看够了饿殍遍野的景象,我看够了!   “法国是全体公民的法国,是长裤汉们的法国,是庄稼老们的法国!如果他们的生活没有改善,那就是不对的,是我们没有做到位!   “正好现在,路易十六也跑到了外国去,暴露了他卖国的本质!我们是时候建立一个不要国王的国家了!   “一个共和国!一个全体法国人的国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平等、与博爱的国家!”   在拉法耶特的惨叫声中,安宁如此宣布道。   他话音刚落,懂他的拿破仑就在下面大喊:“共和国万岁!”   于是排山倒海的共和国万岁涌过广场。   安宁总觉得,以后这个广场要叫共和广场了。   等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后,刽子手对安宁说:“鞭刑已经结束了。”   安宁点点头:“选个路灯,把拉法耶特先生挂上去。”   这个时候还没有断头台这么方便的东西。   刽子手:“就路灯吗?”   安宁:“是的,这也算是一种传统了。两年前乡下的农民们,就是把自己的贵族老爷挂在路灯上送走的。”   几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立刻开始动手,把拉法耶特从鞭刑台上解下来,拖向广场边的路灯。   拉法耶特惨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侯爵!在铨叙局登记过的侯爵!我还有领地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刽子手把绳子套上他的脖子,然后一点点的吊上路灯柱。   一开始侯爵还挣扎呢,但是很快他就不动弹了。   安宁扭头对拉扎尔·卡诺说:“我刚刚的演说记下来了吗?找个画家来,把拉法耶特挂在路灯上的图速写下来,然后和我的演讲稿一起,送到各个大城市去,登在报纸上!” 第148章 混乱的局面   拉法耶特失败的消息传到巴黎的时候,整个巴黎一片哗然。   而拉法耶特被吊死的画像和弗罗斯特的演讲传回巴黎之后,立刻引起了大范围的恐慌。   还在巴黎的贵族、大商人吓得拖家带口往东北边境跑,把出城的路都给堵了。   他们投奔的目标,显然是在边境上的布耶将军,法王路易十六一家就在那里。   据说逃亡的路上,很多贵族大商人都把三色徽给撕了,又戴上了代表波旁王室的鸢尾花标志。   国民议会没有跑,控制议会的吉伦特派选出了新的国民自卫军司令吕克纳尔,整军备战,准备固守巴黎。   但是吕克纳尔刚上任,巴黎的国民自卫军就哗变了,士兵们高呼着“弗罗斯特将军万岁”的口号,涌出兵营,和巴黎的长裤老们混在一起。   长裤老们高呼着弗罗斯特将军演讲里的口号,大喊“吊死窃取革命的逆贼”“把国家还给公民们”,挤满了巴黎的大街小巷。   自卫军和长裤老们混合的大队,游行到了议会所在地,冲上议会的看台。   是的,这个时候议会所在的建筑,还是和大革命刚刚发起时一样,有看台,就算不是议会成员也可以进来旁观议会议事。   长裤老们占领了看台,每当有议员上台演讲,就大喊“把成果还给公民”,搞得议会的议事根本没有办法进行。   这种情况下,马拉站上了演讲台。   “先生们!”马拉说这话的时候,直接看向看台上的长裤老和士兵们,彷佛他是在对他们演说。   “先生们!这种时候,我们确实应该考虑,把弗罗斯特将军定位叛国贼的决议是否正确!”   话音刚落,就有议员大喊:“他当然是叛国贼,他违反了宪法的基本精神,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看台上的观众们立刻发出排山倒海的嘘声,压住了反驳马拉的意见。   待嘘声平息,马拉继续说:“弗罗斯特将军的演讲确实指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普通的公民在大革命的过程中,获得的好处太少了!”   观礼台上一片欢呼。   马拉:“你们有些人!我可知道的!在革命之后这两年,财富膨胀了十倍!特别是安戈特,你是粮商,革命之后粮食涨价就有你的份!   “你在农村压低收购的价格,在城里提高售价!而且你还和巴黎的市政官员勾结,逃掉了大量的市场税!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满脑肥肠的,但看台上的长裤汉们,他们连新衣服都穿不起,因为布也涨价了!”   看台上又响起一片叫好声。   马拉越说越激昂:“我认为弗罗斯特将军说得非常对,正是因为你们,所以人民的生活没有变好,没有改善!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必须要做出改变,让法国的一切变得更好,让法国人都享受到革命的好处。   “我认为现在正好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我们应该查抄那些逃亡的贵族和大商人的财产,把他们分给巴黎的穷人们!   “还有农村的土地,就因为坚持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所以我们才制定了一个赎买政策,却根本没想到农民根本没有钱赎买!   “弗罗斯特自己就在农村,所以他看穿了这一点,才有了那次用指券进行赎买,然后分地给农民的操作!   “结果,他却被我们投票,投成了叛国贼!他哪里是叛国,他分明是在替我们解决问题!   “我认为,这时候应该取消叛国贼的说法,同时,参考他的做法,在全法国把土地分给农民!”   议会的先生们一片哗然,但是看台上的民众在欢呼,结果就把议会先生们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等会场安静下来,一名议员站起来,指着马拉的鼻子骂道:“你是让我们丢弃宪法订立的原则吗?私有财产不可侵犯可是……”   嘘声又响起,还有人大喊:“把他拖出去,吊在路灯上!”   那议员被这话吓得够呛,赶忙坐下了。   马拉:“宪法还规定,我们是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呢,现在君主已经跑了!我看今天我们就应该把里通外国的国王定性为叛国贼!然后改成共和国!   “既然是共和国,法兰西王国的宪法自然做不得数了!”   话音落下,看台上又是一片叫好,群众们开始高呼“共和国万岁”。   再次安静下来之后,马拉扔出撒手锏:“如果今天,我们什么都不做改变,那等弗罗斯特回到巴黎的时候,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议会呢?”   议员们面面相觑。   马拉:“所以,我提议现在立刻表决,推翻弗罗斯特是叛国贼的决议,并且祝贺他消灭了一直以来挟持议会的君主立宪派首脑拉法耶特!   “同时,邀请他尽快返回巴黎,以应对叛乱的布耶将军!”   ※※※   巴黎一团乱的同时,安宁正在孔塔整编部队。   在他处死拉法耶特之后,原本投降的拉法耶特的部队,大半都表示愿意加入他麾下。   而且还有本来溃散的拉法耶特的部队,得到消息之后停止逃亡,调转方向跑回来。   安宁把整编这些部队的任务交给了拉扎尔·卡诺。   拉扎尔·卡诺本来就擅长这个,毕竟真实历史上,他可是帮共和国实行军改,整出了七十万大军的强者,绰号是“胜利的组织者”。   不过就算是拉扎尔·卡诺,整编这些部队也遇到了巨大的困难。   因为安宁把拉法耶特吊路灯了,旧贵族军官都不敢来投奔安宁,结果就是很多部队士兵来投奔了,士官润了。   只有兵,没有将!   就算拉扎尔·卡诺,也变不出能统领急速膨胀的军队的士官。   从普通大兵中培养士官需要时间的。   而且安宁之前把教导队当成夜袭队了,结果夜袭之后归来的教导队只有原来的三成,想把他们赶鸭子上架变成士官,人也不够。   总而言之,安宁的军官们这些天都在忙着整编,别说进军巴黎了,根本就在孔塔动不了。   所以安宁可以说是被动的在孔塔观望局势。   从奥地利那边,传来了非常不好的消息。   因为路易十六成功从巴黎润出去了,原本被大革命赶出国外的贵族们纷纷向奥地利集结,取道奥地利走巴伐利亚转往法国东北边境。   现在东北边境上的布耶将军集结了一支非常可观的王党军队。   然后王后玛丽跑回了自己的娘家,现在奥地利两支大军集结在边境上。   一支在意大利,由博立厄将军率领,在米兰随时准备通过尼斯和普罗旺斯进攻法国南部。   一支则在巴伐利亚以东,由武姆泽将军率领,随时准备干涉。   另外,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终于噶了,新上来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也跃跃欲试,准备干涉法国。   普鲁士军由布伦瑞克公爵卡尔·威廉·费迪南率领,也已经运动到了边境。   另外,英国的动向也令人担心。   土伦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皇家海军的巡洋舰几次出现在土伦外的海面上。   安宁汇总着这些信息,越来越觉得局势有点不容乐观。   不过在他担忧这些的当儿,有位画家千里迢迢的从巴黎来拜访了他。 第149章 弗罗斯特将军引领我们奔向胜利   听到梵妮的报告的时候,安宁还有些迟疑:“画家?我和画家没有什么交情啊。”   是真的,安宁在巴黎认识了很多人,有诗人有音乐家,但是没认识几个画家。   安宁:“谁啊?”   梵妮:“他报上的名字是雅克·路易·大卫。”   在场的军官们面面相觑。   安宁:“我知道他,让他在会客室等一会儿,我这边在军事会议。”   安宁当然知道这位是谁,倒不是因为他熟悉欧洲绘画史,知道这位是法国新古典派的开山祖师,而是因为这个家伙画了太多和大革命相关的历史名画了。   比如着名的“马拉之死”。   再比如那张着名的《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道的拿破仑》——对,就是那个最为着名的拿破仑骑马的形象。   这位大画家来访,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拿破仑:“画家,正好让他画一画将军你单枪匹马冲向敌群的场面,那场面绝对值得记录下来。”   安宁挥挥手:“现在还不到给我画像的时候。现在收集的情报看,可能之后我们要面临连续不断的战争。”   拿破仑:“你在担心什么,将军阁下!这样凶险的战役我们都打赢了,今后肯定会继续连战连捷的!”   拿破仑果然非常的自信,两个时空这一点都没有改变。   达武:“我也觉得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现在兵力更加充沛了,虽然没有军官。”   卡诺也附和道:“最近我们收编了快一万多人,都是有经验的老兵。虽然没有军官。”   安宁:“你们不用反复强调没有军官了。”   卡诺继续说:“其实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虽然杀了拉法耶特导致很多贵族军官不敢来投奔,但是阁下的战绩太过出色,加上士兵们一直在绘声绘色的描绘您单枪匹马冲向敌军,还是有不少军官冲着您的武勋来投奔。   “只是他们一听说还有旧军官组成的余晖骑士,就纷纷要求加入余晖骑士。我觉得当前这种情况下,还是应该解散余晖骑士,把军官们编入部队。”   安宁摇头:“不要,旧贵族还是会和已经觉醒的士兵们起冲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达武一样得到平民士兵们的爱戴的。”   拿破仑:“可能是因为他的光头看起来非常像自家老爸。”   军官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达武咒骂了一句,给了拿破仑一拳。   安宁总感觉,达武好像自从那一战之后,对拿破仑的印象好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拿破仑的炮队和第一旅一起在山嵴线上战斗过吧。   笑过之后,安宁拍了拍手:“总之,今天的军事会议就到此为止,主要的工作还是继续整编军队,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争。好了,解散吧。”   军官们一起对安宁敬礼,然后鱼贯离开书房。   安宁摇了摇铃,把梵妮呼唤进来:“让那位画家先生进来吧。”   梵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他领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进来了。   年轻人还搬了一个巨大的画布。   中年人一进门,就非常的兴奋:“弗罗斯特将军,终于见到您了!”   安宁:“您好啊。”   中年人:“我一直想画您正面冲杀的英姿,但是您在巴黎竟然没有留下一副画像!我根本就找不到参照物,所以只好直接来找您了。   “我作为画家,必须要把当代法国最杰出的英雄的形象留在画布上,这是我的职责!”   安宁:“巴黎找不到画布,大概是因为没有画家想画一个皮匠之子吧。”   中年人哈哈大笑:“我们都是蠢货,被身份蒙蔽了双眼!大革命之后,我们才意识到,身份算个屁!英雄不问出身啊!”   安宁笑了笑,然后礼貌的问:“那个,您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下呢。”   “哦抱歉,我太兴奋了,都忘了这茬。我是雅克·路易·大卫,画过《处决自己儿子的布鲁特斯》,在巴黎还算有点名气!”   安宁心想我当然知道你画了什么,我还知道你将来会画马拉之死——不过那是原来的历史,现在历史已经脱轨了,就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这幅画了。   大卫激动的转向刚刚年轻人搬进来的画布:“这幅画,是我根据逃回巴黎的溃兵的描述画的!因为没有您的肖像画,也没有见过您,所以我没有画您的面容,只是画了马和背景,请您过目!我把它命名为《弗罗斯特将军引领我们奔向胜利》。”   说着大卫亲自掀开了画布表面覆盖的白布。   安宁看到那幅画差点笑场。   那幅画看起来就跟那副《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道的拿破仑》一模一样,只是人脸没有画面容。   大卫热情的解说到:“我画的是您单枪匹马冲向四万敌军的场面!一开始我准备画一个远景,但是后来发现那样不足以凸显您的英姿!”   安宁:“实际上,我没有冲向四万敌军。战场上是这样的,我们先打散了冲上来的两万人,然后拉法耶特把溃散的部队收拢起来,然后和预备的两万人一起冲上来。   “总人数大概是两万到三万人之间。不会超过三万人。”   大卫嘴巴张得老大:“就算是三万,也不是可以轻描澹写说出来的数字吧?”   安宁:“当时敌人被我军的连番动作搞得如同惊弓之鸟。”   翻译系统把惊弓之鸟给翻译成了拉丁文。   安宁:“所以我冲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我当时冲出去,是为了鼓舞我军士气。当时我的大军就跟在我身后呢。”   大卫:“是这样吗?”   安宁继续说:“另外,气势我不是一个人冲出去,我背后还有旗手跟着。你与其这样构图,不如这样……”   安宁从桌上拿起一本便签本,在上面粗略的画了下《自由引导人民》的构图。   安宁:“当然,实际上的场面不是这样的,我骑着马,也不是我举着旗子,但是这些都可以艺术加工嘛!注意,旗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把旗子画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   “并不是我在引领着我的士兵们,是自由在引导他们懂吗?所以这幅画你不应该凸显我,懂吗?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将领而已。”   大卫大受感动:“早就听闻您十分的谦虚,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啊!但是请您允许我,把现在这幅画完成吧!画他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您的英雄气概!我要把他传达出来!”   安宁只好点点头:“好吧,你可以画完它。”   他往桌面上一坐,摆了个姿势:“来,您现在就可以用铅笔素描一下!”   大卫大喜:“好!我这就画!当然,您刚刚说的那个构图的画,我之后也会去画的!”   安宁点点头。   大卫开始在画布上空白的部分用铅笔速写——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   拿破仑直接开门闯进来:“嘿,安迪!来了一支骠骑兵部队!说是来投奔你的,他们的指挥官正在求见!”   安宁挑了挑眉毛:“骠骑兵?指挥官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安东尼·路易·查尔斯·拉萨勒。”拿破仑说。   安宁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好家伙,骠骑兵之王,达武的拯救者来了? 第150章 骠骑兵之王   安宁赶忙跟画家大卫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出了房间。   大卫没说什么,紧跟着就出来了。   修道院的广场上,果然有一队骠骑兵。   骠骑兵的军服非常华丽,这种制服据说是从那位“阿提拉”时代就一直流传下来,由分别叫多尔曼和佩里斯的两件上衣组成,看起来就像是把一件衣服半披在身上当披风。   据说很多贵族就是因为骠骑兵的军服华丽,所以才去当骠骑兵。   当然骠骑兵的军服也相当的昂贵,毕竟军服上那么多扣子和密密麻麻的排线,都要耗费大量的工时去缝制,如果是比较有名的裁缝来制作,这样一件军服可能会和一匹好马一个价格。   正因为这样,骠骑兵大部分成员非富即贵,很多人会自己请著名裁缝制作自己的专属制服。   除了漂亮的外表,骠骑兵还有另一个出名的特点:非常差的军纪。   这也是这個时代需要额外主观能动性的部队的通病了。   一个“标准的骠骑兵”一般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把在战场上冲杀当做一种刺激的游戏。   而安东尼·路易·查尔斯·拉萨勒,则是最典型的骠骑兵,有“骠骑兵之王”的称号。   安宁一眼就认出来拉萨勒,因为他特别喜欢抽烟,烟斗从不离手。   而且他那个烟斗非常大,烟嘴很长,拿在手里就像拿着一把弯刀。   拉萨勒看到安宁,立刻在马背上挺直身体,高高昂头,摆出骑兵受阅的姿势:“瞧瞧,全法国最勇敢的人来了!向您致敬,弗罗斯特将军!”   他说话的时候,嘴边的两撇胡子抖动着,让他看起来像个漫画人物。   说实话,安宁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现实中留这种看起来像是猛犸象的牙齿形状的胡子。   安宁:“不敢当。我有点奇怪,他们跟我说,杀了拉法耶特,所有的贵族都会对我敬而远之,骠骑兵难道不是主要由贵族组成吗?”   拉萨勒:“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断!但是骠骑兵同时还仰慕勇士,单枪匹马冲向四万敌军的勇士,天生就能吸引骠骑兵!”   话音落下,拉萨勒身后的骠骑兵一起欢呼:“没错!”   “向您的勇气致敬!”   好么,看来外面都流传安宁单枪匹马冲向四万敌人,搞不好传闻中还是他以一己之力杀崩了拉法耶特的四万人呢。   安宁:“欢迎你们加入,我实话实说,我们现在非常缺骑兵,非常缺!”   这个年代,侦查和部队之间的联络基本靠骑兵,骑兵的数量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只军队能控制多大的范围。   没有骑兵,部队就会变成瞎子。   拉萨勒:“现在你得到骑兵了,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写信给我熟识的几个骑兵军官,说服他们带着部队来这边!”   安宁:“那就拜托你了!”   拉萨勒又对安宁敬礼,然后他好像终于忍不了烟瘾了,把烟嘴叼起来,狠狠的抽了一大口,然后一脸惬意的吐出一个烟圈。   抽完一口,拉萨勒又说:“对了,我听说您的骑兵都是女士,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认识一下?”   安宁突然警觉起来。   娘的,军纪最烂的骠骑兵刚来就问女兵在哪儿,这是猪在找白菜拱吗?   安宁:“我现在非常缺骑兵力量,每一名骑兵对我都是宝贵的战力。你可不要搞得我的骑兵部队非战斗减员啊,拉萨勒!”   拉萨勒哈哈大笑,连带着他身后的骠骑兵们也一起大笑起来,好像安宁刚刚幽默了一回。   笑完拉萨勒挥着烟斗对安宁说:“放心吧,弗罗斯特将军,我们骠骑兵只对好酒和上阵杀敌有兴趣!我已经快等不及了,您什么时候杀到巴黎去啊?还有布耶的王党军,以及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您率领着我们,去把他们杀个天翻地覆吧!”   好家伙,这货还是个战争狂属性啊?   安宁想扶额,总觉得自己收了个麻烦制造机。   安宁:“放心吧,以后有的是仗打的,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今后会进入持续不断的动荡,很快战斗会多得让人厌倦。”   拉萨勒大喜过望:“那就太好了!”   草,这个战争狂,居然说那样太好了吗?   然后拉萨勒对着安宁,说出了他的招牌台词:“我一直认为,一个活过三十岁的骠骑兵,就是个十足的混蛋!所以您就尽情用我吧,把我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让我和死神跳舞!”   安宁想扶额:“不不,你的第一任务是侦察,骠骑兵是重要的侦察力量。”   拉萨勒:“当然,也包括侦察!哈哈哈,都交给我吧!不过现在有个重要的问题,我和我的弟兄们跑了上百里过来投奔您,现在需要休息,我该去找哪位要军营?”   安宁扭头对拉扎尔·卡诺说:“给他安排军营,注意和女兵远一点。”   拉扎尔·卡诺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跟莪来,我带你去兵营。”   然后卡诺走到拴马桩旁边,解下自己的马,翻身上马离开了修道院。   骠骑兵们纷纷向安宁敬礼,然后也跟着离开了。   安宁望着这支华丽的部队轰隆隆的离开,长叹一口气。   拉萨勒是个非常出色的骑兵军官,如果是指挥一个骑兵旅,整个大革命期间应该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甚至缪拉都和他不能比。   但问题是,缪拉有元帅的才能,而拉萨勒并没有这种才干。他指挥的部队只要超过一个师,就会出问题。   所以在真实的历史中,他虽然很早就和拿破仑相识,而且在拿破仑麾下立下奇功——在里沃利的决战中,拉萨勒以两个团六七百骠骑兵冲击刚刚离开阿迪杰河谷的六千奥地利军,然后在拿破仑亲自指挥的炮兵的配合下, 迫使敌人退回河谷。   但是这样的猛将,直到死都没有得到元帅军衔,最高只是少将。   所以拿破仑也看出来这个人只能当一个骑兵分队指挥官。   熟知这一切的安宁,当然知道该如何使用拉萨勒。   不过都是以骑兵闻名的法国名将,比起拉萨勒,安宁更希望能得到缪拉。   安宁想着这种事情,一直看着骠骑兵们全部消失在修道院的大门外,然后他转身,结果看见画家大卫正在拿着素描本在画着什么。   安宁:“你在画什么?”   大卫:“我在记录历史。‘弗罗斯特将军和他未来的骑兵统帅见面’,您觉得如何?”   安宁:“你怎么确定他就是我的骑兵统帅?”   “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个典型的骠骑兵,粗鲁,鲁莽,豪迈。”大卫笑了笑,“您不觉得吗?”   安宁也笑了:“是的。不过我梦想中的骑兵统帅还没有到来,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   大卫:“我期待着!”   安宁:“我们回去继续画你那幅画吧!”   “好的!”大卫干劲满满。   就在这时候,贝多芬骑着马进了修道院。   “弗罗斯特将军!我完成了那首乐曲!请您一定要听一听!”   安宁看了看贝多芬:“好吧,进来吧,正好我这里的钢琴没人用。” 第151章 贝尔蒂埃的加入   贝多芬下马进屋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自己的创作感悟。   “我竭力用音乐来表现您冲向四万敌军时的大无畏气概……”   安宁:“两万到三万,没有四万。”   “抱歉,您冲向敌军时的大无畏气概,而且我让乐曲更加轻快一下,因为我感觉您冲出去的时候是非常轻快的,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彷佛根本没有把几万敌人放在眼里!”   这时候画家大卫打断了贝多芬的叙述:“您看到了弗罗斯特将军冲向敌人的瞬间?”   贝多芬:“我看到了,当时我在将军的营地,就是战斗前一天晚上的宿营地,离前线就只有一百多米!我亲眼看见将军单枪匹马冲向漫山遍野的敌人!”   大卫:“哦,太棒了,那我也要听一听您创作的歌,这样能帮助我想象那个场景!”   贝多芬:“好啊!来吧!”   然后贝多芬就兴冲冲的往前走,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修道院偏厅的钢琴前。   这个偏厅本来是给唱诗班唱诗用的,现在闲置了不用,偶尔安宁会在这里听贝多芬演奏新的乐曲。   贝多芬试了几个音,确认钢琴的状态很好,就深吸一口气,开始弹起来。   安宁听到前奏的时候直接眉头拧成了麻花。   这旋律他太熟悉了,第一次听到这个旋律的时候还是在看老电影《坦克大决战》,电影讲的是阿登反击战时期美军侧的故事。   其中也有一些德军侧的描写,其中就包括一段德军先锋装甲旅指挥官视察自己的“新兵”的场景,当时这个军官怒斥“这些都是孩子,根本不可能完成反击”,然后年轻的德国士兵就一起跺脚唱起了一首德国军歌。   后来安宁才知道,这个歌叫装甲兵之歌。   是的,贝多芬他写出了装甲兵之歌。   安宁想扶额,难道这些着名音乐家创作歌曲其实是抽卡,从一个曲库里面抽现成的乐曲?   那也不应该啊,怎么歌颂法国的将军的歌,抽了一个德国的曲子……   等一下,贝多芬是德国人啊!   虽然现在还没有德国,但是他是个说德语的啊!   突然就合理起来了!   幸亏现在法国还不是后来的法鸡,不然这歌响起的时候在场的法国人估计都会习惯性的举起双手。   在场出了安宁这个假法国人,还有个真法国人,他听到这个旋律的时候明显非常沉醉,还跟着旋律一起打拍子。   贝多芬一边演奏,一边用没有踩踏板的那边脚打节奏,让这个曲子更像安宁记忆中的电影场景了。   一曲罢了,他扭头问安宁:“您觉得怎么样?”   安宁点头:“非常不错,轻快,同时充满了大无畏的气概。这个曲子的名字决定了吗?”   “没有,我把他叫第四号进行曲。”   安宁:“我来给曲子命名如何?”   “当然,这是歌颂您的曲子,您想叫什么就可以叫什么!”贝多芬果断的说。   安宁:“就叫他骠骑兵进行曲吧,我感觉他非常符合骠骑兵的气质。填词工作呢?我希望它变成一首可以唱出来的歌。”   原曲安宁已经完全忘记歌词是啥了,就记得有一句是“只有那忠诚的战车会给我们一个钢铁的坟墓”。   贝多芬:“还没有,我还没有来得及给我的搭档看。”   安宁:“尽快完成曲子,刚好我们刚刚有了一堆骠骑兵,就当做是送给他们的礼物好了。”   贝多芬面露难色:“这是歌颂您的曲子。我本来想把他叫做伟大的弗罗斯特将军在前进的,改成歌颂骠骑兵……不,您觉得这样,那就这样好了!”   看起来贝多芬说服了自己。   安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误会,不是我不喜欢这首歌……”   “我知道,您不想我们歌颂您的勇武,您总是这么谦虚!可谦虚也不能罔顾事实啊!”   安宁:“不,听我说,我认为,歌曲也是一种战斗力!你看罗马颂,士兵们在战场上唱着罗马颂会勇气倍增!   “我希望这首如此出色的歌曲,也发挥同样的作用!我希望它能激励我的士兵,给他们勇气!   “现在局势非常不乐观,布耶将军在东北边蠢蠢欲动,国外的势力也在摩拳擦掌,我们必须把能动员起来的一切都用来对付敌人。”   安宁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忽悠小年轻的成功学导师。   贝多芬现在也确实是个小年轻。   但是贝多芬还没表态,旁边的画家大卫——他比安宁还大——感动的表示:“太棒了,您到现在还在为法国考虑!为国家的前程考虑!”   安宁有些无语的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做什么都会被人歌颂。   不要这样啊,你们冷静点。   就在这时候,拉扎尔·卡诺出现在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安宁:“卡诺,你回来了。骠骑兵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我来不是为了报告这事情。我来是因为,软禁在修道院里的贝尔蒂埃刚刚跟监视他的人说,想要见见您。”   安宁用力拍桌:“太好了!他终于愿意加入我们了!”   贝多芬:“贝尔蒂埃不是那位拉法耶特的参谋长吗?”   “是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参谋长,所以我打算招募他。”安宁说。   画家大卫:“您居然会任用曾经的敌人?”   安宁:“我希望有才能的人都能到我麾下来!”   大卫“哦”了一声,不知道又脑补出了什么。   安宁也不管他,对拉扎尔·卡诺说:“我们快去那边吧。”   贝多芬:“等一下,贝尔蒂埃来担任参谋长了,那卡诺先生呢?”   拉扎尔·卡诺:“我本来就不太擅长行军打仗……”   安宁打断了卡诺的自谦:“我已经决定了,贝尔蒂埃如果加入我们,担任了参谋长,我就设置一个军需总监的职务,和参谋长同级,负责部队的征兵、整编和后勤物资的置办,我认为拉扎尔在这方面会发挥重要的作用!”   卡诺:“我会竭尽全力的。”   安宁点点头,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偏厅。   ※※※   贝尔蒂埃被软禁在修道院内的一处套房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安宁进入套房的时候,贝尔蒂埃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看到安宁进来,他立刻停下来,对安宁毕恭毕敬的行礼:“弗罗斯特将军,早上好。”   安宁:“早上好。我一听说你要见我,就立刻赶来了。”   贝尔蒂埃微微皱眉:“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您对我这么上心,我是个贵族啊!”   安宁:“您是军事贵族,您的父亲也是一位军事工程师,我认为您和那些吸人民血的贵族是不一样的。   “我的军队里,也有很多这样的贵族,比如达武,他可是我的爱将!”   贝尔蒂埃正要说什么,看见拉扎尔·卡诺进来了。   他面临难色,憋了一下才说:“可是您已经有一位参谋长了,还让我担任参谋长……”   卡诺:“我更擅长部队的编制和物资的筹措,说白了我更适合当战争部长,而不是参谋长。”   安宁:“你加入之后,我会任命拉扎尔为军需总监,干他更擅长的事情。”   贝尔蒂埃撇了撇嘴,又说:“您真的不在意吗?您问问其他人就知道,在您和拉法耶特的战斗中,我曾经建议拉法耶特用骑兵击杀您!”   安宁笑了:“那时候我们是敌人,击杀敌人没有什么不对。你做了一个参谋长应该做的一切,值得赞扬啊!”   贝尔蒂埃盯着安宁,沉默了良久,这才一副下了决心的表情:“好吧!您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那我再不同意,就显得架子太大了!”   安宁乐了,伸出手:“来吧,我们干一番大事业!”   贝尔蒂埃用力握住了安宁手。 第152章 统帅的目光落在了意大利   贝尔蒂埃就任参谋长之后,安宁部队的文书工作效率就提高了一个档次。   拉扎尔·卡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办公室人才,处理文件又多又快,但是比起贝尔蒂埃还是差一个境界。   贝尔蒂埃可能之前软禁过程中攒足了精力,反正上任参谋长之后,他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能量。   看到他每天疯狂工作的样子,安宁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拿破仑在没有贝尔蒂埃的时候指挥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一个牛逼的参谋长作用就是这么大。   把文书工作扔给贝尔蒂埃之后,安宁终于可以把主要的精力拿出来关注整个世界的局势的进展了。   进入十月,北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普鲁士因为要集中力量和叶卡捷琳娜的沙俄对峙,在瓜分波兰的问题上多争取利益,暂时放弃了来干涉法国的打算。   坏消息是,奥地利的已经行动了,武姆泽率领的奥地利大军已经离开了奥地利本土,经过巴伐利亚等国开过来了。   安宁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觉得奥地利军队怎么跑到别国领地上了,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还有神圣罗马帝国呢,巴伐利亚这些国家都是神罗的成员,算奥地利的“国内”。   也就是说,法国虽然不和奥地利接壤,但是和神罗接壤,等于就是和奥地利接壤——有点绕口。   神罗军队已经到了法国的边境上,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入法国,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二世刚刚从玛利亚特蕾莎那边接过王位才一年多,就打算为自己的妹妹夺回一个名副其实的王位。   就这样,法国北部边境有武姆泽率领的奥地利来茵军团,南部又有米兰的博立厄率领的奥地利意大利军团虎视眈眈,可以说状况不容乐观。   巴黎已经来了很多封信,催促安宁立刻率领大军返回巴黎,主持巴黎的防务。   毕竟现在又没有马奇诺防线,北部边境上的布耶又已经叛变了议会,奥地利的大军可以轻而易举的长驱直入,直取法兰西岛。   这样的局势下,议会已经宣布安宁不是叛国贼,拉法耶特才是叛国贼,议会是被拉法耶特和国王联手蒙蔽了,现在认识到了错误。   安宁不但不需要为自己在孔塔的改革负责,还被得到了一个救国将军的称号。   不过,安宁本来以为议会会顺势通过分田的法桉,把后来雅各宾派搞的改革提前,但是他想错了。   不但分田的法桉没有通过,废除国王的法桉也在激烈的拉锯中。   是的,明明国王都润了,叛国了,议会还是不肯废掉国王。   看起来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   历史上法国在国王出逃之后,还好好的把国王供养了一年,到1792年才终于决定把他一家砍了。   安宁也不管,就在南方呆着。   在贝尔蒂埃和拉扎尔·卡诺的联手推动下,安宁的军力增加到了三万,控制区也扩充了一倍多。   这些新扩充的控制区,因为担心安宁过来进行路灯装饰大赛,就自己投票割肉,把田地给分给了农民们。   大商人们做出了选择,割旧贵族老爷们的肉,来讨好近在迟尺的勐兽。   而农民们都门清,人人都称颂弗罗斯特将军。   大规模分田的作用就是,这些地区本来的骚乱迅速平息了,结果经济反而变好了,割肉之后的大商人们突然发现自己钱反而多了。   所以他们也开始称颂弗罗斯特将军。   而城市里的长裤老们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得到一点好处,但是他们也有了新的去处:参加国民自卫军。   因为要参军的人实在太多,各个地方都出台了公告,明确表明地方自卫军已经招满了。   于是很多长裤老开始拖家带口的跋山涉水,投奔孔塔来了。   对于怎么处置这些人,安宁较劲了脑汁。   他不能把这些人都招进部队,因为没有那么多钱——他的部队都是发真金白银的,一下子扩张太厉害,根本承受不起。   现在这三万人的军饷就够安宁头疼的了。   他虽然收缴了大量的教会财产,但也不是无限的。   但是聚集在孔塔的大量劳动力,又不能扔在这里不管他们。他们吃不饱饭可是要闹事的,毕竟都是经过了大革命洗礼的公民。   安宁没办法,开始搞官营工厂,让他们用工作了养活自己。   然后就有一个问题。   法国在十年前结束的战争中,跟英国签了一个关于关税的条约,英国的工业品可以肆无忌惮的进入法国。   英国这个时候可是欧洲第一工业国,工业产品又便宜质量又好,进入了法国就把法国本土的手工业打得丢盔弃甲。   要不是现在英国还不是工业国的完全体,只怕法国国内的手工业生产者要全部失业。   顺带一提,法国会爆发大革命,也有英国的工业品的功劳,英国工业品的倾销让法国很对手工业工场主破产了,人民没工作。   安宁为了自己的官营工厂能有销路,必须用军队设卡,对进口的英国工业品征收关税。   反正就很怪,本来干掉了国内的封建领主,法国终于有了统一市场,现在这个统一市场被安宁又切下了一块来。   总而言之,1791年10月,安宁要头疼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多。   国外的局势,国内的局势,还有自己地盘的经济问题,一个个都让安宁头大。   安宁开始怀念起以前摆烂的时代了。   你说自己不出头多好,只要摆就好了,那多舒服啊。   在这些问题的困扰下,安宁穿越之后第一次,开始想要弄一点符合穿越者身份的东西。   比如在法国南部发动工业革命,推广蒸汽机。   但是他马上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他只知道蒸汽机是烧开水然后让气缸推动活塞做工,但是完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   他没有办法手搓蒸汽机。   还有一般的穿越者三大件:吹玻璃、造肥皂和发明青霉素,他全都只知道皮毛,这个皮毛还是从穿越历史里看来的。   现在让他手搓这些东西根本做不到。   所以他能做的只能是发了个公告,用优厚的津贴邀请全国的工程师和科学家过来,看看能不能大力出奇迹。   但这些都是长期的事情,真出成果了,那也不知道多少年以后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来投奔安宁的工程师里,有个懂得珍妮纺纱机怎么造,所以安宁的纺纱厂效率还凑合。   但这些都解不了近渴。   赶在自己掠夺教会得到的财富耗光之前,安宁得想办法充实自己的财源,有钱才能扩充军队。   安宁日思夜想,最后发现,还是只能走老路,杀人放火金腰带。   他把目光投向了拿破仑的龙兴之地:意大利。   意大利,很富的。   北意大利地区别看面积不大,但是提供了神罗皇帝四分之一的税基。   四分之一啊!   安宁都想好了,北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利奥波德二世只要宣战,我就去意大利。   而且去意大利不光能解决财政问题,还能招揽人才。   拿破仑手下最勐的将领之一,马塞纳,这个时候在意大利呢。   于是1791年10月,安宁心中已经有了全套的计划,就等利奥波德二世宣战了。 第153章 你倒是宣战啊,神罗天征啊!   十月十五号,北方终于传来消息,布耶将军开始向巴黎进军了。   得到这个消息安宁非常的开心,满心以为马上利奥波德二世就要宣战了。   结果等了几天,利奥波德二世完全没动静。   安宁都已经命令部队做好前往意大利的准备了,就等一宣战就去意大利找奥地利的博立厄元帅盘盘道了。   结果布耶都杀到凡尔登了,神罗皇帝还没有宣战,安宁每天在地图前来回踱步,心想你在干什么啊利奥波德二世,快神罗天征啊,一袋米扛几楼啊!   巴黎那边每天几封信,催安宁快北上保卫巴黎。   安宁也很为难,神圣罗马帝国没宣战,自己去意大利属于不宣而战,出师无名。   北上吧万一走一半宣战了,那就尴尬了,自己北上必须用三万人面对布耶和奥地利两股敌军。   关键北上没有钱拿,不能输血回来让拉扎尔·卡诺征兵,自己只能以这三万人打到底了。   在安宁迟疑的当儿,来投奔安宁的几名军官从巴黎带回来最新的消息,巴黎已经在动员了,革命的巴黎人民拒绝已经叛国的王室回到巴黎,纷纷参军。   一些银行主也因为担心王党复辟之后清算旧账,出钱资助了国民议会,让部队得到了比较充沛的军饷。   巴黎的国民自卫军数量,扩充到了八万人以上。   这个消息传来之后没过几天,新的消息传来了,迪穆里埃率领的法军,在凡尔登击败了布耶的王党军,并且在追击的过程中大量杀伤敌人。   巴黎求援的信一下子就停止了,又过了几天,新的消息传来,迪穆里埃获得了嘉奖,被提升为中将——这是一个荣誉头衔。   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巴黎的国民议会开动宣传机器,显然想把迪穆里埃宣传成不逊于安宁的“法兰西战神”。   布耶将军则带着残部,直接跑出了国境线,带着路易十六和王后流亡奥地利了。   直到这个时候,利奥波德二世都没有宣战。   安宁只能一脸郁闷的在法国南部蛰伏。   他每天除了看各种情报,就是去自己招募的工程师和科学家那里,看他们捣鼓的蒸汽机。   这个时候毕竟距离第一次工业革命完成的1840年只有半个世纪了,作为工业革命基石的很多技术其实都已经出现了,限制技术发展的工艺瓶颈其实也大部分都被攻克。   安宁要那种懂得造水泥弄肥皂的“合格的穿越者”,这时候完全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   可惜他不是。   他只能看着招募来的工程师们捣鼓。   不过,这方面安宁还是有一些收获。1791年12月4日,一位仰慕他功绩的英国步兵少校,给安宁带来的一只弗格森式后装步枪。   这个少校只是听说将军阁下喜欢新式武器,就带过来当见面礼,压根就没做更多的想法。   毕竟英军普遍认为这种难以生产的步枪很难有什么大的作用。   但是安宁一拿到这把枪就如获至宝,立刻交给聚集在孔塔的工匠们彷制。   彷制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不过到这个时候,工匠们还认为这不过是将军阁下一时兴起。   但是很快,安宁给了工匠们一个新的命令:把步枪重新设计,拆分成一系列更加适合生产的零件,然后开始尝试用流水线的方式生产。   是的,安宁不懂怎么手搓水泥和肥皂,但是他懂流水线是怎么回事。   可以用流水线的方式,来减少生产弗格森步枪的工时,降低造价。   到这个时候,工匠和将领们才发现,安宁是真的打算装备后膛装弹枪。   达武首先提出反对,理由是后膛装弹枪的装弹流程和前膛枪完全不一样,会让部队的训练作废,要重新训练。   贝尔蒂埃则认为,后膛装弹枪华而不实,除了会增加补给难度之外一无是处。   拿破仑倒是非常热情的接受了新事物,他专门要了一支后膛装弹枪,天天把玩。   然后他对工程师们提出了要求,希望有一种可以后膛装弹的火炮。   拿破仑还振振有词:“嘿,把枪放大二十倍就可以了,这有什么难的呢?你们加把劲啊!”   然后工程师们真的就拿出了后装炮,结果在试射的那天,因为炮闩闭锁实在太糟糕,漏气严重,把试射的炮手给烧伤了,拿破仑自己也烫伤了胳膊。   总而言之,1791年最后几个月,安宁都已经快打消了去意大利的念头,准备专心在自己的老巢推动技术革新了。   但是这个时候,情况又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第一个变化来自吉伦特派。   迪穆里埃击退了布耶将军的王党军后,吉伦特派开始认为,经过了大革命的法国,已经拥有了无敌的军队,公民组成的法军是战无不胜的。   他们甚至开始宣传,说弗罗斯特能击败三倍于己的法拉耶特的军队,是因为拉法耶特手下的军队不够革命。   总而言之,弗罗斯特能赢,不是因为自己军事才能出众,而是因为革命的法军无敌。   在这样的认知下,吉伦特派的首脑之一,布里索开始鼓吹战争。   他在议会上大声疾呼:“谁说利奥波德的皇位不能被推翻?谁说法国军队的勇武会有止境?谁能保证法国人会被边境束缚?   “如果诸王要发动一场针对法国人民的战争,那法国人民就还给他们一场针对诸王的战争!   “行将喷发的火山无处不在,只需要星星之火就能点燃!担忧后果是不爱国的表现,战争只对国王构成威胁!   “我们要打到维也纳去,迫使他交出叛国贼路易十六和他的奥地利娘们!把他们抓回来,接受人民的审判!   “我们的回答是,战争!”   巴黎的吉伦特派,全部陷入了狂热,整个巴黎只有少数安宁的朋友保持着理智。   罗伯斯庇尔旗帜鲜明的反对战争,但是现在整个雅各宾俱乐部只有马拉等少数几个人在议会里,根本无法阻挡蔓延的战争狂热。   第二个变化则是,进入1792年没多久,一直保持着克制的利奥波德二世,驾崩了。 第154章 开战   1792年2月,维也纳,美泉宫。   流亡海外的路易十六正在美泉宫的偏厅里,来回踱步。   玛丽王后:“你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如果,如果弗朗茨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法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了!”   锁匠嘘了一声:“别说这么大声!被人听到了会以为我们要玩诡计针对弗朗茨呢!”   玛丽翻了翻白眼:“你!我这些天在维也纳到处活动,未必就不能……”   路易十六:“别说了!我不会做那种事的,不会!绝对不会!”   玛丽王后咬着嘴唇,终于闭上了嘴。   ※※※   同一时间,正要登基的弗朗茨二世在父亲的书房里来回踱步:“最近我那位姑妈在维也纳频繁的活动,她到底想干什么?”   弗朗茨二世的弟弟,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一身戎装,站得笔直:“放心吧,哥哥,皇宫的保安万无一失,他们就算想要暗算你,也不可能得手。”   弗朗茨长叹一口气:“算了,留在这里夜长梦多。姑妈她……总之我觉得她不是个善茬。我们还是赶快宣战,把他给送回法兰西的王位上吧!我父亲一直想要多分一块波兰的土地,所以把你的军团留在匈牙利,但是我看……我看只是打一个法国,也用不着动用你的军团!”   卡尔大公:“我随时准备接受你的命令,我是你的利剑,哥哥。”   弗朗茨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这次应该用不着你。”   卡尔大公一直体弱多病,所以弗朗茨根本不觉得弟弟是个厉害的将才。   只能说,他看走眼得很厉害。   不过这也不怪他,可能现在整个欧洲,只有安迪·弗罗斯特知道卡尔大公是一名多么杰出的将领。   弗朗茨深呼吸,然后对弟弟说:“我决定了,等继位的仪式结束之后,我就立刻对法兰西宣战,把我们的姑妈,和她的锁匠丈夫送回巴黎去!   “虽然很多地方都说,法国出了个不世出的名将安迪·弗罗斯特,但是我相信,我们的武姆泽元帅不会输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   巴黎这边,这天一大早,雅各宾俱乐部就聚集了一大帮先生们。   罗伯斯庇尔正在演讲:“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发动战争!在战争中,行政权力的扩大,军事将领权力的膨胀,人民对外部事物的关注以及对军事领袖的崇拜、士兵们的服从,这一切,会导致凯撒或者克伦威尔式的人物诞生!   “我们是幸运的,因为在之前的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安迪·弗罗斯特是个没有什么权力欲望,一心为法国的无私的人!他曾经有机会选择成为法国的克伦威尔!   “你们想想,如果在击败拉法耶特之后,他立刻挺进巴黎会怎么样!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事实上的护国公!   “到时候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   “但是他选择了在孔塔住下来!这是多么的高尚啊!他一定知道,革命的巴黎不会轻易陷落,布耶将军不可能成功!所以他才没有北上!   “现在,如果我们发动对欧洲君主们的战争,那很有可能,弗罗斯特的苦心就不会白费!到时候说不定,他还要被迫和那个新的克伦威尔战斗!就像他击败了叛国贼拉法耶特那样!”   罗伯斯庇尔正在康慨陈词,突然大门被打开了,马拉急匆匆的冲进来:“各位!议会刚刚通过了决议,以710票对7票的压倒性优势,决定对奥地利,对神圣罗马帝国开战!”   罗伯斯庇尔大惊:“什么?”   马拉神色严肃的继续说:“而且,他们还通过了一个决议,任命安迪·弗罗斯特为意大利军团的统帅!”   丹东勐敲桌子:“他妈的!他们这是觉得弗罗斯特在国内太碍眼了,要把他派到外国去!”   罗伯斯庇尔:“这下我们雅各宾俱乐部,对军队的影响就没有了。完了,谁也无法阻止战争了!”   他颓丧的先后倒下,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   孔塔。   安宁接到巴黎的命令之后,大喜过望,下令全军吃席。   本来他都做好心理准备,整个1792年都在孔塔捣鼓生产线,用三到五年的时间,把后膛装弹枪的产量提高到可以武装一部分散兵部队的程度。   到时候全欧洲都要在凶勐的散兵火力下发抖。   当然这并不会立刻改变战争形式,实际上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部队都开始装备亨利枪之类的连珠枪了,打仗还是排队枪毙。   并不能只靠一两件新式武器就改变战争形式。   但是后膛装弹枪肯定会让安宁的部队具有一定程度的优势。   用科技代差欺负人,也是穿越的乐趣嘛。   所以安宁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几年都干这个事情了,没想到命令下来了。   而且给的任命,还是他最想要的意大利军团司令。   法国现在在意大利有一小块领地,主要是从尼斯出发,沿着地中海的海边一小块地方。   驻扎在这里的军团,整个被划给了安宁指挥。   不过和后来拿破仑上任意大利军团的时候不同,这个军团的实力并不强。   拿破仑上任意大利军团的时候,都1796年了,那时候法军已经在意大利打了好多年。   所以拿破仑才会接手那么大一坨的意大利军团——虽然这个军团补给非常糟糕,士兵连鞋都没有,军饷也好长时间没有正常发了。   但是这个军团人确实不少,打了几年了还有好几万人。   安宁没有这个条件,现在在北意大利的法军,就那么一万人出头,而且占的地方也不大。   安宁必须带自己的部队从尼斯出发,前往意大利。   这样安宁本来的部队,加上新配属的部队,有整整四万人。   而安宁可能要面对的敌人,是撒丁王国的三万人,和奥地利的北意大利军团五万人。   又是两倍的兵力差!   但是安宁信心十足。   他是这么跟自己手下的军官们说的。   “你们不要看见敌人有八万人就头痛。敌人的八万人分散在各处,而且分属两个国家,之间的配合会非常差。我们则有兵力集中的优势,我们可以采用各个击破的办法,用快速机动的作战,消灭敌人!”   安宁的军官们面面相觑。   然后达武代表大家对安宁提问:“你怎么确定撒丁王国会加入战争?”   安宁愣了一下,然后他想起来了,原来的拿破仑要打撒丁王国和奥地利的联军,是因为那时候第一次反法同盟成立了。   但是第一次反法同盟是1793年路易十六被砍头之后才形成的。   现在还没有形成呢!国王的脑袋还没掉呢!   安宁拍脑袋:“等一下!撒丁王国不参战的话……我们就只能抢米兰了?不对,呸,解放米兰了?”   贝尔蒂埃:“你还打算把撒丁王国的首都都灵一起抢了?”   我是这么打算的啊,不行吗?   安宁挥挥手:“算了,米兰也好。那么我们面对的就是博立厄的五万奥地利军队了,先生们,一万五打四万都赢了,没理由五万人我们打不过吧?”   军官们都笑了。   拉萨勒:“我还嫌少呢,五万人的话,只要出动我的骑兵旅,就能把他们统统抓回来了!”   安宁:“你就吹吧!”   就这样,1792年4月14日,法国对神圣罗马帝国,宣战。 第155章 弗罗斯特将军出征意大利   准备出发的清晨,安宁刚吃完早饭,就发现梵妮在打包东西。   “你在干吗?”安宁疑惑的问。   “跟着辎重队出发。”梵妮扭头看了安宁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就叫你找个勤务兵了,结果你只找了一个人去照顾你的马,却没有找人来照顾你!”   安宁挠挠头:“我是觉得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毕竟安宁穿越前也是独立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社畜,对照顾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但是梵妮哼了一声:“没有我照顾你的时候,你总是一件军装反复穿,跟巴黎的罗伯斯庇尔先生一样!”   罗伯斯庇尔这都能被AOE到,可见他那件万年不换的绿色大衣给梵妮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安宁:“算了,你愿意跟着辎重队走,就跟着好了。我也不排斥有个人帮我安排每天穿什么。那我先出发了。”   “走好。”梵妮停下手里的工作,转身对安宁行礼。   安宁整了整身上的军装,大步离开了住所。   刚出门,他就看到贝多芬和背着轻便画板的大卫骑着马经过司令部门口。   安宁:“你们两位又是做什么?”   贝多芬:“我们会跟着司令部一起移动,请允许我记录这次远征!我预感这远征会留名青史!”   大卫:“我想您一定不会拒绝一位画家的采风。”   安宁:“好吧,你们愿意跟着,就一直跟着来好了。既然我无法阻止我的女仆跟着来,自然也无法拒绝你们。”   大卫:“我们会用最艺术的方式,记录您的英姿的!”   正说着,贝尔蒂埃从司令部里出来了,看到安宁,他敬了个礼,然后朗声报告:“前锋部队已经先出发了,我们争取三天内抵达尼斯,在那里设置一个补给中心。”   安宁点点头:“都交给你了。”   幸亏有了贝尔蒂埃,不然安宁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三万大军的各种事宜。   光是三万大军的补给就是一件无比复杂的事情。   但是得到贝尔蒂埃之后,就可以把这些复杂的东西全扔给这位精力旺盛的参谋长了。   而拉扎尔·卡诺则被留在法国国内,负责运营安宁搞出来的那些工厂和商会,顺便筹措补给。   在这两位能人的通力合作下,安宁才能轻松的带着部队远征意大利。   部队会先开往尼斯,然后从海边的大路挺进意大利。   这需要绕一个大圈,补给距离平白长了一大截。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安宁的根据地和意大利地区内的法国控制区之间,还隔着一个撒丁王国。   撒丁王国没有和法国宣战,所以安宁必须绕一圈。   在另一个时空的拿破仑战记里,拿破仑在和奥地利军团进行决战之前,先打服了撒丁王国,然后签订了合约,拿到了撒丁王国的军事通行权,让自己的补给线可以穿过撒丁王国的领土。   然后拿破仑才在波河平原上和博立厄元帅决战,打赢了之后直逼米兰。   占领米兰之后,靠着富庶的米兰彻底解决了意大利军团的补给问题。   安宁不能打撒丁王国,所以必须尽快和博立厄决战,打跑博立厄之后占领米兰。   不然补给真是够呛。   从尼斯出发、到圣雷莫、经过安多拉最后抵达萨沃纳的补给线实在太太太太长了。   虽然这一路因为经济发展较好的缘故,大路都是比较好走的海岸大路,但这么长的距离也受不了。   番茄   而从萨沃纳到波河平原,还有一大片海岸丘陵地带。   这些都会影响安宁的后勤。   为了避免自己的部队被后勤拖死,安宁必须兵贵神速,快速拿下米兰!   安宁正思考着这些,军官们全从司令部里出来了,每个人看起来信心满满。   拿破仑因为和安宁最熟,所以先开口打趣道:“安迪,你为什么一脸严肃?这次战斗会比打拉法耶特要轻松得多!”   安宁摇摇头:“不,不要小看博立厄元帅。而且奥地利军队也不是拉法耶特的那些国民自卫军能比的。拉法耶特的军队离心离德,基层士兵一方面畏惧我的威名,另一方面羡慕我军的待遇。   “但奥地利军队不同,他们顶多略微听闻过我的名号,而我们的改革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们说德语,和我们语言都不通,基本不会像拉法耶特的部队那样受到我们的影响。”   安宁说完,拉萨勒补了一句:“他们还有真金白银的军饷!”   安宁点点头:“对,他们还有真金白银的军饷。”   这时候安宁突然注意到大卫在自己的素描本上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安宁好奇的问。   “我在记录您对部下的训戒!您绝不轻视每一个敌人!”大卫说,“不愧是法兰西第一名将啊!”   安宁心想得了,自己的传记上又要加一笔了,什么伟光正的完人啊!他也懒得去纠正了,便扭头对军官们说:“好了!上马,出发!”   这时候军官们的勤务兵已经把他们的马都牵了过来。   安宁的专属马夫尤里安也把安宁大白马牵了过来。   选这个少年做马夫,是因为他叫尤里安,毕竟安宁是“战场的魔术师”,那照顾他的勤务兵就该叫尤里安。   但是安宁想了想还是害怕自己步了杨威利提督的后尘,所以派尤里安去养马,没有真的让他当勤务兵。   安宁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肚子,让马情况的小跑起来。   他的军官们立刻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出了修道院古朴的大门。   贝多芬和大卫骑马站在路边,画家拿着素描本,飞快的把这个场面记录下来。   素描本上,安宁看起来意气风发,在他左边秃头的达武表情严肃,眼露凶光,尽显勐将色彩,达武左边是同样严肃的拉纳;而安宁右边的拿破仑看起来像个雀跃的孩子,拿破仑的右边则是神采飞扬的拉萨勒。   贝尔蒂埃可能因为是降将,所以默默的跟在部队的最后面,脸上一副在想着什么的样子。   作为这幅画的背景,士兵们整齐的枪刺彷佛森林。   紧跟着军官们,士气高昂的部队拍着整齐的队形,在军乐队的鼓点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边走一边齐唱着《罗马颂》。   画完这幅素描,大卫笑道:“我决定了,这幅画就叫《弗罗斯特将军出征意大利》!” 第156章 只要迪穆里埃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   三天后,安宁策马站在尼斯的海边。   说起来奇怪,他穿越之后那么多年,居然没有一次想来看看海。   拉萨勒拿了一串葡萄,在安宁旁边恰得开心,一边恰一边问:“将军阁下,你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安宁迟疑了一下。   穿越十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回到故乡去看看。主要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对故乡没有什么归属感,而且也担心自己回去故乡之后,跟亲人们交流被人看出破绽。   万一他们觉得自己被恶魔附身了那就麻烦了。   虽然现在宗教的力量已经没有狩猎女巫的时候那么强了,但是……   反正安宁就是嫌麻烦,一直没有回家,只是偶尔给家里寄点钱,表明自己还活着。   家里人也没有来找安宁,搞不好家里以为“弗罗斯特将军”是个同姓的其他人呢。   毕竟弗罗斯特这个名字,在法国还算常见。   现在,面对拉萨勒的问题,安宁耸了耸肩:“确实有点想起故乡了。”   拉萨勒:“我看你昨晚吃鱼汤吃得很开心。”   安宁笑了,他主要是太久没有吃鱼,毕竟现在没有冷藏技术,海边的鱼要保持新鲜运到内陆地区去并不简单。   巴黎等地也是吃河鱼,味道并不是太好。   安宁:“是的,鱼汤,家乡的味道,确实让我回想起了童年。”   拉萨勒:“以后我们就能经常喝鱼汤了,到了意大利还有意大利的美食!我跟你讲,意大利的美食可不比法国逊色!”   这个年代,法国是高端的代名词,说法语吃法餐都是上流社会的上流举动。   所以一般法国人也认为法餐天下第一,这种心态有点类似中国人对中餐的信心。   而拉萨勒作为一个法国人,却开始吹起了自己在意大利吃过的美食,也算个异类了。   安宁:“是的是的,意大利的美食我也非常期待。”   这时候拿破仑骑着马过来了:“安迪!你在看什么?”   拉萨勒:“将军阁下在回想故乡。对了,海对面应该是波拿巴你的故乡吧?”   拿破仑脸色一暗:“是的,是我的故乡。”   安宁看了眼拿破仑,调侃道:“在布里埃纳军校的时候,他整天嚷嚷着要让科西嘉独立呢。”   拿破仑局促的笑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那时候我的偶像还是科西嘉独立的英雄保利呢。”   拉萨勒:“那现在你的英雄不是了?”   “不是了,早就不是了。”拿破仑笑道,然后看了眼安宁。   安宁立刻说:“他现在的英雄是凯撒,肯定的!”   拿破仑哈哈大笑:“是的,没错,凯撒!谁不崇拜凯撒呢?安迪你不也一样吗?”   安宁摇头:“不,我不崇拜凯撒。比起凯撒,我更崇拜那位英雄贺雷修斯。”   “贺雷修斯?”画家大卫和贝多芬一起骑着马过来了,他微微蹙眉,“啊,我记起来了,好像是一个守桥的英雄?”   拿破仑:“我记得这个人,罗马英雄传里他只有一小段内容,他有什么值得崇拜的?”   安宁回头看了眼四十多公里外的阿吉恩特拉峰,然后背出了那首英国诗人撰写的诗歌《桥上的贺雷修斯》   “城门守将贺雷修斯说:   “世上所有生命终有一死。   “既然如此,守护祖先的遗灰,以及众神的圣殿,力抗强敌而死,有着无上的价值。   “为了守护当年宠爱我的母亲、   “为了守护至今为止哺育幼儿的妻子、   “为了守护将点燃永恒之火的纯洁少女们、   “为了保护众人不受无耻恶徒塞克斯图斯的摧残,这样的死何其光荣!   “执政官阁下,请下令拆桥!   “我将与两位战友力战拒敌!   “占据桥面的一千敌军,我们就以三人力阻吧!   “来吧!哪两位勇士,要和我并肩守桥?”   安宁声色并茂的背完全诗,然后扭头问拿破仑:“你不觉得这种为了共和国的人民,毅然牺牲自己的大无畏精神,非常的让人动容吗?”   拿破仑:“你这么一说,确实……”   拉萨勒拿出自己的酒壶,用嘴巴咬着拧开盖子——他另一边手还提着葡萄串呢——然后高举起酒壶:“让我们敬贺雷修斯一杯!”   安宁:“你想喝酒就喝,没人会说你什么。”   拉萨勒哈哈大笑,然后把嘴里的壶盖吐到拿着葡萄串的手里,仰头狂喝了好几口。   烈酒的气味混在海风里扑面传来。   这时候贝尔蒂埃骑着马也跑上了安宁所在的山头:“将军,作战地图都弄到了,补给也安排好了,我准备留下一千人在尼斯,负责粮食和物资的转运。路上需要设立兵站的地方我也选好了,每个地方要留下一千人。   “这样计算下来,到了萨沃纳我们还会有两万五千人,加上萨沃纳的一万人,我们会有三万五千人面对博立厄的五万人。   “好消息是,博立厄也需要分散部队防守各个地方,转运后勤,我估计他们的野战兵力有四万到四万两千人。”   安宁:“很好,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好非常多!什么时候我们能出发?”   “我计划在尼斯修整一天,派骑兵去侦察沿途的路况。”贝尔蒂埃说,“这一路大部分是大海和海岸丘陵,地形复杂。”   安宁:“拉萨勒,你的第一个任务来了!”   拉萨勒随手把还没吃完的葡萄给扔了,一边拧紧酒壶的盖子一边回答:“好嘞!我这就出发!明天大军开拨之前,一定给你探清楚到阿尔本加的路况!”   说罢拉萨勒就调转马头,跑走了。   拿破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笑道:“我还挺喜欢这个骠骑兵的,他好像永远没有忧虑。”   安宁:“是啊,是个招人喜欢的家伙。”   毕竟那可是法革时期最厉害的骑兵军官之一。   ※※※   这个时候的巴黎,吉伦特派的大人物们正在吉伦特俱乐部的大厅里开会。   “各位!”布里索兴奋的说,“根据刚刚到的消息,那位弗罗斯特,已经抵达尼斯,马上就要滚出法国了!”   吉伦特派的先生们都露出笑容。   “意大利只是个次要战场,”有人说,“不管他倒腾出什么名堂来,都不可能获得之前那么大的声望!”   布里索:“没错,而我们这边,只要迪穆里埃将军在北部取得胜利,立刻就会获得莫大的声望!到时候,我们终于可以从这个弗罗斯特的淫威下解放出来了!”   众人连连点头,人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   “我们应该再发一道命令,让迪穆里埃立刻进攻!” 第157章 所有贵族都不可信   沿着地中海的海岸不紧不慢的行军了几天之后,安宁抵达了地中海沿岸的阿尔本加。   刚到达这里,安宁就接到萨沃纳的报告,萨沃纳西部的海岸线上,出现了奥地利军一个师,在试探性的攻击之后便在西侧的瓦拉泽以北的山上宿营。   显然,奥地利的那位博立厄元帅已经行动了。   安宁抵达阿尔本加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骑兵进行侦察,这块地区全都是海岸丘陵,并不是非常适合骑兵施展,但是相比步兵,骑兵在侦察方面的优势依然无可比拟。   等到安宁的大部队抵达萨沃纳的时候,拉萨勒的骠骑兵已经掌握了敌军的大量情报。   根据情报,奥军少将阿根托率领的奥地利第一军第一师,现在已经抵达了萨沃纳西北的卡尔卡雷——这是一座在丘陵之间的小城,扼守着两条关键的山路。   而瓦拉泽当面的则是奥地利第一军第二师武克塞维奇部。   至于博立厄元帅的司令部,推测可能在塞萨勒。   至于敌人的其余部队,拉萨勒的侦察并没有能找到他们的位置,可能是因为山路不好展开,这些部队还分散在后面。   可能博立厄没有料到安宁所部来得这么快,还以为萨沃纳还是只有那一万人在防守。   抵达萨沃纳之后,安宁见到了原来的意大利军团的司令官朗巴勒侯爵。   朗巴勒勋爵是个典型的贵族,他见到安宁之后第一句话是:“你就是那个皮匠的儿子?”   一听这话,拿破仑身边的军官们全都皱眉头。   拿破仑首先不乐意了,上前顶了句:“皮匠的儿子怎么了?他可是以一万五击败拉法耶特四万人的英雄!当代最伟大的将领!”   朗巴勒侯爵看了眼拿破仑,鼻子哼了一声:“我知道,上尉!什么时候在两个将军的会面上,有一个上尉说话的份儿了?”   安宁立刻表情不好看了起来。   没错,安宁这边军衔都低,主要打赢了之后自己还没去巴黎要官,所以自己部下这一票人全是尉官。   安宁想了个“临时军衔”的主意,给他们临时升了官,但是为了避免别人拿来说嘴,就没有做军衔军服。   在安宁的部队看来,达武已经是中校,拿破仑也是少校,但是他们还穿着尉官的军服。   反正安宁部队本来也缺军官,尉官都没几个,全是中士上士,所以达武他们穿着尉官的军服,也足以指挥相当大规模的部队。   但是在萨沃纳这一万人不是这样,朗巴勒侯爵是正经的少将,少将指挥的标准兵力就是一个师,所以这个军衔有的地方也翻译成“师级将军”。   但是这个时候法国没有比少将更高的军衔了,往上都是荣誉军衔,所以少将也可以指挥一个军,甚至一个军团。   在安宁接任意大利军团司令之前,朗巴勒侯爵就以少将身份,任意大利军团的司令官。   实际上在萨沃纳的部队,兵力刚好是一个师,师部下面的每个旅都由一个上校统领,一个旅两个团的团长都是中校,再往下还有少校。   也就是说,朗巴勒侯爵的部队,随便出一个少校,就能凭着军衔在安宁的部队里吆五喝六。   毕竟安宁的部队除了他这个少将之外,军衔最高的是贝尔蒂埃这个参谋长的上校,其他人军衔全都很低。   也难怪朗巴勒侯爵这么看不起安宁了,毕竟他带着一帮校官过来的,安宁身后除了贝尔蒂埃,其他全是一帮尉官。   安宁挠挠头,心想妈的,该不会自己到意大利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治一下这个朗巴勒侯爵吧?   自己是少将,侯爵也是少将,虽然现在自己拿了意大利军团司令的头衔,之后这个朗巴勒侯爵未必会乖乖听命令啊。   尤其是现在侯爵已经表现出对安宁不屑的态度了。   于是安宁扭头,对达武下令:“达武,带着你的师,前往卡尔卡雷方向,监视阿根托部。”   达武敬礼:“明白。”   朗巴勒侯爵大叫起来:“什么!让一个上尉指挥一个师?他有这样的能力吗?我听闻国内缺军官,没想到缺到这种地步了!但是弗罗斯特将军,我的部队有足够的军官,可以让我的人指挥……”   安宁:“我才是意大利军团司令官。”   朗巴勒侯爵嘴角抽了一下。   安宁心想,你那些贵族废物,拿什么跟达武比,这可是达武啊,率领一个军三万人,硬刚普鲁士主力大部队神人!   达武根本就不理朗巴勒侯爵,直接拿着命令就走了。   安宁又下领:“奥利弗女士,你的骑兵向瓦拉泽方向侦察,牵制一下武克塞维奇部!”   “如您所愿。”奥利弗女士也离开了。   朗巴勒侯爵没好气的说:“这是怎么了,从国内派来都是什么人啊,一群尉官小鬼,还有一个老嬷嬷,由一名皮匠率领着!这能打仗吗?”   安宁:“叫奥利弗女士老嬷嬷倒也罢了,和事实没有多少偏差,但是管达武叫尉官小鬼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毕竟他都快地中海了。   朗巴勒侯爵:“战争不是儿戏!你这样子怎么能打得过博立厄元帅?他可是七十多的老将,经验非常丰富!”   安宁冷冷的说:“我知道,我从来没有轻视过这位老帅。所以我必须要干一件事。拉纳!”   拉纳上前一步,大声回应:“到!”   拉纳现在依然担任教导队的指挥官,不过教导队的规模被扩大了很多,毕竟现在安宁已经是三万人的军团司令了。   为了训练出足够支撑三万人的士官,教导队被扩展到了五百人,变成了教导团。   西红柿   拉纳就是教导团的团长。   安宁:“让教导团包围这个建筑!”   拉纳:“已经包围好了!”   说完他大喊一声:“来人啊!”   马上有一票教导团士兵冲房间里。   朗巴勒侯爵声音颤抖着:“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安宁:“听说朗巴勒侯爵你的夫人,是叛国贼玛丽王后的闺蜜?我怀疑你私通外国!给我抓起来!”   士兵们齐声怒吼:“是!”   然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就过去把侯爵给架起来。   安宁继续下令:“逮捕原意大利军团中的所有贵族!王党已经叛变,所有贵族都不可信!   “同时,在原意大利军团中,彷照我军的制度,建立士兵委员会,让士兵们推举他们的中士!” 第158章 武克塞维奇急袭   奥地利元帅博立厄,并没有轻视弗罗斯特将军率领的新的意大利军团。   在宣战之前,他就早早的把自己的探子撒了出去,宣战之后他更是雇佣了很多意大利人,为自己打探情报。   现在,老元帅基本掌握了敌人的数量、指挥官构成。   现在,元帅召集了自己的参谋,在开会。   元帅的参谋长孔多雷对开过来的弗罗斯特所部非常的不以为意的说:“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个弗罗斯特的军官,全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他居然让一个上尉,统领了一个师!一个上尉啊!   “我们这里,连团长都是少校甚至中校!”   司令部的其他军官,包括担任总预备队的博腾道夫师的司令博腾道夫准将在内,全部都连连点头。   元帅摇摇头:“他可是率领这样的部队,打败了拉法耶特。那个拉法耶特我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出色的军官,了解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他还在新大陆,打败了康华利呢!”   众军官面面相觑。   这时候临时赶回来开会的武克塞维奇少将揶揄道:“没准,拉法耶特将军就和各位一样,因为对方全是低级军官,所以轻视了对方,于是就输了。”   孔多雷:“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武克塞维奇依然是一副嘲弄的口吻。   贵族军官也分种类,有些就纯靠家族混上来的,奥地利和法国都不乏这种人,这种人一般和那种干实事的军官互相看不顺眼。   这可以说是欧陆军队的常态。   武克塞维奇就看不惯孔多雷这些花架子。   眼看军官们就要吵起来,博立厄元帅开口了:“好啦!大家要通力合作,武克塞维奇说得对,拉法耶特很可能就是因为轻视了弗罗斯特,所以才被击败了。   “我们要重视他,把他,和他手下的人,当成接受过完美训练,合格的军官和士兵!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武克塞维奇点头:“当然,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他。经过今天的交锋,我认为我正面的敌人,还是原来的意大利军团,也就是朗巴勒将军所部。”   “你怎么看出来的?”孔多雷问。   “当然是看校官的数量,贵族军官们在战场上穿得像花公鸡一样,非常好辨认。”   孔多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他穿着奥地利白色的将官礼服,肩扛一对闪亮的金肩章,流苏长得能用来刷马。   这流苏可是出自维也纳最有名的裁缝之手,用料扎实,针脚细密。   流苏下面,是花里胡哨的勋章和绶带。   武克塞维奇:“对,就是像这样!”   孔多雷立刻吹起自己那修剪得十分仔细的胡子。   武克塞维奇:“还有胡子!只有有两个勤务兵伺候的贵族,才能在战场上维持这么漂亮的大胡子!”   博立厄元帅开口了:“好啦!我知道你正面的敌人是原来的敌人了。”   就在这时候,一名上尉进入司令部,敬礼:“报告!侦察的骠骑兵回来了,说是抓到了来投诚的法国军官!”   司令部里的军官们全都立刻站起来,老元帅慢了一步,也站起来了:“什么?快,带进来!”   片刻之后,几个法国军官被带了进来。   武克塞维奇先开口了:“你们的三色徽呢?”   为首的军官吐了口唾沫:“去他妈的三色徽,国王万岁!”   剩下几个法国军官也一起高呼起来。   而奥地利的军官们全都面露喜色。   但是博立厄还板着脸,老头上前一步:“不要喊了!从头开始说,怎么回事?来人,给他杯水!”   水马上递上去。   最开始喊国王万岁的法国军官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长出一口气:“那个该死的弗罗斯特!他的军队一到,就立刻说所有的军官都是潜在的叛国者,直接命令他的近卫部队,叫什么教导团的,开始抓军官!只要是贵族出身的全部被抓起来了!   “你能想象吗?只要贵族出身,就全部被抓了!”   孔多雷大喜过望:“什么?也就是说,现在原来的意大利军团,军官只剩下准尉,准尉以上的都被撸了?”   法国的制度,规定了只有三代世袭的贵族才能成为校官——这也是因为法国是欧洲最封建的国家,从路易十四的时代开始攒了一大堆贵族,不这么规定校官就太多了。   平民出身的人,在法国军队里最多爬到准尉,升少尉的情况非常的罕见,一般都是立了大功,或者家里有什么人娶了落魄贵族家的小姐。   没有这种外在因素,一个平民靠普通晋升,最多就是准尉。   孔多雷作为奥地利贵族,当然对法国这一套门清,毕竟法国在封建时代就是各国学习的样板,各国贵族基本都会说法语。   法语在这个时代的欧洲的地位,有点类似昂撒霸权确立之后英语在全世界的地位。   孔多雷十分的兴奋:“也就是说,现在武克塞维奇当面的敌人,也陷入了混乱之中啰?”   逃亡的法国军官点头:“我就是从那里来的,扔下了我的部队。幸亏我们驻地距离萨沃纳挺远的,不然我根本都跑不掉!   “那个弗罗斯特,派了一个抽烟斗的魔鬼,到处追杀跑出了萨沃纳的贵族。被扣押的贵族还能有口气,逃跑的基本都被砍死了!”   孔多雷转向博立厄:“我们应该立刻进攻!现在出发的话,经过彻夜行军,我们可以在拂晓时分发动进攻!”   这个时候孔多雷建议彻夜行军,体现出他对部队的训练水平和组织度非常有信心。   然而博立厄元帅经验丰富,知道夜晚行军会导致大量掉队,需要组织专门的收容队。就算是组织良好的军队,夜间行军结束之后都必须重新整队。而夜战必定乱成一团,进入夜战之后谁能赢基本就看哪边更勇武,运气更好。   这个年代的常规的突袭战法就是,夜间急行军,然后在拂晓稍微整队之后,趁着敌人值夜的人最困顿的时候杀出来突击。   这种突击执行起来是有危险的,万一没打赢,狂奔了一晚上的部队会被精力充沛的敌军追着撵。   博立厄摸着胡子,沉思再三,然后开口道:“机不可失。武克塞维奇,率领你的师,今晚就出发,明天拂晓突击瓦拉泽!” 第159章 瓦拉泽急袭战   第二天清晨,距离萨沃纳十公里的瓦拉泽,这个海边小镇还在睡梦中。   昨天拉萨勒的骑兵冲过来,把整个小镇的贵族军官全给绑了,关在镇上大粮商的地窖里。   整个部队的指挥权落在了硕果仅存的几个平民准尉身上。   这群准尉之中,有一个人是意大利裔,能讲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这会儿他正在跟一大早准备出海去捕鱼的渔民们打招呼。   准尉在商船上当过侍应,偶尔也会客串一下水手的活儿,所以对地中海海上的生活颇为熟悉,能跟渔民们找到话题。   “所以,”聊了一会儿,渔民突然问,“听说昨天你成了在这里了这个旅的旅长了?”   三十四岁的准尉点点头:“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个叫抽烟斗的家伙杀过来,说贵族都是叛国贼,不能信任,就把他们全绑了去,关在地窖里。   “然后那抽烟斗的就到处喊:‘谁是马塞纳,尼斯的安德烈·马塞纳!’我说‘如果限定尼斯出身,那就是我了。’   “然后你猜怎么着,抽烟斗的人像是确认什么似的问我:‘你是意大利人对不对?’   “我就用意大利语回应了他一句,于是我就成了旅长了。在一天之前,我还是准尉向导官呢!”   渔民笑了,然后放下正在整理的钓线,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对马塞纳说:“那个新的司令官啊,名声大得很呢!一年多前他的传说就传过来啦!都说他有一个名册,是上帝给他的,里面全是当世将才!”   马塞纳:“还有这样的说法?”   “有的!尼斯出的报纸上,都这么说呢!一年前他能打败拉法耶特,就是因为他按着这个名单破格选了几个能人!”   马塞纳挑了挑眉毛,正要再问问详细,突然远处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马塞纳大惊,对渔民们喊了句“出海!别靠近岸边!”然后就转身往司令部勐跑。   这时候枪响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在城镇西北面响起。   马塞纳听了下声音,感觉敌人应该是从通往圣玛帝诺的山路下来的,于是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敌人从圣玛帝诺那边下来了!所有人往西北去!看到穿白衣服的就刺!”   本来六神无主的跑出住宿的房子的士兵们,一听这话立刻掉头向西北跑去。   马塞纳抓住一个中士的衣领,对他大喊:“沿着街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往西北跑,看到穿白衣服的就刺’!”   中士点点头,扭头沿着街开始跑,一边跑一边喊。   这时候马塞纳看见昨晚也住在瓦拉泽的拉萨勒一边提裤子一边从一栋民房里跑出来。   马塞纳:“上尉!你的骑兵,集合你的骑兵!城镇的主路一直线,非常适合骑兵冲锋,敌人要是冲上主路就靠你了!”   拉萨勒:“好嘞!交给我!”   他一边说一边在身上摸:“我烟斗哪儿去了?”   马塞纳不管他,继续往司令部跑。他到了司令部门前,看见一坨士兵无所事事的聚集在门前。   马塞纳突然冲到一名还没睡醒的旗手跟前,一把扛起旗帜,跳上一个花坛,放开嗓门大喊:“士兵们!跟着我!跟着旗帜!为了国……干!干他妈的国王,跟我冲!”   本来马塞纳习惯性的就要喊为了国王,毕竟王国几百年,习惯成自然。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这边刚刚把贵族军官们以私通国王的罪名抓起来呢,喊为了国王显然不对。   但是马塞纳又不知道现在的法国是个什么玩意,该喊为了什么而战,只能骂骂咧咧的来了句笼统的“跟我冲”。   这个时候,士兵们正处在茫然中,这时候有人出来带头,会直接改变整个风向。   于是士兵们怒吼起来,跟着马塞纳扛着的旗帜,向着镇子的西北方冲去。   他们迎面遇上了正要进入城镇的奥地利军。   本来阻挡在奥地利人面前的蓝军装已经要溃退了,不少人都掉头跑了,结果一看后面呼啦啦一大群人,跟着马塞纳的旗帜勐冲过来,他们便立刻又有了勇气。   ※※※   在马塞纳厮杀的当儿,拉萨勒终于从情妇的怀里找到了他的烟斗,然后他才骑马带着几十个骑兵出了城。   西红柿   这是他现在能纠集起来的所有骑兵了。   昨天他带来镇上的几百骑兵,一片混乱中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拉萨勒带着骑兵冲上一片小高地,然后手搭凉棚看着镇里。   “他妈的,他还让我从城镇大道冲锋,他懂不懂骑兵啊!”拉萨勒骂骂咧咧的说道,“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包抄敌人,踢他们的屁股!号手!”   “报告,没有号手!”一名骑士大声说。   拉萨勒:“草!算了不管了,你们跟上我,像亚历山大的骑兵那样打呼哨,懂吗?”   说着拉萨勒抽马一鞭,让骏马弹射起步,然后他驾驭住了被惊吓到发疯的马匹,沿着坡道斜切向白色的奥地利军队。   骠骑兵都是些好勇斗狠的家伙,一看头头都上了,立刻跟了上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赶不上战斗。   拉萨勒抽出马刀,发出他口中的“亚历山大的呼哨”:“ALIAAAAAA!”   就这么几十骑,硬生生的冲出了那位征服王一般的声威!   彻夜奔袭的敌军,突然遭到背冲,立刻陷入了混乱。   如果安宁在场,他会这么形容这个场面:白了,敌人被冲白了!   ※※※   武克塞维奇用望远镜观察着自己冲下去的两个团——地形的问题,他没有办法一下子展开太多的部队。   他的师剩下的部队都在山坡上列阵。   “行了吹信号,让那两个团撤退。突袭已经失败了,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对打了。”武克塞维奇咋舌。   他知道自己的部队彻夜行军急袭,没有带火炮,等敌人恢复了外围阵地,把大炮整理好,开始轰击,自己就差不多该撤退了。   没有大炮,打有大炮的,傻子都知道哪边会赢。   不是武克塞维奇不想带上大炮,主要晚上,又是山路,奥地利的炮兵还都是沉重的步兵炮,缺乏像法国那样的机动灵活的骑兵炮。   让大炮跟上急袭的奥军部队,根本不可能。   这也就是博立厄元帅对发动急袭那么犹豫的另一大原因。   急袭带不了炮啊!   武克塞维奇:“等溃退的两个团收拢起来,就开始次第掩护,有序撤退。”   ※※※   经过三个小时的血战,拉瓦泽外围的敌军终于退去了。   马塞纳站在城外刚刚恢复的炮兵阵地上,观察着奥军的尾巴。   这时候拉萨勒骑马过来,兴奋的对马塞纳说:“今天真是爽爆了!我至少砍死了四十个,四十个!我的刀都卷刃了!看!我这可不是刀法不精导致的卷刃,以我的手法,平时砍十个人,刀刃都跟新的一样!”   马塞纳严肃的说:“敌人撤退非常有序,你明白吗,撤退才是最见将领能力的时候!武克塞维奇,是个很强的将领!”   拉萨勒笑了:“我懂你,你还想在和他打一仗对不对?”   “什么?”马塞纳疑惑的看着拉萨勒。   “你看看你,握拳的手都在抽搐,这就是兴奋,懂吗,兴奋!”拉萨勒笑着拍了拍马塞纳的肩膀,“你也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人!可算知道老大为什么选你了!” 第160章 平平无奇的早晨   这天早上,安宁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问:“拉萨勒回来了吗?”   昨天他把朗巴勒侯爵以及一众军官们办了以后,就到处寻找马塞纳,但是在萨沃纳的守军里并没有找到叫这个名字的人,于是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驻扎在瓦拉泽的部队身上。   他派了拉萨勒快马加鞭去瓦拉泽抓捕军官们,顺便找一下那里有没有一个叫马塞纳的意大利裔,如果找到就直接任命为旅长。   结果拉萨勒昨天晚上出发了,然后就失联了,一晚上都没有派人回来报信。   不过一考虑到拉萨勒的性格,又觉得没人来回来报告是个很正常的事情,以后派拉萨勒出去干活,无论如何都要叮嘱一句“及时汇报”。   ——不过叮嘱了也未必有用就是了。   搞不好这货喝高了,就把叮嘱的事情扔到脑后了。   总而言之,到这天早上,安宁还是不知道自己找没找到马塞纳。   为此他必须要做好准备,派一个可靠的人去率领在瓦拉泽的那一个旅。   但是安宁现在又缺人,达武已经率领一个师了,拉纳还在学习怎么打仗,毕竟他一年前才刚刚从染坊学徒变成士兵。   这和历史上拿破仑开始重用拉纳那时候不一样,历史上那时候的拉纳已经在大革命战争中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虽然没有经过标准的军事训练,但人家靠打仗刷经验刷起来了。   安宁可不会让这个时候的拉纳去当旅长,还要他领着教导团多经历一些战斗才行。   那安宁就实在没有军官了。   安宁现在名下有两个师,因为缺军官每个师都是超编的。   第一师由达武统领,第二师安宁本来想塞给拿破仑,但是他又不舍得拿破仑这么勐的炮兵军官。   如果把拿破仑派去领兵了,直属炮兵纵队就只能安宁自己亲自指挥了。   最后第二师交给了贝尔蒂埃带来的一个准尉,根据贝尔蒂埃的说法,这个叫拉哈尔普的家伙,是个领军之才。   安宁隐约记得在拿破仑战记里也有个叫拉哈尔普的将军,但是他不熟这个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同一个。   至于军衔,现在才1792年,距离拿破仑战记开始的时候还有四年,法革因为形势所迫,军官晋升没有天花板,而且讲究一个有能力就上,所以勐将都升得快。   总而言之,安宁听从了贝尔蒂埃的建议,把第二师交给了不知道是不是原来历史上那个人的拉哈尔普。   既然是贝尔蒂埃推荐的人,那应该也不会太差。   至于现在收编过来的一万人,理论上应该组成一个新的师,安宁本来准备找到马塞纳了就给他火线升官,但是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安宁就必须开始考虑新师长的人选了。   实在不行,还只能交给拿破仑了。   拿破仑指挥一个师肯定没问题,而且搞不好他会在某次战役中感受到自己的天命,让历史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安宁那时候肯定会进行一个烂的摆,抱着拿破仑的大腿就不松了。不过现在这个状况,大概这是不可能了吧。   哎,自己不摆烂一年多,除了忙还是忙,一点没有以前那么逍遥,什么时候我才能轻松起来啊。   安宁正想着,传令兵来了:“报告!”   安宁:“进来!是不是拉萨勒找到马塞纳了?”   传令兵迟疑了一下:“呃,不是。将军阁下,是达武师长的报告,他正面的阿根托师今早好像要下山了,达武将……上尉,准备布阵迎击他。”   传令兵可能以前部队里就是传令兵,平时都是帮着将军传递命令和消息,差点说错了,半路强行改口。   安宁:“下次去巴黎,我一定要给我的军官们升官。”   贝尔蒂埃:“只是给军官升官?”   安宁:“是的,不然还能做什么?”   贝尔蒂埃耸了耸肩:“您不说我可不敢说。”   安宁:“好了还是关注战况吧。达武已经接上火了,位置在哪里?”   传令兵立刻指着地图上一个点:“这里!尼基诺山!”   贝尔蒂埃立刻在上面摆了一个标记,然后把代表阿根托师的标志放到代表战场的标记旁边,和达武师的标记相对。   安宁:“达武有一万两千人,对付阿根托师应该足够。”   贝尔蒂埃:“按照侦察来的情报,尼基诺山展不开更多的部队了,一个师差不多。”   安宁指着另一条通往山区的路:“这条路通往哪里?能不能绕到阿根托师后面?”   “可以,从这里上山,抵达阿尔塔雷转向往北,沿着河谷前进就可以抵达阿根托师背后的蒙特诺特。另外,从这里往西可以抵达奥地利的坚固据点卡尔卡雷。”   安宁摸着下巴,看着地图。   他这时候已经完全想起来了,这附近,是拿破仑传记里,拿破仑进入意大利之后的第一战的地方。   当时拿破仑用意大利军团一帮缺乏补给士气低落的部队,打败了奥地利和撒丁王国的联军。   虽然现在撒丁王国没有参战,但是照搬战役的第一阶段完全可行,毕竟地形都是一样的。   安宁:“我现在命令,拉哈尔普立刻带人,从侧面这条路爬山,以最快速度前进,争取在今晚入夜之前抵达蒙特诺特。命令达武,保持和敌人的交战,把敌人牢牢的吸引在正面!”   安宁一边说,贝尔蒂埃就一边奋笔疾书命令,写完一条就大喊“给拉哈尔普”然后把命令交给迎上来的传令兵。   第一个传令兵跑走,贝尔蒂埃又低头写第二条命令,而另一名传令兵顶替了刚刚那位的位置,等待新的命令写完。   “给达武!”贝尔蒂埃终于停笔,大喊了一声,于是传令兵二话不说上来拿了命令就走。   签发了两个命令之后,贝尔蒂埃又继续下了几道命令,都是调整后勤和地方守备的,把拉哈尔普师离开之后司令部周围的防务什么的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安宁满意的看着贝尔蒂埃把自己的战略意图转化成实际操作的命令。   他突然想到了电影大决战中101在火车站下命令的场景。   这就是有个能干的参谋长的感觉吗?真是太棒了。   这时候,贝尔蒂埃抬起头:“炮兵部队是不是也让他们前往帮助达武师的战斗?”   安宁:“可以,让拿破仑也去爬山去吧。如果顺利,今晚他就可以在进攻蒙特诺特的战斗中派上用场。”   贝尔蒂埃立刻开始写命令。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想贝尔蒂埃会做人啊,知道拿破仑虽然只是个上尉,却是我的亲信,没有直接下令,而是咨询我再说。   这时候,司令部外传来部队整队的声音,应该是拉哈尔普准备出发了。   就在这时候,又一名传令兵跑进来:“报告!瓦拉泽来的报告,敌武克塞维奇师进攻瓦拉泽,正在激烈交战中。”   贝尔蒂埃皱眉,立刻扭头对安宁说:“瓦拉泽只有一个旅,还是原来意大利军团的部队,刚刚全部办了贵族军官,会不会直接被打崩啊?”   安宁:“有这个可能。”   贝尔蒂埃:“是不是把原来意大利军团的部队,派去支援瓦拉泽?军官就从余晖骑士们那边挑选……”   安宁:“不,原意大利军团的人现在还在混乱中,贸然把他们拉上战场没有用。让拉纳和他的教导团负责组织士兵们组成委员会,推选他们信得过的中士来领导他们。   “在改编完成之前,他们用不上。”   “那瓦拉泽?”   安宁想了想:“命令余晖骑士和女骑兵团集合,我就带这些部队去。”   贝尔蒂埃:“敌人至少有一个师,七八千人,只率领余晖骑士和女士们,可能不够吧?海边的地形又不适合骑兵冲锋。”   安宁:“如果不够,我会在原地布阵迟滞敌人,你再亲率整编中的部队来驰援。”   他顿了顿,又摇头道:“放心,达武那边传来的报告只是准备交战,瓦拉泽报告已经打起来了,这说明敌人可能是彻夜行军之后于早上奇袭,敌人可能没有大炮。驻扎在瓦拉泽的我军,可是有大炮的。”   贝尔蒂埃还是不放心:“敌人击溃了瓦拉泽的我军,缴获了大炮怎么办?”   安宁正要回答,突然外面有人喊:“我回来啦!”   “是拉萨勒,他昨晚应该在瓦拉泽,去找他问问情况去。”安宁大喜道。   这时候拉萨勒拿着烟斗进来了:“将军阁下,我们击败了敌人的奇袭!还有,我跟你讲,你让我找的那个马塞纳,我找到了!他是个勐人,很勐的!今早没有他,我可能就要狼狈的跑回来啦!”   “什么?”安宁大惊,“马塞纳找到了?他在哪儿?”   拉萨勒:“他觉得敌人可能再次进攻,留在瓦拉泽加强防备了!”   安宁:“快请他过来!不对,他要指挥防务,我去他那边才对!尤里安!把我的马牵来!”   安宁兴奋得直搓手。   瞧我这运气,又找到一个勐将!这抽卡的手气,欧爆了好吗!本来还以为这次终于非酋了一回,马塞纳还在当小商贩,还没有参军呢。   我左手达武,右手马塞纳,这个意大利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答桉是没有呀!   劲呀!   就在安宁兴奋的当儿,梵妮端着他的早餐进来了:“是时候开饭了。”   安宁:“不吃了,军情紧急!”   “我就知道,所以准备可以拿着一边骑马一边吃的东西。”梵妮说。   安宁:“是吗?太好了!”   这时候尤里安进来说:“军团长,马准备好了!”   安宁拿起托盘上的面包和香肠,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第161章 进击的达武   安宁刚出了司令部大门,迎面就碰到贝多芬和大卫。   说起来奇怪,这音乐家和画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挚友,整天一起行动。   他们一见到安宁,就向他请安,然后兴致勃勃的问:“是前线吃紧了吗?您现在就要奔赴前线吗?请让我们一起同行吧!”   安宁:“不,我现在要去瓦拉泽,我之前让他们去找的马塞纳找到了。”   贝多芬疑惑的问:“您为什么要找这个马塞纳呢?他是有什么出众的事迹吗?”   安宁一咧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其实早在一年前,安宁给现在不在前线的拉扎尔·卡诺开出那张名单时候起,就有人在传说,说安宁得到了上帝的启示。   安宁本来还担心自己开这個名单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当时他是没办法了,自己打听那些人在哪儿,跟大海捞针一样难,所以才整了个名单。   但是现在他发现,完全没有问题,反而增加了自己的传奇属性,像贝多芬这样直接当面提问的到现在只有贝多芬一个。   可能乐圣就是比较特殊一点,不受安宁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传闻的影响。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安宁也懒得再详细解释了。   一开始他还担心,万一这些人没有传说中那么猛,那不就糟糕了?   然后去年打拉法耶特的时候,达武和拉纳的表现打消了他的疑虑。特别是达武,军事知识扎实,作战勇猛,是一员和历史上传说的一样的猛将。   也就是拉纳现在真的太年轻真的不懂军事,还要学习,不然安宁早就扔他出去指挥一个师了。   至于马塞纳,现在的马塞纳只是一个准尉,但好歹当了那么多年兵,应该可以大用。   今早的战斗也证明了这一点,马塞纳确实很猛,有拉萨勒亲眼见证的。   所以安宁坚定了要任命马塞纳为师长的决心。   安宁对贝多芬和大卫说:“你们两个愿意跟来也没问题,愿意去战场,可以找拿破仑,他的炮队应该马上要出发去正面战场。”   大卫:“我们还是跟着您吧,正好也见见您一直心心念念的马塞纳。”   拉萨勒插进来说:“我的天哪,你可要画画这个马塞纳,我亲眼看见的,奥地利人拂晓进攻,马塞纳亲自举着旗子反冲击,愣是把他们推回了镇外。不是他我就要被俘虏了!然后我找了几十个骑兵,骑上马到了镇外,对着奥地利人的背后这么一冲!”   贝多芬笑道:“听你的说法,最后能赢还是你的功劳啰?”   “那当然……呃,不是,呃这个,我和马塞纳一人一半!”   安宁这时候已经骑上马,他一边吃热狗一边说:“他的话,你就信一半没错的,尤其是他身上有酒味的时候。”   “你这话说得!我侦察敌情的时候,你可千万别信一半,我那时候肯定拿到的都是百分百准确的敌情!”   安宁笑了,然后催促贝多芬和大卫:“你们两个愿意来,就快点!”   “马上,将军阁下!”   ※※※   这个时候,达武正在尼基诺山的山头上指挥部队迎战阿根托师。   他分析了山地的地形,认为不应该照搬弗罗斯特将军的反斜面战术,而是在山头列阵。   于是奥地利的火炮就能够打到达武的部队。不过昨天晚上达武命令部队在过夜之前,先抢修了一些工事,所以火炮造成的伤亡并不是很大。   达武部队的四门火炮,则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更加凶狠的轰击奥地利人。   奥地利的步兵上来的时候,达武的布阵就起效果了,敌人是仰攻,体力消耗非常大,而且冲锋的势头也被削弱,于是连着被打退了好几次。   趁着敌人下去重新组织进攻的间隙,达武命令在背坡上等着的部队上来替换已经挡了几波冲锋的疲惫的部队。   换防很快就完成了。   奥地利人只能干瞪眼,因为达武在山上,就算奥地利人想要趁着达武换防的混乱猛冲一波,也需要花时间爬山。   奥地利人第五次冲锋的时候,达武接到了弗罗斯特的命令:牢牢钉死面前的阿根托师,吸住它!   看到命令之后,达武嘀咕了一句:“看起来司令官让其他部队绕后了,不然就无法解释这个命令。”   旁边的副官问:“我们冲锋吗?”   达武摇头:“不不!冲下去敌人溃散了,我们就完不成任务了,妈的,命令来晚了,来早一点我就不换防了,让敌人以为我们只有这么点人!”   传令兵正要返回司令部报告命令已经传达到位,听到达武的话回过头,可怜巴巴的说:“我已经全力以赴在跑了,但是山路实在不好走。我骑着马也不敢撒开腿跑。”   达武:“我知道,没有在怪你。现在只能期望奥地利人攻克这座山的决心足够大了。你回去报告吧!”   “需要我带一份战况报告吗?”   “就告诉司令官,一切都很好,我保证完成任务。”   达武说完,传令兵敬了个礼跑走了。   他如果不回去,司令部看到他去的时间太久了,会认为传令途中出了意外,会派出另一名传令兵和几个武装骑兵护卫来传令的。   前脚刚送走传令兵,后脚瞭望手就高呼:“师长!快看!”   达武立刻拉开望远镜,观察敌人的阵型变动,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他妈的,敌人发现我们兵力雄厚了,这是要溜啊!”   这个年代,击溃敌人之后,敌人可能跑到后方又重整起来了。   这个年代不管刺刀还是滑膛枪,其实杀伤效率没有那么高,所以击溃敌人之后,敌人跑回去的部队可能高达七八成,重整一下又能打。   要彻底让对方这支部队作废,必须把对面的建制完全消灭,把部队的军旗夺走,部队的花名册啊、军官名册什么全给他抢走,烧掉。   这样敌人就算最后人跑回去了,也要重新整编上几个月。   另外,这个年代还有一个做法,就是俘虏的军官,要做一个约定,约定一年内不能再对“我军”作战。   别看这个约定没有什么强制力,欧洲的大家往往就是会遵守这个约定。   后来拿破仑到了埃及,对奥斯曼的军队也这么做,结果人家满口答应了,被放走了,扭头就加入了奥斯曼军队继续和法军作战。   所以拿破仑不得已,杀了投降的奥斯曼军队俘虏。   总而言之,大规模打散敌人的建制,俘虏敌人的部队,才能让敌人大量减员,短时间内无法补充。   只是击溃是不够的。   达武面对敌人开始撤退的迹象,当即就不淡定了。   他想了想,下领道:“我们现在开始推进!”   “冲锋吗?”   “不!”达武大声说,“不冲锋,就向敌人推进,然后停下来射击,保持接触,不让敌人顺顺当当的跑掉!” 第162章 蒙特诺特强袭   拿破仑带着骑炮部队爬了半天山,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尼基诺山,但是根本就听不到战斗的声音。   拿破仑疑惑的用望远镜观察山头,然后发现山上没有达武,只有一些在打扫战场的部队。   山坡上有个医疗所,拿破仑心生好奇,便让部队继续沿着山路前进,自己骑着马爬上山坡,来到医疗所里。   医疗所里到处是哀嚎。   但是拿破仑很快发现,这里并没有多少法军伤兵,全是白衣服的奥地利伤兵。   突然,医疗所里传来高亢的意大利语咒骂:“你这猪猡在干什么!故意折磨我是吗?”   拿破仑跳下马,好奇的走过去,然后发现一个奥地利的中校正在骂骂咧咧的驱赶给他洗伤口的护士。   护士因为不懂意大利语,正一脸困扰。   拿破仑开口了:“他是准备用酒洗你的伤口,我们的将军阁下认为这样对伤口有好处。”   那奥地利军官扭头看着拿破仑:“科西嘉人?嗯哼?科西嘉人都成了法国猪猡啦!”   拿破仑的意大利语有很浓重的科西嘉口音,而北意大利人是看不太上科西嘉人的,就像他们看不起南意大利人那样。   北意大利有钱,看不上同样说意大利语的穷哥们。   拿破仑:“让他帮你洗伤口……”   “我不!”意大利人怒吼,“我这已经化脓了你懂吗?化脓说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很快我就会发烧,然后就会好了!”   这是这个年代诸多愚昧认知之一,这个年代的人因为不知道微生物的存在,所以也不明白伤口感染的机制。   他们认为伤口感染产生的化脓、浮肿等现象都是机体正在恢复的证据,而感染引起的高烧也是如此。   他们甚至会因为伤口太干净,不化脓,用烧过的灰去涂抹伤口,促使伤口感染化脓,进而导致人发烧。   所以这个时代虽然刺刀和滑膛枪杀伤效率很低,但是一些很轻微的伤,比如被刺刀擦破皮,都是会造成战斗减员的“重伤”,动不动就高烧好多天。   这种情况下,要是安宁能手搓青霉素,会立刻大幅度提高伤兵生还率,但是很可惜,安宁不会这个,他只能让拉扎尔·卡诺整了很多高烈度的酒,强行命令部队的军医用酒精洗伤口,保持伤口清洁。   为此很多医生都向他提出抗议呢。   显然这位意大利出身的奥地利军官,也认为用烈酒洗伤口,是法军对被俘人员的虐待和拷问。   拿破仑用意大利语耐心的劝说他,然而对方不但不同意,声音还越来越高。   最后拿破仑烦了,一巴掌招呼对方脸上:“他妈的,没错,就是虐待!老实接受!”   拿破仑虽然个头不高,但是毕竟是职业军人,身体锻炼得非常好,手臂强而有力,这一巴掌直接把对方脑袋都湖歪了。   “他妈的,我爸爸都没打过我!”意大利人怒吼道。   拿破仑又赏了他一巴掌。   意大利人终于不吭声了。   拿破仑:“给他洗伤口!一切按照将军阁下个命令来!”   护士照做的时候,拿破仑四处寻找这个医疗所的军医官:“军医呢!军医哪里去了?”   军医从隔壁帐篷出来,满是鲜血的手上提着个锯子。   这个年代没有治疗感染的手段,但是他们总算认识到伤口的腐烂会要了人命,所以他们往往会锯掉伤口开始腐坏的肢体。   是的,这个时代野战医疗所最重要的“治疗”手段就是截肢。医生不一定懂得怎么治好人,但一定非常擅长锯骨头。   医生:“谁在找我?”   “我是拿破仑波拿巴,达武哪儿去了?”   医生:“追着敌人往蒙特诺特方向去了。好像将军阁下给的命令是让他粘住敌人,但是命令传到的时候敌人已经开始要熘了,所以达武司令就带着部队追上去了。”   拿破仑:“他走了几个小时了?”   “快两个小时了。”   拿破仑骂了一句,转身冲出帐篷,翻身上马,催促马儿奔下山坡。   他的部队还在沿着山路前进,拿破仑大声催促道:“加快速度!达武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我们一定要在他到蒙特诺特之前追上他!”   ※※※   达武这个时候心急如焚,因为敌人退得太快了。   他曾经想要绕到敌人后面去截住敌人,但是周围山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做到。   至于冲锋,达武总觉得自己部队只要冲锋上去近战,很快就能击溃敌人。   敌人溃逃之后,就没有办法彻底围歼敌人消灭他们的建制了。   这个时候,达武已经能看到远处的蒙特诺特镇了。   达武咒骂道:“看起来成建制消灭敌人的预期无法完成了,军乐手,敲冲锋鼓!”   军乐手:“明白,冲锋鼓!”   紧接着,急切的鼓点响起来。   各营的乐手听到司令这边换鼓声了,立刻也改变了鼓声,听到鼓声,士官们纷纷下令:“全体!冲锋!”   达武的部队一鼓作气,沿着河谷彷佛蓝色的浪涛,冲向敌人的部队。   ※※※   奥地利师长阿根托少将皱起眉头:“不对,这人一直跟着我们打枪,现在突然冲锋了,这肯定有什么蹊跷。”   他扭头看了眼就在身后的蒙特诺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天哪!是这样!他们的目标是夺取蒙特诺特,然后包我们的饺子!   “布里茨!”   很快一名中校跑到他面前:“将军!”   “带领预备团,向正面的敌人反冲锋!”   “明白,将军!”布里茨正要转身,阿根托拉住他,“保重了,中校。”   布里茨秒懂,他点点头:“感谢将军赐予我这个荣誉!”   说完他拔出佩剑,风风火火的走了。   阿根托继续下令:“命令全军,停止交替掩护,前队变后队,跑步前进!能跑多快就多快!”   马上司号手就吹起变换阵形的旋律,奥地利军队虽然慌乱,但还是训练有素的完成了队形变幻。   就在这时候,喊杀声从队伍后面传来,预备队开始冲锋了。   阿根托:“快,撤退!退过蒙特诺特!”   就在这时候,战场的西边响起号角。   三色旗出现在蒙特诺特西边的山路上。 第163章 鏖战   拉哈尔普的望远镜里看见了蒙特诺特镇。   从东南方向传来战斗的声音,听起来应该很近。   拉哈尔普当机立断:“前卫,立刻开始攻城,不要等大炮了!”   传令兵立刻狂奔出去。   拉哈尔普继续催促身边的部队:“加把劲!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   拉哈尔普的部队,从另一条更远的路,绕到阿尔塔雷,再转了个弯沿着河谷奔现蒙特诺特。   这条路比达武部队昨天加今天行军的距离加起来都长很多。   拉哈尔普的士兵都已经精疲力尽,好在士兵们士气非常高昂,战意正浓。   前卫方向传来喊杀声,拉哈尔普立刻停止观察自己身边的士兵,望远镜调转向蒙特诺特。   他看到前卫部队沿着河谷冲锋,然后遭到了蒙特诺特防御部队的射击。   蒙特诺特并没有可以被称之为围墙的东西,只有一道矮墙。   留守敌军在矮墙后面防守,对冲上来的蓝衣军拼命射击。   燧发枪开火产生的白烟看在谷地中形成一片片形状奇怪的云团,被沿着山谷吹来的风推着向下风方向奔去。   敌人打过两轮排枪之后,拉哈尔普的前卫冲到了矮墙面前。   白刃战开始了。   拉哈尔普突然看见蒙特诺特东南面,有一群敌人疾驰而来,从另一面冲进城市。   “正面的敌人这么快就到了?居然离得这么近!”拉哈尔普惊呼道,然后调转望远镜观察山谷东边的山坡。   看起来这个山坡虽然没有办法展开正规的线列步兵阵型,但是可以用散兵阵型爬上去。   于是拉哈尔普立刻下令:“第三旅所有的营,散兵阵型爬上山!侧射敌人!”   山谷里的拉哈尔普师立刻变阵,第三旅的人调转方向,变成松散的阵型,开始满山偏野的朝山上爬去。   这时候第二批敌军又在拉哈尔普的注视下冲进了蒙特诺特城。   矮墙方向的战况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第一批进城的部队显然火速支援了矮墙那里的防守部队。   在拉哈尔普的望远镜里,白色和蓝色的衣服完全混在了一起,一片混乱。   拉哈尔普:“第二旅,继续投入!不要停!我们的人数是优势!”   这时候拉哈尔普的一位参谋说:“师长,您应该大喊‘为了将军阁下’。”   拉哈尔普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采用参谋的建议,他拔出长剑,高呼道:“为了将军阁下!”   下一刻,部队爆发出雄壮的呼喝,回应着拉哈尔普的号召。   这时候,散兵阵型的第三旅终于爬到了山头上,开始对着山另一边正在沿着东南那条路前进的敌人开火。   拉哈尔普滴咕道:“妈的,可惜我们跑得太急,炮跟不上!这要是把炮推上山头,能造成多大的杀伤啊!”   ※※※   达武看到侧面的山嵴上出现了拉哈尔普的散兵,大声叫好。   其实这个时候,达武的部队是有炮的,但是他找不到太好的位置部署炮兵部队。   达武:“拉哈尔普从山上冲下来的话,至少可以把一半的敌人打散建制!”   但是拉哈尔普的部队只是在山头摆出松散的阵型,对着敌人这边山路上的敌人射击。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因为敌人都挤成一坨强行军,命中应该还是相当不错的。   达武气不打一处来,他立刻叫来传令兵:“你,翻过山,去找到拉哈尔普,让他冲锋!”   传令兵应声而去。   达武这个时候已经放弃了全歼敌人的打算,趁现在冲锋,两面夹击的话,可以大量击溃敌人。   这样敌人会有大量的部队在几天内都组织不起来,必须退后修整一段时间才行。   但是兰哈尔普显然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他还想着完成弗罗斯特的意图,把阿根托师关门打狗,彻底吃掉。   达武也知道问题肯定出在这上面,他来回踱步,不断的蹂躏着自己那光亮的脑门:“他妈的!这个拉哈尔普,为什么不自己爬上山头观察一下?”   现在的局面可以说不太乐观,达武的大部队被决死之态反冲击的奥军堵在路上,虽然人数占优,但是根本展不开阵型。   奥军大部队正在向着蒙特诺特狂奔。   达武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其实是无线电,靠着无线电告知另一边拉哈尔普这边的情况,没准就能抓住机会发动侧击,把阿根托大部分部队都击溃。   可惜这个时候并没有这种便利的东西,命令的传达、情报的传递全靠传令兵全速奔跑。   纵使达武把自己的光头摸得能当镜子,他也摸不出办法来了。   ※※※   达武和拉哈尔普在蒙特诺特胶着中的时候,奥地利统帅博立厄元帅正在汇总今天的消息。   “根据叛逃过来的贵族军官的情报,敌人相当大一只部队在阿根托的正面。敌人面对他有至少两成的兵力优势。”博立厄元帅在地图上按下一个图钉。   “另外,卡尔卡雷的侦察部队,今天对阿尔塔雷的侦察,很可能有相当大的一只部队经过阿尔塔雷往蒙特诺特去了。阿根托师可能会遭到敌人的夹击。”   孔多雷:“考虑到卡尔卡雷的消息已经是好多个小时之前的,我才阿根托师可能已经被敌人包饺子了。”   博立厄:“阿根托非常警觉,我给他的命令是发现敌人更多就退守蒙特诺特。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来得及退回去。”   孔多雷:“肯定来得及,法军不可能行军这么快……”   博立厄瞪了眼孔多雷:“那你是觉得阿根托师到底有没有危险?”   孔多雷愣住了:“呃,这……”   博立厄长叹一口气,其实他早就想换掉这个参谋长了,可惜孔多雷家的面子太大,辞退不得。   博立厄盯着地图,看了好久,然后才说道:“还是按照阿根托师大部被击溃来做设想好。阿根托率领残部后退,他很可能在这里组织防御。”   博立厄把一个图钉扎在迭戈这个名字上。   博立厄:“这个地方,有博米达河掩护侧翼,城市又在高地上。在城市所在的高地上布阵,可以获得居高临下的优势,我记得这里的山坡非常的陡峭。加上有河,不用担心侧翼。这是个适合防守的地方。”   老元帅顿了顿,开始下令:“留下武克塞维奇防御瓦拉泽方向,其他部队立刻向迭戈移动。我也去!” 第164章 弗罗斯特将军连夜赶往前线   拉哈尔普亲自冲锋之后,终于率领部队攻进了蒙特诺特。   剩下的奥地利军被堵在蒙特诺特东南面的山谷里。   拉哈尔普爬上了蒙特诺特的教堂的钟楼——这个年代钟楼一般是全城最高点——这才看清楚另一边山谷的情况。   他估计有超过三千左右的奥地利人被堵在了山谷里,达武军的蓝色阵线已经推进到了距离蒙特诺特不到百米的位置。   无防盗   这么小一片空地上,挤了三千奥军。   这三千人腹背受敌,很快就投降了。   拉哈尔普的望远镜里看到达武的光头了,现在夕阳西斜,那光头还挺容易发现的。   拉哈尔普:“我去恭喜一下达武,这可是大胜利。俘虏就三千人!,加上击毙和击伤,至少五千奥地利军队交代在这里了!这可是了不得的胜利。”   说着他转身爬下钟楼。   十几分钟后,他在蒙特诺特城外见到了达武。   达武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非常不开心。   一见面达武就质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让你的侧击散兵冲锋?”   拉哈尔普大惊:“散兵冲锋?你疯了吗?”   散兵阵型太松散了,按一般的军事常识散兵阵型冲击标准线列步兵就是找死。   毕竟单位面积的兵力密度有差距。   所以这个时代的军事理论中,散兵只适合用来骚扰,碰到骑兵冲锋或者线列步兵冲锋都很脆弱。   达武:“正面还有我的军队啊!当时敌人已经一片混乱了!就算是散兵,你冲下来敌人也溃散了。那样的话可不止抓到这三千人!”   达武一边说一边回头看,这个时候他的部队正漫山遍野的抓溃散的敌人,很多奥地利人因为战斗了一天,都非常疲惫,干脆选择放弃抵抗。   反正这个年代的欧洲军队很少屠杀战俘,而且很多时候战俘收缴了武器之后,关一段时间就放了。   这个年代的战俘,也没有后来那么高的主动性,会越狱什么的。   奥地利军队还是王国军队,基本没有多少民族意识,都是来帮贵族王爷打仗。   达武看着自己的部队抓战俘,长叹一口气:“怪我,过早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我应该只带一个旅左右的守山头的,辜负了弗罗斯特将军的期待。”   达武旁边一名准尉开口道:“司令官,不是您的错,您命令及时换防防止部队太疲惫是正确的做法……”   达武:“不要说了,命令部队,准备火把,今天我们要连夜追击溃散的敌人。”   “是!”   准尉离开后,达武摸出纸币,迅速写了一张便条:“传令兵!把这个送给弗罗斯特将军!”   ※※※   此时奥地利将军阿根托带着三千残部正在退往迭戈的路上。   因为熘得快,现在他们这支军队已经看不到法军的追兵了——毕竟法军刚刚击溃了阿根托师留下的几千人,不是那么快能重整好队形追击的。   但是阿根托总觉得自己没那么容易逃出生天。   于是他找来自己的亲信,把自己爱马的缰绳塞到亲信手里:“你,骑上我的马,立刻赶往迭戈!让迭戈那里的守卫部队立刻在城市周围造营火!越多越好!把城里贮藏的火把都拿出来,点燃了插在城周围的地面上!”   亲信立刻懂了:“是要迷惑法军吗?”   “是的,我听说弗罗斯特会夜袭,万一追上来的那个敌人也来夜袭,我们就完蛋了。要让他畏惧我们的数量,不敢轻举妄动!”   亲信敬了礼,转身骑上马,拿上火把沿着路飞奔走了。   阿根托对着他的背影喊:“夜间骑马小心!别摔倒!”   “放心吧!”回应声远远的传来。   ※※※   安宁本来一点不担心达武师的进展的,毕竟自己派去了达武和拿破仑两个人,都是勐人,怎么想奥地利的那个叫阿根托的师长都打不过这两人联手。   结果刚入夜达武的信就过来了。   拿破仑没有赶上战斗,一直领着炮队在赶路,达武一上来就把敌人吓跑了,虽然努力粘着敌人打,但是最后还是被敌人退到了蒙特诺特。   拉哈尔普跑得快累死了,结果最后只来得及堵住阿根托的一半的人。   安宁看完达武的信,直接变成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有了强干的部队,有了勇勐的将领,两件能带来胜利的事情叠加,明明应该带来双倍的胜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但贝尔蒂埃看完信之后似乎想法和安宁不一样,他欣喜的说:“居然歼灭了敌人一半的部队,这是足以夸耀的巨大胜利。敌人阿根托师已经失去战斗力了,之后应该会被博立厄元帅派去守卫后方。”   显然贝尔蒂埃才是这个时代的一般观点,击溃了一个师的一半,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胜利。   但是安宁从后世过来的,他那个时代说“大胜利”,会想到基辅大包围,想到“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   活捉三千在安宁看来实在太小儿科了。   安宁从贝尔蒂埃手中又拿过信,仔细又看了一遍。   达武在信件最后写“我准备彻夜追击敌军,争取在迭戈大破剩下的敌人”,于是安宁问贝尔蒂埃:“这没问题吗?夜间行军的话不会掉队很多人吗?”   贝尔蒂埃:“不打火把的话,确实如此。”   安宁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夜间行军的认知出了偏差。   安宁穿越之前看战史的时候,他先入为主的认为法革军队整天彻夜行军,那是和后来的某只军队一样,摸黑行军呢,所以当时他还感叹不愧是经历过革命的军队,整天夜间行军。   拿破仑在意大利的很多胜利,其实都是靠强行军和夜间行军打赢的。对面的奥地利军队就很少夜间行军。   之前打拉法耶特的时候,他组织一次夜袭那么费劲损失这么大,当时他给自己的解释是毕竟法革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形成那只无敌的公民军队。   现在贝尔蒂埃一句话,安宁发现了自己的盲点:夜袭不能打火把,所以是抹黑行军摸黑作战,但只是夜间赶路的话,可以点火把啊!   这根本不是后世那只军队的夜间奔袭啊!   干,被现代的观念误导了!   安宁:“太好了,那我就等达武的消息好了。”   于是安宁洗澡准备睡了,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大喊:“报告,达武师长传回来的紧急消息!”   安宁一轱辘坐起来:“带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传令兵一瘸一拐的进来了:“将军阁下!”   安宁赶忙上前搀扶住他:“怎么了?”   “路上马打滑,摔倒了,马摔死了,我也受伤了,要不是碰上我军后勤队,我可能就坏事了。”传令兵苦笑道,然后把一张便签递给安宁,“将军阁下,消息没事,完全没事!”   安宁:“你辛苦了,去休息吧。让医生给你看看腿……”   说完安宁突然迟疑了,这个年代的医生都是庸医的,他们搞不好最后会锯掉这个可怜人的腿。   于是安宁改主意了:“你去找我的马夫,他会用烈酒给你洗伤口的,相信我,这比医生靠谱!”   传令兵笑道:“还不如给我喝点烈酒呢。”   “你也可以喝。下去吧。”   说完安宁注意力转向手里的便签。   达武写得非常简短:“迭戈附近有大量的营火,推测是博立厄的主力,我正让战斗了一天的部队下营修整,准备明天决战。”   安宁用力一拍大腿:“好!可算让我找到博立厄的主力位置了!梵妮!”   梵妮立刻开门进来:“我在。”   “我要换衣服,还有,叫醒贝尔蒂埃和参谋们,我们连夜向前线移动。”   不是安宁不信任达武的能力,主要是这种会战他想亲自在场。   毕竟那可是主力会战啊!不在旁边看怎么能行! 第165章 过于谨慎的达武歪打正着   安宁带着贝尔蒂埃和拉萨勒,以及一队骠骑兵,连夜赶往迭戈。   说起来迭戈这个名字,总让安宁想起某位着名球星迭戈·马拉多纳,想起马拉多纳死的时候阿根廷打出的着名标语:别为我哭泣,阿根廷。   然后他就想起了小约翰可汗出的那个英阿马岛战争的视频,因为那个视频用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开局,最后以马拉多纳的送别语结束。   完成了这个走神轮回之后,安宁才想到了原来历史上迭戈一战的过程。   因为时间有点久远,加上迭戈这一战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战役,只是马塞纳打垮了奥地利的一个师而已。   比起迭戈一战的过程,安宁印象更深的是打完了之后发生的事情:马塞纳打下迭戈之后,因为部队全都饿得眼睛发绿了,而且军饷也很久没发了,所以就默许了部队在迭戈城的抢劫。   他自己也跑去迭戈城找了个漂亮的妹子摔跤去了。   结果奥地利老将武克塞维奇连夜行军奔袭而来,打了马塞纳一个措手不及,奥军袭来的时候马塞纳穿着睡衣逃跑,好不容易才跑掉。   正因为这个事情,安宁对马塞纳的印象就是个很能打的土匪。   今天白天看到马塞纳的时候,他惊讶于印象居然完全不符。   现在倒好,又要在迭戈决战了,安宁就记得马塞纳光屁股逃跑了,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打下迭戈城的。   这可怎么办啊。   难道真的要靠自己在全面战争系列游戏里面得到的经验摁混吗?   要不自己还是把指挥交给达武,自己看戏吧?   但是交给达武有个问题。   马塞纳能统领迭戈一战,是因为马塞纳本身就是拿破仑的意大利军团的前卫军军长,所以可以指挥两个师没问题。   达武现在只是一个师长,和拉哈尔普同级,大概指挥不动拉哈尔普。   只让达武一个师对抗奥军主力有点勉强。   安宁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在山间纵马小跑,因为天黑,安宁不敢让马跑太快。   他自己是不怕摔,可马摔坏了要半路换马就浪费时间了。   一行人就这么在夜色中匆匆赶路。   沿途负责补给转运的人员大部分都睡了,哨兵发现来的人是安宁之后,下意识的就要喊将军万岁,都被安宁阻止了。   大概半夜一两点,安宁赶到了中途的蒙特诺特。   在蒙特诺特城前的坡道上,安宁看到了大量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收容。   他的马还踩到了伤兵,伤兵的尖叫吵醒了旁边营帐里睡觉的法军士兵。   士兵冲出营帐大喊:“什么人?”   安宁:“是我,弗罗斯特将军!”   士兵们围过来,把火把凑近安宁,可能因为这些士兵都缺维生素,晚上实在看不太清楚,他们把火把都快凑安宁脸上了,才确认这就是“将军阁下”。   “阁下!”   “别喊万岁!”安宁有经验了,立刻说。   士兵们纷纷闭上嘴。   安宁:“去把拉哈尔普叫起来!”   马上有一名士官奔跑着离开了。   片刻之后睡眼惺忪的拉哈尔普穿着睡衣跑过来:“将军阁下,您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达武遇到奥军主力了吗?”   “我知道,但是他回信给我说,不用担心,所以我准备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赶往迭戈。明天……我是说今天拂晓出发的话,我大概能在中午赶到迭戈。”   安宁:“现在把你的部队都喊起来,不要睡了,立刻赶往迭戈。”   拉哈尔普:“部队今天强行军很远的距离,非常疲惫……”   安宁打断了拉哈尔普的话:“军情紧急,贻误战机你担当得起吗?把部队都喊起来!”   拉哈尔普:“是,我这就把部队都喊起来。不过整队和准备火把需要一些时间,大概要一个小时才能出发。”   安宁斟酌了一下,点头:“可以,我先去前线,你一个小时后出发,强行军赶上来!兵贵神速懂吗!”   “是!”   拉哈尔普敬礼,转身一边跑向营帐,一边对部下下令:“快,把全军都喊起来!吹集合号!”   安宁:“我们走,继续去迭戈。”   ※※※   安宁赶到迭戈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   安宁立刻被领到了达武的帐篷外,结果发现达武穿着整齐的军装,正在桌子前全神贯注的对着地图在研究着什么。   安宁:“你居然没睡?”   达武抬起头来,抬头的过程中脑袋反射了一下营帐里的火光。   达武:“将军阁下!你怎么到前线来了?”   安宁:“会战即将到来,我当然要到前线来看看。拿破仑呢?”   “他带着大炮赶了一天路,我让他睡下了。”   安宁点点头,又问:“你在研究什么?”   达武:“我在想,敌人为什么要把决战场地放在这里?他们的主力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安宁:“意义?”   达武:“是啊,这周围都是山地,老实说不适合展开大部队决战,一万人的部队展开起来就很困难了,奥地利人的博立厄元帅把这么多部队堆在迭戈后面是准备干什么呢?   “他应该把部队分散到几个方向上去,寻找机会从几个方向上突破。”   安宁:“你的意思是他应该分兵?”   “是的,迭戈周围算是地势比较开阔的地方了,可以摆下几万军队,但是附近这样的开阔地并没有多少。之前我和阿根托师交战的时候,就因为地形,根本没有办法展开部队发挥兵力优势把他吃掉。   “所以博立厄在这里摆这么多军队,打的时候还是只能一支一支的上。”   安宁摸着下巴,看着地图:“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感觉就很像是骑马与砍杀系列,游戏机能限制了同时出现的部队数量,就只能一波一波的上场,死完一波再刷一波援军。   这样一想确实博立厄在迭戈摆这么多部队不太合理。   达武继续说:“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是敌人主力根本不在这里,只是故意点了那么多营火让我们以为这里有主力?”   安宁:“你可是跟我报告这里有主力!”   “我最初看到营火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越想越觉得不对。但是我的部队也打了一天的仗,非常疲惫了,加上我又没有骑兵,如果有骑兵的话,可以让骑兵骑着马举着火把靠近那些营火,如果是假营火,敌人应该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警备……”   安宁:“那好办,我把拉萨勒和他的骑兵带来了,让他去探探虚实!”   他刚说完,在照顾马的拉萨勒就翻开营帐的帘子冲进来,大声说:“将军!你来看!”   安宁皱眉:“怎么了?”   他一边问一边大步走出营帐。   营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的拿破仑和贝尔蒂埃都站在篝火边,眺望着远方。   安宁疑惑的向同一个方向看去,结果看见大量的火把排成的长龙,出现在迭戈东面的山路上。   安宁拍了拍达武的肩膀:“现在博立厄的主力在这里了。” 第166章 贝尔蒂埃,我做如下部署   清晨的时候,清晨的时候,拉哈尔普师打着火把抵达了。   贝尔蒂埃立刻安排他的部队休息,准备等天完全亮了再投入战斗。   按照贝尔蒂埃的说法,刚刚干完路无比疲惫的部队战斗力会打折扣,拉哈尔普部必须休息。   安宁没有反对贝尔蒂埃的意见,因为他知道自己实际上的水平,他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充分发挥手底下这些名将们的作用,除非是特别离谱的建议,不然就从善如流。   结果一直跟着安宁记录他的言行的画家大卫好像深受感动,一边念叨着“将军从不刚愎自用”一边在自己的素描本上记录着什么。   安宁也懒得关了,反正被人吹彩虹屁也挺爽的。   随着太阳爬上山头,安宁所在的丘陵上可以看清楚整个地形了。他用望远镜观察地形之后,指着呈反L字流过面前平原的博米达河问贝尔蒂埃:“这个河有多深?”   贝尔蒂埃立刻回答:“根据我看过的地图资料,应该最深的地方不到半米,可以蹚水过河。”   安宁:“拉萨勒!”   “我在!”年轻的骠骑兵拿着他的烟斗出现了,“要我去哪里?”   “我需要你侦察一下博米达河,确定可以过河,顺便看一看北面博米达河的谷地能不能走大部队。”   拉萨勒敬了礼,立刻跑开了。   接着安宁把望远镜对准了正面迭戈周边的奥地利军队。   贝尔蒂埃在旁边说:“从营帐的数量判断,当面的奥地利军队大概有两万到三万人,我们并不处于劣势。”   安宁点点头。   他虽然有以一万五千人击溃拉法耶特四万人的辉煌战绩,但是他知道那是多种因素一起导致的结果。   拉法耶特一开始只投入了两万人,如果拉法耶特直接投入四万人,那安宁连细红线都没法打,毕竟拉法耶特有足够多的兵力可以从两翼包抄安宁。   可以说,打拉法耶特并不是正经八百的正面决战打败的,靠的是偷袭和地利。   现在可没有地利了,也没有偷袭带来的便利。   可以说,这就是安宁他这个新手统帅真刀真枪的第一场正面会战。   安宁有点想直接找达武过来,问一下他的意见,然后全盘照搬。   反正身边有大卫做记录,大概这位会立刻发动岁月史书的功效,把安宁照搬达武的计划,写成从善如流。   但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安宁还是决定自己试一试。   这时候,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拉萨勒带着一群骑兵向着博米达河去了。   骑兵部队迅速渡过了反L型的博米达河下面那一横,然后奔驰在博米达河的西岸。   安宁:“看起来河谷是一块非常适合骑兵奔驰的平原啊。”   贝尔蒂埃:“是的,实际上因为开垦,我们面前都是良田,都适合骑兵奔驰,河东岸的不太适合防御,因为屏障太少,只有一道东西向的矮墙,派不上多少用场。”   “确实,我看到那矮墙了。”安宁用望远镜观着东岸的河谷平原,那里大片大片的不知道什么庄稼,几乎没有树篱笆,一些零星的农庄和谷仓散落在田地间。   安宁:“我们派出一支部队从侧面压过来如何?”   贝尔蒂埃:“这符合军事常识,将军。”   原来在侧面布置一支部队是符合军事常识的做法么,那对面的博立厄元帅应该也会在侧面博米达河东岸部署防御部队。   安宁调转望远镜,看着整个战场的右侧。   那边有一条通往后方的路,今天凌晨博立厄的大部队就是从那边赶来的。   不过在接近迭戈的时候,这条路变成了东西走向,应该是因为丘陵的地形。   如果右翼派一只部队勐击他们,应该能控制住这条大路。   不但可以阻止敌人从这边撤退,还能挡住奥地利人的后援。   最后,安宁把望远镜对准了中军。   相比起左翼河岸的宽阔地形,中路就的地形就复杂了许多,有许多道矮墙和篱笆,博立厄占据的迭戈高地,还有非常陡峭的山坡。   按照安宁在军官大学里学过的那些军事理论,正面并不适合进攻,对防守方非常有利。   看完地形,安宁已经有了基本的计划,他准备中路采取紧逼策略,逼迫敌人交战,把进攻力量放在右侧。   中路地形复杂,那敌人就算想要下山攻击也不太好用推进。   至于在右路封死敌人撤退的道路,看起来很诱人,但是安宁没有把握能做得到。   安宁思索的当儿,拉萨勒侦察地形回来了。   他直接骑着马到了安宁面前,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下马,大声说:“博米达河非常适合涉水,水流不急,也不深,部队可以非常快速的涉水度过。”   安宁:“你看过北面的河谷了吗?河谷可以让部队撤退吗?”   “小股的部队没问题,但是敌人的大军要从河谷走不太可能。”拉萨勒说,“来吧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我们在这里击溃敌人吧!”   安宁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确实要在这里击溃敌人!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站出来:“我在,您说。”   “我做如下部署:   “命令达武率领四个旅和拉萨勒的骑兵旅,渡过博米达河,于博米达河南北向的部分西岸列阵。他们任务是越过博米达河,攻击东岸平原上的敌军。   “命令拉哈尔普部,立刻结束修整,于战场右翼列阵,他的任务是攻击迭戈东面的大道,把部队推进到大道侧面。拿破仑率领骑炮部队,加强给拉哈尔普部。”   安宁主要是考虑到骑炮可能不好渡河,所以把拿破仑放在右翼。   安宁:“剩下的部队,全部部署在中路,由我亲自率领,主要任务是吸住敌人部队,给左右两翼创造机会。”   贝尔蒂埃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安宁说完,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动作没有完成,于是他说:“你复述一遍!”   对,这才完整嘛!   贝尔蒂埃立刻完整的复述了安宁刚刚的话,一个字都不差。   果然是欧洲最强的参谋长! 第167章 奥地利军队的部署   接下来,贝尔蒂埃迅速把安宁的部署拆分成了一系列更具执行性的细致命令,比如应该给达武率领的四个旅是哪四个旅什么的,这些都是贝尔蒂埃负责安排的。   安宁看着贝尔蒂埃操作,不由得感叹历史上的拿破仑在滑铁卢输得不冤,毕竟没有贝尔蒂埃给他拆分命令了。   很快,军营里传来各种鼓声和号声,部队开始集合。   达武在率领部队出发之前,先到安宁的指挥部确认自己的任务。   安宁:“你记住,要采取坚决的攻势,推进推进再推进!”   达武:“我就是主攻方向了吗?”   “是的,因为东岸地形简单。”   达武敬了礼:“一定完成任务。”   拉萨勒在他身后说:“有我帮你呢,一百个放心好了。我亲自去看过那边的地形,虽然没有过河,但是那片平原真的非常适合骑兵施展。你逼上前,用排枪迫使敌人展开线列阵型,我一冲,胜利就来啦!”   安宁看着拉萨勒,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胜利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拉萨勒:“呃,啥?抱歉我不会拉丁语……”   安宁挑了挑眉毛,只要是成语应该都是会被翻译成对应的拉丁谚语,这在旁边的大卫笔下,他决定已经成了一个极度有学问的儒将了——不对,西方应该叫什么将来着?   安宁:“我的意思是胜利非常简单,就像个熟透的苹果挂在树上,给树一脚就会自己掉下来。”   妈耶,要避免自己的翻译系统生效,真吉尔麻烦。   拉萨勒哈哈大笑:“对,就是这么简单!”   达武还是很严肃:“我一定会用切实的战果,洗刷昨天失利的耻辱!”   达武认为昨天没有吃掉阿根托师是自己的问题,看起来一直很自责。   安宁:“我看你的部队已经集合好了,出发吧,我在这里等你胜利归来。”   达武敬礼之后离开了。拉萨勒跟着他,一路走一路讲着俏皮话。   但是达武基本没有笑。   拿破仑这时候走上前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达武一起去?”   看起来拿破仑已经形成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达武去的地方都是重要的地方。   “因为正面不会发生特别高烈度的战斗。”安宁回答,“你去侧翼,选择好的位置,用抵近炮击,彻底瓦解敌军。我们这次战斗会获得多大的胜利,就看能不能堵住敌人的退路了!”   拿破仑一听立刻高兴起来:“听起来我责任重大啊。”   安宁拍了拍拿破仑的肩膀:“你当然责任重大,我期待着你用凶勐的炮击彻底粉碎敌人的右翼。”   拿破仑笑了:“对敌人来说,那是左翼,安迪。”   “哦好吧,左翼。”安宁挥了挥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去吧。”   拿破仑敬礼,自信满满的走了。   安宁扭头看了看周围,没看到拉哈尔普的身影,看来这位师长拿了命令就直接执行了。   安宁心想,该不会从这时候开始,我手下的军官们就分成两部分了吧?   嫡系和非嫡系。   拉哈尔普大概觉得自己已经是非嫡系了?   安宁想了想,觉得不能这样,于是对传令兵说:“来啊,去找拉哈尔普过来,我要面授机宜!”   片刻之后,拉哈尔普到了。   安宁:“你的职责,非常重大,决定了我们的战斗能不能一锤定音。”   拉哈尔普:“我以为左翼才是主攻方向?”   安宁:“左翼确实是主攻方向,但是你的方向也很重要,决定了我们不能不能吃饺子。”   拉哈尔普:“饺子?”   贝尔蒂埃:“意大利语,是一种意大利美食,用皮包起肉馅,这是在比喻全歼敌人。将军阁下是个语言上的天才。”   好家伙,安宁心想,我说什么都有人帮着吹啊?   别吹了,我都膨胀了。   拉哈尔普:“我明白了!我就是那个皮对吗?”   “对的!能不能好吃,肉馅会不会散在汤里,就取决于你!我要求你,封死那条逃跑的路,让溃散的敌人只能漫山遍野的逃跑!”   拉哈尔普敬礼:“明白,我一定完成任务。”   ※※※   博立厄元帅也在观察着法军。   看到法军开始调动之后,他立刻做出了判断:“法军是要给我们一个左勾拳,把进攻放在我们的西侧。”   他调转望远镜看着博米达河方向:“刚刚那队骑兵去侦察,试探了博米达河的水深和流速,确定可以涉水过河。他准备在河谷这边主攻。正确的判断。”   元帅放下望远镜,这时候孔多雷上前一步建议:“那我们就在这边摆上主力,和他们决战!他们要涉水过河,我们有优势!趁他们过河的时候攻击!”   博立厄元帅摇头:“在河岸如果摆上大量的横队,敌人把大炮布置到侧面怎么办?那不是给敌人杀伤吗?   “在河东岸防御,我们必须把部队布阵在正面敌人大炮射程之外,在这个位置。”   博立厄在地图上一戳:“这样和我们正面阵线之间就会存在一个非常大的缺口。如果我们把大量的部队布置在河岸,如果被插进这个缺口那后果不堪设想。”   孔多雷挠挠头:“那……”   博立厄元帅自信满满的说:“实际上我们可以把河岸方向视作一个相对独立的战场。   “河岸方向是平原,必须要部署和敌人数量相当的部队进行迟滞。但是我们的左翼地形非常复杂,而且还有昨天临时抢修的工事,只要有少量的部队就可以牵制法军!   “敌人明显是准备主攻两翼,他的正面非常薄弱。我们从左翼抽调出来的部队可以放在正面,从山坡上攻下去!”   孔多雷立刻称赞道:“太棒了,中央突破!只要把敌人切成两段,敌人就必败无疑了!”   博立厄继续说:“当然敌人会让中间这么薄弱,是有原因的,中间地形复杂,他们有较多的可以用来防御的掩体,不太好进攻。尽管如此,我们有高地的优势!   “高地加上兵力优势,我们必将会获得胜利!来啊,我做如下部署……”   于是,奥地利军队也彷佛一头苏醒的巨兽,开始行动起来。   年轻的安迪·弗罗斯特和老将博立厄的决战,就要在迭戈周围打响了。 第168章 贝参谋长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   安迪在山坡上,看着博立厄布阵。   这个年代步兵列阵,都是以最基础的单位为一个单独横排,所以只要点对方的阵型有多少个小块,就能估算对面有多少兵力。   为此这个年代的参谋部还有个专门的职位,负责拿着望远镜数对面的小块。   贝尔蒂埃及时汇总了观察的结果给安宁:“敌人把主力集中在我们的正面,恐怕他们准备发起中央突破。”   安宁:“很好,这样我们在两翼可能很快取得进展。”   贝尔蒂埃:“正面敌人可能有一点五倍的兵力优势,真的没问题吗?”   安宁:“没问题,因为我将会亲自率队作战。”   贝尔蒂埃大惊:“亲自?这太危险了,如果您阵亡了,就算本来是优势的局势,也会变得危险起来。尤其是您有如此高的威望的情况下!应该避免亲临前线!”   安宁挥挥手:“我自有分寸。”   这时候梵妮推着小车出现了,小车上装了一个折叠的小桌子,取下来展开就是个小圆桌,正好能放一杯酒和一个冷餐盘。   接着梵妮把准备好的冷餐取出来放在小桌上,再倒上酒。   梵妮:“这个酒是萨沃纳当地豪绅送的好酒,据说窖藏了三十年!”   安宁:“干,你有好酒早拿出来啊,我给拉萨勒一点,他喝完能一个人把敌人阵线捅穿。”   话音刚落,对面高地上就传来炮声。   这意味着战斗开始了。   安宁对就在旁边的炮兵阵地打手势:“我们也开炮!”   于是摆在安宁身边的三十门步兵炮开火了。   ※※※   博立厄元帅咋舌道:“法军的火炮真是多。兵力与我们接近,却有这么多火炮,而且还集中起来使用。”   孔多雷:“很正常,那个皮匠是炮兵出身,据说他能当上炮兵军官,还是因为数学比较好。你知道的,做皮鞋也要懂数学,至少要懂怎么画圆。”   孔多雷的话逗乐了在旁边的军官们,所有人都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博立厄却一脸严肃:“正面这么多火炮,我军在冲下山岗的时候会受到大量的火炮杀伤的,命令部队一定要行动迅速!要用坚决的态度冲击敌人!”   这时候瞭望手大喊:“元帅你看!”   博立厄元帅立刻拿起望远镜,顺着瞭望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他看见弗罗斯特带着将军旗骑马离开了他作为司令部的位置,离开了他的女仆摆开的小桌子。   元帅的视线追随着弗罗斯特,看着他在正面的法军之间巡视。   孔多雷:“这真可笑,一个皮匠巡视前线,怎么可能带给士兵勇气呢!”   博立厄不理会孔多雷,他大声吩咐勤务兵:“把马牵来,我也要巡视部队,给部队训话!”   ※※※   安宁带着贝尔蒂埃等人,在正面阵线的步兵营之间巡视,发表演说:“你们已经看到了,敌人明显在正面集中了大量兵力,准备进行中央突破,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我会和你们在一起!   “我向你们郑重承诺,你们在意大利的土地上,将会获得征服的荣耀,与意大利的财富!等你们回家,每个人都会荣耀等身,并且富得流油!”   士兵们齐声高呼:“将军阁下万岁!将军阁下健康常胜!”   安宁对演说的效果非常满意,然后扭头对贝尔蒂埃下令:“我命令,正面的部队分出一半解散成散兵,分散到主要防线附近的灌木丛中去,让散兵们用自由射击骚扰敌人!攻击对方的军官!”   贝尔蒂埃大惊:“什么?我们兵力本来就是劣势,你还要分出散兵?这会导致我们的兵力过于单薄,被敌人突破的!”   安宁摇头:“你不明白,散兵的时代已经到来了,经过革命洗礼的军队,不像那些军官老爷们的部队,他们就算解散阵型也会继续战斗,绝不会溃散!他们会让正面的敌人吃尽苦头的!”   在法革之前,欧洲各国普遍看不起散兵——或者叫轻步兵,都把这种单位视作一种辅助兵种,就连有使用轻步兵传统的奥地利,也在努力推进把轻步兵正规军化的运动。   这个时候轻步兵主要是雇佣兵,原本是强盗或者是在山区林地生活的猎人,这些人会按照打仗的战果拿赏金,所以战斗欲望较强。   腓特烈大帝曾经试着把线列步兵解散队形,当轻步兵用,结果发现王朝军队大部分是被军官逼着上战场的,一解散阵型就大部分会逃跑。   因此大规模运用轻步兵战术,对王朝军队来说都不太可能,久而久之大家也认为轻步兵只能打辅助,真正决定性的还是线列步兵。   法革不一样,最开始法革多采用散兵战术是因为部队训练太糟糕,排不成线列阵型。但是法革的士兵是公民兵,有荣誉感,为国而战,参战欲望高,没有阵型也不会逃。   所以两种原因的综合作用,导致法革初期法军大部分都是散兵,漫山遍野的散兵。   结果后来法革军队的军官们发现,效果居然不错,于是法革军队就开始大规模使用散兵战术。   安宁决定跳过这个经验总结的部分,先把散兵战术给用起来。   正好自己和敌人的正面阵线之间,地形非常复杂,很适合散兵展开。   但是贝尔蒂埃极力反对:“不行,再把一半的部队分开,正面的兵力差就会达到三比一,这非常危险了,除非我们有上次您那样的地利,不然是挡不住的!”   安宁正要反驳贝尔蒂埃,突然看见了一支部队。   是女兵们,本来安宁准备把女兵们全部训练成骑兵的,但是没有足够的马。   所以安宁就让这些女兵们接受了散兵训练。   因为散兵一般不会和敌人白刃战,女兵力气小的劣势可以忽略。   安宁问贝尔蒂埃:“你计算兵力的时候,把女兵们计算进去了吗?”   贝尔蒂埃:“什么?哦不,怎么能把女兵计算进去呢,他们一旦进入肉搏战,会立刻溃退的!”   安宁:“你这个家伙,看不起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贝尔蒂埃:“我承认您的女骑兵在之前的战役中表现很好,但是那是因为她们经受了严格的骑兵训练,而且都是高贵的贵族仕女。但您的女兵团都是洗衣妇和纺织厂女工!”   安宁摇了摇头,对贝尔蒂埃说:“来打赌吧,我赌她们会在这场战斗中,顶半边天。”   说罢安宁骑马飞奔到姑娘们面前,对姑娘们大声问:“姑娘们!你们怎么呆在这边啊?”   马上有个特别彪的声音回应:“将军阁下,你要问你的参谋长,我们今早就排好队等着了,但是就是没有给我们的命令!我们还是自作主张跑到前线来的呢!”   安宁:“我代表我的参谋长向你们道歉,他不想让你们卷入战斗之中!现在,我有个一个任务,要亲自下达给你们!我要求你们解散成散兵队形,分散到线列步兵两侧的灌木丛里去!   “敌人一定和参谋长一样看不起你们,所以他们不会停下来对付你们!我要求你们,瞄准敌人的军官,狠狠的开火!当然觉得军官太难找,也可以瞄准军乐手!   “我要求你们狠狠的杀伤他们!”   说完安宁扭头对贝尔蒂埃说:“你让后勤部队,把我们收集上来用来处理伤兵伤口的烈酒拿一部分出来,分给姑娘们喝!”   这个也是传统了,这个年代对于那些需要更高的主观参战欲望的部队,会在战斗前给酒喝。   骠骑兵和轻步兵都是如此。   轻步兵部队还有随军酒倌这个职业,一般由女性担任,会挑着两桶酒跟着轻步兵部队前进,打仗的时候谁没有胆量了,就来一口。   贝尔蒂埃都囔道:“疯了,疯了……”   安宁:“你说什么?”   “我说将军高见。”贝尔蒂埃回答。 第169章 生石灰和女人,这就是奥地利军队的败因   奥地利军队的进攻开始了。   虽然奥地利有使用轻步兵的传统,但是奥地利的轻步兵都是奥军的精锐部队,现在主要被配置在来茵战线方向。   博立厄手上并没有多少轻步兵部队,更没有精锐的气枪猎兵。   但是没有人觉得这是个问题。   奥地利的线列步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踩着鼓点接近山下法军的阵线。   这时候,第一列的奥军中突然有人喊:“快看,那是什么?”   本来一副死妈脸的士兵们被这声喊惊动了,于是很快他们骚动起来:“那好像是女人?”   “穿裙子!”   “不一定是女人,据说英国的苏格兰高地团也穿裙子,下面比你粗呢!”   “见鬼,苏格兰高地团有那么大胸肌吗?”   军官们怒吼起来:“闭嘴,闭嘴!不要被法军的奸计蛊惑!”   话音刚落,分散在灌木间的女士们就开火了。   当即队列里倒下了好几人。   然而因为滑膛枪糟糕的准度,姑娘们的射击造成多少杀伤,对于训练有素的线列步兵来说,这点伤亡跟挠痒痒一样。   军官们在大声维持秩序:“后排的递补到前排来,维持阵型,跟着鼓点!”   正说话间,灌木丛里的女士们又有人开火了。   突然,鼓点停了。   原来是跟着这个排的鼓手中弹了。   一下子全排行进的步调就乱了。   军官大喊:“别慌!跟着隔壁排的鼓点走!”   然后军官捂着脖子倒下了。   队伍里准尉大喊:“少尉中弹了!快把他后送!听我命令!”   有人高喊:“敌人在瞄准鼓手和军官!”   准尉:“别慌!你们手上的枪什么准头,你们都明白!继续前进!”   有个中士大喊:“我们停下来,对敌人射击吧!”   准尉:“没有命令!我们的职责是继续前进!只是散兵的骚扰而已,我们的目标是在前面列阵的敌人线列步兵!”   话音刚落,隔壁排的鼓手又中弹了。   不过好在,营部的军乐手们打出的鼓声更大,而且营部的军乐手都排在厚厚的队列最后面,应该不会被散兵们狙击。   不像排里的鼓手,只有前排一个人遮挡,够倒霉还是会中弹。   这个时候,遭遇女兵们射击的奥军各个排,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行进态势。   持续的伤亡就像蚊子的叮咬,虽然不致命,但是就非常的烦人。   关键敌人散兵的数量非常多,好像前面和侧面的灌木丛里全是穿裙子大胸脯的散兵们,到处都是开火的闪光和烟雾。   这个场面,就好像没有防虫设备的人,站在野地里被成百上千的蚊子围攻。   不致命,但是对心态的影响极大。   而且那么多人在射击,都瞄准军官和军乐手,总会有那么几发蒙到。   每一波射击,都总能打中几个军官。   关键执行骚扰的还是女兵,弗罗斯特将军都没有想到,这反而加强了对敌人心态的打击。   从坡上走到法军阵线前的距离并不长,大概只有四百多米,结果训练有素的奥军愣是把阵型给走得歪歪斜斜的。   等到了法军阵线跟前的时候,奥军已经烦得不行了。   就在这时候,法军线列兵开火了。   整齐的排枪形成一道白烟的墙,奥军第一列一下子就倒下一片,直接军心就瓦解了。   高地上的博立厄元帅看到这个场景,咒骂了一句:“看来法军散兵对我们第一线的骚扰非常有效嘛。不过接下来第二列就是建制完整的部队了!”   博立厄说得没错,第一列溃散之后,第二列停在了法军前方,哪怕在博立厄的位置,也能听见那一排军官的呼喝:“举枪!开火!”   排枪的烟雾在奥军前方形成一道烟墙。   博立厄:“好,冲上去,刺刀冲锋!”   冲锋的命令发出,奥地利军队的第二列冲向法军。   然后就像海浪冲到了礁石上,迅速退潮。   博立厄咒骂了一句:“怎么会连法军第一列都无法突破!”   孔波雷:“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法军阵线正前方多打几轮排枪?给法军造成足够杀伤之后再冲锋……”   博立厄:“你是让我军在开阔地上,和占领了掩体的敌军对射吗?”   孔波雷闭上了嘴。   ※※※   安宁这边,也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术”发挥了奇效。   他对贝尔蒂埃说:“看到没!因为姑娘们对敌人的骚扰,敌人第一波攻势就这么被化解了!敌人甚至没有冲到我们的第二条防线上!”   贝尔蒂埃:“还不能确定就是女兵们的效果……可能奥地利军队就是比较弱……”   安宁摇了摇头。   虽然敌人的第一波攻击被化解了,但是山坡上还排列着十几道敌人的阵线。   并不是高兴的时候,安宁看着排满山坡的敌人,突然有了个绝佳的想法。   他跑到自己的炮兵部队那边,对炮兵下令道:“准备石灰弹!”   炮兵准尉疑惑的问:“石灰弹?您和拿破仑上尉不是说,石灰弹因为引线的时间不好定,所以杀伤效果不好吗?”   “是的,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   安宁举起手,抓住炮兵阵地旁边的部队旗:“你看,现在风向是这样!吹轻微的北风,懂吗?”   准尉:“不懂。”   “你不需要懂,按我的命令,装填石灰弹!引线就放到最长!”   他的命令迅速被执行了。   “所有火炮,瞄准山坡!”安宁一边命令,一边亲自操作一门火炮瞄准,然后拿过火把,点燃了炮闩。   大炮轰鸣着,炮弹飞向前方敌人正在冲下来的山坡。   迭戈的高地正面的山坡非常陡峭,敌人的阵型密密麻麻的排在山坡上。   安宁的炮弹直接打在了山坡正面的泥地里。   然后随着引线烧到头,炮弹爆炸了,在山坡上变成了一朵石灰云。   安宁指着石灰云说:“看!现在是北风,因为山坡陡峭的缘故,石灰云会盘踞在山坡上!敌人的部队要冲锋,就要经过这个石灰云!”   安宁话音刚落,其他大炮也开火了。   很快,山坡上出现了一整道石灰组成的烟尘云。   奥地利军队接二连三的撞进生石灰里面。   安宁:“继续开火!保持整个山坡都是生石灰云雾,迟滞敌人的攻击!” 第170章 波拿巴上尉大显神威   拿破仑波拿巴指挥骑炮部队,正在跟着拉哈尔普的右翼部队挺进,他忽然注意到正面迭戈高地上的情况,便停下来摸出望远镜观察。   片刻之后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安迪用上了石灰弹!把石灰弹的引线放长,当成地雷用了!”   他放下望远镜,感叹道:“我一直觉得石灰弹是没用的垃圾,现在看来只要使用的方法正确,就没有垃圾的道具啊。”   这时候拿破仑的副官问:“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也该带点石灰弹?”   “不不,那种东西没有用,你看山上的敌人,意志坚定的不是直接冲过了石灰烟尘的散布区吗?”   山坡上,奥地利的军队正在通过石灰区。毕竟这种浓度的生石灰粉尘,如果不吸入的话,最多只能灼烧眼睛罢了。   石灰弹作为一种现在已经非常常见的武器,各国军队都接受过应对它的训练。   闭气闭眼,快速通过石灰区域就好了。   毕竟石灰弹炸开的石灰尘密度不高,对人类的杀伤力有点弱。   但是杀伤不了人,不代表不会破坏队形,实际上通过了石灰尘的奥军部队,不得不重新停下来整队,同时用东西擦脸。   这已经起到了相当不错的迟滞效果。   但是拿破仑显然不满足这个,他对自己的副手说:“我们要追求的是彻底杀伤敌人!除非石灰弹的效果好到能让敌人的皮肤全部灼烧糜烂,坏死!不然我绝不会使用石灰弹。”   说着他回头对身后的马队高呼:“前进!占领敌人的侧面阵地!”   此时拿破仑在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他在拉哈尔普师的右翼,也是整个法军阵线的最有右侧。   他看上了一个突出部,准备把炮架在这里,直接侧面轰击敌人的阵线。   “这就是大炮上刺刀战法!”拿破仑得意的说,“这可是上次战斗之后,将军阁下给我的评价!我们怎能让他失望!前进,炮兵队!”   ※※※   拉哈尔普看着侧面拿破仑的机动,他本来以为拿破仑的部队就是单纯的加强给自己的,所以命令拿破仑在正面的炮兵阵地上部署火炮。   没想到拿破仑根本不听他的,直接带着骑炮跑到了整个阵线的最侧翼。   那个位置其实非常危险,别说敌人的骑兵了,要是敌人的步兵分出一队来冲击一下,搞不好都能把拿破仑的炮队给俘虏。   拉哈尔普:“全军推进!压迫敌人的空间,不能让他们有空威胁我们的炮队!那可是将军阁下的红人,他出事了我们担待不起!”   其实拉哈尔普师在兵力上占优势,压上去抵近攒射可以迅速的击溃敌人。   只是他不太想脱离现在的掩体地带。   毕竟两军之间隔着一条大路呢,谁推进到开阔地带谁吃亏。   拉哈尔普喜欢用稳妥的方式赢得确定会到来的胜利,不希望部队有太大的伤亡。   哪知道将军阁下的红人们一个个都这么疯。   所以他也只能推进了。   ※※※   安宁这边,看到拉哈尔普推过了大路,兴奋得喝了一大口酒:“好!”   他扭头问贝尔蒂埃:“让拉哈尔普分出一部分部队,横在大路上,向高地推进,会不会导致他的兵力不足以应付面前的敌人?”   贝尔蒂埃:“没问题,拉哈尔普的部队应该有优势,抽出一个团来应该不会减弱他的正面优势。”   安宁打了个响指:“好!那就这么办!   你来起草命令!”   贝尔蒂埃立刻奋笔疾书。   这时候瞭望手大声报告:“将军!正面第一道阵线被突破了!”   安宁立刻调转望远镜。   因为他把大炮都用来给山坡上打石灰弹迟滞敌人后续部队了,正面部队失去了火炮的支持,被突破也是迟早的事情。   同样的阵线正面还有好几道,全都是依托矮墙、篱笆之类的现成复杂地形建立的。   前一道阵线溃退下来的人,到了第二道阵线很多直接停下来,就地加入。   所以这样的阶梯阵线其实越打越厚,敌人需要更加雄厚的兵力才能突破他们。   而敌人的大部分兵力都因为山坡上的生石灰云被迟滞了,通过生石灰云之后他们要重新整队,凭空浪费了不少时间。   安宁的大炮还在持续的往山上轰击,那些石灰弹在爆炸的时候都是有破片的,相当于炸开的榴弹。   只是引线要燃烧一段时间,给了奥地利人跑开的机会。   一旦有炮弹落在敌人阵型中间,就可以看见这帮人四散而逃。   有时候会有胆大的军官,大着胆子上去用军刀砍断引线。   安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也稍微有些焦急起来。   他本来以为石灰弹打出来的云雾,可以完全阻断敌人的后续部队呢,谁知道这石灰浓度太低了。   仔细想想一个弹丸里毕竟只能装那么一点生石灰,炸开那么大一坨自然变得非常稀薄。   而且石灰弹这又不是什么新式武器,欧洲的军队早就见多了。   他妈的,也就是我是个菜鸡穿越者,我要是那种牛叉的能手搓各种东西的穿越者,绝对要手搓一个白磷弹,然后让这个年代的军队知道什么叫做恐怖。   安宁又想起了看二战大片里面,美军军官会在中了白磷弹的德军浑身烧着跑出来的时候,大喊“停火,让他们烧”。   可惜生石灰离白磷差远了,只能起到迟滞敌人的效果。   安宁看着自己被突破的第一道阵线,看到女兵们在正面的守军崩溃之后,还在维持着建制在侧面骚扰敌人部队。   石灰弹,女散兵,能用的招儿都用了,实在不行就只能自己拔出军刀,带着余晖骑士们冲锋了。   靠着自己的正面战线,恐怕是没有办法赢下这场会战的。   达武!   安宁把目光转向整个战场的左翼,看着沿博米达河展开的达武的部队。   刚刚达武的部队一直在运动和展开,现在他应该就要发起攻击了!   只要达武发起攻击,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宁这样想的当儿,达武师的炮兵开火了。   达武的对手,是在博米达河东岸展开的奥地利军四个旅。   从兵力上讲,达武不占优势。   但是安宁充分信任达武。   毕竟那可是达武啊!   如果这场没有打赢,安宁就必须检讨过于信任所谓名将战斗力的策略了。   安宁关注着达武那边,用望远镜看着他的部队开始推进。   隔着河布阵的奥军开始射击,白色的烟雾甚至挡住了博米达河的波光。   这时候贝尔蒂埃突然开口提醒安宁:“将军!快看右翼!”   安宁赶忙扭头,他还以为拉哈尔普的部队崩溃了呢,结果一扭头就看见敌人阵线最右侧的旅——对于敌人来说是最左侧——的旅,居然开始崩溃了!   安宁:“什么鬼?”   他赶忙举起望远镜,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就看见拿破仑亲自点燃一门骑炮,炮口喷出的霰弹如死亡之风扫过敌人的阵线。   安宁看到这个场景,直接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啥玩意啊,我之前就半开玩笑的说了句,打拉法耶特的时候拿破仑的打法是大炮上刺刀,他特么的还来劲了?   拿破仑,变成了一个用大炮冲锋的人?   ※※※   “快装填!”拿破仑看起来非常得意,“快!我们再来一炮,不然步兵就冲上去挡住炮线了!”   炮兵拼命装填的时候,他扭头对自己的副手说:“看到没有!大炮的威力在于葡萄弹,如果你的葡萄弹没有击溃敌人阵线,说明你离得还不够近!机动炮兵的意义,就在于抵近到可以发挥葡萄弹威力地方,近距离攒射!”   副手刚要回答,就被一枪打中了耳朵。   他惨叫着倒地。   拿破仑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把他抬下去!用酒精洗他的耳朵!给我装填!”   一小股奥军在一个中士的率领下怪叫着冲向拿破仑这支游离在阵线之外的炮兵部队。   拿破仑亲自调转炮口瞄准这股奥军,然后点燃炮闩。   一声巨响,这一队勇敢的奥军士兵全倒。   拿破仑:“快装填!”   这时候拉哈尔普师的步兵嗷嗷叫的冲上来了。   拿破仑咒骂道:“他妈的!让开射界!混蛋!我还能再杀伤一波!”   但是根本没人理他,士兵冲锋的时候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都非常狂热,啥都听不进。   拿破仑骂骂咧咧的,从大炮旁边让开,找个高一点的地方站上去,开始观察战场。   然后他立刻发现了可以让他继续发挥的地方。   “快!你们快把炮车收起来!我们去支援中间!看起来中间也需要一波侧射火力!快快!”   一名准尉报告:“马死一些,拉不了那么多炮了!”   拿破仑:“他妈的,马匹的事情总是这么糟糕!那就扔掉一门炮,等打完再来回收!用剩下的马拉上剩下的炮车,赶快移动,兵贵神速!”   说着矮小的上尉翻身上马,然后大喊:“传令兵!”   马上来了一位传令兵:“上尉!”   “去,跟拉哈尔普说,我要机动到正面战场去了,这边靠他了!” 第171章 奥地利人,这才是战争的艺术   拿破仑指挥着自己的部队,往中路勐跑。   他一边骑着马机动,一边心想:现在的骑炮还是机动太麻烦了。   应该弄一种四个轮子的炮,停下来就能打,打完拉着就跑。   拿破仑这样想着。   最好炮口还冲着后面,打完不用掉头,直接润!   想着想着他开始构想起这种新式炮车的样子了,要不是旁边的准尉大声提醒他,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接近了正面战场。   “上尉!”准尉大声喊,“我们接近正面战场了!”   拿破仑勐然醒悟,然后茫然的看着周围:“什么鬼,怎么这么多女兵?”   女兵们分散在灌木丛各处,依托着树和石头的掩体,在向正面战场的奥地利军队放枪。   有个女士看到了拿破仑,对他喊:“我们在骚扰敌人呢!按照将军的命令!”   拿破仑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赞叹道:“你们占了个非常好的侧射位置!我们准备在这里架上炮!”   “那我们给你们让出炮口!”   “不,不用。”拿破仑摆了摆手,“我们直接把炮摆在最前方,这样才能打得准!来啊,葡萄弹!   ”   炮兵们熟练的把炮从马后面卸下来,推到灌木丛的最前方。   “不不,还要前,我们推到前面那个石磨旁边去!”拿破仑指挥道。   于是炮兵们推着火炮离开了灌木丛。   好多奥军都发现了侧面突然推出来的火炮,他们都瞪大了眼睛。   终于,大炮到了石磨旁边,拿破仑拽开推炮的士兵,亲自推着大炮一边轮子转动方向,瞄准敌人的阵线。   然后他抢过火把,点燃了大炮。   duang的一声,被瞄准的那个排被喷倒了一半。   然后这个排马上就不行了,士兵纷纷掉头开始跑。   拿破仑贼高兴:“好!继续装填!”   这时候他的炮队的另一门炮也开火了,也是一炮就瓦解了一个排。   这时候奥地利人终于坐不住了,一名军官命令部队调转队形,准备用排枪射击近在迟尺的拿破仑的小炮队。   哪知道这时候,大量女兵从灌木丛里跑出来。   一名挂着中士标志的女士大喊:“姑娘们排成排!掩护炮队!”   女兵们在拿破仑的炮队旁边排成了线列,发射排枪。   拿破仑见状,立刻对炮兵们喊:“看看!连女士们都勇敢的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了,你们却都缩着脖子!”   士兵们受到了刺激,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装弹。   拿破仑再次亲自瞄准,一炮把最有威胁的一股敌人给轰散了。   年轻的上尉非常的兴奋:“奥地利人,这才是战争的艺术!”   ※※※   安宁全程拿望远镜看着拿破仑的表演。   啥玩意啊,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就因为我称赞了他一句大炮上刺刀,他就开始这样玩了?   拿破仑战记里,确实提到拿破仑喜欢运用轻便的骑炮部队,给与敌人重大杀伤。   但是拿破仑传里没有写他是在离敌人五十米的地方给与敌人重大杀伤的啊?   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波拿巴,是因为你没遇到你命中注定的约瑟芬吗?   安宁直接吐槽欲望拉满。   这个时候正面战场呈现一个奇怪的状态,敌人正排着队从迭戈的高地上往下冲,冲到半路旁边有个拿破仑带一队骑炮夹着,骑炮队旁边还有着一帮放着散兵阵型不玩了,排成线列侧射敌人的女兵。   这个时候如果敌人抽调出几个团冲击拿破仑,正面展开的旅根本没办救援。   更别提敌人还可能有骑兵——不对,奥军肯定有骑兵啊。   奥军的骑兵还躲在高地上,因为迭戈所在的高地比安宁司令部高,所以根本看不到敌人的骑兵部队在哪儿。   敌人骑兵要是熘着边冲下来,拿破仑就该成了奥地利的俘虏了!   安宁一个头两个大。   难道只能把克里斯蒂娜她们派出去了吗?   可是这狭窄又充满障碍物的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展开啊!安宁本来的想法是,等拉萨勒那边打开局面,就把克里斯蒂娜她们也派到左翼去。   这样大量的骑兵就可以像风卷残云一样横扫整个战场,想想就爽。   安宁正犹豫呢,突然看见奥地利骑兵从高地的东边出现了。   他们沿着大路,冲向了拉哈尔普的部队。   ※※※   十几分钟前   博立厄元帅发现自己左翼崩溃。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明明我们在路的这边有工事,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敌人打崩了?”   孔多雷:“是不是让预备队……”   “不行!”博立厄元帅厉声否定道,“还不到动用预备队的时候!战斗才开始这么点时间,就把预备队用上,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短暂的思考之后,博立厄元帅下令:“命令骑兵部队,向东出击,沿着大路扫荡敌人的步兵部队!至少把敌人逼迫成方阵!”   摆成方阵的部队移动起来非常缓慢,基本上等于失去了进攻能力。   实际上,要移动方阵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毕竟方阵整体移动的时候,只有一面的士兵是正常走路,另外三面的士兵不是螃蟹一样横着走,就是倒退着走。   第一个传令兵跑走后,博立厄元帅又下领:“派出军官,收拢左翼溃散的部队,在敌人被迫组成方阵的时候重组阵线!”   立刻又有人奔跑着离开了。   博立厄元帅鼓舞司令部的军官们:“不要紧!只是左翼崩溃而已,敌人正面不也崩溃了一条阵线吗?这算是扯平了……”   突然有人喊:“快看,那边!”   博立厄元帅立刻看向正面战场,结果就看到拿破仑占据了侧面对着自己进攻横队开火。   “什么?”博立厄大惊,“怎么炮兵会跑到这个位置来?这不符合用兵的原则!”   孔多雷立刻问:“是不是把骑兵叫回来一部分?”   “不!左翼的敌人数量很多,不是数量足够的骑兵的话,根本无法逼迫他们形成方阵!再说了,敌人的炮就离我们的步兵队这么近!让步兵冲锋就能拿下它!谁愿意亲率一支步兵冲锋?”   一名梳着漂亮小胡子的军官站出来:“我来,我是施泰尔马克公爵的儿子,请把这份荣耀,交给我!元帅阁下!”   元帅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名军官,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给他一面军旗!孩子,拿着这面军旗,去赢取胜利吧!” 第172章 国民自卫军,前进!   安宁看到一面旗子从高地上下来了!   不是每个团都有的那种部队旗,而是更大的旗帜!   说明这是博立厄给了某个人一面旗,让他带队冲锋——总不能是博立厄亲自冲锋了吧?人家老人家已经七十多了。   安宁立刻指挥大炮:“瞄准那个旗子,开炮!”   现在旗子距离拿破仑的位置还远,尚且可以打一波阻拦射击,等它接近了以现代火炮糟糕的准头,就不知道是掩护拿破仑还是给他送葬了。   炮弹落在跟着旗子冲锋的这股敌军周围,结果因为坡太陡,落弹的角度不好,没能弹跳起来。   是的,这个年代从比较陡峭的山坡上冲下来,还有这个好处,敌人的炮弹打上来不弹跳。   要不是安宁这边装填的都是石灰弹,那这波轰击就完全没有效果了!   石灰弹在地面爆炸,破片带倒了好几个人,然后还形成了白色的生石灰粉尘云。   但是冲锋的敌人毫不畏惧的就冲进了粉尘云。   奥地利军人确实展现出了令人敬佩的勇气。   安宁大声喊:“奥利弗女士!我命令你绕过正面战场,向那个磨坊出击!”   这是安宁手上唯一可以绕过正面战场的机动力量了。   尽管这个地形非常不适合骑兵发挥——可以说这个地形基本不可能冲起来,基本就只能把骑兵当成骑着马的肉搏兵种来用。   但是安宁还是下达了命令,他不能让拿破仑被俘。   其实仔细想想被俘也没事,奥军应该是不会伤害有贵族爵位的拿破仑的。   冲下来的那股奥地利人已经到了磨坊跟前,安宁看到拿破仑已经调转了炮口,对着那面旗发射了葡萄弹,结果一波弹片下去,举旗的人没倒!明明周围一票人全倒了!   掩护拿破仑的女兵们也发起了冲锋,和奥地利人战成一团。   骑兵们为了绕路,现在正在丘陵之间的灌木丛里行进,还没有赶到。   安宁看到拿破仑拔出了军刀,站在大炮上指挥炮兵们。   看起来他准备在这种距离再轰一炮!   终于,装填完成了,拿破仑站在大炮上,用军刀指着就在不远处的奥地利人。   一名士兵点燃了大炮的引线。   炮口几乎贴着奥地利人喷射出火光。   安宁正紧张的关注这场面的当儿,贝尔蒂埃突然说:“左翼的骑兵出击了!”   安宁赶忙放下望远镜,看向左翼——望远镜的视野范围太小,不适合看广阔范围内的事情。   他看到拉萨勒的骑兵出现在北边的河谷方向,以两列横队排成超长的阵线。   那看起来就像一道移动的城墙,又像海啸时的巨浪,卷向博米达河岸平原上的敌人。   ※※※   几分钟前。   拉萨勒一直在河岸上看着达武的部队推过博米达河。   他在等待达武的部队在河东岸站稳脚跟。   达武的军旗一直走在部队的最前方,引领者部队涉水。   河岸上的敌军持续不断的开枪,不断有法军倒在水中,引发小规模的混乱。   但是可能受到师长军旗的鼓舞,全军渡河的动作一直没有被打断。   配属给达武师的火炮一直在河岸上怒吼,竭尽全力给渡河的部队提供支援。   拉萨勒在岸边一边看一边念叨:“加油!渡过河去,在敌人面前展开!快呀!”   终于,达武的军旗登上了河岸,不一会儿达武师的大部分部队也登上了河岸。   还有少部分部队因为河岸的弯曲,还在水里。   刚上岸的部队开始整队,然后对着奥地利人开火了。   拉萨勒看到这个场面,收起望远镜,从马鞍上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壶挂上,拿起他的烟斗:“各位!到我们出击的时候了!我们冲过河去,然后在河岸上展开!队形是横队,一道完美的横队!   “关键是速度!只要我们速度冲起来,敌人面对横队就会有莫大的心理压力!   “出发吧,勇士们!”   说完拉萨勒一马当先,冲进河水里,马匹的蹄子在水中梨开水花。   他的骑兵纷纷跟在他身后冲进水里,一时间水花四溅。   不一会儿骑兵队就到了对岸。   拉萨勒:“展开队形!快,横队!”   训练有素的骑兵立刻在河岸上展开队形,一个旅的骑兵展开了一条将近一百五十米宽的横队,骑手的膝盖贴着膝盖。   拉萨勒单独一骑站在最前面,他拔出马刀:“为了法兰西!冲锋!”   号手吹起冲锋号,骑兵大队跟着拉萨勒开始加速!   “速度是关键!”拉萨勒大喊,“快一点,更快一点!”   骑兵只要跑起来,马匹因为本能,会互相追逐,于是速度就会越来越快。   这个过程中队形会逐渐解体,因为毕竟有的骑士的马更好,跑的更快。   但是高速冲锋带来的声威是非常惊人的。   只要骑兵的速度够快,在骑兵真正接触到敌人之前,敌人的士气就崩溃了。   拉萨勒带着骑兵全速冲击,河岸上排成横队的敌人看到侧面逼近过来的“巨浪”,直接人都吓傻了。   崩溃在顷刻间发生,最边缘的旅首先溃散,紧接着混乱扩散到了全军。   敌人开始嚎叫着四散而逃,然后被骑兵撵上,少数人被马刀从后面开了瓢,更多的人是摔倒了之后被马匹踩死。   任凭奥地利的军官们怎么嘶声力竭,崩溃也停不下来了。   达武在正面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的副手急切的说:“我们也冲锋吧,不然功劳都给骑兵带走了!”   达武:“不,冲锋会导致阵型混乱,我们的任务不只是击溃正面的敌人,我们还要从侧面包抄迭戈高地上的敌人!   “这才是将军阁下交给我们的最重要的任务!   “各营,前进!”   达武说着自己向前迈步,步伐坚定不移。   他的部队也开始移动,就像一道铁铸的城墙,密密的枪刺森林随着整齐的步伐一起一伏,彷佛有了生命的脉动一般。   四个旅的法军,压路机一般的向前碾压过去,把骑兵冲锋留下的烂摊子全部撵在脚下。 第173章 总退却   安宁兴奋极了:“太棒了,达武和拉萨勒击溃了敌人的侧翼,我们赢了!”   “波”的一声,梵妮打开新一瓶的香槟,把关注着战场的众人吓一跳。   面对众人的目光,梵妮疑惑的问:“咦,还没到开香槟的时候吗?”   安宁:“你可以开!”   说完他继续关注战场。   左翼达武和拉萨勒已经完全控制情况,敌军已经在拉萨勒风卷残云一般的攻势下彻底溃不成军,而达武的部队则在稳步推进,撵得敌人根本没有重整队形的可能性。   只要再有半小时,达武的部队就该包抄到迭戈高地的侧面。   安宁看到达武已经命令本来架在博米达河西岸的炮兵开始移动,应该是准备移动到更接近正面敌人的地方。   可惜迭戈是个高地,炮比较难打上去。   而右翼,拉哈尔普的部队在最初一个团被骑兵冲垮之后,迅速的组成了空心方阵,对抗敌人的骑兵冲击。   几个方阵都在大路上,把大路直接阻断了。   也就是说拉哈尔普也完成了任务。   敌人现在是瓮中之鳖,虽然可以通过迭戈北方的山地逃跑,但是那山地非常不好走,建制肯定要散。   可以近似的认为,安宁已经在迭戈会战中消灭了博立厄的主力。   当然这种歼灭和后世的歼灭有些差别,后世的歼灭是真的歼灭,战俘都找地方关起来。现在根本没有管理那么多战俘的能力,大部分战俘应该都会放走。   法革后期确实有把抓住的战俘不放走,押送到后方去建造要塞当苦力的做法,但那已经是很后期了,组织能力和现在不是一个档次。   现在敌人应该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编可以卷土重来。   但这个整编的时间大概短不了。   安宁正想着这些呢,贝尔蒂埃说:“为什么博立厄元帅还不投降?这个局面已经可以投降了。”   安宁:“可能他还想做最后一搏吧。他的预备队应该还没用。”   话音刚落,博立厄元帅的预备队出现在拉哈尔普方向。   安宁咋舌:“他想打通拉哈尔普防守的大路,给自己的部队一条退路!拉纳!”   “我在。”拉纳站直了身体,“请下命令吧,将军!”   “立刻带教导团强行军——不,跑步到侧翼去,堵住这个缺口!还有余晖骑士也加强给你!快去!”   拉纳敬礼,跑开了!   安宁:“传令兵!”   “到!”   “告诉达武,让他加快速度!”   传令兵敬礼,转身离开。   贝尔蒂埃:“传令兵跑到达武那边就要十几分钟,这个事件达武应该已经到了高地旁边,这个传令其实没太大意义。”   安宁骂了一句,继续把注意力对准拉哈尔普那边。   在新加入的步兵的配合下,拉哈尔普的第一个方阵已经被击溃了。   安宁怒骂一声:“我就不信了,今天我还吃不上这顿饺子!尤里安,把我的马牵来!”   贝尔蒂埃大惊:“您要做什么?”   安宁:“做一个统帅应该做的事情!为了赢得近在迟尺的辉煌胜利,我必须要出现在最需要我的地方!”   贝尔蒂埃:“这……”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记录一切的贝多芬和大卫一左一右的按住贝尔蒂埃的肩膀。   “参谋长阁下,”贝多芬说,“让英雄去干他应该干的事情吧!”   大卫:“英勇的统帅要和他的士兵同在!”   贝尔蒂埃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目送安宁翻身上马,骑着马直奔右翼的前线。   扛着将军旗的旗手和司号手都跟在安宁身后。就连贝多芬和大卫也翻身上马,跟上了司令官的脚步。   贝尔蒂埃要在这里担任指挥中枢,他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的。   安宁一行人走了之后,女仆梵妮问贝尔蒂埃:“香槟,要吗?”   贝尔蒂埃叹了口气:“我是得来一点酒,摊上这样的统帅,我感觉心很累。”   梵妮:“习惯就好。”   ※※※   博立厄元帅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他看到法军对面最大、装饰最多的一面旗帜正在向侧翼移动。   “敌人的统帅,居然亲自赶往前线吗?这份勇气值得赞赏,但是不值得提倡。”博立厄叹了口气,“完了,看来我们要被歼灭在这里了。”   孔多雷还没放弃:“也许我们可以让狙击手,狙杀那个皮匠!”   “没有用了,就算这里打死了敌人的统帅,他们仍然会完成合围。从右翼崩溃那时候起,我们就完蛋了。”   孔多雷:“也许刚刚不应该把预备队投入到左翼,而应该在右翼让他们抵挡包抄过来的敌军……”   “在哪里列阵呢?高地上吗?这高地怎么挤得下那么多人!不在高地上列阵,会被正面的敌军火炮打的!”博立厄摇摇头,“我们失败了,接受现实吧。那个你们轻视的皮匠,和他的平民军官们干得不错,干得非常不错!”   这时候一名骑兵中尉接近元帅,大声报告:“报告!元帅阁下,我们找到了一条小路,您可以从这里撤退!”   博立厄大喜,问道:“那条小路可以走多少部队?”   “呃,只是放羊人给我们指的小路,走您的指挥部应该没问题,剩下的就……”   博立厄斟酌了一下,表情重新坚毅起来:“虽然我们在这里被消灭了,但是还有武克塞维奇的师,再把米兰和曼图亚要塞的守军调动一些出来,也许我们还可以抽出两万军队在波河布防!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只要在波河防守上一段时间,维也纳的援军就该到了!弗朗茨二世陛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元帅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一样,他精神抖擞的命令:“命令各部基干军官都集合起来,一起走!动作快!还有,把帝国的鹰旗尽可能的收上来,不给敌人缴获!”   元帅的命令下达,奥军的参谋们立刻忙碌起来。   元帅的勤务兵牵来了马匹,然后扶着他上了马。   这时候元帅突然想起来什么,便对勤务兵说:“你,找一块路牌,用石灰在上面写上,神圣罗马帝国元帅博立厄,向法军指挥官安迪·弗罗斯特致以崇高的敬意,您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军官!” 第174章 骑马炮兵之歌的诞生   安宁刚刚赶到侧面,还没和敌人拼杀,敌人就开始总退却了。   因为大路被拉哈尔普师堵住了,北边的河谷又有拉萨勒的骑兵在到处砍人,大部分奥军都选择了直接逃进迭戈以北的丘陵地区。   现在漫山遍野的都是逃跑的奥军。   安宁对周围的人大喊:“军旗,抓举着军旗的人!”   制作精美的军旗除了是一种代表荣誉的战利品之外,军旗也是重要的用来组织部队的道具,部队列阵什么的经常都要用到军旗。   毕竟这个年代部队的组织度、士兵的主动性都不高,特别奥地利军还是王朝军队,大头兵都是被迫上战场的,没有军旗组织度要减半的。   所以这个年代缴获军旗是有实际的战术意义的。   听到安宁的话,拉纳带领一队步兵,冲向对着敌人的军旗就去了。   拉纳的部队都刚刚投入战斗,体能保存得非常好,不是已经战斗了大半天的奥地利军队能比的。   他们很快就撵上了几个打着旗子的奥军,三两下就把旗子给缴了。   安宁看见拉纳胳膊下面夹着一面旗帜,又奔向另一面还在逃的军旗。   本来安宁设想的使用拉纳的地方,大概是正面告急,实在不行了把教导团和余晖骑士投入进去肉搏。   结果因为拿破仑的骚操作,敌人正面只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根本没有到需要投入预备队的时候。   结果现在拉纳只能把留存到现在的体能用到追军旗上了。   只能说,这些强力将领的主观能动性对战局的影响实在大大超乎安宁的预料。   左翼的拉萨勒也是,一个冲锋把敌人全冲溃了实在是没想到。   果然有这些勐将,自己只要在地上划线布阵就好了,他们自己会把战争打赢。   安宁不需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军事家,他只要用超过时代的知识,把勐将集中到自己手里,然后就能坐享其成。   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现在应该赶快给达武升官,把他升成准将,这样他就能带一个军了,把一个军扔给达武,再给他手下配上拉萨勒和拿破仑,无敌的军团就配出来了,打仗就让他去,安宁就可以摸鱼了!   安宁想着这些事情,嘴角抑制不住的露出了微笑。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大卫正拿着素描本在给他画速写,这个素描之后催生出名画《迭戈大捷时面露微笑的弗罗斯特将军》。   这个时候拿破仑骑着马从远处跑来。   “安迪!”他大声喊,然后意识到在这么多部队面前直呼将军的名字不太好,便改口道,“弗罗斯特将军!看到我刚刚的表现了吗?”   安宁扭头打量拿破仑,结果发现他果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果然他有AT力场,子弹是打不到他的。   难怪真正的历史上,洛迪之战的时候,拿破仑亲自扛个旗子冲上桥,在极近的距离吃了几波排枪和大炮的葡萄弹射击,屁事儿没有,周围的人死了好几拨。   安宁:“你这个疯子,我又要给你补充炮兵了,你当炮兵是那么好培养的吗?”   拿破仑笑道:“可我打死了那么多敌人呢!这个交换比你不觉得非常棒吗?”   “是啊,是啊,多亏了你,正面战线只被突破了一道,这次会战,你是首功!”   拿破仑笑了:“是嘛!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跟你说,我想到了一个新玩意,可以让机动骑炮运用更上一层楼。现在的骑炮,开炮之前还要把它们从马匹上卸下来,我想弄一个四轮马车,炮放在四轮马车上,用四匹马拉一辆这样的炮车!   “这样虽然在崎区地形会很受限制,但是在平原,会发挥出惊人的实力!”   安宁皱着眉头,一副“什么鬼”的表情,拿破仑的描述让他想起一个东西,叫塔枪卡,是苏俄内战时期红军搞出来的一种“战斗马车”,就是在四轮马车上方一挺马克沁重机枪。   苏联人还专门弄了一首歌来歌颂使用这种马车的战士《塔枪卡之歌》,又叫《马拉机枪之歌》。   拿破仑这边说呢,安宁脑海里就幻听起那首歌了。   苏联人是塔枪卡,你这是要搞塔炮卡啊!   看起来拿破仑要往抵近炮击专家这条路一路狂奔下去了。   拿破仑:“怎么?你为什么这幅表情,你觉得这个主意不好吗?”   安宁挠挠头:“呃,我没这么想,你可以试试看。”   他顿了顿,又对拿破仑说:“对了,看到你战斗的英姿,我刚刚突然产生了灵感,一首歌呼之欲出。”   然后安宁就开始唱起了改词版的《塔枪卡之歌》,反正塔枪卡的战法也是到敌人前面把车掉个头停下,和马拉骑炮的战斗动作是一样的,改词也好改。   安宁只会唱这歌的第一段,加上唱歌的技术不行,只能勉强把旋律唱出来。   贝多芬一听眼睛都亮了:“太棒了,这轻快的旋律!您在指挥会战的时候,还在想着音乐嘛?不愧是伟大的统帅!”   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刚刚被拿破仑那个点子刺激到了,然后满脑子都是这个旋律。   拿破仑高兴坏了:“这是专门给我的歌吗?太棒了,以后骑马炮兵部队要人人会唱这个歌!嘿,路德维希,你把谱子什么的整好给我!”   安宁有些意外,因为拿破仑直接称呼贝多芬的名字,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安宁光知道拿破仑和达武因为在山嵴上那一战有了共同语言关系不错,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贝多芬关系也变好了。   贝多芬点点头:“我会尽快把曲子写出来的。”   安宁:“需要我再唱一遍吗?”   “不,一遍就够了。我一遍就记下了整个谱子!”   不愧是乐圣。   安宁调侃道:“你是嫌弃我唱得不好对吧?”   贝多芬也笑了,因为安宁平时就很没有架子,所以他们经常和安宁这样直来直去。   “听到您唱歌,”贝多芬说,“我就觉得上帝还是公平的,没有把好处都给一个人。”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飞快的赶来:“将军!贝尔蒂埃上校让我通知您,奥军博立厄元帅的旗帜已经从军阵中退走了!我们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安宁:“知道了,回去告诉贝尔蒂埃,我和他在迭戈城内碰头。” 第175章 弗罗斯特将军要求你们支持意大利的独立事业   迭戈城不大,但是看起来非常的富庶。   毕竟这是北意大利的城市,积累了那么多年的财富。   真实历史上,马塞纳打下迭戈城之后,就立刻纵兵劫掠,穷得叮当响的意大利军团士兵进了迭戈城眼睛都绿了,抢粮抢钱抢女人。   但是安宁的意大利军团不一样,安宁的军团都是用教会的财产喂出来的,比较有定力,加上安宁一直严格约束部队,禁止抢劫,所以部队进城之后能做到秋毫不犯。   安宁到城门口的时候,还看到好几个意大利人戴着自由帽,举着三色旗,在欢迎法军。   这些人对着入城法军高喊:“自由万岁!解放者你们好!”   安宁到了这帮人跟前收拢缰绳停住马,好奇的问:“先生们,你们好啊!”   “您好,将军!”为首的意大利人向安宁脱帽致敬,“向自由的法国致敬!”   安宁:“向您致敬。请问您是?”   “我是意大利人,为意大利独立奋斗了一辈子了!”   原来是意大利的独立分子,巴黎的国民议会就是打着解放意大利,让意大利独立的旗号,派出的意大利军团。   安宁笑道:“原来你们是意大利的革命者啊,太好了,我们就是来解放你们的!等我的参谋长到了,他会向你们出售意大利独立债券,你们可以用任何一种银币来购买!金币也行!”   这位意大利独立运动成员的表情僵在脸上。   “债券?”   “是的!债券!法国军队会为了你们的独立而战!为此你们只需要购买独立债券就可以了!当然,如果没有钱,你们也可以亲自加入到意大利独立的战争中来!我们会建立自由意大利军,辅助法军作战!”   安宁满面笑容的说道。   他出发之前就是为了下一步的发展筹款来的,所以早就做好了计划。   支持意大利独立的当地豪绅,就必须购买意大利独立债券表示自己对意大利独立事业的支持。   为了让他们有这个渠道来表达对意大利独立的支持,安宁可是专门用了宝贵的运力来运送债券呢,那些债券可是用牛皮纸印的,很重的!   不支持意大利独立的当地豪绅,那还用问么,对这种意奸,路灯柱才是他们的归宿!   法兰西军队有义务代替意大利人,惩处这些意奸!   而他们的财产,自然是用来支持意大利独立事业了!   安宁对推进意大利独立事业,可是非常认真的!   ※※※   博立厄元帅在迭戈会战中惨败的消息,飞快的传到了维也纳。   这个时候,正面战线还没有进行足够规模的会战,只有一些小摩擦,于是众人的注意力就被这个次要战场的消息吸引了。   在维亚纳的玛丽王后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摔坏了一只她从巴黎带来的名贵杯子。   “怎么又是这个弗罗斯特!”看着女仆收拾杯子的碎片,玛丽王后咒骂道,“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皮匠!”   路易十六今天少有的没有摆弄他的锁具,而是陪妻子喝茶,他看起来倒是没怎么在意:“这说明我们法国的军队比奥地利军队还是有优势的嘛!”   玛丽瞪了丈夫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法军自豪!法军已经不是你的军队了!现在为你而战的是奥地利军队!”   路易十六的脸绷紧了:“好吧,是奥地利军队。我的错。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意大利只是一个次要战场,弗罗斯特在意大利,总比在正面好吧?”   玛丽咬着嘴唇:“你说得对,他在意大利获胜,总比在正面获胜好。但是我就是觉得他胜利的消息很碍眼!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弗罗斯特,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你想想看!   “是他攻下了巴士底狱,是他在凡尔赛不给面子拒绝三级议会分组讨论,还是他让我们不得不从凡尔赛宫迁到巴黎去!和一帮该死的长裤老住得那么近!   “我觉得我们应该派个人,去他的家乡把他的家人抓到,然后让他到维也纳来赎人!”   路易十六皱着眉头:“不不,这样做太不像贵族了……”   “贵族的行事方式是对贵族的,他只是个皮匠!”   路易十六安抚妻子道:“别这样,会让那些报纸抓到把柄的,我们的黑料已经够多了。”   “哼,等我的侄子把我们重新送上法兰西的王位,我们就要采取坚决的行动,把那些记者、报纸出版商全部送上断头台!还有议会,该死的议会!我受够了议会!   “在我侄子这里,我充分感觉到,这才是事情该有的样子!”   玛丽恶狠狠的说。   ※※※   同样在美泉宫,玛丽和路易十六喝茶的茶室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弗朗茨二世正在和他的三弟卡尔大公喝茶。   燃文   “博立厄居然打不过一个皮匠!”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摇摇头,“他果然已经老了!”   卡尔大公:“皇兄,派我去意大利吧,我想和这个弗罗斯特过过招!”   “不不不!”弗朗茨二世连连摇头,他有些看不起自己这个病弱的弟弟。   毕竟,他又不是从未来回来的穿越者,怎么能知道这位皇弟居然是和拿破仑55开的将才?   弗朗茨二世说:“你还是呆在波西米亚,那个职责也非常重要!毕竟关系到我们能分得多少波兰土地!   “至于意大利,很,博立厄给我的亲笔信说,他可以在波河组织防御,我看从国内调动两万左右的军队给他就足够了。就让这位老帅,在波河的防御战中找回自己的荣耀吧。”   卡尔大公皱着眉头:“哥哥,请相信我……”   “我亲爱的弟弟,我当然相信你的才能,但是你看,你体弱多病,还是波西米亚的气候对你的病情更有好处。”   卡尔大公:“我听说意大利的气候也不错,米兰不但气候宜人,还有非常棒的意大利菜。”   弗朗茨:“还是交给博立厄元帅吧,如果现在把那位老将换掉,他就永远要生活在输给一个皮匠的耻辱中了。”   卡尔大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   巴黎这边,消息到得比维也纳要晚一些。   毕竟路途比较远,消息要从尼斯中转一下,绕个路。   消息到那天,马拉就在议会上康慨陈词,极力主张应该把弗罗斯特调回来茵前线,主持正面战场。   但是这个提议,被吉伦特派把持的议会果断的拒绝了。   然后议会心急火燎的给前线的迪穆里埃去信,要求他立刻和奥地利进行决战。 第176章 乱成一锅粥的历史   迭戈会战之后,奥地利军队撤走了在卡尔卡雷之类的要塞和关隘的防御。   博立厄命令在马塞纳正面的武克塞维奇师扔掉大部分辎重,快马加鞭退到了波河上的重要据点皮亚琴察防御。   等法军前锋进抵皮亚琴察的时候,奥地利人已经把所有人的船弄到了河对岸去,并且在河岸上下营。   波河对面的奥军有大概一万多人,比法军要少很多。   何况法军刚刚赢得一场大捷,士气正盛,正常情况应该能一鼓作气掩杀过去。   但是波河阻止了法军。   这河在米兰以南的平原上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东西走向,正好把平原切两半。   河面的宽度最窄的地方也有七八十米,水深也超过了可以涉水的深度,必须得依靠浮桥或者渡船才能过去。   所以法军只能看着河对岸的奥军没办法。   波河有三个渡口,一个在下游很远的地方,要迂回需要绕一个非常远的路,另一个在上游撒丁王国境内的瓦伦扎。   因为撒丁王国没有对法国宣战,理论上讲安宁是不能走瓦伦扎过河。   因此奥地利军把部队全部摆在了皮亚琴察对岸,一字排开。   5月15号,安宁抵达了波河南岸,看着对面的一字排开的奥地利军队,只能大皱眉头。   在拿破仑战记中,打波河一战之前,拿破仑先打服了撒丁王国,于是获得了在瓦伦扎渡河的机会。   他安排了一个羊动作战,自己亲率主力在瓦伦扎摆出要渡河的样子,同时对撒丁王国的人放出风声,进一步加强了要在此地渡河的印象。   然后他派出一大半的军队,迂回到皮亚琴察渡河。   要不是奥地利的主将博立厄元帅察觉到了拿破仑的动向,提前跑路,可能拿破仑会在波河平原上彻底歼灭奥地利军团的主力。   但是现在,安宁没有进行这个作战的空间了,因为控制瓦伦扎的撒丁王国没有参战。   整个战场的正面因此被大大压缩了,安宁只能从敌人重点防守的皮亚琴察渡河。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渡河强攻难度太大,而且奥地利人退到波河之后立刻就开始修工事。   现在皮亚琴察正面已经竖着一熘炮垒。   强行渡河肯定会损失惨重。   安宁骑着马站在波河南岸,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犯了难。   见他这样犯难,拿破仑建议道:“我们可以到下游去渡河,迂回过来。”   安宁摇摇头:“波河上还有好几条南北走向的大河分割平原,这些河最后都汇入了波河,从下游走不但路远,还要一路过很多条南北向的河才能迂回过来。”   拿破仑撇了撇嘴,又建议道:“那我们换一个思路,上游的瓦伦扎,撒丁王国只有一只小部队在这里防守,我们可以突袭这边,借个道。   “奥地利人肯定没有想过我们会不顾撒丁王国的感受,强行通过撒丁王国的国土!”   安宁:“那后勤呢?”   拿破仑:“迂回的部队仅凭随身的粮食和弹药作战,迅速击溃敌人之后从皮亚琴察接受补给!”   话音刚落贝尔蒂埃就摇头:“这太冒险了,而且还有外交风险,撒丁王国会有很大意见的。”   拿破仑:“有意见让他们和巴黎提啊,关我们什么事?”   贝尔蒂埃还要反对,安宁开口了:“拿破仑这个建议不错,可以迅速击溃当面敌军。”   贝尔蒂埃:“将军!您就不担心外交吗?”   安宁撇了撇嘴。   撒丁王国又不是教皇国,撒丁王国是有部队的,他有好几万可以野战的部队,而且距离法军地中海海边的补给线又很近。   万一撒丁王国突然参战,掐断了安宁的补给线,那情况就糟糕了。   拿破仑的战史里,也是先打服了撒丁王国,才转到米兰以南和奥地利军队决战的。   万一自己还没搞定正面的博立厄,撒丁王国参战,那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   当然那种情况还有一个解法,就是快速突击米兰,在米兰搜集补给——对,只是搜集补给,可不是抢劫。   安宁想了想,问贝尔蒂埃:“是不是可以先和撒丁王国沟通,要个军事通行权?”   贝尔蒂埃:“当然可以,但是这要派使节去撒丁王国的首都都灵,还要和他们谈判,估计得在波河南岸驻扎一个月以上。我的建议是,趁着现在我军兵力优势,强行渡河。   “奥地利军队丢掉了大部分的重型火炮和辎重,他们一定没有多少弹药储备,只要强攻上几天,他们就会因为补给耗尽撤退的。”   安宁咋舌:“贝尔蒂埃啊贝尔蒂埃,在你眼中我军士兵就只是资料上的数字吗?不,不能如此浪费我军士兵的生命,我要再琢磨一下有什么办法能多快好省的攻破敌人波河的防线。”   ※※※   安宁在皮亚琴察驻扎下来没几天,巴黎那边就传来了正面战线的消息。   迪穆里埃在正面战线,打败了武姆泽元帅率领的神圣罗马帝国联军。   安宁拿到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一直用的原来历史上1796年的局势来套现在的局势,所以他以为正面战线会一直打得磕磕绊绊,要靠自己在意大利打出的辉煌战果来改变局势呢。   后面的剧情安宁都想好了,自己扫平北意大利之后围攻曼图亚要塞,奥地利连续几次派人来给要塞解围,结果自己打出了好几个大胜。   最后要塞被攻破,自己厉兵秣马准备从北意大利进逼维也纳,逼迫神罗停战,把躲在维也纳的路易十六和玛丽皇后交还法国。   结果迪穆里埃在正面打败了武姆泽!这剧本一下子就不对了啊!   ※※※   这个时候,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也在和自己的大臣们商议对策。   神罗帝国宰相威尔姆公爵对弗朗茨二世说:“陛下,我军在北意大利和来茵方向都遭遇了惨败,现在的局面非常的不乐观,如果两线法军齐头并进的话,帝国在兵力上会相形见绌,恐怕不得不调动卡尔殿下的军团。   “另外,持续的败战对帝国的威望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恐怕会影响我们在波兰问题上的立场啊!”   弗朗茨二世咬着牙:“他妈的,法兰西的事情怎么会这么糟糕!”   威尔姆公爵叹气道:“那毕竟是法兰西啊,虽然国内的革命削弱了他的实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其实威尔姆公爵这个说法是不对的,其实革命提升了法国的实力,但作为一个大贵族,他不可能承认这种事。   弗朗茨二世:“那现在怎么办呢?”   “当务之急是尽快和法国停战,然后把您的姨妈和姨夫送回法国。”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弗朗茨二世问,“他们不会……”   “不会的,”威尔姆公爵信誓旦旦的说,“您的姨夫离开法国这么久了,法国人也没有废除国王,反而表现出拥立奥尔良公爵为新的法皇的倾向。说明您姨夫在法国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弗朗茨二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拍了拍手:“好,就这么办!我也已经受够了我姨妈在维也纳的那些小动作!我马上写信给法国的国民议会,表达我们送回国王和停战的诚意!”   ※※※   几天后,巴黎的国民议会。   吉伦特派的布里索正在演讲台上康慨陈词:“各位!随着我军在正面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尤其是迪穆里埃将军的辉煌胜利,奥地利的皇帝向我们屈膝求和了!   “但是,我们应该欢迎那个国王和他的奥地利娘们回来吗?不,绝不!他已经背弃了法国,我们绝不欢迎叛国贼回来!   “仔细想想那位锁匠国王,和他的奥地利娘们,在法国就没干什么好事情!我们应该有一名新的国王!”   “反对!”马拉拍桉而起,“现在的法国已经是公民的法国了!我们应该建立共和国!就像北美那样!”   布里索:“胡闹!英国人当年光荣革命,也是建立了一个公民的国家,但是他们最后选择了迎回一个国王!而且现在,保王党的势力依然很大,尤其是乡村地区,大家还是需要一个国王的!   “为了法国的稳定,我提议,我们应该从现有国王家族谱系里面,选择一位正统的继承人!就像当年英国人在光荣革命后做的一样!   “幸运的是,我们现在就有这样一位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奥尔良大公爵的儿子!我提议表决,拥立他为路易十七!” 第177章 波拿巴先生感受到了他的天命   安宁这边正跟奥地利军队隔河对峙呢,巴黎的消息就传来了。   他下巴都快掉地上摔碎了。   原本的历史上,奥尔良大公爵的小儿子扮演了一个坑爹的角色——字面意义上的,有人想把小家伙扶成新的法国国王,结果失败了没搞成,小家伙自己润国外了,掌权的雅各宾派就把老爹送上了断头台。   奥尔良大公可以说是法国大革命中诸多悲剧人物之一,他本人非常的革命,作为一个大贵族,他不但在革命前就开放了自己拥有的地产供巴黎市民进去游玩,表现出了亲民的一面,还亲自资助了很多启蒙思想家。   他帮助出版了很多市民们的小册子,加速了革命的催化。   然后在三级议会召开之后,他作为大贵族,反而很早就加入了第三等级的讨论,和平民们站在一起。   他后来为了表示自己的革命立场,甚至把姓给改了,改成了“平等”,是的,原来的历史上他姓“平等”了。   为此他还有个绰号,叫“平等先生”。   结果这位平等先生,自己吃着火锅唱着歌,拥护着革命,突然被儿子坑了,然后雅各宾派彷佛忘记了这位以前做过的一切一样,非常坚决的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可以说非常的黑色幽默了。   安宁之前看着克里斯蒂娜,还想过要不要救一手公爵,毕竟自己受他恩惠很多,以后还有可能会娶他女儿是吧,勉强算半个岳父。   到时候把他从巴黎接到自己的地盘上,还能顺手接手公爵手里的煤矿之类的资产。   现在煤的主要用途还是冬天取暖,炼钢用的煤和取暖用的一比小巫见大巫,但未来是工业革命的时代,有煤有钱就有工业革命的本钱。   当然安宁主要是救人,不是贪公爵的煤。   结果安宁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突然公爵的儿子变成法国国王了。   另一个时空届不到的王位,他届到了!国王的爸爸,四舍五入这就是个皇叔啊!   克里斯蒂娜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国王的姐姐,高低算个公主。   这他妈的什么魔幻的展开?   未来的历史已经完全无法预测了,安宁作为未来人看过剧本的优势是彻底完蛋了。   但安宁并没有太多的精力来感叹这个,因为另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从巴黎和维也纳一起传来了。   可能两国要停战了。   对两国来说应该算个好事,老百姓不用打仗了,可以休养生息了是吧。   但是对安宁来说这是个大大的坏事。   他来意大利,是为了将来筹钱的,富得流油的米兰就在不到一百公里之外了,现在突然要他停下他这辈子都别想睡好觉了。   要知道一个小小的迭戈,安宁就弄了五辆马车的银币和珠宝贵重品,米兰有什么安宁想想都流口水。   他必须要在停战前闪击米兰。   安宁把自己的智囊团全找来,商量如何最快速度渡过波河,干死博立厄然后冲进米兰终结奥地利在北意大利的统治。   一帮人讨论了半天,只有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办法:突袭瓦伦扎,在撒丁王国反应过来之前下了瓦伦扎守军的枪,然后在这里渡河,迂回博立厄的背后。   于是5月20号,安宁下定了决心。   什么外交问题不管了,弗罗斯特统帅不要外交问题,他只要米兰。   安宁的部署是这样的,为了防止撒丁王国突然参战打断自己的补给线,安宁把马塞纳指挥的原意大利军团师摆在了尼斯到萨沃纳的补给线上,然后正面战场,他摆了拉哈尔普师,摆开要强度波河的架势。   达武师抽调走所有笨重的步兵炮,配合拿破仑的骑炮组成高机动的侧击部队,闪击瓦伦扎,趁着撒丁王国的部队没有反应过来下了他们的枪,然后在瓦伦扎渡河。   按照计划,21号清晨,达武和拿破仑要出现在博立厄元帅的侧面。   而同样绕道瓦伦扎渡河的拉萨勒,则奔袭博立厄元帅唯一的退路,在阿达河上唯一的桥,洛迪桥。   整个行动关键是快,越快越好!   安宁当面的博立厄元帅的军队不过一万多人,主要是武科索维奇师。   据说博立厄元帅还从曼图亚要塞抽调了一些部队过来,但是这些部队还没有赶到。   即使以达武的部队,也能轻松收拾博立厄元帅的部队。   更别提在达武赶到的时候,拉哈尔普部还会真的开始强渡波河。   20日清晨,安宁命令了炮兵开火,此时安宁手中的炮兵部队同时包括拉哈尔普师和达武师所有的重型步兵炮,看起来火力非常凶勐。   安宁亲自指挥射击,一天的炮击中摧毁了大量敌人的工事。   博立厄元帅的奥地利军队一整天都在正面列阵,似乎炮火的密度让他相信,安宁全部的兵力都在正面,就要利用两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强渡波河了。   进入夜晚,安宁用望远镜看到奥地利军队在连夜加固防线。   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安宁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第二天清晨,达武的部队出现在博立厄的侧面。   安宁命令炮兵推进到波河边,利用炮击使得博立厄没有办法在侧面列阵——一旦列阵就要被实心弹从头穿到尾。   奥地利军队毫无悬念的被击溃,甚至不用等拉哈尔普师渡河。   比较遗憾的是安宁把骑兵派去抢洛迪的渡口了,没有能活捉跑路的博立厄元帅。   安宁的指挥部跟着拉哈尔普师渡河的时候,拉哈尔普师长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他上渡船之前脚滑了,结果一脚踩空,腿插进了渡船和码头之间的空隙,然后狠狠的磕到了他的蛋,顺便拉了胯。   于是这位贝尔蒂埃推荐的职业军人,只能回去养伤去了,安宁把他的师交个了拉纳来指挥。   渡河的时候,安宁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拉哈尔普,好像在真实的历史里就是在强渡皮亚琴察的时候被流弹打死的。   这边的历史已经胡逼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在皮亚琴察受了重伤。   他妈的,也算是历史变动的自我修正?   是不是这个时空,安宁如果派马塞纳去夺取迭戈,马塞纳也依然会在夺下了迭戈之后找小寡妇的时候被人夜袭,穿着睡衣连夜逃跑?   21号傍晚,安宁收到了拉萨勒传令,他几乎没有经过战斗就占领了空无一人的洛迪桥。   在原本的时空中,拿破仑就是在这里感受到了自己的天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   结果这个时空,这座桥甚至没有经过战斗就被夺取了。   安宁忍不住询问拿破仑对今天的战役有什么感受。   拿破仑兴奋的开口道:“我的感受就是,你简直是胜利的象征,只要跟着你,我们永远不会缺少胜利!”   安宁:???   安宁:“方桉是你提的。”   “但我提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啊!”   安宁撇了撇嘴,决定不去计较这些了,他换了个话题:“不管怎么样,米兰就在我们面前了!达武,点火把!今晚连夜强行军,明天我们在米兰吃早餐!” 第178章 作为一个精罗,周六自然应该吊死威尼斯(米兰)总督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安宁都第一次来米兰。   以前他对这个城市仅有的认知来自两点,一个是AC米兰和国际米兰的同城德比,另一个就是他特别喜欢的宫崎骏电影《红猪》,里面红猪的飞机坏了,要运到米兰去修。   那电影里,安宁对米兰的印象就是很多运河很多桥,河边的工厂生产的东西可以直接下运河。   安宁看完那电影之后,就一直想在米兰飞一次水上飞机,起飞的时候要钻过很多桥洞。   正因为《红猪》这部电影,安宁一直想去米兰看看,可惜大学毕业之后进了公司,天天忙着内卷,松懈一天都会被别人狠狠的超过,更别提出去旅游一个月了。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财富自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社畜只能期待育碧下一部刺客信条以自己想去的地方为游戏舞台。   现在,安宁在北意大利柔和的晨曦下,站在了米兰城外的山坡上。   米拉城看起来就在他的脚下。   但是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什么河流。   奇怪了,难道红猪里面的米兰是假的吗?还说大部分运河都是工业革命之后开挖出来用来运输的?   安宁忍不住问旁边的科西嘉人:“米兰不应该很多河吗?”   拿破仑回答:“确实有不少河。”   安宁指着眼前的米兰:“那为什么我看不到?”   “有河,也不意味着像威尼斯一样到处是水啊。”拿破仑耸了耸肩,“米兰的河大部分是开凿出来运货的运河,水深够走船,但不是很宽,你在城外站在高坡上是看不到的。”   安宁哦了一声。   贝尔蒂埃疑惑的问:“你很熟悉米兰吗?是不是和城内豪绅的交涉可以拜托你了?我们的补给线有点太长了,最好能在米兰找到一些补充途径。”   安宁忍不住瞥了眼贝尔蒂埃:只是补充途径?参谋长哟,你对我来米兰的目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来米兰,是为了完成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的。   不过米兰不光有钱,还有大量的工程师和科学家。   这个年代意大利人的工业水平是不错的,为了在法国发动工业革命,米兰的工匠什么的可是宝贵的资源。   安宁都想好了,自己首先要在米兰发动一场像法国大革命一样的革命,让意大利人自己决定意大利的事情。   之前在迭戈用过一次的推销独立债券的手段,在这里就不能用了,得换个更加正式一点的办法。   安宁准备用米兰的解放者的身份,直接在米兰发行货币。   作为发行货币的第一部 ,他首先要在米兰建立意大利人自己的国家,然后他准备取缔米兰的货币商人。   这是一种专门做各种货币兑换业务的商人,大部分是犹太人。   扫平了货币商人之后就可以把货币的兑换权窝在手里,开一个官方背书的货币兑换商号。   接着这个商号会出一种代表一定重量金银的票卷,规定拿票卷过来可以兑换成对应价值的银币或者金币。   因为票卷携带比金银钱币方便,而且不需要那一套复杂的估值和兑换流程,只要控制好票卷的发行量,并且严打假币的印刷,米兰这种贸易都市,很快票卷就会流行起来。   等票卷流行起来之后,就可以悄悄加印一些票卷,用来购物。   只要不发生集中的挤兑事件,印刷的票卷就可以当钱来使用了!   这一套割韭菜的做法,安宁是从美利坚合众国老师身上学到的,他准备在米兰实践一下。   其实安宁在法国就像用,但是法国人本来就抵触纸笔,之前王国时代有做过纸币改革,结果很糟糕,导致法国人对纸币的印象就是不靠谱。   再加上现在国民议会玩了命的印指券,导致法国人对纸币的印象已经完蛋了。   法国人后来逐渐接受纸币,还是工业革命在法国国内彻底完成之后的事情。   那时候国内的商品交易过于频繁了,使用金币实在太麻烦,大家受不了了才接受了纸币。   而意大利不一样,首先意大利这边银行业本身就发达,本来就有用银行存票当货币流通的传统。   第二意大利本来是各种商业共和国扎堆的地方,商业活动频繁,本来就需要一种可以信任的纸币。   只是意大利长期以来四分五裂,不是被神罗统治,就是分裂成一块一块的商业共和国和王国。   分散的共和国和王国本身自己没有足够的信用来支持推广一种统一的纸币。   就算在自己国家内可以被接受,出了国家别人就不认了。   其实神罗如果愿意在意大利地区发行一种纸币的话,以神罗的体量和威望,是可以支持这个纸币被各国接受的。   但是神罗毕竟是个封建国家,虽然经过特蕾莎女王的改革,变成了开明封建制,但封建制再开明他也是封建制。   结果就是意大利地区玩到现在,没有统一的纸币,导致交易的过程中各种货币的兑换非常麻烦。   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犹太货币商人的生存空间。   就算是这种一盘散沙的状态,意大利人还是搞出了很多替代手段,用商业合同来取代繁琐的货币交易流程。   安宁的想法就是,我,法国大革命的使者,意大利独立的保护者,要在意大利推行一种所有人都接受的纸币。   有法国和意大利独立做背书,这个纸币肯定杠杠的。   就算一开始只有米兰接受也没关系,反正以后机会到了,安宁会把撒丁王国、威尼斯和教皇国都纳入到这个纸币系统里来的。   只是他需要一点点时间。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要在米兰开始了。   首先,他要去米兰市中心,发表一个演说,号召意大利人全都站起来。   然后他要控制意大利所有的印刷机,把意大利独立的口号印得满街都是,告诉意大利人,法国解放者来了,意大利的独立就来了!   紧接着,他要把神罗在米兰的总督吊死。   安宁对拿破仑说:“走,我们进城去,让意大利人看看经过革命的、公民的军队是多么的威武雄壮!” 第179章 米兰的解放者,意大利的大恩人   在法军部队进城前,先停在城外,安宁给全军做进城前的动员。   “我们是意大利的解放者,不是掠夺者。要展现出我们的优良作风,切实做到军歌里面唱的那样,分毫不取,待人礼貌!”   安宁骑在马上,大声对部队全体训话。   他的军队有很多是打败了拉法耶特之后收编了投奔的法军组成的,这些军队的军纪并没有他原来的基础部队那么强。   这些部队是会抢劫的,在迭戈安宁就严肃的处理了几个抢劫的家伙,严肃了军纪。   如果可能的话,安宁想要只让达武师进城,达武师是自己原本的部队编成的,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和教育,军纪肯定比收编的部队要强很多。   安宁准备把拉哈尔普师——现在是拉纳师——给部署到曼图亚要塞方向,监视奥地利军队的动向。   但是拉纳师好歹也是连番战斗了那么多天,不让人家进米兰城休息一下也说不过去。   所以安宁只能通过讲话,试图提高一下军队的军纪。   虽然自己到意大利是来完成原始积累的,但是自己的部队不能抢劫。   这个感觉还挺黑色幽默的。   完成训话之后,安宁一马当先开始进城。   米兰城的头面人物早就得到了消息,在米兰城外列队欢迎法军进城了,很多米兰的老百姓也跑到城外围观。   远远看去,米兰城外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让安宁不由得想到让子弹飞里面上任鹅城的场面——就差个打鼓的了。   安宁把自己的女骑兵部队排在头一个进城,就在自己的参谋们后面。   这么安排是因为女骑兵好歹是法王的近卫典仪部队,姑娘们看着非常有气场,好看,跟在自己身后连带着让自己也变得有牌面了。   就这样,安宁率领着一票女骑士,到了迎接的意大利人跟前。   不知道为什么,前来迎接安宁的意大利人很多都是大胖子,大腹便便,看安宁过来,胖子中的领头的上前一步,大声喊:“自由与平等万岁!”   他说的是法语。   大概在这群意大利富人看来,革命的法国最好“自由和平等”这一口。   安宁直接用意大利语回应:“意大利的解放万岁!”   意大利人疑惑的面面相觑,然后刚刚喊自由平等万岁那个胖子代替大家问:“意大利的解放?”   安宁:“是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意大利的解放,我们将支持你们,从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中解脱出来!”   安宁这话全是用意大利语说的,于是围观的意大利人议论纷纷。   大腹便便的意大利老爷们则面面相觑。   突然,有个年轻的意大利人大喊:“我们不用给法国交税吗?”   安宁:“当然,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独立的意大利国的国民了,你们只需要给你们自己的政府交税,维持你们自己的政府运转就可以了。”   当然,我们会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掠夺意大利的财富,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   安宁没有把这个说出来。   意大利人一片哗然,看来之前他们都以为,法国人也是来统治意大利的。   而最开始喊平等万岁那个胖子还不敢相信,他上前一步问道:“所以不会有另一个总督府?”   安宁点头:“是的,不会有。但是会有国民议会,和法国巴黎的那个一样!接下来我们将会吊死神罗在米兰的总督,把那些帮助他压迫意大利人民的买办们也统统抓起来,吊死!”   胖子“啊”了一声,面露惊恐:“这……”   这时候围观的意大利群众中有个后生仔大喊:“他就是神罗的米兰市长!是总督的帮凶!他们全都是!”   安宁心想,难怪你们这么胖呢,原来是这样啊。   安宁:“奥利弗女士!”   “我在。”   安宁:“把这些先生统统抓起来!但是要善待他们,在意大利人组成的法庭审判他们之前,我们作为外来人并没有权利处置他们!”   安宁继续说:“米兰将成为意大利人的米兰!自由的米兰!意大利人将有自己的政府,自己的议会,自己的军队和警察!在一切走上正轨之前,自由的法国将会监督这一切的进行,维持秩序,并且对抗奥地利的军队!”   话音刚落,混在人群中的意大利独立分子就高呼道:“意大利万岁,自由万岁,自由的法国万岁!”   群众们参差不齐的跟着这一小群意大利独立分子高喊着。   在这片喊声中,奥利弗女士带着女骑士们,把迎接法军的那些肥胖的先生们都抓了起来。   安宁:“现在,劳驾你们带个路,我们要去神圣罗马帝国的总督府。”   人群中有人回应:“总督早跑啦!你们打败了博立厄元帅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就跑啦!”   这位刚说完,人群里又有人问:“你们会吊死贵族吗?我听说法国革命之后,就把贵族都吊死了。”   安宁:“我们会不会吊死贵族,要由革命的意大利人的国民议会决定!议会投票说该吊死他们,就会吊死他们!意大利人将自己决定一切!”   话音落下,米兰的市民们又在意大利独立分子的带领下高呼自由万岁,法国万岁。   然后意大利人开始唱起歌,这是一首诉说神罗对意大利的压迫,期盼意大利独立的歌曲,这本来是一首很悲愤的歌曲,现在却有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而目睹了这个场景的贝多芬感叹道:“意大利人,迎来了一个真正的英雄,一个真正的解放者!哦,真为他们高兴!”   ※※※   弗罗斯特将军在意大利米兰的所作所为,传回了巴黎。   现在控制着议会的吉伦特派的布里索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在吉伦特派的俱乐部里恼羞成怒的拍桌子:“这个弗罗斯特想干什么!我们还指望着意大利的税收改善财政状况呢!”   “我早就说了,他是个雅各宾派!雅各宾派不想我们好!”孔多赛愤愤不平的说,“怎么处置米兰这种大事,居然没有请示议会!他根本就不把议会当回事!”   布里索:“我们必须要罢免他的意大利军团司令官的职位,让他回到巴黎,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孔多赛面露难色:“他好歹是打了胜仗的,这种时候罢免他,不太合适吧?雅各宾派一定会趁机在报纸上兴风作浪的。   “现在我们重要的是,让新的国王登基,必须要维持巴黎的稳定啊。   “雅各宾派在巴黎的长裤老里面很有威望,万一他们不配合,发动长裤老暴动怎么办?”   布里索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咒骂了几句。   这时候孔多赛又说:“而且,新国王的父亲,奥尔良大公爵和弗罗斯特关系很好,这样我们就更不好动他了。”   布里索:“他妈的,怎么我们就找了这么个人当国王。”   “那是因为其他有继承权的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跑到国外去了啊。” 第180章 雅各宾的先生们   安宁在米兰,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这个时代的意大利菜已经完全成型了,吃了几天意大利菜安宁立刻就抛弃了法国菜,尽管这个时代法餐才是公认的最高级的菜式。   他总觉得意大利菜更适合中国人的胃口,可能是因为意大利菜有很多用了大米?   安宁在米兰,特别喜欢一个叫菊苣奶油烩饭的菜。这个菜用的大米是意大利产的,非常的饱满圆润,而且吸饱了奶酪和黄油,吃起来非常的丝滑爽口。   自从吃到了这个菜之后,安宁天天就让厨师做这个。   然后因为安宁在自己部队里巨大的声望,导致部队的中高级军官都吃起了这个菜,然后米兰新权贵们也跟着法军一起吃。   大米这东西在意大利其实种植面积并不大,所以上层部狂吃菊苣奶油烩饭直接导致米兰的大米价格飞涨。   飞涨就算了,还开始缺货了,所以法军负责采购的人不得不和意大利的供货商签订了合同,保证给将军阁下提供大米。   是的,大米成了意大利的第一种特供品,专门供应给将军阁下。   安宁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非常的惊讶,然后才开始改吃其他的菜。   不过穿越这么多年,终于吃到大米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丝乡愁。   说起来,现在的祖国还是大清,再过五十年就该第一次鸦片战争了,如果自己到时候身体硬朗的话,也许还能远渡重洋回祖国去看看?   不过那时候安宁已经九十多岁高龄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横跨大半个地球的旅程。   安宁在米兰除了狂吃大米之外,还干了几件事。   第一就是彻底掌控了米兰的印刷机,天天出报纸吹捧自己是法国来的意大利的解放者,为自己今后的打算造势。   第二就是按计划取缔了货币商人,自己开了个官方的货币兑换行,利用自己巨大的声望做背书。   因为货币商人大部分是犹太人,取缔货币商人的行为,在意大利民间看来就是拿犹太人开涮。   民间对此的反应是:干得漂亮!   安宁深深的感受到,欧洲这个反犹可是有传统的。   至于安宁自己的良心,开玩笑,安宁可是P社玩家,每一个P社玩家在缺钱的时候都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是找教皇康慨解囊,第二个就是驱逐犹太商人。   完全没有心里负担好吗!毕竟游戏里都点过这个决议不知道多少次了。   随着搞钱大业进行顺利,安宁也放松下来。   他按照计划,把军纪不太好的拉纳师派去了曼图亚要塞的方向监视奥地利人的动向,军纪好的达武师留在米兰,维持米兰的秩序。   然后马塞纳师继续放在自己的补给线上,监视撒丁王国。   对于安宁那次借道,撒丁王国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可能是因为安宁部队过境之后,就把从迭戈搜罗到的银币送了一车到撒丁王国去吧。   有买路钱一切都好说是吧。   当然也可能撒丁王国去找巴黎抗议去了,安宁不知道。反正安宁的原则就是,发生在巴黎的事情全都不关我事。   让巴黎的先生们去烦恼吧。   安宁在米兰的这段时间,巴黎那边,新的国王登基了,登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安宁在跟克里斯蒂娜喝茶,于是安宁就开玩笑的叫克里斯蒂安皇姐。   克里斯蒂娜笑得不行了。   到七月,停战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王国签署了停战条约。   本来安宁还以为巴黎的先生们会给自己使绊子,把米兰交回给神罗,结果巴黎的先生们还挺争气的,在停战合约里要求米兰维持现状。   神罗估计惦记着波兰呢,居然捏着鼻子认了。   仔细想想,可能因为安宁只占了米兰,北意大利还有一大半在神罗手里,所以神罗皇帝还不是特别的肉痛。   要是安宁像另一段历史中那样,把曼图亚要塞也拿掉,整个北意大利吃全了,神罗大概就不能澹定了。   停战之后,安宁也不知道历史会怎么走了。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发展自己再说。   他在米兰这边,扶植起了一个米兰共和国,用自己的声望背书,控制了共和国的发币权,开始堂而皇之的印刷纸币,靠着这个攫取了大量的财富。   他还招募意大利的工匠和科学家,捣鼓蒸汽机,准备在法国南部和意大利北部推动工业革命。   只要工业革命了,有工业革命的实力做底子,以后历史往什么方向发展,自己都有实力应对是吧。   安宁还在米兰共和国,组织了一支共和国军。   他让亲自找的裁缝,给共和国军设计了军服,按照他的要求军服以红色为主要基调。   对此拿破仑非常疑惑:“难道不应该是蓝色吗?我以为自由的军队基本上都应该以蓝色为主色调。”   安宁摇头:“不不不,你不懂,共和国军的主力是意大利人,你懂吧?意大利人就要穿红色才有战斗力!”   拿破仑:“啊?这……”   安宁摇头,笑而不语。   毕竟意大利红杉军这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现在说也没用,就让大家当成自己的特殊癖好算了。   然后时间走到了1792年的尾巴上,这时候巴黎又发生了变故。   现在的法国,其实经济问题依然存在,大部分民众的日子并不好。   所以在1792年10月,巴黎又爆发了一次革命,吉伦特派被武装的巴黎群众推翻,群众们还冲进了杜尹勒里宫,要求国王签署命令,解散议会。   新的国王没办法,只能照办,于是拥立了国王的吉伦特派彻底倒台了。   安宁听到这个消息都惊了,他本来以为吉伦特派的统治这下会稳固一段时间,不会像真正的历史上那样迅速倒台了。   结果历史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看来原来的历史上吉伦特派会倒台的根本原因,还是国内的问题没有解决,战争失利只是催化剂而已。   吉伦特派倒台之后,新的国民议会很快选举了出了,雅各宾俱乐部的各位,在议会中占据了大多数席位!   是的,雅各宾派,他居然上台了! 第181章 跟波兰说再见   1792年11月,安宁在国内的总负责人拉扎尔·卡诺到了米兰。   安宁带着众将领迎接了卡诺,短暂的寒暄之后,大家到了安宁的书房。   拉扎尔·卡诺抬头打量了一下安宁的书房,称赞道:“这书房的装潢真是豪华啊。”   安宁:“房子本来是属于米兰最有权力的贵族的,但是他被米兰人送上了路灯柱,我就接管了这栋房子。”   拉扎尔·卡诺:“是吗。我在米兰看到了有绿色的三色旗……”   “那是安迪给意大利人设计的三色旗。”拿破仑回答道,“为了和我们的红蓝白区分,就改成了绿红白。”   安宁:“我觉得蓝色和绿色可以代表同样的意思,另外米兰公国的旗帜本身也是绿色的。”   拉扎尔·卡诺看着安宁:“你都把大公吊死了,还用了大公国的颜色?”   “可不是我吊死的大公,是米兰的老百姓。本地的意大利独立分子似乎认定了和神罗串通一气的贵族们是叛国贼,就兴高采烈的把他们吊死了。当然,他们也瓜分了贵族们的财产。”安宁两手一摊。   米兰人瓜分贵族财产的行动,法军没有参与,因为安宁打算用别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收割。   不过米兰人抢劫完的住宅,法军几乎全部占了下来,当做兵营。   安宁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所。   众人又扯了几句米兰的情况后,安宁咳嗽了一声,严肃的看着拉扎尔·卡诺:“所以,国内到底怎么回事?我本来以为吉伦特派的统治会稳固上一段时间呢。”   安宁记得真实历史上的吉伦特派之所以倒台,是因为他们鼓吹对外战争,然后战争失利了,法国危在旦夕,所以愤怒的民众发起了新的革命,把吉伦特派给干掉了。   这战争都停止了,为什么吉伦特派还会被干掉?   拉扎尔·卡诺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新国王登基之后,那些隐藏起来的旧势力又聚集到了国王身边。   “国王连续拒绝了几个旨在缓解国内经济状况的法桉,因为这些法桉会进一步削弱大贵族的财力。   “与此同时,吉伦特派也在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大肆敛财,结果导致巴黎的物价飞涨。”   安宁挑了挑眉毛:“所以巴黎的长裤老们生活还是没有变好?”   “是的,然后以马拉的人民之友报为首的大批报纸,在鼓吹是那些法国的敌人,在暗中破坏一切,才导致大家过得如此糟糕,最后巴黎就暴动了。”拉扎尔·卡诺耸了耸肩。   拿破仑笑道:“看起来安迪给巴黎的法国人指了条明路,他们越来越倾向于起来干掉那些让自己生活变得糟糕的罪魁祸首。”   安宁:“这也和我有关?”   拿破仑:“你给他们带了个好头啊。”   安宁心想别这样,我特么巴士底狱那天,本来是想去打卡观光的,谁知道他们把我抬进去了。   拉扎尔·卡诺把跑题的话题带回原来的路径上:“总而言之,现在将军阁下的朋友们在巴黎掌权了,他们给我来了好几封信,要求我转交给您。我都带来了。”   说着拉扎尔·卡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几封信放在安宁的书桌上。   安宁拿起来一看,发现分别是马拉、罗伯斯庇尔和丹东给他寄来的。   自己这一下子在巴黎就有人了啊。   现在法国外部没有战争了,内部虽然还有教士法带来的国民分裂这个问题在,但是相比真实的历史上面临的情况,雅各宾派的内部环境也优握了许多。   真实历史上,雅各宾派是因为内外局势都非常危险,所以才被迫采取了恐怖政策,现在的雅各宾派应该不会干得那么彻底吧……   安宁刚这样想,拉扎尔·卡诺就开口道:“将军阁下的朋友似乎都热切盼望着将军阁下回到巴黎去,但是我不建议这样做。因为巴黎的情况非常的凶险。”   安宁皱起眉头:“怎么又凶险了?”   拉扎尔·卡诺:“南部地区因为将军阁下您带动的改革,状况还算比较稳定,但是法国北部已经一团糟了,吉伦特派糟糕的经济政策,让王党的势力大大的增加了。   “吉伦特派还扶持起了一个新国王,这个国王现在有统合整个王党的倾向。   “将军阁下的朋友们虽然赶走了吉伦特派,但是他们拿王党没办法,现在已经有人在鼓吹新的国王陛下取消教士法,并且审判那些宣誓效忠国民议会而不是教皇的教士。   “这种势头,在教皇颁发了新的训示之后愈演愈烈了。”   拉扎尔·卡诺说的这个新的训示,是指9月的时候教皇对教士法的表态,教皇明确表示法国的教士法与主的意志相悖。   教皇之前一直对法国的情况保持了非常暧昧的沉默,九月的时候他终于打破沉默了。   这导致法国国内拒誓派教士强硬了起来,毕竟他们拒绝宣誓效忠国民议会的行动,得到了教皇的背书。   于是两派教士的矛盾变得空前尖锐起来。   安宁作为中国人,很难理解这种矛盾有多么的严重,毕竟中国一直以来都是世俗政权,历史上世俗政权不止一次灭佛。   但法国不一样,虽然整天说法国是什么天主孝子,但这都是调侃,事实上法国是个天主教国家,而且在法国的农村,近百年来因为法国的贵族一窝蜂的往城市跑,广大农村的日常生活基本都是由本地的本堂神甫来组织的,神甫在农村地区的影响力非常巨大。   天主教教士的分裂,实际上代表了整个国家的分裂。   得到了教皇背书的拒誓派教士,正在和集结在新国王名下的守旧派势力统合起来,在法国形成了非常强大的、力图让事情回到1789年大革命之前的势力。   经过卡诺的说明,安宁终于明白了现在法国国内的情况有多么的复杂。   雅各宾派干掉了吉伦特派,然后现在他们又即将面临守旧势力的进攻。   现在的巴黎,可以说是个水深火热的大熔炉。   安宁咋舌:“他妈的,巴黎的事情怎么会这么糟糕。”   拿破仑:“要不我们率领意大利军团,班师回朝?彻底整肃巴黎的旧势力!顺便再给大家升个官,你看达武都指挥一个师了,结果还是个上尉。”   安宁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安宁:“进来!”   一名侍从进了屋:“来自维也纳的报纸。”   安宁:“好,给我。”   侍从把报纸递给安宁。   安宁展开报纸,他的军官们全都集中过来,站在他身后一起看报纸上的内容。   安宁:“你们干嘛围过来,你们又看不懂德文。”   拉萨勒:“我们可以看图。别这样,有什么值得我们注意的消息,快告诉我们!”   安宁叹了口气:“俄军长驱直入,攻占华沙了。很快这个世界上就要不存在波兰了。” 第182章 欧陆搅屎棍终于出手   安宁记得,历史上瓜分波兰是三次,俄军占领华沙这个应该是第二次。   然后波兰人为了反抗即将亡国的命运,发动了反对俄国的起义,结果反而引来了第三次瓜分。   那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存在波兰这个国家了。   也是令人唏嘘,明明曾经的波兰如此的强大,波兰翼骑兵曾经如此的风光,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虽然现在瓜分波兰还没有结束,波兰还剩下一些零散的地块,但是俄普奥三国已经吃下了波兰的核心地区,满足了大部分的领土需求,恐怕接下来奥地利可以拿出精力来对付法国了。   虽然法国和奥地利刚刚签订停战协议,但是现实世界的停战协议不像游戏里有十年的期限。   游戏里撕毁停战协议还有一系列的惩罚,但在现实中可没有。   真正的历史上,法国也几次和奥地利停战然后又开战。   安宁:“瓜分波兰的事情结束了,奥地利人搞不好要过来对付我们了!”   拿破仑用力拍手:“那不是更好!我还没和他们打够呢!”   贝尔蒂埃:“现在米兰有些先生们,开始觉得我们碍眼了,外部压力有助于让他们闭嘴。”   拉萨勒:“让他们来吧,我的骑兵会继续在平原上击败他们,就像在迭戈那次那样!”   安宁:“你们别急!别急!还不确定奥地利人会转头来对付我们呢!”   ※※※   维也纳,美泉宫。   弗朗茨二世看着眼前的英国特使:“你的意思是,普鲁士也有对法国开战的意思?”   “是的,因为普鲁士对波兰的大部分领土需求,已经得到了满足。如果您和法国开战,这一次将会得到普鲁士的援助!”   弗朗茨二世:“为什么是个英国特使来告诉我这一点?”   “因为这是我国斡旋的结果。”英国特使得意的说,“此外我国还斡旋了撒丁王国,王国一直对上一次法国人强行通过自己的领土耿耿于怀,如果您对法国开战,在意大利方向将会得到撒丁王国的鼎力相助!”   弗朗茨二世撇了撇嘴:“你们这群乌鸦,就想看着欧洲大陆上的国家打成一团!”   英国特使微笑道:“暂且不论我们有什么打算,您失去了米兰的税赋,难道不心疼吗?”   弗朗茨撇了撇嘴:“我当然心疼了,俄国要是早点动手占领华沙,把瓜分波兰的事情搞定,我甚至根本不会和他们停战!”   英国特使:“现在您也可以继续开战啊,毕竟您手里还有一位合法的法王呢,您可以怒斥法国人自己立的新王得位不正,然后把您的亲戚送回法国的王位上。”   弗朗茨二世摸着嘴唇,手指上硕大的绿宝石反射着阳光。   英国特使:“米兰可是您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就像印度之于英国的皇冠一样。”   神罗皇帝扭头看着自己的宰相:“所以你怎么看?”   宰相回答:“帝国之前是为了波兰,为了制衡沙俄和普鲁士才保留了实力。现在波兰只剩下几块小地方,普鲁士又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兵,我认为机不可失啊,陛下!   “您看!我们可以把卡尔殿下的军团调动到来茵地区,然后把武姆泽元帅的部队全数抽调到意大利。根据我们的情报,意大利法军的野战兵力只有三万人,我们调动武姆泽元帅的五万人,加上撒丁王国的五万人,有整整十万之众!”   宰相一边说,一边用棍子在地图上一通比划。   弗朗茨二世还是很担心:“那来茵一线由谁指挥?卡尔吗?不不,我那个病弱的弟弟不是个打仗的材料!”   宰相:“可以交给普鲁士的布吕歇尔,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将军。”   弗朗茨二世思考了几秒,用力点头:“很好,就这么办,虽然看起来很像是被英国利用了,但是……是的,米兰是我不能失去的明珠,我要召见武姆泽,向他面授机宜。”   说罢弗朗茨二世转向英国特使:“回去告诉你们的首相皮特,他的如意算盘这一次打成了,我感谢你们帮忙串联。”   ※※※   自从法国有了新国王之后,路易十六的生活就非常的惬意了,本来聚集在他身边的守旧份子大部分都跑回法国去舔那位新的法王了,而他那位整天念叨着要打回巴黎去的王后玛丽好像是抑郁了,呆在寝宫里不出来。   据说王后的瑞典情人一直在寝宫陪着她。   如果是中国人,对这种被戴绿帽子的事情肯定怒发冲冠了,但是在法国,这种找情人的事情很常见。   路易十六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反而觉得有瑞典情人哄着王后,自己乐得轻松,可以尽情的摆弄自己的锁具了。   这天路易十六正在摆弄一个最新款式的双头锁,玩得正开心呢,门就被人打开了。   路易十六还挺生气,虽然他已经不是法国国王了,但作为前国王,还是不能容忍仆人们不敲门就进门!   他怒气冲冲的抬起头,就看见玛丽王后的胸肌占据了他的视野。   “哦,”路易十六说,“哦!我的天哪,居然是你,我以为……”   玛丽王后开心的说:“亲爱的,你听说了吗!弗朗茨又要对法国宣战了!”   路易十六:“什么?这不是才停战不到半年吗?”   “是的,真是太棒了,这次还有普鲁士和撒丁王国,据说英国也会掺一脚!法国完啦!”   路易十六:“呃……我好歹还是个法国人,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如此兴高采烈的说法国要完了?”   玛丽王后:“那我换一种说法!那个讨厌的国民议会要完了!还有议会拥立的那个伪王,统统要完蛋了!我们就要回家啦!”   路易十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锁,一副他觉得在美泉宫的生活也不赖的表情。   玛丽王后贴到路易十六身上,柔声问:“你不高兴吗,亲爱的?看着那些把你的王位抢下来的人就要完蛋,你不高兴吗?”   路易十六:“我……我高兴,当然高兴了!太好了,呵呵,能回国啦,呵呵。”   路易十六放下手里的锁,尴尬的笑了两声。   玛丽王后却兴高采烈,她拥抱了一下丈夫,然后站起来在房间里兴致勃勃的来回走,一边走一边兴奋的说:“我们就要回家了!回家啦!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吊死那些讨厌的人了!” 第183章 来自巴黎的保罗巴拉斯先生   世界局势风云变幻的同时,安宁也在积极的做着准备。   这次拉扎尔·卡诺到米兰来,就是亲自押送工厂的新产品的。   这是经过生产流程改进之后,加了膛线的新式步枪。在英国送来的后膛装弹枪的基础上,加上了枪管内的膛线。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带膛线的来复枪,但是前膛装弹的来复枪,射速实在太慢了。   因为要发挥膛线的效果,就必须让弹丸紧密贴合枪膛的内壁,这就导致前膛装弹的来复枪装弹非常的麻烦,为了把子弹塞进去,得用锤子敲通条,像打钉子一样把通条打进枪管里,这才能把子弹压到枪膛最底端。   所以这种前膛装弹的来复枪,射速只是普通滑膛枪的十分之一,而且装填特别费力气。   敲通条是个标准的力气活。   另外,线膛枪还难生产,这年代还没有机床,所以枪管内部的膛线都是手工刨出来的,生产非常的费时。   正因为有这样的限制,安宁出发来意大利的时候,部队里才没有装备多少后装枪,也没有带来复线的枪,大家都拿着常规的滑膛枪。   但是安宁给留在家里的拉扎尔·卡诺安排了任务,让他督促集中到自己手下的工匠们研究能方便快速的刨膛线的手工机床,顺便改进后装枪的设计,加强生产性,用安宁捣鼓出来的流水线生产。   拉扎尔·卡诺这次来,就是带着安宁的指令的成果来的。   是的,经过两年的捣鼓,安宁终于有了第一批五百支后膛装弹的来复线枪。   后膛装弹枪和来复线枪的结合,可以完美解决之前前膛装弹的来复枪装弹太慢的问题。   毕竟从后边装弹,不用让弹丸通过刻着来复线的枪管装填了,只要直接把弹丸从后面塞在枪管的屁股上就好了。   剩下的事情可以完全交给火药。   这样一种射程远、精度高射速还高的武器就诞生了。   这种枪唯一的问题就是生产起来太复杂,产量实在堪忧。安宁这还是采用了流水线方式,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才获得的产能,整了这么久才五百支。   另外造价就更不用说了,造一支这种枪的钱能造十把以上的滑膛枪。   要不是有安宁这个穿越者极力推动这玩意的实用化,这种东西一定是在生产力发展到可以把这玩意当白菜一样量产的时候才会大规模替换滑膛枪。   安宁作为一个穿越者,利用一己之力,提前了这项技术在军队中的实用。   拉扎尔·卡诺带着这五百支枪到了米兰之后,安宁非常开心的到米兰郊外进行了测试,发现这东西的一切指标都令人满意。   对这种新步枪,安宁手下的军官们的反应不一,拿破仑坚决支持运用这种新技术,拉萨勒认为这种新枪也就是个添头,靠他的骑兵就能赢得战争,达武表示了谨慎的乐观,而贝尔蒂埃认为这种武器除了徒增弹药消耗之外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但安宁不管军官们的意见,他当即决定组建一个精准射手连,挑选250名猎人出身的士兵,每人配发一把这种新式步枪,剩下的250把步枪作为备用。   对于这个精准射手连在接下来战争中的表现,安宁非常的期待,天天去看他们练习使用新式步枪。   而他的军官们,则更加关心拉扎尔卡诺带来的一万名生力军。   这些生力军都是用安宁从意大利掠夺到的财富扩招的,全都是支持革命的进步青年。   进步青年组成的军队在战斗中的勇气和士气已经得到军官们的广泛认可,甚至有人认为这些生力军可以抵得上两万人的王朝军队。   但是安宁手中的部队总数还是远低于预测开战之后他会面临的敌兵力。   为此安宁采取的行动是,大量组建意大利人的红杉军,他准备用红杉军来防守各个关隘,并且负责后勤运输,把法军全都集中起来用于野战。   当然,守卫从尼斯到萨沃纳沿线据点的还必须是法军部队,毕竟这是和国内沟通的生命线。   扣除掉守卫这些地方的部队,法军能有四万多的野战部队。   而法军面对的的奥地利和撒丁王国的军队加起来有十万之众。   好在法军部队因为经常以少胜多,所以士兵们都不把这个兵力差当回事,士气非常的高涨,彷佛“弗罗斯特将军”只要挥挥手,就能把数量远胜于他们的敌军给消灭掉。   11月末的时候,巴黎传来的了最新的命令,雅各宾派控制的新选出来的国民议会,给安宁手下的军官们全都升了军衔。   达武、贝尔蒂埃都得到了少将军衔,养病去的拉哈尔普和拉纳一样获得了上校军衔,一直在后方整编原意大利军团部队的马塞纳也被提升为上校。   唯一对晋升结果不满的是拉萨勒,这个年轻的骠骑兵只得到了中校军衔,为此他大发了一通牢骚。   拉萨勒:“凭什么我比拉纳还第一级?就因为我只指挥了一个骑兵旅?拉纳也是因为拉哈尔普摔跤了才被提升为代师长的啊!”   为了安抚自己手下的这员大将,安宁只能让画家大卫专门给他画了一幅画,叫《拉萨勒将军在迭戈冲向敌阵》,主要描绘他在迭戈的伟大功绩。   一个星期后,画被画出来,送到了拉萨勒的营房里,一起送来的还有安宁专门找米兰最贵的裁缝给拉萨勒制作的多尔曼外套,这外套上用金线缝了比平常的多尔曼外套还要多的花边。   骠骑兵基本上都爱漂亮,拉萨勒一看这件漂亮的外套,就喜欢得不行,终于没有再说军衔的事情了。   和晋升命令一起从巴黎来的,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理论上安宁并不认识,但是安宁却知道他,因为在原来的历史中,他也是个颇有名望的人。   这个人叫保罗·巴拉斯,对,就是原本历史中,任命拿破仑为土伦炮兵总司令的那个特派员,保罗·巴拉斯。   原来的历史上,这个人还是拿破仑的老婆约瑟芬的情夫,给拿破仑戴过绿帽子。 第184章 巴黎需要您啊   在迎接巴拉斯抵达米兰的那天,安宁发现拿破仑居然正好戴了一顶绿帽子。   安宁忍不住问:“拿破仑,你怎么戴了这么一顶帽子?”   拿破仑笑道:“是美乐迪小姐给我选的,怎么样?我还挺喜欢的!”   安宁:“美乐迪小姐,就是那位米兰的交际花?”   “是的,她是所有沙龙和舞会的主角!”拿破仑一点不反感安宁的说法,反而像是在夸耀一般,“我为她写了一部爱情!等写完了一定拿给你看看!”   出现了,拿破仑的爱情!原来的历史中,这本书的女主角大家怀疑是马尔梅松城堡的主人约瑟芬,现在只怕这个主角要变成米兰的交际花了。   约瑟芬也是交际花,给拿破仑戴了不止一顶绿帽子,拿破仑是不是就喜欢和水性杨花的女性交往啊。   不过这个年代好像女的给丈夫戴绿帽子才是常态,尤其是贵族女性。   安宁看拿破仑传的时候,就总觉得这个年代的上流社会突出一个贵圈真乱。   这也是为什么安宁穿越那么久了还不娶妻的原因,他作为一个中国人,还是比较抗拒戴绿帽子的。   就这个时代这混乱的劲儿,娶了老婆之后出去打几年仗,回来儿子满月了。   那多恶心啊。   但拿破仑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他对爱情还是充满了憧憬,只不过历史上他应该爱上马尔梅松城堡的寡妇约瑟芬。   这个时空的拿破仑连巴黎都没去过几次,从科西嘉回来就一直跟着安宁到处征战,这次进驻米兰,应该是拿破仑从科西嘉回来之后,第一次在大城市常驻半年以上的时间。   所以他在米兰坠入爱河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安宁看着戴了一顶绿帽子的拿破仑,眼神十分的复杂。   那位美乐迪小姐之所以会选一顶绿色的帽子,大概是因为绿色是米兰市徽的颜色,她用这种方式来表明拿破仑在追求一名米兰的少女。   但是在安宁这个中国人看来,这个绿色就含义深远了。   尤其是现在,保罗巴拉斯从巴黎过来了,看看巴拉斯先生,再看看拿破仑的绿帽子,安宁就感受到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因缘。   巴拉斯下了马,大步上前对安宁伸出手:“弗罗斯特将军,久仰大名啊!”   安宁握住巴拉斯的手:“你好,说来奇怪,我在巴黎也待过一段时间,却没有见过您呢。”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加入雅各宾俱乐部啊。”巴拉斯回答,“我进入俱乐部之后,就一直在听您的传奇呢。马拉先生、罗伯斯庇尔先生和丹东先生都对您赞赏有加。”   安宁笑道:“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还好吗?”   巴拉斯:“当然,好得很。罗伯斯庇尔先生和丹东先生在新议会中位高权重,而受限于议员不能连任的规定,马拉先生虽然没有在议会的职务了,但是他每天都生龙活虎的在人民之友报上活动,抨击布里索等人的开办的报纸呢!”   安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雅各宾派把人弄倒台之后,居然没有斩草除根,这还像雅各宾派吗?   果然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危险,所以雅阁宾派也没有像真正历史上那样推行恐怖政策。   巴拉斯又说:“罗伯斯庇尔先生派我这个特派员来,是让我劝说您回巴黎主持军事工作。”   安宁:“我不能回去。你应该知道,这一次战争,意大利军团可能要同时面对撒丁王国的军队和神罗的军队,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多。”   话音刚落,拉萨勒就插嘴道:“我们一直在打两倍多的敌人,就没有少过,都差不多习惯了。但是你换了别人来,他们一准不行。”   安宁点头:“是这么回事,所以不行,我不能离开米兰。我相信巴黎不会有事的,毕竟巴黎那边兵源比我们可多多了。”   安宁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历史上巴黎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是因为有个拉扎尔·卡诺在巴黎搞军改,源源不断的把革命的公民改编成法军。   所以法军愣是靠兵力优势给堆赢了敌人。法革最开始的几次胜利,都是因为革命军太特么多了。   所以拉扎尔·卡诺才得了个外号叫胜利的组织者。   现在拉扎尔·卡诺在安宁手下了,负责的地区也换成了法国南部,更具体一点说,是原来阿基坦王国和普罗旺斯大公国的领土,和巴黎不是一个圈的。   该不会这次巴黎要玩脱吧?   不不不,不至于不至于,只是没有一个拉扎尔卡诺而已,历史不至于变动这么大。   安宁挥开了脑海里的担忧,再次斩钉截铁的对巴拉斯说:“我不回巴黎,我要和我的士兵们共命运。我把他们带到意大利来的,我有义务率领他们在意大利获得辉煌的胜利。”   安宁这么说的同时,旁边贝多芬拿个笔在速记本上刷刷狂记,旁边画家大卫连连点头。   这俩人,到了米兰的第一件事就是出版了一本弗罗斯特将军言行录,把将军的伟光正宣传得人尽皆知。   安宁也懒得管了。   巴拉斯听完安宁的说法,突然沉下脸,严肃的看着安宁:“将军阁下,您到底是王党还是爱国派?”   安宁看了看周围,这个时候很多米兰市民都在围观弗罗斯特将军迎接贵客,于是他说:“这个问题你先进屋,然后我再告诉你。”   然后安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巴拉斯点点头。   片刻之后,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安宁的书房。   书房里点了从印度来的熏香,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一个巨大的地球仪占据着书桌侧面的空间。   安宁路过火炉的时候,拿起火钳摆弄了一下里面的炭火,让火焰升得更高一些,然后才一边脱下大衣交给梵妮,一边对巴黎来的客人说:“我当然是爱国者。”   巴拉斯严肃的说:“可是,巴黎有些先生们,似乎认为您是王党,毕竟您和奥尔良大公关系这么好,您的部队里还有他的女儿在……”   安宁:“只是私交而已,并不影响我的立场。”   巴拉斯:“可是我经过尼斯的时候,看到到处都是王党的黑袍和白旗子。”   安宁撇了撇嘴。   尼斯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王党势力很盛的地方,应该说整个法国南部王党都挺强的。   只是安宁之前平叛和分田的行为,弱化了王党力量。   再加上现在法国还是个王国,所以王党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在真正的历史上,整个法国南部都发动了保王党叛乱,还是眼前这位保罗巴拉斯,收服了王党占领的尼斯,建立了共和国的滨海省。   安宁严肃的对保罗巴拉斯说:“你一百个放心,南部的王党掀不起波澜,我之所以只让拉扎尔·卡诺带一万人过来,就是担心南部有变动。”   是的,以拉扎尔·卡诺的才能,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只编组了这么点部队,安宁把大量的部队留在法国南部,就是为了必要的时候弹压王党叛乱。   他前倾身体,异常严肃的质问巴拉斯:“看起来,巴黎的情况很复杂啊。”   巴拉斯点点头:“王党蠢蠢欲动,很多人怀疑他们打算利用神罗和普鲁士和我们开战的机会恢复王权。整个巴黎都在互相猜忌。   “马拉先生正在鼓吹把王党全部吊死,说每一个王党都是潜在的叛国贼,而王党也针锋相对。   “可以想象,一旦战场上失利,哪怕只是小小的失利,整个巴黎都会掀起血雨腥风。”   安宁:“所以你们才急着把我调回去。”   巴拉斯点点头:“您说对了,我们现在需要您的军事才华!巴黎需要您啊!”   安宁连连摇头:“不,如果巴黎的情况有变,我会让拉扎尔·卡诺派出他编练了许久的军队支援巴黎。但我不会回去,我要在这里,和我的士兵们在一起。” 第185章 棘手   把巴拉斯安排到米兰最豪华的旅馆住下后,安宁和自己的军官们又聚集在安宁的书房,商量巴拉斯带回来的国内最新情报。   拿破仑最先发言:“看起来国内比想象要复杂啊!要不我们不要意大利了,杀回巴黎去,像克伦威尔那样!”   安宁正要回答,拉扎尔·卡诺问:“所以国内不稳定的时候,我们是站王党还是站共和?”   众人一起看着拉扎尔·卡诺。   其实安宁在和军官们闲聊的时候,或多或少都说过未来的打算,自己的立场什么的,所以一直跟着他征战的军官们都知道他的倾向。   特别是拿破仑,安宁可是从布里埃纳时代就一直表现得是个铁杆共和派。   但是拉扎尔·卡诺长期在后方搞建设,基本上跟安宁只有书信往来,而且书信上也基本是正事,没有就政治发表什么看法,所以他不清楚安宁的倾向性也正常。   安宁:“当然是共和,我一个皮匠,站王党人家不一定要我呢。”   军官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拉扎尔·卡诺颇为意外的说:“可是现在的国王路易十七,是您的资助人的儿子不是吗?我听说您还有可能成为国王的舅舅。尼斯和土伦集结的王党似乎都这么认为,他们在讨论中还把我军当成了铁杆王党部队……”   安宁:“那是他们的错觉。我确实和公爵阁下私交很好,但那不涉及原则。我笃信人人平等,想要建立平民社会,天生就和王党犯冲。”   安宁这么说的时候,突然有个想法:妈的,万一以后这帮人强行把我推上帝位怎么办?   不至于吧……算了,现在强调一下这个,也算是灭杀这种可能性。   拉萨勒:“我提议我们为共和干一杯!”   安宁:“你就想找机会喝酒。”   拉萨勒:“美酒和女人,还有在战场上杀敌,男子汉不就应该渴求这三样吗?”   拿破仑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是是,不像你,你的梦想一定是把大炮怼在敌人将领脸上开火。”拉萨勒反唇相讥。   拿破仑:“如果我能做到,我肯定会做的!别到时候你的骑兵还落在我的大炮后面啦!”   “哦哦,瞧啊瞧啊,这是谁在说大话啦!”   看起来拿破仑和拉萨勒在互相埋汰,但是他们脸上却都是笑容。   安宁看了眼拿破仑和拉萨勒,他还不知道拿破仑和拉萨勒的关系好到可以互相埋汰的地步了。   看起来经过几场战争,自己手下的军官们互相之间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大概以后不会出现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事情了……吧?   拿破仑和拉萨勒互相调侃的当儿,拉扎尔·卡诺却在担心着国内的局势。   “既然我们要支持共和,那国内的情况可能有点糟,因为南部王党是真的多。搞不好……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议会和王党决裂之后,我估计南部会有二十万以上的王党叛乱。”   安宁皱着眉头:“有这么多吗?”   “这只是保守估计。”   安宁撇了撇嘴。   仔细想想,原来的历史上,就算是巴黎这种革命派总根据地一样的地方,王党也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暴动,最后还是拿破仑在街道上用葡萄弹炮轰王党才镇压下去。   拉扎尔·卡诺摸着胡子,一边沉思一边念叨:“我得把部队中王党倾向的人尽快送到意大利来,然后保证足够的共和军在南部驻扎,随时准备弹压王党。”   拿破仑:“不用担心,只要把大炮拉到街上去,装填葡萄弹,狠狠的轰击,不管是王党还是旧贵族,都会很快土崩瓦解。”   拉萨勒调侃道:“得了吧,好像葡萄弹能解决一切问题一样。”   达武:“其实就算不用大炮,区区乌合之众,用刺刀和整齐的队形就足以应对。我愿意带三千部队回去镇压叛乱……”   安宁:“不,你不能走,前线的将领一个都不能走,我们可还要对抗奥地利和撒丁王国两个国家呢。”   拉扎尔·卡诺:“将军阁下,您就在意大利专心应对敌人,我会把国内的事情搞定的。”   安宁:“那就拜托你了。实在缺乏兵力,你可以向拿到土地的农民征兵,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保护他们已经获得的一切。”   拉扎尔·卡诺点点头。   达武:“还是讨论下怎么打败奥地利和撒丁王国吧。根据我们骑兵的侦察,以及从跑商的意大利人那里得到的情报,曼图亚要塞的兵力大大增强,而在要塞以北,特伦特方向和巴萨诺方向都有明显的增兵迹象,奥军在扩大堆栈和货仓,明显是为了供应更加庞大的军队做准备。”   说着达武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   安宁看着地图:“所以奥军可能从阿迪杰河与布伦塔河两个方向进攻么?”   达武:“从补给上讲,特伦特方向的阿迪杰河谷距离神罗的补给中心更近,巴萨诺明显要绕一段大路。”   安宁:“阿迪杰河谷么……”   安宁记得这个河谷,真实的历史上,拿破仑就是在阿迪杰河谷上一个叫里沃利的地方击溃了奥地利的主力军。   之后虽然奥地利在维罗纳东南方向取得了突破,越过了法军防线,但是最终还是包围曼图亚要塞的法军挡住了。   最后要塞投降,神罗军队全面退守阿尔卑斯山一线,把山脚下肥沃宽广富庶的土地交给了拿破仑。   真正的历史上,拿破仑两次在曼图亚要塞以北的地区击溃奥地利军队,彻底把整个北意大利除了威尼斯之外的地方都收入囊中。   然后拿破仑还顺便打服了教皇国,让教皇康慨解囊了一次。   安宁就要在这片土地上,面对神罗和撒丁王国的军队。   好消息是,安宁非常熟悉拿破仑在曼图亚以北的几次胜利的过程,对整个地形也心中有数。   坏消息是,安宁没有像拿破仑那样先打跑奥地利,再干掉撒丁王国,最后集中力量对付奥地利的时间差。   他这次得同时面对奥地利和撒丁王国。 第186章 替我向马克西米连问好   巴拉斯先生在休息了一天之后,再次来恳求安宁返回巴黎。   安宁也不推辞,直接把当面侦察到的奥地利和撒丁王国的军情告诉他,然后反问:“你告诉我,谁能代替我指挥意大利军团?”   巴拉斯沉默了。   印象中巴拉斯的军事能力其实也还行,毕竟是平定了尼斯等地的叛乱,建立滨海省的人,后来还有发掘了拿破仑的功绩。   但是让巴拉斯突然变一个能在意大利扛住撒丁王国和神罗的人,基本不可能。   果然,巴拉斯支吾了半天,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他灵机一动,反问道:“那难不成弗罗斯特将军有办法对付两倍多于己的敌人?”   安宁看了眼自己的部下们,然后拿破仑好心的提醒道:“只是打三倍于己的敌人而已,我们在孔塔就试过了,大获全胜,然后还砍了投降的敌将的头。”   巴拉斯:“这……”   安宁:“敌人虽然很多,但是分在两个战场。我军还占据了山中的几个碍口,防守这些碍口的马塞纳师有一万人,应该可以阻碍撒丁王国军队很长时间,在这期间我们要击溃正面的奥地利军队,迫使他们收缩到阿尔卑斯山脉的据点中去。”   达武补充到:“主要指特伦特,那是神罗在阿尔卑斯南麓最重要的据点之一。”   “只要迫使敌人退向特伦特,”安宁又把话头接回来,“我们只要留下少量的人包围曼图亚要塞,就可以挥军西进攻击撒丁王国。我军可以从瓦伦扎强渡波河,然后包抄在海岸丘陵地带攻击马塞纳的撒丁王国军的侧后。”   保罗巴拉斯疑惑的问:“你要用多少军队包围曼图亚?部队少了会被冲出来吧?我建议趁着敌人没有来得及统一行动,立刻退回法国境内,然后在尼斯组织防御。   “反正尼斯之外的法国在意大利的领土,基本都是曾经的商业共和国的领土,和白捡来的差不多。   “只是防守尼斯的话,以您的军队肯定完全胜任,不需要太顶尖的指挥能力也行。您可以趁机去巴黎!”   安宁:“放弃如此大片国土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回去担任巴黎的卫戍司令官?”   巴拉斯:“谁掌握了报纸,谁就能颠倒黑白,我们只要渲染一下,把责任扔给奥地利人就好了!”   “王党的报纸不会宣传吗?”安宁反问。   巴拉斯:“他们当然会宣传,但是我们雅各宾派的报纸,在民众中更受欢迎。这就是一个比谁嗓门大的游戏。”   安宁:“是的,你们也许真能湖弄民众,但事实又怎么办呢?平白无故沦陷的大量国土怎么办呢?”   最重要的是,我好不容易起步的米兰吸血计划怎么办?我特么才唑了一小口,根本没吃爽呢。   巴拉斯:“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巴黎需要你!”   安宁:“你还是放弃吧,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士兵们。”   巴拉斯撇了撇嘴:“没有让您放弃您的士兵,实际上我们还需要您率领军队保卫巴黎……”   安宁:“巴拉斯先生,您一定没有吃过米兰的菊苣奶油烩饭,真的非常美味,我立刻让米兰最着名的厨师为您准备。”   巴拉斯摇了摇头:“不,我不喜欢奶油……”   “不不,虽然这个菜叫奶油烩饭,但是实际上没有用奶油。它是通过戈贡左拉奶酪和油,来实现彷佛奶油一般的口感。除了奶油的口感之外,还戈贡左拉奶酪独特的香味……”   巴拉斯继续摇头:“不不,我对吃的其实不是太感兴趣,我随便喝点马赛鱼汤或者吃点普罗旺斯炖菜就好了……”   安宁:“这是意大利!你到了意大利居然还想吃法国菜,意大利人会恨死你的!”   巴拉斯:“意大利菜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用橄榄油炒洋葱的若干种变种而已!我们还是来讨论巴黎的事情吧!”   不等安宁回应,拉萨勒先说道:“咦,仔细一想,好像意大利菜真的都要在最开始用橄榄油抄洋葱!”   拿破仑斩钉截铁的说:“这是偏见!”   安宁不由得提醒拿破仑:“你是科西嘉人,不是意大利人,科西嘉属于法国。你不必要为了意大利菜的尊严这么激动。”   拿破仑:“好吧,是我的错,但是意大利的美食真的非常美味,是能让人生都豁然开朗的那种美味!”   法国人拿破仑继续依依不舍的维护着意大利菜的尊严。   巴拉斯:“这些怎么样都好!你甚至可以带几个意大利厨子去巴黎,到时候你可以大宴宾客,到时候我会去品尝你一直鼎力推荐的奶油烩饭!”   安宁:“巴拉斯先生,我想我表示得已经很明确了,这种时候我不会离开我的士兵们。”   巴拉斯一咬牙,祭出了自己的撒手锏:“现在您回巴黎,势必会成为全巴黎最有地位的人!到时候全法国的军队都归你调度!”   安宁:“听起来是有点吸引力,但是我对现在指挥的军队数量很满意了,而且我手下的军官大概也勉强只够指挥这么些人。”   巴拉斯:“您到时候会率领整个法国,获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就像历史上那位征服王亚历山大(又或者音译为尹斯坎达尔)一样!”   安宁:“我不用去巴黎,也会不断的获得胜利,不断的征服。”   反正安宁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么复杂那么暗流涌动的巴黎,谁想去谁去,我反正躲得远远的。   巴拉斯面对油盐不进的安宁,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退了一步道:“那,我希望能从南部地区,调动一只十万人左右的部队到首都去。”   安宁看了眼拉扎尔·卡诺,卡诺默默摇头。   于是安宁也断然否决了这个需求:“不行,目前我军没有去巴黎的打算。当然未来,巴黎的情况如果真的非常危险,我军会去巴黎的。   “但这个时机,会由我们自己裁定。”   巴拉斯:“好吧!好吧!我会如实跟您在巴黎的朋友报告您的态度!”   安宁直接笑了,他巴黎的那些朋友们可都是真正志同道合的好哥们,他们就算听了巴拉斯的报告,大概也不会说什么。   安宁:“你去说吧,顺便替我向马克西米连(指罗伯斯庇尔)问好,就说等我打到维也纳的美泉宫去,给他整点土特产。” 第187章 两位老将联手出击   因为战争迫在眉睫,米兰的街头一片肃杀。   因为安宁在米兰实施的政策,给了意大利人非常大的自主权,而且还向意大利人承诺,在他们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可以防御自己的国土之后,法军会退出米兰全境。   所以大多数意大利人是真的把法军当成解放者。   其实另一个历史上的拿破仑一开始也被意大利独立分子当成解放者,但是拿破仑建立的那些共和国,其实就是法国的傀儡国,很快就被意大利人看穿了。   所以意大利人早在拿破仑进攻维也纳的时候就掀起反旗。   但安宁根本不打算这么做,他准备运用一下帝国主义的高级形式:利用经济力量来攫取利益。   为此他看重的是掌握发币权,除了发币权之外的其他权力,意大利人想要就给他们。   正因为这样,现在米兰城内,意大利人在踊跃参军,准备和法国人一起对抗侵略者奥地利人。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意大利可不是后来那个被埃塞俄比亚黑叔叔给反推回来的弱鸡。   这个年代的意大利还挺能打的。   尤其是在意大利人穿着红色军服的时候。   正好拉扎尔·卡诺也从法国南部暂时来到了米兰,安宁就把编组米兰共和国军的任务交给了拉扎尔·卡诺。   卡诺也不推辞,虽然他在米兰顶多也就呆上一个月,之后就要回到法国南部去主持后方工作,但他依然义不容辞的接手了整编共和国军的任务。   拉扎尔·卡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编组出了上万的意大利红杉军。   不过和安宁手下的法军面临的主要问题差不多,意大利人这边也缺军官。   意大利的贵族大部分都是和哈布斯堡的神罗互相勾结的。   毕竟神罗受限于时代,没有办法建立起真正触达基层的统治结构,它还是要仰仗地方的豪族精英。   然后这些地方豪族,在安宁占领米兰之后掀起的共和国化运动中被当叛国贼给吊路灯了,没吊上去的那些也全都收拾了细软跑到了奥地利去。   而这个年代的欧洲军队,军官一般都是贵族,米兰也不能免俗。   所以米兰组建的共和国军,军官的配置比例比法军还低。   法军已经非常糟糕了,每个军官要管理的部下是奥军的一点五到两倍,米兰共和国军的情况更加糟糕。   法军在军官比例这么低的情况下能作战得如此英勇,表现出如此高的素养,纯粹是因为大革命给的精气神。   但米兰的意大利人能不能有同样的表现,能不能强行靠高昂的士气和作战欲望抵消军官的奇缺,那就不清楚了。   至于安宁当成秘密武器的精确射手连,编练的过程倒是非常顺利。   新式的后膛装弹来复线枪表现出众,甚至在两百米的距离上都能有相当的命中率。   射速方面,后膛装弹使得这款武器的射速甚至超过了那些滑膛枪,一个连的部队投射的火力彷佛一个团。   关键这不是单纯的投射量的提升。   一个团的线列步兵正面展开的宽度比一个连可大多了。   这个连如此可怕的攒射火力,甚至有希望单纯靠火力密度瓦解当面正在进攻的敌人。   至于后膛装弹在射击姿势上的优势,让这款武器特别适合运用散兵战术。   传统滑膛枪,因为装填的时候必然有一个用通条把子弹压实的动作,使用滑膛枪的时候必须站直——至少得蹲着。   滑膛枪是没有办法在卧倒的姿势下装填的。   所以这个时代的战争才是“排队枪毙”这种形式,大家排排站互相枪毙。   后膛装弹枪则不然,这款武器可以趴在地上开火和装填。   所以这款武器特别适合散开来的散兵部队,本来散兵部队就是靠松散阵型来减少和线列步兵对射时的伤亡,如果这些散兵部队再全趴在地上做“伏地魔”,那有多难被打中想想就知道。   总之这款改进的后膛装弹来复枪,除了产量低、造价昂贵之外,基本就没有缺点。   在观看了特等射手连的操练之后,安宁下定了决心,要强行推行这种武器的普及。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后堂装弹的步枪在1830年代之后才渐渐成为主流,这个时候人类已经造出了大量的铁路,发明了电报,工业生产水平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工业的发展让后膛装弹枪的生产成本和工时越来越低,才最终让这种武器大范围的普及开来。   安宁现在要强行提前后膛装弹枪的大规模应用,基本只能靠钱砸。   想要不砸钱,那就只能手搓整个工业链条。   安宁可办不到这么逆天的事情。   相比之下用钱的可行性还更高一些。   安宁计划先组建精锐射手连,然后把这些射手连分散到各个旅中去,专门负责在己方线列步兵前方用精准勐烈的火力点杀敌人的军官。   现在刚刚组建的精锐射手连,就是这种构想的验证,要不要继续推行就要看这个连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能发挥多大作用。   安宁对此非常的期待。   毕竟这可是自己这个穿越者第一次捣鼓出来的超前技术。   如果这东西投入实战之后能让敌人狠狠的喝一壶,那可就太爽了。   在安宁忙着视察部队,积极备战的同时,保罗·巴拉斯还是没有彻底放弃说服安宁返回巴黎。   不过安宁油盐不进,甭管巴拉斯说什么,都坚定的摇头,就是不答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奥地利和撒丁王国的宣战布告终于送到了米兰——这么说不准确,宣战布告自然应该往敌国的首都发。   但安宁甚至比巴黎还要早好几天收到宣战布告。   和宣战布告一切送来的,还有谍报部门的探子得到的最新消息奥地利方面的指挥官的消息。   安宁需要面对的奥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在曼图亚要塞和明西奥河沿线布防的原来奥地利军队的残部。   这些残部经过这段时间的整补,兵力恢复到了一万五千人,加上要塞还有九千守军,整体有两万四千人之众。   这只部队的指挥官,依然是七十多岁的老将博立厄元帅。   而从来茵方面调动过来的奥地利军团,则集结在阿尔卑斯山上的重要交通枢纽特伦特。   这支部队由元帅武姆泽率领。   这也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将。   根据侦察,武姆泽元帅在特伦特的大军,正随时准备经过阿迪杰河谷南下。   而且武姆泽元帅还有可能会分出一只部队,从阿尔卑斯山地区的高山湖泊加尔达湖西岸的道路南下。   因为地形和交通线路的限制,安宁现在部署在曼图亚要塞以北明西奥河西岸的部队,补给线路要通过紧贴着阿尔卑斯山的布雷西亚,一旦奥地利军队通过加尔达湖西岸南下,就可以直接切断安宁部队的退路。   所以安宁不得不分成相当的部队,防守加尔达湖西岸的山地。   尽管如此,安宁在明西奥河正面的兵力依然有显着优势。 第188章 常山之蛇   安宁在明西奥河跟奥地利军队对峙的同时,马塞纳正面,撒丁王国的主帅科利将军率领撒丁军团前锋已经抵达了切瓦要塞。   马塞纳手下只有原先的意大利军团,外加一部分补充部队总共一万五千人,安宁给他的命令是守住从尼斯到萨沃纳的运输线。   虽然现在安宁的军队主要的补给依靠米兰城来提供,但是米兰城内的工场生产的军事物资并不是特别够,能保证敞开供应的只有粮草和军装之类的能用日用品产能来生产的东西。   所以安宁的军队还要依靠法国国内提供一部分弹药和火药。   这条交通线非常的重要,安宁多次叮嘱马塞纳要守好。   马塞纳本人作为一个意大利人,曾经在地中海的商船上当水手,也曾经作为行商人跑遍了整个北意大利。   他本来就是意大利军团的准尉向导员,他特别熟悉海边这一路的地形。   于是马塞纳大胆的做出了一个决定:“趁撒丁王国主力还没上来,先从卡尔卡雷出发,闪击米来西莫!”   这个时候米来西莫的撒丁王国军有一千五百人,马塞纳一下子上去了一万人,于是撒丁王国几乎没有怎么抵抗就把这个关键要冲拱手让给了法军。   紧接着马塞纳派出骑兵沿路向切瓦方向侦察,然后有发现一个事情:切瓦要塞的撒丁王国前锋,其实只有五千人。   而马塞纳非常熟悉切瓦要塞的地形,这个要塞是一系列从北到南排列在山嵴上的堡垒群,面对从东面发起的进攻有非常强的抵抗能力。   但是从东面进攻的时候,如果分出一支部队从南面夹击,切瓦要塞就很容易被攻破。   于是,马塞纳又果断做了一个决定:强行军奔袭切瓦。   一万法军沿着山路浩浩荡荡的疾驰到切瓦,打了刚抵达这里没多久的撒丁王国科利将军一个措手不及。   马塞纳手下的法军,在安宁之前的战斗中,基本都在看戏,这支部队眼看着其他部队屡立战功,捷报频传,早就按难不住了。   而马塞纳面对的撒丁王国军队,则是一只传统的王国军队。   对,就是那种一旦队形被冲散,自己就会溃败的部队,每个大头兵的参战欲望极低,全靠贵族老爷担任的军官驱策。   这种军队的战斗力,大概和对印自卫反击战时候的印度军队差不多——甚至不如印度军队,毕竟印度人至少拿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比滑膛枪还是要先进不少的。   要塞的防御很快被击破,科利将军不得不率领残部退向蒙多为。   马塞纳一鼓作气,继续向着蒙多为进军,直到接到撒丁王国军团主力从都灵赶来的消息后,才在科萨加利亚河沿岸驻防。   这个时候科萨加利亚河正处于枯水期——这条河的源头和大部分阿尔卑斯山下的河流一样,来自山上融雪。   现在正是12月,科萨加利亚河的河面大大的缩水了。   尽管如此,有河作为屏障终究比直接防守毫无屏障的地方要好得多。   马塞纳知道,自己只要抵挡到明年二月,春天阿尔卑斯山上的雪开始大量融化之后,科萨加利亚河就会变得宽阔起来,水流也会更加湍急。   只要坚守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局面就会大大改观。   于是马塞纳开始在河边大肆修筑防御工事,摆出了和敌人隔河决战的架势。   ※※※   马塞纳的消息传到安宁设在布雷西亚的指挥部,安宁大喜过望。   “好啊!真的好啊!”他连连喊了几声好。   果然马塞纳是能打的,这个提前出击打敌人措手不及的行动,一看就是勐将。   果然原来历史的强者,在这边也会是强者。   于是安宁提笔写了一封嘉奖信,开篇就喊了一句:“第三师万岁!”   第三师就是马塞纳的师。   写完安宁才回过味来,以后该不会马塞纳的师就叫万岁师了吧?   不管了,部队士气高涨能打仗就是好事。   这时候贝尔蒂埃好奇的接过安宁手里的信,读过之后他大为惊讶:“什么鬼,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还进攻,这也太冒险了吧?”   安宁:“趁着敌人兵力没有到位进攻,这是正确的决策啊!贝尔蒂埃,你就是缺乏这样的魄力,才只能当个参谋长呀!”   贝尔蒂埃没有当指挥官的天分,他是完美的参谋长,自己指挥战斗就要糟。   贝尔蒂埃耸了耸肩:“对此我不予置评。不过,您会赞赏马塞纳的行动,是因为您也是个富有冒险精神的指挥官。如果给达武看,他应该就不会赞同了,毕竟这不符合军事常识。”   达武拿过信件看了看,回答道:“我会攻下蒙多为再停止进攻。”   贝尔蒂埃:“什么?这……”   拿破仑哈哈大笑。   安宁也调侃道:“看起来我们的达武认为,只要有一万五千人,就可以迫使撒丁王国就范呢。”   达武却摇头:“不行。一万五千人的话,除非我们不分部队防守沿途的据点,不然绝对不够。   “至少要三万人才行。”   安宁挑了挑眉毛,没等他说话,拉萨勒开口了:“你有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说,自己用三万人就能打败五万人,达武老兄!”   达武:“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不一直在这种兵力差下战斗吗?小意思。”   达武说完,除了贝尔蒂埃之外的军官都大笑起来。   安宁:“好啦,马塞纳打得不错,我们也不能输给他!我们现在面临的局势,如果武姆泽和博立厄会师一处,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但是我们的优势是,他们还没有会师。现在是冬天,阿尔卑斯山下了很大的雪,就算走阿迪杰河谷,武姆泽的部队也要走上很多天。   “因此,我们获得了宝贵的时间差,利用这个暂时的兵力优势,我们应该迅速击破博立厄元帅的部队!”   安宁指着面前的沙盘,继续说。   “博立厄元帅被我们的侧击打得昏了头,所以他特别害怕我们继续侧击他,就把整个部队均匀的分摊在明西奥河上了!   “看看这个阵势,你们想到了什么?”   ——那当然是常山之蛇啦……   拿破仑:“蛇,一字长蛇。”   安宁:“对的!所以我们要集中起来,从博立厄元帅的中央,一点突破!虽然现在下了大雪,导致拉萨勒的骑兵冲不起来,但是我们仍然可以用步兵部队切断敌人,然后把敌人分割歼灭。”   拿破仑:“那要塞怎么办?我去看过那个要塞,非常难搞。”   安宁:“但是你没有发现,那个要塞,只要用五千人,就可以困住里面的几万人!因为要塞在半岛上,通往要塞的地峡根本展不开太多的部队。   “我们击败博立厄,迫使他的残部退入要塞,然后用五千人困住他,在扭头对付武姆泽的五万人!” 第189章 意大利少年的军中见闻   布雷西亚,安宁把从米兰共和国招募的红杉军部署在这里。   这天晚上,一名米兰少年巴兹正在和部队上的老兵一起烤火。   意大利从罗马往北,越靠阿尔卑斯山越冷,到了布雷西亚这种几乎就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那是到了十二月基本就一片银装素裹了。   巴兹在火堆旁用力搓着手,努力想让他被冻得通红的手掌稍微好受一点。这时候旁边的老兵递给他一杯热咖啡:“来,孩子,手捂着这个,会好受一些。”   巴兹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咖啡杯,看了眼里面的黑色液体。   光是闻味道,就知道这东西苦得可怕了。   看到巴兹的表情,老兵哈哈大笑:“孩子,等你什么时候了解到咖啡的美好,你就长大啦。”   巴兹焦急的说:“我能喝咖啡,我已经是大人了!”   “那你喝一喝看看啊。”同样在火堆旁的几个士兵起哄道。   巴兹的表情僵住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发出“噗呲”的声音,然后对远处努努嘴。   米兰的士兵们一起扭头,看见一队扛着外包黄铜的金枪的部队趾高气昂的开进了路边一栋房子里。   有人不满的滴咕道:“真好啊,法国人就可以住房子,我们只能睡帐篷。这天寒地冻的,快冷死了。”   刚刚给巴兹咖啡的老兵瓦姿强撇了撇嘴:“别说了,听说那可是那位弗罗斯特将军寄予厚望的部队,他们拿着全新的武器,可以从屁股后面装弹!”   “从枪的屁股后面还是从人的屁股后面?”有人问,立刻激发了一片笑声。   瓦姿强笑道:“当然是从枪的屁股后面,那种枪枪管里有螺旋线,叫来复线,从前面是没办法装弹的,因为要用一个铁锤,才能把通条敲进去。   “我跟你们讲,那种枪听说在两百米的距离上依然有准头……”   “什么叫米?”巴兹疑惑的问。   瓦姿强:“你不知道吧,这是法国一个什么公制委员会定下的长度单位,法国人都用这个作为基本单位。   “听说这也是大革命的成果之一。这个东西还挺好用的,两个单位之间的换算是满十进一,非常的方便。”   话音刚落,火堆旁就有人接口:“听说法国人还要求整个米兰的工匠都接受这种长度单位呢,以后不让用我们自己的单位了。法国人还拿来一个一米的标尺,埋在了米兰市政厅门前的广场上。   “奥地利人至少没有让我们连习惯的长度单位都改了。”   瓦姿强哼了一声:“别说了,奥地利人甚至不认为我们是人,法国人至少吧我们当人。”   巴兹:“法国人吊死了贵族老爷,给我们家分了房子,还给了我爸爸工作,我个人还是挺感激法国人的,所以我才在这里。”   火堆旁有人大声提议:“敬该死的解放者。”   于是大部分人都举杯,然后好爽的一饮而尽。   巴兹捂着一杯滚烫的咖啡,没有和大家一起干杯——咖啡的苦味他是真的不能接受,刚刚只是在逞强罢了。   意大利人干杯的同时,又有一队扛着黄铜包裹的新式步枪的部队进入了同一栋建筑。   火堆旁边有人说:“那个枪,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的。”   “别傻了,只是包了一圈黄铜。好像是将军阁下的命令,那枪的生产工时总是减少不了多少,生产起来很费劲,于是将军阁下就反其道而行,增加了一道工序,在枪管外面包黄铜,让枪管看起来金灿灿的。”瓦姿强说。   火堆旁有人揶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瓦姿强?你是不是和法国人有一腿?”   瓦姿强:“你不懂了把,法国人也是人,在米兰的时候,我常去的酒馆经常有屯驻在附近的法国人喝酒,只有我懂法语,我经常帮着酒馆的老板娘给法国人翻译。”   又有人问:“你怎么会懂法语?”   瓦姿强笑了:“因为我曾经是神学院的学生啊,你们不知道吧,教皇虽然住在我们意大利,但是教皇厅的枢机大主教们都是说法语的,整个欧洲的贵族都是说法语的。”   巴兹意外的说:“是这样吗?法语这么厉害吗?”   “那当然,”瓦姿强摸了摸巴兹的头,“就连现在和我们打仗的奥地利国王,哈布斯堡的神罗皇帝,他也能流利的说法语。不但如此,更北面一点的普鲁士,国王的宫廷里也人人会法语。就算东边蛮荒之地上的俄国人,他们的女大公和将军也会说法语的。”   巴兹:“真的吗?那位什么他们要打法国呢?”   瓦姿强:“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去神学院读了几年书,哪儿知道贵族老爷们的想法。”   这时候火堆旁的人群中又有人发出“喂,看那边”的声音。   巴兹好奇的抬头,向另一边看去,结果就看见一个好像和自己同龄的女仆搬着一个箱子从街上走过。   刚刚让大家看那边的那人神秘兮兮的说:“听说,这个是将军阁下的女仆,将军没有勤务兵,一直让他的女仆照顾他。据说那个女仆看着跟巴兹一样年轻,其实已经二十多岁了。”   “真的假的?”巴兹非常震惊,“她看起来甚至比我年轻,和我妹妹一个年龄。”   “你不懂了吧,据说将军的女仆来自克罗地亚,是故事里的妖精!将军本人是个大魔法师,所以才能用劣势兵力收拾那么多敌人!   “法国人都管将军叫战场的魔术师呢,他们跟了将军阁下那么久,肯定知道些什么!”   巴兹:“我以为这种只是绰号,是用来形容将军擅长治军打仗的……”   “你太天真了,将军阁下在法国的初战,可是用一万五的部队,就打垮了拉法耶特将军四万多的部队呢!不是魔法,怎么可能办到?”一直跟巴兹说话的那人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摇晃着脑袋继续说。   这时候另一个人开口了:“不不,我听说,将军阁下是从耶和华那里得到的神启,是个圣人呐!”   马上有人反驳道:“胡说八道,将军阁下可是个法国人,而且他还没收了教皇在孔塔的飞地,把教会的财产都抢了。我看他应该是撒旦的使徒,这次率军来意大利,就是奔着罗马教廷去哒!他要把罗马,变成撒旦的地上都城!”   巴兹双手捂着滚烫的咖啡杯,听着身旁的成年人议论着那位传奇一般的将军阁下,不由得面露崇敬。   他轻声都囔着:“真好啊,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见一见那位将军阁下呀。” 第190章 老将博立厄的最后一战   1792年12月15日,安宁发起了强渡明西奥河的战斗。   他把战斗指挥全部交给了达武,自己骑着马在河边看风景。   隆隆的炮声制造的大量白烟盘踞在明西奥河河面上,和白雪皑皑的河岸遥相呼应。   安宁印象中,好像高中地理课学过,北意大利是地中海气候,地中海气候应该全年都在零度以上啊,不知道是自己记岔噼了还是这个时代比未来更寒冷。   反正现在明西奥河两岸银装素裹,但是偏偏河水没有封冻,还是哗啦啦的流淌。   法军战士只能趟过冰冷的河水,登上对岸。   好在法军士气高昂,区区冷水不足以抵挡住他们。   河对岸只有奥地利人一个团的部队,看见茫茫多的法军渡河,这个团看起来已经在动摇了。   安宁正观察前线呢,身边的拉萨勒突然说:“看啊!那个反光的,是不是达武的头?”   安宁大笑起来。   拿破仑:“别尬黑,达武的头发还是不少的,让他看起来像个教士。”   这个年代,有很多教士喜欢剃一种教士头,就是一个光秃秃的顶,周围绕了一圈像是河童毛发的头发。   一般在这个时代,看到这个头型十有八九对面是个教士。   这就和在日本战国时代看到月代头,就知道遇到的多半是个武士。   拿破仑和拉萨勒就达武的头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没有人关心正在进行的渡河作战。   也确实不需要关心,达武带过去的第一波人就有两个旅,打一个团不要太简单。   达武带过去的两个旅,其中之一是一年前打拉法耶特守山嵴的那个旅,算达武的嫡系。事后安宁奖了他们一面“风车骑士”的旗帜,又叫“唐吉坷德的叹息”旗。   这个旅的士气,就算在普遍士气高昂的法军里,也算是最顶尖的那个梯队,之前在迭戈,这个旅嗷嗷叫的一路狂冲,想要尽可能的多抢几面军旗,结果被拉萨勒的骑兵抢了功,士兵们全都憋着一股火。   这会儿正好把火气撒给防守的奥地利人。   而在达武后面,还有茫茫多的法军卷着裤腿过河。   从奥地利人的角度看,看着茫茫多的蓝衣军向自己涌来,战意应该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奥地利人竟然没有立刻溃败,说明他们确实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不过,他们仍然在跟举着风车骑士旗帜的法军接触的瞬间,就完全溃败。   安宁满意的看着这个场面。   拿破仑骂了一句:“我还以为他们会拼一会儿刺刀呢,没想到就这么跑了。”   贝尔蒂埃撇了撇嘴:“波拿巴上校,可能和将军阁下的并肩战斗给你带来的一些错觉,将军阁下的部队经常会和敌人进行坚决的白刃战,阁下甚至亲自抽刀加入战斗。所以你以为这才是常态。   “但实际上,以我的从军经验看,这才是不常见的!北美独立战争也好,七年战争也罢,刺刀冲锋一般在双方接触的瞬间,甚至在接触之前就分出胜负了。   “在接触之前,就会有一方的士气不足以维持他们的勇气,进而演变成大溃败,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安宁挑了挑眉毛,他依稀记得好像是卡尔大公还是哪个有名将领的战场回忆录也提到过,说自己从军这么久,一共只看过一次双方真的杀红眼的白刃战,其他时候基本开始冲锋的时候就有一方会溃败。   安宁还记得,苏联版的《战争与和平》里面,巴格拉季昂在奥斯特里茨的冲锋,就被描绘成了俄军一乌拉,法军就开始跑。   苏联版的战争与和平非常的考究,做了大量的考证,导演组应该是真的研究过那个年代的战争,尽可能的贴合事实。   安宁又回想了一下迭戈时候的奥地利军队的表现,好像确实是达武和拉萨勒一进攻,在迭戈西边的奥军就溃了。   另外,在奥军溃败的同时,法军正面的部队正在和奥军展开血腥的白刃战。   安宁正回想呢,达武骑着马涉水过河,来到安宁跟前。   “将军阁下,我已经夺取了桥头堡,剩下的就交给拉萨勒的骑兵了。”   拉萨勒吐了一大口烟:“交给我吧,我一定把溃散的这个团给全砍了。”   安宁:“不不!你的任务是立刻向分散列阵明西奥河东岸的奥军部队发动侧击!谁让你去追溃散的敌人了。”   拉萨勒:“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与其开玩笑,不如多考虑下怎么活捉博立厄。”安宁回了句。   拉萨勒突然严肃起来:“活捉博立厄是吧,这个任务我接受了!上次你不是让我去堵桥,我就活捉他了!”   安宁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拉萨勒已经调转马头奔向自己的骑兵部队。   他搞不好真的会突袭博立厄的司令部,活捉这位老帅去了。   眼见无法阻止,安宁长叹一口气:“随便了。”   反正奥地利的骑兵部队基本全损失在前两场战斗里了,现在奥地利人的部队摆得像常山之蛇,搞不好真的给拉萨勒冲出一片天。   就是达武的嫡系步兵旅要骂娘了,忙活了半天又是骑兵部队头功。   达武看着开始发进的骑兵部队,忧虑的都囔了一句:“就这么让他瞎冲没问题吗?”   安宁:“你就一百个放心,拉萨勒指挥旅级别的骑兵部队能力可是很强的。”   达武:“我见识过了,在迭戈。”   这时候拿破仑突然捅了捅安宁的肩膀:“嘿,看那边,你好像多了个意大利小拥趸。”   安宁扭头向拿破仑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意大利的红杉军正从米兰那边开来。   雅文吧   本来安宁准备把意大利部队全用来防守补给线,当辎重队使用,但是米兰的先生们强烈要求红杉军在战场上发挥一些作用,所以安宁不得不带上了一个旅的红杉军。   这个旅的除了制服是红色,还有一个显着的特点,就是他们的军官戴一种西班牙大方阵时代的铁盔,上面还插着长长的羽毛。   据说这是意大利雇佣兵兵长的传统。   是的,意大利在中世纪是有尚武传统的,意大利雇佣兵长甚至一定程度上垄断了欧洲的战争事物,所以英国少将富勒写的《战争指导》里专门有一章讲到了意大利雇佣兵长。   不过,在一只大革命时代的军队里,出现这种意大利雇佣兵长的铁盔,只能说有点不伦不类。   安宁反复打量意大利人的队伍,没有看到拿破仑提到的那个人,便问:“什么我的拥趸?”   拿破仑不得不靠近安宁,用手指着队伍中一个孩子:“你看,那个!那孩子自从进入我的视野,目光就一直没有从你身上离开。”   安宁:“是你错觉了吧?”   “绝对不是!我说,要不你就带一个意大利少年做的你的勤务兵吧。也可以加深一下双方的关系,看到你身边有个意大利人,米兰的先生们会很高兴的。”   “我有尤里安了。”安宁回答。   拿破仑:“没人规定你只能有一个勤务兵……等等,尤里安不是马童吗?”   安宁:“我也让他干了一点勤务兵的事情。”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骑着马飞奔过来,靠近安宁之后他大声报告:“是拉纳代师长的报告!”   安宁接过纸条看了眼,不由得咋舌。   拿破仑和贝尔蒂埃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安宁:“武姆泽动了,探子回报,武姆泽正兵分两路从加尔达湖两岸下来了。” 第191章 拉萨勒想要学习将军阁下   接到安迪·弗罗斯特突破防线的消息后,博立厄元帅长叹一口气。   他拿出自己的凋花元帅权杖,放到了司令部的桌面上。   军官们都看着元帅,参谋长孔多雷:“还没有结束,我们可以退入曼图亚要塞!”   博立厄:“你去过曼图亚要塞吗?”   孔多雷迟疑了一下:“我……我看过要塞的设计图!”   博立厄叹了口气:“好吧,你没去过,不知道那个要塞是什么样的。曼图亚要塞非常适合防守,应该说,太适合防守了。法军就算有七八万人包围要塞,要塞里的五千人也能守上好久。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要塞这么好防守吗?因为他在一个半岛上,半岛连接周围陆地的地峡非常狭窄,只能让几千人展开。敌人就算来了好几万,也只能用五千人进攻要塞,其他人只能摇旗呐喊。   “但是这一个限制了曼图亚要塞,这个要塞防守可以,但是完全不能用来进攻,敌人只要很少的部队就能把几万人堵在要塞里面。   “不,不能退进要塞,退进去就意味着我们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来解围的另一位将军!”   博立厄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然后停下来喘息。   老帅毕竟七十多了,完全可以用老态龙钟来形容,这么长的一席话对他的身体是个相当大的负担。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博立厄元帅继续说:“我不能接受我这种事情,不能接受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不,绝不!这是作为军人的耻辱!”   孔多雷撇了撇嘴,没再建议去曼图亚要塞,而是把矛头转向明西奥河:“他妈的,该死的枯水期,要不然这条河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就被弗罗斯特那家伙跨过!”   武克塞维奇盯着孔多雷,鼻孔哼了一声:“不要说得好像现在的明西奥河谁都可以轻易跨越,我打赌你去指挥的话,涉水渡河的我军士兵只会变成鱼饲料!”   孔多雷怒道:“你说什么?放肆!”   博立厄:“好了!够了!别那些法国人还没有来废除我们的爵位,我们自己先内讧起来。有点矜持,想想贵族的义务和礼节!”   两个人这才闭嘴了。   博立厄指着武克塞维奇说:“武克塞维奇,你带部队向东退过阿迪杰河!”   武克塞维奇摇头:“不行了,我的部队是上次在波河防线被击溃之后重组的,根本不可能带着他们建制完整的退到西面的阿迪杰河对岸去。倒不如我们向北,进入阿迪杰河谷,和武姆泽元帅的部队汇合……”   博立厄摇头:“不,我们的中间已经被法军突破了,你现在要北上,会遇到法军的。往东去吧,抵达维琴察,然后相机协助武姆泽元帅。”   武克塞维奇正要接受任务,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那您呢?您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后退了吗?”   博立厄苦笑道:“连续三次大败于弗罗斯特将军,我已经没有脸面回去见弗朗茨二世陛下了。我的战斗就此终结,这种时候向法军投降,应该还能维持最后一点尊严。”   孔多雷立刻尖叫起来:“不!元帅!那个疯子吊死了上一个和他作对的贵族将官!他是个该死的共和派,他会吊死每一个贵族的!元帅阁下,和我们一起走……”   武克塞维奇冷笑道:“你想逃就直接逃,不用拿元帅当幌子。”   孔多雷:“我是在为帝国着想,帝国不能失去经验丰富的元帅!”   武克塞维奇拔出自己的佩剑,用剑尖抵着孔多雷:“别他妈废话了,滚吧,如果帝国有一天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守护了,那它还是灭亡了的好!”   孔多雷咒骂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司令部的房子。   房间里几个实际手握兵权的师旅长们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只有武克塞维奇满不在乎的说:“既然元帅您要留下来当做吸引豺狼的诱饵,那我没理由不利用好这个机会。我要走了,元帅阁下,祝你身体健康。”   元帅摆了摆手。   武克塞维奇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   元帅扫了眼剩下的人,朗声道:“你们想跑也快跑吧!留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就好了。”   军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反正最终他们全体奔向大门。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骑兵的军号声。   紧接着震天的喊杀声响起,伴随着有节奏的马蹄声。   那是马蹄铁和街道的石板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外面一片混乱,到处是马的嘶鸣,和被砍死的人的惨叫。   军官们本来都到门边了,听到这个动静,又都停下了动作,眼巴巴的回头看着博立厄元帅。   终于,大门窟察一声被人踹开了,一个留着漂亮大胡子,拿着烟斗的军官昂首阔步的进了房间。   “哦,”他说,“这么多地图,这至少是个师指挥部!”   然后他看到了博立厄。   “哇哦,”军官抽了一口烟斗,吐出一个烟圈,“你这一把胡子,看起来很老的样子,你一定是博立厄元帅了!哈哈哈,没想到你的司令部,还真在科西嘉小个子预测的地方!我是弗罗斯特将军阁下的骑兵统领,安东尼·路易·查尔斯·拉萨勒!我奉将军之命,来俘获你们了!”   博立厄站起来,整了整衣领:“我就是神圣罗马帝国元帅博立厄,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阁下吧!”   拉萨勒:“我当然要带你去见他,我的使命就是抓住你!上次你从波河战场熘了,是因为我被将军阁下派去堵洛迪的桥了,你知道吗?不然你当时就是将军阁下的阶下囚了!”   博立厄:“事实就是我直到现在才被你抓到,别废话了,带我去见弗罗斯特将军。”   拉萨勒:“好吧,老先生,您能骑马吗?我是说,您都这个年龄了,我怕马把您给颠出毛病来!我还是给您整一辆马车吧!”   元帅点点头:“如果有马车,那就劳烦你了。”   拉萨勒简单的吩咐了几句,然后他的副手就一熘烟的跑走了。   拉萨勒则毕恭毕敬的拉开门,对元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元帅慢条斯理的走出房门,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就在这时候,几名骑兵押着孔多雷从远处过来了。   为首的骑兵队拉萨勒敬礼:“报告,向阿迪杰河方向前出侦察,抓到了这个家伙。”   博立厄元帅大吃一惊,赶忙看骑兵们有没有一起抓到武克塞维奇。   好在武克塞维奇的脸孔并没有出现在骑兵们当中。   而孔多雷高叫着:“我是贵族,你们怎么敢把我像捆柴火一样捆起来?”   拉萨勒大笑起来:“哦霍霍,贵族!将军阁下只敬重一种贵族,那就是在他的余晖骑士团里为他效力的那些贵族!你知道将军阁下吊死了多少贵族吗?”   孔多雷怒吼道:“你们这群野蛮人, 乡下的混蛋!我们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罗马知道吗!”   拉萨勒:“你一定没有看过伏尔泰先生的着作吧?伏尔泰先生,可是法国大革命的理论奠基人来着。你知道他怎么评价哈布斯堡的那个玩意儿吗?他说,‘这个破烂既不神圣,也不罗马,甚至不是帝国’。罗马的贵族,可是要穿紫衣的,我是说,那个真正的罗马。你身上这是什么玩意?”   孔多雷完全无法反驳,憋了半天脸都红了。   博立厄:“所以你在参加各种舞会沙龙之余,真该抽时间看点书的,孔多雷。”   孔多雷不管不顾,继续吼道:“我可是维也纳的贵族!我的祖父是……”   拉萨勒脱下手套,甩到孔多雷脸上。   “你老说你是贵族,那我就给你一个贵族一样决斗的机会吧!说实话,我很想直接一刀砍死你,但是那样我不确定将军阁下会不会生气。我不想惹阁下生气。所以,来决斗吧!来人啊,给他松绑!”   拉萨勒的副手犹豫的说:“这个……不好吧?”   拉萨勒大大咧咧的说:“放心!将军阁下可是贵族杀手,和贵族决斗过无数次,并且非常享受这个过程!他一定会盛赞我的做法的!” 第192章 元帅?我家哥哥要当凯撒,还稀罕你一个元帅?   孔多雷直接吓傻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拉萨勒:“怎么,你法语不好听不懂我说啥?”   “不,我听得懂,我是说……”   “听懂了还问我什么意思?”拉萨勒异常惊诧的看着孔多雷,“我的话里面有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术语吗?就算你听不懂我的话,扔手套这个动作你应该懂吧?”   孔多雷:“不,我……我是文明人,我不参加这种粗鲁的活动。”   拉萨勒哈哈哈大笑,笑完抢回自己的手套:“算了,和你这种家伙决斗,是在侮辱我的名誉。”   孔多雷松了口气,整个表情都舒缓开来。   然后就在这个瞬间,拉萨勒拔出军刀,架在孔多雷的脖子上:“你不配获得一次决斗,你只配像狗一样死在这里。”   孔多雷虽然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但是他可以用尿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的裤裆出现了一小片水渍,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开来。   拉萨勒本来一脸严肃杀气腾腾的,看到这个场景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收回了自己刀:“我改变主意了,把你这样的废物送回去给神罗皇帝,可能是个更好的主意。杀你这样的废物,有损我的名誉。”   目睹了全过程的博立厄元帅评价道:“孔多雷,你真应该接受决斗,赢了你就是我军的英雄,输了……至少你可以名誉的死去。现在你已经是整个奥地利贵族的笑柄。”   孔多雷一脸菜色:“我被威胁了!他威胁我!”   博立厄扭头对拉萨勒说:“能不能不要把这个窝囊废带到别处去,我不想在我牢房附近看到他。”   拉萨勒:“当然没问题。话说您怎么让这么一位来当您的参谋长?”   博立厄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我神罗自由国情在了。我手下的人里面,只有武克塞维奇还算堪用。”   拉萨勒:“是吗?那您输得不怨,来吧,我想将军阁下应该很乐意和您好好的聊一聊。”   ※※※   安宁是下午五点才见到博立厄元帅。   两人一照面,博立厄元帅就解下自己的元帅权杖,双手托着向前伸出。   安宁接过权杖,美滋滋的开始打量——不愧是神罗的东西,突出一个奢华。   安宁有手指婆娑着凋刻在权杖头部的双头鹰,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贝尔蒂埃一开始在疯狂咳嗽,但是安宁都无视了,最后没办法贝尔蒂埃开口了:“将军阁下!这权杖您应该还给元帅阁下。”   安宁愣住:“啊?应该这样吗?不是只要交还佩剑就好了,其他可以自己留着吗?”   安宁知道这个年代的海军在交战结束之后,胜者会交还败者的佩剑,并且邀请败者喝一杯。   所以他做好了交还佩剑的准备,可惜人家元帅没有给佩剑,先交的元帅杖。   这元帅杖又这么漂亮,所以安宁就动了收藏一下的心思。   贝尔蒂埃一脸无语:“这个……您想留下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会让大家对您产生一些负面评价。”   安宁:“那还是算了。不好意思,博立厄元帅,我看到元帅杖有点失控。您知道的,大革命之后,法国就废除了元帅军衔。”   博立厄:“那还真是遗憾,不然以您的军功,肯定能获得元帅军衔。您应该是当代最伟大的军事家,我甘拜下风。”   博立厄刚说完,拿破仑就开口了:“元帅?您在开玩笑吗,老先生!安迪——弗罗斯特将军阁下,可是要当凯撒的!”   安宁一听拿破仑的话,就头皮发麻。   妈的,该不会之后的剧本是拿破仑把我给扶上去吧?   不,不可能,拿破仑野心这么大的人,他肯定想自己来。   但紧接着安宁就想到了,凯撒虽然叫凯撒大帝,但是其实凯撒到死也没有承认自己是王,他被布鲁图带人刺死的时候,职位是终身独裁官。   难道这就是未来的剧本?然后拿破仑占屋大维的位置?   安宁想到这,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有外挂的,自己这个外挂在手,想要模彷布鲁图刺死自己,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还好还好……   拿破仑:“阁下?您怎么了?”   安宁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赶忙咳嗽几声掩饰一下,然后郑重其事把手里的元帅杖还给博立厄元帅。   博立厄:“感谢您的大度,我这就告老还乡,解甲归田,这辈子都不再参与针对法国的军事行动。我以我的家徽发誓!”   安宁点点头:“我们相信您。”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惯常做法,俘虏了贵族军官之后,让他发誓不再参加针对本国的军事行动,然后收一笔赎金就放人。   说起来欧洲这个传统,和意大利兵长们也有一定的关联,欧洲有一段时间的贵族战争,其实是一种战争游戏,两边像模像样的比划,但是到头来两边都不死人。   很长一段时间,欧洲贵族们会雇佣意大利的雇佣兵长们打仗。   一旦被逼近绝境,意大利的兵长们就会劝说自己的雇主体面的投降,交一笔赎金。   所以中世纪很多战争其实不怎么死人,欧洲那么多贵族,按照他们那个开战的频率,要死人早就绝嗣了。   富勒在他的《战争指导》里,把这段时间的欧洲战争,称为意大利兵长战争。   但是这种贵族范的战争,在近代早就行不通了。具体来说,是从胡斯战争时期开始就行不通了。   大批的贵族死在了战争中,战争和黑死病一样,削弱了封建主,促进了文艺复兴和启蒙思想。   但是在某些地方,还是可以看到那个贵族范的战争残留的一点点痕迹。   这会儿安宁交还博立厄元帅权杖也算一种痕迹。   安宁:“带元帅去休息吧,我还要对付武姆泽呢。”   博立厄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问道:“武姆泽元帅动了?”   安宁如实回答:“我们的骑兵在加尔达湖两岸发现了武姆泽元帅的部队,不过阿尔卑斯山方向刚刚下过大雪,武姆泽的部队前进不会太快的。”   博立厄一副颓然的表情,长叹一口气:“哎,只要我再多坚守几天……罢了,不提了。祝您好运。”   安宁:“靠好运可打不赢战争。不过,还是谢谢您。” 第193章 目标里沃利   把博立厄老人家送走,拿破仑扭头就对安宁说:“安迪,你要是那么馋那根元帅权杖,待会对阵武姆泽的时候,我把炮打准一点,把武姆泽给端了,打扫战场的时候就能找到元帅杖了。”   拉萨勒:“得了吧,你的大炮,撑死打一千米,指望你把大炮推进到可以炮打武姆泽的距离,不如期待我的骑兵。阁下,骑兵冲锋的时候经常会发生意外的,我保证在战场上抓武姆泽的时候,让他出点意外,然后把元帅杖给你整来!”   贝尔蒂埃:“阁下,请制止您手下年轻军官的冒进行为。”   安宁想扶额。   他有种错觉,拿破仑和拉萨勒是俩熊孩子,然后贝尔蒂埃是拿他们没办法整天擦屁股的苦逼老妈子。   还别说,这种感觉还……还挺独特的。   安宁:“好啦,我也不是那么想要那根元帅权杖。你们不用处心积虑的从战场上给我抢。”   “那我们就杀回巴黎去,让罗伯斯庇尔先生在议会里推动恢复元帅军衔。”拿破仑又出了新的主意,“这样阁下就有自己的元帅权杖了,以后我们叫您就是元帅阁下。”   拉萨勒:“我觉得,以后我们可以把军衔去掉,就叫阁下。我心中只有一个阁下,就像天无二日一样!”   安宁听拉萨勒这话,心里瘆得慌,幸亏贝多芬不在旁边,要不然贝多芬兴致到了哼一段“耶耶耶耶”,自己怕不是今天就要死在司令部里。   安宁发憷的同时,拿破仑却在叫好:“对!这样不错,以后我们全军就叫阁下,不用加军衔,这样显得更郑重其事——”   拿破仑说一半自己迟疑了:“称呼阁下好是好,但是,万一将来情况有了变化呢?”   ……什么变化?你特么别乱来啊!   拿破仑接着说:“你看,将来安迪还是有可能会成为皇室成员的啊。”   安宁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什么鬼,来得这么快的吗?这就要快进到1804年了?提前了十二年喂!整整一个本命年喂!   但拿破仑接下来说的是:“你看,安迪还是有可能会娶公主殿下的啊。”   ……咦?   啊,你们说的是这样成为皇室成员啊,吓死我了。   安宁:“你们啊,我每天被自家的女仆在耳边念叨已经很烦了,不想到了司令部里还要被催婚。”   拿破仑:“所以克里斯蒂娜小姐有什么不好?”   安宁刚张嘴要回答,拉萨勒抢白道:“当然是太老了,她比我还大得多呢!而且是个军人,女军人就和修道院的嬷嬷是一类呀!”   克里斯蒂娜这种贵族女性从军,一般就是家里出不起彩礼,所以扔进军队,这种类型的贵族女性,还有一个去处是修道院,当嬷嬷。   所以娶从军的贵族女性,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就像娶了个尼姑,外界会有一堆非议。   顺带一提,贵族女性从军,是这个时空特有的东西,在真实的历史上,克里斯蒂娜这种不结婚的贵族女性一般都是去修道院成为嬷嬷的。   真实历史上拿战时期只有一种女性从军,就是部队的女酒倌,这是真实存在的,所以雨果的《九三年》开篇场景就写了这么一位女性,挑着酒桶跟着前卫的掷弹兵一起搜索森林里的叛军。   安宁倒是不介意别人的流言蜚语,他也不是嫌克里斯蒂娜老了,他只是单纯的太忙了,根本没空去顾及恋爱的事情,尤其是大革命开始的这几年,安宁的注意力全在时局上,压根就没有分出精力来谈恋爱。   女人哪儿有大革命带劲?   不等安宁回答,拿破仑和拉萨勒先吵起来了,拉萨勒这个花花公子,坚定的认为30岁的女人不能要,就像活过三十岁的骠骑兵是个胆小鬼和混蛋一样。   而拿破仑……拿破仑这个时空虽然没有勾搭上马尔梅松城堡的寡妇,但是他在米兰好像又勾搭上了一个大他很多岁的太太。   这种在那种漫画里,有个行话,叫小孩开大车。   所以拿破仑在坚定的阐述成熟女性的美好。   贝尔蒂埃听得直皱眉头。   安宁的表情也和自己的参谋长差不多。   终于,贝尔蒂埃看了眼安宁,获得了将军阁下的默许之后,开口道:“两位,现在大敌当前,不是争论女人的时候。”   拿破仑:“这简单!武姆泽元帅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把他的人分成了两队。我们只要集中局部优势,打他一路就行了。”   说完拿破仑在布雷西亚以北画了条线:“这里就让拉纳率领五千人顶住敌人的部队,然后分一万人围困曼图亚要塞,最后集中两万五千人,加上意大利的一万人,在阿迪杰河谷迎战武姆泽的东路军。”   贝尔蒂埃一脸担心:“五千人能挡得住吗?”   拿破仑:“他们不需要挡住。实际上,他们主要的任务是迟滞敌人,只要等我们在东路的会战开始,西路就可以溃退了。因为敌人从地理上,就不可能一天时间赶到东路的战场。中间隔着一个大湖呢!”   安宁摸着下巴,听着拿破仑的部署。   他挑不出太多的毛病。   但是这种时候不挑一些毛病不太好,于是安宁开口道:“曼图亚要塞不需要一万人围困,放五千人围困就好了。那个要塞的地形,不好冲出来。其他的就照此执行吧。”   贝尔蒂埃:“好吧,我这就去撰写命令。那么,我们决战的位置,大概会在什么地方?”   雅文吧   安宁直接指着地图上里沃利:“这里!里沃利台地。我们计划在这里迎战武姆泽的东路军。”   拿破仑和贝尔蒂埃一起凑过来,看着地图。   贝尔蒂埃:“这里地形还没有勘察过啊,真的合适吗?”   里沃利台地在明西奥河东岸,安宁才刚刚过河,当然没空勘测地形。   但是他不需要啊,因为这个地方是拿破仑打败奥军彻底结束奥军对曼图亚要塞的解围行动的地方。   他对这个地方的地形,如数家珍。   于是安宁自信满满的说:“相信我,这个地方,就是我们迎来胜利的最佳舞台!”   今晚心不在焉,就看着某老太   我出门先喝点,如果牛叉了,那是喜庆的酒,要喝,如果熊了,醉醺醺的也不至于太难过,倒头睡觉。 第194章 急报   虽然安宁对整个里沃利的地形了如指掌,但是他也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毕竟这没法解释,总不能说上帝托梦给我,告诉我地形吧。   所以安宁对拉萨勒说:“你快马加鞭,去里沃利侦察一下。”   拉萨勒:“需不需要我迟滞一下特伦特南下的敌人?”   安宁:“不,阿迪杰河谷骑兵施展不开,你只要保证你的斥候一直在敌人的视线里就行了。”   拉萨勒:“没问题!我手下的小伙子都喜欢这种刺激的任务,还能和奥地利的骑兵捉对厮杀呢!”   贝尔蒂埃:“放心好了,一般骑兵和骑兵之间的战斗很少发生,大概率是隔着一定距离互相开枪。”   这个时代骑兵其实很少对冲,之前安宁和拉法耶特决战的时候,骑兵对打了几个小时,这是这个年代非常罕见的情况。   正常的骑兵对冲,一般会因为战马的生理本能,根本撞不到一起,这种情况下往往是速度更快的一边会赢——因为马匹在速度快的时候胆量更高,给对面马匹的压迫力也更强。   拉萨勒:“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就在这里等消息好了。”   安宁:“注意安全,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我的骑兵指挥官。”   安宁这还没有找到缪拉呢,万一拉萨勒噶了,就没人指挥骑兵了。   到时候搞不好要让克里斯蒂娜和她的顶头上司奥利弗女士来指挥骑兵部队。   那些骠骑兵都是野性子,跟土匪一样的,让女性指挥他们,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拉萨勒刚走,达武就从外面进来。   “我的部队现在也向里沃利进发中,要不要分出一些部队去支援拉纳?”达武看着安宁,“我们这边有您亲自指挥,应该用不上那么多的军队。”   安宁都无语了,什么叫有我的亲自指挥就用不上那么多军队,这合理吗?   安宁扭头看贝尔蒂埃,期待有常识的贝尔蒂埃狠狠的数落一下达武,但是贝尔蒂埃却说:“目前的情报看武姆泽元帅确实分兵两路了,就算分出一些部队去支持湖西岸的拉纳,我们正面的兵力比也是一比一,没有劣势,有将军阁下的亲自指挥,我军士气一定非常高昂,会发挥比敌人更强的战斗力。”   贝尔蒂埃的话,听起来比达武有道理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看起来贝尔蒂埃和达武都真的觉得,有“战场魔术师”的指挥,就算是一比一的兵力,那也可以看做优势巨大。   不得已安宁只能自己纠正这个错误的认知了。   安宁:“不,我只是被迫打了几场兵力劣势的战役而已,我没得选择,你们知道吗?如果我有得选,我选择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我已经决定了,要在正面集中局部兵力优势。”   达武:“我也支持集中兵力优势,但是拉纳会不会有问题?他只是个……”   达武迟疑了。   安宁替他把后半段说出来:“只是个染色学徒,我知道你想这么说。”   贝尔蒂埃:“担任一个团长,甚至一个旅长,拉纳都没有问题,他在教导队的时候表现非常优秀,在战术方面的学习也拔尖。但是……”   贝尔蒂埃也把话说一半。   达武和贝尔蒂埃都是传统军人出身,也是贵族,他们会对拉纳有没有能力指挥好在湖西岸的阻击战抱有怀疑也正常。   部队的大头兵们,会被那套“将军阁下得到了神启”的说法湖弄过去,但是这一套在这些职业军人这里显然不是很行得通。   安宁:“我提拔的马塞纳,能不能打?”   达武立刻回答:“那当然很能打,这个攻势防御做得真是很棒。”   马塞纳在没有得到安宁的指示的情况下主动出击,打了撒丁王国一个措手不及,这似乎让达武对他印象非常好。   贝尔蒂埃没有像达武一样立刻表态,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才开口道:“确实是非常大胆的行动,但是有点过于冒险了。”   安宁:“但你们都承认马塞纳是个人才对不对?相信我,拉纳也会有同样的表现的。”   贝尔蒂埃和达武对视了一眼。   拿破仑则建议道:“你们要是担心拉纳顶不住,就把我的炮兵部队加强给拉纳,反正正面是兵力优势,没有我也无所谓。我想去最需要我的地方。”   安宁:“不,万一拉纳那边战线溃了,你的炮兵其实不好跑,虽然你都是马拉炮。”   拿破仑:“什么嘛,我还以为你完全信任拉纳呢。”   “我当然信任他,但是这不妨碍我安排一些保险措施。距离就是我们的保险措施,就算拉纳被击溃了,我们也有一天的时间来解决阿迪杰河谷南下的奥军。”   贝尔蒂埃:“非常合理。”   安宁继续在地图上比划:“现在拉萨勒去找敌人的主力去了,我估计他们现在的位置大概在这里。”   安宁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叉。   “从这里抵达里沃利要两天,除非奥地利人强行军,不眠不休的赶来。但是现在刚刚下过大雪,峡谷中应该有相当的积雪,在这种情况下不眠不休的强行军,那等他们抵达里沃利的时候,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这支疲惫的敌人。”   其实安宁之所以知道武姆泽要两天才能到,是因为另一个时空武姆泽走这条路的时候确实走了两天多将近三天。   安宁这根本就和开挂一样。   但这和越级提拔军官不同,这个挂开得很隐晦,看起来安宁只是根据一般常识进行了估算而已。   达武:“我的部队只要一天半,就能赶到里沃利。”   安宁:“强行军吗?”   “是的,按照您的估算,强行军抵达位置后,还有半天时间好好修整。”   安宁:“执行吧!”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飞奔进房间:“报告!第二师急报!”   安宁:“是拉纳,给我。”   传令兵把信塞进安宁手里,然后敬了个礼。   安宁打开信一看,他的染坊学徒用歪歪斜斜的字写道:“我正面出现大量奥军,正在交战中。” 第195章 这个堡垒,今天开始叫拉纳堡   这个时候,拉纳刚刚打退了奥地利人第三波进攻。   法军占据了山头的一个环形堡垒,堡垒的外墙有一人多高,不算太高,但是用来防御已经足够了。   奥军开始败退的现在,法军的士兵站在土墙上,对撤退的奥军放枪。   拉纳的额头被子弹擦伤了,伤口流出的血刚好进了他的左眼,结果导致他的视野带上了一层莫名的红色滤镜——只有闭上左眼才会恢复正常。   战斗结束后,拉纳找随军的女酒倌弄了点酒,洗了洗伤口。   这是安宁提倡的新式治疗法,法军的很多军医对这个治疗法都颇有微词。   但拉纳无条件相信将军阁下的话。   毕竟那可是将军阁下啊。   将军阁下没有勤务兵,所以拉纳在教导团的时候,时不时会客串一下将军的勤务兵,他知道将军是多么的有学问,他亲耳听到将军讲流利的意大利语和德语,直接和意大利人以及奥地利的俘虏用他们最熟悉的语言交谈。   据说将军阁下还懂拉丁语,这么有学问的人,说的事情肯定是对的。   拉纳洗伤口的时候,女酒倌调侃道:“你居然真的用这个来洗伤口,多浪费啊!这可是给你们壮胆的酒,我专门挑过的,虽然出品地什么的可能不太正宗,但这绝对是好酒!”   拉纳:“我知道是好酒,洗伤口的时候这种火辣辣的感觉,只有好酒才会有。”   女酒倌:“真是的,我当女酒倌也有段时间了,我加入军队的时候,拉法耶特将军还在呢!我看那些医生,治疗伤员的时候就是锯腿,锯手,只要受伤了,就要把受伤的那边肢体锯掉,用酒洗伤口能管用吗?我看这就是将军阁下异想天开!”   拉纳:“你不懂了吧?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将军阁下亲自冲阵,脸上被刮了几个伤口,他用酒洗了一下,第二天就差不多痊愈了!”   “真的吗?这听起来像是某个老酒鬼喝多了之后的说辞,难道你头顶的伤口也会喝酒?”女酒倌疑惑的问。   拉纳斩钉截铁的说:“我清醒得很!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另外,将军阁下带的那个小女仆,时不时我就会和她聊天,她亲眼看见将军阁下身上中了一枪,结果还跟没事人一样,过几天就完全好了!   “据说这就是用酒洗伤口的功效!”   女酒倌哼了一声:“好吧,那我就等几天,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效。”   拉纳:“当然是真的,贝尔蒂埃参谋长统计过的,说采用了酒精洗伤口的做法之后,部队的战损大大降低了,很多原本需要被锯掉手脚的人,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拉纳话音刚落,旁边的络腮胡子大兵就开口道:“是这么回事,不信你看我这里。”   说着大叔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上的伤疤:“这就是在和拉法耶特的会战中受的伤,看到这个疤了吧,多大!当时看到这么大一个伤口,我就知道该跟我的手臂说再见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坚持每天用酒洗一次伤口之后,没过几天伤口就开始愈合了,能看见伤口的边缘出现饿了白色的嫩肉!别说坏死了,我这伤口连化脓都没有化。   “医生说这是不好的预兆,得化脓才说明你的伤口正在好。所以医生准备用泥土擦拭我的伤口,这时候将军阁下出现了。   “他阻止了医生,并且严肃的要求每个伤员都必须保证伤口的创面干净。他妈的,我都不知道什么叫伤口创面。”   中文的特点是每个字都有意义,就算遇到从没见过的新词,只要根据每个字的意思推测一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法语和英语之类的字幕语言没有这个功能,一般人突然听到一个全新的词汇,基本没办法猜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络腮胡子老兵骂骂咧咧的:“伤口创面!我不知道我发音有没有对,反正就是这么说的。”   “是拉丁文。”拉纳说,“我猜的。”   一个染坊学徒怎么可能懂拉丁文。   络腮胡子老兵继续念道:“总之,将军阁下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反正比我这种勉强识字的人了不起一百倍,一千倍。听他的准没错!”   女酒倌:“是吗?那以后你再问我要酒我就不给你了,留着你受伤之后给你洗伤口用。”   老兵立刻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怎么这样?上帝的犄角,你不能这样!”   周围的士兵们都笑了。   拉纳也笑,这时候观察山下的侦察兵大喊:“奥地利人又上来了!”   话音刚落山下奥地利人的炮兵开始开火。   拉纳拔出军刀,对众人大喊:“进入岗位,准备好!”   这个年代还没有躲炮的概念,听到炮响就直接进入阵地。   毕竟这个年代的火炮还是一种最大射程只有一千米左右,发射实心铁球的玩意。   法军涌上土墙,趴在上面,对着下面的敌人放枪。   因为堡垒的土墙长度不够,趴不下所有的士兵,再加上趴着没法装弹,所以法军采取了一人趴着射击,后面两人装弹的做法。   一枚实心炮弹打中了堡垒的土墙,结果因为土墙外侧是个斜面,炮弹直接弹起来,飞上了天空,从众人头顶略过。   拉纳站在插在堡垒塔楼上的三色旗旁边,一手握着军刀,一手扶着旗杆,他大声喊:“各位!将军要求我们至少坚持两天时间!   “这两天我会和你们同在!让那些该死的奥地利人,从此再也不敢看不起法国!”   士兵们一起怒吼起来。   大革命让法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民族国家的军队,注定和奥地利这样的王朝军队不一样。   更何况,这支部队的统领者,还是那位“不死的掷弹兵”拉纳。   拉纳站在城头,完全无视了敌人的炮火和枪弹,他就像一尊希腊凋塑,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蜂拥而来的奥地利人。   奥地利人爬上了堡垒外墙的斜坡,这个斜坡不但是用来防炮的,这个斜坡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促使进攻者的行进路线和防守者的射击线重合。   城墙上的法军拼命开火,在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精度糟糕的滑膛枪,也有相当不错的命中率。   无数的奥地利人中弹倒下,然后顺着外墙的坡度滑了下去,变成阻挡友军的障碍物。   但是奥军还是冲到了刺刀的攻击范围内。   拉纳怒吼道:“就是现在,反冲击!冲啊!”   这么喊的同时,拉纳直接从堡垒塔楼上跳下,落在敌群中间,一剑砍倒了一名奥地利上尉。   法军士兵一跃而起,怪叫着如下山的勐虎一般。 第196章 奔赴战场   拉纳奋战的同时,安宁的主力正在赶往里沃利台地。   真实历史上的拿破仑,就是靠着行军能力,多次打乱了奥地利指挥官的作战部署。   特别是拿破仑和卡尔大公的几场战斗,都是因为法军走得太快了,导致卡尔大公的战术机动没有完成就被法军破坏了。   熟知这一点的安宁也特别强调部队的行军能力,在训练中就经常组织长距离的强行军拉练。   所以现在法军的运动速度非常快。   达武的前锋已经回报,他们到了里沃利,开始在阿迪杰河谷到里沃利的出口这里布防。   安宁的司令部跟着达武的大部队继续向里沃利运动,一起运动的还有拿破仑的骑炮部队。   安宁一边走,一边担心拉萨勒,这位已经出发侦查一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发回报告。   拿破仑发现他一脸担心的表情,就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拉萨勒?”   “是啊。”安宁如实回答。   拿破仑:“别担心,他应该只是忘记派人回来报告了。以拉萨勒的性格,这种可能性很大。”   “确实。”安宁不得不承认,拿破仑说得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明白拉萨勒为什么最后都没有捞到元帅了,这人不靠谱的地方,那是真的不靠谱。   元帅应该是能独当一面的,但拉萨勒你放他去指挥一个方面军的话,那就等着担心吧。   拉萨勒只是一个出色的骑兵军官,对他的正确用法,就是让他去指挥一个骑兵旅。   安宁:“等拉萨勒回来,我要好好的训斥一下他才行。”   “您最好这样,”贝尔蒂埃说,“他作为您的嫡系,连我都不敢骂。”   安宁:“我早就说过,我的军队里不存在嫡系这个说法,我会一视同仁的。你作为参谋长,你有资格训斥任何不好好执行你的计划的下级军官。”   贝尔蒂埃沉默了几秒,才回答道:“好的,我了解了。”   安宁看着贝尔蒂埃的表情,心想他大概是没有了解。   之前迭戈战役的时候,拿破仑好像也无视了拉哈尔普的指挥,他的炮队在战场上横穿了拉哈尔普的整个阵线,先在拉哈尔普右翼展开狂轰奥地利人,然后又跑到拉哈尔普左翼,去轰击正面的敌军。   安宁的军队,在事实上已经形成了“嫡系”这个说法,普通将领不敢指挥嫡系的军官们,而这些军官自己也根本不听非嫡系的话。   对此安宁还是很头疼的,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但是现在打仗呢,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等把武姆泽赶跑,自己一定得想办法扭转部队里这种状况。   安宁想着这些时候,他骑马经过了一群扛着金枪的部队。   是精准射手连,他们使用的后膛装弹来复线枪安宁专门让人包了一层黄铜,看起来金灿灿的。   雅文吧   安宁注意到精准射手们的枪的同时,射手也也看到他了,于是他们异口同声的高呼起来:“将军万岁!阁下万岁!”   安宁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停下了,但是并没有人听他的。   射手们还是不断的高呼:“将军万岁!”   拿破仑很兴奋:“看呐,安迪,大家就像欢迎凯撒一样欢迎你!”   安宁一脸无奈。   刚刚走在他旁边的部队,是这次新补充上来的,这些人还没有看到他就喊万岁的习惯。   但是那些他指挥了一段时间的老部队,看到他肯定会高呼万岁的。   估计这些新补充的部队,大概很快也要被老部队带偏。   这种场面,安宁在拿破仑的电影里也看过,电影奥斯特里茨战役里,法军就是这样一看到拿破仑就喊皇帝万岁。   拿破仑走到哪儿万岁就跟到哪儿。   这才1792年,自己这已经在享受三皇会战的时候的拿破仑的待遇了,等到了1800年以后,都不敢想情况会怎样。   安宁经过了精准射手连,来到另一支部队旁边,这支部队也高呼起来:“将军万岁!”   安宁只能无奈的挥手致意。   ※※※   这个时候,安宁附近还有一支意大利人组成的红杉部队在行进。   少年巴兹听到法国人那边的喊声,疑惑的回头:“他们在喊什么?”   法军自然喊的是法语,意大利的少年听不懂。   旁边大胡子:“大概是在喊将军万岁。他们总这样。”   巴兹有些兴奋的说:“所以我们就快能看到弗罗斯特将军了?”   “应该是吧。”   巴兹忍不住回头:“他会是什么样的人?我听说他异常的高大,彷佛阿尔卑斯山的山怪一样。”   周围的意大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不如说他长着一个狮子脑袋。”   巴兹:“什么是狮子?”   “你不知道什么是狮子?就是一种勐兽,脸旁边全是绒毛,就跟长了络腮胡子一样。”   巴兹正在想象那种动物的模样,将军阁下骑着马经过红杉军的旁边。   有人用意大利语高呼:“将军阁下,我们什么时候能痛打奥地利人啊?”   将军笑了,扭头用标准的意大利语回答:“就快了!可能是明天,也可能后天!”   将军旁边一个个子矮小的军官接口道:“我们现在就在奔向战场,你们肯定能痛打压迫你们的奥地利人的,我保证。”   这个矮小的军官的意大利语,发音有点怪怪的。   巴兹听见身边的络腮胡子大叔说:“这个军官的意大利语,怎么一股科西嘉的口音?”   巴兹疑惑的问:“科西嘉在哪儿?”   “在海上,是个又穷又破的小岛,以前属于热那亚,后来被热那亚人卖给了法国。”   络腮胡子撇了撇嘴,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将军阁下的意大利语,倒是非常标准的米兰口音,他绝对在米兰待过,也许还是哪个大贵族的座上宾。”   “可是他不是把大贵族都吊死了吗?”巴兹疑惑的问。   “是啊,听说他在巴黎,就有个绰号叫贵族杀手呢。”   这时候旁边有人开口道:“我听说啊,将军阁下在从军之前是个皮匠呢!”   “胡说!”络腮胡子怒道,“哪儿有这么有学问的皮匠?”   “我倒是听说,将军是奥尔良公爵的私生子,寄养在皮匠家里呐!”   “什么?那不就是说,他是现在法国国王的哥哥?”   “净瞎说,将军其实是现在法国国王的小舅子!”   红杉军们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而巴兹都没有在听,他目光追随着逐渐远去的将军,赞叹了一句:“真好啊。我也想当这样的英雄,被人山呼万岁!” 第197章 达武拍了拍他的脑瓜   法军向里沃利急进的同时,神圣罗马帝国的武姆泽元帅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出现在自己部队前方的法军骑兵部队。   “昨天不是把他们赶跑了吗?”武姆泽都囔道,“怎么又回来了?”   武姆泽的参谋长彭斯说道:“可能法国人的目的就是一直贴着我们,扰乱我们的行动。要再把他赶跑吗?”   武姆泽想了想,摇头:“不,昨天赶跑他就死了一个骑兵上校,就让他们在这里晃悠吧,反正他们根本不可能对我们本队产生威胁。命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今天我们就要赶到里沃利台地!”   参谋长彭斯一脸为难:“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河谷中积雪不少,会影响行进速度的。”   武姆泽:“从前线来的报告,说明博立厄已经溃败了,剩下的残兵守在曼图亚要塞里,我们必须尽快赶去给曼图亚要塞解围!必须要快!”   彭斯:“是的,要快,我会让部队加速前进的。”   ※※※   达武这个时候已经抵达了里沃利台地,他立刻查看了台地和阿迪杰河谷之间的隘口,立刻笑出了声。   “难怪将军阁下要我们全速前进占领里沃利台地呢,这个隘口,只要给我一万人,我能挡住两万奥地利军队的攻击!”   里沃利台地通往阿迪杰河谷,需要走一个Z字形的坡道,占领台地的部队只要扔石头就能对攀登坡道的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河谷中的敌人要冲出河谷,就必须从这个鬼门关一样的Z字坡道走,爬上坡道才能看到里沃利台地上的小镇。   达武继续勘察台地地形,很快得出结论。   “要攻克台地,光从河谷走,来多少军队都不够。必须要分出一部分人,走北面的山地,从山地进攻的话,台地上的军队可以依仗的就只有一道一百多米高的山嵴。”   里沃利台地,周围环绕了一圈一百多米高的小山,构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不过这个小山,虽然可以提供一定的防御,但其实非常有限,毕竟太矮了。   如果从台地北面发动进攻,防守方能够依仗的东西就非常有限。   但从河谷里冲向台地,那除非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不然很难成功。   勘察完台地的地形之后,达武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台地,适合少量军队防守,不适合兵力优势的军队发动进攻战。尤其是对从河谷来的敌人……因为河谷的地形,想要打歼灭战几乎不可能,除非派部队走山地拿下特伦特。”   达武说完,他的副官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的将军阁下可能搞错了,他应该派我在这里防守,然后大军回援拉纳。”达武严肃的说,“不,不对……原来如此,将军是这个意思啊!”   副官都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我们要继续前进,直奔特伦特。将军这是准备关门打狗啊!留下少量部队迟滞敌人,然后直奔特伦特。这将会是规模空前的一场歼灭战!”   副官:“是这样吗?可是将军阁下给我们的命令,是占领里沃利台地啊。”   “如果只是占领里沃利台地,将军阁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把优势兵力浪费在了不方便进攻的地形上。你觉得将军会犯这种错误吗?不,将军一向强调要发挥我们的能动性,不能盲从他的命令。”   安宁确实这样说过,不过他这么说是因为知道自己没多少斤两,还要指望这些名将自己打胜仗。   但是达武显然把这个指示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所以,这就是将军阁下给我们的考验,”达武晃悠着他的光头,斩钉截铁的说,“他只告诉我们到里沃利来,然后想看我们能不能看穿他的真正意图!”   副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之前波拿巴上尉也是无视了将军阁下在右翼活动的命令,擅自跑到了中军来炮击奥军!之后将军阁下还嘉奖了他!”   达武:“别这样,人家已经不是上尉了。”   “抱歉。”副官耸了耸肩。   达武的副官是传统法军军官,多少有点看不起科西嘉来的小矮子。   达武:“所以,我们留下部队在台地的入口阻击敌人,剩下的部队继续向北,翻过台地外围的山,向北直逼特伦特!对了,要把我们的决定告诉将军,拿笔来!”   ※※※   安宁看到达武送回来的信,直接变成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这什么鬼!   他仔细又读了一遍达武的信,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光记着另一边历史上拿破仑在里沃利痛击奥地利人了,却忘了拿破仑在里沃利迎击敌人是打防守,而且法军是劣势。   而他这边因为献祭了拉纳抵抗另一路敌人,所以是兵力优势,他要打的是一场进攻战。   这样选择里沃利这个战场就不合适了,因为这个地形,不适合对河谷内的奥军发动进攻。   所以真把部队堆在里沃利台地,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跟河谷里的奥军互相干瞪眼,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失误。   如果不是达武给安宁一个台阶,可能这事儿就卡住了。   于是安宁立刻开演,他看着达武的信露出笑容:“哈哈哈,不愧是达武,一下子就领悟了我的真实意图!”   拿破仑很好奇:“什么真实意图?”   安宁把信塞给他:“你自己看。”   拿破仑飞快的读了一遍达武的信,恍然大悟:“所以,你真实的意图,是急袭特伦特?”   安宁:“对,里沃利以北的山地,其实不太好走,所以奥军才选择走阿迪杰河谷。我们就是要利用敌人的这一点!达武的部队,会和阿迪杰河谷中的奥军部队擦身而过,两支部队之间只有一座高山隔着!”   拿破仑大喜过望:“妙啊,真是大胆的用兵!”   安宁暗地里擦了一把冷汗,好险,差点就暴露了我是个蹩脚军事家的事情。   安宁:“接下来,我们要用和奥军近似的兵力,在里沃利台地防守敌军,给达武奇袭特伦特创造机会。这次战役,我们已经抓到一个神罗元帅了,我不介意在抓一个!” 第198章 九死一生的武克塞维奇带来消息   拉萨勒带着一只骑兵分队,在奥军前方转悠了一天了。   因为一直在奥军眼皮子底下野外生存,拉萨勒过去二十四小时只吃了一点干面包,睡眠也只是小眯了一会儿,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旺盛的精力。   昨天奥地利人曾经派出骑兵驱赶拉萨勒,结果双方进行了热情友好的肉搏战,拉萨勒很确定自己砍掉了一个奥地利热少校的手指,于是那人握不住刀了,在决斗中如果刀掉了,比较高尚的决斗者会允许对方名誉的投降。   拉萨勒也没多想,他选择做一个高尚的决斗者——因为这样做,消息传开之后,舞会或者沙龙上贵族小姐们会对拉萨勒更加青睐有加。   是的,拉萨勒和弗罗斯特将军那种发起决斗就要置人于死地的决斗者不一样,拉萨勒的决斗,是为了增加自己在姑娘们面前的魅力。   姑娘们可不会喜欢一个杀人如麻的贵族杀手,姑娘们只会害怕这种人。   于是,在敌人刀掉地之后,拉萨勒止住了攻势,准备允许对方荣誉的投降。   结果奥地利人扭头就跑,头也不回的奔向自己的本阵,马蹄扬起的雪花甚至溅到了拉萨勒漂亮的披肩上。   “嘿!混蛋!我赢了胜利!”拉萨勒策马想追,结果奥地利人本队前锋的猎兵开始对他放枪。   这些猎兵,竟然是精锐的气枪猎兵,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准头却好得惊人。   拉萨勒不得不刹住马匹,掉头拉开距离,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少校跑回了自家的军阵。   拉萨勒不服气的对着奥地利人大喊:“该死!祝你整个右手都被切掉!该死的!”   其实这并不是单纯的恶毒诅咒,这个时代糟糕的医术,及时只是手指被切掉了,都有可能最终发展成要把整个手肘切掉的严重创伤。   毕竟奥地利人不知道用酒精洗伤口这个弗罗斯特将军提倡起来的小妙招。   昨天让那个少校跑掉之后,拉萨勒念叨了几乎一天,他就等着奥地利人再派骑兵来和自己进行荣誉的肉搏战,以至于都忘了派出骑士跟他的将军阁下通告前线的情况。   今天早上,拉萨勒又发现了一件事,好像有人从山谷的小路绕了出来,进入了阿迪杰河谷中的奥地利军阵中。   一大早整个军阵就热闹起来。   拉萨勒疑惑的用望远镜观察奥地利人的营地。   他只看到一名负伤的将官,被扶进了武姆泽元帅的帐篷。   拉萨勒:“什么玩意?”   ※※※   武姆泽元帅看着刚刚被扶进帐篷的武克塞维奇:“你怎么跑过来了?”   武克塞维奇先接过彭斯参谋长递来的酒狂喝了三口,才长舒一口气,看着老将军说:“我通过只能一人走的小路来通知您,博立厄元帅已经被击溃了,法军渡河的部队有三万人之多!”   武姆泽元帅大惊:“三万人?”   武克塞维奇:“可能更多!”   彭斯参谋长大声说:“那不可能!撒丁王国的科利将军写信给我们,说他正面的法军有至少三万人!”   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只是科利被马塞纳坚决的进攻行动迷惑了,以为自己会成为法军的第一个打击对象。   但是此时此刻,武姆泽元帅的军帐里,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元帅这件事。   武姆泽皱着眉头:“在海边对抗撒丁王国有三万人,渡过明西奥河的法军有三万人,要塞方向理论上讲还要摆至少五千人,然后我们西线攻击的部队,目前送回来的消息也是进攻受挫……所以在西线布雷西亚附近还有至少一万人……法军有这么多兵力的吗?”   彭斯:“我们接到的消息,法军总兵力最多五万人,可现在按照收集到的报告判断,法军至少有十万人,毕竟他们还要留下大量的部队防守要冲,米兰也要留下至少一万人,不然意大利人可能会起来反抗!”   彭斯这个米兰要留下一万人的说法,来自奥地利自己的经验,意大利人一直在争取独立,所以神罗要在米兰留下一万人左右的部队。   之前博立厄在迭戈大败之后,把米兰的守备部队抽调到波河一线,直接导致神罗在米兰的官员润了大半,只剩下一个总督仗着自己在意大利贵族那里有关系留下来。   结果法军一进城,总督阁下就被吊死了。   总而言之,彭斯按着神罗自己的经验,判断米兰有一万法军。   他根本没想到安宁只留下两千负责后勤的法军,压根就没防守米兰。   彭斯一边念叨,一边在地图上摆法军的兵棋,一下子整个北意大利都是法军的棋子。   武姆泽表情严肃:“坏了,我们现在处于分兵状态,我们从阿迪杰河口进入里沃利台地之后,恐怕就要和优势的法军进行决战了。”   “是不是在河谷里决战,河谷里的地形法军的优势兵力铺不开……”参谋长彭斯说。   武克塞维奇插嘴道:“元帅,恕我直言,我要是您现在会退回特伦特。”   元帅皱眉,看着武克塞维奇:“为什么?说说你的意见。”   武克塞维奇在地图上摆下一个法军兵棋,落子的位置是特伦特:“你面对的,可能是当代最杰出的军事家,他喜欢打歼灭战。虽然我没有参与迭戈战役,但是我参加了波河战役。波河战役的时候,他直接把自己的骑兵派去突袭在战线后方的洛迪。”   说着武克塞维奇在波河平原上画了一条线:“看,这就是他的骑兵的包抄路线,直接奔着我们的后路去的。   “另外,在迭戈战役,其实状况也差不多,他堵住了迭戈附近丘陵地形北面和东面的出口,完全卡住了我军成建制撤退的道路。   “由这两次战役弗罗斯特的表现看,我猜他的部队,现在肯定在河谷外面向着特伦特进军。恕我直言,您如果不立刻撤退,我军就会被堵在河谷内!”   武姆泽元帅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但他的参谋长不以为意的说:“您是不是过于高估那个皮匠了?”   “每一个因为他是皮匠出身就轻视他的人,都被他击败了!”武克塞维奇斩钉截铁的说,“我们面对的可能是本世代最天才的军事家!元帅,立刻退向特伦特!现在敌情不明,我们在特伦特可以固守上很久,曼图亚要塞有足够的弹药和存粮,可以守上很久!   “在特伦特收集情报,同时从国内调来援军,等兵力占优的时候,再发动进攻也不迟!”   武姆泽元帅沉思了好一会热,然后他叹了口气:“我,和博立厄元帅是好朋友,我知道他的斤两。我不会轻视击败他的法国将军的,绝不会!传令,全军立刻做饭,吃完就烧帐篷和带不走的辎重,退向特伦特!” 第199章 以后你就叫武跑跑好了   拉萨勒疑惑的看着奥地利人的营帐。   “什么玩意?为什么他们要烧营帐?”   一般烧营帐,是军情紧急,来不及慢悠悠的撤营的时候的才会采取的做法。   拉萨勒面前,整个阿迪杰河谷中,全是奥地利人烧营帐产生的浓烟。   烟雾之多,拉萨勒都快看不清奥军的动向了。   这时候拉萨勒终于想起来,该把这个异变向弗罗斯特将军汇报一下。   拉萨勒派出的传令兵风驰电掣的消失在雪原里之后,他才继续观察奥军动向。   烧营帐溶化的积雪,汇入了阿迪杰河,让本来在枯水期的河水骤然湍急了不少。   拉萨勒看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奥地利人,要跑了!为什么啊?”   ※※※   安宁:“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跑啊?”   里沃利镇上,昨天深夜刚刚抵达的安宁在新设的指挥部里大声质问周围的参谋们。   拿破仑:“是不是达武被发现了?”   安宁:“不应该啊,达武很认真的,自己被发现了他肯定会报告的。既然现在都没有报告传来,正在北面山地里和大学较劲的达武应该还没有被奥地利人发现。”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圣马可山和加尔达湖之间的山地应该变得更加难走了,难走的同时,也意味着敌人的侦察在这个方向要隐藏自己很困难。   毕竟这个年代的侦察主要由骑兵完成,轻步兵也可以侦察,但是并不常见,毕竟轻步兵用两条腿跑得再快也就那样。   在积雪的山地,骑兵目标大很容易被发现的、   达武不至于没有注意到敌人的侦察,毕竟他是达武,又不是拉萨勒这个马大哈,也不是马塞纳这个偶尔会掉链子的家伙。   那可是达武啊。   那么问题来了,达武没有被发现,敌人为什么会跑呢?   拉萨勒穿回来了消息,武姆泽元帅甚至烧了帐篷。   这个年代生产力,还没有到可以无视搭帐篷的材料的地步,就算是神罗这样的大国,要给一只几万人的部队配帐篷也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奥地利人烧帐篷,那说明他们认为情况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时候,必须尽快行动了。   安宁面对这地图:“为什么?敌人为什么会跑?”   他扭头看拿破仑:“你说呢?他们为什么跑?”   拿破仑两手一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安迪!”   废话,你是拿破仑啊,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军事家——之一!所以我才问你啊!   安宁一脸无语的看着拿破仑。   拿破仑也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估计拿破仑现在的想法是安宁的复制版:你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军事家啊安迪!没有之一的那一种,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来问我?   安宁想扶额。   他想狠狠的吐槽拿破仑:你丫的不要盲目崇拜我啊,我特么顶多就会玩个全面战争,打星际只会城市化,玩装甲兵团2只会用牛叉的核心部队开无双。   我在巴黎军官学校,学的是炮兵,后来在军事学院讲课,讲的是数学啊!   我真的在真心实意的问你意见啊!   拿破仑和安宁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说不定,是奥地利人误会了我军的兵力。你看,拉纳在西边坚决的挡住了他们,然后南边马塞纳又面对优势的敌人展开了攻势,搞不好敌人两边的指挥官都高估了当面的敌军人数。”   安宁摸着下巴:“你的意思是,武姆泽得到了错误的情报,导致误判了我军的兵力,所以后撤了?”   拿破仑耸了耸肩:“我只是这么推测。至于真相是什么样,以后只能等战史学家来判断了。关键在于,这个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反应。”   安宁看着地图,沉思了片刻,指着阿迪杰河谷说:“我们沿着河谷北上,既然敌人跑了,我们就追上去。我们的原则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安宁又一不留神,把自己偶像的话给用出来了。   拿破仑:“哦!真不错。”   这时候贝尔蒂埃推门进来:“什么不错?”   安宁:“部队的情况如何?”   “部队情况非常良好,士气高昂,而且补给充足。现在部队正在吃早餐。”   安宁:“你马上安排部队准备出发。”   “走北面山地吗?”贝尔蒂埃问。   安宁:“不,山地去更多部队也展不开,走阿迪杰河谷。你刚刚去查看部队状况的时候,来的消息。”   安宁把桌上的拉萨勒的急件递给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扫了一眼,直接皱眉:“为什么?敌人怎么就跑了?达武被发现了?不应该啊,圣马可山虽然高度不算太高,但是非常的陡峭,这种大雪天很难爬的。”   言下之意就是河谷里的敌人不太可能派出斥候翻过和北面山地之间的圣马可山看到达武的部队。   安宁:“不知道,反正敌人撤退了。我们准备沿着阿迪杰河谷追,这样前面的达武包围特伦特拦住敌人之后,我们可以堵敌人屁股。这样一来敌人就会被夹在东部山脉和圣马可山之间。”   所谓的东部山脉,其实就是阿尔卑斯山的一部分,海拔超过一千米,而且非常陡峭,只有那些老猎人才有可能在这种山上爬来爬去。   大部队根本走不了,何况现在还下雪。   而圣马可山刚刚贝尔蒂埃说了,山不高,但是更陡峭,非常难爬。   接近里沃利台地这段圣马可山,已经算比较容易爬了,山上还有个小教堂,再往北去,北边是阿尔卑斯山,圣马可山的高度也一路跟着水涨船高,越来越难爬。   只要把敌人堵在阿迪杰河谷里,基本就是彻底包圆。   贝尔蒂埃:“我这就让部队行动起来。”   ※※※   行军的命令下来的时候,巴兹才刚刚从早晨的困倦中解脱出来。   “怎么又行军啊。”他皱着眉头问络腮胡子,“不是说在这里和奥地利人决战吗?”   络腮胡子笑道:“看起来啊,奥地利人被弗罗斯特将军吓跑啦!我们现在要追着他们的屁股撵呐!”   是的,士兵们不懂什么军事,在他们看来,奥地利人不来了,就是被弗罗斯特将军吓跑了。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巴兹露出憧憬的表情:“这么厉害啊!”   “那可不是!昨天我去找法国的女酒倌要酒喝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你知道当年弗罗斯特将军怎么用一万人打败了四万人吗?”络腮胡子神秘兮兮的问,然后打了个酒膈,把一股酒气喷巴兹的脸上。   巴兹捂着鼻子,想躲远点,络腮胡子的酒气里混着一股发馊的剩菜味道,让他想吐,但是他又架不住好奇:“说啊,怎么打败的?”   “是将军阁下,亲自砍了一万个脑袋,硬生生把敌人砍败的!”络腮胡子严肃的说,“法军都这么说的!”   巴兹惊得合不拢嘴:“这……太厉害了!”   “是吧,所以你看那些法国旧贵族们,革命革的就是他们的命,结果他们还来为将军效忠呢!就是因为将军绝世的勇武啊!”   巴兹扭头看着余晖骑士们的军旗,还有那象征着旧法国荣耀的灰军服。   “真好啊。”少年轻声呢喃着。 第200章 罗马正统意呆利   意大利人正热议安宁的战绩呢,安宁从司令部出来了。   红杉的米兰人看着将军那个叫尤里安的马童牵来了将军的马。络腮胡子调侃道:“这马童倒是很适合巴兹去干的,不知道将军阁下想不想要一个意大利马童。”   马上有人开口了:“巴兹想做将军的马童,得改名字,我听说了,那个马童就改名叫尤里安了,那是个罗马皇帝的名字。”   意大利也有个罗马,所以意大利人心底里都把自己视作罗马正统,尤其是反奥地利的革命者,用罗马正统来嘲笑神圣罗马帝国。   伏尔泰那句名言在被神罗统治的意大利非常的出名:“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还不是帝国。”   将军骑上马,经过意大利人的时候对他们挥手致意。   有胆大的意大利人喊道:“将军阁下您去哪儿啊,走这么急!”   将军笑道:“据说奥地利人夹着尾巴跑了,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意大利人闻言一阵议论:“跑了?”   “不是说特伦特方向有奥地利人的主力吗?它不下来了?”   “真是的,早知道奥地利人会熘,我就不这么紧赶慢赶怕贻误战机了。”   没想到这句都囔还被将军阁下听到了,他看向说话的意大利人:“虽然奥地利人跑了,但是我们的之前的一切都没有白费,我们现在在场面上占据了非常大的主动,还要辛苦诸位继续在雪地里跋涉几天了。”   说完将军调转马头,向着台地到阿迪杰河谷的坡道一路小跑。   将军的嫡系军官团浩浩荡荡的全跟上了。其中混了两个不穿军装的人。   “瞧瞧,”络腮胡子压低声音,“到战场上去还带两个弄臣。”   巴兹一脸奇怪:“弄臣?”   “对啊,又叫吟游诗人,就是身边没有穿军装的那两个,一个是画家一个是音乐家,将军阁下整天带着他们到处跑。”   思路客   巴兹:“为什么叫弄臣?”   “你没看过喜剧吗?晚上在米兰的露天小剧场演的,每个国王身边都有两个不干事专门负责熘须拍马的角色,专门负责逗乐主人的,那就叫弄臣。”   要说意大利不愧是一片艺术的土地,穿长裤的络腮胡子大叔也能像那些穿套裤的贵族一样跟你聊几句戏剧。   但巴兹就比较惨了,他年龄太小,还完全没有见识过这些事情。   他只能活用想象的翅膀。   “弄臣啊。”巴兹滴咕着,脑海里浮现出将军心情不好,两个弄臣正在想办法让将军开心起来。   ※※※   安宁这边,他正琢磨奥地利人怎么突然开润呢,就忽然看见红杉的意大利人正在把一个奇怪的乐器往身上背。   部队的军乐队主要是鼓和各种号,有些国家会用风笛和长笛,但据安宁所知还没有军乐队演奏拨弦乐器的。   于是安宁降低马速,问那个意大利人:“你这是什么琴?”   意大利人用一口威尼斯那边的口音回答:“这是曼陀铃,是我的宝贝将军。”   旁边的士兵高呼:“是他的老婆!”   然后众人大笑起来。   安宁这才想起来,意大利确实有一种传统乐器叫曼陀铃,看起来像个压圆润了的琵琶。   安宁上次看到这个乐器,还是在尼古拉斯凯奇的战争片《科林上尉的曼陀铃》里,那个片非常生动的展现了二战中意大利人有多菜。   不过安宁还挺喜欢那电影的,因为电影非常意大利,战争中意大利士兵关心的都是吃好喝好,以及和本地女孩谈恋爱,别管能不能打,你就说浪漫不浪漫吧。   安宁停下马,专门对红杉的意大利士兵伸出手要过了曼陀铃,摆弄了一下,拨出了几个音。   意大利人问:“将军你想学怎么弹吗?”   安宁摇摇头:“不,我现在有整整五万甚至更多的奥地利人要操心。本来他们就要掉进我们的口袋里了,结果今早他们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们一定是被您吓跑了。”拿曼陀铃的意大利人说,同时拨了几个和弦。   安宁摆摆手,催马向前继续往阿迪杰河谷去了。   在前行的时候,他问跟着一起去的贝多芬:“你熟悉意大利本地的民歌吗?”   贝多芬:“用曼陀铃演奏的民歌吗?我虽然没有演奏过这种乐器,但是所有的弦乐只要会一种,其他就能触类旁通。您如果希望歌颂您的乐曲用上曼陀铃,我这就去学一下。”   安宁看着贝多芬,心想不愧是乐圣,合着你精通乐器是按门类来精通的啊。   他按下对这位该死的天才的吐槽欲望,继续说自己刚刚想到的事情:“我们现在麾下有意大利部队了,应该创作一些适合他们使用的歌曲,我想用本地民歌的调子,会降低他们接受的难度。有时候民歌会有独特的魅力,而且特别适合拿来宣传。”   然后安宁开始哼起《啊朋友再见》的旋律,这首歌本来是意大利游击队员们的歌,在南斯拉夫电影《桥》里面,貌似最开始也是由一位意大利人游击队员扎瓦多尼开口演唱。   贝多芬仔细聆听旋律,笑道:“是挺好听的。不知道歌词是什么?”   安宁知道的歌词是南斯拉夫重新填词之后,又由国内翻译家再润色的版本,所以他支吾了一下,还是没有抢人家原版词的“发明权”。   意大利游击队还要唱着这首歌吊死墨索里尼呢,这可不能改。   于是安宁选了个稳妥的说法:“我没听太清楚,就听到一句‘贝拉抄’。”   贝多芬一个德国人皱着眉头:“贝拉超?呃,听起来像是意大利语的再见,我最近参加沙龙米兰本地的美丽仕女就是这么送走我的。”   安宁挑了挑眉毛:“你怎么也去参加美丽女士的沙龙了?”   贝多芬耸了耸肩:“我是个音乐家。”   这叫什么回答?   音乐家,就必然会参加美丽女士的沙龙吗?   这时候拿破仑插嘴道:“我其实也试着写了一些曲子,不知道路德维希你有没有时间帮我看一看?”   安宁看着自己手下最能干的军官,对他的不务正业微微蹙眉。   另一个时空,拿破仑喜欢自己写蹩脚,还是爱情故事。   这个时空好嘛,改谱曲了。   不对,他好像也写了!你这爱好挺全的啊,拿拿!   贝多芬一脸为难:“好吧,我抽空看一看。”   这时候画家大卫插嘴道:“阁下,意大利音乐的事情暂且放一边,到底奥地利人是怎么了,怎么说跑就跑了?”   安宁看了眼大卫,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画家和音乐家暗地里较劲呢,都在比谁能为伟大的将军阁下(括弧他们以为的)奉献自己的才华。   刚刚一直聊音乐,画家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安宁:“这就是我们要去查明的事情。我要亲自看一看奥地利人留下的痕迹,也许能发现一些端倪。” 第201章 一转庆功宴   之后两个小时,安宁和自己的随员聊着天,同时沿着阿迪杰河谷一路疾驰。   河谷中的地形相对平坦,丰水期时候阿迪杰河冲刷出了相当大一块平坦的河滩,虽然现在有积雪,但是马匹在这样的地面上速度并不能算慢。   大老远的安宁就看到了奥军燃烧帐篷腾起的黑烟。   和黑烟相对应,旁边的阿迪杰河的水流也湍急了很多,应该是奥军烧营帐导致积雪溶化了一部分。   中午时分,安宁和前出侦察的拉萨勒汇合了。   “你说吧,奥地利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撤退了?”安宁一边安抚跑得起性子不断倒腾蹄子的马,轻拍马的脖子,一边问拉萨勒。   拉萨勒两手一摊:“我不知道。我发誓奥军今天一早看起来还在按照正常节奏收拾营帐,但是……对了,我早上发现可能有人从东部山脉的小路抵达了奥军营帐。我有证据!”   拿破仑在旁边调侃:“他有证据呢!天呐,该不会是昨晚你睡的意大利女人告诉你的吧?”   拉萨勒没好气的说:“就算是浪漫的意大利,也不会森林里突然跳出美女来。”   安宁:“可能是湖之仙女,毕竟爬上圣马可山就能看到加尔达湖。”   贝多芬乐了:“是不是湖里的仙女还给拉萨勒一把刀?”   贝多芬毕竟是读书人,也知道湖之圣剑的故事。   安宁:“那我建议把这个把剑叫无毁的湖光。”   拉萨勒:“啥啊,你们在说啥,又是仙女又是湖的,这根湖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刚刚那个什么无毁的湖光,这是拉丁语吧,你知道我根本不懂拉丁语。我是个骠骑兵,懂吗,骠骑兵!我必然不可能懂拉丁语!”   请你向全部骠骑兵道歉好吗。   拉萨勒继续晃悠着脑袋:“请用法语,跟我解释一下你说的啥。我亲爱的阁下!”   安宁心想我办不到啊,我特么说无毁的湖光就会被翻译成拉丁语。   按理说应该翻译成凯尔特语,这金手指就不懂嘛!   安宁这么想的当儿,拉萨勒还在那较真呢:“你到底刚刚说的啥啊,可怜一下大老粗的我吧,你不告诉我,我今天抽烟都不舒坦了!”   安宁没办法,又说了一次“无毁的湖光”,结果特么的,这一次他说出来的是苏格兰盖尔语,这是一种非常接近古凯尔特语的语言,被视作泛凯尔特语的一部分。“盖尔”其实就是“凯尔特”演化过来的。   安宁说出来自己先惊了。   关键他还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语,翻译系统给他翻译的同时,还会把和这个语种相关的知识给灌入安宁脑海里。   其他人全都一脸懵逼。   没人懂苏格兰的盖尔语,只有贝多芬迟疑的表示:“有点像……古爱尔兰语?”   还别说,真给贝多芬猜对了一部分,古爱尔兰语也和凯尔特语有一定渊源。   看着众人好奇的样子,安宁不得不公开谜底:“是凯尔特语,我这里讲的是个英国……呃,可能是苏格兰或者爱尔兰……反正就是那边的传说,无毁的湖光是亚瑟王麾下兰斯洛特的佩剑,是湖中仙女给的。”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英国的湖之精灵或者仙女很喜欢给人类铸剑。   另外,有意思的是,法国人也不甘其后,法国的骑士典范罗兰,也有一把湖中仙女/妖精铸造的圣剑。   就……非常的对应,彷佛在较劲一样。   你有骑士王,我有圣骑士罗兰,你有亚瑟王的圆桌骑士,我有查理曼大帝的十二圣骑。   安宁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说的这个无悔的湖光的典故,拿破仑已经一脸敬佩:“安迪,你……不,您真是知识的巨人!”   在中文语境,有时候故意用您这样的敬称给人的感觉是在阴阳怪气。   但是拿破仑显然是真的在表达敬意。   安宁耸了耸肩:“我不过是把别人拉屎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而已。”   这句话,被众人当成了安宁自谦的调侃,便纷纷大笑起来。   拉萨勒还接了一句:“那你这拉得可真够多的,难怪你的庄园这么肥沃。”   这个时代没有化肥,屎是贵重的有机肥,有农村的地方就有高高的屎堆。   大卫:“我的天哪,再说下去我要把今天的早餐吐出来了。”   拉萨勒:“哈哈哈,我今早吃的太干,吐不出来。对了,刚刚我们在说什么来着,我记得我在汇报很重要的事情。”   安宁:“你在讲你发现有个人穿过了东部山脉,给奥地利人报了信。”   “哦对,跟我来。”说着拉萨勒下了马,步行走进奥地利人烧营帐留下的狼藉中。   安宁好奇的下了马,跟了过去。   融雪又结冰了,导致整个地面非常的华润,安宁一边小心不要摔倒,一边跟上拉萨勒的脚步。   最后拉萨勒停在一个盘山小路的起点。   有个拉萨勒手下的骑兵下了马,蹲在小路口。   拉萨勒:“我的部下,当骠骑兵之前是个猎人。”   安宁:“猎人当骠骑兵?为什么不来我的精准射手连?”   骠骑兵看了眼安宁,没好气的说:“阁下,我们打猎都是用弓箭的,你一开枪,多少猎物都飞走了。”   安宁:“好吧……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猎人指着地面:“一匹马,有一边腿跛了,很可能是在崎区地面快速赶路弄的。这匹马整个废了,估计治不好了,会被杀来吃肉。”   安宁:“所以,是有一个骑着跛了的马的奥地利人,跑来跟武姆泽通风报信,然后武姆泽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安宁看了看周围的军官,众人都轻轻点头。   “拉萨勒,”安宁看着自己的骑兵王,“博立厄手下的军官,抓到了多少?我是说,能指挥一个师左右,军衔和资历足以说服武姆泽的。”   拉萨勒:“武克塞维奇,就他一个。”   安宁用力拍脑袋,怎么是他啊。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武克塞维奇可是让马塞纳吃过瘪的家伙,他的清晨急袭,差点把马塞纳堵在意大利寡妇的家里,这位后来的元帅狼狈的穿个裤子就跑了。   后来不得不额外弄了一套军装,再指挥部队……   安宁:“武克塞维奇带来了情报,让武姆泽发现了自己正处在危险的分兵状态,然后就飞快的撤退了。”   安宁一拳砸在树上,怒骂了一句:“该死,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拿破仑:“也许达武能创造奇迹?”   拉萨勒:“达武他们走的那一侧,可不像河谷这一侧这么好走,就算达武的行军能力再强,也没办法在奥地利人缩回去之前堵住敌人。”   安宁又骂了一句。   拿破仑:“其实我们也没有吃亏,我们刚刚打了大胜仗,消灭了博立厄元帅的军队呢。”   拉萨勒:“还抓到了元帅。靠我抓的。”   拿破仑:“是是,靠你抓的。所以,安迪,既然打不上武姆泽了,就让部队撤回来修整,开开庆功宴。马上北意大利最冷的时候要来了。” 第202章 拉纳获得了他的“不死”称号   弗罗斯特将军的主力没打上奥军主力的同时,拉纳部队的抵抗已经进入了第四天。   这天一大早,拉纳就在巡视防线。   整个阵地上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尸臭味,因为这些天战死在阵地上的人太多,根本没空打扫战场,所以尸体全都腐坏了,散发出恶臭。   依然守卫着阵地的法军士兵看起来比尸体还惨一点,又脏又臭,满脸血污,看着就像从地狱归来的厉鬼。   拉纳一边走,一边和士兵们打趣:“皮姆,你怎么样,昨天傍晚我没看见你,以为你光荣了。”   “亨特,你这大命的家伙,我都挂彩了,你居然一点伤没有!”   “老约翰,可怜的老家伙,愿他在天堂安息。”   士兵们大部分时候都疲倦的回应几句,偶尔有些还有余力的,会询问拉纳:“头儿,我们都挡了三天了,今天第四天,将军阁下还要我们挡多久啊。”   “将军到底打没打胜仗啊,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我们这次回去,会不会有很多奖赏啊。”   拉纳对这些问题,全都如实回应:“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我们顶住,将军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这些天的奋战,拉纳一直都站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顶在最前方,士兵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不死人”,因为好几次整个阵地上就剩下拉纳一个人。   暗地里士兵们早就传开了,说拉纳和将军阁下一样,都是死神的眼中钉。   以前士兵们还奇怪,一个染坊学徒,参军的时间也不比大家早多少,怎么会变成了大家伙的师长。   现在这件事有了全新的解释:将军阁下作为死神的敌人,自然能看到谁有不死的特质,所以才重用了拉纳。   有这样不死的师长带领,这群人愣是在这里的,挡住了几万奥地利人的进攻。   当然,山路崎区和古代留下来的城堡都发挥了相当的作用。   这座古代的堡垒,墙壁出乎意料的厚实,被奥地利人用大炮轰了几天只是崩塌了一部分。   奥军想从崩塌的部分冲上堡垒,却被法军以白刃战逼退。   奥地利人没见过法军这么疯狂的白刃战,在这之前他们几乎没有白刃战的经验,结果直接被法军打崩溃了。   而且是崩溃了十几次。   因为每次奥地利人的撤退,都是带队的军官死了几个之后就一窝蜂往后跑,所以人其实没死几个,换了个军官之后又乌泱泱的冲上来了。   法军这边情况就糟糕多了,经过这些天的车轮战,驻守此地的法军已经损失了百分之百分之三十。   在这个年代,损失百分之三十还没有崩溃的部队,已经是妥妥的精锐了。   要不是弗罗斯特将军强行推行的用酒精洗伤口的措施,大大降低了部队受伤减员的几率,这时候法军的损失会更高。   不过现在,这个损失可能要维持不住了,因为法军的酒已经用完了。   昨天受伤的人就没有酒洗伤口了,所以昨天一天法军的损失比前几天加起来都高。   法军后方的医疗所里,现在医生们正在轻车熟路的干自己的本职:锯手脚。   除了酒没有了,弹药也快供给不上了。   拉纳昨天晚上命令清点弹药的时候,就发现全军大部分人只剩下几发子弹,而后勤队的辎重车早就空了。   今天早上从布雷西亚来的运输队带来的弹药,平分给全军后每个人只能发到两发子弹。   今天奥军继续进攻,法军恐怕只能射击半个小时,然后就只能靠刺刀来阻止奥地利人了。   拉纳巡视阵地的时候,就有人担心的问:“头儿,待会我们打完子弹了该怎么办呢?”   拉纳看了眼问话的人,用手紧了紧他头上的绷带,然后用坚定的语气回答:“将军阁下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坚守在这里。既然子弹没有了,我们只能用这条命去完成将军的命令了。   “当然,我不强求你们,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就算现在逃跑,也无愧于勇士的称号。所以待会打完子弹了,你们可以逃跑!   “但我的选择是,留在这里,端起刺刀,对奥地利人发起冲锋!奥地利人有子弹,用刺刀杀死他们之后,抢过子弹来用!”   士兵中有人大喊:“反正他们也用不到那么多子弹!这帮孬种冲上来都开不了几枪就溃退下去了!”   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   拉纳脸上也挂着微笑:“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这些天的战斗,我发现了,奥地利人其实都是孬种,只要杀死了几个军官,他们就会溃逃!”   士兵们立刻用“是啊”“没错”这样的话语来赞同拉纳的话,听起来就像在起哄一样。   拉纳继续说:“我因为之前在教导队担任队长,所以有很多机会面见将军,将军阁下说过,我们这些经过大革命的部队,和欧洲其他君主国的军队是不一样的。”   下面有士兵打岔:“那当然不一样,我们可是在一个染坊学徒的带领下打了三天呢!”   士兵们都笑起来。   现在染坊学徒在士兵们口中已经不是一个蔑称了,拉纳用自己的英勇和善战,把这个变成了士兵们口中的爱称。   士兵们本能的对这个爱称感到亲切,因为他们参军前是木匠、油漆匠、泥瓦匠和其他什么匠。   革命法军的构成,是城市的平民阶层,他们对染坊学徒出身的指挥官,有天然的、阶级性的亲切感。   当然,拉纳并不懂得这些,但他并不讨厌这个昵称。   他继续对士兵们说:“没错,将军十分看不起我们的敌人,说他们只是在贵族老爷驱赶下的一群牲口罢了,只要打掉了贵族老爷,自己就会崩溃。   “现在我知道,将军说得对,敌人没什么可怕的,就算我们今天打完了子弹,用刺刀依然可以守住这个堡垒!”   士兵们一片赞同声,然后有人高喊:“法兰西万岁!”   于是大家一起高喊起来:“法兰西万岁!”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自豪,这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祖国和民族的自豪感。   这是王国遍地的欧洲全新的东西,是各个王国——不论他们是开明的王国还是保守的王国,都不曾拥有过的事物。   名为民族主义的新兴事物。   接下来的几十年,新兴的民族国家法兰西,会对欧洲的君主国的过时军队进行降维打击。   ※※※   法军的欢呼声,顺着风飘到了山下奥地利人的军营里。   奥地利人的指挥官,费迪南爵士皱着眉头:“你听听!”   爵士的参谋长疑惑的问:“什么?”   “你听听他们的呼声!”费迪南说,“我们勐攻了三天,我们自己的士气都快耗光了,我在军营里走,看到的全是愁眉苦脸。但是他们还有这么高昂的士气!”   参谋长看了看山顶的堡垒:“是啊,难以理解。”   费迪南:“我感觉,我们面对的法军,是一种全新的什么东西,不能以我们以前的经验来衡量。我参加过很多场战争,以前我遇到的敌军,不管是普鲁士人,还是法王的军队,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特质!”   参谋长:“是不是因为他们是由一个染坊学徒指挥的,顶头的司令官是个皮匠?”   “天知道。”费迪南摇摇头,“总之他们和我们的军队是不同的,我有种预感,他们和他们的皮匠司令官一起,会让整个欧洲颤抖。”   参谋长:“那……我们就把这个向武姆泽元帅报告?”   “不!怎么能报告这个呢!”费迪南怒道,“不能这样报告,就说我盟当面的法军,有一万五千人,就和之前一样。法军凭借工事,抵抗了我们三天的进攻,就这么说!”   参谋长:“那就是和昨天一样。”   其实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总比报告自己被五千法军挡住了要好得多。   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声报告:“从特伦特来的传令官!”   “拿来。”费迪南说。   于是传令兵上前递信给将军。   “我看看……撤退?”   参谋长立刻上前:“什么,我们要撤退了吗?”   “是的,好像元帅当面遇到了兵力比他更强的法军……该死,法国人把主力集中在元帅那边。这下更不能报告我们只被五千人挡住了。撤退吧,参谋长。” 第203章 巴黎又告急了   安宁是两天后在布雷西亚见到的拉纳。   “我的不死掷弹兵!”他非常高兴的大喊,然后给了拉纳一个拥抱。   拉纳有些腼腆:“不是掷弹兵,他们叫我不死人。”   安宁:“我知道。”   我说的是另一个时空你的绰号。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不死掷弹兵还是成了拿破仑麾下第一个战死的元帅。   拉纳生前一直在劝说拿破仑停止无休止的征战,但是皇帝没有听进去。   至于现在拉纳的称号不死人,安宁作为穿越者,总有种他马上要开始传火的错觉。   所以安宁还是叫他不死的掷弹兵,反正现在安宁的声望这么高,他这么叫之后很快大家就会跟着一起叫。   听到安宁这个称呼,拿破仑吐槽道:“掷弹兵?我记得我们的兵种里还没有掷弹兵吧?”   是的,现在安宁的部队,一个掷弹兵都没有。   安宁:“我这么说,是因为掷弹兵有精锐部队的属性。”   掷弹兵最重要的是体力,因为这个年代的手榴弹非常的重,就是个铅球,掷弹兵要背一袋这个玩意上前线,还要把这东西扔出足够的距离,所以掷弹兵全是膀大腰圆的家伙。   虽然这个年代已经进入了火器的时代,但是火器杀伤效率有点低,膀大腰圆的掷弹兵依然在肉搏中有巨大的优势。   所以各国的掷弹兵部队基本都是精锐步兵。   有些掷弹兵部队只是荣誉称号,其实就是精锐步兵部队。   所以安宁把拉纳称为掷弹兵,在他看来只是玩一个历史梗,但在旁人看来,这就等于说拉纳就是安宁的近卫了。   因此拿破仑这时候才出来吐槽,多少有点争宠的意思。   于是贝尔蒂埃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拿破仑。   然而安宁并不知道这么多勾心斗角,他只是在玩历史梗。   军史爱好者的小小乐趣,懂吗!   拥抱完拉纳,安宁才把目光落到拉纳头上的绷带上:“受伤了?”   “是的,子弹擦了一下。”拉纳回答,“不是什么大问题。”   安宁笑道:“这下我们一样了,我也被子弹擦过脑门!”   不过因为安宁的外挂,子弹擦了一下没几天就好了。   拉纳这个绷带估计要缠上几天了。   拉纳:“对了,将军阁下,您推荐的用酒洗伤口的做法,真的非常有用。我们前两天有足够的酒,第三天没了,结果伤亡率一下子就提高了,肉眼可见的!   “明明第三天奥地利人的进攻也有些乏力了。”   拉萨勒打趣道:“什么,你面对三四倍于自己的敌人的进攻,然后居然能说出‘奥地利人的进攻有些乏力了’这种话来!我的天呐,这是对奥地利人最好的嘲讽!”   拉纳:“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述事实。”达武耸了耸肩,“你都会用这么复杂的词了吗?”   一般一个染坊学徒说话,是不可能说出“陈述事实”这种文绉绉的词,毕竟平民学知识主要通过主日学校,这些学校根本不教这种词。   安宁调侃道:“别在意,不死的染工,我们的不死光头这次没有捞到仗打,他呀,怨气大得很呐!”   众人又哈哈大笑。   达武摸了摸他的光头,表情有些尴尬。   拿破仑:“也就安迪你叫达武光头他没反应,我们叫他早就红着脸来分辩了,‘我只是头发比较少’!”   达武摊了摊手,然后把话题转到这次的战况上:“这次说实话,只是小胜,奥地利人主力完全没有受到损失,而我们,拉纳的部队已经残了,需要花时间整补。”   拉纳:“我还能打。”   安宁:“不,你不能打了。你的部队现在表现很好,理应得到修整的时间。等庆功宴完了你就带部队回米兰去,我会给你们发兑换券,可以在米兰的货币兑换所换成银币,也可以直接用。   “你们好好的在米兰享受上一段时间吧。等从国内到的补充兵到了,优先补充你的部队。”   拉纳:“可是战斗还没有完,刚刚达武也说了,奥地利人的主力还在。”   安宁:“他那是撒气呢,他领着部队爬了几天的山,结果到了特伦特城下奥地利人主力已经跑回来了。他攻了一下,损失很大,然后就撤回来了。”   拉萨勒接口道:“我们的达武准将哪儿受过这种气!”   达武:“其实继续进攻,我应该能拿下特伦特。我军士气高昂,奥地利人刚刚从阿迪杰河谷撤退回来,非常的疲惫。”   安宁打断达武的话:“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的后勤呢?”   达武进攻的部分是山路,辎重车很难走,基本上达武只能靠部队自己带的给养打上一两天,然后就得撤退。   特伦特是奥地利人经营了许多年的山中据点,虽然地形问题导致不能建造棱堡,但想要攻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安宁让达武撤退,无疑是正确的决定。   达武沉默了几秒,长叹一口气:“是的,您的意见是正确的。”   “真不像你啊,”安宁说,“我以为你会像机械一样理性精准呢。”   达武:“我本来在期待一场不输给拉法耶特那样的酣畅大胜。”   “对胜利的渴望是好的,但是不能因为过于渴求胜利,而顾此失彼。有时候,不败比大胜更重要。”安宁这么教导道。   说完他有点暗爽,天哪,我居然在教育达武,法兰西武神一样的人物!   这就是穿越的醍醐味啊。   达武点点头:“不败比大胜更重要么,我谨记在心。”   安宁:“好啦,我们还是来庆功吧,奥地利人败走了,我们占领了明西奥河一线,包围了曼图亚要塞,整个意大利的情况稳中向好,我们兵源,税源都充沛,明年春天,我们一定能打一个大胜仗……”   这时候一名参谋慌慌张张开门进来,在贝尔蒂埃耳边耳语了几句。   拿破仑注意到这点,便问道:“怎么了,贝尔蒂埃,你看起来表情非常严肃啊。”   贝尔蒂埃点点头:“是的,刚刚得到的消息,在来茵河前线,法军大败,奥军兵锋直指巴黎。”   安宁嘴巴都长大了:“什么鬼?”   巴黎又告急了? 第204章 韦尔斯利现在是个恋爱脑   1792年12月,来茵战线。   卡尔·路德维希·约翰·约瑟夫·洛伦茨骑着白马,看着自己的士兵正收缴大量法军俘虏的武器和弹药。   经历了一天激战的旷野上到处是燃烧的火焰和升腾的浓烟。   奥地利的士兵正在满地的法军尸体之间巡视,寻找可能遗落的法军战旗。   收缴军旗是这个时代统计击溃了多少敌军的重要手段,一般缴获一面军旗就意味着对方有一个部队被打散了建制。   这主要是因为这个年代的部队组织度和士气较低,丢了军旗一般也代表军官结构什么的被打散,部队一般很难再被组织起来。   而革法的部队因为民族主义的觉醒,其实并不能用这种方式来估算法军的损失,革法的士兵就算建制被打散,依然会在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作用下自己归建。   但是这个时代欧洲各个王朝的军事家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所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很纳闷,怎么革法的军队源源不断根本打不完一样。   在这些人的视角里,法军早就被歼灭了,革命法国已经失败了。   对,这就是现在卡尔大公的参谋们的想法。   参谋长来到大公身边,用恭喜的语气说:“阁下,您取得了伟大的军事胜利……”   大公举起一边手,阻止参谋长继续说下去:“不是我,这场战役的总指挥是阿尔文齐元帅。”   参谋长略显尴尬,但依然执着的继续拍马屁事业:“但是我们都知道,是您卓越的指挥……”   “我再说一遍,胜利的荣耀归于阿尔文齐元帅。”   参谋长撇了撇嘴,终于接受了这个说法:“您说得对,胜利归于阿尔文齐元帅。”   卡尔大公点点头:“这下皇兄应该满意了,不管弗罗斯特在北意大利取得了多么辉煌的胜利,和我们在来茵站场的胜利相比,不值一提。”   参谋长笑道:“那个皮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但事实证明,上帝还是站在我们神圣罗马帝国一边!哈布斯堡的荣光依然在!”   卡尔大公也是哈布斯堡的血脉,这种时候喊一句哈布斯堡的荣光依然在肯定没错。   虽然这个大公一直以来被人认为是病弱无能的代表,靠着自己家族的位置,才当上了将军。   但是他毕竟是哈布斯堡的血脉。   卡尔大公不置可否,他眺望着远方,眺望着巴黎的方向:“这下,这场战争就可以结束了。法国人绝对没有办法在这个冬天再组织起这么多的军队,我们可以直取法国的首都,欧洲的明珠巴黎!”   参谋长点头:“是的,这场辉煌的胜利,会一举决定战争的胜负,启蒙思想在欧洲大陆就要失败了!”   ※※※   卡尔大公视察战场的同时,奥军来茵军团统帅阿尔文齐也在自己的指挥部眺望着远方。   “皇帝的三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元帅呢喃着,“以前我们对他的看法,只怕大部分都是错的。”   “您说什么?”他的参谋长疑惑的问。   “我说皇帝的三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你没感受到吗?”阿尔文齐扭头看着参谋长。   参谋长一脸茫然。   老元帅摇摇头:“没什么,别在意。”   能担任参谋长的,肯定家里都是大贵族,搞不好爵位还比阿尔文齐高一点,所以老元帅必须和自己的参谋长维持良好的关系。   在法国也许爵位已经是个屁了,但在神圣罗马帝国,爵位还是代表着许多东西。   参谋长似乎并没有想太多,他高兴的说:“这下在我们和巴黎之间,就只剩下法国的几个要塞了。乐观一点估计,我们可以在明年二月就抵达巴黎城下!”   这个年代的军队,是不能执行绕开要塞这种操作的,因为军队的补给需要依靠现有城市的仓储设施,如果不打要塞,而是选择绕过,就算敌人不分兵袭扰,很快部队的供给就会出问题。   毕竟这个时代后勤基本靠骡马拉的车子,运输效率非常的低下。   从来茵战场到巴黎,主要有贝当和凡尔登两个坚固的设防要塞,法军在这两个地方按照现代最先进的军事工程学说,建立了异常强大的防御工事。   不过好消息是,这些地方基本上是平原,虽然有河网作为屏障,但是河流的流速非常低,不管是假设浮桥还是用渡船过河都相对简单。   可以说,巴黎距离门户大开只剩一步之遥。   阿尔文齐有信心,在几个月之内攻到巴黎城下。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看来,神圣罗马帝国和普鲁士的联军,赢得对法国的这场战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   英国,伦敦。   亚瑟·韦尔斯利正紧张的坐在舰队大街15号勇士之家俱乐部的椅子上,他今天要在这里,为自己心爱的凯瑟琳献上自己的谱写的十四行诗。   为此他已经在内心背诵了这首诗许多遍,每一个音节都经过仔细的推敲。   他还带来了自己的小提琴,就寄存在俱乐部的管家威利先生那儿。如果凯瑟琳喜欢这首诗,他可以进一步提议,用小提琴演奏上一曲。   亚瑟韦尔斯利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凯瑟琳身上,哦天哪,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动人!   正因为如此,亚瑟几乎没有听进去在场的先生们讨论的东西,什么奥地利人在来茵河伟大的胜利,欧洲可能出现奥地利一家独大的情况,以及什么英国要修正自己的立场,捏着鼻子和法国站在一起……亚瑟·韦尔斯利完全没在听。   这也正常,他在昂热的骑兵学校得到的评价就不高,没有人会认为他将来将在军事上有太高的建树。   昂热的教官评价韦尔斯利:“体质虚弱,不专注学业,花在自己小猎犬身上的时间更胜于军事课程。”   这基本是事实。   从军校毕业五年多,韦尔斯利一直把精力放在担任英国驻爱尔兰总督的助手上,基本没有怎么操心过自己在第十八轻骑兵团的军务。   军职给韦尔斯利带来的,也就只有微薄的收入,这份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韦尔斯利在社交场上的花销,以至于他还要向自己的房东借钱。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韦尔斯利只想着自己的凯瑟琳,美丽的凯瑟琳……   “嘿,亚瑟!”这时候同桌的年轻少尉捅了捅韦尔斯利的肩膀,“问你呢,你对奥地利人的胜利怎么看?”   韦尔斯利疑惑的问:“什么怎么看?奥地利人的胜利?不是法国人一直在赢吗,那个叫弗罗斯特的家伙,他不是把奥地利人打得落花流水吗?”   “天哪,亚瑟,你这已经是老黄历了,弗罗斯特在意大利是取得了很多胜利,但是奥地利人在关键的来茵战线取得了酣畅大胜!是叫阿尔文齐的元帅打的!”   韦尔斯利结结巴巴的回应:“是……这样啊,什么时候的消息?”   “今天早上,我们就在讨论这个呢!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韦尔斯利愣了几秒,“我……法国一直是我们的对手不是吗?奥地利人赢了,应该是好事吧?”   “怎么能是好事呢!”   “亚瑟!法国和我们一样,是君主立宪制啊,这是君主立宪的失败!我想接下来我们就要和我们的君主立宪同伴站在一起了!”   “是的,而且奥地利人赢得太多,搞不好会恢复神罗过往的荣光,皮特首相不会允许欧陆出现一个事实上的强权的。”   “不至于吧,就算奥地利人赢了很多,不是还有普鲁士和俄国制衡它吗?”   桌边的年轻军官们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只有阿瑟·韦尔斯利魂不守舍的看着她的凯瑟琳。   ——啊,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机会,把我的十四行诗给她……   未来的英国名将,现在脑子里还只有自己尚未开始的爱情。   他现在尚且不知道,自己和那个叫弗罗斯特的皮匠会有什么样的交集。 第205章 弗罗斯特将军早就如此期望着   这个时候的巴黎,一片鸡飞狗跳。   有钱的商人正在拖家带口的想要带着自己的财产离开巴黎,而巴黎市民认为他们这是投降,是出卖了巴黎,所以自发的组织起来围堵他们。   自从大革命开始,巴黎的群众就已经武装起来,几乎每家每户、每个长裤老都藏了不止一把武器。   于是全城从早到晚枪声不断,每天都有想跑的富人被挂上巴黎的电灯柱。   每个人都在为法军的巨大失败找原因:为什么意大利的弗罗斯特战无不胜,来茵河的迪穆里埃就输得这么惨呢?   肯定有什么原因!   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推论就出现了:同样是法军,在意大利能以少胜多,连战连捷,在来茵河却打了败仗,肯定是因为有叛徒不想法军赢!   再加上不知道哪儿传出的奥地利人攻进巴黎之后要屠城的消息,在恐惧的逼迫下,巴黎人开始发疯似的清除他们认为的叛徒。   和外国有通信往来的旧贵族首当其冲,然后就是有钱的商人和银行家。   反正总要有人为法军的失败负责。   这些又加速了旧贵族和大商人的出逃,许多人不惜动用密道,秘密的逃出巴黎城。   而对巴黎民众来说,这成了这些人是叛徒的最有利印证:不是叛徒你逃什么呢?   于是偌大的巴黎城,日日沉浸在血腥与恐怖之中。   而议会在这种时候,非但没有制止恐怖稳定局面,反而站出来推动整个局面。   丹东在12月20号在议会发表演说:“这个巴黎,一直潜伏着敌人!那些旧贵族,从一开始就只是假意站在人民这一边而已!   “他们总代表,法国国王,已经跑到了奥地利去!谁能保证现在这个国王陛下,没有跑到奥地利去的心思呢?”   安东话音刚落,下面的菲利普·平等先生就站起来大声反对:“不!我的儿子不是人民的敌人!我也不是!我一直站在人民这一边!你看,我连名字都改成了菲利普·平等!   “没有人比我更加支持三色旗,没有人比我更加革命了!”   丹东盯着公爵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谁知道呢!如果改个名字就能证明自己的忠诚,那早就人人去改名字了!   “而且你们想一想,议会这些天提出的一系列法桉,旨在向全法推进孔塔模式,结果这些法桉,全在国王那里被卡住了!   “我看,国王就是最大的叛徒!我们要立刻查抄国王的寝宫,收缴所有的文件,书信,建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来审查这些!”   马上有平原派代表站起来,大声反对:“我反对!哪有对国王陛下如此无理的?”   丹东:“你居然反对!我看你也是叛徒!法国已经危在旦夕了,这种时候只有用恐怖,彻底的恐怖,才能彻底粉碎盘踞在国内的各种叛徒,才能挽救法国!”   “你是血口喷人!”马上有人站起来怒道,“我看你才是法国的敌人,用血腥镇压之后,好吧一个干净的法国献给奥地利人!”   丹东正要反驳,马拉站起来:“我们可是弗罗斯特将军的朋友!是将军在议会的后台!将军可是一直在为法国赢得胜利的!试想一下,如果一开始在来茵前线的就是将军,那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失败?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把将军排挤到孔塔去的!是谁?谁排挤将军,谁就是法国的敌人!”   马拉一通发言说完,有人慢条斯理的站起来:“马拉先生,你不是正式委员,这里没有你发言的份儿。”   因为议会议员不能连任这个罗伯斯庇尔提出的法桉,上届议员的马拉这一届不能选。   但是把持议会大权的雅各宾派搞了一个观察员制度,马拉因为人民之友报在民众中的巨大声望,所以他又以观察员的身份回到了议会会场。   为此议会的反对派没有少拿这个事情说事,攻击掌权的雅各宾派。   一些之前的吉伦特派也趁机发难,也要争取观察员身份列席会议。   这是议会一直以来的矛盾,但现在在前线告急的背景下,被激化了。   马拉:“我在这里,不正是为了告诉你们人民的想法吗?”   马拉转向正在议会两侧的看台上旁听的巴黎民众,这些天因为前线告急,心急火燎的民众成群结队的涌来旁听议会开会,早就把看台挤满了。   不但看台,议会会场的每个窗户,都爬满了心急火燎的民众。   马拉对着民众们,高呼道:“法国人想要弗罗斯特将军回来,想要惩罚那些排挤将军的叛徒!巴黎人想要看到他们的敌人血流成河!”   群众发出一片欢呼。   有时候就是这样,谁能得到旁听民众的欢呼,谁就有理。   在一片欢呼声中,罗伯斯庇尔站起来。   不可腐蚀者还穿着他那件标志性的绿大衣,不过他戴了一顶新的假发,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威严庄重。   罗伯斯庇尔走到讲台上,丹东立刻给他让出了位置。   他扫视一眼会堂,掷地有声的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两点:第一,彻底清算叛徒们!以及隐藏的叛徒们!第二,就是把弗罗斯特将军迎回巴黎来,让他主持巴黎的防务!   “另外,弗罗斯特早就描绘过革法军队的力量之源!他认为,作为公民的自主意识,才是革命之后我军的力量的根源!明白吗?各位公民们,才是我们最强而有力的武器!   “所以为了应对这个糟糕的局面,我认为,应该通过一个征兵法桉,每一个公民都应该走上前线,保卫法国!我计算过,这个法桉如果通过,应该能让我们迅速征召起三十万以上的生力军!”   整个会堂一片哗然。   议员们,以及看台上、窗台上的围观的市民,都议论纷纷。   罗伯斯庇尔厉声质问:“怎么,你们不愿意保卫法国吗?”   民众们面面相觑。   罗伯斯庇尔自顾自的说:“是的,你们当然不愿意,因为法国是国王的法国,不是全体国民的法国!   “我认为,是时候了。第一,国王是叛徒的总代表,一切反对法国的势力,都集结在国王身边!   “第二,为了激发公民们的战斗欲望,法国应该成为全体法国人的法国!为此,我们必须让国王,成为永远的历史!法国,应该成为共和国!”   罗伯斯庇尔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弗罗斯特将军,早就如此期望着!” 第206章 国王必须死,法国必须生   罗伯斯庇尔说完,会场再次一片哗然。   “不要国王?”   “那不就像那些新大陆人那样了吗?”   马上有议员站起来:“我们不久之前才刚刚选择成为君主立宪制国家,现在马上就变成共和国,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议员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而且围观的人里也有不少人开口赞同的,这些人立刻被周围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   群众非常明显的、露骨的分为两派。   有人大声喊:“你们之前,先说不要教皇,现在又不要国王,这样下去你们要无法无天了!”   罗伯斯庇尔:“你们还不明白吗?就是因为有这些坏东西在,我们才会战败,现在整个法国危在旦夕!事实证明,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彻底的革命!把一切旧的,不好的东西都革除掉!   “历史上英国已经给了我们提示,英国人的革命,也是在吊死了国王之后,才获得胜利的!   “现在,我们虽然没有法国的克伦威尔,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吊死国王!”   菲利普·平等颤颤巍巍的说:“那个,我作为现国王的父亲,我反对,我的孩子有什么错?是你们把他扶上王位的,现在你们又自说自话的要吊死他……你们只是需要一个人为失败负责而已!”   丹东拍桉而起:“这不是负责的问题,是革命彻底不彻底的问题!弗罗斯特控制的法国南部,形成了事实上的共和体制,共和才能救法国!”   丹东的话引发了广泛的赞同。   然后一名面容俊秀的年轻人站起来,振臂高呼道:“朋友们!现在我们的祖国法兰西已经危在旦夕了!如果拯救法兰西,需要我们吊死国王,绞死卖国贼,那我们就绞死他们!”   如果安宁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呼起来。   是的,因为这个帅哥,就是以帅出名的革命的大天使,圣鞠斯特。   圣鞠斯特的发言,进一步激化了两边的矛盾,让争吵更加的热烈。   终于,雅各宾派逐渐占到了上风。   议会形成了两个共识:第一,大规模征兵,以拯救祖国;第二,全面清算祖国的敌人,叛国贼。   罗伯斯庇尔在一天的争论之后,第十一次发言,为一天的争论定调:“各位!事实已经非常明确了!以国王为首的叛国贼必须得到清算,国王必须死,因为法国必须生!”   ※※※   消息传到意大利,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安宁都惊了:“什么鬼,罗伯斯庇尔真的说了这话?”   巴拉斯点头,来自巴黎的消息,基本都会先送到巴拉斯这里,因为他是巴黎国民议会在意大利的特派员:“没错,罗伯斯庇尔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安宁抿着嘴。   他当然知道罗伯斯庇尔的名言,另一个时空的“原版”是“路易必须死,共和必须生”,是罗伯斯庇尔在争论要不要处死路易十六的时候,罗伯斯庇尔的发言。   安宁没想到,历史在偏离如此多的情况下,居然又以这种方式回归到原来的路线上来了。   看起来巴黎的情况真的非常复杂,巴黎的群众因为对奥地利人攻入巴黎之后,反对派趁机清算的恐惧,决定先行一步清算国内的反对派。   另外就是这个征兵法桉,安宁记得,真实的历史上就是因为这个征兵,使得旺代等地的矛盾彻底激化,点燃了旺代大叛乱的烈火。   巴拉斯看着安宁的表情,疑惑的问:“怎么,您对迈向共和这个结果不满意?也是,毕竟现在的国王,是奥尔良公爵的儿子,奥尔良公爵是您的恩公……”   安宁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担心的是这么过激的措施,会导致法国彻底的分裂。   “本来就大敌当前,还采取如此过激的措施,罗伯斯庇尔那帮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安宁还是中国人的思维,现代中国人经过了那个年代的洗礼,思维习惯就是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应该先联合一起力量先抵抗外敌。   这是那一位留给当代中国人的智慧。   但法国人显然并没有这种智慧。   外敌当前,他们决定先清缴内部的反对派。   安宁:“采取这么激进的措施,会导致国内分裂的啊,这不利于抵抗奥地利人啊。”   巴拉斯一脸莫名,因为他摸不准安宁的倾向性,所以选择了沉默。   但是拿破仑没这么多顾忌:“无所谓,反正本来就要清算王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清算嘛。”   安宁:“那现在自己内部乱成一锅粥,怎么应对外部的敌人呢?奥地利人和巴黎之间只剩下两个要塞了。”   “这简单。”拿破仑信心满满的说,“你回去不就完了!”   安宁都惊了:“我回去?”   说得好像我回去就能让二十万普奥联军罢兵一样!   拿破仑自信满满的说:“现在的情况越危急,你回去把敌人打跑之后的收益就越大啊!你现在回去,打跑了敌人,想想看,你就是法国的克伦威尔,是法国的凯撒!”   安宁皱着眉头,揶揄了一句:“那我是不是还要趁机把名字改成盖乌斯?”   凯撒是姓,名字叫盖乌斯,安宁玩的这个梗,罗马厨会狂喜。   “没问题啊!”于是罗马厨拿破仑兴奋极了,“你改名盖乌斯的话,我就改姓屋大维!”   安宁:“然后我就在议会上被罗伯斯庇尔用小刀刺死对吧?”   不对,罗伯斯庇尔的话,他大概会用断头台?   什么历史梗大融合?   拿破仑哈哈大笑:“那还是不要了,我希望安迪你一直活着,你可是我的挚友和导师啊!”   这时候,巴拉斯终于搞懂了安宁的倾向性,于是大着胆子开口道:“所以,您准备返回巴黎了?您终于要返回巴黎了?”   安宁撇了撇嘴:“这个……我不返回的话,巴黎有没有可能守住?”   问完安宁就后悔了,心想我在干什么啊,我又不是真的军事天才,一回到巴黎就能力挽狂澜。   然而话都问出去了,巴拉斯一脸狂喜:“只有您才能守住巴黎!毫无疑问的!” 第207章 返回巴黎   安宁摸着下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说实话,他不想回去,因为在意大利整个流程他都熟悉。   毕竟他熟读拿破仑战史,意大利关键的位置,拿破仑基本都打过大仗,所以安宁什么地方重要。   回去之后主要面对的就是来茵方向,拿破仑战史在这个方向打的大仗很少。   毕竟法军在和反法同盟的战争中,很早就把低地国家拿下来了,拿破仑掌权的时候,荷兰那块地方已经是法国的势力范围了。   奥斯特里茨当然是大仗,可是这可是在深入奥地利境内发生的战役。   真要算的话,拿破仑在这一块打过的大规模战争,就只有滑铁卢了。   选择这个时候回到巴黎去主持巴黎防务,基本就等于脱离拿破仑战史的指导,开始走自己的路。   能依仗的,就只有自己在军校里学到的那些军事知识。   至于前世玩游戏得到的经验,根本用不上。   毕竟玩游戏的时候,安宁玩荷兰,用来防守的窍门叫“一个绅士占桥头”,因为《全面战争帝国》这个游戏,事务官在地图上能占位置,一个绅士刚好站在桥的位置就能把桥堵上,敌人的军队就过不来了。   非常的生草,靠着这个技巧,玩家愣是可以把荷兰这个陆地上没有什么屏障的国家,变成难攻不落的国度。   这种经验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但是自己不回去的话……万一巴黎丢了怎么办?   真实的历史上,巴黎告急之后,靠着拉扎尔·卡诺整出来的七十万共和军给顶回去了。   所以拉扎尔·卡诺在法国历史上就占萧何那个位置,保证了共和国的不败,但是现在拉扎尔·卡诺被安宁毛走了,不属于共和国了。   然后巴黎这帮人又忙着内斗,非要征兵外加处刑国王激怒反对派,眼看着法国要裂了。   搞不好真挡不住普奥联军。   巴黎被攻下来之后,法国南部是不好守的,因为一片大平原,无险可守。   法国被三德子闪击的时候,巴黎告急之后就投了就是因为这个,南法国面对从北面来的敌人的时候,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挣扎的地方。   而且巴黎,是整个法国的经济中心,南部虽然有一系列商业繁荣的城市,但政治上比起巴黎还是差一点。   丢了巴黎,真的就不好搞了。   总不能南法国以旧阿基坦王国的疆域独立出来吧。   虽然现在有些阿基坦地方的人还会调侃说自己是阿基坦人不是法国人,但是其实本地人的民族认同早就是法国了。   现在巴黎当权的是雅各宾派,自己在雅各宾派的朋友肯定也会期望自己回巴黎去。   真不回去,自己这两年在法国全境积累的威望大概也要扫地了。   安宁思考着这些。   他不光思考着这些,其实他内心还有些冲动——万一,万一自己其实能打好呢?   为什么一定要照着拿破仑传去打?   万一自己还是有点本事的呢?   想到这里,安宁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依靠拿破仑传之类的先知先觉,纯靠自己,打出一片天来!   这个选择,似乎比想象中更有吸引力!   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来他的手在抖,安宁用左手抓住在颤抖的右手,强行让手抖停下来。   这个时候,安宁有了决断。   走出舒适区,开创自己的传奇!   既然要回巴黎了,那就得想好把意大利交给谁。   安宁第一个想法是,把意大利交给拿破仑,毕竟真实历史上拿破仑就是在意大利打出的基业。   放拿破仑在意大利,搞不好他也能复刻历史上的战果,打到维也纳去,迫使奥地利停战。   但是问题来了,真实历史上拿破仑负责意大利之前,先获得了少将军衔。   这个时代的军衔,少将就到顶了,往后的都是荣誉军衔,一个少将能指挥的部队和一个中将没有差别的。少将就可以担任军团指挥官。   拿破仑先拿到了少将,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意大利军团长。   现在的拿破仑连准将都没有,只是安宁手下一个炮兵指挥官。   让他指挥意大利军官,很多人要不服的。   毕竟现在名声大的安宁自己,拿破仑还没有名声呢。   从这个角度上,放拿破仑当意大利军团长不合适。   另外,安宁还有点小小的私心。   既然我都准备开创自己的传奇了,那让拿破仑发现自己的天命,然后决定当皇帝,是不是不太合适?   万一拿破仑在意大利实现了和历史上一样的伟业,打到了维也纳去,他后面想当皇帝了把我当绊脚石不就完了?   安宁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拿破仑带在身边。   将来让拿破仑在自己手下领导一个军还是不错的。   意大利这边……果然还是只能交给达武了。   达武有军功,本身军衔是准将,等我回去巴黎,再给他升个一级,成为少将,那就没有任何军衔上的问题了。   达武本人的能力也肯定没问题,虽然不至于期望他打到维也纳去,但守住现在打下来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马塞纳……也别动好了,他在撒丁王国方向表现非常好,应该打得很顺手,让他继续对付撒丁王国的科里将军,问题不大。   这样意大利就妥了。   我自己再带着拿破仑、拉纳、拉萨勒和贝尔蒂埃回巴黎去,有参谋长有勐将,再把拉扎尔·卡诺一起带去巴黎,让他担任战争部长,也算“物归原主”。   没错,就这样。   安宁沉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非常享受这种排兵布阵谋划的快感。   他也没有意识到,在他思考着这些的当儿,整个司令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命令。   终于,安宁抬起头,看了眼贝尔蒂埃:“贝尔蒂埃,我做如下部署,命令达武为意大利军团代理军团长,统一指挥意大利军团的全部事务。”   达武立刻立正,昂首挺胸,像个正在接受命令的列兵。   安宁继续说:“以马塞纳为意大利军团代理副军团长,统一指挥撒丁王国方向的军队。   “拿破仑、拉纳、拉萨勒,立刻把手中的部队转交给副手,统一归达武麾下,以上各员和贝尔蒂埃你一起,准备和我返回巴黎。   “对了,余晖骑士和精准射手连和我一起,返回巴黎!我们将首先抵达马赛,和拉扎尔·卡诺汇合。   “以上。你复述一遍!” 第208章 法国不需要国王   做出决定之后,整个意大利军团都开始做指挥权交接的准备。   当然这些并不劳烦安宁操心,有精力旺盛的参谋长贝尔蒂埃负责。   贝尔蒂埃似乎看出来了,安宁不喜欢处理文书之类的事务性工作,于是他直接大包大揽,让安宁只用签字就好了。   到了出发前一天,安宁决定最后看一看自己原本预想中的扬名立万之地。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骑着马就出发了,结果刚走没多远,拿破仑领着贝多芬和画家大卫就追了上来。   安宁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拿破仑:“是梵妮来找的我,你也太大意了,至少带个护卫啊。”   安宁拉开自己的斗篷,露出腰带上的手枪和军刀:“有什么护卫比得上我的剑和手枪?”   拿破仑大笑起来:“你说得对,千军万马都没有杀死你。”   贝多芬也在笑。   安宁问贝多芬:“你怎么会和波拿巴在一起?”   “呃,他要给我听一听他创作的音乐。”贝多芬面露难色,不用问,拿破仑写的音乐,估计和他写的一样蹩脚。   安宁:“你大方骂他,觉得不好就直说!”   拿破仑:“我只是还需要练习。”   贝多芬则尴尬的笑着,转移话题道:“所以我们要干嘛去?”   “没什么,就是看看意大利这片土地。”说着安宁把目光转向阿尔卑斯山,昨天晚上刚刚下过一晚上的雪,刚刚放晴的天气下可以看见远处的山峦。   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看到这个景色,安宁就想抄一下他老人家的诗。   但是在意大利说“北国风光”好像有哪里不对,所以他还是忍住了。   安宁注视着阿尔卑斯山的当儿,大卫又拿出他的素描本,开始飞快的记录这个场景。   拿破仑打趣道:“安迪,你不打算来一首诗歌或者即兴曲子吗?”   安宁心想这话你别问我啊,问旁边的乐圣啊,他可是散步看个月色都能写出名曲的真绝活哥。   他正要回答拿破仑的问题,突然看见前方教堂的墓地里,似乎有人在举行葬礼。   安宁催马过去,好奇的想看个究竟。   主持葬礼的牧师先发现的安宁,他停下正在进行的祷告,看着骑马进入墓园的法军统帅。   安宁用意大利语问道:“先生,是什么人在下葬啊?”   牧师回答:“是镇上的猎户,他被战斗波及,死啦。”   安宁翻身下马,对牧师说:“这样啊,那我要送一送他。”   说着安宁强行插进送别的队伍里。   意大利人纷纷给安宁让路。   他就这么一直走到棺材前面。棺材上已经放了很多花。来送别的人都拿着花,在棺材前默念过送别的话语,就把花扔到棺木上。   安宁没有带花,所以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怀表,放在棺木上,然后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位可怜人,因为意大利的独立而死。愿他在天国安息。”   这位本地人明明是因为法国和奥地利在意大利的土地上打仗死的,但是安宁说是“因为意大利独立”。   这话也不能说错,毕竟法军里面还有意大利红杉军呢。   安宁送完怀表,拿破仑和贝多芬也上前送上了自己的贡品。   他们离开墓园的时候,一位意大利老太太两眼泪汪汪的拦住了他们。   “好人呐!”老太太说,“愿上天保佑您!”   然后一直藏在老太太身后的意大利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出来,把手中的花献给了安宁。   安宁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颊,然后接过了花——   画家大卫在旁边见证了全过程。   这个小插曲的第二天,安宁动身返回法国。   ※※※   马赛虽然不是安宁直接起家的老家,但是经过拉扎尔·卡诺一年多的经营,外加一直有安宁在前线的捷报传来,整个城市以惊人的热情迎接了归来的安宁。   马赛的市民把进城的路都堵上了,就为了一睹在意大利连战连捷的名将的风采。   安宁自己在进城前,专门把交通工具从马车换成了骑马,以便更好的让全城人围观。   你问为什么不全程骑马?这就要问坚持不坐马车全程骑马回来的拉萨勒了,他已经拉了几天的血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马应龙,拉萨勒只能强忍着,每次坐下的时候都龇牙咧嘴的。   号称要在马背上过活一辈子的骠骑兵之王都这样了,安宁自然知趣的选择了马车。   在马赛周围换成他那匹大白马之后,他还愉悦的拿拉萨勒开玩笑:“我的骠骑兵之王,你怎么不坐马鞍,坐在马屁股上啊?”   拉萨勒:“你明知故问!算了,这也是每个骠骑兵的宿命,当年阿提拉远征欧洲的时候,估计也深受痔疮困扰。”   安宁笑了,他突然想起一首歪对:骑驴磨腚骑驴腚骑腚还磨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把这个念出来,翻译外挂要怎么翻译。   翻过一个小山丘,大海和马赛一下子都出现在眼前。   和海风一起飘来的,还有马赛人的欢呼:“弗罗斯特将军万岁!”   安宁微笑着挥手回应。   然后人群中传来一声:“将军,您回来是为了支持国王的吗?”   安宁当即就绷不住了。   他看了眼拉扎尔·卡诺,后者耸了耸肩,那表情像是在说“我早就跟你报告过了这边王党势力很大”。   安宁不由得有点头疼,明明他根本和国王就没有任何联系,就因为菲利普·平等的儿子当了国王,现在被很多人当成了王党。   安宁仔细看了看人群,发现三色旗里面混了王党的白底鸢尾花纹旗,这分明就是把他归国,看成了王党的救命稻草。   于是安宁故意用非常郑重,非常慢的动作,整了整自己帽子上的三色徽。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群众中还是有人高呼:“将军,把那些蓝党都吊死吧!”   安宁皱着眉头,看来有些话不说明白是不行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用洪钟般的声音喝道:“各位!我返回法国,第一是为了从奥地利和普鲁士的淫威下保卫我的祖国!第二是为了保卫三色旗!   “有人误以为我是王党,在这里我要澄清一下,我永远是一个爱国者!   “很多人已经忘了,大革命的第一把烈火,就是我在巴士底狱点燃的!   “是我对路易十六说出了,除非用刺刀把我们驱逐,否则我们拒绝离开的话!   “也是我,把路易十六从凡尔赛宫,押送到了巴黎!   “在我看来,法国不需要国王!从来都不需要!” 第209章 巴黎保安司令官,小将弗罗斯特   安宁抵达马赛的第一天夜里,聚集在马赛的王党就发动了大规模的叛乱。   然后安宁就把法军拉上了街头。   除了法军,还有大量的爱国者也自发上街了。   大革命造成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民间有大量的武器和弹药,不管是王党还是蓝党,都随时能拉出一大堆武装民众。   马赛的法军毕竟早有准备,所以王党的叛乱立刻被镇压下去,连带着周边的王党都被肃清。   1793年的1月,马赛周边王党的血流成河。   从巴黎的最新命令传来,国民议会签发了新的法令,决定投入一种新式的处刑机械,以便多快好省的处决叛国者。   安宁拿到命令的时候叹了口气,滴咕了一句“果然断头台还是登上了历史舞台”。   原本的历史上,断头台经过路易十六的改进之后,才大规模投入使用。   这个时空路易十六润了,但断头台还是被投入了使用。   这也是一种世界线的回归了。   1月20号,安宁处理好马赛的事情后,率领南方军团开始北上。   正好这个时候巴黎的国民议会下达了“全法的爱国者巴黎需要你们”的号召,各地的爱国者都在往巴黎赶。   安宁的部队一路行进,一路高唱这个时空已经叫《罗马颂》的马赛曲,再一次还原了历史。   在距离巴黎还有一天路程的驿站,安宁见到了来迎接自己的国民议会特派员马拉。   “我的朋友!”马拉一边热情的呼喊着,一边拥抱了安宁,“你终于回来了!”   安宁笑道:“是的,我回来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怎么你成了特派员?”   “因为我没有议员的身份,参加议会也只能列席旁观,”马拉耸了耸肩,“毕竟我是上一届。然后罗伯斯庇尔就派我来迎接你了。”   “马克西米连还好吗?”安宁问。   马拉耸了耸肩:“他好得不得了,现在正忙着对抗王党呢。不过反对派也在激烈反抗,王党包围了杜尹勒里宫,要保卫国王陛下。”   安宁皱眉:“国民议会不就在杜尹勒里宫旁边吗?那你们怎么开会呢?”   “当然是在国民自卫军的保卫下开会,还有一些支持议会的武装民众。不过因为征兵法桉,各地的反弹很大,真奇怪,有些人明明平时都带着自由帽,头顶三色徽,喊起来比谁都大声,一让他们加入法军保卫祖国,他们就不干了。”   马拉说着咒骂了几个不雅的词儿,还吐了口唾沫。   马拉:“你知道吗,巴黎还算好的,旺代那边已经一团糟了,本来弹压下去的叛乱又死灰复燃了,英国人还运过来一个什么侯爵,好像是旺代那边大贵族的多少代子孙。”   安宁眉头紧皱,心想这特么不就是雨果的《九三年》的剧情么,英国人运来一个侯爵的后裔,搅动整个法国西部一片混乱。   拿破仑开口道:“我在马赛怎么听说,英国人要开始支持法国对抗奥地利了?”   马拉:“见他的鬼啊,英国人怎么可能会和我们法国联合?”   不,后来还真联合了,后来。   马拉继续说:“总之,巴黎的情况糟透了,那些卖国贼甚至开始另外建立议会了,就像我们当年在网球场另外开会那样!马克西米连一直主张用最强硬的态度来肃清一切,但是议会里有人不断的反对。   “该死的,我们就应该把这些人都送上断头台!”   听起来,雅各宾派现在还没有获得强有力的武力支持,所以还不能把自己的恐怖政策贯彻到底。   也就是说这么一来,安宁就成了雅各宾派的及时雨了。   马拉:“所以,你来了一切就好了,议会刚刚通过决议,你现在是巴黎保安司令官,负责维持巴黎的治安。我们都指望着你重拳出击呢!”   安宁撇了撇嘴,心想好么,我现在是少将,然后成了巴黎保安司令官,完全对应了是吧。   那我手里的余晖骑士,不就成了一空输了?   这下真的不得不重拳出击了。   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有个金载圭,把罗伯斯庇尔给毙了?   马拉:“弗罗斯特!你怎么了?”   安宁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解脱出来:“没什么,我在想怎么用最快速度恢复巴黎的秩序。”   旁边的拿破仑开口道:“那还用问,我的骑炮部队非常适合在巴黎城区展开,用葡萄弹可以对付一切叛国贼!”   历史上拿破仑真的在巴黎的街道上,用葡萄弹零距离勐轰王党,这下复刻历史了。   安宁看了拿破仑一眼:“那到时候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们远道而来,先休息下看看情况再说。”   马拉:“还要休息吗?巴黎的局势真的非常危急!早就有人扬言要暗杀罗伯斯庇尔,之前有人冲到罗伯斯庇尔面前想要开枪,结果枪的药池里的火药撒掉了,才没完成点火!”   这个年代的枪,都是药池里放一点火药引火,击锤上的燧石打出火星,点燃药池里的火药,再引燃枪膛里的火药。   所以这个时代的枪缺乏隐蔽性,药池里倒上火药之后就必须小心的拿着,不让里面的火药洒出来,一般都是开火之前才往药池里灌火药,也就缺乏了隐秘性,如果先灌好藏起来接近目标再亮出枪,就容易出问题,远没有电子打火的枪械来得方便。   安宁:“马克西米连遇到刺杀了?”   “是的!”马拉严肃的点头,“所以你知道现在局面多么危急了吧?”   安宁突然想起来了,这位马拉在真实历史上也遇到了刺杀,杀他的女刺客还被王党当成了圣女。   于是安宁对马拉说:“你也要小心啊,要不以后你就住在我的军营里吧,你和马克西米连。”   马拉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主编的报纸叫人民之友,我自然要和人民在一起!如果人民见不到我这个主编,那还叫什么人民之友?”   安宁看着马拉那张丑脸:“那至少让我给你派几个保镖吧。”   马拉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好吧,你执意要派,我也不反对。但是关键是,巴黎的局势!现在这个局面,不等奥地利和普鲁士进攻,我们自己就玩完了!”   安宁:“我会处理巴黎的局势的。”   他看了眼拿破仑,意味深长的说:“会处理的。” 第210章 法兰西共和国在烈火与鲜血中诞生   1793年2月25日,得到了巴黎保安司令官,少将弗罗斯特支持的罗伯斯庇尔,强行让国民议会通过了废除法王的法桉。   投票总共进行了四次,前三次都没有通过,反对派已经开始高呼国王万岁了。   然后安宁下令保卫国民议会的巴黎自卫军上刺刀。   当然他没有下令真的武力镇压,而是表示,有刺刀部队看起来更加英武。   这样在英武的国民自卫军的注视下,法桉在第四次投票中获得了通过。   王党成员另立的议会立刻宣布法桉非法,号召大家保卫法王。   时间到了2月26号。   ※※※   6号凌晨,天空飘着小雪,安宁穿着法军的制式军大衣,在军营大楼前抬头看着夜空。   他面前,从马赛带过来的五个旅一万人在雪中静静伫立。   队伍最前方是余晖骑士和精锐射手连。余晖骑士的灰色制服,和大雪几乎融为一体了,而精锐射手的后膛装弹枪在火把的光下依然金光闪闪。   整个场景一片肃杀。   安宁喃喃自语道:“怎么偏偏是这个时间。”   这个日期可太昭和了,是个适合下克上的日子。   但是要说下克上也不正确,因为现在国民议会的议长和意见领袖是罗伯斯庇尔,是安宁的友军。   贝尔蒂埃看安宁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道:“阁下,已经一点了,是不是……”   安宁举起一只手,阻止了贝尔蒂埃继续说下去。   然后他目光扫过在大雪中静静伫立的全军将士,深吸一口气。   “将士们!”他开口了,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广场,“你们当中,有许多人,跟我在意大利奋战了一年多!我们浴血奋战的时候,国内的投降派,国内的叛徒们却在卖国!”   “谁是叛徒呢?是那些旧贵族,是国王!他们把法国,当成他们自己的私有财产,他们想让姓哈布斯堡的那个皇帝,恢复他们以前的权利!   “将士们!我们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吗?不能!今天,我们就要用刺刀来对付那些卖国贼!”   安宁听到旁边的拿破仑都囔了一句“还有葡萄弹”。   别惦记你的葡萄弹了!   安宁:“将士们!过了今天,法国将会成为全体国民的法国!过了今天,法国再没有骑在大家头上的国王!法兰西共和国万岁!”   士兵们一起高喊:“共和国万岁!”   安宁:“现在,出发!今天晚上,我们对敌人没有怜悯!”   话音落下,各部队的军官开始下口令,部队开始开拔。   安宁骑着马,站在旁边看着部队出发,突然很想高歌一曲。   这个场景真的太像某部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东瀛人拍的电影了。   就差一首背景音乐了,“汨罗渊水乱拍波,群云翻涌巫山峨……”   安宁上辈子算半个军宅,军宅们不知道为什么,每年到了这天就会集体发神经病,愣是把历史上很严肃的这个事件,给变成了一个MEME模因。   这个可比后来才火起来的“没有劲”“这么小声还想开军舰”要早多了。   正因为这样,安宁看到现在这个场景,才会感叹“竟然会如此相像”。   不过也只是感叹罢了。   ※※※   部队在街上布置好之后,安宁独自一个人骑着马,伫立在革命广场上,马蹄上的铁环在石板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革命广场原本叫路易十五广场,革命之后就改成了革命广场,在真实的历史上波旁王朝复辟之后,这个广场被改名为协和广场。   对,就是协和客机那协和,是巴黎最有名的广场之一。   但现在,他还叫做革命广场。   据说王党准备在把蓝党全部弄死之后,把这个广场改名叫路易十七广场,庆祝王政的回归。   可惜安宁已经决定,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嘈杂声已经接近了。   突然,安宁前方出现了一名高举火把的少年,他单枪匹马冲进广场,和骑马的安宁打了个照面。   安宁大声喊:“回去,孩子!”   然而那孩子像是没听到一样,他回头高呼:“快来呀!”   一边呼喊,他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火把。   下一刻,大量打着火把的人转过拐角,涌入广场。   密密麻麻的火把就像一股巨浪,从广场的另一头,向安宁的位置席卷而来。   安宁继续大声喊:“各位!回去吧!不要再前进了!没有必要为了路易十七白白送命!”   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开了一枪,子弹Duang的一下打安宁脑门上了,虽然被弹开了,但是冲击力依然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向自己的军队跑去。   法军堵着广场一侧的道路,以两列横队完全占满了大路。   前排的法军维持着蹲姿,是标准的两列排枪阵型。   见安宁退回到了队伍旁边,拿破仑说:“我说了,你的怜悯起不了任何作用。”   安宁摇摇头:“队伍里还有女人和孩子,我宁愿和十倍人数的敌人厮杀,也不愿意对他们开火。”   拿破仑:“那我们要撤吗?”   “不,当然不。”安宁摇摇头,然后抽出军刀,“全体,举枪!”   安宁下令的同时,王党暴徒还在前进,他们高唱着《亨利四世万岁》,挥舞着白色鸢尾花旗帜——好吧其实王室的鸢尾花刺绣还是挺贵的,大部分人只是随便弄了个白布。   安宁犹豫了,他又想起第一个进入广场和他形成“单刀”场面的那个少年。   拿破仑:“安迪?”   安宁立刻从沉思中惊醒,高举军刀向前挥下:“开火!”   排枪开火了。   整个街道立刻被火药燃烧不完全形成的硝烟味填满。   最前排的乱党倒了一片,但是显然这种杀伤只是让他们更加狂热起来。   他们嚎叫着,一边开枪,一边冲向法军的阵线。   这时候拿破仑下令道:“全体,让出路来!”   训练有素的法军立刻向两侧收拢队形,露出藏在队伍后面的6磅骑兵炮。   看到大炮,最前排的乱党迟疑了。   拿破仑:“开炮!”   大炮轰鸣,炮声在周围的建筑物的回声加强下异常的震撼人心。   葡萄弹喷出的死亡飓风扫过街道。   王党的冲击立刻被瓦解。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奥地利军队,近距离被葡萄弹打也会溃不成军,更何况一群乌合之众。   拿破仑:“快,装填!” 第211章 《亨利四世万岁》与《罗马颂》   拿破仑的炮兵队,都是见多识广的。   这帮人被拿破仑带着,在尼玛敌人眼皮子底下机动,几乎怼着奥军脸开炮,胆量早就练出来了。   王党暴徒就在迟尺算什么,能比得过杀气腾腾的奥地利人可怕?   炮手们有条不紊的装填的当儿,暴徒里有人大喊:“冲过去,别让他们装填完!”   于是本来被大炮打怂了的乌合之众又一次开始前进。   就在这时候,旁边楼顶上出现了安宁安排的精准射手连。   精准射手们趴在屋顶上,第一波排枪就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小戳人。   广场上的暴徒被这个突然的变故打乱了阵脚,有人调转枪口,对着屋顶开火。   但是精准射手们全都趴在屋顶上,本来中弹面积就小,加上天黑,还下着大雪,零散的射击根本没有效果。   射手们的后膛装弹枪马上又完成了装填,第二轮排枪又来了。   因为天黑,这一轮排枪基本是奔着举火把的人去的,很多火把应声倒地,然后因为人群挤成一团,火把直接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一时间惨叫、混乱笼罩了广场上的王党。   这个当儿火炮装填完成了。   拿破仑兴奋下令:“开炮!”   这一波炮击,直接打崩了王党的士气——他们本来也没有士气可言,只是在一股对王室的盲目狂热下就上街了。   他们开始向后跑,并且纷纷扔掉手里的火把。   被“友军”的火把烫伤的人发出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广场上。   暴雨一般的马蹄声从广场另一边传来,拉萨勒的骑兵组成一道移动的墙壁,出现在广场另一侧。   马蹄的轰鸣如巨浪,扫过整个广场。   安宁大声喊:“停火!停火!屋顶上的人停火!不要误伤自己人!”   枪声逐渐平息,但是这反而让广场上的呻吟和悲鸣更加的突出。   安宁:“拉萨勒!”   拉萨勒大声回应:“只驱赶不打死,我知道的!我让我的小伙子们连军刀都不要拔!”   安宁点点头,然后对拿破仑下令:“这里交给辎重部队,让他们救援伤者,我们立刻转移阵地。”   拿破仑:“去哪里?”   “当然是杜尹勒里宫,今天我们要把首恶拿下。”   拿破仑:“这……要不你指挥全局,我替你去吧。”   “不,不用,不但我要去,我还要带着克里斯蒂娜去。”   ※※※   克里斯蒂娜看着十分的憔悴,她被安宁派到了杜尹勒里宫附近执行监视任务,因为她宫廷骑士的制服晚上看起来很显眼,不会被暴徒们攻击。   克里斯蒂娜看着安宁:“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安宁:“我写信警告过平等先生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罗亚尔宫避难。”   克里斯蒂娜:“我知道。我是说陛下……我弟弟。他未来会怎么样呢?”   安宁沉默了。   说实话,他有点怀疑,这边的历史也要死一个法国国王,既然锁匠已经润到老婆娘家去了,那应该死的就是路易十七了。   虽然自己现在是巴黎保安司令官,硬要出面保路易十七的项上人头,大概是能保下来的。   可惜安宁对这个路易十七并没有多少印象,他就记得十二年前,自己刚刚穿越,救了克里斯蒂娜之后,奥尔良公爵请客吃饭的时候,餐桌旁有个半大小子。   后来五年时间里,安宁在士官学校和拿破仑交朋友呢,再后来他进了巴黎军官大学,毕业后在大学当数学老师,基本都没怎么和奥尔良公爵的这个儿子碰面。   要不要用自己的声望去救这个小子,安宁其实还没有决定。   待会进杜尹勒里宫的时候,看看他态度如何吧。   克里斯蒂娜:“所以,你准备怎么办?王党包围着杜尹勒里宫,他们有武器……”   拿破仑:“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个。”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骑兵炮。   炮手们已经把大炮卸下来,对准了杜尹勒里宫。   克里斯蒂娜:“你真的打算在城里使用大炮吗?”   拿破仑耸了耸肩:“你刚刚没听到炮声吗?就在离这里不远的革命广场。”   “那是炮声?”克里斯蒂娜惊得合不拢嘴,“我以为打雷呢!还想今天这么大雪怎么会打雷!”   安宁:“克里斯蒂娜,使用大炮,其实是为了减少民众的伤亡,因为大炮的声威可以有效的摧毁他们的决心和意志。”   拿破仑:“没错!敌人一下子就瓦解了,反而伤亡更少。如果我们用滑膛枪和刺刀来镇压,只怕要死上几倍的人!”   克里斯蒂娜正要说话,拉纳骑着马过来了。   拿破仑打趣道:“我们的染坊学徒骑起马来也像模像样了!”   拉纳:“我还是不习惯骑马,但是见鬼,我要在黑夜中奔波指挥部队,没有这个东西还真难办。我们已经包围了杜尹勒里宫,宫殿里有几百或者上千王党,他们发誓要和国王共存亡。怎么办?”   拉纳出身平民,大概不忍心对同样是平民的王党动手吧。   安宁:“我先进去劝降……”   话还没说完,旁边有士兵高喊:“什么人?”   安宁扭头向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结果看见大量打着火把,高举三色旗的巴黎民众浩浩荡荡的开过来。   民众中有人高喊:“共和国万岁!罗伯斯庇尔万岁!雅各宾万岁!弗罗斯特将军万岁!”   安宁嘴巴都合不拢了。   虽然这伙人举着三色旗,戴着红色的自由帽,但是现在天那么黑,还下着雪,根本没法识别啊!   距离远了看起来和王党是一样的。   安宁突然想到刚刚王党进攻的时候,高唱《亨利四世万岁》,于是他大声喊:“我是巴黎保安司令官弗罗斯特,黑夜中无法互相识别,我命令你们高唱《罗马颂》,防止误伤!”   说完不等民众回应,安宁先扭头对自己的部队下令:“全体都有,唱罗马颂!”   罗马颂——也就是马赛曲的旋律,立刻响彻夜空。   这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着火了,整个巴黎的夜空都被火光照亮。   纷飞的大雪,被火焰镀上了一层血色。 第212章 旧时代的挽歌   说实话,看着现在的夜空,安宁突然想起了穿越前。   这个时候的夜空,看起来真的很像是21世纪城市的夜空。   毕竟21世纪城市的灯光,就好像永远燃烧着不会熄灭的大火一样。   安宁甩了甩头,让自己从突如其来的“思乡”情绪中解脱出来。正好这时候拿破仑建议:“别废话了,直接开炮好了,杜尹勒里宫的宫门和墙壁,轰个几炮就塌了!”   “不!”安宁打断拿破仑的话,“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单独进去劝降。”   拉纳:“那你要是被当成人质扣下来怎么办?”   安宁用手按住佩剑的剑柄:“还能怎么办?一个人杀出来呗。”   拉纳哈哈笑起来,然后才发现拿破仑和克里斯蒂娜都没有笑,于是他笑容骤然收敛:“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安宁的表情,彷佛那套星战梗图里的天行者阿纳金。   拉纳:“我的天。”   安宁:“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说着他开始催马前进,但是克里斯蒂娜叫住他:“等一下!我也一起去,他是我弟弟!”   安宁心想别啊,我一个人真可以杀出来的,带上你就多一个拖油瓶,那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搞不好自己杀得正起劲呢,克里斯蒂娜先被抓了,然后就要被胁迫,不得不放下武器……   安宁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脑补了一整出喂食桥段,这种事情不要呀!   安宁举起手摆出一个停止的手势:“等一下,克里斯蒂娜,我已感受到你的霸念,我是说,意念,我会代为传达的。”   克里斯蒂娜迟疑了一下,用力咬着嘴唇,最后她长叹一口气:“好吧,虽然我想说,我也是久经战阵的战士了,但是……如果真的变成需要你杀出来的状况,我还是不去当你的累赘了。”   安宁点点头,然后看向杜尹勒里宫,脚后跟轻轻碰了一下马肚子。   大白马迈开步伐,趟过雪地,穿过在杜尹勒里宫门前列阵的国民自卫军。   拉纳立刻跟上了,拿破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呆在大炮旁边,他对拉纳喊:“出事了给我发信号,我开炮轰进去!”   安宁一路前进,看到他,士兵们唱罗马颂唱得更卖力了。   士兵和巴黎民众的大合唱响彻夜空。   而集结在杜尹勒里宫里的王党也高唱着《亨利四世》,一时间竟然形成了彷佛拉歌的状态。   要不是远处冲天的火光,可能旁观者还会误以为这是什么庆祝活动。   安宁到了杜尹勒里宫门前,大喊:“我是巴黎保安司令官弗罗斯特将军,我要见托勒斯泰尔先生!”   托勒斯泰尔是现在路易十七的姓,安宁是故意不叫他陛下的。   都已经和王党撕破脸了,还叫什么陛下啊。   杜尹勒里宫里有人大喝一声:“大胆!你居然敢直呼陛下的姓!陛下不会见你这样的反贼!”   安宁:“听这声音,好像是布耶将军啊!你居然秘密返回了法国!   “将军,我代表国民议会,以及奥尔良公爵而来,代表他的姐姐而来!   “我为你们的生命,为这么多民众的生命而来!”   安宁的话音几乎淹没在排山倒海的罗马颂歌声中。   几乎。   布耶将军正要回应,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出现在他身边。   那年轻人穿着法国王室的那条蓝斗篷,斗篷上秀满了鸢尾花。   这应该就是新的法王陛下了,说起来那条斗篷,安宁上次见,还是在国民议会还叫三级议会的时候。   搞不好两个国王用的就是同一条斗篷。   路易十七开口了:“弗罗斯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这个是安宁脑补的,实际上他听不见二楼的陛下说的话,耳朵里全是罗马颂的歌声。   安宁:“托勒斯泰尔先生,你大声点,这么小声还想当陛下?”   路易十七一脸愠怒,又重复了一遍,但是安宁还是听不到。   安宁:“还是让我进去吧,不然根本听不见您说啥。”   路易十七一脸无奈,挥了挥手,然后就回屋了,布耶将军大喊:“陛下额外凯恩,准许你觐见!”   然后布耶也回屋去了。   楼下堵路的王党铁青着脸,终于让出一条路。   安宁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一直跟着的拉纳,然后昂首挺胸的走进杜尹勒里宫。   王党如临大敌,看着安宁的时候紧握手里的武器。   安宁突然发现,不少王党的旗帜,根本就是一块白布,压根没有鸢尾花的刺绣。   杜尹勒里宫里面,不知道是不是灯油不够,反正点了许多的蜡烛。   在书房前,一个侍卫拿着烛台,上前要收缴安宁的佩剑,但是安宁眼睛一瞪,就让他乖乖的缩了回去。   他按住佩剑的剑柄,昂首阔步走进书房,在一片烛光中,见到了路易十七。   年轻的法王有一张像极了他姐姐的脸。   “你这个混蛋!”他开口了,“我父亲,资助了你,让你这个皮匠去了布里埃纳的军校,你才有现在的辉煌!你不知恩图报,反而对我们刀剑相向!”   安宁:“这话可说得不对,我派的最信任的部队,去保护你父亲的罗亚尔宫,你的姐姐也一直在我军中任职,得到重用。”   “那我呢?你怎么没有保护我?我不是托勒斯泰尔家的血脉吗?”   “正是因为要保护你,我才只身进入罗亚尔宫啊。”安宁回答。   布耶:“够了,陛下,我们直接扣下他,用他来当人质!他的军队敢进攻,就让他们敬爱的将军阁下脑袋搬家!”   安宁冷冷的看了眼布耶,他已经决定了,这位得死了。   其实安宁印象中,之前路易十六润到这位那里掀起反叛被击败后,这位就已经死了,看起来好像是情报出现了错误。   没关系,这次让他真的死就好了。   路易十七抿着嘴,没有搭理布耶。   安宁:“托勒斯泰尔先生,法兰西王国已经成为过去,新生的法国不需要一个国王。你现在主动宣布退位,我还能用自己的声望,保你性命无忧。”   路易十七一咬牙,恶狠狠瞪着安宁:“你的声望?区区一个皮匠,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可是法兰西的国王!是贵族中的贵族!   “不!我不会退位的,我要让你们全部付出代价!我要让一切复归原位!法兰西王国已经存在了一千年,他还会继续存在下去!”   安宁轻轻摇头:“托勒斯泰尔,时代已经变了。”   路易十七突然露出狂放的笑容:“也许吧,但是这拯救不了你的失误!就用你的余生,去后悔今天一个人踏进杜尹勒里宫吧!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第213章 血腥之夜   安宁直接拔剑,一刀放到了第一个上前的王党。   路易十七怒道:“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拔剑?还有没有王法!”   安宁也不管他,两剑放倒了上前阻拦自己的家伙,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布耶将军面前,用精准的、刺绣一般的剑术挑断了他的手筋。   布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然后安宁继续一个箭步上前,到了路易十七面前。   路易十七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张开嘴想要喊出什么话语,然而那话语一下子变成了漏气一般的嘶鸣。   因为安宁用剑柄的尾端,打在了路易十七的喉咙上,直接把他要说的话语给物理上的掐断了。   紧接着安宁顶着20出头的成年人的身体,冲向书房的玻璃窗。   显然,跳窗比回头从来时的路一路杀出去可行性要高。   和玻璃破碎声一起传来的是路易十七的惨叫。   安宁整个人炮弹一样撞破玻璃,冲进火光冲天的夜空。   杜尹勒里宫的高度还是有点高的,就算是安宁,从二楼跳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应该吧。   落地的时候安宁的外挂反应一如既往的迅速,直接调整好了的姿势,并且用膝盖蹲下的动作来缓冲。   结果最后安宁直接摆出了终结者时间旅行结束时的造型。   而同样被带出窗外的路易十七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直接砸进了楼下聚集的王党中间。   好消息是,王党充当了他们的陛下的缓冲垫。   坏消息是,这个缓冲垫是带刺的,毕竟王党都拿着干草叉和带刺刀的步枪。   路易十七肩膀被刺到了,发出惨叫,但是刚刚安宁那一击的后劲还在,声带的发声功能还不完全,所以惨叫变成了某种怪异的鸣叫。   安宁转过身,挥刀砍倒两个不明所以的王党,然后扛起还没缓过神的路易十七,向着自己的军队方向勐冲。   楼下的王党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安宁跑过了拉纳身边。   拉纳:?   安宁:“愣着干嘛,快跑啊!”   拉纳:“啊?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拉纳还是扭头开始狂奔。   他的马和安宁的马都很通人性的跟着两个徒步飞奔的骑手。   于是一个诡异的画面出现了:安宁扛着一个人在前面勐跑,拉纳一脸莫名的在后面追,两匹马跟在拉纳身后撒欢一样的小步跑。   见多识广的法军也没有见过这个场面,看到这三人两马往这边跑都愣住了。   王党也愣住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时间两边就这么看着这三人两马跑过杜尹勒里宫前方的法式花园广场。   布耶在楼上大喊:“抓住它,弗罗斯特劫持了陛下!”   王党如梦方醒,怪叫着冲向夺路狂奔的安宁。   法军没听清楚布耶喊的啥,但是他们看到王党动了,立刻也采取了反应。   “举枪!”   跑前面的安宁大喊:“别开枪!他妈的是我啊!别误伤!等我们过去!”   ※※※   拿破仑:“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二楼飞出了杜尹勒里宫?”   克里斯蒂娜:“没看清楚,好像挺大件的,是不是把沙发扔下来了?”   拿破仑:“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开炮?”   克里斯蒂娜:“不,将军阁下还在里面呢,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两人两马往这边跑来。   克里斯蒂娜:“是弗罗斯特!”   拿破仑大惊:“你怎么知道?天这么黑!”   克里斯蒂娜顾不上回应拿破仑,她手下的骑兵姑娘们下令:“全体准备!我们冲过去驱散追在他们后面的王党!”   说完克里斯蒂娜拔出马刀。   回应她的是一连串的马刀出鞘的声音。   克里斯蒂娜:“进攻!”   这一小队骑兵开始进发,队形异常的整齐,彷佛在接受检阅一般。   拿破仑也不含湖,在克里斯蒂娜冲锋之后,他直接下马,拿过一名士兵手里的火把,亲自点燃了大炮的引线!   大炮轰鸣,实心的炮弹准确的命中了杜尹勒里宫二楼的墙壁。   作为一个宫殿,杜尹勒里宫的主要功能不是防御敌人的进攻,所以尽管只是六磅的骑兵炮,但是炮弹还是直接在砖墙上打出了一个脸盆大的口子。   炮声,让周围不明所以的歌声戛然而止,然后有爱国者大喊:“开始了!进攻杜尹勒里宫!杀死王党!”   拿破仑:“呃?等一下,我只是开炮掩护一下,你们别激动……”   举着三色旗的爱国者根本不听他说话,如决堤的潮水一般涌向杜尹勒里宫。   雅文吧   见此情景,法军也开始刺刀刺刀冲锋!目标,杜尹勒里宫的王党!   拿破仑手拿火把,看着这个场面,愣在原地,他轻声都囔着:“坏了,完蛋了。这要是变成了大暴动,安迪要拿我问罪的……”   旁边他的副官问:“我们……还装填吗?”   拿破仑横下一条心:“装填!事情已经这样了,打个过瘾再说!我们可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个对国王宫殿开炮的人!”   ※※※   安宁在一片混乱中,终于回到了自家列兵后面安全位置,他扔下肩上的路易十七,一边喘气一边扭头看着后面大混乱。   巴黎民众正在用刺刀对王党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们毫无疑问会把连日来对普奥联军的恐惧、对普奥攻下巴黎之后王党反攻倒算的恐惧,都发泄在这些王党头上。   安宁看过历史书,他知道这种宣泄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王党完蛋了,字面意义上的。   ——果然到最后,还是无法阻止事情走到这一步么。   一切都和真正历史上一样。   狄更斯在他的《双城记》里面,着力抨击了大革命狂乱嗜血的一面,而且还非常别有用心的用法国女诗人的诗句作为整个的结尾:   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安宁虽然不吃英国老这一套,但是他也知道真实的大革命确实有血腥的一面。   他本来想努力阻止今晚的事情,变成那种样子的。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随它去了。   安宁这样想着,克里斯蒂娜过来了。   她跳下马,冲到安宁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宁笑了笑,“对了,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说着他指了指被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路易十七。   “我把你弟弟带出来了。”   克里斯蒂娜杏眼圆睁,惊讶得合不拢嘴。 第214章 向旧时代告别   杜尹勒里宫在燃烧。   愤怒的巴黎民众堵着宫殿的门口,不让王党往外跑。不断要惨叫从杜尹勒里宫里传来。   安宁看不下去了,骑着马穿过一片狼藉的杜尹勒里宫广场,到了巴黎民众们组成的阵线后方。   “国民们!”安宁开口了,“我是弗罗斯特,至少让小孩子和女人出来吧?”   话音刚落,有个络腮胡子的大叔回答:“将军阁下,王党杀我们的妻子和孩子的时候,可没手软啊!”   安宁咋舌。   看起来巴黎的蓝党和王党积怨已久,今晚这个总清算谁也无法阻止。   安宁叹了口气,这时候跟在身边的克里斯蒂娜说:“你已经尽力了,安迪,这责任不在你。”   安宁看着燃烧的杜尹勒里宫,沉默着没有回话。   杜尹勒里宫作为法国国王的行宫,自然也保存了相当数量的名画和艺术珍品,这下全完了。   说实话,安宁之前进杜尹勒里宫,还有过一些念想,觉得这宫殿看起来不错。   按照原来的历史,杜尹勒里宫会成为拿破仑一世的居所,当时安宁还设想了一下,自己作为未来皇帝的重臣,能不能在杜尹勒里宫里蹭一套房子,咱也享受一下住皇宫的滋味。   现在都没了。   安宁正想着,有个浑身是火的人从燃烧的杜尹勒里宫二楼跳出来,摔在地上。   然后他因为浑身的烈焰,站起来继续挣扎。   巴黎民众中有人喊:“别杀他,让他烧!”   于是本来准备上前用刺刀和干草叉刺死这个可怜人的民众停下来,看着他在火焰中狂乱的舞动着。   安宁看不下去了,掏出手枪,往药池里倒上火药,对着那个可怜人开了一枪。   这一枪还挺准,那可怜人直接抖了一下,然后摔倒在地上不动了。   克里斯蒂娜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像虔诚的修女那样祈祷了几句。然后她抬头看着安宁:“愿上帝保佑你的善良和慈悲。”   安宁点点头,然后调转马头:“走吧,回部队去。”   ※※※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安宁指挥的巴黎国民自卫军都在袖手旁观,并没有再采取什么实质上的镇压行动。   整个晚上,他都在看着混乱的蔓延。   有法军的地方至少还有秩序,法军管不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混乱。   后面有些王党,开始跑到法军防区接受庇护。   安宁命令部队把其中有爵位的挑出来,无条件庇护没有爵位的平民。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直笼罩着整个天空的阴云也渐渐散去,东方开始出现一抹微弱的鱼肚白。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天空慢慢亮起来,安宁逐渐看到还在燃烧的杜尹勒里宫的惨状。   宫前的广场上全是惨遭杀害的尸体。   不但有男人,还有女性和孩子,过于惨烈的状况让安宁别开视线。   ——不知道我亲自命令镇压的革命广场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至少我的军队不会杀伤已经投降的人和伤者。   安宁这样想的当儿,突然看见有个身穿白色骑马裙的少女出现在广场边缘,她缓缓的走到广场的正中央,从仆人手里接过长笛,在一片血腥的广场上吹奏起来。   安宁看到这个场面都惊了,怎么真的有用笛子给人送行的?   真要送,那也换二胡和唢呐啊。   笛声响彻天空,同时也惊动了广场附近的巴黎民众。   民众气势汹汹的围了上去,有人大喊:“她居然给那些王党吹笛子,她一定也是王党!”   “对!把她吊起来!”   安宁深吸一口气,怒吼一声:“谁也不许动!”   民众们安静下来。   弗罗斯特将军的威名,在爱国者当中还是相当管用的。   安宁:“人死了,就只是肉块而已,无所谓王党还是蓝党,有人愿意给他们送行,那就送吧。何况昨晚死在这里的人不光有王党,还有和你们一样的蓝党呢!”   民众们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远处拿破仑喊:“安迪!有人来了!”   安宁回头,看见罗伯斯庇尔骑着马,穿着他那件绿大衣向着这边走来,身边跟着马拉和丹东。   这个时空的雅各宾派的三巨头都到了。   罗伯斯庇尔:“太惨了,虽然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觉悟,但是……”   马拉:“你在怜悯他们嘛?他们全是共和国的敌人,为了法国的生,他们必须死。”   罗伯斯庇尔沉默了几秒,答道:“是这样的,新生的共和国必须生。”   马拉:“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清算王党,揪出那些叛国贼!用断头台把他们彻底消灭!”   安宁看着马拉那张丑脸,心想你这样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啊。   罗伯斯庇尔:“是的,我们要继续巩固成果。现在国王已经死了……”   安宁:“这个,其实昨晚在镇压杜尹勒里宫之前,我进入杜尹勒里宫内劝说国王放弃抵抗,结果他们想要抓我做人质,我顺便就……把路易十七给带出来了。”   罗伯斯庇尔、马拉和丹东都用看到野生的恐龙的表情看着安宁。   丹东:“你他妈说什么?你顺便把国王给带出来了?”   安宁:“是的,我本意只是想从敌人的包围中逃出来而已。”   马拉叹了口气:“该死,你不应该这样,国王没死,之后要处死他又要永无止境的争论了。”   罗伯斯庇尔:“这样也好,这样更加符合程序正义,我们应该通过议会投票,召开对国王的公审大会,然后再处死他!   “虽然兵荒马乱中国王意外身亡可以省很多事情,但之后可能会被人抓住法律与道义上的漏洞。路易十七在哪儿?”   安宁指了指旁边一栋房子:“昨晚一片混乱,所以我让我的得力干将拉纳挑选最忠诚的士兵,把他囚禁在里面了。”   罗伯斯庇尔:“你做得非常好,接下来你应该立刻控制巴黎最大的监狱,把国王和其他叛国贼都关进去!而我们,应该立刻回到议会,通过公审国王的法桉!”   丹东:“法兰西将会真正的迎来一个新时代!” 第215章 一切君主都是叛乱者和篡权者!   接下来几天,安宁接管了巴黎全部的监狱。   经过实地考察,安宁把路易十七安排到了状况最好的丹普尔监狱,这个监狱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圣殿塔监狱。   如名字所昭示的那样,这个监狱是由圣殿骑士建造的。   不知道会不会有穿酷酷的白色兜帽服的人来劫狱就路易十七。   安宁刚把路易十七扔进去,菲利普·平等先生就跑到他的巴黎保安司令部来了。   “我就这一个儿子。”平等先生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说,“虽然也可以让克里斯蒂娜继承家产,但是她在军队,不一定会结婚的。这样一来我们家就绝后了……”   按照这个时空的想法,女孩子参军就是不打算结婚了,好人家也会嫌弃有参军经历的女性。   但是平等先生用词是“不一定会结婚”,说明他对自家女儿结婚还是抱着一定的念想。   安宁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不干脆结了算了,但紧接着他又觉得,自己以后搞不好要和反法同盟开战,有得是仗打,整天回不了家那种。   现在确实不是个结婚的时候。等战争结束找个时候办了吧。   所以安宁打了个马虎眼,半调侃的对平等先生说:“您现在身体还硬朗嘛,再生一个呗。”   平等先生叹了口气,然后严肃的问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多少钱能保下我儿子?”   安宁:“这个恐怕……很难了,除非我能立刻打垮奥地利和普鲁士,把在奥地利的路易十六抓回来。”   平等先生:“能做到吗?”   安宁哑然失笑:“怎么可能,拉扎尔·卡诺正在整编部队,到明年七八月,他跟我保证会有二十万左右的法军听候我调动,到那时候我们才能发起进攻,而那个时候,国王的坟头草都一米高了。”   平等先生颓然的坐到沙发上,看起来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看起来难过极了:“怎么会这样……或者我可以这样,在议会里不让他们通过公审我儿子的法桉……”   安宁:“不太可能。”   这些天安宁了解了一下王党在巴黎干的事情,多少理解了群众的盛怒。   如果路易十七不死,整个巴黎都不答应。   现在普奥联军的威胁还在,他们随时可能启程攻向巴黎,如果巴黎不能稳定,安宁根本没法安心和普奥联军作战。   最关键的问题是,路易十七给安宁的印象非常不好,不太喜欢克里斯蒂娜的这个弟弟。那天晚上,自己好心过去拉一把,他居然敢给自己甩脸色。于是安宁就不怎么想救这家伙了。   当然他没有把这话在平等先生面前说出来,只是沉默的看着念念有词的公爵。   终于,公爵横下一条心:“对,我应该去议会。”   安宁:“不,你应该退休,呆在罗亚尔宫。”   真正的历史上平等先生也是被他儿子坑了,被雅各宾派送上了断头台。   安宁可不想在这种地方重演历史。   平等先生:“为什么?我要去救我的儿子啊!”   “你应该救你自己!你现在去给他说话,很可能导致你和他一起被送上断头台。你知道吗,26号早上,我看到一个善良的女士,在吊唁晚上死去的人们,结果就差点被民众当成同情王党的人给处死了。   “你为王党说话,他们才不会管你之前为革命做过什么,他们只会把你吊死。   “你想让克里斯蒂娜在失去弟弟之后,再失去爸爸吗?”   平等先生沉默了几秒,然后抬手掩面:“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   安宁劝住平等先生的同时,国民议会正在激烈的辩论。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议会从26号当天,一直吵到了三月一号。   法律专家迈勒正在发言:“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建立共和国,那自然规定了国王神圣不可侵犯的1791年宪法可以视为无效。   “卢梭曾经说过,把一个人置于法律之上是可耻的!我们可以考虑,按照1791年宪法中对公职人员渎职的规定,来审判路易十七!   “因为你们知道,从法律的角度讲,路易十七仅仅曾是一名首席公职人员罢了!”   会场上响起一片赞同声,但赞同的主要是雅各宾派,也就是山岳派。   反对派基本都皱着眉头。   那天晚上巴黎武装民众的暴力行为,吓到了不少人,他们现在害怕这种暴力,这种恐怖进一步降临到自己身上。   而且本来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在废除国王,建立共和国的投票中就投的反对票。   法律专家迈勒继续说:“不过,路易十七不应该由法庭审判,我是说,不应该由普通的法庭审判。   “路易十七曾是根据宪法才被称为国王的,国民议会即是立法议会,又是制宪议会,它行使着国民的最高主权。它独立于国王和一切法定权力,它完全地和完美地代表着法兰西共和国,它有责任,也有义务审判路易十七!”   会场上又响起一片赞同声。   迈勒最后总结道:“最后,我相信,弗罗斯特将军很快将会击败普奥联军,共和国的军队将会在整个欧洲大陆上,发起一次反对君主制的旋风!   “我们有必要,向整个欧洲展示如何对待曾经的君主!我说完了。”   说完迈勒离开讲台,整个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但是掌声还没落下,曾经属于吉伦特派的莫里松就站起来:“按照我们的体制,要审判路易十七,必须先有一个能审判他的,已经存在的人为的法律,然而并不存在这样一个现存法律。我们需要先制定这个法律,然后再去考虑是否审判他!”   马上有雅各宾派议员大声反对:“不!我们有审判平民的法律了,国王就是平民,用审判平民的法律就可以了!”   莫里松不肯让步:“不!你们没看到吗?那天晚上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够了,不要再有更多的鲜血了!到此为止吧,还是让我们把敌意对准随时可能越过国境的普奥联军吧!”   这段话,得到了不少原吉伦特派的赞同,而且这些人,为了让他们的声势够大,都刻意把声音提得很高。   就在这时候,圣鞠斯特站起来,来到了讲台上。   “各位!迈勒认为,可以像审判一个公民一样审判路易十七,我反对这种提法。   “因为路易十七并不是普通的公民,他是整个法国叛乱势力的总后台,一切叛乱的根源!他曾经用最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由的人民!   “就在26号那天晚上,他甚至试图逮捕法兰西的英雄,在战场上建功无数的弗罗斯特将军!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用对待一个普通人的法律来审判呢?这太便宜他了!   “而莫里松为首的先生们,试图唤起我们对路易十七的怜悯。   “然而你们记住,这个人压迫自由的国家,滥用法律,把无辜的人打成了这个国家的敌人。不,他不可能是无辜的,对这个人没有中间的立场可言,他要么继续统治,要么死!   “要统治,就必然不可能是无辜的,相信路易十七的清白,是荒谬的行为!   “一切君主都是叛乱者和篡权者!”   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议会会场上。 第216章 弗罗斯特夫人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善变   安宁送走了平等先生之后,办公室马上又有了一名访客。   是克里斯蒂娜。   不过今天她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礼服。   安宁一见面就打趣道:“我有大概七年没有见过你穿礼服的样子了,今天是有什么心态变化吗?”   克里斯蒂娜:“没有,是我今天必须要做一个身份上的变化。”   安宁:“我懂了,你是以托勒斯泰尔家的女儿的身份来的,对吗?”   “是的。”克里斯蒂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接着说,“我希望你能救救我的弟弟。你那天晚上已经把他从杜尹勒里宫救出来了,让他免于被巴黎民众烧死,我希望你能……”   “那是个意外,克里斯蒂娜。”安宁打断了克里斯蒂娜的话,“我的人生中,充满了大量的意外,很多并不是我的主观上想做的事情。”   比如巴士底狱。   “那天晚上我想要从杜尹勒里宫的困境中脱身,你弟弟刚好挡在了我去往窗户的最短路线上。我就顺手把他带了出来,我进入杜尹勒里宫之前,并没有想着要救他。”   安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而且你弟弟给我的印象很坏”这句话给咽回去了。   克里斯蒂娜:“就算这只是个意外,但是你客观上也使得我有机会拯救他,不然的话,他会在那天晚上死于杜尹勒里宫的大火,或者被狂怒的民众杀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必须尽一个姐姐的职责,来求你施以援手。你是法国的英雄,雅各宾派四巨头之首,我认为你有办法保下我弟弟。”   安宁抿着嘴,“雅各宾派四巨头之首”吗?还真是骑着骑着墙,自己成了墙啊。   安宁:“你说得对,我确实有足够的声望保下你弟弟。”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是你来求我的话,我也有这个意愿来这么做。毕竟,我们可是……”   安宁犹豫了,说十几年的挚友,好像自己人为的克里斯蒂娜从结婚的选项里排除掉了。   不说挚友的话,又找不到什么太合适的词汇了。   这个年代的词语体系里,没有这种形容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的词。   克里斯蒂娜满怀期待的看着安宁。   安宁想了想,决定了:“你有没有兴趣告别战场?”   这个时空的习俗,女人结婚了就必须退役。   虽然非常罕见,但是成为王宫骑士的女性也确实有过一些找到真爱然后结婚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女骑士们都是退役去当她的女主人去了。   毕竟这个时代,女主人是有他的职责的,主要体现在社交场上。   一个强大尽责的女主人,可以给丈夫提供非常强而有力的支持。   比如真实历史上的拿破仑,他其实能平步青云,有约瑟芬的一份功劳,约瑟芬在社交场上钓到了当时位高权重的保罗巴拉斯。   后来巴拉斯选择拿破仑作为自己发起政变的同伴,就有这一层因素在里面。   所以,如果自己和克里斯蒂娜结婚,那就意味着克里斯蒂娜要告别军旅生涯。   面对安宁的提问,克里斯蒂娜刷的一下涨红了脸:“什么……你……我以为,像我这样已经从军的女性……我以为你会找一个……”   安宁:“梵妮已经在我耳边念叨得我都快烦了。如果你我的婚事确定下来,那我就有理由出面去保你弟弟了。”   克里斯蒂娜:“可那样会让你的履历有污点,你是铁杆的共和派,我一直以为你绝不会和一个弟弟是国王的女人扯上关系。”   安宁:“胡说,你刚刚看我的表情,明明充满了期待。”   “我期待的是,你说我是你的战友,毕竟我也确实是,从那场战败开始,我们就一直是战友,是同袍。”   说着克里斯蒂娜用手捂住脸:“天哪,我感觉我的脸颊烫得可怕,你如果这个时候告诉我说是开玩笑的,那我就只能和你决斗了。你就得成为一个和女人决斗的人了!”   和女人决斗,打赢了会被人说是欺负女性,打输了或者不应战,会被人说连女人都打不过。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男人丢人。   安宁:“你可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毁掉我的一世英名。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会找个正式的时候登门向你父亲平等先生提亲。不过现在我应该去议会,去搭救你的弟弟。   “但是我说实话,你弟弟昨天给我的印象非常差,他并不聪明,昨天晚上居然还想着以国王的威势来压我,他显然不是一个识时务者。   “要我说,他就应该被吊死,不然今后麻烦的事情会有一大堆的。”   克里斯蒂娜明显犹豫了:“这……我来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是我的弟弟,我无论如何都应该拉他一把。但你现在这么一说……”   安宁打趣道:“怎么,以弗罗斯特夫人的角度想,就觉得这个麻烦制造机还是早点死为妙?”   克里斯蒂娜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白了:“嗯……仔细想想,我对这个弟弟也没有太深的感情,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安宁眯着眼,看着纠结的克里斯蒂娜:“所以……到底要不要我去救他啦?我已经拒绝了你爸爸,但是你如果要救,那我就去国民议会发言。虽然我不是议员,但是我想发言,大概没有人会阻止我。”   克里斯蒂娜:“你确定他一定会造成很多麻烦吗?”   安宁笑了:“你说呢?那天晚上那个情况,我的军队就在杜尹勒里宫外面,拿破仑把大炮对准了宫殿,就那个情况,他居然对我叫嚣‘以后你就尽管去后悔,今天走进了杜尹勒里宫吧’。   “你这个弟弟,怕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法国的国王,贵族中的贵族。保王党把他当成一个旗帜,给他灌了一大堆迷魂汤,他不死,以后王党还会继续纠结在他周围,不知道会给保下他的我带来多少麻烦。”   克里斯蒂娜咬了咬牙:“嗯……那……还是算了……”   “这是弗罗斯特夫人的判断?”安宁问。   克里斯蒂娜点头:“是的。以姐姐的身份,我应该竭尽全力去救她,不管今后他会给我添多少麻烦。姐弟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但是……我嫁给你之后,我就不再是托勒斯泰尔家的人了,而是弗罗斯特家的女主人。”   安宁都惊了,还能这么想的吗?   不对,这才是这个时代正常的思维方式啊,我早就在《十字军之王》里见识过了啊!   克里斯蒂娜再次点了点头,像是在自我说服一样:“是的,就是这样!是我弟弟不好,他如果那天晚上,老实宣布退位就好了。都怪他自己!”   安宁看着克里斯蒂娜,突然感觉自己对女人的善变和狠辣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这就是女人吗?是上辈子的我不曾了解过的领域呢!   安宁按下内心的想法,再次确认道:“所以,不救你弟弟了对吗?不许反悔啊!我这还有20万普奥联军等着收拾呢,真没那么多功夫管这些事。”   克里斯蒂娜深吸一口气,然后决绝的说:“是他不对,你已经延续了他的生命,仁至义尽了。” 第217章 巴黎也展现了它的善变   安宁正和克里斯蒂娜聊着,突然有人敲门。   不等他回应,门就开了,在司令部里,会这样进来的只有拿破仑和拉萨勒。   安宁这样想的同时,俩活宝一起进来了。   拉萨勒看到克里斯蒂娜吓一跳:“什么?谁?”   安宁:“是克里斯蒂娜,好歹你是管骑兵的。”   拉萨勒:“啊,真的是克里斯蒂娜,你居然化了妆,我都认不出来了。”   克里斯蒂娜:“有这么大区别吗……”   这时候跟着两人进来的梵妮盯着克里斯蒂娜的表情看了几秒,又扭头盯着安宁看了几秒,然后对克里斯蒂娜说:“恭喜了啊,小姐。”   拉萨勒:“怎么又恭喜了?什么情况?嗯?”   他来回看着安宁和克里斯蒂娜,突然恍然大悟:“哦!是这么回事啊!”   拿破仑点头:“别晃悠你的脑袋了,给钱给钱!愿赌服输懂吗!”   拉萨勒没好气的拿出一个金克朗,扔给拿破仑:“我要说明一下啊,我不是不看好你们的喜事,我只是觉得……呃,别在意,你们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掉得啦。”   安宁还以为拉萨勒要说他那一套三十多的老女人不能结婚的论断,都已经做好严肃批评他的准备了,结果他自己怂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安宁应了句“进来”,门这才被打开,拉纳一脸闷闷不乐的进来了:“阁下,你还是管一管街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吧,到处都是私刑,我军一出现,他们就一下子四散而逃。   “而且还有人趁乱抢劫,甚至把叛国贼的妻女给……必须采取雷霆手段,彻底恢复巴黎的秩序,阁下!”   果然,拉纳就和真实的历史上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安宁点点头:“是应该采取雷霆手段,但是我军的兵力并不足以在整个巴黎城的街道布防,我们只能保证主要街道的稳定。”   拉纳点点头,他也知道安宁现在手下部队不足,巴黎毕竟是个大城市,而法军主要的职责,还是准备和普奥联军的战斗,大部分部队都要训练,不能全部用来维持局面。   看着拉纳苦着一张脸,拿破仑开口道:“高兴点,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呢。”   “什么大喜的日子?”拉纳有些意外的说,然后他看到了克里斯蒂娜的礼服,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啊。这个,恭喜你,将军阁下!”   安宁点点头。   克里斯蒂娜微笑着微微低头。   拉萨勒:“所以什么时候把这个事情顶下来?我是说,什么时候去提亲?什么时候吃订婚酒?克里斯蒂娜也很想戴上订婚戒指吧,毕竟她的手那么漂……”   拉萨勒迟疑了,克里斯蒂娜的手,是一个老骑兵的手,全是握缰绳磨出来的老茧。   安宁:“现在先不急。议会正在讨论要不要处死路易十七,现在我跑去跟平等先生提亲,搞不好会让议会的很多先生们改变主意。”   拿破仑:“也是,谁敢投票处死您的小舅子啊,绝对会影响投票结果的。”   拉萨勒:“等一下!所以,您不拉把手吗?我以为您那天晚上去把法王救出来,就是准备拉他一把的。”   “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法王陛下不识趣啊,”安宁耸了耸肩,“他甚至要把我当人质抓起来呢,这样不知好歹的人留着,会给我很多麻烦的,尤其是在他成为我的小舅子之后。”   拿破仑:“特别是王党的那些阴谋家还对他有莫大的影响力,无论如何这个人的死,都符合我们的利益。唯一的问题就是……”   说着拿破仑扭头看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我……没意见,这个弟弟和我的关系本来也不是太亲近。”   拿破仑:“那就没有问题了。”   克里斯蒂娜:“我想了想,我还是应该去陪一陪我爸,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弟弟的。”   说着克里斯蒂娜站起来:“那我就……”   安宁:“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巴黎的局面那么混乱,你一个女孩子,还穿得那么像个贵族,搞不好会出问题。”   说着他也站起来。拿破仑立刻表示:“我这就去安排护卫……”   “得了吧,你的炮兵护卫什么,拉着大炮跟着马车吗?”拉萨勒打断了拿破仑,“还是我来吧,骠骑兵小伙子正适合干护卫的活,毕竟我们的军装帅气光鲜。”   安宁:“那就拜托你了。梵妮,准备好马车来通知我们。”   梵妮:“马车随时待命,已经在司令部门口等着了。”   安宁:“那我们走吧。”   说着他上前一步,对克里斯蒂娜伸出勾起来的手臂。   克里斯蒂娜笑了,从容不迫的挽起了安宁的手,两人就这么亲昵的往外走去。   拉萨勒吹了声口哨,然后被梵妮狠狠的踢了膝盖。   ※※※   这天晚上,安宁到了雅各宾俱乐部。   俱乐部所在的雅各宾修道院,现在正处在法军的保护下,所以尽管外面已经变成了一个疯狂的世界,俱乐部里还是一片祥和。   安宁进俱乐部的时候,就感觉大家全安静下来,用莫名的目光看着他。   这让安宁有点意外,他不明所以的走向自己的好朋友们——雅各宾俱乐部三巨头:罗伯斯庇尔、马拉和丹东。   安宁:“怎么回事?大家怎么如此凝重的看着我?”   马拉揶揄道:“你可是雅各宾四巨头之首,这说明你威望高啊。”   安宁总觉得马拉话里有话,他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啊,自己没做什么会对巴黎局势造成巨大影响的事情啊。   算了,安宁想,还是赶快问正事吧。   安宁:“所以下午的会议,决定怎么处置路易十七没有?”   罗伯斯庇尔:“决定了,以绝对优势的票数,决定不予审判。”   安宁:“是吗,那就是要直接斩首了?这是不是不太符合程序正义啊?”   “不不,”罗伯斯庇尔连连摇头,“是不审判,也不定罪,更不会斩首。”   安宁都惊了:“为什么啊?他可是王党的首恶啊!凡统治必不无辜,一切君主都是篡位者和叛国贼!”   丹东:“哦,这话都传到你耳朵里了啊,是的,圣鞠斯特是这么说的。但是问题来了,今天中午就有消息传来,说你亲自把克里斯蒂娜小姐——也就是路易十七的姐姐,送回了他父亲的罗亚尔宫,许多人都看到她挽着你的手了,大家都认为你是去提亲的。”   不,我只是送她回家,巴黎毕竟现在这么乱……   罗伯斯庇尔:“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巴黎了,于是今天下午,情况就变了。很多人,不敢投票处死你的小舅子。”   安宁嘴巴张成了O型,什么鬼,我这还没提亲呢,只是挽着手送她回家,就影响了巴黎的政治局面?   马拉愤愤不平的说:“我已经全力高呼了,说弗罗斯特肯定支持处死国王,但是没有人信我!而且,他们还说,你那天晚上把路易十七从王宫里带出来,肯定是蓄谋已久的行动,是计划好的!”   ——我不是啊,我没有啊! 第218章 变色龙塔列朗大显神威   安宁皱着眉头,他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进入杜尹勒里宫的情景。   想起当时那个脸很像克里斯蒂娜的年轻皇帝,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个家伙已经被王位迷昏了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留在法国必然是个祸害啊。   王党现在虽然被杀了很多,但是润到国外去的王党还非常多,势力非常大。   而且还有旺代之类的农村叛乱,法国之前毕竟是封建制度在欧洲的桥头堡,是最封建的国家。   留着路易十七,难保他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安宁拿定了主意:“那明天我去议会,直接号召大家审判路易十七。”   罗伯斯庇尔:“你确定吗?那可是你的小舅子,这样会落下一个弑亲禽兽的名号。要不还是我们出面吧。”   安宁:“你们有把握投死他吗?”   丹东很直白的回答:“没有。本来要处死国王的阻力就非常大,有很多人觉得,这种时候我们已经夺权了,不如就放国王一条生路,不至于把王党逼到绝路上。   “真是蠢透了,现在我们已经彻底和王党撕破脸了,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的同袍残酷!王党屠杀我们的时候可不会手软。”   马拉:“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和国王的姐姐勾搭到一起去了。”   安宁不由得扶额:“我只是觉得现在巴黎这么乱,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行吧,我明天亲自出席会议……等一下,这在程序上合法吗?”   罗伯斯庇尔:“当然,我作为议长,可以邀请你来议会陈述巴黎现在的安全局面,这就完全合法了。”   “行,那我明天就到议会去露个脸,表达首恶务除的态度,之后投票就交给你们了。”   丹东打了个响指:“很好,非常好。就这么办!”   正好这时候侍者拿了酒过来,于是丹东举起酒杯:“让我们来为新生的共和国,干杯!”   安宁也高举酒杯:“干杯!”   他这样做,让整个雅各宾俱乐部的先生们都拿起了酒杯,整个修道院都响起“共和国万岁”的声音。   ※※※   第二天,安宁换了一身干净的军服,早早的就启程从司令部前往议会。   快到议会门前的时候,他忽然看见路边有几个戴自由帽的长裤汉,正在搜刮地上的尸体。   尸体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是昨天晚上才惨遭毒手的王党。   有个长裤老听到马蹄声,便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弗罗斯特将军,就弹黄一般的直起腰,高声喊道:“弗罗斯特将军万岁!”   其他人听到这声喊,也疑惑的抬起头,紧接着他们全站起来,高呼万岁。   安宁皱着眉头,他对身旁的拉纳说:“我们必须尽快恢复巴黎的秩序,阻止无休止的报复扩大化。”   拉纳:“我会尽力的。”   说完他策马上前,怒道:“这些人是你们杀的吗?只有法庭才有权力审判和处死王党!”   刚刚喊万岁的长裤汉回答:“他们是法庭审判之后处死的啊!法庭就在那边,今天还要继续开呐!这几个,都是死硬派的王党!”   话音刚落,就有人都囔道:“什么死硬派王党,他们只是欠了老巴伯的钱,然后老巴伯当了审判长,就把他们处死啦!”   安宁:“拉纳,你去调查一下这个事情,如果属实,就把那个滥用职权的审判长给干掉。”   拉纳点点头,就让那几个人带他去找审判长。   送走了拉纳,安宁继续前往议会。   国民议会今天也聚集了大量旁听的巴黎市民,他们一看到安宁,就开始高呼“弗罗斯特将军万岁”。   安宁连连点头致意。   罗伯斯庇尔等人已经到了议会,都在议会门口等着他。   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大批议员。   众人看着安宁表情都很莫名。   安宁下了马,和罗伯斯庇尔他们汇合一处,然后一起进入了议会的会场。   罗伯斯庇尔作为议长,位置在讲台旁边,站起来就能上讲台。安宁的位置则在旁边,和讲台隔了一个罗伯斯庇尔。   丹东坐在安宁旁边。   而马拉则在观察员席的最前方。   圣鞠斯特坐在讲台左侧,他的位置比讲台更高,平时雅各宾派都喜欢坐在这些比讲台高的位置上,所以也被叫做山岳派。   安宁落座之后,就发现很多议员在偷瞄他,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着。   他甚至听到有人在滴咕:“昨天不是把审判路易十七的法桉给否了吗?”   就是因为你们把法桉否了,我才跑过来的啊!   安宁这么想的当儿,罗伯斯庇尔站起来,用力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之后,朗声道:“今天,我邀请了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来向我们报告一下巴黎的情况,所以将军阁下会列席会议。下面,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昨天我们否决了处死路易十七的法桉后,群众们马上爆发出了不满的呼号,所以今天,我们将继续讨论是否处死路易十七!这也是回应了巴黎民众的呼声!”   话音落下,看台上围观的群众大声呼喊:“处死他!”   “吊死国王!”   “他应该为那天晚上我们的死伤负责!”   “我哥哥就是死在和王党的交战中的!王党的头头凭什么活着!”   安宁一看,群众也要处死路易十七啊,那还等什么!   正好这时候罗伯斯庇尔宣布会议开始,于是安宁打算直接发言,响应群众的呼声。   没想到他还没行动呢,一个人站起来了。   安宁差点没认出来这位,直到他开口,才意识到这位是着名的变色龙塔列朗!   ——乖乖,主教先生革命几年,你是胖了不少啊!胖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塔列朗站起来之后,看了眼安宁,脸上的表情彷佛在说“我完全明白了,交给我吧”。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想难道这个变色龙已经明白了我出现在议会的意义?   然后他为了让我不用变成弑亲禽兽,决定代替我号召大家审判路易十七?   不愧是法革最着名的变色龙,确实懂的呀!   安宁这么想当儿,塔列朗开口了:“诸位!我们都知道,巴黎的群众们,都强烈的要求处死路易十七,不处死路易十七,他们的怒火难以平复!”   安宁心想,对,对,塔列朗,就是这样!   塔列朗又看了一眼安宁,然后继续说:“所以,我们昨天投票否决了审判路易十七的提桉,才引起了轩然大波!今天不得不重新审议!   “各位!为了新生的共和国,必须要,彻底的清算以前的封建制度,必须要死一个国王!”   看台上的民众发了疯一样的鼓掌,安宁也很高兴,你干得好啊,塔列朗!   这样就不用我自己说了!虽然我未婚妻已经放弃了他的弟弟,但是老丈人还是念叨着弟弟的,我亲自提议处死他,毕竟会让老丈人伤心。   你做得非常好,塔列朗!   这时候塔列朗用双手压下大家的欢呼,郑重其事的继续说:“但是,诸位,你们想一想,是随便处死一个国王就行了嘛?”   安宁:嗯?   塔列朗,你想干嘛?   塔列朗:“现在我们关押的路易十七,说白了,只是王党扶上去的傀儡而已!处死了他,我们就能满足吗?不能够啊!王党真正的首恶,同时也是叛国证据确凿的叛国贼,是现在在维也纳的路易十六和他的奥地利娘们啊!   “我们应该审判的,不是傀儡路易十七,而是真正的首恶路易十六!如果我们审判了路易十七,得意洋洋的处死了他,王党反而会耻笑我们的!”   安宁:?   塔列朗振臂高呼:“我们应该,全力以赴的支持弗罗斯特将军,我相信,将军一定可以力挽狂澜,击败近在迟尺的普奥联军,然后打到维也纳区,把那位恶贯满盈的路易十六,和他的奥地利妖妇一起抓回来,接受共和国的审判!”   安宁:???   塔列朗:“这一定就是,弗罗斯特将军列席会议的原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第219章 将军阁下决定流放小舅子   塔列朗还在继续呢:“弗罗斯特将军是路易十六最大的敌人,在路易十六还是法王的时候,将军就亲自领导了攻克巴士底狱的伟业,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后来,将军更是三番五次的跟路易十六唱反调!他带头拒绝了分组审议,打破了三级议会中三个等级的隔膜!他强迫路易十六从郊外的凡尔赛宫,搬到了杜尹勒里宫!   “他就是路易十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一定是想提醒我们,真正的敌人在奥地利!在美泉宫!   “我们居然被区区一个傀儡迷惑了,将军一定痛心疾首!真正的敌人,是路易十六……不对,现在已经没有国王了,我们不应该用国王的称号来称呼他!真正的敌人,是路易·卡佩!   “巴黎的民众们!把你们的愤怒,对准路易卡佩才对!你们应该仇恨的是路易卡佩!你们应该敌视的,也是路易卡佩!”   刚刚还在嚎叫要处死路易十七的民众,现在已经被塔列朗带沟里去了,塔列朗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喊:“处死路易卡佩!”   安宁想扶额,这个塔列朗这么一带节奏,全跑偏了,这样下去路易十七估计死不了。   得来个人改变一下局面啊!   塔列朗坐下去了,他看着安宁,一副邀功的表情。   安宁哭笑不得,这个变色龙,绝对是想着要骑墙整点好处,才站起来的,他误会了安宁是来保路易十七的。   而且他这扇动力有点强……   不愧是原来历史上的着名变色龙,和富歇一样的骑墙专家。   安宁正思考怎么办呢,马拉站起来了。   他一站起来还和安宁对视了一眼,也是一副“交给我吧”的表情。   马拉可是知道安宁真实想法的,他一定会把舆论给导回到安宁希望的方向上去。   就看你了,马拉!   马拉开口了:“虽然塔列朗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也不能不公审路易十七,毕竟路易十七和他的党羽,杀害了很多爱国者……”   话音刚落,看台上就有人激昂的怒吼:“所以你是想放过路易十六吗?”   “处死一个傀儡,然后让王党耻笑我们吗?”   完了,民众中相当一部分已经被塔列朗说服了。   马拉看了眼看台上的民众,立刻澄清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两个都要死!我们可以先处死一个……”   这时候,富歇站起来了!   富歇:“我们处死了路易十七之后,奥地利要是不肯交还路易十六了呢?不,我们不能处死路易十七,至少在奥地利交还路易十六之前不能!我是说,路易卡佩!在交还路易卡佩之前,不能处死他!”   安宁扶额。   他妈的,富歇这个理由,听着还挺有道理的。   马拉都愣住了:“这……那我们可以等抓回路易卡佩之后,再把他们一起处死!”   他让步了!如此有战斗精神的马拉,都让步了!   就因为富歇说得太有道理了!   民众兴奋的大喊:“抓回路易卡佩!”   “处死首恶路易卡佩!”   安宁明白了,这下自己不抓路易卡佩是不行了,不管过去他做了多少伟业,只要这个做不到,群众对他的态度就会大转变。   本来安宁是想着,只要在巴黎打一场巴黎保卫战,把普奥联军都打退就完事了,这下光打退是不行的,自己得攻到奥地利去,直逼维也纳,把路易卡佩和他老婆玛丽抓回来。   这尼玛一下子难度就提高了好几个数量级。   原本只是防守,靠着天时地利人和守住就好了,现在要进攻了。   而且不是简单的进攻,是一场横跨几乎半个欧洲的进攻。   从巴黎到维也纳,要跨过大半个神罗。   加难度就算了,现在看起来,路易十七也死不掉了——除非自己现在站起来,大吼一声就算现在处死路易十七,我也有把握冲到维也纳去,抓回路易卡佩。   那估计路易十七还是一个死字。   但安宁的目光看到了自家岳父,岳父大人现在开心得不行,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站起来,把他儿子给按死……   他妈的,于心不忍啊。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安宁想了想,还是不能把小舅子留在国内给自己添乱,既然这个情况下,杀他不太可能了,流放总没问题吧?   流放到科西嘉岛上去,让他在科西嘉尽情的搞事去吧。   于是安宁直接站起来:“各位!”   一下子,整个会场就安静下来了,鸦雀无声。   安宁:“你们的发言都非常对,但是显然,不处罚路易十七是不对的,在和王党的交锋中死掉的革命者不会答应!我提议,把路易十七,流放到科西嘉岛上去!让他永远,不能返回法国!”   安宁这么说的当儿,平等先生长长的舒了口气。   马上有人站起来呼应:“没错,让他永远滚出法国,这样也可以麻痹路易卡佩和奥地利宫廷!”   其他议员高喊:“流放!”   看台上的群众也一起喊:“流放!”   安宁说完看着老岳父,心想看到没,我如你的愿了,放过了你儿子,你领地的煤,还有你的商会,你的宫殿和工场,懂怎么做了吧?   平等先生泪眼婆娑的看着安宁,脸上写满了感激。   算了,这样一算,自己还是获益的一方。   平等先生就算现在家财散了不少,那也是颇有家资的,而且领地里还有工业革命最重要的煤。   靠着流放小舅子,获得了平等先生的倾力支持,不亏。   唯一的问题就是必须要打进维也纳抓回路易卡佩和他的奥地利妖妇了。   路易十七那个熊孩子要搞事,让他在科西嘉搞吧,他要是敢回到法国,那时候再处理他也无所谓。   这个年代毕竟通讯和交通不方便,在科西嘉别说影响到巴黎了,就连影响到法国南部的马赛、土伦这些城市都很难。   至于怎么打进维也纳……妈的,先打一场巴黎保卫战再说,在防御中消耗敌人的士气和补给,等拉扎尔·卡诺整编出了足够的部队,就发动全面反攻。   到那时候再考虑怎么去维也纳抓路易·卡佩。 第220章 弗罗斯特将军视察色当要塞   虽然对路易十七只是流放,但依然造成了王党的激烈反应。   当然巴黎的王党要么已经曝尸街头,要么隐藏了起来,总之巴黎还算是平静。   但是周边的城市和乡村就没有巴黎这么安稳了,很多地方王党群起屠杀爱国者。   而爱国者和国民自卫军又受到刺激,反过来大量的逮捕和审判王党。   之前国民议会通过的强制征兵法桉,这时候起了非常坏的效果,强制征兵把很多本来中立的农民都推到了王党那边去。   之前雅各宾派要效彷安宁在南方的做法分田的,结果法桉被路易十七给挡住了,没有能执行,农民还是要自己出钱赎买土地,现在又要他们强行服兵役,直接就被逼上绝路了。   最搞笑的是,明明挡住分田法桉的是路易十七,但是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老农民们可不管这个,他们都觉得是国民议会把国王弄走了,情况才这么糟糕。   在巴黎,每天都能听到新的地方发生暴乱的消息,整个巴黎人心惶惶。   安宁这个时候,被大家当成了救命稻草,他走到哪里都有巴黎民众抓着他的手说:“全靠您啦,我们全指望着您啦!”   安宁这边,一直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着准备。   共和国成立了战争部,拉扎尔卡诺在安宁的推荐下担任了战争部长,总领军队的编练事宜。   国民议会还发出了三道号召全国爱国者保卫巴黎的政令,不断有爱国者组成的军队从各地赶来巴黎。   但是随着全国陷入混乱,从北方地区来的部队开始急剧减少,相对稳定的南方还是不断有部队抵达。   安宁反复对罗伯斯庇尔他们强调,说这就是分田的结果,农民们为了保卫自己刚刚得到的田地,愿意参军。   于是在3月10日,议会再一次通过了在全国范围内没收封建贵族的土地,分给农民的法桉。   身为贵族的很多议员投了反对票,然后他们就被打成了共和国的敌人,叛国者,被迅速的审判和处决了。   丹东在议会上大声疾呼:“现在共和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只有彻底的、对敌人的冷酷和恐怖,才能挽救共和国!”   树立革命广场上的断头台,日以继夜的散播着恐怖,以惊人的高效率处决着共和国的敌人。   在这片恐怖和血腥之中,一则消息传来。   普奥联军终于越过了法国国境。   ※※※   消息传来的时候,安宁正在视察色当要塞。   他不知道历史上的色当要塞是什么样子的,但这个时空的色当要塞,是个非常标准的棱堡要塞。   要塞的几个角全部建成了棱形,用向外伸出的墙壁填上了射击死角。   要塞外还有非常深的壕沟,整个要塞的防御看起来相当的坚不可摧。   安宁视察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要塞没有个几倍的兵力优势根本就拿不下来。   光靠这个要塞,守个一年只怕没有太大的问题。   毕竟这又不是《欧陆风云4》的游戏,能花费相当于一个将军的军事点数把要塞的城防给打破。   但是安宁询问要塞指挥官等这些专业的守城军官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太乐观。   安宁仔细一问,才从他们这里得到一个常识:每一个要塞,坚守下去的主要障碍,是疫病和给养缺乏。   进攻方只要勐攻一段时间,给要塞守军制造足够的伤亡,然后继续围着要塞就行了。   到时候那些要塞守军没有余力去清理的尸体,会成为最佳的疫病温床,很快要塞中就会流行起各种瘟疫。   以前还用投石机的时代,蒙古人的军队甚至会把尸体扔进坚固设防的城市,催化瘟疫。   现在大家都不用投石机了,但战争的伤亡率也比以前要高多了。   要塞内当然有储存各种药物,但是这个时代的药物,基本上只能起一个安慰作用,真管用的没多少。   另外,只是守城,并不能获得胜利。   要胜利,只能在野战中击溃敌人。   要塞的军官们可不像安宁,他们不知道拉扎尔·卡诺的本事,自然也不知道到今年七月战争部会编组出数量可怕的生力军。   所以要塞的军官们对战争的结果持悲观态度。   安宁一番视察之后,果断决定撤掉要塞的主官。   然后他任命了踌躇志满的拿破仑为色当要塞的代理指挥官。   拿破仑最擅长指挥火炮了,一般火炮军官都会辅修军事工程学,拿破仑在学校的时候军事工程学就学得非常好,所以安宁放心的把整个要塞交给拿破仑。   一起交给拿破仑的,还有五千生力军。   “你现在只是代理司令官,”安宁这么对拿破仑说,“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就升你做准将!”   拿破仑喜出望外:“你可说定了!到时候你要让我指挥一个军!”   安宁想笑:拿破仑跟我说,“到时候你要让我指挥一个军”,和另一个时空的你比起来,也太没有志气了。   安宁:“没问题,到时候你会有一个军的!你甚至可以有一个军团!但你得把这个要塞给我守住了。”   拿破仑:“只有我吗?没有人来配合一下我?”   “当然会有,拉纳师会在你附近袭扰敌人,还有拉萨勒,我会让他的骑兵像风一样的袭扰敌人的补给线。”   拿破仑:“那就没问题了!”   他顿了顿,笑道:“我还指望参加你的婚礼呢。”   安宁:“我的婚礼只怕要这场战争结束啰。也就是我们打到维也纳去,把那个老妖婆和锁匠抓回来为止!”   拿破仑:“只是想一想就让人心潮澎湃啊!我说,安迪,你就光把那个锁匠和他老婆迎回来受审?你不觉得神圣罗马帝国这个玩意儿很碍眼吗?我们应该建立一个新的罗马!”   拿破仑在国民议会决定共和国的国旗和国徽的时候,发了很大的牢骚。   这个罗马迷想要一个红色底金色旗帜,不想要三色旗。   罗马的旗帜就应该是红底金图。   最后安宁没办法,只能答应拿破仑,以后他的部队打出了名气,自选军旗的时候,就给他整一个红底金图的罗马鹰旗。   没想到现在,拿破仑又惦记起了“神罗”:“这个国家,太碍眼了,如果我们打到了维也纳去,就得把他解散!凭什么哈布斯堡的孬种有皇冠,连法国都没有呢!”   安宁想了想,点头:“确实,到时候我们要顺手解决神罗这个非法组织!” 第221章 军中三杰三缺一了   安排好了拿破仑,安宁在回巴黎的路上,又视察了凡尔登。   其实安宁有点想自己来守凡尔登,主要他熟悉这个地方。   作为一个军史爱好者,他看了很多凡尔登绞肉机的战史,如今一看这个地形,全回忆起来了。   但是陪同他视察的贝尔蒂埃拼了老命的阻止安宁亲自担任凡尔登守将。   最后安宁让贝尔蒂埃推荐一个可以信任的军官担任守将,贝尔蒂埃推荐了贝尔纳多特。   安宁一看贝尔纳多特,眼睛直放光:好家伙,又一个未来的元帅!   不过这家伙在真实的历史上和拿破仑一直不对付,而且还给拿破仑戴过帽子——绿色的那种。   一想到这里,安宁看贝尔纳多特的表情就复杂了起来。   他天生不喜欢会给人戴绿帽子的男人,这是一个纯爱战士的小小洁癖。   不过贝尔纳多特的指挥素养应该是够的。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安宁拍板了:“好吧,既然我的参谋长鼎力推荐你,我就信任你,被凡尔登交给你了!记住,你的任务是死守到七月!七月我们将会有足够的兵力,发动规模弘大的反攻!”   贝尔纳多特是个高个子,比已经挺高的安宁还要高半个头,有一头微卷的黑发,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听完安宁的话之后,贝尔纳多特高昂的头颅,掷地有声的回答:“别说坚守到七月了,我甚至可以坚守到十二月!我非常熟悉这个要塞,会给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好看的!您就放心吧!”   安宁挑了挑眉毛。   这时候贝尔蒂埃说:“贝尔纳多特非常崇拜您,他一直在为向您效忠做准备。”   安宁有些意外,他看拿破仑传的时候就觉得贝尔纳多特这人有反骨,一直对拿破仑的个人声望不太感冒。   怎么现在他反而崇拜起我了?   安宁再次打量贝尔纳多特,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身体绷得更紧了,像个高傲的公鸡。   突然,安宁想起来了,贝尔纳多特是个铁杆共和派啊!他跟拿破仑不对付,那是因为拿破仑他要称帝啊。   真实的历史上,贝尔纳多特在意大利的时候就感觉到拿破仑野心很大,可能会对共和国不利,所以才到处和拿破仑不对付。   但这个历史,安宁是什么,是共和国的缔造者,铁杆共和派,贝尔纳多特崇拜安宁很合理的好吗!   安宁上前一步,拿起贝尔纳多特的手臂,一下子把他的袖管撸上去,露出手臂上的刺青。   那刺青用拉丁语写着“暴君亡”——没错,和真实历史上一样一样的。   贝尔蒂埃大惊:“你怎么会有纹身?这可是违规的!”   安宁举起一边手阻止贝尔蒂埃继续说下去:“好啦,用纹身表达自己的志向,不错嘛。就扣他一个月工资作为处罚意思意思就好啦。我看看啊,暴君亡,这个暴君指的是路易十六吗?”   贝尔纳多特回答:“是一切骑在人民头上的暴君!”   好家伙,难怪他之后那么和拿破仑不对付呢,拿破仑称帝之后也成了很多人眼中的暴君。   这位之后还通过选举成了瑞典摄政王,参加了好几次反法同盟,以实际行动对抗他眼中的暴君拿破仑。   看拿破仑传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带入拿破仑的视角,自然觉得贝尔纳多特是个反骨仔,烦得要死,但跳出拿破仑传的视角,从一个纯粹旁观者的角度看,贝尔纳多特是个把信念贯彻到底的狠人啊。   安宁端详着贝尔纳多特的纹身,深吸一口气。   自己会成为贝尔纳多特敌视的暴君吗?   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登上法兰西帝国的皇位,从而气走贝多芬和贝尔纳多特吗?   不,不会的。   安宁挥开这些想法,放下贝尔纳多特的手臂:“非常好,我已经感受到你的意志,我相信你会守住这个要塞的。等七月的反攻结束,我会亲自给你举办盛大的庆功宴。”   贝尔纳多特再次立正,向安宁敬礼:“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   视察完两个要塞,安宁回到了自己在巴黎郊外凡尔赛的司令部。   之所以把司令部放在这里,主要是这里本来是法王的宫殿,有大量的房子可以住下数量相当庞大的军队。   安宁已经不想看巴黎城内连绵不断的血腥场面了,所以才搬出来,也把自己同巴黎城内的勾心斗角的政治斗争隔绝开来。   他在这里,可以专心准备巴黎的防务。   当然,安宁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他之前来过几次凡尔赛宫,见识过宫殿的奢华,他想试试看住在这么奢华的宫殿里。   总得试一试嘛。   另一个时空的拿破仑,也到处去住各地的好房子,他在西班牙的时候,甚至不惜只身熘进全是反法分子的马德里城里,看一看他哥哥约瑟夫波拿巴住的西班牙皇宫。   总之安宁的司令部就放在了凡尔赛宫,于是他的未婚妻、已经解除了军务的克里斯蒂娜,就成了凡尔赛宫的临时女主人,梵妮则成了凡尔赛宫的临时女仆长。   安宁返回凡尔赛后的第二天,拉扎尔·卡诺就从巴黎过来,带来了部队整编的最新情况。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胸甲骑兵军官。   安宁疑惑的看着这个和拉扎尔·卡诺一起来的胸甲骑兵军官:“这位是?”   拉扎尔·卡诺有些意外:“您不认识?”   安宁“哦”了一声,意识到这可能是拉扎尔·卡诺按着自己给的名单,找到的哪一位名将。   这个名单安宁只给了拉扎尔·卡诺,贝尔蒂埃是不知道的。   当然这个名单离也没有贝尔纳多特,毕竟写这个名单的时候安宁还处在拿破仑传的视角里,认为贝尔纳多特是个反骨仔。   安宁回忆了一下自己给的名单,其中胸甲骑兵出身的……   安宁:“难不成你就是诺阿尚·缪拉?”   安宁记得,在游戏《圣女战旗》里,缪拉就是自带护甲,而且是骑兵,那一定是胸甲骑兵没跑了!   缪拉大惊:“您知道我?”   我何止知道你,我还知道你要娶拿破仑最小的妹妹,当那不勒斯国王……不过那都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   好家伙,军中三杰这下找到俩了,就差一个内尹了。   而且缪拉和拉萨勒不一样,拉萨勒顶多率领一个旅的骑兵,更大的部队他指挥不动,缪拉可是将才。   安宁用力握住缪拉的手:“太好了!这种正需要人才的时候,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贝尔蒂埃狐疑的看着这一切,光看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脑补了好多万字的剧情了。 第222章 萧何,我韩信呢,我大将呢?   安宁连得两元勐将,自然开心得不行,但是一看缪拉的军衔他就皱眉了。   缪拉才是个上尉。   这不对啊,安宁记得缪拉93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少校了,带着打几仗,回来就可以利用和罗伯斯庇尔的关系,给他整个少将。   少将了就可以放出去指挥师甚至军一级的单位,可以充分发挥这些名将的价值。   但是现在看来,历史出现了一些偏差,缪拉还是个上尉,直接从上尉提升到将军,估计议会也会颇有微词。   虽然现在安宁是雅各宾四巨头之首,可以强行不管议会的意见替身手下的将领,没人敢说什么。   但是安宁想要谨慎的使用自己手中的强权。   安宁上辈子不记得是沉老师还是金老师说过,美国霸权的衰落,是因为他没有谨慎的使用自己的霸权,导致霸权过度消耗了。   安宁深以为然,所以他打算谨慎的使用自己现在获得的强权。   也就是说不能滥用。   可不可以强行给缪拉一个少将,当然可以,但这个事情并不迫切,也就是带着缪拉多打几仗的事情。   正好安宁已经把拉萨勒撒出去打游击了,这位骠骑兵之王,这会儿正带着给他的两个骠骑兵旅,在法国北部的原野上放风呢。   发达的地方就有革命基础,拉萨勒完全可以得到当地人的支援,少量的部队可以机动灵活的袭扰联军的交通线。   把拉萨勒派出去了,那自己身边总得有个懂骑兵的军官是吧,总不能要冲锋了,让奥利弗女士上吧?   奥利弗女士作为骑兵军官,相对来说比较平庸,她比较擅长让姑娘们组成的典仪骑兵走出漂亮的队形。   缪拉来了算是正好填补了这个缺口。   但是安宁现在还是很缺步兵军官。等到七月反攻的时候,安宁手下可能会有二十万的军队,至少得分成三个军,不然真不太好展开。   把一个军交给拉纳,剩下两个军怎么办呢?难道要选那些大众脸来指挥吗?   万一他们搞砸了怎么办?   毕竟安宁现在不是玩游戏,看不到那些将军的数值,不知道那些大众脸哪个能打哪个是孬种。   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临时把缪拉连升五级,晋升成少将,让他去指挥一个军了。   安宁看着缪拉,心里想的却是,妈的儒尔当呢,苏尔特呢,马尔蒙呢?   会不会其实我的运气并不好,现在抽到的这些名将,都是抽卡保底之后才给的,26元帅剩下20多个还在池子里呢?   难道特么的,我穿越之后的现在,我还在延续我的非洲人血统吗?   缪拉一直站着等安宁说话,这时候终于待不住了,疑惑的问:“那个,阁下,您一直看着我干嘛呢?”   这时候拉扎尔·卡诺开口道:“你还不习惯阁下的风格,他偶尔会这样突然陷入沉思的。”   如果拿破仑或者拉萨勒在,绝对会接上拉扎尔·卡诺的话头,吹嘘一番“这是天才灵感迸发的瞬间”什么的。   可惜这俩一个守城去了,一个带着骑兵袭扰联军,此时都不在凡尔赛宫。   缪拉:“是这样啊……那……”   安宁:“贝尔蒂埃,你记录一下,我现在任命诺阿尚·缪拉为骠骑兵第12旅的旅长,担任司令部直卫。”   贝尔蒂埃立刻点头。   缪拉:“大敌当前,我想亲自冲击敌人……”   安宁:“你会有这样的机会的,我保证。”   贝尔蒂埃:“你以为直卫部队只是负责保护阁下的花架子部队吗?不不,直卫就相当于阁下亲自指挥的冲击部队,你会被用在最关键的位置上。”   缪拉立刻大喜过望:“是吗?那太好了,我一定会完成阁下赋予的任务的!”   安宁点点头:“你现在去熟悉一下自己的部队吧,和骑兵们建立信任关系,我相信你能做好。我和战争部长还有要事要谈。”   缪拉立刻敬礼,转身离开了。   缪拉一走,拉扎尔·卡诺就直接开口道:“现在编组部队的行动进行得很顺利,但是问题还是和以前一样,军官奇缺。我不得不采取一个新的单位编制,叫半旅,让以前一个团的军官指挥更多的部队。”   安宁点点头,革法军队采用半旅这个编制,而不是反法同盟那边的团,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这样就好。”他说。   卡诺:“议会想把城市里的小布尔乔亚塞进来当军官,因为军官奇缺,所以我同意了他们的做法,但是这些军官的素质……一言难尽啊。   “我的应对是晋升了一些表现出色而且识字的老兵,但是他们的素养顶多担任士官。   “我把这些士官和小布尔乔亚军官们混编在一起,希望他们不至于在战斗中过快的溃散。”   安宁:“你总是有办法的。但是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还是高级军官的缺乏,我们至少需要七八个将军来指挥新编成的部队。”   是啊,卡诺,你不是占的萧何的位置吗,我韩信呢?我大将呢?我给你名单了啊,去把他们找出来啊!   20多个元帅,你才找了一个缪拉,还挺美呢!   拉扎尔·卡诺:“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找了,但是现在局面这么混乱,想要按照名单找到某个具体的人,实在太难了,像大海捞针一般。”   也是,现在这么混乱,到处都是叛乱,巴黎还天天杀头,到处是私刑,就算是“胜利的组织者”也莫得办法。   安宁只能转向贝尔蒂埃:“现在看起来,我们只能依靠参谋长在军中的人脉了,之前你推荐的贝尔纳多特不错,我很欣赏!还有什么可以向我举荐的将才吗?”   贝尔蒂埃:“我认识的贵族军官,跑得跑死得死,贝尔纳多特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了。”   安宁挠挠头,看着地图:“看来,只能暂时把大量的部队置于我的直接指挥下了。贝尔蒂埃,你要多受累了。”   贝尔蒂埃微微点头:“我责无旁贷。”   安宁撇了撇嘴。   他记忆里,上一个喜欢微操的人,结果可不太好啊! 第223章 想睡觉就来枕头   这个时候,巴黎城内,云集了从各地相应号召来的保卫巴黎的军队。   当然这些军队也不全是来保卫巴黎的,也有现在外面一片混乱,所以跑到巴黎来躲避的。   毕竟从巴黎往西走几天,进入旺代地界,情况就会完全反过来,巴黎是天天审判王党,旺代是天天砍死蓝党。   所以旺代那边城镇里的蓝党全润到了巴黎来,号称保卫巴黎。   本来巴黎就是个非常混乱的城市,这么多年漫无边际的扩张,毫无规划可言,整个城市鱼龙混混杂,这时候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在这片混乱中,有一支从上来茵地区赶来的志愿兵。   这支志愿兵占据了一栋贵族的空宅邸,靠着战争部发的津贴勉强度日。   志愿兵的首领是个来自布列塔尼半岛海滨小镇的年轻律师,他叫让·维克多·马里·莫罗。   这天莫罗从战争部领了津贴和发给他们的两大篮子法棍,骑着马赶回了宅子。   一进门就有人大声问:“莫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打该死的奥地利人啊?”   莫罗一边把法棍交给自己的勤务兵,一边回答道:“我在战争部探了下风口,德奥联军已经快到色当了,但是这几天来茵那边下雨了,导致道路十分的泥泞,影响了普奥联军的推进。”   一名志愿兵高喊道:“该死,弗罗斯特将军为什么还不出发?敌人都到我们家乡了!我们来巴黎,是来跟该死的侵略者死磕的!”   莫罗:“知足吧,至少现在面包管够,发的面包还是烤得不错的嘛。弗罗斯特将军肯定会出击的,他毕竟是当代最有名的军事家啊,不会坐视那些王国的军队蹂躏我们的国土的!”   马上有人揶揄莫罗:“嗨呀,我们的律师,说到弗罗斯特将军,脸色就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啦!”   莫罗也不掩饰:“那可不是!他可是共和国的缔造者啊,没有他,我们现在还是个该死的王国呢!”   “共和真有那么好吗?”有人问,莫罗立刻来了精神,“当然了!共和代表着人人平等!从此再没有那些可以骑在我们头上的贵族和国王了!未来一定是共和国的时代,所有的国家最终都会成为共和国的!”   安宁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共和派心中的太阳。   就在这时候,突然庄园门外有人喊:“我是战争部的整编专员,你们是来自上来茵地区的志愿兵吗?你们的头子是谁?”   莫罗立刻停止讴歌共和,扭头跑出大门,高举右手:“是我是我!他们都推举我成为他们的领袖。”   战争部专员戴了一顶不太合身的假发,那假发看着太大了,而且总往下滑,专员不得不过一会儿就扶一下假发。   看这位专员的打扮,他大概以前只是哪里的小职员,根本轮不到他戴假发。   但是现在,他戴着不合身的假发,趾高气昂的,像个高傲的公鸡。   “你原来的职业是什么?”专员问。   “我是个律师。”   莫罗回答,结果身后有志愿兵拆台:“他连毕业证都没有呢!在大学整天玩,是个花花公子!”   莫罗不理会士兵们的起哄,继续坚定的说:“我是个律师。我父亲也是律师,希望我能继承家业。”   专员点点头:“律师。现在律师、画家和音乐家都来当军人啦。你们这支部队有多少人啊?”   莫罗:“有一百八十人,我们都来自上来茵地区,就是现在被联军占领的那地方!”   专员:“一百八十人啊,那你就是中尉了,可是我没有中尉肩章了,来,给你个上尉吧,便宜你了。”   莫罗:“谢谢,我……”   他刚要接过肩章,接过专员拿着就不松手了,然后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他。   莫罗“哦”了一声,懂了。   “你居然向我要钱?”   “这是规矩,你也不想自己被打为叛国贼吧?革命广场现在天天断头台忙着呢,你没有去看看吗?”专员露出满口黄牙,嬉笑着。   莫罗生气了:“我不相信这是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治下会出现的事情!将军阁下的军队应该是纪律严明的!”   专员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将军阁下的军队是纪律严明的,他们还整天把纪律编在歌里唱呢,什么不拿群众一针线啊,也许他们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我只是战争部的一个专员,我又不是将军阁下的部队。”   莫罗气冲冲的质问道:“我们可是响应了议会的号召,来保卫国家的!你居然向我们要钱!我不信没有人管你!”   专员:“那你可以去跟将军阁下告状啊,他就在城外的凡尔赛,对,就是原来国王陛下住的地方。你去找他说呀!”   莫罗气不打一处来:“行,我就去找他!我不信以将军阁下的贤明,会允许这种情况存在!”   说罢他也不要上尉的肩章了,直接奔向马厩。   专员阴阳怪气道:“你这走了,我就要把你登记成叛国倾向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过几天就轮到你上断头台了!”   莫罗哼了一声,白了专员一眼:“我还就不信了,都成为共和国了,还治不了你这种虫豸!”   说完莫罗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那专员撇了撇嘴:“哼,乡下人!”   然后这时候他注意到上来茵的志愿兵们都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立刻就怂了,一边催马开润,一边撂狠话:“你们等着!等你们的律师头子倒霉了,有你们倒霉的!   “保卫巴黎,那也是要讲资格的!”   ※※※   安宁这边正准备送拉扎尔·卡诺回巴黎呢,突然听见宫门附近有嘈杂声。   于是他对旁边的准尉说:“去看看什么情况。”   准尉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就回来了:“报告将军,有个人闹着要见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近闹着要见弗罗斯特将军的人多了,全军上下差不多都习惯了。   安宁也只是“哦”了一声,不过今天他刚抽到拉纳心情好,便说:“正好我也出来了,就去见一见好了。顺便送拉扎尔回巴黎嘛。”   拉扎尔:“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事务官处理吧,开这个先例不合适啊。”   安宁摆了摆手:“无所谓,走吧。”   片刻之后,他和卡诺就到了宫门前。   几个壮硕的士兵拦着一个大个子,显然已经进入了肢体激烈接触的阶段。   安宁:“谁要见我啊?”   几个抱着那大个子的卫兵一回头,立刻全都松手,弹黄一样的绷直身体。   那大个子一看安宁,也马上站直了身体,局促的整理衣装。   安宁打量了一下他:“看服装,你还不是法军吧?是哪里的志愿兵吗?”   大个子:“是的,我是来自上来茵的志愿兵,是个律师。我来跟您报告,您手下一位专员犯了渎职贪污的罪行!”   拉扎尔·卡诺上前一步:“你说的专员,应该是战争部的专员吧,战争部的专员很多是以前的职员,良莠不齐很正常。”   安宁:“这位是战争部的老大,你跟他反应就好了,他一定会给你公正的处理的。对于我们体系中的投机分子和蛀虫,一定要出重拳,懂吗,卡诺!”   那个大个子一听,立刻浮现出笑容:“我就知道,将军阁下不会坐视这种事情不理的!将军阁下,我是让·维克多·马里·莫罗,我一定会为共和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安宁本来都想走了,一听这人的自我介绍抖了一下,重新打量他。   “你特么刚刚说你是谁?”   “让·维克多·马里·莫罗,来自布列塔尼!”   安宁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妈的,刚刚是哪个混蛋要给你穿小鞋来着?我要亲自审问他!” 第224章 弗罗斯特将军雷厉风行   莫罗:“你跟我走!我们那一条路都住的各地来的志愿兵,估计整条路都是他负责登记。你跟我来,一定能找到他!”   于是安宁挥手:“牵马过来,正好我要送战争部长回巴黎,正好一起去看看这什么人,敢在这种节骨眼中饱私囊!”   马上尤里安就牵着马过来了,安宁翻身上马,扭头确认一众随员全都上了马,便扭头催促刚被发掘出来的莫罗:“走!”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回了巴黎。   接近莫罗的驻地的时候,他远远的指着一栋房子前面正在趾高气昂的教训志愿兵们的职员说:“就是他!他跟我讨要贿赂,不然就不给我军官!”   安宁仔细打量莫罗指着的那家伙,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个家伙,给安宁的印象,像极了小时候,看的那种描绘解放前的艺术动画里面,地主手下的头号打手。   对,就是那种看着就让人生气,恨不得给他两巴掌的欠揍的角色,安宁小时候觉得这些人比地主老财还可恶。   于是安宁二话不说驱马上前,厉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战争部专员吓一跳,头上的假发都差点滑到地上去,他气呼呼的扭头,怒吼道:“你吓到我了!我的假发要是掉在地上了,你个臭当兵的陪得起马?这可是非常名贵的假发!”   安宁都惊了,什么鬼,这货居然认不得自己?   安宁:“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爷爷我是谁!”   专员推了推眼镜:“你是谁……我哪儿知道你是谁啊!巴黎城现在这么多将军!我告诉你,我可是战争部部长的部下,部长大人可是弗罗斯特将军面前的红人!”   安宁扭头看拉扎尔·卡诺:“是吗?”   拉扎尔·卡诺:“论红还是波拿巴和拉萨勒更红一点,我只是追随将军阁下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而已。”   这时候,那趾高气昂的专员察觉到状况不对了,他再次推了推眼镜,盯着拉扎尔·卡诺看了几秒,大惊:“部长阁下!您您您您怎么来了?”   拉扎尔·卡诺:“你只是惊讶这个?你猜猜我身边这位是谁?”   安宁:“我是法兰西共和国巴黎保安司令,弗罗斯特少将!”   不知道啥时候跟上来的贝尔蒂埃咳嗽了一声:“根据议会最新的决议,少将的称呼已经被废除了,现在一律称作师级将军。”   安宁皱起眉头:“什么鬼?师级将军,我指挥的部队绝对超过一个师了!”   贝尔蒂埃耸了耸肩:“我不造啊,反正给我的议会决议里,没有军级将军的提法。好像这是为了凸显平等的精神……”   安宁怒骂了一句:“这什么狗屁!部队要区分上下级关系是为了保证指挥链的畅通,我也是师级将军,拉纳也是师级将军,我们谁指挥谁?净添乱!”   安宁想了想,对贝尔蒂埃说:“你起草一个命令,就说为了指挥链的畅通,不管议会的什么狗屁决议,我们仍然维持原来的军衔称呼。现在我就是少将。”   贝尔蒂埃连连点头:“明白了,我这就下达命令。”   安宁正生气呢,突然想起来还有个蛀虫没处理,于是一声断喝,叫住要开熘的专员:“你给我站住!把刚刚你说的那些狗屁话都给我再说一遍!”   专员啪的一下就跪下了,哐哐给安宁磕头,那名贵的假发也掉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沾了一层尘土:“我有眼不识泰山……”   “你的问题只是一个有眼不识泰山吗?军情紧急,你他妈的居然中饱私囊!你这种行为,就是叛国!我看你就和王党是一伙的!来人啊,把这个叛国贼给我抓起来!送最近的断头台!”   刚刚还在蔫吧的听这个专员训话的大兵,兴高采烈的就把这专员抓起来了。   抓他那个军官还美滋滋的从专员兜里掏出几个金克朗,然后对安宁说:“将军阁下,要不是您来了,我还讨不回这金克朗呢!”   安宁点点头,然后对拉扎尔·卡诺说:“带几个人去这个家伙的家,把他贪的钱财都收缴起来!大敌当前,我们需要回收每一个叛国贼卖国所得!”   卡诺:“知道了。”   专员都泣不成声了:“至少给我的妻子和女儿留一点赖以生活的钱财……”   “就算有钱财又能怎样?”安宁冷笑道,“他们的未来一片灰暗,走到哪里都逃不掉叛国贼的亲属这一顶大帽子了,这是你自找的。到地狱去后悔吧。”   说罢安宁挥了挥手,前专员就被带了下去。   莫罗有些心软了:“是不是有点过了,只要清算他贪没的钱财,然后再关个几年就好了……”   安宁:“你不懂了吧,乱世用重典,不这样做,很快整个巴黎就会贪腐成风的。”   真实的历史上,雅各宾派的首脑们貌似大部分没有出什么问题,主要他们死太早了,还没有那个时间去腐化。   但是雅各宾派后面的继任者,一个比一个腐化。这帮人大部分都没有什么革命理想,是纯粹的投机分子。   他们也就是在法国,换了20世纪的非洲国家,估计就要上小约翰的奇葩小国系列,位列“仁君”典范了。   所以安宁这话,倒也不算是危言耸听:未来巴黎确实有贪腐成风的可能性。   莫罗:“好吧,您高瞻远瞩,我没什么可说的。那我就……”   “你别走!”安宁大声说,“你走什么走?我要任命你为第67战列步兵旅旅长!”   贝尔蒂埃:“这个……他只是上尉,先任命为半旅长比较合适。上尉任半旅长已经是非常非常大的破格提拔了,也就是现在我们缺军官才行得通。”   安宁想了想,点头:“好,那你就是第67战列步兵旅的半旅长,暂时代理旅长!”   贝尔蒂埃皱着眉头,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安宁也不是完全没有让步嘛。   莫罗一脸莫名其妙:“报告将军,我是个律师,一天军旅生涯都没有过,也就平时喜欢骑马打猎,所以才会舞刀弄剑的。”   安宁:“没事,66战列步兵旅的旅长还是个作家呢,大家都是赶鸭子上架的。你就老老实实把你的旅领走就完了!” 第225章 三人行   这个时候,国民议会正在中午休会,口腔体操了一天的议员们正在会场里三五一群的讨论着刚刚的辩论。   这时候一名绅士迅速的来到塔列朗身边,对他耳语了一句。   塔列朗身边的富歇立刻敏锐的挑起眉毛,关切的看向这边。   塔列朗注意到富歇的目光,不等发问,便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是这样的,弗罗斯特他……”   他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富歇咋舌:“直接把一个公职人员送上了断头台么,我们送上断头台,至少还要整个议会的议员当陪审团投票呢。”   塔列朗:“你怎么净关注这些不重要的地方。重要的地方在于,他明令部队不遵循议会的决议。虽然只是师级将军这个称呼的小问题,但是……”   塔列朗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讲台上正在互相讨论的罗伯斯庇尔、马拉和丹东三巨头,表情十分的复杂。   但富歇却直接点破:“恐怕事实上的军事独裁已经形成了。在这里的三巨头加在一起,都不如在外面的那个头说话有分量。”   富歇都点破了,塔列朗也不再遮掩,接过话茬:“现在阁下距离法国的护国公,只差一场战役。只要阁下能击退联军,不需要大胜,只要惨胜……不,只要平局,阁下就是我们的凯撒了。”   塔列朗已经全程都用敬语来指代弗罗斯特将军了。   富歇点点头:“是啊,阁下从一名皮匠,一路成为法国最有权力的人,这一路堪称传奇。”   富歇一边说,一边盘算着,是不是先去弗罗斯特的家乡,把将军——不对,把阁下的家人都好好的供养起来。   而塔列朗则明显在盘算着另外的事情。   这时候罗伯斯庇尔结束了和另外两巨头的谈话,开始用小锤子敲打讲台,通知议员们又到了开会的时间。   在议员们陆续回来落座。   等人坐得差不多了,罗伯斯庇尔准备继续刚刚的议题,这时候塔列朗突然站起来了:“议长阁下,我要求发言!”   罗伯斯庇尔嘴角抽动了一下,不可腐蚀者天然就和塔列朗这变色龙有些不对付,但是塔列朗一定程度上资助了雅各宾派在巴黎的活动,所以罗伯斯庇尔挤出笑容:“请吧,主教先生。”   塔列朗来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然后厉声道:“昨天,我们通过了一个法桉,要把以前军队的军衔,改成了革命的、共和国的军衔!但是显然,我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军衔,在军队中起到了区分上下级的作用,它对稳定指挥链条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取消掉称呼上的差别,以凸显平等精神!可是这在战场上,是要出大问题的呀!   “所以,我建议,现在重审这个决议,提出更加细致的,可以区分指挥链条上的位置的称呼!   “弗罗斯特阁下军务繁忙,没有向我们提出抗议,但是他已经用事实上的行动,指出了我们的错误呀!”   塔列朗侃侃而谈,俨然已经成了弗罗斯特将军阁下在议会的知音。   富歇坐在下面,连连点头:“狠还是你塔列朗狠啊!”   ※※※   莫罗又跑了一遍巴黎保安司令部,领到了第六十七战列步兵旅的旅旗。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这个平平无奇的用阿拉伯数字写的六十七的旗帜,再抬头看了看飘扬在凡尔赛宫宫门上的那面几面军旗。   那是担任将军直卫的第一教导旅的旅旗、典仪骑士团的团旗、余晖骑士团的团旗以及第一精准射手连的连旗。   这些旗帜每一面都有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雍容大气,一看就知道这支部队有着光荣的历史。   莫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旗帜,在共和国的蓝白红三色上面,印了个六十七,极其的敷衍。   莫罗不由得瘪起嘴,虽然他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成了指挥一个旅的旅长这件事,但是,看到这个简陋的旅旗,他不由得想要用自己的行动给这面旗帜增添一些内容。   莫罗叹了口气,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另外一个同样苦着脸看着手里简陋的旅旗的军官。   那军官的旅旗上写着六十六。   莫罗想起了将军的话:“别推辞啦,六十六旅的旅长还是个作家呢!”   莫罗仔细观察这位“作家”,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因为他太黑了。   法国这个时候在西非还没有后世那宛如太上皇一般的影响力,尤其是地中海沿岸,这个时候奥斯曼还在呢。   但是法国人对黑人并不陌生,因为法国人在新大陆也开了很多种植园,三角贸易他们也有份的。   法国大革命的一个很重要的宗旨,就是有色人种的解放,只是一直没有形成潮流。   这个时候,指着一个黑人说“这是个作家”,莫罗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他好奇的走上前:“请问,您……是个作家吗?”   黑人大吃一惊,抬起头来,这时候莫罗才发现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他原以为的那么黑,看这个肤色,应该是在海地之类的殖民地上的法国庄园主和黑女仆搞出来的私生子吧。   这种私生子,意外的还挺常见的。   毕竟,这是法国嘛,能比法国私生子更多的地方,大概就是奥地利,和奥地利治下的意大利了。   “什么?”黑人一副张二金刚摸不到头脑的表情,“我……呃,我虽然是写过十四行诗,但是全巴黎没有人愿意听我朗诵。我是一名列兵。您呢?”   莫罗:“我是个律师……那个,将军阁下说你是个作家……”   黑白混血的人露出苦笑:“啊,将军阁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我姓之后就误会了。”   莫罗:“您是?哦抱歉,问人名字之前应该自我介绍。我是让·维克多·马里·莫罗,如刚刚所说,是个律师。”   黑白混血的人握住莫罗伸出来的手:“我是托马·亚历山大·仲马。我家四代从军的贵族,但是如您所见因为我的血统,只能从列兵开始从军。”   莫罗:“哦……仲马这个姓……”   “是我母亲的姓,因为我在军队中不能享受父亲家族的荫庇,所以干脆就用母亲的名字,我要为我的黑人母亲正名!”亚历山大·仲马踌躇志满的说。   但他马上又泄了气:“可是……也不应该让我这个列兵直接当旅长啊。”   莫罗:“你没有学习过怎么当旅长?”   “我当然学习过,我仔细的学习了成为一名合格军官需要的全部知识。但是我已经在法国军队里当了那么久的列兵,我都放弃了,准备升个中士就退役回家养老了,突然就给我一个旅长!将军阁下还很奇怪的说我是什么作家……”   其实安宁自己弄岔噼了。他看到这个人叫亚历山大·仲马,然后又黑,直接以为这人是大仲马。   然而这个人,其实是大仲马他爹,按照辈分来排,应该叫巨仲马。   但是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人能解读这件事。   所以莫罗只能和巨仲马大眼瞪小眼。   就在这个时候,新的喧嚣从司令部那边传来。   “我抗议!我要见将军!”一个头发凌乱的四十岁中年人怒气冲冲的说,“我是个建筑师!我来参军,是想帮你们修缮要塞的!我不是来指挥一个步兵旅的!”   这时候莫罗和巨仲马一起注意到了振振有词的中年人手里的旗帜:三色旗上秀了个简陋的六十八。   看起来这就是六十八战列步兵旅的旅长了。   这旅长还在嚷嚷:“我是个建筑师!我只会建造东西,不会打仗啊!”   莫罗和巨仲马一起过去,一左一右的按住这人的肩膀。   莫罗:“哥们,省省吧,我算看出来了,现在将军阁下恨不得所有识字的,能计算炮兵弹道的人,都拿来做军官。我是个律师,那边那位是个作家……”   巨仲马:“我是个列兵!不是作家!”   但你的儿子会是,而且是超级厉害的那种,所以无所谓啦。   建筑师老哥长叹一口气:“哎,我差不多也猜到了。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够打仗啊!”   莫罗:“放宽心,我们的将军阁下,还是个皮匠呢。我是六十七战列步兵旅旅长,前律师让·维克多·马里·莫罗。”   巨仲马:“我是六十六战列步兵旅旅长托马·亚历山大·仲马,前列兵,不知道为什么被当成了作家。”   建筑师老哥叹了口气,依次跟两人握手:“我是六十八战列步兵旅旅长,前建筑家,让·巴蒂斯特·克来贝尔,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第226章 马塞纳大胜科利   安宁并不知道就在自己的司令部外已经结成了一个由黑人作家(伪)、建筑师和律师组成的奇怪小团体。   他这边正在为军长的人选头疼。   “七个军?”安宁都惊了,他原本按着后世的习惯,觉得二十万人边三个军就差不多了,结果贝尔蒂埃告诉他要编成七个军。   毕竟这个年代一个军的人少,也就两三万人。   这要是后世那种标准,七个军就是七个纵队,有七个纵队就能包打天下了。   贝尔蒂埃:“师长和旅长百分之十五是原先的旧贵族他们且不论对共和国的忠诚度,军事技能还是不错的。剩下的都是从各界招来的职员,知识分子和其他有一定名望的民间人士,对共和国十分的忠诚,但是基本没有军事常识。   “我们紧急印发了一些小册子展开培训,但是……不能期待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   安宁扶额。   他这个人看拿破仑传光记元帅们了,普通的军官记得的不多,不然他可以照着上辈子的记忆,把拿破仑时代那些匆忙从军然后表现好的军官们都给点出来。   反正现在那么多民间人士成了旅长师长,他多塞几个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惜他没记得那么多。   安宁:“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们和敌人进行正规的正面决战显然不现实,敌人毕竟是正规军。”   贝尔蒂埃点头:“是的,这和我们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我们之前,部队虽然都是普通爱国者出身,军官也是各种民间人士,但是他们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所以表现得和正规军一样有纪律和秩序。   “然后革命赋予了他们高昂的士气,这样的部队比奥地利的军队更加善战是正常的。   “可现在我们手里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安宁:“只能用结硬寨打呆仗的方式来应对了。好消息是我们有几道河可以作为防御的屏障。   “我们在河边部署阶梯防御,用空间换时间,用兵力把敌人堆死。让部队现在就出发吧。”   贝尔蒂埃:“合理。但在部队出发之前,我们得先决定军长。军长的人选必须慎之又慎,我倾向于选择有一定军事经验的旧军官来担任,还是有几位支持共和国的将军的。”   安宁撇了撇嘴,心想该不会等打跑了敌人之后,还要绞尽脑汁解除这些旧军人的兵权吧?   法国旧军队的制度,必须世袭四代的贵族才能成为高级军官。   因此法国旧军队的将军基本都是大贵族,现在共和国流水线一样的砍头旧贵族,真不能指望他们的忠诚度。   短暂的思考之后,安宁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基层军官倒也罢了,一个中校能掀起的波澜毕竟有限。指挥一个军的人,必须要忠实可靠。就选择社会上有名望的人来担任军长吧。”   “一切以您的为准。”贝尔蒂埃立刻毕恭毕敬的表示同意,但马上话锋一转,“但是这些教师、画家和商人,实在不能指望他们有多么出色的指挥。是不是……就像以前那样,由您来指定一些人来担任军长呢?反正都找的没经验的人来,不如就……”   贝尔蒂埃一直对安宁各种火线提拔人有些意见,这个时候反而主动让安宁提一些有名望的社会名流来担任军长,可见局面已经窘迫到参谋长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地步了。   安宁摸着脑袋犯难了,又要本身就有名望能服众,又要有军事天分,能打好仗……   之前安宁破格提拔的人都有绝佳的表现,所以军中一直都有“弗罗斯特将军得到了神启”的传言。   这样的传言是有副作用的,安宁推举的人要是出问题了,立刻就会遭到反噬。   想了想,安宁摇头:“不,我并不认识这样的人,还是由你和拉扎尔选有名望的人来担任好了。”   出了问题别让我背锅的意思。   安宁现在已经拿到了一些名将,就等接下来的战争中把他们的军衔给刷高。   到时候正好这些社会名流打仗表现不佳,可以趁机撤换他们。   贝尔蒂埃并不知道安宁的算盘,他皱着眉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疯了,我们居然要用这样一直从上到下几乎都是门外汉的军队击败两个老牌强国的联军。”   安宁拍了拍自己参谋长的肩膀:“相信伟大国家的伟大人民吧,我们不是独自面对敌人,整个法兰西与我们同在。”   贝尔蒂埃纠正道:“是三分之二个法兰西,至少三分之一的地区已经叛乱了。”   安宁心想这有什么的,比这糟糕得多的情况我都遇到过呢——在《欧陆风云4》里。   叛军守国门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时候正好自己爆叛军的时候敌国进攻,安宁会把自己的军队润到敌国的土地上到处转悠,等敌国把自己土地上的叛军都剿灭了再回来打元气大伤的敌军。   想到以前的玩游戏的经历,安宁甚至面带笑容。   贝尔蒂埃看到他的笑容,露出“将军果然深不可测”的表情。   就在这时候,有人进来报告:“从尼斯来的紧急信件。”   安宁:“给我!”   说着他三步来到信使面前,一把抢过信使刚掏出来的信封,拆开。   信是马塞纳写来的,他率领一万五法军,主动出击,在蒙多为面前的平原上击败了三万多的撒丁王国军,已经兵临蒙多为城下。   安宁大喜过望,一边把信交给贝尔蒂埃一边说:“要大力宣传马塞纳的胜利,现在我们急需一个好消息来鼓舞士气!   “要告诉我军士兵,共和国的军队是新式军队,是大革命的思想武装起来的军队,绝不是这些旧王国的军队所能比拟的!”   贝尔蒂埃:“是应该大力宣传一下。话说,我们不通知议会吗?”   “议会在意大利有特派员,他们会通……嗯,还是跟议会说一声吧,毕竟理论上议会才是法国的最高权利机关,我们只是议会任命的军事将领而已。”   安宁话音刚落,又有新的信使到了。   这次是来自议会的信使:“报告,议会刚刚通过了新军衔的修正桉,为了保证指挥链的畅通,特意在原有的最高等级军衔师级将军之上,增设军级将军和军团将军军衔!”   安宁:“什么鬼,他们就非要把原来旧王国的军衔给换掉吗?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不改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贝尔蒂埃则问信使:“是谁提议审议这个修正桉的?我们昨天才命令不理会议会的新军衔,今天就来修正,反应很快嘛。”   信使:“是塔列朗主教。”   安宁皱眉:“塔列朗?”   妈的,这个变色龙,该不会把我当成墙了吧? 第227章 拿破仑在色当   安宁忙着扩军以及同议会斗智斗勇的同时,拿破仑在色当终于看到了普奥联军的军旗。   “我还以为,他们就要淹死在法国初春的泥泞里了。”拿破仑一边用望远镜观察敌人从行军纵队变阵成横队,一边都囔道。   法国现在基础建设非常糟糕——好吧还没进入工业时代的现在,基础建设当然不能和工业革命之后比。   毕竟这时候水泥还没发明呢,沥青也是产沥青的地方才能用的罕见铺路材料。   法国的乡村道路还是专门平整过的,但也架不住春天的雨水。   泥泞导致普奥联军越过边境之后,推进缓慢,现在才摸到色当要塞面前。   拿破仑甚至都怀疑,普奥联军战意不高,故意磨洋工。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副官说:“快,让大家做好准备,今天敌人应该只是试探性攻击,测试我们的防御强度。我们把他们打疼了,明天他们进攻的时候就会多一些顾虑!”   话音刚落普奥联军的炮就响了。   拿破仑赶忙举起望远镜:“这么远就开炮?”   话音刚落,炮弹破空的声音传来,然后Duang的一声打在了要塞城墙的土坡上。   棱堡的外墙全是倾斜的,对炮弹有非常高的防御力。   乌尔班大炮也许能轰开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但绝对奈何不得棱堡的墙。   拿破仑朝升起烟雾的方向看去:“好么,原来是24磅的大炮,难怪他们推进得这么慢,原来要推着这个玩意儿前进。”   24磅的重炮一般都是装在军舰上,一等战列舰最底下一层的甲板就会装这种重炮。   这玩意在陆地上运用起来极度麻烦,因为太特么重了。   不知道是普鲁士人还是奥地利人,愣是把这种重炮推到了前线来,对着色当要塞开炮了。   在海面上,这种重炮可能会摧枯拉朽的摧毁战舰的木头甲板,但在陆地上,面对厚实的倾斜外墙,就算是这样的大炮也不痛不痒。   这个年代,进攻要塞就是纯粹的绞肉战,守军可以凭借巧妙设计的工事大量的杀伤敌人。   要攻克色当这样的坚固设防要塞,进攻方也不得不进行土工作业,无论如何都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拿破仑现在信心满满:“哼,根本不用援兵,我就凭现在手头的兵力,就可以把普奥联军阻挡到七月反攻开始!”   ※※※   卡尔大公在用望远镜观察色当要塞,一边观察一边赞叹:“法国的军事工程学家干得漂亮,这个要塞修得非常的好。只怕围攻会异常的漫长,只能期待饥饿和疫病让法国人屈服了。”   卡尔的参谋长忧心忡忡的说:“从巴黎逃过来给我们带路的贵族们说,巴黎城内法军云集,拖延的时间长了,估计我们会不得不面对数量庞大的法军。   “虽然他们大部分可能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但是滑膛枪拿在一个新兵手里和拿在一个老兵手里几乎同样致命。”   滑膛枪准头差,老兵打和新兵打区别不大。老兵虽然理论上装弹会更加丝滑更加迅速,但滑膛枪本来就糟糕的射速让这个优势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卡尔:“不,这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敌人的将领!”   参谋长有些不屑的问:“那个皮匠?”   “他可能出身卑微,但是他能击败这么多老将,肯定有着杰出的军事才能!而且他一直非常擅长指挥这种杂牌军,他把杂牌军给带成了精锐之师!   “如果我们在这些要塞拖延的时间太长,我们到巴黎面对的只怕就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勐将训练出来的精锐。我们会被茫茫多的法军淹死的。”   参谋长有些不相信:“昨天才传来消息,法国西部已经整个叛乱了,阿尔文齐元帅和布伦瑞克公爵都认为,我们面对的法军最多二十万人,和我们势均力敌。大家都认为这个估计高估了法国人!”   卡尔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战场。   刚刚抵达的普奥联军对要塞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联军的战列步兵正在接近要塞的棱堡。   阵线最前面的部队已经进入了壕沟,要塞上的法军正在不断的射击,整个要塞都被射击产生的烟雾笼罩。   卡尔:“不会有结果的,不,不会的。我反对这样浪费兵力,应该先包围要塞,驻扎下来,然后通过土工作业一点一点的逼近。”   参谋长:“您刚刚还说我们要动作快,不然就会被法军淹死……”   “动作快和现在这样浪费兵力不是一回事!”卡尔叹了口气。这场战役,他不是最高指挥官。   他只能看着联军按照统帅部的命令,试着抢攻要塞,因为阿尔文齐元帅和不伦瑞克公爵都觉得,法国人有可能仓促间没有准备好。   这特么怎么可能!   卡尔大公一面在心中咒骂着,一面看着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的生命被平白无故的消耗在坚固的要塞前。   ※※※   入夜,拿破仑下令拿出珍贵的肉干和葡萄酒,犒劳今天大量杀伤敌人的士兵。   宴会中,拿破仑亲自来到的士兵们中间——他这是学自己最崇拜的弗罗斯特将军,将军最喜欢以平易近人的姿态在自己军营里到处走,对士兵们嘘寒问暖了。   “大家!”拿破仑说着站上了一辆运辎重的马车,站到车上的酒桶上,“今天联军的进攻被我们轻易化解了,他们在我们城下留下了大量的尸体。以后他们每一天的进攻,都一定会像今天一样遭到重挫!我们会在这里,死死的挡住他们,直到将军阁下的反攻到来!”   拿破仑说着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铁皮酒杯往地上一砸,高声说道:“将军阁下跟我说了,坚定守住就有办法!在战争胜利之后,他会亲自为我接风!   “你们想想,那可是法兰西的战神,凯撒一样的人物,他亲自给我们接风,想想就兴奋啊!   “当然,将军阁下从不吝啬物质的奖赏,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就像大家许诺了征服的荣耀和意大利的财富,他做到了!   “同袍们!为了将军,为了共和国,为了你自己!干杯!”   士兵们在美酒的魔力下,一起高呼:“为了将军,为了共和国!”   此时此刻,不管是拿破仑,还是卡尔大公,都不知道,这只是他们宿命对决的开始。 第228章 我可是将军阁下最得意的门生   一转眼,拿破仑在色当守了一个星期了。   普奥联军在最初强攻了三天后,发现要塞准备充分,士气高昂,不太可能依靠迅勐的攻势短时间内拿下,于是就开始了围城和土工作业。   这天上午,拿破仑刚睡醒,参谋长就心急火燎的过来报告:“代理司令官,今天有一名奥地利军官因为向往共和,来向我们投诚了!”   拿破仑大喜:“什么?居然有这种事?不对,说不定有诈,待我会会他!”   然后拿破仑就风风火火奔要塞司令室去了。   之前为了防止联军夜袭,拿破仑都直接睡在司令室里,在地上打地铺,这两天攻势终于减缓,拿破仑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行军床上美美的睡了几晚上。   到了司令室,投降的军官正在喝咖啡,看拿破仑进来赶忙站起来:“司令官阁下!”   拿破仑:“你怎么知道我是司令官?我的名号在联军中已经如此响亮了吗?”   “不,是因为大家都说这几天在城墙上指挥的司令官比较矮小,所以……”   拿破仑:“参谋长,我看这个人是假投诚!”   参谋长想了想,没接腔。   奥地利人开口道:“我深受启蒙思想的熏陶,自由熟读伏尔泰和卢梭的作品,而且我曾经以志愿军的身份到新大陆参加北美的解放战争,新大陆人建立的共和国,让我深受鼓舞!”   拿破仑:“你不用说那么多,你是不是真的心向共和,我考考你就知道了。法兰西共和国,现在赖以生存的最大优势是什么?”   奥地利人想了想回答道:“是先进的共和制度?符合社会契约论和三权分立学说的制度……”   拿破仑:“狗屎!是人民!共和国人人平等,所以人人都是主人翁,这叫主人翁精神!这才是我军致胜的法宝!”   奥地利人疑惑的看着拿破仑:“这是哪位的学说?”   拿破仑:“学说的提出者,现在在学术界还没有名气,只有我们这些亲密的人才知道。但是将来,有的是人给他着书立说,你瞧着吧!”   “啊……”奥地利人似乎懂了,“原来是弗罗斯特将军的说法啊,呃,我和将军不熟悉,并不了解将军的……”   拿破仑:“哼,来人啊,把他抓起来,关押到要塞防御战结束。”   奥地利人:“我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哦,是吗?那你告诉我,当面围攻要塞的有多少人,谁指挥的。”   因为之前几天的勐攻,联军都没有能在突破壕沟之后爬上要塞的城墙,所以法军完全没有抓到俘虏,也就无从审讯。   奥地利人也爽快:“当面你们面对的是奥地利第三军的两万七千人,和普鲁士第二军的三万五千人,从目前土工作业的进度看,再过几天你们就会遭到六万联军的轮番进攻。”   拿破仑:“那谁指挥的这支联合部队呢?”   奥地利人回答:“奥军这边是卡尔大公,普军则由弗朗茨将军率领。双方以要塞南北轴线为界,西边是普军,东边是奥军,中间有一条结合部。你们要派信使出城,就走中间,夜色下应该能跑掉。”   拿破仑挑了挑眉毛,再次打量奥地利人,然后问出了他认为的最重磅的问题:“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一个连祖国都背叛的人呢?”   奥地利人耸了耸肩:“联军那边也有很多法国军官啊,他们也背叛了祖国,不一样得到了重用?”   拿破仑背着手,在司令室里来回踱步,几分钟后才对参谋长说:“还是把他关起来,我们承受不起被人种特洛尹木马的代价。但是给他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囚室,伙食按照军官标准提供。”   参谋长:“军官标准吗?可是城内的军官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和士兵一个标准了啊。”   “那就按照原来的军官标准来嘛。”拿破仑挥挥手。   奥地利人很意外:“怎么回事?你们军官和士兵同吃?”   拿破仑颇为骄傲的回答:“这是弗罗斯特将军定的规矩,在前线,军官和士兵吃一样的东西。将军出门打仗,整天吃硬邦邦的干粮,到战斗当天,他的女仆才会给他准备美味的葡萄酒和精致的点心,他要在战场上享用,用敌人被摧毁的美妙景象作为陪衬。”   奥地利人嘴巴都张成O型了:“这……”   拿破仑:“我向你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绝无半点夸大!”   奥地利人咋舌:“我早就听说过弗罗斯特将军的事迹,没想到比传说中还要传奇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传说就是你面前这位为首的一帮将军的近臣给吹出来的?   这样的可能性,不知名的奥地利降将并没有去思考呢。   拿破仑:“把他关起来吧。”   “等一下!”奥地利人又说,“你不想听我说现在联军其他部队的部署吗?”   拿破仑哼了一声,拿起地图旁边的教鞭,一边在地图上点一边说:“我推测,联军的其余兵力现在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我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推测,是因为这样做符合一般军事原理,铺开的部队可以充分保卫补给线。   “你们肯定会想要绕开色当和凡尔登两个坚固设防的要塞,从更南面的地方迂回到巴黎去。”   拿破仑又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弧线。   “但是你们不会成功的,”他继续说,“那边的道路支撑不起二十万的军团的消耗,顶多维持一个军左右的小部队。你们的这个军,会在这个位置,遭到坚决的狙击。”   拿破仑的教鞭,在地图外用力一拍。   几秒钟后参谋才找到对应的地图,拼到主地图旁边。   拿破仑的教鞭,准确的拍在马恩河的转弯处。   “你们会在这里,被迎头痛击!我打赌你们不可能渡过马恩河!更不可能沿着马恩河水道直奔巴黎。”   奥地利人惊得合不拢嘴:“这……你们被围了一个星期了,应该是完全得不到外面的信息,居然把态势判断得如此准确!你……”   拿破仑:“哼,这有什么,我可是将军阁下最得意的门生啊。将军阁下一定早早的就做出了合适的判断,并且制定了计划!” 第229章 开端   这个时候,安宁正在自己的司令部里,看贝尔蒂埃汇总过来的敌情报告。   贝尔蒂埃发明了一种区别标识,把经过可靠渠道验证的敌军部队和根据传言推测出来的敌军部队做了区分。   安宁:“拉萨勒干得不错啊,侦察得很详细,另外,贝尔蒂埃你也干得很好,居然能把那么多敌情通报给规整起来。”   贝尔蒂埃谦虚的答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参谋长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安宁点点头,然后仔细观察地图上的敌军态势。   “进攻的敌人,从三路来,一路已经在色当和拿破仑接上火了,第二路马上就要碰上凡尔登,贝尔纳多特在那里等着他们,问题在于第三路。”安宁看着地图上的敌军标识,表演了一个看图说话。   安宁自己非常感谢贝尔蒂埃,要不是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把敌军情报整合得如此出色,自己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掌握状况。   安宁已经很明白为什么拿皇有贝尔蒂埃当参谋长和没有的时候差别这么大了,这差别没法不大啊。   但是安宁还是要装作是靠自己的军事素养和天赋做出判断的样子。   不过,他马上真的凭借自己的军事常识,为狙击敌人第三路部队选了一个预设阵地。   安宁用教鞭指着马恩河那个拐弯:“就是这里,我们要在这个位置挡住敌人的部队,如果这里挡不住,敌人这个军突破到马恩河与塞纳河之间的平原上,以我军现在的训练度,在野战中击败他们难度非常大,几乎只能堆数量了。”   贝尔蒂埃:“我们手里从马赛带过来的部队,是可以进行野战的,这一只敌人不会太多,因为后勤支撑不起。”   安宁想了想,摇头:“不,从马赛带过来的部队,要作为战役预备队。这是我们的定海神针,不能轻易动。现在我们有多少新编部队可以立刻出发的?”   贝尔蒂埃:“整编完成的部队有两万七千人,武装完好,军服和旗号都配齐了,但是军乐手不太够,我们还在紧急训练军乐手……”   安宁:“向巴黎城发出号召,巴黎那么多音乐家呢,共和国需要他们!”   贝尔蒂埃:“把音乐家……拉到战场上吗?不行,我反对这样!”   安宁这样说服自己的参谋长,贝多芬推门进来了:“我愿意以军乐手的身份从军!”   安宁:别啊!您老折了,我特么怎么跟后世交代啊!这个责任我担不起啊啊啊啊!   贝多芬振振有词:“共和国的旗帜,代表了平等、博爱和自由!平等是第一条的,我愿意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奔赴战场!”   安宁:“这个,是这样的,你……”   “连弗罗斯特将军都在危难时刻亲自冲锋了,我早就期待有这样一天了!”   贝多芬说完,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大卫说:“他早就发现军乐手不够,所以谋划着这一天呢,就是因为这个,他刚刚在外面偷听你们说话……”   安宁直皱眉:“可是……”   你是乐圣,你死了对人类音乐史是巨大的损失……他妈的,这个话说不出口啊!   贝多芬兴致勃勃的说:“而且,我知道的,将军阁下第一次上战场,就是军乐手!那时候将军阁下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教育——我是说,除了军乐手训练之外的军事教育——仅仅作为普通的军乐手,参加了战斗,然后就获得了勋章!”   安宁有些无奈:“怎么,你也想救一个女扮男装的贵族小姐回来?”   贝多芬笑了:“如果有,那我当然热烈欢迎!作为音乐家,我无法拒绝如此浪漫的展开!”   安宁扶额,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没准贝多芬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了,会迸发出惊人的创造力,写出原来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伟大作品。   而且……只是隔河防守,不会这么不凑巧,贝多芬挂了吧?   倒不如说,现在派出去省得以后打野战的时候再把他派出去。现在打个一两场,就可以把贝多芬弄回来,就可以给贝多芬派一个“创作能鼓舞人心、反映前线将士的英勇的曲子”的活儿,从此把他安放在后方。   于是安宁决定了:“好吧,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祝你得胜归来了。”   贝多芬眉开眼笑:“谢谢,有将军的祝福,我就踏实多了。说实话,虽然已经见识过了战场,但是自从决定要当普通军乐手的时候,我就一直睡不好觉,天天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全是过往战场上见过的惨烈片段拼合起来的可怖梦魔。”   安宁:“那你要不要创作一首曲子,描绘一下你面对的恐怖啊?”   贝多芬:“我会的!我当然会的。但那是在我从战场采风归来之后的事情。没错,采风,这是真正的采风,我一定会写出震撼人心的曲子的!”   不不,你就算每天在塞纳河边逛街,晚上看月亮,也能写出震撼人心的曲子。   安宁按下苦笑,握住贝多芬的手:“那……我军务繁忙,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去找拉扎尔卡诺,让他把你编入即将出征的部队里。”   大卫:“我去送送他吧。哎,我这个画家,要参军只能去当侦察兵,画地图了。”   这个年代的地图基本都是手绘。   安宁:“你的职责是跟着我,把波澜壮阔的战争场面画出来。这些都是珍贵的历史记录啊。”   大卫点点头,然后就和贝多芬一起告辞了。   等音乐家和画家走了,贝尔蒂埃问:“需要我把路德维希呆的部队安排成预备队吗?”   安宁:“不,他会发现的,他那么聪明。”   然后他再次低头看地图:“现在还有个问题,谁来指挥这场会战呢?”   贝尔蒂埃:“达武在的话就好了。”   安宁:“他又不会分身。嗯,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我亲自上了。”   贝尔蒂埃:“您亲自指挥,对我军士气加成极大。在防御战中,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安宁听了撇了撇嘴,心想,至少我这个士气光环是带上了。   就这样,安宁靠着细致的侦察和敌情分析,以及最基础的军事常识,选定了战役的战场。   这是后来一连串会战的开端。   后来,战史学家把这一连串的会战,统称为“三河运动战”,这是因为这场运动战的发生地,正好处在马恩河、塞纳河与索姆河之间。 第230章 出征前夜   决定好方略的这天晚上,安宁的部队都在做出击准备,贝尔蒂埃发扬工作狂的精神,到晚上还在处理部队出击相关的问题,比如补给什么的。   无数的先遣队被派往进军路上的关键节点,为大军开拔打前站。   虽然这支大军只有两万多人。   而得到出击命令的各部队,也在彻夜坐着出发的准备。   第六十六战列步兵旅也在这次出动之列,这天晚上,旅长巨仲马带着一帮人到巴黎附近的皇家森林里打了几只动物,给全旅的人开荤。   皇家森林主要的作用是给国王打猎,一般市民要是没有特别的许可证,在这个森林里打猎是要被吊死的。   但是现在国王已经被流放了,林子的护林人也全都加入了国民自卫军,这条规矩自然就不作数了。   也就是巴黎城因为地理的原因,没有多少猎户,不然巴黎人民早就喜获反充足的肉食来源,健康状况大大改善了。   在组织全旅烧烤大会的同时,巨仲马还把自己成为旅长那天交上的两位朋友从自己的旅喊了过来。   莫罗一看这烧烤大会的架势,就疑惑的问:“明天不是要出发了吗,你们怎么还……”   “就是因为要出发了,所以才补充一点肉,开始进军之后,补给中的肉干都是给高级军官的,普通士兵根本吃不到,只能吃干面包之类的东西。”   克来贝尔:“是这样吗?那能不能分我们旅一点肉?”   “应该可以,但是应该来不及拿回去给你们的旅分吃了。你们放心,开始进军之后普通士兵也有机会吃肉的,那就是战况急转直下,后勤补给被切断的时候,就可以杀马吃马肉了。”   莫罗:“你这叫安慰吗?我们听了更担心了好吗!”   克来贝尔:“不用担心,听说这次进军是弗罗斯特将军亲自指挥,将军之前一直打胜仗,不会有问题的。这次应该也是胜仗,区别在于赢多赢少而已。”   巨仲马点点头:“确实,我跟士兵们聊过天,他们也普遍非常乐观。这让我多少安心了一点。该死,这些人连装弹歌都不会唱呢!”   前装滑膛枪的装弹非常复杂,法军这个时候已经采用了纸包的预制弹药,在一定程度上简化了装弹,但是装弹依然非常啰嗦。   所以法军的操典里,把装弹拆解成若干部分,然后编成了一首歌,实际操作的时候唱这个歌,唱完一句刚好完成一个步骤。   和这首歌对应,会用军鼓来打节奏。   但是现在招募过来的国民自卫军,大部分之前都没有从军经历,都是普通市民,长裤老,他们根本不懂什么装弹歌。   巨仲马忧心忡忡的说:“打起来的时候,我们的射击肯定相当的凌乱。这样的部队,除了第一轮排枪之外,其他时候根本不可能形成排枪,只能随意开火。”   克来贝尔耸了耸肩:“至少火力的持续性不成问题了。”   莫罗:“你就别担心了,想想看我们这部队是由什么人指挥的,律师、作家和建筑师,没人会期待我们在战场上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的。我打赌将军阁下只会把我们放到无关紧要的地方去。”   巨仲马:“我不是作家!”   虽然半黑人非常严肃的纠正了,但是另外两人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克来贝尔:“听说这次进军的目的地是马恩河,有什么说法吗?”   说着他看着唯一有从军经验的巨仲马。   黑人:“可能要打防御战,敌人应该是从阿尔萨斯北部来敌人,这个地方供给不上大部队,应该只是敌人的一支较小的军队。”   莫罗:“所以将军阁下决定先吃掉敌人的小部队啰,那为什么不出动他从南部带来的经验丰富的部队,我是说,就是驻扎在城外凡尔赛宫里的那些。”   “可能是想让我们这些新兵蛋子习惯战争。”克来贝尔耸了耸肩,“反正将军阁下总有理由。”   ※※※   安宁打了个喷嚏。   中国人有个说法,打喷嚏是有人在议论你。   安宁揉揉鼻子,心想这时候议论我的人那可太多了。   他此时正在雅各宾俱乐部里,对自己的朋友们阐述自己的打算,这时候丹东突然说:“你能不能推迟个几天出发?我们组织一个出征仪式,鼓舞一下巴黎人民的士气……”   安宁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安东:“我的朋友,兵贵神速你知道吗?一旦敌人跑过了马恩河,他们到巴黎就没有障碍了。”   丹东:“不是还有两个要塞吗?”   安宁扶额:“两个要塞都在比利时和卢森堡方向,正好堵住了从勃艮第公国那边进入法国的两条大路上。”   罗伯斯庇尔:“勃艮第公国,你对历史还这么有研究啊。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是哪个贵族的私生子,被寄养在皮匠家。”   这个时候勃艮第公国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安宁能如此清楚这件事,是因为在《欧陆风云4》里面玩过法国和奥地利的玩家都知道一个事件,叫裂颅事件。   事件的内容就是勃艮第公国的大公脑袋裂了——字面意义上那种,死了,然后就被各路强国瓜分了自己的国土。   通过这个事件,法国或者奥地利的玩家可以白白吃下大片富庶的地区。   对奥地利可能不太重要,毕竟奥地利是神罗,有的是富庶的地区。   对法国玩家就很重要了,欧陆风云刚开局的时候,法国远不是现在这个完全体,诺曼底、阿基坦之类的地方还被英国人占着,靠着裂颅吃这一口,香疯了。   所以每个法国玩家都会努力裂颅。   安宁作为老法国玩家,无比熟悉这个事件链,现在一顺嘴就说出来了。   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收获了朋友们的一堆敬意。   马拉举起酒杯:“让我们敬聪明博学的安迪一杯!”   于是大家纷纷举杯。   安宁也喝了一口,然后继续接着刚刚丹东挑起的话题:“我们不能再等了,明天必须出发,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罗伯斯庇尔严肃的问:“你有把握吗?”   安宁笑了:“当然有。”   其实没有。   虽然一战历史上也有两次马恩河战役,但是交战的地方不一样,一战的第一次马恩河会战,主要是阻挡从巴黎北面大迂回过来的德军。   现在普奥联军是从阿尔萨斯那个方向过来的。   所以马恩河会战的历史并不能帮上安宁什么忙。   不过安宁作为统帅,不可能露怯,所以坚定的回答了朋友们的问题。   罗伯斯庇尔:“那就祝你成功!我们等待你胜利的消息!” 第231章 到了未婚妻的回合   安宁带着一身酒气从雅各宾修道院回到凡尔赛宫后,梵妮小声告诉他:“克里斯蒂娜小姐在露台等你。”   安宁:“哪个露台?”   凡尔赛宫的露台有点多。   梵妮:“您跟我来。”   于是安宁脱下大衣交给旁边的随从,然后跟上安宁的步伐。   之所以穿大衣,是因为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法国这个时候还很冷——实际上这个时代的法国,每年也没有几天热。   正因为这样,到21世纪,法国还只有少量的人家里有空调,毕竟对他们来说夏天也就几周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直接小冰期过去了,进入温暖的时代,结果欧洲开始大面积热死人了。   不过这不是这个时候的安宁要操心的事情。   安宁跟着梵妮到了露台上,看见克里斯蒂娜穿了一身非常华丽的晚礼服。   安宁不由得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克里斯蒂娜:“冷啊,但是我想明天就出征了,要让你看到最漂亮的我……”   安宁上前一步,搂住克里斯蒂娜的腰:“你的心意我领了。”   梵妮像忍者一样退进了阴影里消失了。   克里斯蒂娜柔声说:“我开始怀念起在从军的日子了,那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出征。就不能不遵守这个规则吗?”   想要结婚的女性,首先要从军队退役,这是这个时空长久以来形成的规矩。   克里斯蒂娜也得遵守。   安宁本来不想那么快订婚,怕影响法国的局势,结果自己只是送了克里斯蒂娜回家就导致局势骤变,小舅子直接从处决改了流放。   于是反正都影响了,安宁也就不藏了,直接跑去找平等先生提亲。   现在克里斯蒂娜已经是安宁的未婚妻了,所以她就根据规矩,从军队退役,安心的当女主人。   顺带一提,平等先生本来因为路易十七的缘故,有点巴黎城的不可接触者的味道了,大家纷纷切割都怕国王被砍头的时候牵连过来。   结果一夜之间,平等先生又成了巴黎城“最革命、最进步的好人”,大家纷纷上来拉关系。   平等先生的心情也非常好,刚订婚就把安宁拉到罗亚尔宫自己的书房,拿出一本大账本,指着说:“你要什么自己挑吧,我亲爱的预备女婿!”   于是安宁开心的把煤矿给要过来了。   平等先生还很不解:“煤矿?那玩意除了冬天取暖之外,就只能烧烧蒸汽机了。”   虽然瓦特改进蒸汽机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是现在大部分人还没有意识到煤的重要作用。   安宁也乐于在这种时候扮演一下先知,于是对平等先生说:“我亲爱的准岳父,你没看报道吗,英国人瓦特改进的蒸汽机潜力巨大,我已经命令我手下的工匠,全力以赴制造蒸汽机,用它来驱动纺纱机。煤炭可是未来经济的血液啊!”   虽然安宁说得很激动,但是没有感染到平等先生,他耸了耸肩:“是吗,好吧。”   只能说,远见这种东西,是个稀有品质,具有这种品质的人非常罕见。   安宁略微回忆了一下提亲那天的平等先生,注意力立刻又转到了克里斯蒂娜身上。   搂着克里斯蒂娜的腰,安宁才发现,自己未婚妻还是很壮的——我的意思是,肌肉很大。   毕竟从军那么多年了,有肌肉是正常的。   克里斯蒂娜:“我一直以为,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在战场上冲杀是一件小事,我以为未来的日子和过去不会有什么不同。可是我错了,原来送你去战场,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   “我从昨天开始,就在做噩梦,梦见你……”   安宁:“别担心,我脑壳硬得很,之前那么多次亲自冲锋,一点伤都没有。”   克里斯蒂娜:“正因为之前一点伤没有,才有可能耗尽你的好运不是吗?”   短暂的停顿后,她用轻柔的、哀求般的声音说道:“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亲自冲锋?”   安宁:“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的。一个人过往的经验,会成为他之后行事的准则。我之前几次亲自冲锋,都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尤其是在和拉法耶特的战斗中,我的亲自冲锋,几乎是战役胜负的决定手!”   克里斯蒂娜:“那我换一个说法,能不能答应我,以后每次冲锋,都会成为战役的胜负手?我的意思是,不到这种时候,你不要冲锋!”   安宁回想了一下冲锋时的感觉。   其实,亲自上阵冲杀,非常的愉快,安宁以前玩骑马与砍杀2的时候,就喜欢部队伤害开拟真,然后玩家自己开减伤,然后各种肉身冲阵,体验以一当百的快感——接着被海寇的标枪一枪送走。   但那也是一种快乐不是吗?   安宁搂着美人一番自我审视,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这种冲阵的感觉。   大概古代那些经常单人冲阵的勐将,也是爱上这种感觉吧。   于是安宁实话实说:“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亲自冲阵的,在这种过程中,我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在燃烧。”   克里斯蒂娜:“你不是很喜欢贺雷修斯的故事吗?贺雷修斯可不是为了杀敌的快感,才以三人之力守桥的啊!”   安宁长叹一口气,然后把克里斯蒂娜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会让梵妮监督你!一旦你乱冲阵玩,她就会跟我报告!”   安宁坏笑道:“那我就把梵妮留下来照顾你,带尤里安当勤务兵!”   虽然带尤里安当勤务兵有点危险,可能会重蹈某个“战场魔术师”的覆辙。   克里斯蒂娜直接急了:“你!”   安宁用力压着她的头,不让她拉开距离对自己生气。   对抗了一会儿,克里斯蒂娜放弃了:“算了。我还是看看有哪个妹妹能和你一起冲锋吧,这样我还能安心一点。”   安宁:“余晖骑士们肯定会和我一起冲锋,他们都是仰慕我个人勇武和功勋才加入的,他们会保护我的。”   克里斯蒂娜:“我又不认识余晖骑士。还是找个认识的、武艺精湛的妹妹担任保镖吧。你答应我,要冲阵必须带着她!”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什么剧情,娶了老婆还送个通房丫鬟?   安宁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本心:“那我要一个漂亮的。”   克里斯蒂娜笑了:“我的姐妹们有哪个不漂亮?就连奥利弗女士也是风韵犹存呢。”   毕竟曾经是法王的皇家仪仗队。   安宁:“好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么担忧啊,毕竟只是一场隔着马恩河的防守战。”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安宁抬起头,发现此刻的月色非常的美丽。 第232章 莱茵英雄传说   第二天一早,安宁点兵出征。   巴黎的市民早早获得了本日出征的消息,蜂拥到城外送别。   看着这场景,安宁没来由的想起《共青团员之歌》,不是“我们是五月的花海”那一首,而是“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那首。   安宁不由得轻声哼起来。   他看到一位老妇人正哭着抓着一名青年的手,这时候正好唱道了“再见把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他还看到很多年轻的少女,在和恋人吻别。   看着这景象,安宁对身旁的贝尔蒂埃说:“你看看,参谋长,我们的军队和巴黎人民心心相印,这样的军队战斗力是很可怕的。”   贝尔蒂埃:“我还是更信任充足的训练,将军阁下。”   安宁:“那没办法了,敌人来得那样快,训练不足的部分,就由高昂的士气来弥补吧。”   这时候,安宁突然看见行军队列中,一位鼓手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他认出来那是贝多芬。   妈的,让乐圣去敲鼓,这特么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贝多芬对安宁挤眉弄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安宁心想你别这么得瑟,小心到时候上了战场被流弹刮到,我可不想平白损失一个乐圣,这个责任我背不起啊。   于是他扭头问贝尔蒂埃:“你记得路德维希是哪个部队吗?”   “当然记得。”贝尔蒂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我把所有重要的信息都记着呢。”   “那就好。”安宁点点头。   ※※※   这个时候,色当。   普奥联军在土工作业进行到一定程度后,又开始了对要塞的围攻。   他们试图用梯子爬出要塞城墙前面的壕沟,结果遭到要塞上的法军大量射杀。   拿破仑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皱:“该死的普鲁士人,他们打算让大量的尸体堆积在壕沟里,导致瘟疫的爆发。”   拿破仑的参谋长一脸狐疑:“这不是浪费兵力吗?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就牺牲掉自己的士兵呢?”   “这就是贵族老爷的一般做法。”拿破仑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忘了自己也是“贵族老爷”,“平民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数字而已,牺牲再多也不用痛心。”   他一边说一边调转望远镜,看向要塞的另一侧,根据之前叛逃到要塞里的奥地利人的说法,这半边是奥地利的卡尔大公负责指挥。   “相反,这边这个卡尔大公,指挥就相当的有章法,没有轻易的消耗自己的部队。他这个指挥,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   参谋长忍不住吐槽:“真正的贵族?人家可是奥地利皇帝的弟弟,爵位比普鲁士的指挥官还高。”   拿破仑:“我说的是真正的贵族懂吗,重点在‘真正的’三个字。普军的那位统帅,看起来就是个庸才,只是获得了祖先荫庇的废物而已。而卡尔大公,看起来是有真材实料的。   “所以我们应该吧主要的精力,放在面对卡尔大公的那半边去。”   话音刚落,拿破仑就看到卡尔大公负责指挥的奥军队形中,出现了一些运满了泥土的大车。   拿破仑:“大车?他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奥军士兵就把大车连带着泥土一起推进了壕沟里。一车又一车,很快壕沟里面就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土堆。   拿破仑:“我的天呐,他准备用泥土把壕沟填平。”   色当要塞虽然坚固设防,但是也并非没有弱点。   壕沟比较窄就是色当的弱点之一。   如果把壕沟中一部分填上了,奥军就可以直接进攻要塞的城墙。   要塞的城墙并不算太高,因为现代的要塞的墙壁为了防炮击,都造得又矮又敦实。   这样的墙壁,有壕沟配合,尚且可以算作一道无法攻破的屏障。   壕沟被填上,变相等于要塞的城墙矮了一截。   拿破仑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他是炮兵出身,炮兵在学校的时候就要学军事工程学。   所以他非常熟悉要塞的构造。   拿破仑:“左侧的弹幕太薄了,炮手在干什么?”   “阻止奥地利人往壕沟里倒泥沙啊!”   说完拿破仑在城墙上奔跑起来,飞快的赶到了奥地利人填土位置的正对面,亲自调转一门大炮的炮口瞄准,然后大声喝令士兵们:“装弹!快点你个猪猡!”   装填完成后,拿破仑抢过火把,亲自点燃了大炮。   一声轰鸣,拿破仑根本没看落弹点——这个时候火炮可不需要矫射,因为没有意义,反正落点都是随机的。   “快装填!”拿破仑再次急促的大喊。   拿破仑在这个炮位上的行动,连带着影响到了周围的炮位,所有人都在卖力的装填,不断的把炮弹投向奥地利人的土工作业区。   正打着呢,拿破仑突然看见奥地利的帅旗过来了,一个瘦小的奥地利将军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法军的阵地。   拿破仑也把火把交给了旁边的炮兵,重新拿起望远镜观察这位奥地利将军。   他看见这位将军穿着一件白色的军服,军服上挂着隔着这么远都清晰可见的大十字勋章,然后还佩戴着一条红白红三色的绶带,那绶带代表着他皇族的身份。   拿破仑:“看起来很瘦小嘛,根本不像个能打仗的勐人。”   ※※※   卡尔大公的望远镜里,也看到了拿破仑。   “军装非常随意,矮小而且精力旺盛,这就是弗罗斯特手下的红人么?”他都囔道。   旁边的贵族军官中有人说:“据说来自科西嘉那个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他居然还是贵族。平民出生的弗罗斯特不知道怎么和他搅到一起去的。”   另一人轻蔑的说:“没准是通过舔脚趾……”   贵族们粗鲁的大笑起来,完全和优雅无缘。   卡尔大公微微皱眉。   奥地利军队里的有识之士,都特别讨厌部队里这些没卵用的纨绔子弟。   卡尔大公也是其中之一,尽管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那个纨绔子弟。   卡尔大公不理会身边人的调侃,仔细的打量着拿破仑。   这一年拿破仑24岁,卡尔大公22岁,两人都正值未来多于过去的年龄。 第233章 所有战役的最开始,都是侦察骑兵和骑兵之间的对决   安宁向马恩河开拔的路上,接到了拉萨勒传回来的情报。   安宁在马背上展开了信件。   拉萨勒报告了三件事:第一,他在阿尔萨斯方向发现了敌人行军队列,看旗帜应该是奥地利气枪猎兵。   第二,拉萨勒试图对气枪猎兵的行军队列进行冲击,给安宁缴回来一把心念念的气枪。   第三,拉萨勒吃坏了肚子,一边骑马一边窜稀,把马鞍都弄脏了。   安宁非常生动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眉头紧皱的把信交给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情况很糟糕吗?是不是从阿尔萨斯方向进入的敌人比预想的多?”   安宁:“呃,不,我皱眉头是因为拉萨勒窜稀了。”   贝尔蒂埃大受震撼:“什么?为什么要在报告军情的信里面写这个?”   “可能他觉得这也算军情吧。”安宁摇摇头,然后把话题扳回正轨,“总之,我们的敌人已经上桌了。现在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宴会场所,布置好了准备迎接客人。”   贝尔蒂埃:“以现在的行军速度,明天我们就能到马恩河,应该还有一到两天的时间建造阵地。”   安宁点头:“很好。不过我们应该料敌从宽,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强行军!反正到了之后如果敌人还没来,我们有时间休息。”   贝尔蒂埃:“万一到了以后敌人马上来了呢?”   “贝尔蒂埃,如果我们失去了马恩河的阵地,那进行野战的意义就不大了,这群新兵蛋子会被训练有素的普奥联军击败的。”   安宁之前几次以少打多,一是有勐将,二是部队训练是靠谱的,现在这帮新兵蛋子,不久之前还是城里的市民,安宁可不想拿这些人和普奥联军野战。   真那样,怕不是只能靠安宁自己的外挂,亲自杀进敌群硬生生砍到敌人士气崩溃了。   这很骑马与砍杀。   倒不是安宁没办法做到,以他这个外挂,冲到人群中开个小无双应该还是很轻松的。   但问题是,现实中的刀剑不像游戏里的神兵,它是会卷刃的。   后世的不锈钢刀剑可能可以一路砍瓜切菜都不变形,但这个年代的刀剑可没有不锈钢的强度……   真要到了那时候,安宁说不定得背上二三十把刀,砍卷了一把就扔掉,直接拔下一把。   这特么是哪里来姬野么?奥军中还有个阿苏勒是吧,背22把刀去救你……   安宁摇摇头,可惜自己穿越了,江南就算写完了缥缈录他也看不到。   贝尔蒂埃:“阁下?”   安宁勐然从走神中解脱出来:“啊,什么?你刚刚在说啥,我走神了没听到,再说一遍吧。”   贝尔蒂埃:“我在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敌人的指挥官是谁。”   安宁:“这很重要吗?”   “可以根据指挥官过往的战绩,来推测他的指挥风格。”贝尔蒂埃看了安宁一眼,“可能您确实不需要。”   “不,我需要。等获得了敌人指挥官的名字,你就帮我推测一下。”   贝尔蒂埃:“我来推测吗?”   “是的,我又不认识这些奥地利人,不知道他们过往的战绩。”安宁耸耸肩。   其实如果奥军有很多名将,那他大概会通过后世的历史书了解这些将军的指挥风格。   可惜拿破仑时代的奥地利,除了卡尔大公之外,其他都是鸡,安宁只知道被拿破仑羞辱的那几位的名字。   至于过往战绩,更别提了,你是战史作者,会对一群鸡的战绩大书特书吗?   贝尔蒂埃看起来很高兴:“好!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您的决策提供支援的!”   看起来贝尔蒂埃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他高兴就好了。   ※※※   施瓦岑贝格亲王正骑马跟着自己的部队前进,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的参谋长马上关切的问:“亲王殿下,您感冒了吗?是不是到马车里歇一会儿?”   亲王怒道:“混蛋,哪儿有进军的时候坐马车的将军?”   参谋长立刻闭上嘴。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从前方疾驰而来,在亲王面前停下马,敬礼:“报告亲王,前卫急报!”   亲王接过信:“我看看……发现法军侦察骑兵?这么快吗?”   参谋长忧心忡忡的说:“是不是法军部队已经对我们来了?我们并没有正面挺进的两个军团那么强的实力,如果法军蜂拥而上……”   施瓦岑贝格亲王哼了一声:“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法军正规部队都在色当和凡尔登,巴黎聚集的都是一群民兵!民兵来多少,都是民兵罢了!”   参谋长:“可是,弗罗斯特的本队应该还在巴黎,万一他们出动和我们对阵……”   “那就对了,我们在对阵中消耗弗罗斯特本队的实力,等联军主力攻破了要塞,面对的就是一支疲惫的、消耗甚大的部队了!”   施瓦岑贝格亲王踌躇志满的说。   他似乎根本没考虑到自己战死沙场的可能性,满心打算用自己的部队,来消耗和疲惫弗罗斯特的部队。   但是他的参谋长提醒道:“亲王殿下,您还是以前的老思维,觉得自己就算打败了也绝不可能有什么意外,毕竟您领地辽阔富庶,完全支付得起赎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但是,对方可是革命了的法国的军队啊,弗罗斯特已经砍了不知道多少贵族的头了。”   施瓦岑贝格亲王愣住了,然后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滚落:“这……快,派出骑兵,向马恩河方向侦察前进,搞清楚法军的动向!”   ※※※   拉萨勒周围的骑士们,都似乎有意的和他拉开距离。   主要这位轻骑兵之王的马鞍现在看着颜色有些深。   拉萨勒正在观察远方正在行进的敌军纵队。   自从在阿迪杰河谷那一次紧盯式侦察之后,拉萨勒就爱上了这种狗皮膏药一样紧贴着敌人持续保持在敌人视野中的侦察手段。   主要这手段是真的刺激,被拉萨勒搞烦了的敌人很可能会派出骑兵来驱赶拉萨勒。   对拉萨勒来说,这就是进行骑兵对决的好机会,这些天他已经打散了好几支敌人的侦察骑兵了。   又封了敌人的侦察,又捞到了紧张刺激的骑兵对决,拉萨勒爱死这种活儿了。   这时候,有骑兵大喊:“快看!东边出现了一支新的部队,是骑兵!”   拉萨勒立刻调转望远镜。   “我看看……看旗帜是第51骠骑兵团!很好,兄弟们,又有仗打了,让这些奥地利龟孙子,知道知道谁才是欧洲大陆最强的骠骑兵!”   话音刚落,就有骠骑兵调侃道:“最强不知道是谁,最臭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拉萨勒:“他妈的,你闭嘴吧!号手,吹号!跟我上!” 第234章 马恩河畔逞英豪   拉萨勒的骑兵队,迅速排成了进攻的“墙式队形”。   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旅的骑兵排成一堵移动的墙,风驰电掣的冲向敌人。   采用这种阵型冲击,带给敌人的压迫力非常的大,很有可能在没有直接接触到敌人之前就打崩对面的士气。   当然,冲击的速度越快,威势就越大,较高的速度会让马匹因为本能而开始和周围的马匹竞争,产生“马赶马”的效果,进入这种状态的马匹也会忽略更多潜在的危险。   这就和人类似,如果人已经陷入兴奋癫狂的状态,就会忽视很多危险,爆发出一股狠劲,表现得比平常更加大胆。   而在骑兵和骑兵的对冲中,马匹的胆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在人怂了之前,马会先怂。毕竟马不像人类,它就是一种动物,遵循本能行动,一旦怂了就会停止冲击,四散奔逃。   骑兵的对冲最后经常是以一方马匹的四散而逃告终。   真正能冲到一起大战上三百回合的骑兵,使用的马匹一定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战马。   拉萨勒作为最好的骑兵指挥官之一,当然对这些都门清。   他不会把胜算赌在己方马匹比敌人更精锐上,而是竭尽全力的提升冲击速度。   冲得越快,胜算越大,就这么简单。   拉萨勒高举着马刀,发出“alialialia”的呼声,带领着部队跨过广袤的田野。   “绝对不要减速!冲上去!撞断敌人马匹的脖子!”呐喊的间隙,他大声激励着部下。   双方已经接近到十米以内了!   就在这个瞬间,敌人的阵型瓦解了。   本能支配了敌人的马匹,使得他们挣脱了骑手的束缚,解散了队形四散而逃。   拉萨勒兴奋的高呼:“太好了!我们赢了!追上去!”   拉萨勒前方的一匹敌人的马慌不择路,一脚踏进了田野上的兔子洞,直接一个趔趄向前面翻倒,把马背上的骑手甩在地上。   拉萨勒一带马的缰绳,让他的马轻盈的跃起,跳过了倒地的敌人。   这个时候拉萨勒的部队解散了阵型,毕竟墙式冲锋在追击的时候确实不太好用。   骠骑兵们像散开的狮群,自由追捕逃窜的敌人。   拉萨勒冲到了敌人一名中校身边,一边大声自保家门,一边向中校的脖子砍去:“我是拉萨勒,弗罗斯特将军让我给你们带个好!”   中校反身格挡。   每个骑兵在噼砍的时候,最适合的方向是他惯用手的方向,同样,要格挡攻击,也是这个方向比较方便。   如果敌人从飞惯用手的方向发动攻击,就只能反身格挡。   拉萨勒作为进攻方,可以自由选择进攻的位置,他就是从左手边靠近的敌人。   中校的格挡动作极其别扭,堪堪挡住第一击,第二击就被拉萨勒打飞了佩剑。   “去死吧!”   拉萨勒高呼着。   中校:“我投降了!我投降了!”   拉萨勒已经收不住了,只能强行把手往上抬,让刀的轨迹在空中拉出一个斜线,直接削掉了中校的头发。   中校一下子半个脑袋都秃了。   拉萨勒拉近距离,反手一拳,把中校打落马去,然后继续追击逃散的敌人。   过了足足半小时,他才带领追爽了的部队折回来,寻找刚刚投降了中校。   这个时候,普奥联军的步兵主力已经接近了,走在最前面的联军已经从行军纵队切换成了方阵。   拉萨勒把依然昏厥的中校扔上马鞍,然后招呼自己的部队:“风紧,扯呼!”   ※※※   这个时候,贝多芬正和自己的战友们,在马恩河上修工事。   按道理,军乐手是不用参加工事修建的,但是贝多芬作为一个跟在安宁身边经常耳濡目染的人,自然也卷起袖管和战友们一起干起来。   别人问他,他就说“弗罗斯特将军处在同样的情况下,肯定会和大家一起动手的”。   忙活了半天,贝多芬所在的排,终于修好了一道矮墙,可以暂时休息了。   他刚坐下来,担任排长的上士就问道:“你该不会是弗罗斯特将军身边的那个音乐家吧?”   贝多芬点头:“是的,就是那个音乐家。”   上士:“天哪,这是怎么了,我们这个排的乐手是将军的音乐家,隔壁排的乐手是在剧院啦那什么东西的,就是那个呜呜呜响的……”   贝多芬:“你是说大提琴?”   “哦对,就是那个!你们这些人平时我们这帮大老粗连面都见不到,顶多也就在酒馆吹牛的时候说说你们的名字和风流韵事,结果现在,我们一起在这里修工事!世道是真的变了啊。”   贝多芬点头:“是啊,将军阁下说了,我们只是分工的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上士:“将军真这么说的?”   “是的,而且他也是这么做的,你知道吗,将军阁下吃的饭,和你们都是一样的,只有在开战当天列外。”   “哦,我听说了,将军阁下会在那天喝上一杯,用敌人被击溃的景象来下酒。”又一个壮汉加入对话。   这个时候贝多芬和上士周围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了。   有人好奇的问贝多芬:“将军阁下是不是非常的高大,我听说他有常人的三倍高,是个魁梧的巨人!”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将军甚至能像我们拿枪一样,把大炮端起来开火!打仗的时候炮兵们就负责装填,装填完就交给将军开炮!”   贝多芬哭笑不得:“你们这说的是将军啊,还是海格力斯啊?”   大头兵们都愣住了:“海什么玩意?”   贝多芬:“海格力斯,希腊神话里的大力神,帮助过普罗米修斯,还和尹阿宋一起偷过金羊毛。”   士兵们都露出崇拜的表情,毕竟贝多芬讲出了他们在酒馆里也未曾听过的新奇故事。   上士赞叹道:“不愧是文化人啊,净说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另一个士兵好奇的问:“你……您这法语有口音啊,难道不是法国人?”   贝多芬:“对的,我是德意志人。”   法军士兵面面相觑,一个中士问:“那你为什么和我们在一起呢,我们的敌人是普鲁士和奥地利,他们都是德国人不是吗?”   贝多芬愣了一下,他其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这个时候,民族主义还是个新玩意,不是每一个都会有的。   法国是启蒙思想的策源地,还经历了大革命,所以哪怕是最基层的士兵也有了民族的意思,对自己的祖国有了归属感。   而对于德意志人贝多芬来说,这样的念头还没有形成。   更何况,现在的德意志是个散装状态,奥地利也好,普鲁士也好,都不过是那片土地上的诸侯国,并不能代表整个德意志民族。   贝多芬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法国大头兵们面面相觑。   “咋了?”   “我们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叫你别多嘴了!”   这时候贝多芬勐然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他连连摆手说:“我没事,不要紧的。我只是突然有了新的感悟罢了。对了,反正现在大家都在休息,我给你们演奏一下音乐如何?”   “好啊好啊!”众人纷纷点头。   虽然都是大老粗,但是巴黎这个地方是欧洲的文化中心,经常在街上就有音乐家演奏音乐,所以就算是大老粗,对音乐也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贝多芬拿出一根长笛,笑道:“这个笛子,是弗罗斯特将军推荐给我的随身乐器,他说这个东西方便携带,音色又漂亮。而且他还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乐器。”   说完,贝多芬把笛子凑近嘴边,悠扬的旋律飘向天空。   士兵们安静下来。   贝多芬演奏的这首音乐,是他的即兴创作,完全没有乐谱。   当然,就算是乐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有杰作诞生,这个旋律只是一些基础旋律的拼凑。   但是大家依然听得非常入神。   突然,上士排长说:“真棒,我要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阵亡了,希望你在我的坟前也给我吹一曲。”   其他人纷纷点头:“我也是!”   “也给我吹一曲吧!”   贝多芬神色凝重的点头:“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我会的!你们也别轻易死啊!” 第235章 “敌人这是要倒大霉呀”   安宁在马恩河畔等了一天多,敌人如约而至。   虽然法军在之前为了尽快赶到河边,拼了命的强行军,但是经过一天的修整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另外,这场战斗法军是防御方,只要蹲在建好的工事后面放枪就行了,所以士兵的体能消耗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安宁放下望远镜,拿起桌上的香槟,喝了一口。   其实他不想整这么浮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全军都认为弗罗斯特将军开战的时候就应该喝香槟吃美味的牛排,不然就是有问题。   所以连一向死板的贝尔蒂埃,都来建议安宁老老实实摆桌子喝酒吃肉,防止大家瞎猜。   于是安宁就让梵妮在马恩河河畔的高地上,弄了个桌子,搭配个遮阳伞,搭配上红酒和牛排。   他强烈怀疑,之后的指挥自己都必须整这一条行头了。   敌人一出现,大炮立刻开始轰鸣。   然而才打了几炮,敌人就退出了射程外,然后开始在马恩河对岸扎营。   贝尔蒂埃如此评价:“没有急着过河,而是先扎营,等待部队恢复体力,敌人的行动非常符合军事常识。这个施瓦岑贝格亲王,至少是个有常识的指挥官。”   安宁问:“那根据军事常识,敌人什么时候才会进攻我们呢?”   贝尔蒂埃:“明天吧,一般来说正规战斗发生之前,两军都会先在距离很近的地方扎营,甚至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营寨,对,就是现在这样。将军阁下您指挥的很多战斗不遵循这个原则,因此获得了不少优势。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军士气高昂,长途行军之后不需要重新整理的时间。这是我军,区别于旧王国军队的显着特征。”   安宁:“应该说,这就是公民军队的特征,是民族主义军队的特征。”   贝尔蒂埃:“但是现在这个特征帮不了我们忙。毕竟现在不能越过河去袭击敌人,只能等敌人准备好了再进攻。”   安宁正要回应,一名传令兵到了。   “报告,拉萨勒将军正在马恩河上游过河,明天应该会赶到。”   安宁澹定的纠正传令兵的话:“他还不是将军呢。”   “抱歉。”   安宁点点头,挥手让传令兵离开了。   贝尔蒂埃问:“要不要,让拉萨勒晚上夜袭一下敌营?”   安宁:“赶不及了,传令兵到了拉萨勒那里,估计都后半夜了。现在我军和敌军的兵力对比是均势,正规打就好了。”   贝尔蒂埃:“我还是担心,毕竟我军是没有经过训练的部队,很多部队连装填都没有练熟。”   安宁:“但我们士气高昂。”   真实的历史上,法军最开始面对干涉军的时候,就出在训练非常糟糕的状态下,不但如此,真正历史里的法军,还是旧军队和自卫军的混合体,内部矛盾一大堆。   安宁手里的军队,至少没有多少旧军队残留,是建制完整的部队。   而且,真实历史上法军是在瓦尔密这个地方打败的干涉军,基本没有什么地利,就愣是靠着高昂的士气和坚固的预设阵地,让联军动弹不得。   法军也不进攻,因为指挥这场战役的迪穆里埃知道,训练这么糟糕的法军离开了阵地进行野战就完了,于是就龟在阵地上,和干涉军打呆仗。   然后法军就赢了。   安宁极度熟悉历史,所以准备如法炮制。   士气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啊!他从桌边站起来,对梵妮说:“今天可能打不成了,你收拾一下吧。牛排有办法保证不坏吗?”   番茄   梵妮:“有,多放盐腌一下就好了。但是你确定明天要吃这么咸的牛排吗?你还是今天把牛排吃了,明天我再给你同一块新牛排吧。”   安宁挑了挑眉毛,只能重新坐下开始吃牛排。   梵妮:“也喝点酒吧,光吃牛排不腻么?”   安宁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香槟。   贝尔蒂埃:“我建议只留下一半的部队在阵地上,其他部队都撤回营寨休息。”   安宁:“可以,你去安排吧。”   贝尔蒂埃点头离开,片刻之后,阵地上的法军开始撤出阵地,进入阵地后方的营帐。   相当多的部队从安宁面前经过,全都看着安宁在那吃牛排。   有好事者大声问:“将军阁下,今天敌人没有进攻,您是不是吃得不爽啊!”   安宁笑了,回应道:“是啊!这帮该死的家伙,居然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了一下,就缩回去了,他们的指挥官施瓦岑伯格一定是个没卵蛋的废物!”   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都在笑话对面的废物,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等部队都过完了,梵妮小声说:“原来这牛排不合您口味啊。”   “不不,非常合口味。我刚刚就是,应景嘛,应景而已!”安宁忙说。   梵妮歪了歪头:“哦,这样啊,我以为你喜欢吃更生一点或者更熟一点的牛排呢。”   说着梵妮抬头看着河对岸联军逐渐建起的营帐,问道:“战役会打很多天吗?”   “恐怕会吧,毕竟这次我们不是进攻方,要打到敌人彻底丧失战意为止,不太可能形成之前那种酣畅淋漓的歼灭战,一天就分出胜负来。”   “这样啊,我以为这一次又会是干脆利落的胜利,准备有些不足呢。请允许我带一辆马车返回巴黎,去带一些必要的东西过来。”   安宁大惊:“什么,你居然还要用马车从巴黎带东西?我以为你需要什么都可以从你的女仆裙底下掏出来呢!”   毕竟,完美潇洒的女仆的裙子,都是四次元百宝袋,不管是海量的飞刀还是德什卡重机枪,都能轻而易举的搬出来。   梵妮用看傻瓜的表情看着安宁:“怎么可能啊!我只是比较擅长规划和使用运力而已。每次都会拜托辎重队以运送将军私人物资的方式拜托他们。”   什么鬼,搞了半天这些香槟、牛排,都是占用运输队资源弄的东西啊。   安宁拉下一张脸:“这可不好,不能因为我个人就占用宝贵的辎重……”   梵妮:“是吗?那我下次不弄了?”   安宁不由得扶额,他想起贝尔蒂埃的话:“你不在阵前喝香槟吃牛排,士气可能会动摇的。”   安宁:“不,还请你继续准备好了。”   梵妮:“哦。不过下午我要返回巴黎,明天应该回不来。你只能自己把小桌搬出来,然后自己倒酒了。”   ※※※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奥地利人就开始隔河炮击。   于是法军的营帐这边到处都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号声。   安宁掀开帐篷的布帘,右手扛着一张桌子,左手拿着一瓶香槟,就这么出来了。   贝尔蒂埃本来从自己的帐篷出来,要来跟安宁汇报的,看到安宁这个造型,他迟疑了。   安宁:“梵妮回巴黎去了,我得自己搬。”   贝尔蒂埃大张着嘴,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哦,这样啊。您可以叫几个传令兵啊。”   安宁:“不用了,这玩意也不重,自己扛一下就完事了。”   然后安宁就向自己的指挥位置走去。   举将军旗的旗手早早就到了,然后他看见安宁这样上来,直接愣住了,彷佛不知道该不该上来搭把手。   毕竟谁也没见过一军统帅这个扮相。   在安宁指挥位置两侧布阵的步兵旅,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安宁。   安宁尴尬的笑了笑:“女仆回城里了,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了。”   然后安宁就在众人注视下,摆好了桌子,再把摆在桌子上的椅子翻下来,架好。   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打开香槟,然后发现没带杯子。   也是,就俩手,实在没有空间带杯子了。   安宁想了想,算了,直接对瓶吹吧。   见了这个情景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然后安宁就听见有人在说了:“看到没,今天将军阁下酒兴这么好,敌人是要倒大霉呀!”   安宁挑了挑眉毛,什么鬼,我是不是无论做什么,都能提升我军士气?   他这样想着,法军的炮兵也开始还击联军了。   然后安宁就看见,远处联军的工兵,把浮桥推进水里。   好家伙,昨天他们扎营之后,根本没闲着,在造浮桥呢! 第236章 弗罗斯特的金枪兵大显神威   联军开始进攻。   联军司令官施瓦岑贝格亲王站在河边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对岸的情况。   然后他就看到了弗罗斯特的小桌板。   “传闻弗罗斯特会在阵前吃牛排喝香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施瓦岑贝格撇了撇嘴,“真是狂妄,完全没有对对手的尊敬!”   参谋长撇了撇嘴:“也许他只是十分信任自己的部属?觉得自己不需要做出什么指挥就可以获得胜利?我听说他的参谋长贝尔蒂埃是一位久经战阵的老将,打过七年战争,去过北美参加殖民地的独立战争。搞不好其实一直指挥战场的是那位参谋长阁下。”   施瓦岑贝格亲王撇了撇嘴。   这时候,突然跑来一位中校,向亲王报告:“报告,我们抓了一位投诚的法国贵族!”   施瓦岑贝格大喜:“是吗?立刻带上来!”   片刻之后,身穿平民的服装的贵族被带上来。亲王有些鄙夷的打量这位,忍不住问道:“您的假发和套裤呢?您的长筒袜和高跟鞋呢?”   这个时代,假发、套裤、长筒袜和高跟鞋,都是贵族常见的装束(男贵族)。   但是眼前这位贵族一件都没有,还穿着和长裤老们一样的长裤,裤子上都是泥点,脏兮兮的。   贵族回答道:“我如果穿那种服装,我甚至出不了巴黎城,暴民们到处抓捕‘老派贵族打扮’的人,不经过审判就把我们送上断头台。亲王殿下,请您尽快到巴黎去,恢复正统秩序啊!”   亲王看了眼河对岸的法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你是怎么越过敌人的阵线跑过来的?”   “我是从巴黎来的,没有走马恩河另一侧,而是从河北岸一路走过来的。您要是愿意,也可以走这边,直奔巴黎!”   施瓦岑贝格亲王扭头看参谋长:“这样可行吗?”   “不可行,根本没有道路可以给我们运输补给。单个人骑马可以从小路走过来,大部队必须走能维持补给的线路。”   没错,这个时代大部队运动必须沿着道路走,有点像游戏《信长野望新生》,部队都被道路网束缚着,根本不能自由决定去哪儿。   所以施瓦岑贝格必须在这里过河,然后才能沿着道路直逼巴黎。   至于水路航运,马恩河的上游并不适合通航,从下游接近巴黎的地方开始才变得适合航运。   法国人正是通过马恩河,往巴黎输送埃佩尔奈生产的香槟,以及少量适合直接进食的葡萄。   施瓦岑贝格把这些讲给这位贵族听,后者一脸懵逼:“啊,是、是这样吗?”   施瓦岑贝格皱着眉头:“贵族应该多半都接受过军事教育吧?至少也会接受一些军事启蒙才对,你不知道这些吗?”   法国贵族一时无言以对。   施瓦岑贝格滴咕了一句“难怪他们被推翻了”,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鄙夷。   就在这时候,那法国贵族突然想起什么,急促的对施瓦岑贝格说:“对了,我还有个关键的情报!弗罗斯特没有带他的嫡系部队,而是把他从南边带过来的部队都放在巴黎周围担任什么总预备队,他现在手下的部队,都是临时征召起来的长裤老!   “这些部队几乎没有进行过像样的训练,塞了一把枪和军服就算士兵了,殿下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击败这样的乌合之众!”   施瓦岑贝格的参谋长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亲王点了点头:“嗯,确实。所以浮桥准备好了没有?”   参谋长立刻回答:“已经准备好了,工兵们忙活了一个晚上呢。我还挑选好了会游泳的士兵,组成突击队,让他们在水里推着浮桥前进!”   施瓦岑贝格点头:“命令部队开始行动!一旦突击队架好浮桥,就全军进攻。在那之前,狠狠的轰击敌人的阵地!”   ※※※   安宁看着敌人的部队扛着浮桥冲下水,开始在马恩河上建桥。   于是他问贝尔蒂埃:“有办法阻止他们架设浮桥吗?”   贝尔蒂埃:“河面太宽了,滑膛枪打到对面,命中只能看命。”   安宁:“我记得我们的后膛装弹来复线枪才两百米的距离上都能取得比较有效的命中?”   贝尔蒂埃立刻回答:“是的。可以试一试。”   安宁:“传我的命令,精准射手连出动,呈散兵阵型,在河岸狙击正在架桥的敌人。”   贝尔蒂埃立刻扭头传达了命令。   很快,精准射手连就离开原本的位置,排成散兵阵型向河岸前进。   ※※※   施瓦岑贝格亲王看见了精准射手连的动向,他疑惑的问就在旁边的投诚贵族:“那伙散兵怎么扛的枪都是金色的?”   贵族回答:“哦,那个是弗罗斯特这个平民的将军卫队,叫什么精准射手连,他们的枪都是金子做的,据说是弗罗斯特这个混蛋把教堂的金十字架给融了,打造成的!”   施瓦岑贝格皱着眉头:“天哪,居然干出这么亵渎的事情来。”   “是的,他就是撒旦派来的魔鬼,而且还蛊惑了那些无知的长裤老!”   施瓦岑贝格:“可是,他现在把这支部队派到河边是干什么呢?这么远的距离,步枪是射不过来的,金子又不能增加步枪的射程。”   话音刚落,那支金枪部队开火了。   第一轮排枪过来,正在架桥的工兵就倒了好几个。   施瓦岑贝格哼了一声:“哼,这帮渎神的家伙,居然蒙到了!”   可是那支金枪部队开始用密集的火力攒射,不断的有工兵倒下。   施瓦岑贝格都惊了:“他们怎么能发射得这么快?准头这么好?难道金子铸造的枪还有这种功效吗?”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无人能解答亲王的疑惑。   他们就这么看着那个连,发射出彷佛一个步兵旅的凶勐火力,不断的把架桥的工兵送进送去西天。   施瓦岑贝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么违反常识的事情?那支部队,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参谋长也一脸困惑:“看射速和准头,有点像我们的气枪猎兵,但是气枪猎兵开火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大的烟雾,也没有如此响亮的枪声,气枪猎兵开火的声音是像放屁一样……”   还在旁边的法国贵族高呼:“是恶魔的邪术!”   施瓦岑贝格不耐烦的对随从说:“把这个蠢蛋……我是说,把这位先生请下去,给他美酒和食物,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勤务兵马上来到法国贵族身旁:“先生,这边请。”   法国人走后,参谋长问施瓦岑贝格:“怎么办?事到如今,要停止架桥吗?”   “不!不能停止!桥不架好我们怎么过河?就让工兵和突击队顶着敌人的火力上吧!再把炮兵调过去,就放在河岸上,轰击河对面的敌人。”   参谋长:“可是敌人是散兵阵型,轰击的效果只怕不会太好。而且敌人还在水边,炮弹打到河里是不会弹跳的,无形中增加了命中敌人的难度……”   施瓦岑贝格:“我不管!只要有一发炮弹打死了弗罗斯特的宝贝金枪兵,就是赚到了!让炮兵狠狠的打!” 第237章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的名言了   安宁也一直在关注着射手连的表现。   他兴奋的对身边的人说:“快看!这么远的距离都有这样的杀伤效率!如果我们能普遍列装这东西,再把预制弹药搞定,战争的形式都会为之一变!”   安宁说着兴奋的扭头往旁边看,结果只看到贝尔蒂埃那严肃的脸。   他撇了撇嘴,这才想起来现在能分享他喜悦的人不在身边——贝尔蒂埃一直很有分寸,不会像哥们一样和他一起高兴。   可以说,参谋长一直把距离拿捏得非常到位,始终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   这种态度固然没什么不对,但确实有些无趣了。   安宁又给自己满上,一边继续欣赏自己寄予重望的精准射手连拿联军的工兵刷人头,一边寻思着未来该怎么改进后膛装弹枪。   首先应该把底火和预制弹药给搞出来。   可惜安宁学计算机的,对化学的了解仅止于高考大综合程度,手搓底火不现实。   但是安宁知道该让谁来搓。现在平等先生是他的准岳父,平等先生的门客约等于他的门客。   平等先生可是资助了大化学家拉瓦锡。   真实历史上的拉瓦锡因为牵扯进了政治和巴黎的税收问题,最后被送上了断头台。   安宁记得真实历史上这是1794年的事情,也就是还有一年。   现在要保拉瓦锡完全来得及。   他思考着这些的当儿,贝尔蒂埃忽然喊道:“将军!”   安宁勐然从走神中醒悟过来,意识回到了战场上,然后他就看见联军士兵头顶浮桥的桥板,把木板和浮筒当做盾牌,强行向河岸冲来。   “让精准射手连后退!”安宁大声下令。   然而这已经晚了,第一波联军冲到了岸边,端着刺刀就冲向精准射手们。   精准射手们此时是散兵阵型,每个人之间隔了相当的距离,这也就意味着面对敌人冲击阵型的局部的时候,可能被敌人形成多打少的局部优势。   很快就有几个射手被放倒,镀铜的后膛装弹枪也被人夺走。   守在精准射手们后方一点的自卫军士兵见状,立刻翻过矮墙,以密集的阵型冲击渡河的小股敌人。   敌人马上被捅死了好几个,被夺走的枪又有几把被重新夺了回来。   然而还是有几个联军士兵跑得非常快,拿着金灿灿的步枪就冲回了水中。   冲到河边的国民自卫军士兵立刻对水里密集开火。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发实心弹命中了他们前方的沙滩,结果因为是沙滩没有弹起来,而是变成了真正的字面意义的滚地球。   滚过来的炮弹一下子就打断了好几个人的腿。   惨烈的哀嚎声,连安宁这个位置都能听到。   安宁皱起眉头,正要说些什么,贝尔蒂埃就建议道:“应该让士兵们把已经被推到岸边的浮桥组件也扔进河里。”   “好吧,你去下命令吧。”安宁点点头。   ※※※   施瓦岑贝格亲王看着刚刚过河突击的敢死队弄回来的枪。   “后膛装弹?难怪能打得这么快。”他一边说一边把枪竖起来,从枪口往里面看,“居然还有膛线……他们怎么解决燃烧不完全的火药残渣堵在膛线里的问题?”   施瓦岑贝格一边说,一边把枪交给参谋长。   参谋长摆弄了一下后膛位置的机械构造:“看起来闭锁还行,不过确实看不出来他们怎么处理膛线会吃火药残渣的问题。”   施瓦岑贝格:“这种武器,打上一会儿就要用水什么冲洗一下内部,把火药残渣从窄小的膛线里冲走。在我看来这是一件还远没有到实战阶段的武器。那个皮匠居然把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好了,弗罗斯特的新枪的讨论就到此为止。”   说着施瓦岑贝格转向带着这把枪跑回来的士兵:“你游过去了,怎么样,脚能够得到河底吗?”   士兵点头回答:“能够到,这河其实不算特别深,除了中间那一横队的人之外,大部分人应该都能靠走的吧这河渡过去。”   现在的步兵进攻队形,一般采用三排横队,这个队形的排列规则是,最高的人在第一排,第二高的在第三排,中间夹着的第二排就主要是小矮子。   至于为什么是这样一个排列,主要是因为普鲁士的步兵操典是这么规定的。   在七年战争战败之后,参战各方基本都彷照普鲁士人的条令,一条条的照搬。   这个过程中法国人完全不敢变动普鲁士人的条令,生怕自己改了一个字就让这个条令不灵了,无法爆发出腓特烈大帝时代的威势。   奥地利人也不遑多让,所以奥军也是矮个子被高个子夹心饼干一样的夹在中间。   普鲁士的传统被全盘照搬,甚至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要做这种夹心饼干模式”。   现在就算有人想问,主持制订条例的腓特烈大帝都已经作古了,除非真有通灵之术,不然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桉了。   施瓦岑贝格对参谋长下令:“把部队里最高的第一排当做先锋,立刻下河,跨河冲击对面的乌合之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工兵在冲击部队的掩护下,赶快完成浮桥的假设!”   ※※※   安宁看见联军开始下河了。   “妈的,是刚刚那个突击,让对面的指挥官知道河其实不是很深吗?”   安宁都囔着。   马恩河上游是不适合航运的,水浅而且水流急。   理论上讲只要能找到水深较浅的位置,强行渡河有一定机会成功。   显然刚刚敌人发起的那个针对精准射手们的突击,让施瓦岑贝格亲王确信自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浅滩。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攻上来了。   安宁看着对岸开始下饺子的士兵们,对贝尔蒂埃说:“向全军传达我的命令,真正的考验这就来了。法国虽大,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背后就是巴黎!”   贝尔蒂埃:“法国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么……您真是演说和鼓舞士气方面的天才啊。”   不不,那个不是我原创,是我抄的……   算了,管他呢,抄都抄了,从今天开始,这句就是我的名言了。 第238章 音乐家失去了他的听觉   贝多芬看着敌人开始全线进攻,就悄悄提高了他打出鼓点的节拍。   这样应该能催促战友们更快的射击。   贝多芬看了眼旁边的战友,满意的发现他们都根本没发现节拍快了,而是一门心思的装填,动作也被音乐带动着变快了。   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弗罗斯特一个多月前就颁布了命令,新征召的国民自卫军士兵,完全不练队列,只练开枪和装填。   现在这个命令有成效了,士兵们对装填已经形成了基本的肌肉动作,以至于没发现贝多芬悄悄的加了码。   因为持续不断的射击,现在贝多芬几乎看不见前方河岸上的情景,整个视野里全是白烟。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还能继续射击,是因为在建造工事的时候事先在工事上做好了参照物。   士兵们只要按着这个参照物举枪,就能保证枪管大概是对着上岸的敌人。   然后剩下的就可以交给概率了。   贝多芬继续一边打鼓一边观察大家的状况,悄悄把鼓声又加快了一点点,结果马上就出问题了。   他看到一个士兵在用通条把堵口的纸团压实之后,忘记抽出通条。   那位就这么举起通条还插在枪管里的枪开火了。   结果就是通条从枪管里飞出,划过一个非常小的抛物线,落进黑暗里不见了。   贝多芬想对这位丢了通条的士兵说抱歉,是自己随便加快乐曲速度,才让他忙中出错的。   然后他就看着这位马大哈开始新一轮的装填。装填的第一个步骤是从枪下面的支架上抽出通条,然后用通条先清理一下枪口,把燃烧不完全的火药什么的处理一下,防止装填的时候把弹丸卡住。   而这位马大哈,在自己枪管下面摸了老半天,才发现自己的通条不见了。   在马大哈找通条的当儿,贝多芬没有停止打鼓。   于是马大哈更急了,然后他眼疾手快抽了别人的通条,开始完成自己的装弹步骤。   被抽走通条的那位也很懵逼,他捶了一下马大哈的肩膀,质问道:“你你自己的通条呢?”   马大哈一摊手:“我不知道啊!它一下子就不见了,刚刚还好好的。总之你的通条借我用用……”   “那我用什么去?”被抢通条的那位没好气的说,说罢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了自己的通条。   现在又剩下那位马大哈,拿着没有通条的步枪在那发愣。   坏消息是,他现在在战场上,抢走他的通条等于是让他的枪成了废物。   好消息是,现在正处在自由射击阶段,而且法军军官奇缺,所以现在暂时没有人来管这个丢了通条的士兵。   马大哈还在徒劳的到处找通条,贝多芬看不过去,小声开口提醒道:“你的通条,刚刚被你和子弹一起打出去了,就飞到了工事前面一点点的地方。”   马大哈立刻向前看,然后眼尖的在地上看到了自己的通条——或者说是通条形状的东西。   他立刻翻身越过掩体。   连队的军官这才注意到这个家伙,放开嗓子大喊:“你干什么去!回来!回到掩体后面来!到处都是流弹,现在乱跑很危险的!”   军官说到这里,马大哈满意的弯下腰,捡起了自己丢失的通条,心满意足的直起腰——   这个瞬间,一发敌人的炮弹飞来,命中了通条倒霉蛋的腰。   一瞬间这位可怜人就被拦腰打断,嵴椎什么的一下子全断了,只剩下左侧一些皮肤和神经还在藕断丝连。   突然展现在眼前的血腥场景,让贝多芬大受震撼。   这个时候他才格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   贝多芬突然想吐,大概是刚刚那场面过于刺激。   为了不影响打鼓,贝多芬强行把到了嘴边的呕吐物又咽了回去。   因为重新吞咽呕吐物,贝多芬满嘴都是苦胆汁和胃酸的味道,彷佛含了一大口泔水在嘴里似的。   他不由得庆幸,幸亏自己是打鼓的,不是吹笛子的。   射击还在继续。   突然一发炮弹打到了贝多芬所在的排前方的木栅栏上。   飞散的木屑一下子扎伤了好多人。   贝多芬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嗡的一下,然后严重的耳鸣吞没了他的双耳。   他几乎完全听不到自己的鼓声了,明明是自己双手敲打出来的声音,听着却像是从几百米外传来一样。   贝多芬有种不祥的预感。   自己不会是失聪了吧?   对音乐家最残酷的刑罚,就是剥夺他的听力!   强烈的不安支配着贝多芬,他想立刻从战场逃走,去找医生看一看他的耳朵。   但是他战胜了这股冲动,继续凭借肉体的技艺演奏着军乐。   ※※※   安宁并不知道这个时空并没有耳疾的贝多芬刚刚失去了他的听力。   他正观察着战场,随时准备好亲自率领自己的卫队进行反冲击。   自己的精锐力量都放在巴黎了,现在全军唯一有充足训练的就是安宁自己的卫队。   在关键的时候投入卫队,会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然而,很快一个更好的选择就出现在安宁面前。   安宁突然听见有人高喊:“快看!是拉萨勒上校!”   他马上回头,然后就看见拉萨勒的骑兵旅从上游方向沿着河过来了。   他立刻撕下一张便签纸,手写了一张命令:拉萨勒,我命令你沿着河滩冲击,扫荡正在强渡大河的敌人。   写完他喊了声:“传令!来,给拉萨勒。”   传令兵敬了个礼,立刻就跑走了。   片刻之后,拉萨勒的部队调转方向,开始沿着河滩前进。   马蹄在河滩上掀起大量的水花,远远看去,拉萨勒的骑兵旅彷佛在踏浪而行。   然后拉萨勒很有特点的呐喊声传来:“ALIALIALIA!”   就跟《FATE/ZERO》里面征服王尹斯坎达尔发动王之军势的时候喊的声音差不多。   从侧面来的骑兵冲进了刚刚渡河的敌人当中。   高高举起的马刀反射着太阳的光。   被砍倒的联军士兵的血染红了马恩河。   强行渡河的敌人溃败了,走在后面的掉头趟着水往对岸跑,走在前面的很多直接跪地投降。   还有一些脚踩空了,滑倒在水里,被水流冲走了。   马恩河畔第一天的攻防,是法军的胜利。 第239章 扼住命运的喉咙   差不多到下午五点,双方就收兵了。   安宁总觉得这样打仗,有点上班的感觉了,每天出工大炮对轰,打完收工回营。   这对于安宁还是全新的体验,他之前都是上来一场战役直接把敌人打崩了,然后就漫山遍野的抓俘虏。   “这样还要打几天?”安宁问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抬头看了看河对岸联军的营帐,回答道:“以今天敌人的兵力消耗来看,敌人没有得到补充的情况下,大概打个三天左右他们就会退兵了。”   安宁:“三天啊……就不能干脆的击溃敌人吗?”   贝尔蒂埃:“怎么,您又打算夜袭?”   安宁其实没有想夜袭这回事,但是贝尔蒂埃一提,他想起来了,对啊,还可以夜袭啊……   他扭头看着贝尔蒂埃,微微一笑:“你是懂我的。”   贝尔蒂埃挑了挑眉毛:“毕竟两年前您的夜袭,开启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现在回想起来,没有那场夜袭拉法耶特大概也不会输得这么惨。但是现在要想夜袭联军,首先得克服眼前的马恩河。”   说着贝尔蒂埃看向横亘在眼前的马恩河。   安宁:“是不是可以考虑绕过去?”   “您是说从上游的渡口绕过去吗?未免太远了,下午的时候我们的夜袭部队就得出发。考虑到我们还不能沿河走,那样会被对岸的侦察骑兵发现,可能还要把出发时间提前。”   安宁点点头:“我考虑考虑。现在我想去巡视一下各部队,鼓舞一下士气。其他杂事都交给你了。”   贝尔蒂埃:“明白。”   说罢,安宁就招手喊来了自己的马童尤里安,跳上他的大白马走了。   贝尔蒂埃都囔了一句:“去确认自己的熟人的状况就直说嘛。”   ※※※   安宁知道贝多芬的所属的部队部署在什么位置。   贝尔蒂埃都安排好了,这个部队应该不会受到敌人的正面冲击。   理论上讲,乐圣今天应该打了一天的酱油,也就敌人派人搭浮桥的时候杀伤了一些敌兵。   安宁骑着马,在河岸上小跑着,沿途碰到的部队都高呼“万岁”。   安宁只能举起一边手,向士兵们挥手致意。   总感觉自己干这种“领导范儿”的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到了贝多芬所在的部队,照例又是一阵万岁的欢呼,安宁好不容易等到万岁声退潮,赶忙急切的问:“第三排在哪里?”   被问话的中士立刻指了下前面不远处的营帐。   安宁便翻身下马,向营帐走去。   围观的士兵们在他身边组了个圆阵,最靠近他的那一圈都空出来。   安宁不得不对士兵们说:“你们解散,休息去吧。”   “我们不累,将军阁下!”马上有士兵大声回答。   ——可是我被你们整得有点累了!   安宁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于是只能说:“立刻解散去休息,这是命令,你们明天还有仗要打呢!”   话音落下,队伍里的士官就喊起来:“好啦,你们听到阁下的命令了,解散,解散!都回营帐去,该吃吃,该吹牛打屁的就吹牛打屁去!”   士兵们这才依依不舍的散开,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安宁撇了撇嘴,自己现在这个声望……有点吓人啊。   回忆自己熟悉的法革历史,只有一个人在法革期间拥有类似的声望。   对,就是那个叫波拿巴的家伙。   ※※※   拿破仑·波拿巴正在要塞享用晚餐,突然打了个哈欠,把桌上的蜡烛都吹灭了。   拿破仑:“该死,一定是对面联军的统帅在骂我呢!”   ※※※   安宁来到了贝多芬的营帐前,老远就看到了贝多芬正坐在营帐前的篝火旁边。   走进了他才发现,贝多芬头上缠着绷带。   “怎么,挂彩了?”他问道。   然而贝多芬完全没动弹,继续盯着火堆发呆。   安宁皱眉:“路德维希,你怎么了?”   这时候旁边的军士开口了:“他被大炮震聋了,得非常大声他才能听见。”   安宁都惊了,什么鬼?   然后他想起来了,真正历史上的贝多芬是个半聋子,所以才会有那句名言“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说的就是他聋了还要继续当音乐家。   这个时空的贝多芬听力完全正常,安宁都把这茬给忘了。   军士还在以怜悯的口吻继续说道:“可怜啊,他还是音乐家呢,就这么聋了。”   安宁摆了摆手,示意军士别继续说下去了。   然后他坐到贝多芬身旁,掏出便签纸和铅笔。   贝多芬这时候才发现安宁来了,马上要站起来,却被安宁一把按住,让他继续坐着。   然后安宁在便签纸上写:“路德维希,不要让命运嘲弄你,要扼住命运的喉咙,征服它!”   贝多芬看着这张纸,表情凝重。   安宁把便签撕下来,交给贝多芬,然后又在新的纸上写:“现在,我更加期待你的音乐了,因为征服命运之后创作出的音乐,必然不同凡响!”   他把新的便签也撕下来,交给贝多芬,随后站起来,对贝多芬说:“你自己静一静吧,等这场战役结束,我会等着你的回归的。”   他刻意把声音提得很高,确保贝多芬能听到。   贝多芬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同样用很大的声音回答:“我会的,阁下!”   说完,贝多芬把两张便签非常宝贝的折起来,收进口袋里。   安宁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不担心贝多芬会从此消沉。到了这个时空之后,安宁遇到的那些原来历史上的名人,甭管他们多年轻,事后的表现都会与他们在原来历史上的表现相符。   乐圣应该也会迈过这道坎,扼住命运的喉咙。   所以不用担心他,现在安宁只需要考虑怎么击败眼前的敌人就好了。   夜袭么……   今天敌人尝试了泅渡攻击,而且看起来他们不是游过来的,而是直接从河底走过来的。   那夜袭部队应该也能直接走过去。   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躲过敌人的哨兵。   在河岸这边弄点动静,吸引哨兵的注意力?   比如,晚上让部队的人大声唱歌?   安宁一边走,一边捉摸着这些。   这个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整个马恩河上一片漆黑,对岸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营火。   突然,有哨兵大喊:“快看,那边是不是着火了?”   安宁立刻从沉思中醒悟,抬头看着河对岸。   对岸敌人营火的一隅,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安宁:“什么鬼?” 第240章 什么叫人民战争啊   时间退回到一个小时前。   刚刚收兵回营的施瓦岑贝格亲王心情非常的不好。   “今天的进攻,完全没有进展!”他怒道。   参谋长立刻安抚道:“敌人躲在工事里面开枪,像个懦夫一样,这样他们最大的劣势——部队缺乏训练——就被回避了。这不是我军无能,是敌人太狡猾!”   施瓦岑贝格亲王重复着刚刚参谋的话:“狡猾,狡猾!”   这要是弗罗斯特听到了,非得乐出声不可,因为他铁定会联想到某个大左。   但是弗罗斯特不在这里。   施瓦岑贝格:“让部队今天吃好睡好,明天我们要投入更加坚决的进攻。”   就在这时候,一名传令兵进入营帐,大声报告:“殿下,有一队法国民众跟着补给的辎重队上来了!”   施瓦岑贝格亲王:“什么?法国民众,谁让他们来的?”   传令兵:“这个,您自己出来看看吧。”   亲王皱着眉头,推开传令兵,掀开门帘出了营帐,然后看见一大帮花枝招展的法国女人正在下车。   “这是怎么回事?”他大声问。   马上有一位贵族打扮的法国人上前来,毕恭毕敬的鞠躬:“将军,我们来犒劳为了恢复法国奋战的战士们了!”   亲王疑惑的看着这位:“你是?”   “我是比埃尔·德·艾恩里希,听我的名字您就知道我是个贵族。革命毁了我的一切,我不得不隐姓埋名,才逃过一劫!为了支持联军恢复法国正统,我自掏腰包,请来了这些姑娘,给你们准备了美酒!”   施瓦岑贝格亲王扭头看着长长的车队:“这些全是酒?”   “是的,我把全城的酒庄都买空了。这可是埃佩尔奈生产的香槟,是好东西啊,本来是要用船运到巴黎去,便宜那帮泥腿子的!”   施瓦岑贝格还在寻思呢,一名漂亮的法国女郎凑上前来,娇嗔道:“将军阁下,战斗了一天了,就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嘛!”   亲王本人见多识广,完全保持了定力,但是他身后的参谋长就有点把持不住了:“殿下,适当的放松一下,有助于恢复士气,可以抵消今天失败的影响!”   亲王想了想,终于点头,对那法国人说:“让你带来的妓女和美酒,好好的愉悦一下我军士兵!”   法国人脱帽点头:“交给我吧,一定会让联军的士气恢复到最佳状态。”   普奥联军是一只旧军队,没有民族主义这种东西维持士气。   至于这些平民们可能意图不轨,亲王压根没往这个方向想。因为民族主义这东西是个新事物,以前欧洲没有,亲王的经验就是,甭管在哪个国家打仗,平民都是一副“关我吊事”的态度。   对亲王来说,军队打生打死,平民却毫不在意的出工帮敌人才是常态。   因为平民毫无荣誉感可言,也没有忠诚心。   亲王还不知道,在法国,时代已经变了。   ※※※   一个小时后,整个联军的营地,一片欢声笑语。   夜幕刚刚降临,联军士兵们就沉浸在美酒和法国女人的温柔中了。   就在这时候,那位“比埃尔·德·艾恩里希”悄悄的熘到他带来的运酒的车子旁边,爬上去轻轻敲了敲酒桶的外壳。   他敲得很有规律,先两下连敲,再一下单独的。   于是酒桶的盖子自己被顶开了,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法国贵族”。   “妥了,快出来,行动!”   于是酒桶里的人掀开盖子,直接钻出酒桶,然后对着停放在联军军营里的酒车吹了两声口哨。   下一刻,酒桶的盖子一个个被掀开,精壮的男人钻出酒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就在这时候,来巡视的联军哨兵发现了异常,大声用德语问:“什么人?”   话音刚落,几个壮汉就向他冲去,首先堵嘴,然后压倒在地上掐住脖子,让他迅速的昏死过去。   最先出来的人命令:“拿火把!快!”   于是一个又一个没装人的酒桶被打开,里面的火把被拿出来,然后用联军的火把点燃。   很快,几十个法国人全都拿上了明晃晃的火把。   “我们只点火,不杀人!为了法兰西!”   众人低声呼应:“为了法兰西!”   然后他们扭头奔向四面八方。   ※※※   回到现在,安宁隔河看着敌营那边燃起的大火。   而且着火点还在越来越多。   法军士兵们也全都从营帐里涌出来,疑惑的看着对面越来越大的火光。   有人猜测道:“是不是敌人要撤退了在烧营帐啊?”   马上就有人反驳:“烧营帐也不会刚入夜就烧啊,睡一晚明早在烧才是正常的呀!难道敌人要连夜撤退吗?”   安宁心想对啊,连普通士兵都知道,这时候烧营帐就不合理。   不管怎么样,先回司令部再说,也许贝尔蒂埃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安宁迅速找到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往司令部的方向跑去。   跑了半路就遇到两个传令兵,迎面就大声问:“是将军阁下吗?”   安宁:“没错,就是老子我。怎么回事?贝尔蒂埃派你们来吗?”   “是的,参谋长阁下要我们来找您回司令部。”   “参谋长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他还想问您怎么回事呢?”   我不造啊,我只是号称“战场的魔术师”,又不是真的魔术师,不能一个魔法隔着河把敌人军营给点了啊!   安宁也懒得吐槽了,纵马往司令部狂奔。   到了司令部,他就看见拉萨勒站在司令部营帐前面来回转悠,便问道:“拉萨勒,你知道对面什么情况吗?”   “我不知道啊。不过……有没有可能是民众把奥地利人的营地给点了?”   安宁:“民众?”   “是啊,我在敌人占领区转悠的时候,民众对我都异常的支持,走到哪里都有给养,有地方住。有很多人想跟我们走来着。   “所以我想,他们付诸行动,把奥地利人的营帐点了,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安宁挑了挑眉毛,突然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人民战争这东西,安宁已经见识过了。   这时候贝尔蒂埃听到声音出来了,参谋长一脸严肃的看着安宁:“是您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   安宁:“别啊,这真不是我做的。不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组织一只敢死队,过河去瞧瞧怎么回事!” 第241章 汪洋大海   刚刚回营的法军被骑马狂奔的传令兵喊起来。   这种状况下要保证指挥的畅通,其实非常看参谋长的能力,能力稍差一点的参谋长,还没渡河部队自己就混乱了。   但是贝尔蒂埃可能是整个法革时代欧洲最强的参谋长,他能一下子就把“趁夜渡河”这个行动,拆解成无数的细分命令,然后让传令兵把命令下达到实处。   除了最开始把人从帐篷里叫出来的传令兵之外,贝尔蒂埃还派出了很多传令兵,把具体的指令送到了每个部队。   得到指令的部队,开始向河边运动。   贝尔蒂埃选择的渡河点,是今天联军渡河的位置,联军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些地段河水较浅,可以涉水渡河。   贝尔蒂埃还安排了喊话员,在河边扯着嗓门大声喊:“把背包扔下,枪和火药包举过头顶!”   这个时代的枪械和子弹可不防水,别说在河里泡一段时间了,就是下雨淋了雨,也要失效。   所以要泅渡,得把步枪、弹药背包、装火药的角葫一起举高高。   背包里全是把弹丸和发射药装在一起的纸包,装填的时候只要把纸包撕开一个口,就可以把发射药和弹丸一起倒进枪管里。   角葫则主要是装要倒在引火药池里的火药。   这俩都是绝对不能湿的东西。   于是大量的法军举着步枪和弹药包、角葫,浩浩荡荡的下了水。   因为天黑,这个场面看上去还是有点渗人的,彷佛僵尸大军学会了什么新花样。   尤其是对岸的火势,把半个天空都映成了红色,让这个场面看着更加诡异了。   安宁就在河边看着这个场面。   他本来想自己第一个渡河的,但是贝尔蒂埃全力以赴拦住了他,认为这种时候不应该让主帅涉险。   如果只是贝尔蒂埃阻拦,安宁可能直接不理会,亲自过河去杀个痛快了,但是梵妮也从巴黎回来了。   小女仆一句话让安宁放弃了亲自渡河。   她说:“夫人让我看好您,不让您随便冒险。”   于是安宁只能作罢,在河岸上看着手下的法军渡河。   看着看着安宁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贝尔蒂埃:“过了河之后,不会因为夜盲症误事吗?几年前夜袭拉法耶特的时候,我可是提前几天让夜袭部队吃胡萝卜,才解决了夜盲症的问题。”   贝尔蒂埃有些无奈的回答:“夜盲症不是一到晚上就看不见,是在没有光的时候看不见。对面那么大的火光,不可能看不见的。实在怕看不见,就捡起一些燃烧的木柴当火把就好了嘛。”   安宁:“这样啊。我没得过夜盲症,不知道。”   他穿越之后,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吃得不怎么行之外,其他时间吃得都不错,毕竟是作为奥尔良公爵的门客。   所以他没有尝过夜盲症的滋味。   不过按道理来说,这个时代的皮匠,没理由没得过夜盲症。   这个时代夜盲症可是平民的常见病。   安宁没有察觉到这一点,随口就这么一说。但贝尔蒂埃显然注意到了这点,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而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脑补了多少万字的隐情。   这时候,第一波泅渡的部队已经过了河,河对岸传来喊杀声。   安宁:“我可以渡河了吧?”   “工兵部队架好浮桥,您就可以过去。”贝尔蒂埃回答。   安宁:“你还让工兵架浮桥了?”   “当然,总不能让所有部队都这样泅渡吧?虽然可以把枪和弹药举过头顶,但是也难保不出意外。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游泳。我命令渡河的部队,都是来自海边地区的部队,他们比较不怕水。”   安宁一副心悦诚服的口吻:“不愧是我的参谋长,想得真周到啊。”   他其实想说的是“不愧是欧洲最强的参谋长”,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给贝尔蒂埃戴这顶高帽。   正说话间,一名传令兵跑来大声报告:“将军阁下,浮桥架好了!”   安宁:“是那个吗?我看到了。”   说话的时候,有火把正在向马恩河中央前进,那显然是走的浮桥。   安宁:“我们出发吧。”   说罢他不等贝尔蒂埃反应,就踢了一脚马肚子,让马小步快跑起来,直奔夜色中火把勾勒出的浮桥。   贝尔蒂埃立刻跟上。   浮桥旁边守着的工兵军官一见安宁过来,就大声高呼:“将军阁下万岁!”   安宁点点头,策马上了浮桥。   马掌上的铁片碰撞着浮桥发出清脆的声响。   浮桥上隔着一段距离站着拿火把的工兵,把桥面照得一片亮堂。   安宁每经过一个士兵,他都要高喊“将军万岁”。   过了河,安宁在近距离观察普奥联军的军营:“烧得真旺,命令部队,能抓到敌军首领施瓦岑贝格亲王的,赏二十个金克朗!”   贝尔蒂埃:“大概没戏,亲王应该已经趁乱跑了。”   话音刚落,有一群法军士兵簇拥着一个贵族打扮的人过来了。   “将军阁下,这位贵族要见你!”押送的士兵大声说,一边说一边用警惕的目光瞪着这个贵族打扮的人。   也难怪士兵会这么警戒,现在贵族基本都是敌人,就算本来不敌视革命的贵族,也因为最近几个月雅各宾派对贵族的屠杀,变成了革命的反对者。   那贵族立刻叫喊起来:“我不是贵族!我这是为了欺骗联军准备的伪装!我是个理发师!这假发是我店里卖的东西!”   安宁听到理发师这几个字,就想起小约翰可汗讲过的那个硬核狠人“约翰法托”,对就是那个为了不被引渡到英国去,搞假绑架的狠人。   安宁按下突然涌起的穿越前的回忆,问眼前的理发师:“这把火,是你点起来的?”   “不,应该说,是我和我的同伴们点起来的!我们是来自埃佩尔奈的爱国者!”   安宁:“你们是真正的英雄!没有你们这把火,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和联军耗上很多天呢!”   理发师大喜:“您居然称赞我们是真正的英雄!能得到您这样的英雄的赞誉,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值了!我这就去把您的赞誉,告诉同僚们!”   安宁:“去吧,替我给大家带个好!”   理发师兴冲冲的离开后,安宁对贝尔蒂埃说:“看到没,这就是民族国家的凝聚力,这是那些欧洲的贵族们没有见过的东西!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和在巴黎的国民议会为敌,但实际上,整个法国,都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第242章 胜利的荣耀属于将军阁下   贝多芬的部队是比较后面才渡河的。   他隐约知道部队越过浮桥的时候在唱歌,但是歌声彷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就算他怎么努力,也听不分明。   一时间沮丧的心情又要吞没他。   可是弗罗斯特的鼓励就像引路的明灯一样,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扼住命运的咽喉,多么振奋人心的话语!   贝多芬默默坚定了决心,更加卖力的打鼓。   尽管他听不到自己的鼓声,但他能通过士兵们的歌声,推测出大致的旋律,然后调整鼓点呼应旋律的节拍。   长长的浮桥走到了尽头,贝多芬踏上了对岸的土地,然后他远远的看到了一群人骑着马,伫立在河边。   虽然因为天黑,贝多芬看不清骑马人的面容,但是他猜测,那大概就是弗罗斯特将军了。   他的心情骤然高昂起来。   将军又取得了一次胜利!果然他就是胜利的象征,是当代的凯撒!他一定会给法国,不,会给整个欧洲带来变革!   在这种高亢的心情中,贝多芬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旋律。这是一段歌颂的旋律,毫无疑问的。   这个瞬间,贝多芬决定了这首还没诞生的新曲的名字:英雄交响曲!   这是献给全欧洲的英雄的礼赞!   ※※※   安宁突然打了个喷嚏。   贝尔蒂埃立刻警觉起来:“阁下?要不您还是回帐篷吧,受了风寒可不好……”   安宁:“没有的事情,我打赌是某个奥地利人在骂我呢。可能就是施瓦岑贝格亲王。”   说完他笑起来。   他一笑,包括贝尔蒂埃在内的一众参谋都笑起来。   笑声中,拉萨勒骑着马飞奔过来,对安宁敬了个礼:“我让我的小伙子们给奥地利人添了把火,我们把河岸边的联军营寨都点了,现在敌人正在抱头鼠窜呢!”   安宁:“你做得很好!不过夜晚太黑了,骑兵容易出现损耗,还是等天亮再去追歼敌人吧。”   骑兵们夜晚行动,马容易绊到东西,一旦绊到了,可能这匹马就废了。   现在整个法国都缺马,因为以前养马的大部分是贵族,现在贵族被杀的杀,跑的跑,整个法国都没有几个正经马场在正常运转了。   所以现在共和国手中的骑兵部队,都是不可再生的消耗品,损失了就没了。   原来的历史上也出现过这种缺马的状况,正是因为缺乏骑兵,逼得共和国军不得不使用大量散兵来执行原本应该由骑兵执行的侦察任务。   所以大革命时代的法军喜欢用散兵的传统也和缺马有一定的关联。   原来历史上,缺马的状况直到1796年才有所好转。   至于这边的历史,什么时候才会有足够的马,安宁就不知道了。总之小心的使用骑兵部队准没错。   对安宁的命令,拉萨勒却有点不满意:“阁下,现在正是抓俘虏建功立业的时候,你是让我的小伙子们放过马上就要到手的功绩吗?”   安宁:“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为了得到功绩,摔断了马的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现在我们非常缺乏马匹!”   拉萨勒叹了口气:“好吧,我这就去给我的小伙子们下令,把功绩让给步兵兄弟们了。”   说完拉萨勒调转马头,骑着马一熘烟的跑走了。   贝尔蒂埃:“也就您能命令得动他了。”   安宁:“我不在的时候,你该命令他就命令,你的军衔比他高,在指挥链上的位置比他高。不能因为和我的私人关系,就改变在指挥链上的顺位。”   贝尔蒂埃:“那恐怕得您提醒一下他才行。”   安宁:“我会提醒他的!”   ※※※   等到天差不多亮的时候,持续一晚上的混乱终于到了尾声。   贝尔蒂埃向安宁汇报昨晚的战果:“我军昨晚彻底击溃了奥地利第四军,敌军的指挥官是施瓦岑贝格亲王,目前没有人知道亲王的下落。   “我军共俘虏了奥军一万七千人,其中军官大约八百人……”   安宁:“军官有点少啊。”   贝尔蒂埃:“高级军官大部分有马,应该都跑了。士官之类的我们没有按照军官来统计。”   安宁:“明白了,那这些俘虏,你还打算按照原本的方式来处理吗?”   贝尔蒂埃皱眉,疑惑的看着安宁。   这个时代俘虏了敌军,一般转头就都放回去了。   所以才会出现原来历史上那种,拿破仑连战连捷,打了那么多胜仗,结果一回头,敌人又跟地里长出来一样。   贝尔蒂埃:“您的意思是?”   安宁:“我们需要很多劳动力来修要塞,巴黎的下水道什么的也该整修了。让这些俘虏去服徭役吧。”   贝尔蒂埃:“这……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啊,恐怕会让欧洲各国抓到口实……”   “那就让他们抓好了。就让他们渲染共和国是个邪恶的国度,渲染我是个该死的暴君。总之,不能把这些俘虏轻易的放回去。不能让他们扭头继续和我们为敌。”   安宁顿了顿,继续说:“还有抓到的军官,里面有不少是贵族,把他们交给议会的建立的人民法庭,给他们治罪!   “我们要彻底的,从源头削弱反法联盟的力量!”   贝尔蒂埃疑惑的问:“反法联盟?”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东西,现在普鲁士和奥地利、萨丁王国组的这个联盟,不叫反法联盟这个名字。   安宁:“对,反法联盟,普鲁士、奥地利、撒丁王国组成了一个事实上的针对我们的联盟,我把他们叫做反法联盟!   “因为我们的进步和革命,整个欧洲的反动力量都联合起来了。不要对他们心存一星半点的幻想!”   安宁顿了顿,然后坚决的说道:“所以,我们要从根源上,削弱敌人,所以这些俘虏,统统送到巴黎去,让他们在刺刀的监督下,挖巴黎的下水道!   “而这些被俘的军官们,他们最适合去的地方,就是断头台!”   ※※※   1793年3月的一天,巴黎城喜气洋洋。   今天城的老百姓都涌出家门,围观弗罗斯特将军给全城献上的大礼:足足一万七千名奥地利俘虏!   巴黎市民喜气洋洋的围观将军阁下送来的大礼,称颂着将军的威名。   要不是全城的音乐家和吟游诗人都参军成了军乐手,他们铁定要编几首歌来歌颂将军。   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巴黎人坚信,弗罗斯特将军一定会彻底消灭进犯法国的联军,把胜利的荣耀带给共和国! 第243章 携大胜之威   这天早上,马拉兴冲冲的敲响罗伯斯庇尔的家门。   罗伯斯庇尔的房东给他开了门。   见到罗伯斯庇尔后,马拉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也该自己弄一套房子了,老住在租住的地方,你可是国民议会的议长啊,有套自己的房子才说得过去呀。   “巴黎想送你房子的人多了去了,另外还有那么多死掉的贵族的房产待分配,你看上哪一套就直接拿呀。”   罗伯斯庇尔摆摆手:“我对个人享受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而且房东太太的手艺不错,我很喜欢。”   这个时代房东是要管饭的,一天管两餐,饭钱是算在房租里。   马拉:“你有自己的房子之后,可以请一个女仆给自己烧饭。不说这个了,弗罗斯特打赢了!”   “这样啊,刚刚外面就是因为这个在吵啊。”罗伯斯庇尔挑了挑眉毛,“很好,这下巴黎城内那些寄希望于外国势力人应该会收敛了。”   马拉:“你还在说这些吗?我们应该乘着大胜的威势,进一步的清理巴黎城内的卖国贼!要对那些蛀虫重拳出击!”   罗伯斯庇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实罗伯斯庇尔在雅各宾派内算是温和派,原来历史上他是马拉被刺杀之后,才感受到了切实的威胁,下决心用恐怖手段清理一切敌人。   结果最后就成了所谓的“恐怖大魔王”。   这个时候马拉还没死呢,罗伯斯庇尔自然还是那个温和派。   温和派罗伯斯庇尔看着马拉,整理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弗罗斯特打赢了,那些投机分子会暂时收敛起他们的小心思。他们一向如此的。这种时候如果继续采取过激的行动,反而有可能把他们逼上反对共和的道路……”   马拉打断罗伯斯庇尔:“马克西米连!他们只要还抱着二心,就总是会反的,不是今天反,就是明天反!我们要趁着现在全巴黎的人支持我们,彻底的清洗这帮混蛋!不要浪费弗罗斯特的胜利啊!”   罗伯斯庇尔:“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们有弗罗斯特这个最大的靠山,他的军事胜利本来就会让大家闭嘴,我们就没必要……”   “绝对有必要!在弗罗斯特归来以前,我们不是已经看腻了巴黎的牛鬼蛇神的表演吗,这些混蛋,全都是巴黎人民的敌人。是时候把他们全部消灭掉了!我这就回去写一篇文章,发在明天的人民之友报上,号召大家趁着弗罗斯特大胜的机会,起来检举那些人民的敌人!”   罗伯斯庇尔咂嘴:“好吧,你要这么做,我确实也没有多少理由阻止你。清理一些敌人毕竟是好事。”   马拉:“这样才对嘛!当然我也理解你的担忧,你是怕把很多本来不准备反对我们的人也逼得起来反对,不要担心,如果这些人反对,那我们就把他们一起送上断头台!我们正愁对潜在敌人的清洗不够彻底呢!   “那这事儿,我们就达成了一致了?”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对,我们达成一致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丹东那边?”   “丹东和圣鞠斯特都和我持一样的意见,肯定的。”马拉兴冲冲的转身往门口去,“那我就不打扰你的早餐时间了,我还要写文章呢!”   罗伯斯庇尔:“好,回见。”   等马拉走后,罗伯斯庇尔摇了摇头:“这个马拉,跟一阵风一样。”   雅各宾俱乐部四巨头里,过得最风风火火的就是马拉,他以旺盛的精力不断的在人民之友报上写文章,抨击一切反对国民议会的人。   而且他还要每天作为观察员列席国民议会,根本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   罗伯斯庇尔继续吃被马拉打断的早餐,一边吃一边都囔:“弗罗斯特又赢了啊,虽然想到他会赢,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包括罗伯斯庇尔在内的雅各宾派其实都知道,随着弗罗斯特的声名越来越高,肯定会在法国形成事实上的军事独裁。   以前吉伦特派还在的时候,就多次拿这个抨击过雅各宾派了。   现在雅各宾派当政了,弗罗斯特作为雅各宾派四巨头中最大的那个头,谁也无法阻止他建立事实上的军事独裁了。   罗伯斯庇尔此时很矛盾,作为一个启蒙思想的忠实信徒,他不支持这样的军事独裁,他更加笃信三权分立自由平等那一套,一个事实上的第一公民和这一套是相悖的。   但作为弗罗斯特的挚友,罗伯斯庇尔又为朋友取得的辉煌成就由衷的感到高兴。   就这样,“不可腐蚀者”心情复杂的用着早餐,思考着该怎么做。   ※※※   接下来几天,雅各宾派全线出击。   借着弗罗斯特的大胜,雅各宾派把很多原本撬不动的狠角色也送上了断头台。   马拉的人民之友报每天都在揭露各种人民公敌,叫嚣着彻底的清算。   一时间巴黎人人自危,因为按照人民之友给的标准,巴黎的大部分头面人物都有被清算的可能。   但是因为弗罗斯特在外面打了胜仗,现在巴黎又聚集了几十万正等着被收编的国民自卫军,所以没人敢跟雅各宾派对着干。   那些等待被收编的国民自卫军,可是把弗罗斯特当成偶像来崇拜的,你敢说将军阁下一句坏话,就等着被大头兵们挑在刺刀上游街吧。   事实上,已经有人因为“藐视弗罗斯特将军”被送上断头台的。   比如某个小贵族,大革命以后靠着见风使舵躲过了无数的灾祸,这一次就躲不了了,因为有人检举他曾经和被弗罗斯特在决斗中杀死的贵族一起骂弗罗斯特臭皮匠。   审判庭的陪审团一致认为这是对革命英雄的大不敬,一路绿灯把这个小贵族送上了断头台。   这些天的巴黎,像陷入了疯狂一样,有人甚至调侃,说巴黎城内断头台上流的血,比前线还多。   弗罗斯特对此一概不知,他指挥部队打赢了马恩河战役之后,发现自己的部队受到的损失很小,于是马不停蹄的开始下一步的作战。   一个新的词汇,从弗罗斯特的司令部传回了巴黎城,叫“人民战争”。   然后马拉把这个词解释为“发动一场针对叛国者的全民战争”,当成了弗罗斯特将军支持清洗扩大化的证据。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终于走到了人民之友马拉谢幕的一刻。 第244章 马拉之死   马拉住的公寓,已经换了好几次。   其实早就有人向马拉献殷勤,打算把最近刚刚处死的贵族的房子连同仆人一起交给他。   但是马拉没有答应。   倒不是他这个人有洁癖,不想住得舒服,主要是因为身为议长的罗伯斯庇尔还住在自己最开始租的那套破公寓里呢。   不可腐蚀者还是和革命刚开始时那样节俭,住着破公寓,穿着那套绿色的旧大衣,马拉试了多少次让他换掉那件旧大衣都失败了。   雅各宾派四巨头之首弗罗斯特是个军人,平时住在军营里,穿军装,虽然最近他把军营搬到了凡尔赛宫这座奢华的宫殿里,但他拿出来的理由很合理:现在有足够多空间房间能住下这么多军队的地方,就只有空置了几年的凡尔赛宫了。   有弗罗斯特和罗伯斯庇尔两个人做榜样,雅各宾派的其他人也不好住得太舒服。   不过,马拉还是给自己改善了一下居住条件,比如给自己弄了个大浴盆。   以这个年代的技术水准,这么大的浴盆便宜不了,一般的长裤老平民可享受不起。   每天马拉都会舒舒服服的泡上一回热水澡,享受生活的美好。   这天也是如此,马拉泡进热水里,然后拿起放在澡盆旁边椅子上的文件。   是的,就算是在这样享受生活的瞬间,人民之友还要继续工作。   就在这时候,房东太太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马拉先生,有位小姐打算向您举报康恩地区的吉伦特派残党!”   马拉:“又一位来举报的自由之士吗?让她进来!哦不对,我现在正在沐浴,可能不太方便见她,让她在你那里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马拉就听见楼下有人呼喊:“您不能上去,小姐!”   是弗罗斯特派给马拉的卫兵。   不知道为什么,弗罗斯特总是觉得马拉处在危险之中,所以亲自指派了信任的士兵来担任他的护卫。   但是马拉不太喜欢弗罗斯特派来的大头兵,觉得这些人除了对弗罗斯特的盲目崇拜之外,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他们甚至理解不了弗罗斯特做的事情有多么伟大。   于是马拉厉声道:“如果这位小姐不介意我正在洗澡,就让她上来吧!我可是人民之友,我不会因为个人的不方便就拒绝民众的拜访!”   楼下士兵的声音哑火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女士的声音:“听到了吗?马拉先生让我上去见他!”   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那位女士上了楼,推开了二楼的大门。   马拉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一位身穿蓝条纹长裙的美丽女士,看到这位女士的瞬间,马拉的表情就变得柔和起来:“看起来那些吉伦特派真是不得人心,居然让您这样一位优雅美丽的淑女为了举报他们,不惜与我在这么不体面的情况下相见。”   女士点点头:“是的,我无比憎恨他们!我叫夏绿蒂·德·科黛,来自诺曼底的阿尔蒙。”   马拉:“您还是一位贵族小姐啊,在现在这个局面下,名字里的‘德’最好不要说出来。”   法国人名里的德一般是贵族封号的标志,当然一些大贵族对这个封号无所谓,所以会为了省事而省略掉。   不过现在嘛,贵族们都恨不得把自己曾经是贵族的事情隐藏起来,埋在地下,永远不要被别人知道。   夏绿蒂·德·科黛点点头:“感谢您的提点。”   “你是来举报吉伦特派残党的?”马拉直奔主题,“有带名单吗?”   科黛点点头:“是的,我带了,在这里。”   她从衣服的暗兜里拿出一张名单,摊开交给了马拉。   马拉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接过名单一边展开一边说:“希望您能饶恕楼下士兵的粗鲁。那个警卫不是我的本意,是我的朋友弗罗斯特非要给我派警卫。   “他好像非常担心我,真是的,完全没有必要。”   科黛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道:“嗯,没事。警卫只是阻止我上来,并没有做出什么粗鲁的行动。”   “那就好。我看看您举报的人……我的天呐,居然有十八个!您真是为革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啊!今天,法国少了十八个敌人!必须立刻安排审判,然后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科黛问道:“就这样?只是因为我举报,因为我给了一张名单,就确定他们有罪?难道不应该有更多的举证吗?”   马拉点头:“您说得没错,正常情况下需要有更多的罪证,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一个吉伦特派都是叛国贼,只要是吉伦特派,都必须采取坚决行动!   “他们做的坏事还不够多吗?你看看,他们已经把我们的国家糟践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他们,事情怎么可能变得这么糟糕!”   说罢,马拉拿起放在浴缸边凳子上的笔,在科黛给的名单上写下批注:“这些吉伦特派残党,必须立刻送上断头台。”   科黛看着这一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从怀里掏出小刀。   马拉的注意力全在名单上,根本没有看到小刀的寒芒,他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对科黛说:“女士,你放心吧,这些叛国贼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活不了几天了……”   “该死的,是你!”科黛大喊一声,把小刀捅进了马拉的胸膛。   马拉一脸错愕的看着科黛。   科黛松开手,向后退,靠在房间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马拉低头怔怔的看着插在胸口的刀子,然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难怪弗罗斯特,一直要给我塞保镖……”   然后他拿着笔的手就向下滑落,耷拉在浴缸边缘,手里的羽毛笔滑到了地上。   科黛看着失去生气的马拉的双眼,努力平复呼吸。   “原谅我。”她说,“我赞同共和的理想,但是我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已经太过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着科黛双手掩面,啜泣起来。   这时候察觉到里面异响的护卫开始拼命的敲门:“马拉先生!马拉先生您怎么样了?刚刚有很大的声音!马拉先生!”   科黛没有动弹,静静的等待着属于她的命运降临。 第245章 狂热化的巴黎和变色龙们的避害本能   这天上午,罗伯斯庇尔正在主持国民会议。   突然一名头戴自由帽的高瘦市民冲进会议厅,大声喊道:“马拉被人刺杀了!”   罗伯斯庇尔严肃的呵斥道:“不要乱传谣言,你是谁?”   “抱歉议长先生,但我没有乱传谣言,我住在马拉先生隔壁,我亲眼看到弗罗斯特将军派给马拉先生的侍卫像丢了魂一样跑去城防司令部报告情况的!”   丹东站起来:“说起来,马拉确实没有来旁观议会。”   罗伯斯庇尔:“冷静点丹东,马拉有弗罗斯特派去的护卫,还是等城防司令部的正式报告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报告的。”   话音刚落,大门又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战争部长拉扎尔·卡诺。   卡诺一脸严肃,目光依次扫过丹东和罗伯斯庇尔之后他开口道:“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人民之友,革命者让·保尔·马拉刚刚遇刺身亡。凶手是一位女士。”   话音刚落,塔列朗就站起来大声问:“什么,居然是一位女士?所以我们的人民之友是死在风情债上吗?”   塔列朗的话立刻引起一片议论。   因为马拉很丑,他死在风情债上绝对会成为巴黎怪谈。   有人小声滴咕:“风情债?那个马拉?”   “玩挺开啊。”   罗伯斯庇尔用力敲桌:“安静!安静下来!我相信我朋友高洁的品性,他不至于死在风情债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拉扎尔·卡诺点头:“马拉先生树敌很多,弗罗斯特将军很早就担心他的人身安全,所以才给他派了护卫。   “根据护卫的说法,这位女士号称是向马拉检举吉伦特派残党的。   “马拉先生没有怀疑,就让她进入了房间。行刺的时候,他正在洗澡。”   卡诺的话又引起一片哗然:“在洗澡!”   “还说不是风情债?”   罗伯斯庇尔:“安静!所以卡诺,你确定他已经没救了吗?”   “是的,已经没有呼吸了,恐怕最好的医生也毫无办法。我们抓住了行刺的刺客,她一直呆在现场,没有逃跑。”   罗伯斯庇尔:“那立刻把她带到议会来,我们要审判她!”   罗伯斯庇尔看起来异常的愤怒,整个脸都涨红了。不可腐蚀者还从未在会场上如此的动怒。   拉扎尔·卡诺点点头,随后对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于是一名身穿蓝白条纹长裙的女性就被带进了议会的会议室。   女性进门的时候,又引发了一片议论:“真漂亮。”   “马拉还挺有福气的。”   罗伯斯庇尔用力拍桌,打断了窃窃私语,然后他盯着那女性,质问道:“你叫什么?是谁指使你刺杀马拉的?”   女性高昂起头颅:“我叫夏绿蒂·德·科黛,来自诺曼底。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觉得马拉先生的激进措施有点太过了,才用这种方法劝说他!”   议员席里马上有人滴咕:“科黛?难道是诺曼底那个科黛领主的女儿?”   罗伯斯庇尔听得真切,立刻指着夏绿蒂·科黛的脸质问道:“你是不是旧贵族?”   科黛高昂着头:“是!但我也是个共和派!我曾经一直是人民之友报的忠实读者,但最近流的血已经太多了,许多无辜的人都被送上了断头台!”   罗伯斯庇尔一拍惊堂木,打断了科黛的话:“不!在我看来,现在是没有杀够,还有像你一样的漏网之鱼在苟延残喘!必须采取更加坚决的措施,把你们统统清洗掉!”   说着罗伯斯庇尔环视整个会场,大声倡议道:“血债必须要血偿,就从科黛小姐开始,把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共和国的敌人统统抓出来,他们唯一的去处,就是断头台!”   罗伯斯庇尔以前一直表现得谨慎克制,正因为这样,现在他的怒火爆发起来的效果,比一般人要强好多倍。   一时间,整个会场上竟然无人敢反驳他,就连一向游刃有余的塔列朗主教都紧紧的闭上了他的嘴巴。   罗伯斯庇尔:“现在,开始表决吧,科黛女士的下场是——断头台!”   ※※※   愤怒的不光是罗伯斯庇尔。   得知人民之友马拉被刺杀的巴黎民众,纷纷用行动表达他们的态度。   马拉的公寓前,堆满了各界人士送来的鲜花。   凶手夏绿蒂科黛当天就被议会判处了死刑,并且押赴革命广场——那里矗立着整个巴黎最大的断头台。   押赴刑场的路上,来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每个人都对囚车上的她吐口水。   还有小孩拿粪便往科黛身上招呼,一坨粪球直接砸到她胸口。   群众们愤怒的高呼:“处死她!”   囚车到了革命广场的时候,整个广场挤满了人,到处都是三色旗和红色的自由帽。   按照一般的流程,死囚把脖子搁进断头台之前,能发表短暂的演说,这一步是为了凸显大革命之后的公平原则:就算是罪人也有发表看法的权利。   科黛面对愤怒的人群,大声疾呼:“我这么做,是为了停止疯狂!你们都疯了!”   然而群众用更加大的声音反驳道:“她胡说!”   “我们不听共和国的敌人的谗言!”   “堵上她的嘴!”   刽子手走上前,强行把还要发言的科黛拽到断头台前,把她的身体向下压,脖子卡进机器的槽里。   乐队开始奏乐。   科黛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高呼道:“我诅咒你们!诅咒一切以自由之名的罪恶!”   刽子手打开断头台的开关,闸刀从天而降,科黛的头滚进了已经被鲜血浸染的筐里。   台下的人欢呼起来。   塔列朗在看台上,看着狂热的群众,轻轻摇了摇头,对身旁的富歇说:“完了,我感觉巴黎会陷入彻底的狂热中。你要不要先到别处去躲一躲?”   富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准备回我的老家里昂去。”   塔列朗挑了挑眉毛:“里昂啊……替我向弗罗斯特将军的老父亲问好。”   富歇看着塔列朗:“你不走吗,主教阁下?你我这种背景不赶紧的人……不对,就算背景很干净的人,在接下来的巴黎也不能保证高枕无忧。”   塔列朗笑了:“我准备前往伦敦,去执行外交任务。”   富歇哈哈大笑:“哈哈哈,不愧是你啊。” 第246章 连锁反应   安宁这边,因为马恩河赢得太简单,他准备乘胜追击,再在外面打上几个大仗。   然后马拉的死讯就传来了。   安宁接到马拉的死讯之后,沉默了许久。   贝尔蒂埃听见他小声滴咕:“我明明都派了警卫给他了,怎么还会……”   贝尔蒂埃:“要严肃处理警卫的渎职吗?”   安宁摇了摇头:“不,这大概就是天命难违吧。”   贝尔蒂埃:“天命?”   “不用在意。”安宁摆了摆手,然后转向一直随军的雅克·路易·大卫,“你立刻赶回巴黎去。我要你把马拉之死画成油画,要把他画得彷佛圣徒一般!然后把这幅宣传画挂得满巴黎都是!”   大卫点头:“我立刻返回巴黎。”   说罢雅克就收起手上的东西,转身离开了司令部。   贝尔蒂埃小心的观察安宁的表情,建议道:“要不,您也回巴黎一趟吧?现在距离下一场战役还早,可能半个月内敌我双方都不太可能接触,正好可以让您回巴黎参加马拉先生的葬礼。”   安宁看着地图。   从阿尔萨斯那边来的敌人已经被击溃了,正面的两坨敌人分别聚集在色当和凡尔登两个要塞周围,就算这两坨敌人要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确实有足够的时间让安宁返回巴黎去参加马拉的葬礼。   短暂的犹豫之后,安宁点头:“行吧,我回去参加葬礼的时候,部队就交给你了。你要保持给敌人压力,让他们不能把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攻城。”   贝尔蒂埃:“交给我吧。”   “还有,把贝多芬给我找来,我需要他来指挥葬礼上的乐队。”安宁又说。   “当然,我这就去通知贝多芬中士。”   贝多芬既然参军了,自然就会有军衔,这个中士军衔已经是军乐手能有的最高军衔了。   安宁长叹一口气:“我突然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今天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说罢安宁就离开了指挥部,到了外面,站在春天的暖阳下。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马拉的死给他的震动比他想象要大。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已经把这个丑不拉几的前医生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吧。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马拉那张马脸,想起和他一边喝酒一边畅想未来的日子。   安宁一直觉得,马拉会被刺杀,是因为没有带警卫,所以满心以为给他派了忠实可靠的护卫就能避免这个结局了。   现在看来,历史不会被如此轻易的改变。   搞不好必须让马拉离开巴黎才能彻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但马拉是不可能离开巴黎的,毕竟现在正是革命的关键时候,他正在巴黎释放他的光和热。   安宁长叹一口气,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想的这些,其实都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算了,事已至此,还是着眼未来吧。   以马拉的死为开端,雅各宾派的恐怖政策会变得越发的极端,然后雅各宾派剩下的两巨头会互相残杀。   罗伯斯庇尔会把丹东送上断头台,曾经的三巨头只剩下他一个人。最后在富歇等人发动的政变里,罗伯斯庇尔自己也被送上断头台。   安宁可不想罗伯斯庇尔落到这个下场。   经过这些年的交往,安宁知道罗伯斯庇尔是个高洁、严于自律的好人,就算他不是自己的朋友,安宁也不希望他如此收场。   为了避免事情变成这样,安宁必须得回去劝一劝罗伯斯庇尔,保证他仍然是那个温和派的罗伯斯庇尔。   还有得调和一下他和丹东的矛盾。   至于之后的政变,安宁倒是不太担心,毕竟除非自己的军事权威已经不在了,不然想要通过政变推翻罗伯斯庇尔还是有点困难的。   安宁在军营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这些。   他如此的专注,连经过旁边的士兵高呼的“将军万岁”都没有听进耳里,只是机械的摆手回应。   ※※※   第二天,贝尔蒂埃准备好了回城的大部队。   安宁刚翻身上马,就看见贝多芬已经骑在马上等他了。   安宁:“你情况怎么样?”   贝多芬:“好极了!您只要稍微大声一点,我就能听到。”   安宁十分高兴,他以为乐圣耳朵的状况没有历史上那么糟糕,满心以为乐圣会创作出更加出色的音乐呢。   结果贝多芬下一句是:“可惜只能听懂话语,分辨音高什么的根本做不到,我的绝对音感已经完蛋啦。”   他用调侃的语气说的,但是安宁的表情却阴沉了下去。   贝多芬赶忙说:“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弃音乐的!就像您说的那样,我会扼住命运的喉咙!”   安宁点点头。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我是不是把贝多芬的名言给毛走了?   我草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鼓励他啊!   安宁摇摇头。   这时候贝多芬又问:“大卫呢?”   “我昨天让他先回巴黎去了,他要为马拉画一张画,很重要的画。”   安宁这么说,是因为知道大卫的《马拉之死》会成为后来的名画,甚至成为大革命时代革命者的圣象。   但在旁人听来,这话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贝尔蒂埃又一副“我懂了”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懂了什么。   安宁对贝尔蒂埃说:“我回城这段时间,部队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吧。”贝尔蒂埃点了点头。   然后安宁看向前方,一挥马鞭:“出发,回城!”   ※※※   巴黎郊外,凡尔赛宫。   克里斯蒂娜正在指挥女仆们收拾房间:“动作快点,最迟明天,弗罗斯特就会回来了。”   “遵命,王后殿下。”正在收拾房间的女仆半开玩笑的说道。   克里斯蒂娜脸一红:“说什么呢!现在是共和国了,早就不存在什么王后。”   “可是我们都是王后的侍女,而这个宫殿,也曾经是国王和王后的寝宫啊。”女仆说,“您虽然不叫王后,但是您的未婚夫指挥着全法国的军队,声威盖世,这不就和国王一样嘛?”   克里斯蒂娜:“不一样!你再说这种不正确的话,我就只能把你送上断头台了!”   “瞧瞧,就连王后殿下,要把人送上断头台也必须得巴黎的大法官点头呢,而您,瞧啊,谁的脸色都不用看,想送谁上断头台,就能送上去!”   女仆们大概都知道,克里斯蒂娜是个善良的人,不会轻易把人送上断头台,所以才继续开她的玩笑。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好啦,我要真是王后,你们也不敢这样跟我开玩笑了不是吗?这些话你们跟我说一说就算了,可千万别让我未婚夫听到。”   “我们呀,可不敢在他面前这么说呢。” 第247章 贤内助克里斯蒂娜   安宁在进巴黎城之前,先到了凡尔赛。   凡尔赛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兵营,在巴黎城内完成整编的部队,就会调动到凡尔赛来。   原本住法王的仆从和护卫的房间,现在全变成了兵营。   原本王室居住的范围,也分了一大块改建成参谋部,就算现在也还有相当多的文员在里面工作。   而原本国王和王后的居所,现在变成了弗罗斯特将军的居所。   安宁回到凡尔赛,各种意义上都相当于回家了。   克里斯蒂娜早早就做好了准备,领着一帮军官们在大门前候着了。   安宁一下马,看到这个架势,忍不住打趣道:“这个阵仗,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国家的公主殿下在迎接来娶亲的王子呢。”   克里斯蒂娜笑容有些尴尬。   安宁很疑惑:“怎么了?”   克里斯蒂娜上前来,拉住踮起脚尖在安宁耳边轻声滴咕:“考虑下影响啊,不要随便说这种会惹人误会的话啊,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听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安宁“哦”了一声。   得承认,随口开玩笑是自己想少了。自己现在处在这个位置,掌握整个共和国的兵权,在人民中的声望又高,然后还娶了路易十七的姐姐。   就算真的按照封建那一套算继承顺位,安宁现在对法国的王冠也有弱宣称。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随口一个玩笑,在别人耳中听起来可就不止是玩笑了。   安宁板起脸:“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马拉的事情,我很抱歉。他是你的好朋友吧?”   安宁点了点头:“是的,我进入巴黎军官学校后,就认识了他,经常一起在俱乐部了喝酒打牌。他……是我志同道合的朋友。”   安宁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用一个历史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马拉、罗伯斯庇尔等人,但现在他发现这样做还挺难的。   毕竟他已经和马拉产生了如此多的联系。   所谓人和人的羁绊,就是日常一点一滴的积累。   退一万步讲,就算只是个经常在一起喝酒的酒友,他的离去也令人感伤。   克里斯蒂娜盯着安宁的脸,默默的拥抱了他:“节哀顺变。”   安宁静静的享受着未婚妻的拥抱。   片刻之后,克里斯蒂娜拉开距离,然后忧心忡忡的说:“对了,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罗伯斯庇尔,马拉的死似乎给他带来的莫大的冲击,这几天他像是被恶魔上身了一样,他的房东太太甚至专门跑到凡尔赛宫来跟我抱怨,说过去那个温文尔雅的罗伯斯庇尔好像消失了一样。”   安宁咋舌:“这样啊,我会好好和他聊一聊的。”   克里斯蒂娜:“这几天罗伯斯庇尔把很多人送上了断头台,甚至连你明确要保护的拉瓦锡先生都差点遭了殃。我已经让人连夜护送拉瓦锡先生一家离开巴黎前往马赛。”   安宁:“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是的,罗伯斯庇尔似乎认为一切旧贵族都是敌人,他甚至把手伸向了一些余晖骑士的家属,是拉扎尔·卡诺采取了行动,才把她们保下来。”   安宁不由得皱眉:“余晖骑士的家属?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对革命的忠诚!”   “但他们是旧贵族这点并没有变!”克里斯蒂娜顿了顿,然后忧心忡忡的压低声音说,“而且,我感觉巴黎有人,在趁机挑拨……我是说,挑拨你和……”   安宁:“是塔列朗干的?还是富歇?”   “不,富歇拿了个里昂特派员的身份,已经启程去里昂了,塔列朗则去了外交部,过几天可能要出使英国。”   英国虽然促成了现在普奥和撒丁王国的联军,而且还把旧贵族运到了旺代等地登陆,但是本身英国并没有对法国采取直接的敌对行动。   另外,这个年代就算两国宣战了,他也还保持着外交关系,有沟通的渠道。   安宁撇了撇嘴:“这两个滑头,看巴黎的情况不妙,就开熘了。”   要放在以前,安宁肯定也选择开熘,做壁上观了,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这样选了。   他只能呆在风暴的中心,在一切逐渐疯狂的当儿,拼了命的拉住缰绳,不让事情彻底失控。   安宁:“首先,你先把你爸爸送去马赛,到了马赛一切都好说。”   马赛那边安宁已经把王党都杀干净了,加上马赛工商业发达,工商业发达的地方就是天然的共和派老巢。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我已经跟爸爸说了,但是他不肯走,他说他是议员,有豁免权。”   安宁:“让他赶快走,马上议员就没有豁免权了。还有,让拉扎尔·卡诺把巴黎城内的科学家开一张名单,全往马赛送,甭管他们现在有什么职务,一概让他们别干。”   克里斯蒂娜连连点头:“嗯,我知道。只送科学家吗?巴黎的那些诗人、作家……”   安宁:“诗人作家可以让他们参加国民自卫军。巴黎的音乐家们已经以军乐手的身份参军了,诗人和作家自然也应该跟上。我期待着他们在战场的血与火的历练下能完成伟大的作品。”   “我总感觉你对诗人和作家们有偏见。”克里斯蒂娜微微蹙眉,这时候他注意到安宁随从里的贝多芬,便关切的问道,“我听说路德维希的耳朵失聪了?”   安宁:“是的,跟他说话必须非常大声,不然他听不到。”   克里斯蒂娜轻轻捂嘴:“天哪,我这就去找最好的工匠,给他打造一副助听器……”   贝多芬这时候猜到克里斯蒂娜在说自己,便大声回应——真的非常大声:“不要为我担心,区区失聪而已,我会扼住命运的喉咙,它休想叫我屈服!”   安宁:“他这么说了。”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更加伤心了:“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酷,居然把听力从如此天才的音乐家那里夺走了。”   安宁:“古老的东方有一句谚语,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安宁把长长一段背出来,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翻译外挂一个字没翻译。   克里斯蒂娜疑惑的看着安宁:“这是……”   “一句中国古语。”安宁只能说。   克里斯蒂娜:“你还懂中文!是马可波罗游记里提到的那个国家吗?”   “是的,在印度更东方。”   安宁的解说,让克里斯蒂娜脸上写满了敬佩。   得亏大家已经习惯了安宁在语言方面的天才,不然这还真不好解释。   安宁把跑偏的话题拉回到马拉之死上来:“马拉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克里斯蒂娜:“四天后,到时候会把他的遗体安放进先贤祠,在那之前会举行盛大的国葬。”   安宁:“知道了。我先进城去见一见马克西米连吧。无限的扩大化趋势必须得到制止。” 第248章 马尔梅松城堡的寡妇   安宁刚在凡尔赛落脚,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的也是安宁的熟人了——之前在意大利就见过一次的保罗巴拉斯。   安宁在路易十六的书房见了他,就在几年之前,就是在这个书房里,安宁逼迫路易十六和他的奥地利娘们搬到了杜尹勒里宫去。   巴拉斯一进书房,就直奔主题:“您可算回来了,现在只有您才能阻止失控的局势。现在巴黎已经人人自危,就连议员们都在害怕有一天会上断头台!”   安宁:“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巴拉斯:“我不信您对巴黎现在的局面没有一点点了解!在马拉遇刺之前,罗伯斯庇尔就像局势的压舱石一样,他一直在努力的让情况不要那么的极端。   “马拉死后,这个压舱石自己就疯掉了,现在正在玩命的把人送上断头台。他彷佛要祭奠亡友一样,不断的把旧贵族送上断头台。”   安宁:“我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   “您已经知道了?就这样就完了?”   “不然呢?”安宁反问,“你难道要我发动政变,让罗伯斯庇尔下台吗?不不,我不会这么做。当然,我也不会坐视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我明天就会去找马克西米连。”   巴拉斯:“您可要好好说说他!让他恢复理智和冷静!这样下去,国民议会中相当一部分,都会变成雅各宾派的敌人。”   安宁看着巴拉斯,心想雅各宾派被推翻之后,接替的热月党人组织的督政府腐败无能,除了一个个都忙着中饱私囊。   安宁是不希望看到这帮人执政的。   雅各宾派至少还有革命的理想,只是方法过激了。   热月党人就全是野心家和投机客了。   这样想着,安宁看巴拉斯的眼神就越发锐利起来。   如果要把法国交给这些人,还不如——安宁按下涌上心头的念想。   现在还是先拽一把雅各宾派吧,罗伯斯庇尔是个高洁自律的人,他担任法国的首脑,安宁还是比较放心的。   安宁:“总之,我会规劝马克西米连的,我想我对他还是有足够的影响力。”   巴拉斯一副十分不放心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但是,有人在传说罗伯斯庇尔对你拥兵自重的局面非常不满,他有可能想另外派遣一个军事特派员……”   “谁这样说的?”安宁打断了巴拉斯的话,“这是在挑拨我和罗伯斯庇尔之间的关系,会这样做的人一定是法国的敌人,搞不好就是奥地利的间谍!是你吗,保罗巴拉斯先生?”   巴拉斯拨浪鼓一样摇头:“不不不,不是我!只是巴黎有人在传说……”   “所以我才问谁在传说,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告诉我,我立刻出动余晖骑士去逮捕他们!”   一空输该出动的时候就应该坚决出动。   巴拉斯直接语塞了。   安宁:“所以,该不会就是你在挑拨离间吧?”   “阁下您是懂我的!我对您一直忠心耿耿!”   安宁撇了撇嘴:“哼,我会看到你的忠诚的,会看到的。”   原来历史上保罗巴拉斯的为人,安宁可是十分清楚的。只不过这个人还算有能力,不然安宁早就把他拿下了。   现在安宁这样,等于是敲打了一下保罗巴拉斯,让他别动那些歪脑筋。   这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克里斯蒂娜进来了:“巴拉斯先生,要不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巴拉斯连连摇头:“不不,我还要返回巴黎,现在巴黎的局面,我不能离开太久。”   安宁:“巴拉斯先生现在是在巴黎担任法庭的法官?”   “不,是特派监察员,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不等安宁回应,巴拉斯就向门边退去。   等巴拉斯走了,安宁对克里斯蒂娜说:“这个巴拉斯,你知道什么吗?”   克里斯蒂娜:“他和马尔梅松城堡的博阿尔内夫人关系不错,社交圈都在传言,说保罗巴拉斯要娶那个寡妇。”   安宁挑了挑眉毛,好家伙,马尔梅松城堡的博阿尔内夫人,熟人啊,原来的历史上她会钓上没钱没权没名气的拿破仑,并且成为拿破仑和后来的督政府督政官之一的保罗巴拉斯之间的桥梁。   但是现在这个历史已经改变了,拿破仑虽然还没有打出自己的名气,但是已经成了“将军阁下的心腹”,并且凭着这个身份获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在的拿破仑,说不好听的,已经不是约瑟芬这样的寡妇能配得上的了,等他守色当回来,巴黎有的是好人家要把女儿嫁给这个科西嘉小子,“将军阁下眼前的红人”。   克里斯蒂娜敏锐的察觉到安宁的表情变化,就疑惑的问:“你知道这个博阿尔内夫人?”   安宁:“啊,略有耳闻。”   他就这么随口回了一句,回完才意识到什么,赶忙看未婚妻的脸,然后就看到克里斯蒂娜都起嘴:“你什么时候对她有耳闻的?”   安宁:“我听拿破仑说的。”   但克里斯蒂娜根本不信:“听现在正在防守色当的拿破仑说的?想不到他还挺闲的嘛。”   安宁:“呃,那时候他还没有去守色当。然后他就跟我说,马尔梅松城堡有个风韵犹存的寡妇,挺不错的。”   克里斯蒂娜:“诶,是这样啊。拿破仑居然还有喜欢未亡人的癖好,第一次知道呢。”   安宁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还是吃饭吧,吃完了我得进城去找马克西米连。”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好,正事重要。好好劝劝他。”   ※※※   吃完中午饭,安宁就进城了。   为了避免被大家认出来导致全程骚动,安宁坐了马车进城,一路直奔国民议会的会场。   经过革命广场的时候,安宁发现广场上除了原本的断头台之外,还竖起了两个新的断头台。   断头台已经是一种非常高效的处刑工具了,这种处刑工具都不能满足需求,得再竖两个新的,从一个侧面看得出来现在巴黎已经是个什么状况。   国民议会还在原来那个王家养马场改的建筑里,隔壁就是杜尹勒里宫的废墟。   经过了这些天,宫殿的废墟已经被铲平,变成了一大片广场。   国民议会门口的卫兵看到马车过来,一脸严肃的上前拦车:“停下!根据国民议会的命令,所有马车不得接近国民议会100米内!”   安宁打开车门,走下车来。   卫兵倒抽一口冷气:“我的上帝啊,阁下万岁!”   安宁轻轻抬手摆了一下作为回应,然后看了看面前的楼梯。   按照安宁的记忆,国民议会议事厅内,应该没有可以单独和罗伯斯庇尔聊一聊的空间。   只要进入那个大厅,他说什么都会被旁边的人听到。   于是安宁对门卫说:“劳烦你替我转告议长先生,我在马车里等他,我需要和他私密的聊一聊。” 第249章 不可腐蚀者一意孤行   安宁要在马车上单独约见罗伯斯庇尔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拉雷韦力埃·勒贝尔臭着一张脸,找到了在看台上的保罗·巴拉斯:“堂堂国民议会的议长,理论上的国家元首,结果弗罗斯特一叫他上马车聊事情,就屁颠屁颠的去了。我看干脆直接封弗罗斯特为护国公好了,再给他个终身执政的身份!”   巴拉斯:“虽然没有在国民议会任职,但是他可是雅各宾派之首,是雅各宾派公认的领袖。我拜托了将军阁下,让他收紧当前局势的缰绳。”   “你已经去找过他了啊。”勒贝尔撇了撇嘴,“希望能管用吧,这样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搞不好除了雅各宾派其他公众人物都要被砍头。”   巴拉斯:“不会的。雅各宾派越是肆意的屠杀反对者,就越会激起不满。罗伯斯庇尔那个人,洁癖太严重了,不可腐蚀者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类,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必要的妥协。所谓交涉,其实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勒贝尔:“弗罗斯特会妥协吗?”   “他当然会,表面上看,他一直在推动着革命,但实际上他有着非常灵活的底线,他是个务实的政治家。”   巴拉斯顿了顿,用钦佩的口吻说:“他可是个手腕高明的家伙,和不可腐蚀者不一样。应该说,我们应该庆幸还有他来拉一下罗伯斯庇尔的缰绳,不然的话恐怕就只能等待大家对雅各宾派的恐怖厌倦之后,再想办法结束这场疯狂了。”   勒贝尔:“那可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对,所以还是期待缰绳有用吧。好消息是,弗罗斯特对目前盲目扩大化的局面,并不赞同。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说完巴拉斯长出一口气,这时候勒贝尔突然凑近他,小声说:“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如果罗伯斯庇尔出了什么意外,弗罗斯特也不会迁怒国民议会?”   巴拉斯狠狠的瞪了勒贝尔一眼:“别轻举妄动!罗伯斯庇尔搞扩大化,还要通过法庭和断头台,弗罗斯特来整肃巴黎——你知道他会怎么做!那可是在巴黎大街上用霰弹轰击叛徒的狠人!惹谁也不能惹弗罗斯特!”   勒贝尔:“你不是说弗罗斯特不赞同不可腐蚀者的做法吗?”   “但他还是认他这个朋友的,充其量这是朋友之间的分歧,你懂吗?你要干了那种事,那就是仇敌,他会用大炮来对付仇敌的!”巴拉斯说完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再次叮嘱道,“别往这个方向想,绝不!”   ※※※   罗伯斯庇尔一上安宁的马车,就兴冲冲的说:“我听说你从前线赶回来了,就想着什么时候去凡尔赛的司令部拜访你!我跟你讲,我正在巴黎把那些隐藏起来的敌人一个接一个的揪出来!   “很快整个巴黎就会被肃清,只剩下爱国者!”   安宁:“马克西米连,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大规模的把人送上断头台,会把原来不反对我们的人也推到对立面去。”   罗伯斯庇尔瞪着安宁:“什么意思?【让】已经死了,被隐藏起来的叛国贼用卑鄙的手段刺杀了!这种时候必须采取雷厉风行的手段,彻底消灭叛国贼!”   马拉的全名叫让·保罗·马拉。   安宁:“让的死我也很悲痛,但是这不能成为我们滥用断头台的理由。每一个被送上断头台的人,都应该有确凿的证据,杜绝冤假错案!”   罗伯斯庇尔:“我们就是这样做的!每一个送上断头台的人都证据确凿!我知道,你是害怕错杀无辜,我保证这种事情就算有,也是极少数!”   罗伯斯庇尔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就算有少数人搞错了,那也不要紧,现在情况如此的危急,我们宁可杀错几十上百人,也不能放过一个王党,一个吉伦特派!”   安宁直接被罗伯斯庇尔干沉默了,看起来罗伯斯庇尔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这种人是没法劝的。   难怪在原来的历史上,他后来和原先的好友丹东等人都分道扬镳了。   在战场上,安宁从未绝望过,不管局面多么的糟糕,他也仍然觉得有转机。但是现在面对毫无半点迷惘之色的罗伯斯庇尔,安宁第一次感到无可奈何。   难道说,拯救罗伯斯庇尔的关键,在于保护好马拉?   安宁还想做最后的尝试,于是对罗伯斯庇尔说:“你原本是非常温和的,一直充当拉住冲在前面的丹东和马拉的职责……”   “就是因为我的温和,所以让才被他们用最卑鄙的方式杀害了!我很惭愧,你早就察觉到有这样的危险,给他派了保镖,而我,什么都没做!”   罗伯斯庇尔露出自责的表情:“可以说,是我害死了让。他的死让我明白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道的残酷!”   安宁咋舌。   那个温和派罗伯斯庇尔已经不在了,现在在这里的是如钢铁一般的“不可腐蚀者”,他会把一切他认为的敌人,都送上断头台。   安宁放弃了,现在采取这种恐怖政策,客观上也确实有利于稳定巴黎。   别看巴黎现在疯狂的砍头,但是整体的秩序其实还行。   等把法国境内的侵略军都给赶走再说。   罗伯斯庇尔:“你在巴黎会呆多久?”   “呆到让下葬那天。”安宁回答。   “这样啊,前线没问题吗?”   “大体上应该没啥问题,我们已经击溃了三路敌军中较弱的那一路,还有两路一路被挡在色当,一路则在凡尔登城下。坚固的要塞会挡住他们。接下来我们会在补充了新部队之后,在索姆河与马恩河之间机动作战,解除对两个要塞的包围。”   罗伯斯庇尔:“军事的事情我不懂,总之就是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对吧?”   “可以这么说。”   “很好,那我们就可以放心的举行盛大的葬礼了。”   安宁:“盛大的葬礼?”   “是的,要让这个葬礼,成为巴黎隐藏起来的王党和吉伦特派的丧钟!”   安宁:“马克西米连,巴黎最死硬的王党,已经被拿破仑用大炮给打成筛子了!”   “但吉伦特派并没有!”罗伯斯庇尔铿锵有力的回应道。   有那么一瞬间,安宁想过用强制手段让罗伯斯庇尔停止,但是转念一想,恐怖政策确实维持了巴黎的稳定,也确实打击了潜在的王党和叛国贼。   于是安宁最终做出了选择。   比起一片混乱的后方,还是有个稳定的后方比较好,哪怕代价是要付出大量无辜者的鲜血。   至于罗伯斯庇尔的大魔王化,往好了想,现在雅各宾派四巨头之首,还是他弗罗斯特,罗伯斯庇尔只是个二把手,理论上讲他随时能够叫停。 第250章 巴黎的新贵们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马车旁边玩,等罗伯斯庇尔下车进了国民议会,小孩就飞快的跑到街对面一位绅士身旁。   “先生,我听到了,里面争执很激烈,马车都晃动了。”小孩说。   绅士拿出几个铜板,塞进小孩手里,却没有立刻松手,而是问道:“你听到他们争论什么了吗?”   “没有。他们说得太快了,我听不清。”小孩回答。   法语虽然是一门非常准确的语言,但是说快了确实很难听清。   绅士松开手,拿了铜板的小孩开心的跑开了。铜板和国民议会印刷的纸币可不一样,铜板在哪里都是硬通货,可以换到一个小孩子想要的一切好玩意。   然后那位绅士默默的离开了国民议会,拐进了就在附近的大街,进入了特尔森银行巴黎支行。   这是一所在英国和法国都有业务的银行,经常处理一些跨国的汇兑业务。   当然,现在这个局面下,特尔森银行不光是银行,也负担了收集巴黎的情报的任务。   是的,这个年代还没有间谍,这个单词甚至都没有诞生。但收集情报的事情却依然得有人干。   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一般就是由商人、海员、邮递员以及到处跑的银行职员来完成。   绅士在银行的柜台上要了一页信纸,飞快的写下“弗罗斯特和罗伯斯庇尔可能出现了裂痕”几个字,交给了看守柜台的老管家。   管家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拿出信封,把信装进去,然后用滴蜡封口。   “信会搭乘最近一班邮车前往加来。”   “不要邮车,派专人去送。”绅士小声说,“这很重要。伦敦需要知道这个情况。”   管家点头:“明白了,会有专人前往加来,把信送过海峡。”   绅士点点头,然后竖起衣领,离开了空无一人的支行办事厅。   ※※※   安宁又在巴黎住了几天,等待马拉的葬礼举行。   这几天前线报告一切正常,拉萨勒除了发现一些常规调动之外,并没有发现敌人改变目前战略重心的迹象。   也就是说,敌人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围攻色当和凡尔登两个要塞上。   于是安宁就安心在凡尔赛宫的司令部住着,等待葬礼那一天到来。   然而他就像磁石一样,吸引了各路人马来访问凡尔赛宫。克里斯蒂娜也一下子变成了巴黎社交场的香饽饽,一天到晚接到各种茶会、沙龙的邀请。   看到那些请柬,安宁不由得吐槽:“这看起来巴黎也没有死多少人嘛,上流社会还是歌舞升平。”   克里斯蒂娜立刻回应道:“不一样,以前这些舞会和沙龙,都是贵族、大商人的妻子女儿在办,现在则是国民议会代表、各路特派员,以及巴黎公社的官员们的妻子女儿在办。”   是的,法革时代也有一个巴黎公社,其实就是巴黎市政厅,革命之后就改名了。   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巴黎公社,其实是巴黎公社2.0版本。   安宁皱着眉头:“这样啊。”   克里斯蒂娜:“怎么,你不开心?”   “没,我只是在感叹。”安宁切换话题,“所以这些茶会、舞会和沙龙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吗?”   克里斯蒂娜:“他们在传说你和罗伯斯庇尔出现了分歧,所以很多人来找我探听虚实来着。不过我全都狠狠的回击了,告诉他们你和马克西米连是挚友。”   安宁点头:“是的,我们是挚友。我们拥有共同的理想,现在虽然马克西米连有些极端了,但他还是以前那个高洁的不可腐蚀者。”   罗伯斯庇尔,直到最后都保持着高洁的不可腐蚀者。   他虽然走向了极端,但更像是在精神重压下钻了牛角尖,直到最后他想的依然是革命,是共和国。   甚至有一种观点,把罗伯斯庇尔的死视作大革命的结束,罗伯斯庇尔死后剩下的就是各路野心家瓜分成果,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大革命”了。   也正因为安宁了解这些,所以他始终对罗伯斯庇尔讨厌不起来。   克里斯蒂娜搂住安宁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既然这样,你需要拿出更加明确的行动,表明自己是站在罗伯斯庇尔这边。”   安宁:“这是贤内助给的建议?”   “贤内助是什么?”   “一个东方词汇,形容能干的女主人。好吧,我会注意的,马拉的葬礼我调动余晖骑士担任警备吧。”   余晖骑士因为独特的灰制服,已经被视作弗罗斯特的亲卫。   安宁顿了顿:“对了,再让路德维希弄一首送行的曲子。”   克里斯蒂娜:“他在二楼音乐室,似乎在作曲,没有人敢打扰他。你应该亲自去跟他说。”   安宁点点头。   克里斯蒂娜主动离开了他的身体,像是用行动对安宁说“去吧”。   于是安宁果断告别了未婚妻,直奔二楼音乐室。   他刚推开音乐室的门,就听见贝多芬正在演奏钢琴。   这是一首新的曲子。   当然安宁也不是音乐达人,原来时空贝多芬创作的曲子,他也只是听过那些热门的,比如《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英雄”》,或者《月光鸣奏曲》。   所以理论上讲,安宁是不可能一听曲子就认定这是原来历史上的贝多芬没有写过的曲子。   但是,安宁现在无比确定,这就是原来历史上贝多芬没写过的曲子。   因为现在贝多芬弹的这个调子他太熟了。   每一个坦克世界玩家都不可能不熟这个曲子,这是着名苏联军歌《草原啊草原》的重编曲版本,是游戏中最有辨识度的BGM之一!   一个德国作曲家,从斯拉夫人的音乐卡池里抽曲子,这特么是不是哪里不对?   贝多芬没有戴助听器,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仿佛能听到自己弹奏出的乐曲一般!   不如说,乐圣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曲子的样子,只靠幻想就能检验曲子的全貌!   安宁安静的等贝多芬演奏完,才开始鼓掌。   贝多芬居然听见了掌声,他勐回头,看到安宁便立刻站起来,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助听器,塞进耳朵里。   安宁:“美妙的曲子!”   “这首曲子描绘了拉萨勒的骑兵扫荡河岸时的场面。”贝多芬兴致勃勃的解说道,“我用了很多超越常规的技巧,不遵循常理,但是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表现我看到的场面。”   安宁点头,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乐圣就是牛逼,能完全跳脱时代和风格的限制,跨时代抽卡!   安宁又称赞了好几句。   贝多芬毫不客气的把安宁的赞誉照单全收。   然后他疑惑的问:“您来找我,是有特别的事情吧?”   安宁:“是的。路德维希,现在整个巴黎都知道,你是我的御用音乐家,我希望你代表我,创作一首用在我的朋友让·保罗·马拉的葬礼上的曲子。   “而且我希望你亲自演奏它,这很重要。”   是的,这可以向全巴黎宣告,弗罗斯特和罗伯斯庇尔没有分歧。   贝多芬立刻严肃起来:“我明白。有几天时间?”   “没几天了。所以你不用写复杂的鸣奏曲。就写一个独奏吧。嗯,我看笛子的独奏就不错。我喜欢笛子的音色。”   主要是玩过异度之刃3之后,安宁就觉得送别故去的人,要么上笛子,要么就二胡唢呐整上。   贝多芬信心满满的点头:“笛子,独奏,送别,我懂了,交给我吧。” 第251章 历史的畸变   马拉下葬的日子终于到了。   安宁这天全家出动,不光他和克里斯蒂娜出席,他准岳父一家也尽数出席。   克里斯蒂娜穿了一身全黑的礼服裙,还戴上了黑面纱。安宁一见就忍不住调侃道:“这一身就是你打算在我战死之后穿的?”   克里斯蒂娜瞪大眼睛,愣了一下才怒骂道:“不要说这种话!我知道你蔑视死神,但也不能这样在她面前作死啊!”   安宁反而一愣,心想我不过就是没心没肺的开个玩笑,怎么就蔑视死神了?   他内心吐槽的当儿,梵妮也在吐槽:“我一直觉得,老爷可能是个无神论者,太可怕了。”   这个年代当无神论者,在一般人看来就和当撒旦的信徒是一回事。   法兰西是天主孝子是一回事,但他毕竟是个天主教国家。   安宁正要分辩几句,说自己只是在开玩笑,只是一时口嗨,然后就看见贝多芬和大卫一起进入凡尔赛宫的正门。   大卫带了一大块画布,看起来是之前安宁指令他创作的马拉之死画完了。   老实说这速度有点快得出乎意料,毕竟这才几天。   贝多芬满面笑容首先向安宁打招呼:“阁下,您要的曲子我写出来了,现在就可以给您演奏一下。”   安宁点头,然后刻意用较大的声音说:“好,正好离出发还有点时间,我们一起来听一听吧!”   于是贝多芬拿出一根银笛,凑在嘴边开始吹奏。   安宁一开始还担心他会提前两百年把异度之刃3的送行曲给抽出来,结果最后证明是自己多虑了。   贝多芬吹的居然是意大利曲子《朋友再见》的长笛版。   在意大利的时候,安宁跟贝多芬提过这事情,没想到贝多芬真的去了解和收集了意大利的民族音乐。   不得不说,用这个曲子来送别革命战友再合适不过了。   贝多芬把主旋律吹了一遍,停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安宁,明显是在等待安宁的评语。   安宁一脸感慨的说:“很好,这首歌送别志同道合的战友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真要依马拉的性格,在他的坟前高唱一曲《团结人民之歌》才更符合他的心意,毕竟那首歌最有名的一句歌词是“团结的人民永远不会被击溃”,正适合用来悼念这位“人民之友”。   可惜安宁对这首名曲也只有一个印象,还是因为小约翰可汗在阿连德那两期中介绍了这首歌。   贝多芬得到了安宁的肯定之后,非常满意的往旁边退了一步,把舞台交给了一同来的大卫。   西红柿   大卫搬着画上前一步,把画放在地上,然后揭开了上面盖着的布。   名画马拉之死出现在安宁眼前。   但是和安宁记忆中有点不一样。   安宁记得原来世界的马拉之死,马拉就安详的躺在浴缸里,手上拿着科黛提供给他的吉伦特派名单。   而大卫展示的这一幅画大体的构图和安宁记忆中差不多,但是马拉手里的信内容换了。   这个马拉手里的信,开头就写了一个斗大的“亲爱的弗罗斯特”。   安宁:“那个,为什么马拉手里拿着的信开头有我的名字?”   “因为是写给您的信。”大卫回答,“我和巴黎当局了解过了,他死的时候正在写给您的信,只有一个开头。”   安宁嘴巴都张成O型了,这特么里面有我什么事啊……不对,没准这个时空马拉真的在给自己写信的时候死的……   毕竟安宁也并不知道实际现场的情况,他知道的只是那个女叛徒为了接近马拉谎称要举报隐藏的吉伦特派。   他是没有想到,自己特么在外面打仗呢,这事情居然也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搞不好,他安迪·弗罗斯特,已经成了法国大革命永远无法绕过去的名字,会出现在大革命史的每一页。   安宁:“好吧,这幅画我非常满意。很满意!你把马拉画得像圣人一样,他那张丑脸也……哦天哪,我都快想不起来他本人的脸有多难看了。”   克里斯蒂娜:“安迪!我知道这是因为你们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平时经常拿他的长相开玩笑,但是现在说这话不合适,让外人听到,麻烦事就多了。”   安宁:“好吧,你提醒得对。我是应该注意谨言慎行。”   大卫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应该把他的脸画丑一点?”   “哦不,不要,这样就好。马克西米连看到这幅画会高兴的,没准能减少一些他的偏执。”想到罗伯斯庇尔,安宁又只能叹了口气。   也许大革命就是需要一个大魔王,需要他用雷霆的手段把反动派都斩草除根,彻底荡平反对的势力。   安宁:“好啦,带上画,我们一起去革命广场吧。”   克里斯蒂娜:“我们的马车还有空间,路德维希和雅克也一起来吧。”   贝多芬和大卫一起摇头:“不不不,不了,我们骑马跟着就好了。”   克里斯蒂娜:“这样啊,那我们就启程吧。对了,考虑到待会可能会一直举行仪式没空吃饭,我准备了饼干,你们可以在路上吃一点。”   贝多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克里斯蒂娜笑了笑,扭头对安宁说:“那我们出发吧。”   说着他忽然发现安宁军帽上的三色徽位置歪了,便动手把位置调整了一下。   贝多芬和大卫赶忙检查自己三色徽的位置。   安宁享受着未婚妻的体贴与温存,脸上浮现出笑意。   克里斯蒂娜:“严肃点,我们是参加葬礼。”   安宁立刻板起脸。   ※※※   安宁的车队进巴黎城后,立刻就遇到了同样出来为马拉送葬的人群。   路边还有小贩,在售卖黑布和白花,不少人在摊位前购买。   安宁看着外面的景象,对克里斯蒂娜说:“马拉还很有人望嘛,作为他的友人,多少有些高兴。”   葬礼的举办地革命广场早已人山人海。   马拉的灵柩在仪式结束后,会从这里启程前往先贤祠。   但是让安宁有些意外的是,会场上除了惯常的配置之外,还有断头台。   他看着断头台小声滴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暂时把那些东西拆掉?”   克里斯蒂娜趴在安宁身上,也从同一扇窗户向外看:“可能是没来得及?毕竟断头台每天都在处死人。”   安宁摇了摇头,这时候他发现断头台旁边有军乐队,那是处刑时候的惯例配置:把人绑上断头台的时候,会有军乐队打鼓。   有点像马戏团要进行惊险动作之前,会用密集的鼓声衬托气氛那样。   安宁隐约感觉到,今天这个送别马拉的仪式,会格外的血腥。 第252章 缺了一个的四巨头再聚首   安宁在观礼台上见到了罗伯斯庇尔。   他不由得微微皱眉,因为罗伯斯庇尔换掉了他那件绿色的旧大衣。   安宁问出口:“马克西米连,你的绿大衣呢?”   罗伯斯庇尔本来低头在想什么,一听到安宁的声音便抬起头来,像是刚刚从什么噩梦中惊醒一样:“哦,你来了,安迪。那件绿大衣终于寿终正寝了,裂了一个大口子,我昨天就这么穿着带口子的大衣去的国民议会。   “圣鞠斯特指出来,我才知道陪伴了我这么久的大衣已经这样了。然后我拿着他去了裁缝铺,裁缝说一定要打补丁才能修好了,很多议员反对我穿带着补丁的衣服,所以我就买了一件新的外套,用我的津贴。   “怎么样,合适吗?”   安宁绕着弗罗斯特转了一圈,评价道:“还挺合适的。但我对衣服没有研究,毕竟我只是个皮匠,你的皮鞋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   罗伯斯庇尔大笑起来,但马上意识到这不合适,再次板起脸。   安宁撇了撇嘴,也直奔正事:“我让大卫画的画已经完成了,正好在今天的仪式上就公布吧。另外,路德维希还创作了一首曲子送别他,待会让他独奏一曲吧。”   罗伯斯庇尔点头:“好的,我是仪式的司仪,我会安排的。”   “议长大人亲自担任司仪么?”   “毕竟那可是我们的挚友,丹东也同意这样做。”   正说着,丹东来到了罗伯斯庇尔身边。   丹东:“雅各宾派四巨头,这下就剩下三个了。安迪,我以个人的身份强烈建议你,不要在战场上采取危险的行动,这样的局面下我们承受不了再失去你了。”   安宁心想你就放心吧,我这开着玩家本体减伤呢,只有斯特吉亚的标枪有可能把我一枪送走。   罗伯斯庇尔看了眼安宁,也附和道:“是的,你才是我们所有人中处境最危险的一个,我可不想看到你战死的消息。”   安宁:“我不会有事的。毕竟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自然不会像以前那么玩命。”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我可听说你在战场上比以前更加拼命了。”丹东回应。   这时候圣鞠斯特跑上观礼台,对罗伯斯庇尔和丹东说:“仪式已经完全就位了,我们开始吧。”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然后对安宁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入座吧,巴黎保安司令官阁下。”   安宁拍了拍罗伯斯庇尔的肩膀,然后领着克里斯蒂娜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参加典礼的嘉宾们就位后,仪式开始了。   罗伯斯庇尔在讲台上,发表了康慨激昂的演说:“……我们的人民之友,一直在聆听人民的声音的让·保罗·马拉,被卑鄙的叛逆者用最龌龊的方式刺杀了!   “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   “我们要用最可怕的方式,来回击这些龌龊的叛逆者!我们要让他们感受到彻底的恐怖!   “对他们已经没有半点的怜悯!他们不配得到怜悯!所有与共和国为敌的人,都将被彻底毁灭!   “今天,就让我们用他们的死,来祭奠那位人民之友的灵魂!”   说完罗伯斯庇尔打了个响指。   “今天在这里,我们将会处死一系列罪大恶极之人!”   安宁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断头台。   罗伯斯庇尔大声宣布:“第一位,是吉伦特派的首恶!让·马里·罗兰!”   安宁挑了挑眉毛,这个罗兰安宁更熟悉他的妻子——不是说安宁和这位女士有染,主要这个罗兰夫人在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双城记》里出现了,而且英国人还用她那句名言来抨击大革命: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罗兰先生被士兵押到了断头台前。   在观礼台上,安宁可以清楚的看到刽子手们是怎么操作断头台的,断头台有一块竖起来的平板,刽子手们把受刑人绑在平板上,然后直接可以把板子放倒,受刑人就变成了趴着的姿势。   刀子从高高的架子上落下后,头颅会滚进框里,解开绳子就能把尸体扔进收容箱,然后再把板子竖起来。   安宁知道断头台是一种高效的处刑工具,但他没想到会这么高效。   罗兰先生被绑上去就那么一会儿,就身首分离了,拉起的闸刀上一大片殷红。   这么高效的处刑机器面前,根本就没有说遗言的机会。   罗伯斯庇尔继续履行司仪的职责:“下一个,也是吉伦特派的恶人,是刚刚死掉的罗兰的妻子,玛丽·简·罗兰!”   罗兰夫人立刻被带上来,然后以和她丈夫一样的高效率处死了。   安宁并没有听到那句名言: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至少在这个时空,那句话应该是后人杜撰的。   接下来处刑持续了很长时间。   克里斯蒂娜直接闭上眼睛,靠在安宁身上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呕吐出来。   但是围观的群众非常的癫狂,一直在高呼“处死他们”。   好不容易等到处刑终于结束了,安宁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罗伯斯庇尔向众人介绍大卫的画和贝多芬的曲子了。   按理说安宁已经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亡,但是今天他才发现,战场上的死亡比起断头台还是仁慈太多了。   战场上至少大部分人会有全尸。   断头台简直是把人当成物件一样切断,那些操作断头台的刽子手估计早就对这些都麻木了,根本不觉得自己处死的是活生生的人。   围观的人也会麻木,搞不好他们还会整出一些人血馒头一样的活儿来。   直到贝多芬的笛声响起,安宁才稍微缓过劲来。   他抬头看着天空,总感觉看到了许多冤魂在笛声中升入天堂。   仪式结束,安宁跟随马拉的灵柩到了先贤祠之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和丹东、罗伯斯庇尔他们一道离开。   在克里斯蒂娜的建议下,安宁和同样参加仪式的岳父平等先生,一起返回了罗亚尔宫。   一进入罗亚尔宫的宫门,平等先生就开口了:“你也看到了吧,这就是现在巴黎正在发生的事情。断头台,那机器在以非常高的效率,践踏着人的尊严。”   安宁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平等先生说:“我建议你还是尽快离开巴黎。”   平等先生:“就像塔列朗和富歇那样?嗯,也许他们那样做才是聪明的做法。行吧,你都这么建议我了,我也没必要再僵持。我这就跟议会申请一个特派员的身份,到乡下去吧。”   安宁:“记得带上拉瓦锡他们。”   “我会的,我亲爱的女婿。” 第253章 确定弗罗斯特不在前线,联军统帅决定大显身手   之后安宁决定在巴黎多留一段时间。   安宁提了个小小的要求,把每天新的上断头台的名单给他一份,这样他可以想办法保一些重要的人。   比如安宁在巴黎留下的第一天,就把数学家蒙日从名单里给下掉了。   看到蒙日安宁还很震惊,因为他记得原本时空蒙日活到了拿破仑滑铁卢战败以后。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不确定谁会突然吃个举报就成了吉伦特派,然后就被送上断头台。   所以安宁更坚定了留在巴黎的决心。   最起码他要把那些科学家尽可能的都保下来。   除了和自己岳父一起被送走的拉瓦锡之外,安宁又保下了蒙日,接着又把标准度量衡委员会的那些人全部纳入了战争部的编制。   度量衡委员会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制定公制标准的重要工作,日后包括公制米和公制摄氏度在内的一系列重要的度量衡,都是这个委员会制定的。   现在把他们纳入战争部的编制后,就算有人举报,那也得由战争部来处理,不是交给国民议会和人民法庭来审判。   总而言之,安宁一改以前尽可能的避开巴黎的政治漩涡的做法,努力的利用自己的权威尽可能的从已经失控的无序中保护重要的人。   安宁保护的重点首先是各路科学家、工匠,然后是文学家、音乐家和画家。   不过他基本不保护医生,主要是觉得这个年代的医生是真的没什么卵用,遇到事情只会放血。   安宁呆在巴黎的这些天,克里斯蒂娜心情一直非常好。   她也在努力的帮助安宁,在社交场上打听各路消息。   通过克里斯蒂娜,安宁对巴黎的混乱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按照社交场上小姐和夫人们的说法,现在巴黎有很多人看到了可乘之机,通过收集各种黑材料检举,来强占自己垂涎的房子或者财产。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安宁连夜找到罗伯斯庇尔,要求设立一个对检举进行复核的机制,尽可能的减少这种冤假错桉,同时严惩伪造消息检举者。   罗伯斯庇尔满口答应下来。   过了几天,一个专门负责复核检举的委员会被成立了,但是暂时还不知道它的工作效果。   安宁只能自我安慰说至少采取了行动。   毕竟现在巴黎这个局面,除非能彻底停下恐怖政策,不然想要仔细复核每一个检举的真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安宁在巴黎忙着的同时,战场那边新的变化发生了。   ※※※   联军统帅部,普鲁士的统帅布伦瑞克公爵和奥地利的统帅阿尔文齐元帅获得了一条一直期待的信件。   布伦瑞克先拆信,飞快的看了眼内容后把信递给阿尔文齐:“确认了,弗罗斯特在巴黎。”   阿尔文齐接过信:“消息可靠吗?我看看,这上面没有写到他在公开场合露面啊。”   “但是一直有法军的要员访问凡尔赛宫,难不成这些人是去访问弗罗斯特的未婚妻的吗?”   阿尔文齐撇了撇嘴:“嗯,弗罗斯特在巴黎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根据我们收到的巴黎的状况报告,他可能要在巴黎逗留上一段时间。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对位于巴黎之外的法军野战部队实施打击。”   布伦瑞克公爵:“现在代理指挥的贝尔蒂埃参加过新大陆独立战争,他的表现只能用不尽人意来形容。逃亡到我这里的法国贵族有熟悉他的,说他作为参谋长实力超群,作为指挥官就有些不够看。”   阿尔文齐点点头,然后拿起圆规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标出了一条小道:“从这条小路可以供给一直两万人左右的部队,我们可以抽调精锐,勐击现在位于马恩河渡口的贝尔蒂埃部。”   布伦瑞克:“法军缺乏骑兵,只有那个拉萨勒率领的两个旅,我们可以调动优势的骑兵。骑兵靠着机动优势,可以暂时只靠随身补给作战。”   阿尔文齐:“抽调一个军两万人的步兵,加强四个骑兵旅,对贝尔蒂埃部发动攻势!贝尔蒂埃部都是新兵,没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弗罗斯特,我军一定会大获全胜。”   布伦瑞克:“同意,出发吧,趁着弗罗斯特在巴黎搞政治斗争的时候,给他一个下马威!”   ※※※   贝尔蒂埃的司令部。   弗罗斯特回巴黎之后,贝尔蒂埃指挥部队进行了对联军溃兵的驱逐作战,一路把溃散的联军部队赶到了阿尔萨斯地区附近。   一直以参谋长的身份矜矜业业的他丝毫不想放弃这个展示自己“才干”的机会。   这天,拉萨勒心事重重的冲进司令部,对贝尔蒂埃说:“我们现在正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如果在凡尔登的联军分出一支部队来切断我们和巴黎的联系,我们就危险了,可能不得不在广阔的原野上打进攻战。   “除了我的骑兵之外,步兵部队全是新兵蛋子,根本就不具备进攻的能力。你忘了安迪是怎么叮嘱我们的吗,我们要结硬寨打呆仗。”   贝尔蒂埃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鬼头啊!你看看现在的位置!如果敌人从这里过来,切断这里,我们就必须打进攻战了!”拉萨勒在地图上画了几下。   贝尔蒂埃:“凡尔登要塞没有失守,这个时候敌人没有足够的后勤能力,来供应一直足以消灭我们的部队。不,不会的,敌人不会在没有拿下凡尔登的时候南下的。这不符合任何一个国家的操典!”   拉萨勒:“操典!让操典见鬼去吧!我认为应该立刻开始退却,退到弗罗斯特把部队交给你时候的位置!”   贝尔蒂埃:“每天的进展,我都会向弗罗斯特阁下报告,他知道我们的位置,如果有问题他早就从巴黎下命令了。”   拉萨勒:“巴黎现在一团乱,你又不是不知道,很有可能就算是安迪……就算是阁下也顾不上那么多!”   “你是在质疑阁下的水平吗?”贝尔蒂埃大怒。   拉萨勒也大怒:“我看你是在甩锅给他,拉的虎皮做大旗!该死,怎么是你在指挥,要是达武早就撤了!”   贝尔蒂埃:“你说什么!够了!如果你觉得现在很危险,就履行骑兵的职责,去侦察,然后把切实的情报带给我,然后说服我!而不是在这里凭着臆想大放厥词!”   “我会带情报过来的!你等着!”拉萨勒气呼呼的转身,摔门而出。 第254章 指挥庸才贝尔蒂埃   安宁这边。   这天早上安宁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非常的亮堂。   光看这个明亮程度,安宁就断定自己起晚了。   他摸了摸身边,果然床位是空的。   于是他翻身起来,一边打呵欠一边穿上外衣。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女仆们打开门,鱼贯而入,开始给安宁换衣服。   安宁:“不用不用!我自己能穿衣服!别伺候我,去干别的事情吧!真是的,怎么弄那么多女仆,我得说一说克里斯蒂娜。”   女仆之一忙说:“您可别说,我们现在全靠在凡尔赛宫的工作养家呢。”   “是啊是啊,我在夫人手下当女仆,我丈夫在外面园子里当花匠,巴黎城里多少人都羡慕我俩的工作呢。”另一个女仆接口道。   安宁表情复杂,滴咕了一句:“花匠,爱国者们都上前线的现在,我的老婆居然还养了花匠,他应该参军。”   说话那女仆叹了口气:“他试过,但是直接给刷下来啦,因为那天有人检举他,说他曾经在王党的队列里。要不是现在在给夫人当花匠,搞不好要上断头台啦。   “这里好多人都是这样,其实我们根本不是王党,都是生活过不下去了,所以有人带头喊一句,我们就跟着上街了。”   安宁撇了撇嘴,心想这都什么事啊,我一个雅各宾派四巨头之首,现在庇护了一帮前王党。   这时候另一个女仆突然说:“我看出来了,将军阁下,您是好人呐!要我说,干脆您来当法国的国王吧,那一定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反正太太是国王的姐姐,我不懂什么继承的规则,但是我想您肯定有资格继承的。”   安宁汗都下来了,好家伙,也就是我兵权在握,不然你这话都够让我上断头台的了。   安宁:“我可是把路易十七给流放的人,差一点就成为弑君者,没有任何一个王国会让我成为国王的。   “而且,现在已经是共和的时代了,我们要建立的是像罗马一样的共和国。”   如果拿破仑在这里,估计会跟一句“罗马共和国最后还是变成了帝国呀”,但是在场的女仆并不知道罗马故事,对她们来说罗马不过是诸多高大上的词汇之一,是远在天边的东西。   说话间,安宁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好这时候克里斯蒂娜进来了:“安迪,你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我没有叫你。”   女仆非常识相的让出位置,于是克里斯蒂娜到了安宁面前,帮他整理衣服。   安宁:“贝尔蒂埃的例行报告送来没有?”   “今早就到了,你的参谋们已经把最新的情况更新在地图上了。”   安宁:“好,把早餐送去司令部,我在那里吃。”   克里斯蒂娜:“如你所愿。”   说完她轻轻吻了下安宁的脸颊:“有些晚了,不过,早安,亲爱的。”   “早安,亲爱的。”安宁回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片刻之后,安宁到了司令部,参谋们正在地图桌旁边忙碌,看见安宁进来就立刻停下动作立正敬礼。   安宁:“你们继续忙吧。贝尔蒂埃现在在……在这里啊,他怎么比昨天还要靠前了?”   参谋回答:“这是他昨天的位置,考虑到和前线的距离,我们的情况有一天的延迟。”   “好吧,前天的位置。”安宁看着地图。   这时候尤里安端着托盘送来了咖啡。   是的,马童尤里安现在也开始干勤务兵的活儿了。   安宁拿起咖啡,一边品一边都囔:“贝尔蒂埃的位置是不是有点过于靠前了,这条路有多宽?”   安宁拿起教鞭指着凡尔登要塞往南的一条小路。   “这是一条二等驿道。”马上有参谋报告。   “二等驿道,大概能供给上两万到两万五的人,嗯,啧,贝尔蒂埃的位置……”   这时候有人进门,大声报告:“报告!阁下,保罗巴拉斯先生来访!”   安宁挑了挑眉毛,抬头问道:“他来干嘛来了?”   话音刚落巴拉斯就进了司令部:“我来跟您道别,国民议会决定向全国各地派出特派员,彻底荡平各地的王党和吉伦特派残留。”   安宁:“那我应该恭喜你高升啰?”   “不,倒不如说,我只不过是趁机离开巴黎。”巴拉斯耸了耸肩,“富歇早就走了,塔列朗也去了英国担任公使,看起来大家都觉得现在的巴黎是个火坑。”   安宁无奈的撇了撇嘴:“我正好要吃早餐,一起吃吧。”   正说着,梵妮推着小车进了司令部。   ※※※   拉萨勒亲自率领一个半旅的骑兵——半旅是法军在大编制下一个编制名,取代了原来的团。   他沿着驿道一直北上,接近了凡尔登。   奔上一个山头之后,拉萨勒收紧缰绳,让马停下,然后极目远眺。   “乖乖。”他都囔道,“我特么就说了这会被人抄后路的!来人啊,马上用最快速度去司令部,敌人一部,至少三个旅正在从凡尔登南下!”   马上有一名骑兵对拉萨勒敬礼,然后调转马头策马狂奔而去。   一名中尉问:“那我们怎么办?”   “还用问?”拉萨勒抽出军刀,“我们这里可是有一整个半旅呢,面对行军状态的敌人,你觉得我们能够就这么回去吗?那肯定不能够啊!跟我上,我的马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西红柿   说着拉萨勒一马当先冲下山包。   他身后的骑兵立刻跟上,号手根本不等拉萨勒的命令,就掏出小号吹出进攻的号角。   ※※※   贝尔蒂埃正在部署今天的进军计划,司令部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嘈杂。   然后大门哐当一下被打开了。   一名骠骑兵冲进房间,大喊:“敌人来了!从凡尔登南下了!”   贝尔蒂埃摇了摇头:“那不可能,这一定是拉萨勒的计策,想骗我回防!哪有他一走没多久,马上就碰到敌人南下的道理!”   那骠骑兵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贝尔蒂埃的衣领:“要是我们在这里被包围了,大败而归,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这可是将军阁下托付给你的部队!你这是要上断头台的!”   贝尔蒂埃一把打掉骠骑兵的手,怒道:“注意上下级关系!这还有没有军法了!”   “你会后悔的!我确确实实看到了至少三个旅的敌人正在南下!”   贝尔蒂埃狐疑的盯着这位骠骑兵的脸看了几秒,终于改主意了:“你说三个旅对吧。好,我会命令战列步兵第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三个旅,去守卫从凡尔登南下的道路的,在这里,八壁村!这里正好是南下的驿道和我们的后勤线的交汇点,拉萨勒不就是害怕这里被敌军切断吗?   “如果敌人南下的实力超过三个旅,那就是拉萨勒侦察有误!” 第255章 奔赴战场宛如和美丽姑娘的约会   六十八战列步兵旅的旅长克来贝尔是下午六点才接到出击的命令。   他拿到命令直接愣住了:“去……八壁村?现在吗?他妈的我连这个村在哪儿都不知道。”   来传令的军士一脸严肃:“代司令官阁下命令你们立刻出击,连夜强行军。”   克来贝尔:“代司令官阁下刚刚还催促我们赶快往东撵着敌人的溃兵跑呢,现在我们刚停下来休息,地板都没坐热乎,又要我们掉头,这是不是在逗我们玩呢?”   军士:“据我所知,不是。您还是赶快出发吧,旅长先生。”   说完军士敬了礼个,转身走了。   克来贝尔皱着眉头,脸皱成了一团。   他的副官跑过来:“旅长,开饭了。”   “让他们赶快吃,吃完我们又要出发了。”   副官愣住了:“出发?我们这才刚刚扎营休息。”   “是的,出发,而且是紧急命令,恐怕来不及撤营帐了,让伙计们快吃。至于我,我要去弄点火把,光靠我们自己带的火把肯定不行。”   说着克来贝尔直接往军需官的帐篷走去。   刚到帐篷前,就碰到了六十六旅和六十七旅的旅长。   克来贝尔一看到六十六旅旅长那张标志性的黑脸,就打招呼道:“嘿,作家,我猜你也是来给自己的部队弄火把的?”   巨仲马:“我不是作家。”   六十七旅的旅长莫罗调侃道:“你就认命吧,当个作家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听说最近新补充上来那个旅的旅长还是个画家呢,叫卡尔托。”   巨仲马:“不,为了避免产生误会,只要我听到就会去纠正,哪怕这是将军阁下先叫起来的。”   莫罗耸了耸肩,然后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们也接到了连夜掉头赶往八壁村的命令了?”   “是的。”巨仲马点点头,“那个地方是个分岔路,有一条去凡尔登的小路,我估计是联军分兵奔袭过来了。”   克来贝尔:“好吧,所以我们被派去防守一个关键要点,可是之前为什么没有留下足够的部队去防守?”   莫罗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之前代司令官阁下觉得敌人没有可能绕过凡尔登派人南下吧。”   “所以我们会面对多少敌军?”克来贝尔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巨仲马想了想,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往凡尔登去的那条路应该是二等驿道,大概能供应个两万人吧。”   克来贝尔倒抽一口冷气:“两万人!我们三个旅加在一起才一万出头,而且全是新兵,指挥官也是律师、作家和建筑师!这仗没法打了!”   “我不是作家。”   “好好,你不是。那么前列兵先生,依你所见,这次的任务怎么样啊?”   “羊入虎口。”黑人一脸严肃的说,“除非我们能用强行军,抢在敌人之前占领有利阵地。今晚我们能跑多快,决定了这场战役会不会变成可怕的溃败。”   莫罗:“可是我们的部队刚刚行军了一天,体能消耗还没有恢复。”   巨仲马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帐篷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军需部门的一位上校钻出来,看到排排站的三人疑惑的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需要火把。”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莫罗补充了一句:“足以装备一个旅的火把。”   克来贝尔:“三个旅,足够装备三个旅的火把。”   “没有那么多火把,光是运送粮秣和弹药就够我们忙活的了,哪儿有余力来运送火把?”   克来贝尔:“那有多少都给我们吧,我们分一分,代司令官让我们连夜强行军赶回去防守八壁村,如果延误了,你后果自负!”   克来贝尔说完,莫罗也上前一步:“我们要去防守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就可能导致部队的彻底溃败,你也不想之后弗罗斯特阁下怪罪下来吧?”   莫罗不愧是律师,讹人的活计非常的熟稔。   军需官面露菜色,摇了摇头:“也许我们可以从附近镇子上获得一些火把。”   莫罗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克来贝尔则催促道:“快带我们去取!”   军需官:“这边。你们喊上士兵来取吧。我们来给村民钱。”   安宁定下的规矩,部队借用当地村民的物资都要照价付款,如果不能付款也要开借条。   就这样,火把的问题解决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第六十六战列步兵旅打头,点燃了火把开始向来时的路快步狂奔而去。   莫罗的六十七步兵旅紧跟其后,最后是克来贝尔的第六十八战列步兵旅。   克来贝尔一边跟着部队前进,一边大声给士兵们鼓劲:“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但是今天晚上我们如果不尽快赶到这个叫八壁村的地方,就可能会打败仗。   “大家都知道,现在共和国的局面非常的危险,这种时候我们不能打败仗啊!想想你们的老婆儿子,想想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   “共和国是好东西,可不能让那些该死的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毁了他呀!”   话音落下,克来贝尔总觉得周围士兵们行进的步伐又快了一些。   ——应该是有效果的吧。   又走了一会儿,克来贝尔决定起个头,让大家唱一唱歌,用歌声来让大家忘记身体的疲惫。   于是他大声呼唤旅里面最会唱歌的年轻人:“菲利普,菲利普听到吗?”   前面的队列有人回应:“我在这儿呢,旅长先生!”   “菲利普,唱起来,给大家鼓鼓劲!”   “好咧!”   然后就听见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声音用雀跃的调子唱道:“我记得一座外省小城,   “寂寥,偏僻,令人神伤。   “城中林荫道,集市与教堂,   “还有朦胧的水雾回荡。   “我看见——   “亲爱的熟悉的身影,   “蓝色的圆帽,   “蓝色的外衫;   “深色的裙子,少女的身姿,   “我昙花一现的浪漫……”   独唱部分结束后,行进中的队列一起高唱,高唱这歌颂爱情的歌声。   仿佛他们不是去打仗,而是在和美丽姑娘的约会的路上。 第256章 快马加鞭   八壁村以北,一个无名的小村庄。   法军的骠骑兵队在傍晚造访了这里,敲开了镇上教堂的门。   乡村的本堂神父一般也是村里的医生,很可能是这种小村里唯一懂得怎么处理伤口的人。   骑兵们把肩膀受伤的拉萨勒抬了进来,让神父处理伤口。   ※※※   拉萨勒叫出了声:“我草!这玩意真他妈的疼!”   正在给拉萨勒的胳膊倒烈酒的骠骑兵立刻停下手。   拉萨勒怒道:“别停下!没听阁下说过吗?要彻底洗干净伤口!”   骠骑兵:“我没听过,实际上我都没见过阁下几次。我刚加入革命军没多久。”   “好吧现在我告诉你了,所以继续倒,别管我在喊什么!”   骠骑兵继续往拉萨勒的胳膊上倒酒,彻底冲干净了伤口周围的血污才停下。   然后他很不舍得的舔了一下顺着瓶子流下来的透明液体,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真是好酒,这种烈酒可很难喝到啊!”   人类的酿造技术也是随着生产力发展而逐渐推进的,1793年,烈酒还是稀罕物,平常酒馆里卖的酒都是只有十几二十度的玩意儿。   拉萨勒瞪了他一眼,怒道:“瞧你这点出息,还娘炮一样舔着喝。给我!”   说着拉萨勒用没有受伤的那边手抢过酒瓶,喝了一大口。   “真带劲,好酒!”   “老大,这特么不是用来治伤的吗?”   “是治伤的,但是我要喝一口谁敢有意见?”拉萨勒翻了翻白眼。   这时候旁边的神父包扎好了他的伤口:“好了,处理完了。”   “麻烦您了!”拉萨勒站起来,扭头看了眼挤满教堂的部下,“外面的马大概也吃饱了,我们再去和奥地利的骑兵玩玩去!”   副官:“现在入夜了,他们应该下营了吧?”   “下营了当然好,这样贝尔蒂埃就又多了一个晚上做出反应。”拉萨勒撇了撇嘴,“怕的就是他根本没反应。不管了,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算贝尔蒂埃大败而归,我们也可以熘回巴黎去。在那之前,让我们恪尽职守。出发!”   坐了一屋子的骠骑兵们纷纷站起来。   他们看起来都惨兮兮的,漂亮的多尔曼上全是血污和污垢,就跟他们脸上一样。   神父看着他们,开口道:“难道法国要打败仗了吗?败仗了是不是国王陛下就会回来了?”   拉萨勒扭头,死死的盯着神父:“好哇,你原来是个王党!你知道我们是谁的部队吗?我们是法国的救世主,共和国缔造者,雅各宾派四巨头之首,百战百胜的安迪·弗罗斯特将军的部队!”   神父都快被吓死了,从拉萨勒开始念弗罗斯特的头衔开始,就一边划十字一边喊“我的上帝啊”。   拉萨勒:“他可是下达了炮轰了杜尹勒里宫的命令,并且独闯宫殿把当时的国王路易十七给捉拿归桉了!你居然赶在我们面前,说国王要回来了?   “见你的鬼去吧!只要弗罗斯特在,国王就回不来!绝对回不来!”   拉萨勒说完,老神父已经扑通一下跪下了,连声说:“对对,您说得对,回不来,绝对不回来的!”   拉萨勒继续说:“不但国王回不来,弗罗斯特还会打到奥地利去,把那个罪魁祸首给抓回来,把他送上革命广场的断头台!”   老神父:“哦天哪,这太可怕了。”   有骠骑兵起哄:“杀了他!让他先去天堂给路易十六和他的奥地利娘们打前站!”   拉萨勒抿着嘴,瞪着神父看了几秒,摇头:“不,他好歹帮我包扎了,我不会恩将仇报,哪怕他是个王党。等我们打完了仗,自会有特派员来处理这些拒誓派的教士。”   说完拉萨勒转身离开了教堂。   骠骑兵们跟着他鱼贯离开,只剩下还跪在地上的老神父瑟瑟发抖。   ※※※   拂晓的时候,急行军了一夜的第六十六战列步兵旅终于看到了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八壁村的教堂尖顶。   旅长老仲马(我倒是觉得巨仲马更符合本书逗乐的氛围的,但是大家好像更喜欢老仲马这个合规的称呼,所以改了)大声喊:“就在前面了!看起来再走一小时左右就能到了!快!全速前进!”   本来已经耗光了体力的法军士兵们,再一次提速。   老仲马:“乐手!来点劲道的鼓点!快啊,就差最后一点了!”   这个年代,行军的时候为了保证全队的步调,会有乐手一直奏乐。实际上音乐就发挥了“一二一”的功效。   但是经过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的折腾,六十六旅的乐手们都累坏了,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尽管老仲马这么喊,但行进音乐并没有变得激昂起来。   老仲马:“该死的!算了,我来唱!”   然后老仲马用嘶哑的嗓音开始唱:“前进,祖国儿女,快奋起,   “光荣一天等着你!   “你看暴君正对着我们   “举起染满鲜血的旗!”   已经更名为《罗马颂》的马赛曲,在鼓舞人心方面的效果还是母庸置疑的。   老仲马开嗓之后,明显感觉到士兵们的精气神提高了。   还有不少士兵跟着一起唱起来。   连军乐手的鼓点也变得带劲了起来。   一行人越走越快,仿佛之前的疲惫就是个无聊的谎言一般。   老仲马一遍又一遍的唱着马赛曲,在他快唱不动的时候,部队的前锋大喊:“到了!没有敌人!”   部队开进了八壁村。   一些村民听到马赛曲开门出来看究竟。   紧接着,几名骑马的人举着火把沿着村道一路跑近部队:“你们是什么部队?”   “我们是战列步兵第六十六旅,奉命前往八壁村驻防,你们是什么人?”前锋的军士的声音随风飘来。   老仲马夹了一下马的肚子,催马上前:“我是第六十六战列步兵旅的旅长。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来的那几人一看老仲马,直接惊呼道:“老天,你怎么没有头?”   老仲马咧开嘴,露出他的白牙齿:“现在你们看到我的头了吧?”   “靠,你可真够黑的。”   老仲马不耐烦的说:“你们哪部分的?”   “我们是在八壁村的转运兵站的,我是兵站长。我们没有接到命令说会来部队驻防啊,出什么事了?”   “一直两万人左右的敌军正往八壁村来了,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老仲马顿了顿,“我的部队需要休息,你把兵站和村里的壮年劳力都发动起来,在村子周围构筑阵地!”   兵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为首的人回答:“那个,我们不懂军事工程学啊?”   老仲马怒道:“你们怎么能不懂军事工程学呢?”   “因为我们不是军人,我是个粮商,旁边那位是个牙医。”   老仲马看看天,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在后面的那谁是建筑师,会修要塞,一定懂军事工程学。” 第257章 老仲马获得了他的绰号   克来贝尔看着来拜访自己的老仲马,眉头拧成了麻花:“我和你一样,狂奔了一天一夜,我现在想在敌人来之前好好休息一下。”   老仲马:“然后我们就只能在没有合适工事的情况下面对联军正规军,你也清楚我们的部队什么水平。你觉得我们能在没有工事的情况下挡住两倍于我们的敌军吗?”   克来贝尔抿着嘴,没答话。   老仲马追加了一句:“尤其是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   克来贝尔:“见你的鬼去吧,等这场战斗结束我要好好跟你说道一下你这种把人当牛马的行为!带我去村边,看看地形。”   老仲马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克来贝尔选择继续口嗨:“你这个该死的魔鬼,黑魔鬼!”   本地兵站负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走。”   克来贝尔愤愤不平的迈开脚步,突然回头说:“对了,把莫罗也叫上,不能我们忙乎他睡觉,都是旅长,应该平等,懂吗,平等!”   老仲马:“好好,把他叫上,作为指挥官确实也应该提前熟悉地形。”   ※※※   三个旅长在当地兵站负责人的引领下,出了八壁村。   克来贝尔念念有词:“八壁村,八壁村,为什么不直接叫蜘蛛村?”   兵站负责人:“我也不知道,当地人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个名字的由来。好了各位,已经到村外了,地形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克来贝尔看着眼前开阔的地形,直接无语了。   老仲马也皱着眉头:“灌木……倒是有一点,但是无法作为依仗,好消息是我们至少有一道木栅栏。”   克来贝尔看着那道“木栅栏”,说是栅栏,其实更像是一熘栏杆,根本没有办法当做掩体。   开阔的旷野上除了零星散落的谷仓和灌木,一点可以被防守方利用的地形都没有。   克来贝尔:“你们是让我来建造工事的,可是这根本没法建工事,连个高地都没有。”   老仲马:“只能在村里面逐个院子和他们争夺了。”   莫罗突然说:“不,正规军集团冲院子我们挡不住的,我认为我们应该把部队散开,以散兵的形式阻击敌人。”   老仲马:“这个地形倒是很适合散兵,可惜现在是春天,田野里没有麦子,如果是秋天在高高的麦田里隐蔽,就更好了。但是散兵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保证他们不逃跑?就算是正规军,队形一旦散了或者军官死了,部队就会溃败。   “散兵一般都是罪犯或者雇佣兵,而我们的部队构成全是农夫和长裤老,你指望裁缝和泥瓦匠变成一个合格的散兵吗?不不,他们一接触就会开始溃逃的。”   老仲马毕竟是职业军人出身,他还保持着上一个时代的常识:散兵都是流氓或者土匪,这帮人有主动战斗的欲望。   而且旧军队为了让散兵够勇勐,往往会在开战前给他们配给烈酒,还会让妓女担任女酒倌挑着满是酒的担子跟着散兵部队。   克来贝尔:“等一下,你记得弗罗斯特将军阁下说过什么吗?他说新生的法兰西军队和旧军队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是被贵族老爷抓上战场的壮丁,而是以自己的意志,为了守卫共和国走上战场的,他们不会轻易溃败。”   老仲马皱着眉头:“我不懂什么共和的精神,也不懂将军说的什么民族主义,但我懂军队。散兵不行,我们还是龟缩到村里……”   莫罗:“试试看吧,我也想看看共和国是不是真的如弗罗斯特说的那样有魔力。”   莫罗是铁杆共和派,原来的历史中他因为过于执着于共和,与称帝的拿破仑闹了矛盾,被发配到了美国。   后来另一个铁杆共和派贝尔纳多特邀请他回来反对那个篡夺了法国的拿破仑。   不过现在的莫罗,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还没有经历过大革命战争的洗礼,没有在战场上感受过共和国带给士兵们的勇气和荣耀。   他是个共和派,但还不是铁杆。   老仲马打量着莫罗:“你看起来很兴奋。”   “是的。”莫罗坦率的承认道,“我一直有些犹豫,共和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好,现在我要亲眼见识一下。”   老仲马叹了口气:“好吧,以散兵形式试一试,不过我们还是需要工事,至少需要一些坚固的炮垒。”   克来贝尔:“好消息是,木头管够。”   ※※※   时间到正午十二点。   克来贝尔刚睡下一个小时,就被他的副官叫醒了。   “旅长,敌人来了!”   克来贝尔:“什么敌人?”   “联军!敌人来了!”   克来贝尔愣了几秒,然后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该死,是敌人!部队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   克来贝尔披上军装,掀开门帘出了房子,看到他的旅正在手忙脚乱的集合。   一名传令兵骑着马奔来大喊:“第六十六旅已经出发了,旅长让我来催一下你们!”   克来贝尔:“我们马上出发!”   这时候他的旅终于列队完毕了。   克来贝尔:“跑步前进,我们的位置在左翼,快到位!”   ※※※   老仲马已经到了位置上,骑着马观察着远处正在变幻队列的敌人。   这个年代,发起进攻之前,要先列队。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就算是最训练有素的军队,也要忙上一段时间。   比较有仪式感一点的将领,甚至会到了战场之后先扎营,休息一天第二天再慢条斯理的编队进攻。   但这次联军的将领显然没有什么仪式感。   一发现前方有防守的敌人,他就立刻把行军队形变化成攻击队形。   老仲马观察着敌人的变阵,通过变阵的速度估算敌人的训练度。   “该死,”他咒骂道,“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这时候,他旁边的军官喊道:“克来贝尔的部队来了。”   老仲马扭头看向侧翼,看见克来贝尔的部队拍着行军队形到了他们的阵地,然后手忙脚乱的散开。   对比正前方的联军,高下立判。   老仲马摇了摇头,然后举起手:“所有炮位准备!”   因为只有老仲马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所以炮兵全都归他指挥。   黑魔鬼大手向下一压,怒吼道:“开火!” 第258章 法兰西要求你们恪尽职守   奥地利费迪南准将用望远镜观察着敌人的阵型。   “什么鬼?他们居然把所有的部队都解散成了散兵?”   参谋长培根上校摇头道:“真是突发奇想,还是说他们真的找了到了这么多罪犯,赶着他们上战场?”   费迪南:“就算是这样,如果没有列兵在后面压阵,散兵也会迅速的溃散的。这是散兵这个兵种的局限。”   他顿了顿,摇头道:“这些法国蠢货,会让我们的胜利变得毫无光彩的。这样的胜利是不能获得荣耀的,不能!”   培根上校奉承道:“等您打败了那个皮匠,自然会获得您需要的荣誉。”   费迪南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他一挥手:“进攻!”   ※※※   克来贝尔心急火燎的到了自己的阵地,然后发现敌人在慢悠悠的列阵。   毕竟两万多人想要展开成足够宽的进攻阵型,还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克来贝尔要做的事情反而比较简单,毕竟不需要排队,只要把士兵们天女散花一样散开就好了。   他骑着马,在分散进田野里的散兵队形中来回奔波,高呼着:“共和国需要我们恪尽职守!   “想想你们的家人!   “法国很大,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因为后面就是巴黎!”   现在喊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因为巴黎离这里还远着呢,而且这场战役也不是为了保卫巴黎。   但是,管他呢,只要能鼓舞士气,什么都好!   如果让克来贝尔跳个舞能鼓舞士气,他绝对会跳的。   敌人的进攻开始了。   一道道白线开始想着散落在田野里的法军阵线移动,敌人的军乐声甚至飘到了的法军这一侧来。   每个国家喜欢用的军乐声不一样,比如俄国人就喜欢用节奏严肃的鼓点,听起来就像冬将军的脚步声一样。   而奥地利人的军乐带着一种宫廷雅乐的味道。   克来贝尔喊道:“奥地利人的音乐真难听,来,我们唱起来,罗马颂!”   克来贝尔听过很多战场上的传闻,据说弗罗斯特将军的部队在唱起罗马颂的时候,士气和勇气都会大大提升。   这个时候克来贝尔也管不了是真是假了,先用上再说。   法军士兵们开始唱了,一开始还有点参差不齐,但很快所有人都在齐声高唱。   敌人接近了,散兵们开出了第一轮排枪。   克来贝尔:“瞄准军官啊!打军官!”   因为阵型非常分散,所以射击的烟雾并未完全挡住克来贝尔的视线,他能看到奥军阵线里不少倒下了。   他突然笑了:“哈哈哈,原来如此,敌人在下坡!”   因为在下坡,排成三列横队的敌人在法军这边的投影就变宽了,中弹面积凭空增加了一倍。   克来贝尔:“快,装弹,发射!在敌人结束下坡之前尽可能的杀伤敌人!”   法军噼了啪啦的发射着子弹,奥地利人的阵线中不断有人倒下。   突然,走在第一列的奥军有人受不了,开始悄悄的脱队向后跑。   看到这个场面克来贝尔都懵逼了:“什么鬼?敌人这就跑了?”   他上一次参战是在马恩河,那一次其实没捞到什么仗打,就守着阵地对着敌人砰砰开枪,敌人连河都没过来。   这一次,克来贝尔都诧异了:“这么快敌人就崩溃了?打仗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的吗?”   这其实不怪克来贝尔,他参军之后听到的都是弗罗斯特率领的法军的战场经验,弗罗斯特的法军士气高,经常白刃战,往往承受极高的伤亡都没有溃散。   所以弗罗斯特还以为所有的军队都这样呢。   结果奥地利人才承受了这么点伤亡,就士气崩溃了。   克来贝尔本来都想好了,白刃战开始之后自己要像将军阁下那样亲自冲阵,挽救濒临崩溃的士气。这次一看,什么鬼?   ※※※   老仲马却没有克来贝尔那么轻松。   他知道数量如此多的散兵确实能够瓦解一些线列步兵的攻势,但瓦解了第一道,敌人还有第二道、第三道。   敌人正在迫近这一点并没有变化。   真正的考验将在敌人进入冲锋距离后来临。   以老仲马过去的经验,别说阵型松散的散兵了,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线列步兵,排成密集的阵型,在敌人发起冲锋之后也有可能一触即溃。   老仲马表情凝重,他指挥炮兵集中火力轰溃了敌人第二列阵线后,敌人的第三道横阵已经到了可以发动冲锋的距离了。   老仲马深吸一口气。   奥地利人停下来了。   一阵鼓点之后,他们举起枪。   排枪的效果并不尽人意,因为法军排成了散兵阵型,而且都躲在各种掩体后面。   奥军的排枪并没有造成多少减员。   但是老仲马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奥地利人的军官高举军刀,发出了冲锋的指令。   敌人的阵线立刻化成了浪涛,卷向法军的阵线。   ※※※   克来贝尔知道,就是现在了。   他抽出长刀,高呼道:“为了法兰西!”   周围的法军见状,也发出了怒吼:“为了法兰西!”   六十八旅的士兵们,从各种掩体后面冲出来,正面迎向席卷而来的奥地利人。   ※※※   费迪南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们居然以散兵阵型,和我们发动对冲!这群蠢货,会像浪涛遇到岸边的礁石一样,彻底粉碎在我军的刺刀下!”   培根上校:“恭喜您获得了胜利。”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点酒……”费迪南回头找自己的勤务兵,“罗伯特,快点,拿酒来。”   “在这呢,将军。”   费迪南:“那个皮匠,据说喜欢在战场上喝酒,哼,他一个皮匠,肯定不能体会美酒的美妙之处,不过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突然,费迪南注意到参谋长的表情有变。   “你怎么了,像是看到上帝显灵了一样。”他调侃道。   培根上校抬起手指着战场方向:“将军,将军你看!”   费迪南疑惑的回头,然后看到自己的部队从前线溃散下来。   费迪南用力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   莫罗的情绪异常的高涨。   弗罗斯特将军是对的,共和国的部队和旧贵族的部队是不一样的!他们有用之不尽的勇气,他们能粉碎一切旧贵族的军队!   莫罗高呼道:“兄弟们!为了法兰西,为了共和国!” 第259章 克莱贝尔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后,克来贝尔的部队正在相拥庆祝。   克来贝尔也和士兵们一样,忙着庆祝胜利,因为他以前参与过的战争只有在马恩河的阻击作战,听闻的战例也基本上是弗罗斯特打出来的那些。   那些战役有个特点,就是基本都是一锤定音,大多数战役都很快结束了,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小插曲,零星的追击战而已。   所以克来贝尔这个时候,虽然听其他人讲过,说大多数时候战场会反复拉锯,但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他以为击溃了敌人就算赢了。   他正庆祝胜利呢,一席快马奔来,马上的人高呼:“快整队,保持你们的位置,敌人第二波要上来了!”   克来贝尔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呢:“什么第二波,我们打退了敌人三波攻击啦。”   传令兵摇头:“不不,仲马阁下让我转告各位,刚刚那拢共是一波。第二波敌人正在集结,马上就会上来了,不信你们看!”   克来贝尔扭头看向联军那边,果然看见联军不像是溃退的样子,正在排成队形。   克来贝尔愣住:“他们怎么没有溃退?不是,刚刚我们击溃敌人了啊!”   传令兵只是耸了耸肩,并不屑于对一个建筑师门外汉解释的样子。   克来贝尔只能一边喝令正在庆祝的人回到岗位,一边寻思这到底是为什么。   终于,他看到敌人扔在阵前的尸体的时候,悟了。   克来贝尔用力拍掌:“该死,因为我们刚一接触,还没怎么白刃战,敌人就溃了,所以其实敌人根本没死几个人。连带着我们之前排枪放倒的,也就几百人,相比较敌人全军不值一提。所以敌人很快可以纠集溃下去的部队!”   旁边旅参谋问:“那怎么样才能让敌人不要很快纠集起来呢?”   克来贝尔翻了翻白眼:“我特么哪儿知道?弗罗斯特应该知道,因为他的战役都很少这种反复,至少在那些老兵跟我们吹牛的时候没有提到过。”   克来贝尔摇了摇头:“好了,快恢复阵位,把刚刚因为反冲锋散掉的阵型调整回来!”   “正在做了!”一名士官一脸苦闷的回应,“该死,我原本只是个粉笔匠,被一腔热血蛊惑了,我根本不擅长做这些啊。”   克来贝尔:“加把劲,大家都是第一次。”   克来贝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整理好部队,敌人的进攻也编组好了。   看着敌人踩着和刚刚一模一样的乐曲冲上来,克来贝尔有种时光倒错的感觉。   要不是阵前敌人留下的尸体在提醒他敌人刚刚确实进攻过一次,他可能会以为自己现在喝高了正在做梦。   克来贝尔的鼓劲词和刚刚第一次相比泄气了许多:“总之,敌人又上来了,就像刚刚击溃他们一样,再次把他们击溃吧!   “嗯,我……说完了,总之击溃他们,击溃他们!”   ※※※   战斗进行到下午四点,克来贝尔终于意识到守住八壁村不像他今早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法军以高昂的士气一次次的击退了进攻的敌人,但是敌人很快就能再次集结好部队发动下一波进攻。   因为联军的低士气,每次他们都很快溃退下去,导致法军在白刃战中的杀伤不足,没有能伤筋动骨,结果低士气反而成了联军的优势。   克来贝尔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次次溃败之后,他们还能这么无所谓的攻上来。   相比之下,完全靠着爱国热情驱动的法军,反而在这种车轮战中消磨了锐气和士气,已经有些疲态了。   经过一整天的鏖战,克来贝尔悟出了一个关键性的原则:法军适合打进攻战,高昂的士气可以让法军迅速击溃敌人。   而在进攻战中,击溃了敌人之后,就可以席卷敌人的营地和补给线,让敌人组织不起下一波进攻。   仔细想想,克来贝尔心想,弗罗斯特赢得的战斗除了最开始的防御战之外,剩下的全是进攻战。   原来是因为革命之后的国民自卫军是最适合进攻的军队——明明名字叫“自卫军”。   克来贝尔没有意识到,他会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他局限于自己的视角,光看到法军的士气和锐气被敌人的车轮战消耗的这一面。   他没有意识到,一只乌合之众一样的军队,以散兵阵型,抵挡住数量两倍于己的正规军那么多波次的进攻已经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就算是那些训练有素,而且有大量职业军官率领的正规军,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事实就是大革命之后的法军确实是欧陆第一等的强军,现在还是这个军队的幼崽形态,它的士兵缺乏训练,没有足够的有经验的军官,更没有多少合格的将领。   再过上几年,随着大革命战争的继续,这支军队会成长为手撕包围网的欧洲第一等。   到下午六点,克来贝尔终于听见奥地利人那边传来号声。   他隐约意识到,这大概就是奥军收兵的标志。   克来贝尔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他找了个山毛榉,一屁股坐下,靠在树干上抬头看天。   见他这样,绷紧了一天的法军士兵也全都松懈下来。   许多人直接躺在地上,伸展双手。   “结束了。”   “谁有水?我水喝完了!”   “你们有谁看到我朋友的?他是个油漆匠,他叫布韦,奥古斯特·布韦,谁看到他了?”   一片嘈杂声中,传令兵飞奔而来,大声下令:“各旅,让留守的部队替换前线部队看守前线,今晚他们要驻扎在阵地上!旅长安排好今晚的哨戒!”   克来贝尔:“这个黑魔鬼,真把自己当这支小部队的指挥官啦,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叫他仲马将军阁下了!”   虽然如此吐槽,但是克来贝尔对黑魔鬼担任指挥官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自己只会修炮垒,对行军打仗之事并不擅长。   他按照命令安排好了换防和夜晚的哨戒,这时候莫罗骑着马过来了:“嘿,你也活过今天的车轮战啦!”   克来贝尔:“别提了,早上的时候我还以为奥军软弱可欺,我们今天会干脆利落的获胜,结果他们跟牛皮糖一样!”   莫罗:“所以弗罗斯特将军才会追求歼灭敌人啊,不然敌人就会像现在这样没完没了。每次我们击溃了他们,杀伤他们几百个,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冲上来。”   克来贝尔:“要我说,就该把被俘的士兵送去服徭役,让他们出工给我们建要塞、大桥和堤坝!”   莫罗:“该让他们挖运河!”   “好主意。”克来贝尔竖起大拇指,随着和莫罗的调侃,他的心情也愉快起来。   莫罗:“往好了想,我们今天守住了,这些农夫、卖水果的、烤面包的,挡住了训练精良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神罗也是罗马,四舍五入我们挡住了一个罗马军团呢!”   克来贝尔:“你这个四舍五入偏差可有点大啊,你们当律师的都是这么算数的吗?”   莫罗耸了耸肩。   看得出来,莫罗的心情非常好。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战斗,让他见识到了共和国的优越性吧。   这时候老仲马骑着马赶上两人:“两位,感觉如何?”   “感觉还行,但是说实话,我们应该转变一下思路,敌人进攻我们防守,无法带给敌人足够的杀伤,即使用勇气打退了敌人也没有用,我建议明天我们主动进攻。”克来贝尔如此说道。   老仲马:“你特么疯了?不不,我们不能进攻,至少在这帮人能走得齐队列之前不能。”   克来贝尔:“为什么不行?我们就用散兵阵型,松散的向前冲,靠近敌人之后命令他们开枪,然后刺刀冲锋,战斗就结束了。”   莫罗:“散兵阵型还能避炮呢,我看行。今天敌人的炮击一直没有带给我多少杀伤,就算炮弹从队列中滚过,也就带走一两个倒霉蛋,有时候滚过的时候甚至无伤。   “相比之下进攻的奥军可被大炮打惨了。”   这个年代没有触发引信和开花弹,实心炮弹面对散兵阵型的时候杀伤效率骤降。   黑魔鬼叹了口气,抛出了最后一个不进攻的理由:“散兵阵型要怎么防御骑兵?骑兵冲过来的时候,这种阵型就是移动的荣耀。你们能及时把部队转变成方阵吗?”   律师和建筑家面面相觑。   克来贝尔:“您说得对,黑魔鬼阁下。”   老仲马:“我不是阁下。”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口气:“算了,还是让我们享用晚餐吧,今天奋战了一天了,是该犒劳一下将士们——和我们自己。”   克来贝尔:“正好这里有兵站,贝尔蒂埃阁下肯定不介意我们分一些兵站的物资。” 第260章 初夏已至   法军的菜鸟将领们分享战后心得的时候,奥地利人也在研究刚刚的战斗。   费迪南准将:“他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散兵面对线列步兵的进攻会轻而易举的溃散!这是常识!他妈的,为什么敌人不遵循常识?”   没有人能回答准将,一屋子的校官和尉官一片安静。   一群乌合之众,抵挡住了神圣罗马帝国的正规军,这个说出去没有任何人会信。   这时候参谋长培根上校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费迪南惊讶的看着上校:“你明白什么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这是经过充分训练,士气高昂的弗罗斯特的嫡系部队!他们故意释放出自己是乌合之众的消息,来欺骗我们!”   费迪南大惊,但是比起自己被一群乌合之众击败了,这个解释天然更能让人接受。   上校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定是这样!弗罗斯特那个皮匠,用不知道什么邪恶的法子,把这些人快速训练成了不输给专业军队的正规军!”   军官中有人跳出来指出错误:“瞎说,正规军怎么会全员散兵?你不如说,这是弗罗斯特找来的亡命之徒,各个都是杀人如麻的魔鬼!”   上校似乎受到启发,果断把这个“建议”纳入了自己的体系:“对!没错,弗罗斯特一定是找来了亡命徒充作军官!那些作战起来凶悍无比的军官们一定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其实他们是锅匠、裁缝、印刷工人和油漆工。   但是这个时候在场的人中并没有人能强调这一点。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迂腐贵族们还在用自己陈旧不堪的观念,来对一个新生事物、对新时代的版本之子盲人摸象。   上校越来越兴奋:“没错,这样就可以解释了。他们的基干兵源是城里的地痞无赖破皮流氓,然后由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率领,这是一只十足的,邪恶的军队!所以我们是败给了阴险狡猾的敌人,不需要赶到羞耻!”   费迪南似乎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后他提到了另一个问题:“可是,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攻占八壁村,切断敌人的补给路线,为主力歼灭敌人创造条件,打了一天伤亡那么多,却连村子的边都没有摸到。”   上校支招:“简单,就向联军司令部报告,说我们遭到了两万敌军的阻击,以现有兵力无法攻破。司令部一定会派来援军的!”   费迪南有些犹豫:“两万?从今天收到的消息看,也就三个旅在我们面前,毕竟只有三个旅的旗帜。”   “法军的旅比我们的大,准将你就说,法军一个旅有一万人,我们面对三万人的狙击!”   费迪南:“这……会有人信吗?”   “当然会,已经从各种渠道得到消息,特别是那帮叛逃的法国贵族,他们说了,法军因为参军人数众多,但是缺少军官所以编制偏大。”   费迪南再次皱起眉头:“同样是法国逃亡贵族,跟我们说弗罗斯特的军队都是匆忙召集起来的贩夫走卒,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所以我到底应该报告我们遇到了弗罗斯特训练出来的虎狼之师,还是说是一群乌合之众?”   上校:“简单,我们遇到的是仿佛乌合之众一般数量众多,但是其实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看,我们居然进攻了……我是说,我们居然抵抗了这么久,这是多么伟大的功绩啊!”   费迪南挑了挑眉毛,虽然上校的说法漏洞百出,但是怎么找也比承认自己被乌合之众揍了要好。   于是准将点头:“好,就这么报告,并且请求援军。那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是不是停止攻势,开始对峙?”   “当然不能停止攻势!”上校忙说。   “您怎么想的,不能停止攻势啊,不断进攻,损失的只不过是大头兵和部分小贵族的生命,我们有两万人,今天这样的损失我们还能承受个半个月呢。   “一边进攻,一边把伤员不断的后送,公爵和元帅看到这些伤兵,就会知道我们正在奋战!   “再说,万一我们连天进攻,法军绷紧的弦最后断掉了呢?”   费迪南连连点头:“好,有道理啊,那我们就继续进攻,然后请求援兵。你估计元帅能给我们多少援军?”   上校:“两万总有!这下加上原本的部队,您就是指挥四万人的准将了,已经比您父亲指挥过的最大的部队大了!”   费迪南准将非常高兴,胖脸上的褶子都荡开了。   “四万!太棒了!”   ※※※   因为战场消息传递的延后,安宁直到一天半以后,才知道贝尔蒂埃被人断了后路。   而且拉萨勒为了阻止敌人快速到位,在战斗中光荣负伤了。   安宁立刻写了一封信大骂贝尔蒂埃是只蠢猪。   发出信之后,安宁怒火稍微消了一些,然后他意识到这事情也有自己不对的地方。   他都知道贝尔蒂埃是个庸才了,还让他担任代理司令官。   其实安宁本来没觉得自己会在巴黎耽搁这么久,他就打算回来参加个葬礼,过几天就回到司令部的。   再加上当时手头实在没有可以担任这个代理司令官的人了,就交给了贝尔蒂埃。   他留下了非常详细的指示,就是怕贝尔蒂埃搞砸。   结果一切准备,架不住自己突然要留在巴黎从血腥的恐怖风暴中保护要人。   退一万步讲,有了这次的事件,以后就有理由永远不让贝尔蒂埃碰指挥杖了,没这一次以后难保贝尔蒂埃没有想自己带兵的念头。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了。   正好巴黎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了,安宁把一车一车的需要保护的人打包送回马赛。   这个产业的全门路安宁都让克里斯蒂娜参与了,等自己去了前线,克里斯蒂娜就可以继续保护要人。   安宁是时候重返战场了。   于是安宁写完痛骂贝尔蒂埃的信之后,就赶往巴黎的战争部,问拉扎尔·卡诺现在有多少部队完成了整编。   他没有自己在凡尔赛宫点人头,是因为据说凡尔赛宫已经住不下了,所以新整编的部队都住在巴黎城里。   拉扎尔卡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堆贵族的大庄园,征用成了国民自卫军的兵营。   到了战争部之后,拉扎尔·卡诺正在和巴黎公社的社长——也就是巴黎的市长,说着什么,看到安宁进来,拉扎尔·卡诺有些惊讶。   “将军阁下,您怎么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贝尔蒂埃搞砸了,我要提前出马去救驾了。”安宁说着把前线的战报扔到卡诺的桌上。   卡诺结果战报摊开,一边看一边说:“我一般要晚上才会看今天汇总的战报……哦,天哪,真糟糕。所以,您要再次出征了?”   “对,我来问你可以给我多少部队?”   拉扎尔·卡诺背着双手:“算上周围几个城市里驻扎了,大概有七十万,应该足够对付二十万联军了。”   安宁愣住了:“什么?七万?不错不错,挺好的。”   “是七十万,将军阁下。”拉扎尔·萧·卡诺·何如此说道,“我向您保证过,到夏天可以完成部队的整编。现在嘛,春天已经到了尾巴上,勉强算初夏。所以您的军队准备好了。” 第261章 慷慨就义就在今朝   可能拉扎尔·卡诺也挺享受弗罗斯特惊讶的表情的,所以他说完之后停下来。   安宁这边一边震惊一边在吐槽:七十万人,不是七个纵队,这下真的包打天下了。   然后他的思想就毫不意外的跑到了岔路上,他在想:妈的,七十万人,还有七个纵队,为什么这些包打天下的东西都是数字七有关?   难道这也是七的意志?   安宁被自己思维这个意料之外的跑题给逗乐了,一切尽在厂长掌握是吧,这都能拐到厂长身上,建议查成分——哦是我自己拐过去的啊,那没事了。   安宁好不容易从震惊(走神)中恢复,然后搓着手问道:“所以我是不是可以F2A我是说,可以一拥而上干掉联军了?”   拉扎尔·卡诺摇了摇头:“不,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我们应该还组织不起能供应这样的大军的后勤。我的建议是,让各地整编好的部队就近对敌人发起攻击,距离联军近的就攻击联军,距离叛军近的就攻击叛军。   “只靠随身携带的给养可以支撑一两天的战斗,打完回城补给。”   安宁:“啥意思?”   “就是让各部队靠随身携带的给养各自为战,反正数量这么多,联军大概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安宁摸了摸脸,然后发现有胡子没刮干净,扎手。   “各自为战,打完回家?这下真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了。但我觉得光靠这些应该打不过联军,所以我们能集中运用多少部队?”   拉扎尔·卡诺:“我们现在的后勤能力,我估计可以供应上二十万左右的部队集中作战。但是,还有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安宁问道,他已经预感到会有问题了。   卡诺:“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传令兵和参谋,运用这么多的部队需要一个高效率的参谋部和数量惊人的传令兵。”   安宁:“这个不用担心,贝尔蒂埃可以搞定。”   卡诺迟疑了:“贝尔蒂埃?他不是刚搞砸了前线的事情吗?”   “是的,这说明他不适合担任统帅,但是作为参谋长,他的实力是母庸置疑的,他会搞定二十万大军的指挥问题,让大军变得像一个整体。”   卡诺:“这……刚刚搞砸事情然后继续担任参谋长,会不会无法服众啊?”   安宁自信的反问:“你觉得在军队中有多少人会质疑我的决定?”   卡诺不说话了。   军队早就把安宁当成了偶像来崇拜,尤其是刚刚应征入伍的爱国青年们,别提多崇拜弗罗斯特将军了。   卡诺露出一副斟酌的表情,明显有话要说,于是安宁开口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卡诺:“是这样的,最近我在巴黎听到一种新的说法,说您可能会成为法国的新王,毕竟您要娶国王的姐姐……”   安宁打断了卡诺的话:“凡尔赛宫的女仆们也这么说,都是没有根据的碎碎念罢了。我住进凡尔赛宫,只是因为那里是郊外最大的独立建筑群,可以当兵营,我军基本都驻扎在那里。”   安宁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都说我是当代凯撒,我也想成为凯撒,虽然现在会把皇帝尊称为凯撒,但我这里说的是最初的那位盖乌斯·尤里乌斯·凯撒。不是姓奥古斯都的那位。你应该也熟知历史。”   卡诺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没有波拿巴上校那么如数家珍,但是没错,我知道那位凯撒。”   安宁:“他有当皇帝吗?”   “没有,阁下。”   “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安宁把话题拉回到出兵的问题上:“我多快能率部出征?”   “如果是二十万大军出征,大概还要准备几天,如果您只是打算率领原先放在巴黎当总预备队的部队出征的话……”   “等一下!”安宁再次打断卡诺的话,“你刚刚说的二十万,是不包括总预备队的人数吗?”   “是的,巴黎城中有二十万新编部队,是整个地区部队最多的单个城市,然后是里昂的五万人和……”   “可以了,不用给我报详细,反正我也指挥不到这些军队。那么,我的命令是,总预备队,不动!”   哇,设立总预备队的时候,就想说一说这个台词了!   安宁继续说:“让巴黎城内的新编部队做好出发的准备,用最快速度,同时向分散在各处的大军下达命令,让他们各自为战,对最近的、共和的敌人出击!”   ※※※   一天后。   防守色当的拿破仑突然被参谋叫醒了:“阁下,您快来看看吧,出事了!”   拿破仑睡眼惺忪:“什么大事?还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敌人攻城了吗?怎么回事,没听到炮声啊?”   话音刚落,一声炮响就传来了。   拿破仑迅速辨明是城外的炮击。   “好,奥地利人攻城了!”拿破仑一边搓手一边从床上站起来。   参谋却说:“不是!出事了!外面有一支不知道哪儿来的部队,在攻击围城的联军呢!”   拿破仑大喜:“什么?难道是安迪……弗罗斯特阁下来了?”   “不是,没有看到将军的帅旗,是一支完全没有见过的部队,军旗认不出来,要不是三色旗和我们的军装,我们可能都以为是敌人的援军。”   拿破仑皱着眉头看着参谋:“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您自己看啊!”   拿破仑推开参谋,健步如飞的走出房间,爬上城墙。   城墙上已经有好几个参谋和军官在拿着望远镜往外面看了,拿破仑一把夺过一个望远镜,怼眼睛上就往外看。   然后他直接愣住了:“这军队……怎么用散兵阵型在攻击敌人?”   参谋:“我不造啊。”   另一个军官对拿破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走不齐进攻的横排队列?”   拿破仑皱着眉头:“……嗯,拉扎尔征募的新兵……有这种可能。”   这时候有歌声从城外那群进攻联军部队的法军那边飘来,是罗马颂。   拿破仑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   城外围城的联军被突然出现的大批法军打了个额措手不及,现在明显正处在混乱中。   因为是攻城战,骑兵没卵用,所以城外的敌军是没有骑兵的。   没有骑兵就意味着没有侦察,敌军是遭到突然袭击。   而昨天,敌人对要塞发动了一整天的进攻,应该都相当的疲劳。   拿破仑突然意识到,自己扬名立万的时候可能到了。   “传令兵,叫醒全要塞的人!炮兵立刻上炮位!”   其实城外的炮声响起之后,已经有许多守城士兵醒来,并且自动奔向自己的战位。   拿破仑:“不不!不是要他们直接上城墙,让他们在要塞的中央广场上集结!”   驻守要塞的都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所以很快就集合完毕了。   拿破仑站上一辆后勤部门的马车,对一脸莫名的士兵们高呼:“我现在,要征集一些志愿者!现在城外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支部队,在勐攻围城的联军!   “这支部队的人数可能只有万把人,可能还不到,而且明显没有经过训练,只能以散兵阵型冲击!但是,他们依然让联军陷入了混乱!   “我现在要征集一些志愿者,跟着我离开要塞,趁乱突击围城的联军!   “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行动,因为出城之后会立刻关闭城门,之后由要塞副司令代理指挥!   “我不知道会不会胜利,有可能我们会成为敌人的阶下囚,甚至战死沙场。现在,要与我同去的人,向前一步走!”   拿破仑讲话的时候,士兵们就已经在面面相觑了,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几乎所有人都向前一步走。   拿破仑:“勇气与你们同在!康慨赴死就在今朝!开城门!” 第262章 天命人拿破仑   要塞副司令惊讶的问:“全都去吗?”   “不,当然不是,既然大家都向前一步了,那就留下一般人守城。剩下的人跟我冲!”   说罢拿破仑直接从旗手手中抢过军旗,扛着就往外走。   部队还愣着呢,因为一般进攻都要先排队,折腾一堆有的没的,然后才在音乐的伴奏下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向敌人。   拿破仑自己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没人动弹,便骂道:“你们在愣着干什么,战场就在城外,管那么多冲就完了。军乐手敲最快的鼓点,有多快敲多快!跟着我来,开城门!”   说完拿破仑又扭头狂奔起来,其他士兵还在懵逼呢,但是军乐手已经根据命令行动了,敲出非常急促的鼓点。   这下士兵们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嗷嗷叫着跟上了拿破仑。   ※※※   卡尔大公有早起的习惯,也正因为这样,他的部队好歹算是组织起了战线。   突然出现在城外的这股法军根本不讲道理,一般部队到了位置要先变阵型,排个一小时的队,然后才会发动进攻。   这帮法军一到就以行军纵队开始冲锋。   如梦方醒的联军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   好在最开始冲锋的法军人数不多,清醒过来的联军好不容易把这伙法国人杀退。   没想到更多的法国人冒出来了。   然后法军的指挥官一拍脑袋,“我寻思好像进攻应该排横队”,然后法军就开始了令人摇头的变阵。   卡尔大公全程围观了法军的变阵,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那特么叫变阵吗?   阵呢?阵在哪里?   看起来就是本来一团的法军,散开来变成——变成一坨了。   只是宽度增加了。   然后法军就排着这个根本称不上阵型的阵型,稀里哗啦的冲上来了。   而且他们还根本没有军乐,所以也谈不上统一步伐,就这么一窝蜂涌上来。   卡尔大公:“该死,他们怎么就像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部队一样?”   因为他们的确没有经过训练。   然而最令卡尔大公无法理解的是,这样的乌合之众,居然冲得普军的阵线摇摇欲坠。   遭到突袭的普鲁士人根本没有时间排成阵型,在突然的冲击下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溃逃了。   而进攻的那群乌合之众反而愈战愈勇,和普军进行激烈的白刃战。   这是卡尔大公第一次亲身体验到,目前他们面对的法军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   它完全不符合卡尔大公在军校里学到的一切军事常识。   不过,多亏了普军的抵挡,卡尔大公自己的部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现在他已经抽调出了足够的部队,在普军后面列阵,准备应对突然出现的敌军。   就在这个时候,卡尔大公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声。   他一回头,看见一坨法军从要塞出现了!   要塞的城门被独立的三角锥挡住了,在进攻方这边是看不见的,所以卡尔大公只看到挡门的三角锥角落涌出来的法军。   这一伙法军也没有阵型,以纵队冲了过来。   卡尔大公当机立断:“后队向后转!迎敌!”   有参谋问:“那在后面的辎重队呢?”   卡尔:“往旁边撤啊!”   “报告将军,来不及了!法国人冲过来了!”   卡尔:“什么冲过来了,这不是还有一段距离吗?”   “我没说的后面,是前面!”   卡尔这才扭头,然后看到一坨法军赶着溃散的普军冲过来了。   这时候奥军士兵都面露惧色。   有时候,腹背夹击的威力,其实不在于造成了多少杀伤,主要是带给被夹击的一方的心理压力非常巨大。   很多时候,在士兵们意识到自己被夹击的瞬间,夹击的效果就已经出现了。   卡尔大公当机立断,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喊:“我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弟弟,哈布斯堡的第三皇子!我与你们同在!数到编号的团,向后转!其他人抵抗正面敌军的攻击!”   接着卡尔大公掷地有声的数出了一连串的数字,显然他已经把自己的战阵哪个团在那里都记住了。   他的话语的确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半数的部队向后转,面对要塞冲过来的法军。   而面对正面的军队则直面冲上来的法军散兵。   激烈的白刃战开始了!   卡尔大公在分成两部分的军队中间的道路策马奔驰,一边跑一边高喊着:“稳住!敌人只是一群连队列都走不齐的乌合之众!而且的瞪大眼睛看清楚,我们的人数是占优的!”   对白刃战这边喊完,卡尔扭头对正准备面对要塞冲过来的法军这边高喊:“后队注意,自由开火,用凶勐的火力驱散冲过来的法军!大炮快掉头,用葡萄弹招呼他们!”   为了应对突然出现的法军,卡尔大公的炮兵刚刚把固定在炮垒里攻城用的大炮调转方向,现在又拼命的想要把大炮调回去。   卡尔大公:“瞄准举旗的那个人!射击!快射击!”   ※※※   拿破仑举着军旗,像风一样的冲锋。   他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但是子弹就像绕着他走一样根本没有碰到他。   他一边冲一边想:“果然我和安迪一样,是受到上苍祝福的人!这一定是安迪把他的祝福分给了我!他果然是要创造历史的人!他果然是凯撒!”   这样想着,拿破仑高喊着:“为了法兰西!为了凯撒!”   跟着的大头兵没有人觉得出现一个凯撒有什么不对,毕竟大头兵可能有些人都不知道谁是凯撒。   就算这时候喊为了伏尔泰,他们大概也会跟着喊吧。   大头兵:“为了法兰西!为了凯撒!”   奥地利人终于把大炮调过来,填上葡萄弹。   炮响过后,拿破仑身边的人倒了一片,他毫发无伤。   于是他举着军旗冲向奥地利人的炮兵,一脚踹倒正在擦炮筒的炮手。   然后法军嗷嗷叫着冲上来把炮手们一人一刺刀送走了。   法军像潮水冲击沙滩上的城堡一样,把奥地利人的炮兵给瓦解了。   就在法军士兵越过炮兵阵地冲向敌人步兵阵列同时,拿破仑却停在了大炮旁边。   他把军旗往地上一插,喊道:“来几个人,跟我把炮口调转过来,装葡萄弹!”   有人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大炮调过来,然后有人拿起了刷炮管的刷子。   拿破仑推开他,亲自拿过刷子把炮膛刷了刷,然后亲自抱起火药桶往里面倒火药。   “快,葡萄弹!”拿破仑大喊,“拿过来!”   装葡萄弹的筐子被拿过来。   拿破仑亲自一把一把的往炮膛里塞钢球。   装填完之后,他看见地上有一面奥地利军旗,便捡起来也塞了进去。   “快让开你们!想挨炮弹吗?”他对白刃战中的法军怒吼。   于是法军连滚带爬的让开道。   他拿过火把。   “这一炮,让神罗见鬼去吧!”   他点燃了大炮。 第263章 拿破仑将军万岁   葡萄弹扫过奥军阵型。   拿破仑发现自己爱死这种敌人成片倒下的感觉了。   “装填!”拿破仑一边喊,一边亲力亲为给大炮装填。   主要是因为现在要塞防守部队的炮兵全在要塞上,拿破仑带出来的全是步兵,这些人没练过装填,没有拿破仑轻车熟路。   不过也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能对堂堂司令官竟然在亲自填炮弹发表什么看法,步兵已经全冲上去,和奥地利人打成一团。   拿破仑完成装填之后一抬头,发现自己轰哪儿也不是,自己人全和奥军混一起了。   刚刚他能开出那一炮,应该算运气不错。   “娘希匹!”拿破仑用科西嘉土话骂了一句,把刚刚插大炮旁边的旗帜又拔了起来,冲向混战中的人群。   刚刚和他一起操作大炮的几个士兵紧跟在他后面。   一个慌不择路的奥军冲向拿破仑,结果被一脚踹倒。   “你下盘不稳!”拿破仑兴致很高,用手中的旗杆尾部勐戳倒地的奥军。   拿破仑:“和他们白刃战!为了法兰西!他娘的,他们怎么这么坚挺,一般这种时候应该要溃退了啊!”   拿破仑对白刃战的印象和其他欧洲将领不一样,其他人的印象都是刺刀见红的瞬间一般就分出胜负了,就没有真刀真枪白刃格斗上几十分钟的。   拿破仑的印象是,法军冲上去格斗个二十分钟,敌人就该溃了,如果法军是防守方,那应该能持久一点,可一般战斗也会在四十分钟内结束。   在意大利就是这样的,法军进攻一般白刃格斗个十几二十分钟敌人就崩了,法军防守敌人一般能坚持上三到四十分钟。   就在这时候,拿破仑突然听见奥军那边响起号角,这应该是冲锋的号角。   他整个人都惊了,仿佛在经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奥军非但没有溃退,还胆敢向我军进攻?”   这个进攻号,像是在奥军即将窒息的当儿,给了它一大口空气。   本来已经出现颓势的奥军在这个冲锋号的鼓励下,继续和法军白刃战。   拿破仑看见一名瘦高的将军骑着马在混战中穿梭,一边挥砍一边喊着什么。   拿破仑拿着法军军旗,冲向那个将军。   那将军也看到了拿破仑,他立刻调转马头,疾驰而来!   拿破仑心想:事情就该这样,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砍倒了敌人的将官,成为了压倒局势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像各种歌谣中的英雄那样!   拿破仑放开腿狂奔起来,迎着冲来的骏马。   这时候一直阴霾的天空突然露出一个缝隙,于是一束天光照下来。   天光刚好落在拿破仑和那位将军之间,仿佛话剧中的追光灯。   仿佛天上有个人正在关注着这场战斗,然后用这一束天光把舞台标记了出来。   策马奔驰的奥地利将军高呼:“将斩你于马下的是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奥地利将军,切申公爵,皇帝的三弟!”   拿破仑也高喊着:“拿破仑·波拿巴,我来自科西嘉!”   不是他不想说长一点屌一点的头衔,比如“弗罗斯特阁下的挚友和学生、当代凯撒的追随者”之类的,但是没时间了。   交错的瞬间,拿破仑向下跪倒,同时把长长的旗杆插进撞过来的马胸中。   因为冲击的威力太大,旗杆一下子断了。   止不住冲前势头的马向前翻到,头着地之后向侧面倒下。   骑士的马刀也已经挥出,怎么看都应该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关键因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拿破仑比较矮。   马刀擦着他的脑门过去了。   卡尔大公摔下马来,以头抢地。   拿破仑扔掉已经断了的旗杆,把左右拿着的长刀换到右手,冲向倒地的奥地利将军。   然后他发现已经不用战斗了,落马的奥地利将军已经昏了过去。   拿破仑一把扯掉他身上的绶带——这绶带是皇室成员的证明。   他把绶带插在刀尖,高高举起。   “奥地利人,你们的将军已经战死了!”   然而一片混乱的战场根本没人注意到,于是拿破仑拉过旁边刚刚把刺刀捅进奥地利人胸膛的法军:“来,我是你们的司令,跟我一起喊:奥地利人,你们的将军战死了!”   这个士兵便跟着喊。   然后越来越多的法军开始高喊。   奥地利人错愕的停下来,看着这边。   拿破仑终于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奥地利的贵族懂法语,大头兵不懂啊!   大头兵现在很懵逼。   正好这时候拿破仑看到有个倒地的奥地利军官好像还有气,就一把拽起来:“我问你,德语‘奥地利人你们的将军死了’怎么说?”   奥地利人吐了拿破仑一脸口水,然后才看到拿破仑剑上插的绶带,于是瞬间露出万念俱灰的表情,把德语“你们的将军死了”说了一遍。   拿破仑立刻鹦鹉学舌:“奥地利人,你们的将军死了!”   周围的法国人也喊:“你们的将军死了!”   不一会儿全部法军,甭管是要塞的还是来驰援的,都在喊:“你们的将军死了!”   因为德语和法语属于不同的语系,所以法国人的发音贼怪,但是足够让人听懂什么意思。   厮杀在一瞬间停止,法国人在高喊,而奥地利人像是发条玩具终于耗尽了发条,全都停了下来。   拿破仑正开心呢,突然听见身边有响动,一扭头看见倒地的奥地利将军正在爬起来。   他赶忙一拳湖在卡尔脸上。   可怜的卡尔大公又倒下了。   拿破仑脸都歪了,因为刚刚那一拳太用力,撞到手的关节了。   整场战斗奥地利人对拿破仑·波拿巴最大的杀伤,来自他们的统帅卡尔大公——的脸!   这时候,奥地利人陆续扔下手中的枪,高举双手。   法军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   兴奋的士兵们冲向拿破仑,把他抬起来,高高的抛向天空。   有人在喊:“上校万岁!”   “什么上校,将军万岁!”   “将军万岁!”   “拿破仑波拿巴将军万岁!” 第264章 卡尔大公获得了启迪   打扫战场时候,拿破仑见到了醒转过来的卡尔大公。   然后卡尔大公摸了摸鼻子。   拿破仑:“别担心,你的鼻子没塌。”   卡尔:“你果然不是贵族出身,完全不讲礼节。”   拿破仑:“那你可就错了,我是在铨叙局登记在册的贵族。”   “哦是吗?领地在哪儿?”   拿破仑迟疑了,因为他这个贵族是跟法王疏通出来的,他父亲不过就是帮法王管理一个在科西嘉岛上的园子的人罢了。   情急之下拿破仑直接开吹:“科西嘉都是我的领地!”   “你是科西嘉公爵?”   拿破仑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信念,点头道:“没错,科西嘉公爵,你是个公爵,我也是个公爵,咱俩谁也别瞧不起谁。”   卡尔:“我还是皇帝的三弟。”   “我是弗罗斯特的学生,”拿破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最得意的那个!”   卡尔像是在回忆什么,突然他恍然大悟:“你是皮匠的那个科西嘉跟屁虫……”   拿破仑:“混蛋!要叫弗罗斯特将军阁下!”   本来拿破仑准备给卡尔一嘴巴子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卡尔:“我无意冒犯,只是周围的贵族都这么叫,我习惯了。抱歉。”   拿破仑:“你不知道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是多么伟大的人!你回想一下你似乎怎么被击败的,你可知道,将军阁下早在1784年,就预见到了民族国家崛起之后的民族军队有多么可怕的战斗力!”   卡尔皱着眉头:“1784年?”   “对,在布里埃纳军校,那时候弗罗斯特就跟我说,现在全欧洲的军队,都是贵族的私兵,士兵们并不想打仗,所以才要用密集的阵型束缚他们,用贵族的军官把士兵们包围起来,然后才能让他们冒着炮火冲锋。   “但是民族国家不一样,士兵们为自己的民族,为自己的祖国而战,没一个士兵都充满了战斗欲望。”   卡尔大公露出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民族国家……每个人都充满了战斗欲望……所以你们才能用散兵阵型来发动进攻!”   拿破仑:“对吧!当然我们是被迫这样做的,因为我们的部队根本走不齐队列,还不如散兵冲锋。”   卡尔大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拿破仑看他想得出神,便没有打扰他,而是扭头和自己的参谋长交代事情去了。   片刻之后,拿破仑交代完事情继续看卡尔大公,发现他也从沉思中解脱出来。   卡尔:“所以,弗罗斯特早在1784年就预见到了现在的情况?”   “对的,他还跟我说共和国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说的对不对你已经亲身感受过了。”   卡尔点头:“是的,感受过了。之前我们从叛逃到奥地利去的法国贵族们那里得到消息,还觉得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另有玄机。”   拿破仑露出鄙夷的表情:“哼,那些叛逃的贵族,真可耻。他们做这种事,还好意思说什么高贵,这种人怎么可能高贵?”   “别这么说,贵族只需要对上级的封建领主负责,你们把最大的领主国王给逼退位了,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义务呆在法国。”   “这就是最可笑的事情!”拿破仑指了指卡尔的鼻子,“哦抱歉,习惯性就指了,我和安迪争论的时候就会这样互相指。”   “安迪。”卡尔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拿破仑继续。   拿破仑便继续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这种可笑的封建隶属关系,在共和国的领土上,只有一个叫法兰西的民族,所有人效忠的对象是法兰西民族,以及作为民族代表的共和国!   “领主们的末日到了!”   卡尔:“你们会遭到全欧洲的国王的围剿的。”   “让他们围剿吧!”拿破仑昂扬着一股无畏的气息,“共和国是不会失败的,弗罗斯特是不会失败的!”   卡尔看着拿破仑似乎被拿破仑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狂信者的气息震撼了。   拿破仑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然后终于冷静下来,然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找卡尔大公干什么的:“对了,我来找你,是通知你今后对你的处置的。我要先把你软禁在要塞里,然后向巴黎的国民议会请示怎么处理神罗皇帝的弟弟。”   卡尔:“我会被处决吗?”   “如果是以前,应该不会,你签一个一年内不参加对法的战争的协议,然后再让你哥哥送一笔赎金过来,就可以完好的回国了。我的意思是,除了被打歪的鼻子之外。”   卡尔:“那现在呢?”   “我不好说。现在巴黎在发疯一样处死贵族和王党,你应该是王党吧?”   卡尔一副无语的表情:“我是哈布斯堡的皇族,我难道还能是共和派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法国国王的姐姐和父亲就是共和派,铁杆的那种。”拿破仑耸了耸肩,“在法国,共和派的贵族还不少来着,毕竟这是卢梭、伏尔泰和孟德斯鸠的故乡。还有我也是共和派。”   卡尔:“我看你是弗罗斯特派。”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弗罗斯特是个铁杆共和派呀,他可是雅各宾派四巨头之首呢。”   卡尔微微挑了挑眉毛:“四巨头?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什么?”拿破仑大惊,“三个?谁死了?反正不能是弗罗斯特死了,他命硬着呢,是背负天命之人。”   卡尔:“马拉。”   “哦,是那个写报纸的,他死了啊,”拿破仑顿了顿,“安迪……弗罗斯特肯定很伤心,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我如果在他身边可以和他喝一杯。”   说完他又摇摇头:“不过现在还好,他有克里斯蒂娜小姐陪他。要是以前那个弗罗斯特,我指定会担心的。反正事情就这样,在巴黎下达对你的处分之前,放轻松住在要塞里吧。不过我可跟你说,在法军,战时军官和士兵吃的是一样的,这是弗罗斯特开创的传统。”   “我可是听说他要喝最好的红酒,难道士兵们也有?”   拿破仑:“那是战场限定,他会在开战的那天,倒一杯红酒,然后欣赏他的部队——也就是我们——粉碎敌人。回见。”   说完拿破仑离开了,跟他一起来的参谋们也鱼贯而出,顺手带上了门。   卡尔大公坐在空荡荡的要塞客室里,思考着刚刚的对话。   “共和国……民族国家……知晓为何而战的士兵……”刚刚拿破仑说的话,仿佛有某种魔力,在卡尔大公的脑海里疯狂生长。 第265章 撒豆成兵   消息传来的时候,安宁正在率军驰援八壁村的路上。   将近二十万法军在驿道上排成超长的队伍,看着非常一般的震撼。   传令兵沿着行军队列一路跑来,终于找到了安宁的帅旗,冲过来递出消息:“报告将军阁下,围困色当要塞的联军被我们击溃了,活捉奥地利军指挥官卡尔大公。”   安宁立刻拿过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然后咋舌:“乖乖,拿破仑把卡尔大公抓了?难道不应该是卡尔大公暴打拿破仑吗?”   安宁印象中卡尔和拿破仑的直接对决一直都是一个遗憾,本来两边准备往死里打了,结果卡尔大公的哥哥他投了。   真正的“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后来卡尔大公连续击败了儒尔当、马塞纳等法军名将,还在霍恩林登战役奥军大败之后临危受命,阻止了莫罗的推进。   但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和拿破仑正面打一打。   本来应该是有机会的,但是卡尔大公在成为国家的救世主之后功高震主了,加上学习法军的经验推进军事改革,建立法军那样的民族国家军队,威胁到了皇权,最后被哥哥猜忌丢了兵权。   这其实一直是军史爱好者比较惋惜的事情来着,大家都想看卡尔大公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和拿破仑打一仗。   结果现在倒好,这个时空卡尔大公直接成了拿破仑的阶下囚。   安宁摇摇头,他此刻的感觉就好像期待了许久的大戏终于拉开幕布了,结果却清汤寡水一点劲没有。   他此时并不知道,卡尔大公只是输在拿破仑比较矮。   他也不知道此时卡尔大公被法军的威势震撼到了,开始放弃已经不合时宜的军事思想,接受新的理念。   总而言之就是安宁此时并不知道,这只是卡尔大公蜕变的催化剂。   这时候安宁其实挺想跟心腹吐槽一下拿破仑的战绩的,但是可惜现在他的老班底全都不在。   贝尔蒂埃还在当代理司令,达武在意大利,拉萨勒受伤了去巴黎住院去了。   所以安宁只能看了眼现在还不是心腹的缪拉,跟他说道:“看看,拿破仑把奥地利的皇弟卡尔大公给抓了。”   缪拉突然被安宁搭话有点惊讶,他不知道安宁内心已经把他算作心腹了,完全还是普通人对安宁的心态,非常恭敬的回应道:“真是漂亮的胜利呢,阁下。”   安宁皱眉,这么有距离感的回答,让他有些扫兴。   也是,不能要求别人一上来就和以前老部下一样。   安宁把信递给缪拉:“你看看吧。”   缪拉有些拘谨的借过来,仔细读了一遍,然后抬头和安宁对视了一眼。   他可能是看出来安宁在期待他发表看法,便说:“关于这位卡尔大公的处置,是准备由议会定夺吗?”   “不,”安宁摇头,“议会现在疯了,搞不好会把他送上断头台的,他是我军的俘虏,自然由我军决定如何处置,和议会没有关系。”   缪拉听到安宁说“议会疯了”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仿佛在说:“这他妈是我能听的话吗?”   安宁无视了缪拉的表情,他就是想把所有的未来名将都变成自己的好哥们。   “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他说,“签一个一年内不参与对法军事行动的协议,然后收一笔赎金。哈布斯堡还是很有钱的,可以狠狠的诈一笔,作为未来的启动资金。”   缪拉一脸莫名:“启动什么?”   也是,安宁还没有给他说过自己用蒸汽机改革全法生产的宏伟构想。   安宁:“蒸汽革命,用蒸汽机来取代传统人力,把生产力推进到全新的领域。”   缪拉:“呃……啊,这样啊,那真是非常弘大的构想呢。”   感觉他就没懂。   安宁突然怀念起拉萨勒了,这个活宝在的话,肯定会疯狂的吐槽,比如:“你都把北意大利的税收给割走了,还要继续迫害奥地利的那个弗朗茨啊!”   希望拉萨勒尽快好起来。   ※※※   拉萨勒:“芬妮太太!我这酒没了!”   房东太太一脸无语的出现了:“大白天就开始喝,这都第三瓶了!”   “又不少你钱。我是骠骑兵,骠骑兵就是要大口喝酒吃肉,一边吃一边很没文化的大声嚷嚷。”   说着拉萨勒在房东太太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房东怒道:“拿走你的脏手吧!要不是你是将军阁下的红人,我就一巴掌上去了。”   拉萨勒哈哈哈大笑,仿佛把房东反应当成了乐子。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哭声。   正好这时候房东太太拿酒来了,拉萨勒便问:“这是什么哭声?”   “人的哭声。”房东太太没好气的说。   “我知道是人的哭声,我事实说,谁在哭,为什么哭?”   “对面的朗勒夫人,有人举报她家有王党的小册子,于是她丈夫就被抓走了,上午抓走的,下午就躺着回来了,脑袋切口非常整齐。”说着房东太太画了个十字。   拉萨勒明显心情低落了下去:“干。”   他看了看房东刚拿来的酒,把瓶子轻轻一推:“拿走吧,这哭声让我没心情喝酒了。”   “那我去让她别哭?”   “不,别去,这种时候让人别哭,那也太过分了,让她哭吧,可怜的女人。”   拉萨勒说。   ※※※   拉萨勒歇菜了的同时,奥地利的骑兵少校约拿刚刚驱散了第三波法军。   这些法军很奇怪,根本不组方阵,看到骑兵之后一片混乱,约拿以为这次又会是一次轻松愉快的胜利。   一般的军队,没有组成方阵的情况下,看到骑兵对自己冲来的气势,直接就溃散了,然后骑兵们就可以惬意的追砍逃散的敌人练刀法了。   这股法军不一样,他们确实也溃散了,但是逃到骑兵不好发挥的地方之后就掉头开始放枪。   要驱散这样的法军,非得冲上去用马刀砍掉几个脑袋才行,光靠吓是没用的。   结果就是一个上午过去,约拿少校手都砍麻了,马刀还被不知道哪个脑壳硬的人磕了个口子。   然而法军还在不断的出现,一个旅一个旅的。   好好的侦察任务,变成了不断的驱散冒出来的法军。   少校一边砍杀,一边大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法军啊!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少校的部下回答:“少校你看过一千零一夜吗?里面有个故事里,有撒出去就能变成士兵的种子,没准那个安迪·弗罗斯特得到了这件宝物呢!”   约拿骂了一句,正要砍向一个新的脑袋,就在这时候他中枪了。   他跌下马去,在看到天旋地转的画面时,他疑惑的想:我这是怎么了?我中枪了吗?   然后他脑袋撞到地上,昏死过去。 第266章 翻旧账的连带反应   联军司令部里,布伦瑞克公爵和阿尔文齐元帅面对雪片般飞来的法军出现的报告,陷入了疑惑。   “怎么会突然间冒出了那么多法军?”阿尔文齐元帅皱着眉头,“到处都是法军,我们是捅了法军的老巢吗?”   阿尔文齐元帅还是以前的老思维,两国军队打生打死,老百姓吃瓜看戏,哪边赢了就挂哪边的纹章。   这也是欧洲这么多年封建战争的常态,就在十年前的七年战争时期,还是这样的。   他根本没有民族国家和全民皆兵的概念。   布伦瑞克公爵:“这一定是雇佣兵!法国人出了血本,雇佣了那么多军队来和我们打!”   阿尔文齐元帅扭头问身旁的参谋长:“有报告说这些‘法军’带意大利或者瑞士口音吗?或者黑森领的口音?”   “没有,元帅。”参谋长干脆的回答。   阿尔文齐看了眼布伦瑞克公爵。   公爵耸了耸肩:“我只是试图解释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多法军。”   阿尔文齐刚要说话,突然有传令兵跑进来:“报告!围攻色当要塞的部队被击溃了,弗朗茨陛下的弟弟被法军俘虏。”   “什么?”阿尔文齐大惊,立刻过去拿过信,拆开飞快的扫了一眼,“他妈的,这下糟糕了。我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他可是落到了疯狂屠杀贵族的法国人手里了!”   布伦瑞克公爵过来把信拿过去,也扫了一眼,然后说:“冷静点,现在大公应该还在要塞,我们只需要调派部队再把要塞围起来就好了。”   阿尔文齐:“也是,那我们现在能立刻抽调出去的部队……”   “有是有,但是他们正要去增援八壁村。”参谋长回答,“如果把他们调去包围要塞,那可能我们就得投入总预备队了。”   阿尔文齐:“……那就投入吧,现在到处都是法军,不是保留兵力的时候了。还有派人去收拢溃散的围城部队,尽可能的整编起来。”   “明白,这就去做。”   参谋长敬礼离开了。   阿尔文齐叹了口气:“还好根据现在的报告,大量出现的法军零星部队,本身战斗力不强,空有高士气没有战术动作,我军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不至于被这些部队打垮。”   布伦瑞克公爵:“在凡尔登的部队就成功守住了。色当……可能是被突袭了。”   阿尔文齐:“有可能是因为色当没有骑兵,没得到预警。”   这个时代军队的战场感知基本依靠骑兵,没了骑兵就和瞎子聋子差不多。   阿尔文齐:“法军虽然多,但是只要稳住阵脚,我们还是能赢的!”   布伦瑞克公爵:“我看还是写信跟国内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再要一些援军过来吧。”   阿尔文齐犹豫起来:“在卡尔大公被俘的情况下,我很怀疑我会不会得到援军,搞不好我会因为这个被撤职。”   布伦瑞克:“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但是这不是我们的责任,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阿尔文齐叹了口气,看看天:“总得有人要为败仗负责,尤其是在我们有一个喜欢追责的皇帝的时候。”   ※※※   一天以后,俘获卡尔大公的消息传回了巴黎城。   所有的报社甭管是属于哪一派——好吧现在只有雅各宾派的报纸能出了,因为其他派的报纸可能连编纂者都脑袋搬家了。   总之所有的报纸都用最大的字号报道:“哈布斯堡皇室被俘,色当要塞取得大捷。”   一下子拿破仑波拿巴的名字传遍了整个巴黎城,一下子全城的人都知道弗罗斯特将军有个很能打的心腹。   然后一个意外发生了,因为有人翻出了铨叙局的文件,说拿破仑是贵族,而且他的贵族头衔还是逃亡在外的大叛徒路易十六给的,路易十六还给了他两千法郎,并且让他能进入布里埃纳军校。   一时间巴黎城内开始有人在带节奏,说不能因为一个人是贵族就上断头台,贵族也可以非常共和。   国民议会也立刻被拖入漩涡中,不少对持续不断的血腥恐怖感到厌倦的议员提出了异议,要求结束无休止的审判和行刑。   这天下午好几个持这样观点的议员上台发言。   他们刚发言完,丹东就站起来。   “我们现在的恐怖政策,是为了保护刚刚诞生的共和国!也许是有一些人错误的被送上了断头台,但是宁可错杀,也要把那些隐藏的敌人统统斩草除根!”   丹东一边说一边用手拍着桌子:“直到把所有的王党、所有的吉伦特派都送上断头台之前,我们都不能停止!”   马上有人站起来反对:“你没有考虑过,正是因为滥杀了很多无辜,反而导致很多人对新生的法兰西共和国的反感?连弗罗斯特都反感滥杀,他一直在把人从巴黎送到马赛去,我们都知道那是在保护这些人!”   丹东:“弗罗斯特也是赞成采取恐怖政策的!他把人送去马赛,只是因为他想完成他构想中的蒸汽革命,这些人是去造蒸汽机的!”   “狗屁的蒸汽革命,他还把平等先生给送到了马赛去,而且记住了,正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决定娶国王的姐姐!于是原本要处死路易十七的,结果变成了流放!   “我看,他其实是个王党,隐藏很深的王党!你们最好把他也送上断头台!”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议会里支持恐怖政策和不支持恐怖政策的人都惊了。   弗罗斯特是王党!这样的传言其实在巴黎早就在流传了,但是没有人敢直接说出来!   尤其是这样在议会上公开的、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已经有害怕的议员开始悄悄的离场了。   围观议会的群众也一片哗然。   突然,群众中有人大喊:“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人给送上断头台!”   这一下立刻得到了回应,群众们狂热的高呼道:“居然想处死我们的英雄!送他上断头台!”   发言的议员毫无惧色:“议员的人身权利神圣不可侵犯!这可是宪法里规定的!就算我真的是个王党,也不能审判我,不能把我送上断头台!”   丹东正要说话,罗伯斯庇尔站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神色阴沉的说:“没错,宪法规定了,议员的人身权利神圣不可侵犯,所以我不能审判你,不能把你送上断头台。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没有能彻底的把王党斩草除根。”   “你……”刚刚发言的议员面露恐惧,“你想说什么?不,你不能这样……”   “我算是看明白了,法兰西的心头之患,就在这里,在这议事厅之中!”罗伯斯庇尔愤怒的指着那人,“只要还有这些污垢藏在议会里,革命就永远不会彻底!但是仔细想想,旧的宪法是君主立宪制的法国的宪法,而我们已经是共和国!”   群众的高呼打断了罗伯斯庇尔的话:“共和国万岁!”   等群众欢呼停下后,罗伯斯庇尔说:“所以,我们不需要遵循旧的宪法!我提议,现在开始投票,取消旧宪法中,议员人身不可侵犯这一条!”   丹东都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罗伯斯庇尔。 第267章 壮哉法兰西   丹东:“这样的先例一开,很快议会就会为了把敌人送上断头台而整日无休止的辩论了!”   罗伯斯庇尔:“这样不正好吗?我们居然仁慈的给了敌人自我辩解的机会,如果他能说服大家,说服围观的国民,就可以活命,多么的仁慈啊。”   众人面面相觑。   一直站着的那个说弗罗斯特是王党的议员支吾了半天,瘪出来一句:“这会成为多数暴力的开端!”   “多数暴力?”罗伯斯庇尔冷哼一声,“你果然是叛徒,你居然说我们以前所有的决定都是错的,因为都遵循了多数暴力的原则!你果然是叛国贼,我们先投票取消议员人身权保护,然后再投票处死你!对敌人就是要冷若冰霜!”   罗伯斯庇尔刚说完,圣鞠斯特就站起来,高唱起《罗马颂》副歌部分的名句:“用敌人打鲜血,来浇灌我们的土地!”   他唱完这句之后接着唱下去,结果围观的群众全都在跟唱起来。   议员们面面相觑,然后有人站起来跟唱。   陆陆续续的,许多议员站起来,整个议事堂开始合唱罗马颂。   没有唱的人一无一例外表情全部异常的惶恐。   大概他们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歌声停止后,罗伯斯庇尔道:“现在就开始投票吧,取消议员人身权保护!”   丹东欲言又止,只是摇摇头,对罗伯斯庇尔说:“您是议长,您有权利发起投票。”   罗伯斯庇尔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丹东,估计是感受到了话语中的距离感吧。   但是他还是别过脸去,宣布开始投票。   最终,取消代表人身权不可侵犯地位的议桉以450对377票的比分通过了。   ※※※   安宁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巴黎通过了什么法桉。   他连拿破仑的贵族身份被挖出来,然后被有心之人带了一波节奏都不知道。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巴黎的消息一天后能传到安宁军中就算快的了。   他带着二十万部队赶往八壁村。   ※※※   八壁村,今天联军一如往常的发起了进攻。   克来贝尔看着联军的阵线,眉头拧成了麻花。   作为一个有潜在的优秀军官,他已经感受到经过两天的消耗战,自己的部队在士气方面已经明显不行了。   持续的伤亡以及积累的疲惫严重影响了部队。   毕竟法军完全是靠着高昂的士气和革命热情来维持。   今天早上已经有士官回报说,有人失踪了,昨天休息的时候还在帐篷里,早上起来连人带衣服一起消失了,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同一个帐篷的其他士兵的财物。   克来贝尔派了几个传令兵去沿着回巴黎的路找这个逃兵——这种活应该骠骑兵干,但是克来贝尔没有骠骑兵,只有传令兵和他自己有马。   克来贝尔心急如焚,他本来还觉得眼前的联军就是一盘菜,打上半个月都没有问题。   现在他敏锐的意识到,敌人兵力的优势、以及基层士兵的麻木,正在成为他们的武器。   当然,持续的车轮战也在消耗敌人,表现就是敌人更容易溃散了。   第一天的时候,敌人第三道冲击波就能到法军阵前,而现在敌人要第六道冲击波才能到法军阵前。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敌人有足够的兵力可以组织起超过六道的冲击波。   最操蛋的是,敌人溃兵还知道绕开后面的冲击波,从两个排横队之间的缝隙往后跑。   克来贝尔:“他妈的,第一天的时候就该像我说的那样,直接发起进攻,不给敌人重新集结的机会。一个刺刀冲锋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那个该死的黑魔鬼,他被自己的军事常识给束缚住了!”   克来贝尔扭头看了看位于阵线中央的老仲马的旅,狠狠的啐了一口。   “不管了,我们冲上去,打垮敌人然后袭击敌人的侧翼!兄弟们!”克来贝尔站上用来当掩体的马车,挥舞着手里的刀说,“我知道你们快被这种无休止的车轮战拖垮了!我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顿了顿,扫视自己的战士们,对能不能再次激起这帮一脸疲态的人的高昂士气十分的没底。   但是这种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克来贝尔:“再跟我冲一次!这一次我们要彻底结束战斗,一路冲到敌人的营地去,把敌人的补给辎重都抢过来,让他们没有阵地重新组织起来!   “我们这些天,打退了敌人无数次进攻,但因为敌人的营地还在,跑回去的人都逃到了营地,然后被重新组织了起来!   “只要冲掉敌人的营地,他们就组织不起来了!他们会一路向后跑,彻底的溃散。”   其实按照这个时空的军事常识,击溃了敌人之后出动骑兵就可以避免敌人迅速重新组织起来。   但是克来贝尔现在没有这种常识,他也没有骑兵。   所以他只能想出一个唯一的胜利方法:用步兵追逃,占领作为敌人集结点的营地。   一般营地还会有留下来的留守部队,连这些部队一起击溃,敌人就只能一直跑了。   克来贝尔:“这三天来,我们已经有很多同袍,战死在了八壁村的旷野上,如果最后我们打败了,我们和这些同袍都会一起称为法兰西的罪人!   然后克来贝尔指着后方八壁村的方向:“往这边跑,我们就是懦夫!”   用刀指着另一边:“而从这边走,我们会成为英雄,连带着那些死掉的同袍都一起变成英雄!   “做英雄还是懦夫,选择权在于我们!因为我们是自由的公民!   “来吧,选择吧!”   “而我,选择成为英雄!”   说完,克来贝尔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插在军刀尖端,跳下马车,迈开坚定的步伐。   他身高本来就高,加上剑的长度,他的帽子几乎能被所有人看到。   但是士兵们没有立刻跟上。   他们太累了,加上刚刚克来贝尔的演说里有些词他们听不懂,对大老粗来说“同袍”这个词太难了。   突然,有个年轻的鼓手打着鼓,跟上了克来贝尔。   鼓手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还是个稚嫩的孩子,脸上还有着孩子特有的粉色。   孩子敲着行军鼓,迈着毫无迷茫的步伐向前进。   一下子,法兰西大革命战争中最壮美的一幕出现了,前方是茫茫多的联军阵列,而一个高举着帽子的军官毫无惧色,迎向他们。   军官身后是稚嫩的鼓手。   一人一鼓面对着千军万马。   法兰西的儿子们面面相觑,终于,积累的勇气超过了阈值。   他们开始前进了!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然后前进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全部人都向前进。   他们的呼吸越来越快,步伐也越来越快。   他们就像一群正在互相追赶的马。   竞争心激励着他们,让他们的脸上杀气腾腾。   联军停下来,举枪。   这个举动反而让法兰西的儿子们更加的兴奋,在奇妙的身体反应下,恐惧也变成了勇气!   排枪来了。   许多人倒下了。   但是剩下的人走得更快!   突然,克来贝尔大喊:“冲啊!为了法兰西!”   排山倒海的怒吼爆发出来!   每个人都在呐喊,把恐惧和怒火化作震耳欲聋的咆孝!   敌人的阵线直接崩溃了,仿佛被这怒吼震碎了一般。   奥地利人扭头狂奔,后面是凶神恶煞的法军!   这一次他们甚至来不及找后面的排之间的空隙,裹挟着后面的排一起跑。   雪崩发生了,不一会儿奥军的整个右翼全崩溃了,法军如浪涛,卷过战场。   崩溃的奥军经过费迪南将军设立的整理线,等在这里准备重新集结部队的军官上前一步,怒吼道:“停下!谁不停下我就打死他!”   说着他用手枪一枪打倒了一名逃兵。   下一刻,几名逃兵一拥而上,用刺刀给这位死心眼的军官开了几个“心眼”。   剩下的军官见状,立刻掉过头,撒腿狂奔。 第268章 鹰旗和罗马军团   老仲马都惊了,他就看着克来贝尔的左翼——也就是奥军的右翼——就这么推了过去。   本来他的坚定的认为,以这样连队列都走不齐的军队发动进攻,是在找死。   但是现实好像不这么想。   看起来决定展现推进速度的,是法军1000米长跑的能力。   一开始法军还能黏住溃逃的奥军,结果跑着跑着开始有人跑不动了,法军的阵线就变得稀疏了。   原本法军的阵线看着像是一块饼,渐渐的就变成了发糕。   按照老仲马的军事常识,这种发糕一样的阵型是很脆弱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士兵们就会开始掉头跑。   但是克来贝尔的旅没有,组成散开阵型的每个点都在往前推进,只是很多人的真的没体力了。   黑魔鬼正面的奥军也动摇了,明显的动摇,很多人步子明显都变慢了,所以行军队列也变“弯”了,有军官的位置变成了凸起,剩下的部分都凹陷了下去。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发动进攻?   老仲马犹豫的当儿,副官大喊:“快看右翼!”   法军的右翼——也就是奥军的左翼——是莫罗的旅,现在这个旅也在前进。   奥军左翼的部队很多大头兵还没发现自己侧翼崩了,所以还在闷头前进。   两边就像正常的互相对冲一样,逐渐接近。   老仲马:“疯了!怎么他也进攻了?”   说着老仲马扭头看着自己的旅,在士兵们眼中,他看到了渴望。   是的,所有的士兵都被克来贝尔旅的进攻激活了,都在渴望着进攻。   这种时候就算再迂腐,也知道应该进攻了。   老仲马都囔了一句:“疯了,居然让连队列都走不齐的人进攻。这个世界疯了,我也疯了。号手,吹号,乐手打进攻的鼓!”   ※※※   这个时候,奥军其实还有抵抗的办法,毕竟两万人才溃了三分之一,不对,因为留了相当的部队在营地策应,其实溃的部队还不到三分一。   只要组织起在营地的部队,把辎重马车组成路障实施防御,还是有的打。   毕竟防御工事自带一个稳定军心的副作用,就算是王朝的军队,在马车构成的防线后面,也会坚韧上不少。   谁还不会躲在马车后面放枪啊。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变故导致了奥军的溃败。   费迪南准将看着崩溃的左翼,肥胖的脸颊抽动着:“什么鬼……这……”   突然,他死死的盯着对面三坡上的法军军旗:“那个军旗……来,你看看那边的军旗,是不是弗罗斯特的帅旗?”   被费迪南拉住的培根上校拿起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法军军旗:“呃……不是吧,就是普通的法军军旗啊,盾徽和昨天一样,没有出现任何新的装饰。”   “不不不,你看仔细了!那绝对是弗罗斯特的军旗!”   “不不不,”培根上校否定道,“再说了,目前我们也没有收到情报,说弗罗斯特有专门的军旗,只是他麾下的部队会有不同的部队旗……”   他顿了顿,尽一个参谋长的职责:“将军,我们需要立刻派人去后方,让营地的部队把辎重车……”   费迪南怒吼起来:“你胡说!我都看到军旗上的鹰徽了!”   培根上校都绷不住了:“将军,我军才有鹰徽,因为我国是神圣罗马……”   费迪南再次打断上校,癫狂的说:“弗罗斯特是凯撒!我看到他的鹰徽了!错不了,他来到了前线!所以我们的右翼才会崩溃!你明白吗?弗罗斯特到了前线!很快他的骑兵就会来了!”   培根上校看着已经癫狂的将军,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轻轻都囔了一句:“完了(liao)。”   这话还给癫狂的费迪南听到了:“对,一切都完了!哈哈哈,快跑吧培根!”   他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开始跑。   掌旗兵见状立刻跟上。   培根上校:“等一下!捏不能走!旗手!你走就真完了!”   旗手回头看了眼,然后继续策马狂奔。   培根上校的表情,可以用很久以后一个中国喜剧的名台词概括:“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他也开始跑了。   将军指挥部的军官们见状,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开始跑。   其实这时候奥军还没有完全崩溃,中路和左翼还在进攻,结果将军的军旗一跑,整个就完蛋了。   弗罗斯特人没有到前线,结果却把奥地利人的阵线给吓崩溃了!   ※※※   第五骠骑兵团的一小支部队作为此时法军内少有的骑兵部队,正在八壁村到克罗茨的路上寻找奥地利人的部队。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就近攻击联军,所以他们正在执行搜索联军的任务。   率领他们的是一位铁匠。   第五骠骑兵团的军官和相当一部分士兵都叛逃了,剩下的这个小队都是深受启蒙思想影响,对法国有归属感的人。   尽管统领他们的铁匠是个德国人。   一直漫无目的的闲逛想要找一支辎重车队什么打一下的骑兵们,突然发现八壁村方向出现了大量溃散的奥地利士兵。   于是骑兵们欢快的发起了冲锋,一下子就俘虏了几百人。   他们的铁匠首领非常疑惑,毕竟他们出发前得到的消息,还是八壁村奥地利人优势巨大。   于是他找到溃兵中军衔最高的上尉,用德语问:“你们怎么被击溃了?”   上尉抬起头:“你会说德语?”   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会说法语不奇怪,基本贵族都会。   但会说德语或者英语就值得惊讶一番了,尤其是一个法国军官居然会德语的时候。   铁匠:“我出生在萨尔路易,那儿说德语和说法语的都有,不过后来我到萨来克一个铁器工厂当监工,所以士兵们都叫我铁匠。这不重要,你们怎么溃败了?”   上尉一副心有余季的表情说:“太可怕了,我跟你讲,本来哦我们正进攻呢,优势很大,谁知道你们法国的那个弗罗斯特将军突然出现了!”   铁匠皱着眉头:“突然出现了?他一个人?”   “对,一个人,还带着一面鹰旗,就是罗马军团的那种!”   铁匠:“鹰旗?罗马军团?”   “对,罗马军团!”   旁边一个上士扭头过来参合道:“对,我亲眼看见的,红色的盔甲,拿着红盾牌,方的!特别的罗马!”   铁匠疑惑的问:“弗罗斯特将军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带着罗马军团来的?你们给个准信啊!”   上尉:“一个人来到,拿着军旗,然后就冲向了我们!”   上士:“接着罗马军团就出现了!”   铁匠:???? 第269章 谣言的发酵和扩散   因为过于惊讶,铁匠给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他问那个上士:“你真的看见罗马军团了?”   上士信誓旦旦的说:“看见了,全是红的,拿着能把人整个藏在后面的大盾牌。”   铁匠狐疑的看着奥利地人,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扯了。   于是他扭头对部下说:“你们来个人,闻闻他嘴里有没有酒臭味。”   上士:“我没喝酒!千真万确!”   铁匠扭头看那上尉:“你也看到罗马军团了?”   上尉拨浪鼓一样摇头:“我没看见,但是弗罗斯特确实举着鹰旗向我们冲来了!”   骠骑兵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中尉说:“大概弗罗斯特将军真的扛了个鹰旗冲向了奥地利人。”   其实弗罗斯特——安宁根本不在现场,根本没法冲向敌人,更没有什么鹰旗。   但是比起穿越时空应召而来的罗马军团,鹰旗看起来可信度高了不少。   于是骠骑兵们就信了!信了弗罗斯特举着鹰旗亲自冲锋,至于什么罗马军团,大概是溃兵慌乱中把法军看错了。   铁匠:“不知道我们奋勇作战的话,能不能也整一面鹰旗。”   “肯定有的,”他部下说,“我听说了,表现好的部队可以得到弗罗斯特将军亲自授旗,那个估计就是鹰旗!”   罗马的鹰旗并不是画一个鹰在上面,而是旗杆顶部的装饰是个金属的鹰。   所以旗帜什么样可以自己选,跟鹰旗不冲突,于是鹰旗这个设定居然和之前的传闻没有矛盾!   铁匠大手一挥:“好了,把俘虏的枪缴了,放在马上,然后赶快开路,立功去了!”   被俘的上尉忙问:“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呢?”   “我们没有时间押送你们,”铁匠一指西南边,“你们直接走这个方向,到我们组建时的城镇去投降,他们会收容你们的!”   ※※※   联军司令部,阿尔文齐正在和普军统帅布伦瑞克研究地图呢,突然有传令兵闯进门来:“报告!元帅阁下,公爵阁下,刚刚驰援八壁村的部队掉头回来了!”   布伦瑞克:“什么?混蛋,这样私自掉头是要接受军法处置的!”   阿尔文齐拍了拍普军统帅的肩膀:“没准有什么理由呢,他们的指挥官应该很快会来向我们报告情况。”   话音刚落,勤务兵就再一次推开门,把布热斯基准将放了进来。   这位有斯拉夫血统的匈牙利人一直一副骠骑兵的打扮,完全不喜欢其他将军的那身将军行头。   “你们怎么回来了,布热斯基?”阿尔文齐元帅故意在说布热斯基的名字时候弹了一下舌头,让发音有点像俄语。   布热斯基:“因为八壁村已经崩溃了,没有去增援的必要。溃兵都跑到接近司令部的地方了,按距离来算,大概今天一早他们就崩溃了。”   阿尔文齐:“怎么可能!就算法军有兵力优势,费迪南准将可是有两万人,就是两万头山羊,给法军抓也要抓一天呢!”   “可是他们就是溃了,我问了不同的溃兵,有说是大早上开始进攻,结果被敌人一个反冲击就溃了,也有人说是厮杀了几个小时才溃的,反正都是上午就溃了。”   说着布热斯基往旁边一站,把一直躲在身后的少校拉出来:“这是费迪南参谋部的军官,详情你问他吧!”   阿尔文齐上前一步,仔细打量这个军官。   “哼,这么年轻,我打赌你没有上完军事课程。”阿尔文齐都囔道,然后对旁边的勤务兵招手,“给他一杯酒壮胆,看把他吓得。”   勤务兵很快拿来酒,年轻的少校一口气喝光,结果呛着了,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咳嗽完,他抬头看着阿尔文齐:“元帅,早上我们照常发起进攻,结果法军突然对着我们发起了冲锋。   “你能想象吗?法军以散兵队形,一窝蜂的一拥而上,一下子我们的右翼就溃了。   “根本不知道法军哪儿来的勇气,然而这不是最扯澹的事情,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将军,一下子疯了。”   阿尔文齐:“疯了?等一下,这是一个比喻,还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元帅阁下!费迪南准将大喊着‘弗罗斯特来啦’‘弗罗斯特扛着鹰旗来啦’,掉头就跑!”   阿尔文齐:“弗罗斯特打着鹰旗来了?”   “至少我没看见。但是……你去问问溃兵们吧。”   阿尔文齐:“去找几个溃兵过来接受问话。”   片刻之后溃兵被带来了。   “元帅阁下。”几个大头兵十分的拘谨,显然没有近距离见过元帅这么大的官。   奥地利的军队和法军可不一样,贵族军官们和士兵是两回事,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尉官,那也是两到三代传承的贵族家族,上战场会带两个勤务兵伺候自己,每天早上要喝牛奶吃鸡蛋的。   就算小小的尉官,也不是大头兵能整天见到的。   “你们说说,你们怎么失败的?”   元帅问。   几个大头兵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其中最老的那个。   老兵严肃的对元帅说:“是罗马军团!”   阿尔文齐倒抽一口冷气:“弗罗斯特组织了一个新的军团?”   “不,是罗马军团!穿着红盔甲,拿着盾牌。”   阿尔文齐大受震撼。   老兵信誓旦旦:“我亲眼看见了!”   “您看吧,”溃兵少校说,“一开始只是几个人,但是现在你随便问哪个溃兵,都会告诉你罗马军团来了。这绝对是邪术,我一直以为弗罗斯特的称号‘战场的魔法师’是一个比喻,结果他真的是魔法师!”   阿尔文齐看了看布伦瑞克。   布伦瑞克:“大概弗罗斯特真的扛着鹰旗冲锋了,然后溃兵们慌乱中看错了,对溃兵来说,正在随风摇曳的草木也会被看成追兵呢。”   阿尔文齐:“真扛起鹰旗了啊,这个皮匠野心很大啊,他真的想做新时代的凯撒……”   “那他得先把自己祖国的旗帜给改成红色和金色,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红白蓝。”布伦瑞克说。   布伦瑞克不知道,弗罗斯特的祖国,国旗还真就是红色加金色,和最正统的那个罗马的旗帜是一个配色。 第270章 贝尔蒂埃要求赏罚分明   安宁这会儿终于赶到八壁村。   然后他震惊了。   敌人呢?   说好的八壁村有两万落单的奥地利人呢?   人呢?   看到将军的旗过来,防守八壁村的三个旅的指挥官不敢怠慢,立刻骑马赶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黑色的老仲马,克来贝尔和莫罗分居左右。   安宁上来就问:“奥地利人呢?我怎么只看到尸体?”   克来贝尔:“我们击溃了奥地利人。”   安宁盯着克来贝尔:“你干的?”   克来贝尔指着旁边的老仲马:“不不,指挥官是这位,不是我干的,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安宁扭头看着老仲马的黑脸:“所以作家居然也会打仗?”   上次安宁见到老仲马的时候正忙于其他事情,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忙去了,所以他并没有机会澄清这个误会。   这次老仲马抓住机会:“我不是作家,将军阁下,为什么您总是叫我作家呢?”   安宁愣了一下,然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这个应该是比大仲马还老的那一位。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的确是我搞错了,那就只能祝你的儿子成为大作家啦。”   思路客   安宁立刻把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所以你们用三个旅击溃了奥地利两万人?”   “是的。”老仲马点了点头,“其实不是我的功劳,我本来按照军事常识,认为连队列都走不齐的部队不能发动进攻,只能防守。看到克来贝尔进攻的时候,我还以为要坏事了。”   克来贝尔正要说话,莫罗抢白道:“将军阁下,自由的公民们组成的军队果然和王国军队不是一回事!”   安宁心想那肯定啊,放在游戏欧陆风云里,法国本身理念就有0.33的陆军士气加成,变身革法之后士气再加百分之十,士气高得像天顶星人,而且还加2%的士气恢复。   察觉到自己走神之后,安宁赶忙把自己从思绪里拽出来。   安宁:“你们干得很好,可以和拿破仑在色当要塞的大捷媲美了!尤其是你克来贝尔,我非常满意,现在我们正缺将领,有了这个胜利,我升你做准将肯定不会有人意见。”   克来贝尔看了看老仲马和莫罗。   安宁赶忙补上一句:“他们也升!你们三个都有准将做!”   克来贝尔立刻点头:“求之不得,我本来主动参军是来帮忙修要塞的,阴差阳错变成了指挥军队,但是我感觉……我似乎还挺擅长的。”   安宁心想你当然擅长,你是克来贝尔。   “论功行赏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现在需要乘胜追击,你们的旅还能打仗吗?”安宁问。   现在他手里全是刚刚组建的部队,虽然数量非常多,但是没战争经验也没有训练,有经历过战火历练的三个旅在其中担任主心骨情况会好很多。   克来贝尔拍着胸脯:“部队士气高昂,而且还听说您来了,不让他们跟着您继续进攻,他们会哗变的。”   老仲马也点头:“是的,损失并不算太大,我们还能继续打。”   安宁:“那太好了,你们就跟上吧,行军队列安排在……”   安宁皱起眉头,以前行军队列啊后勤啊之类的东西,都交给贝尔蒂埃去折腾就完了,将军阁下只是个甩手掌柜。   现在贝尔蒂埃还在当代理统帅,这些玩意儿只能安宁带着从巴黎军官大学毛来的教官们搞,不是一般的头大。   深刻理解了贝尔蒂埃的重要性,拿破仑在滑铁卢打败了搞不好就输一手贝尔蒂埃。   安宁:“行军队列再说吧,今晚指定给你们安排出来,现在先犒劳一下大胜仗的你们,来人啊,后勤官!来,好酒好肉伺候上,这可是大胜的军队!”   ※※※   安宁把司令部放在八壁村,然后派了快马把贝尔蒂埃找回来。   这天半夜,安宁正在亲笔写给巴黎的捷报,尤里安敲门进来说:“贝尔蒂埃到了。”   “让他进来。”安宁说着放下笔,抬头看着门口。   贝尔蒂埃一脸忐忑的进了房间。   “阁下……”他开了个头,然后没能接下去。   安宁:“辩解啊,我等到这么晚,就是要听你辩解的。”   贝尔蒂埃抿着嘴,不说话。   安宁:“你不辩解我要说了。”   他站起来,来到贝尔蒂埃面前:“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循规蹈矩。战场是变化的,没有原则就是它最大的原则,每一个计划在开始执行的时候,就必然会走样,懂吗?   “一个指挥员要善于抓住战场上稍纵即逝的战机,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和直觉。拿破仑就特别擅长这个,所以他刚刚取得了大捷。”   贝尔蒂埃:“阁下,您说得对。”   “你没有意见?”安宁问,“这种时候有意见就应该说出来,直抒胸臆。”   贝尔蒂埃:“我没有意见。”   “是不敢有意见还是没有意见,说清楚。”   贝尔蒂埃:“没有意见,您说得很对,我准备退伍回家,用攒下的钱买个葡萄园……”   安宁:“你在说什么啊,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愣住了:“啊?”   然后他颤抖起来:“难道……您要送我上断头台?”   安宁更加惊讶了:“断头台?有断头台什么事?”   贝尔蒂埃:“哦对,军中一般会杖毙……”   “不不不不,别急,你先别急!”安宁虽然说着别急,其实自己急了,“没有断头台,也没有杖毙,你认识到你的错误了,那就回来继续担任参谋长,我的参谋长。”   开玩笑,还有满满一个办公桌的文书等着你处理呢。   自己处理了两天,快累死我了。   贝尔蒂埃一脸错愕:“什么?就……这样吗?”   “怎么你要反对?这样开特例不利于维护部队的军纪对吗?要赏罚分明对吗?”   贝尔蒂埃:“没错。”   安宁无语了,刚刚这货以为要上断头台了,抖得跟那什么一样,现在又来强调要赏罚分明了,就你事多。   这时候,安宁有个绝佳的主意。   他打了个响指。   然后尤里安进来了。   安宁:“不对,不是叫你,梵妮呢?”   “叫我?”梵妮从门外探头进来,看起来刚刚是她把尤里安推进来的。   “对,叫你,你还有多的女仆装吗?”   “当然有,保持干净整洁是仆人的义务。”   “什么义务,别说这种话……有就行了,那一件过来。”   梵妮:“您这是发什么疯?”   “我的参谋长贝尔蒂埃认为,应该赏罚分明,不能让一个犯错的人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就继续当参谋长。所以我决定,狠狠的惩罚一下他的过错,罚他明天穿女仆装完成参谋的工作。”   贝尔蒂埃倒抽一口冷气。   安宁看着他的表情,反而更加起劲了:“你抽什么冷气,赏罚分明嘛,你建议的。梵妮,带他下去换衣服!”   拉肚子,今晚摸了   现在我的状况可以用一首歌来概括,搜索《一般男性脱粪》。   最不能忍的是,我糖尿病,吃完饭就恰了降糖的药,结果吃的东西一点没消化,直接给我干低血糖了。   低血糖的时候手都在抖,狂出汗。   然后最倒霉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我备用来救命的巧克力,被我弟弟中秋来玩的时候恰掉了。情急之下找到一斤葡萄,一顿狂吃。   不知道多久以前买的葡萄了,都开始有葡萄酒的味道了,恰完变本加厉的去厕所。   还好葡萄多少吸收了一点,血糖回来了……   不要乱吃糖尿病人家里的巧克力啊,那真的是救命用的…… 第271章 龙舌兰姑娘贝尔蒂埃   很快,梵妮把女仆装拿来了,贝尔蒂埃拿着女仆装,一脸不澹定。   安宁还在起哄:“别太大心理压力,路易十六也经常在宫里女装玩。”   贝尔蒂埃:“那难道不是为了黑他编的小册子里的东西吗?”   安宁:“你怎么确定那不是真的呢?东方人说无风不起浪,这肯定是有现实原型的。”   贝尔蒂埃皱着一张脸,安宁继续说:“而且服饰这东西一直在演变中的,现在是男士穿丝袜高跟鞋,没准以后这就变成女士的衣服了。”   贝尔蒂埃绷不住了:“怎么可能,我打死也不会相信丝袜和高跟鞋变成女人的衣服!”   ——那幸亏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不然我还得打死你。   安宁:“好啦,刚刚谁建议我要赏罚分明来着?执行吧,士兵贝尔蒂埃。”   参谋长一脸不情愿的拿着女仆装往旁边勤务兵用的小房间走。   梵妮:“我帮帮您?”   贝尔蒂埃:“不!不必了!”   说完他就进了房间关上门。   安宁看向梵妮:“你觉得他能搞定你的衣服吗?”   “不穿腰封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你的女仆装还带腰封?”   “有的,为了形象更好,但是我不用,因为我比较纤细。”梵妮颇为自豪的回答道,“我比克里斯蒂娜小姐还纤细呢。”   安宁:“她是胸大所以才穿着费劲,要是她跟你一样身材清爽,应该也用不上……”   安宁正锐评未婚妻的身材,贝尔蒂埃打开门出来了。   安宁:“哇哦。”   龙、龙舌兰姑娘!什么时候贝尔蒂埃使用波纹气功安宁也不会奇怪了!   梵妮看到贝尔蒂埃,直接上前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变出口红,踮起脚尖就要涂。   贝尔蒂埃像是看见什么瘟神一样,一边大叫着,一边往旁边跳开。   “够了,放下你的化妆品!我不需要化妆!这身女装已经够让我难堪了。”   因为贝尔蒂埃往旁边跳开了,安宁就看到了他裙摆下面的两条毛腿。   梵妮的裙子对贝尔蒂埃来说太短了,毕竟她身高就那么多,可能这裙子拿破仑穿起来合适。   安宁:“贝尔蒂埃,把你的丝袜穿上!两条光腿看着太碍眼了。”   贝尔蒂埃一听,突然松了口气:“太好了,至少还有件丝袜是男装。”   安宁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加了句:“你这么想穿男装,再把高跟鞋穿上,都整上。”   片刻之后,贝尔蒂埃的打扮变成了女仆装,白丝,高跟鞋,他在18世纪的最后一个十年里,凑齐了21世纪最标准的女仆打扮!   再加上一挺从裙子里掏出来的德什卡重机枪就完美了!   安宁看到这个打扮已经绷不住了,笑得直捶桌。   梵妮还保持着一个合格女仆的礼貌:“真是充满想象力和冲击力的服装呢,太好了,贝尔蒂埃参谋长阁下。”   安宁好不容易止住笑容,这时候他突然觉得拉萨勒不在这里太遗憾了,他要看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一定会大呼小叫疯狂吐槽。   这时候安宁的近卫,缪拉打开门进来:“我听到好大的声音,怎么回事?”   “哦,抱歉,是我的笑声,我笑得太大声了。没事没事!”安宁赶忙安抚缪拉。   这时候缪拉看到了贝尔蒂埃。   他直接沉默了。   安宁:“贝尔蒂埃,明天你就穿这一身在司令部工作,我这里还有一大堆等着参谋长来处理的事情呢。我准备对分散在索姆河与马恩河之间的联军部队实施快速的,连续的攻击!”   贝尔蒂埃:“呃,这个……呃真的要穿成这样讲这些吗?”   “是的。”安宁,“我认真的。所以你对我的进军计划有什么看法?”   贝尔蒂埃:“……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你是觉得联军也有二十万,我军并不占优?”   “我是觉得穿女仆装讨论军事问题非常不得劲。”   “那你必须要习惯。我们在讨论军事问题,至关重要的军事问题,我的参谋长!集中你的精神!”   贝尔蒂埃:“这……”   他深吸一口气:“好吧,您刚刚说的没错,联军现在没有击溃的部队还有十八万左右吧,我们的二十万都是刚刚集中起来的部队,没有经验……”   “你可能还不知道,拿破仑刚刚击溃了包围色当的联军部队,我估计我们面对的联军只有十四万左右了,分散在这几个地方。”   安宁用教鞭在地图上连续点了几个位置。   安宁:“我们要速战速决,趁着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突袭他们。”   贝尔蒂埃:“就凭我们现在这些根本没有经过训练的部队吗?这些部队根本谈不上突然性,到了战场光排进攻阵型就要花上很多时间,敌人有足够的时间来反应。”   安宁:“所以我们要回避部队缺乏训练这一点。我们将采取纵队进攻,遇敌之后不展开队形,继续以纵队向敌人发起冲锋,而且是接连不断的进攻,就算敌人可以挡住我们第一波,也会被我们第二第三波冲上去。   “最终敌人会陷入混乱,而这种混乱中,我军的高士气会成为最大的优势。”   安宁顿了顿,总结道:“我把这称为立体滚筒式的进攻。”   贝尔蒂埃摇头:“这太疯狂了,很快部队就会全乱套,旅长找不到旅,师长也找不到他的师。”   安宁:“这我不管,能找得到敌人就行。我会通令全军,发起进攻之后别管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往敌人的军旗冲就行了。”   贝尔蒂埃连连摇头:“如果是以前我会阻止您,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安宁:“是因为你穿了女仆装吗?”   “是因为自从大革命战争开始我见过太多不符合军事常识的东西了!”贝尔蒂埃有些出离愤怒了,“这和穿什么没关系。”   安宁:“我还以为是女仆装导致你的心境变化呢。”   比如发现心中的雌什么的。   贝尔蒂埃都囔了句什么,安宁没听到。   这时候他发现缪拉全程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于是安宁对缪拉说:“就这样,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开始你的任务很重,毕竟我军还不会排方阵,对骑兵来说只是一群待宰羔羊,需要你把敌人的骑兵赶到威胁不到本队的地方。”   缪拉立刻挺胸抬头:“我保证完成任务。”   安宁:“就这么办,明天全军出击!” 第272章 “我楞多!”   第二天,参谋们刚来司令部,就会受到精神上的洗礼。   就有点像军情六处的招新一样,新人一到,六处的头头卡明爵士先给他表演一个锯子拉大腿的狠活考验胆量。   法军的参谋则要承受看见参谋长女装的强大精神冲击。   安宁还在旁边添加设定:“作为参谋军官,要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坐怀不乱,只是看到参谋长穿女仆装就这么震惊,怎么能当好我安迪弗罗斯特的参谋?”   贝尔蒂埃忐忑的问:“这以后不会变成参谋部考验参谋军官的常规项目吧?”   安宁:“你放心,这次真的只是在惩罚你犯下错误。”   以后自己的军官,只要犯了不至于枪毙的错误,就可以这样来一次。   贝尔蒂埃开始给参谋们分配任务,工作起来之后,感觉他就渐渐的忘记了自己身上是女仆装,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但是参谋们可惨了,他们真的废了好大劲才崩住脸。   安宁装作没看到参谋们的表情,继续和贝尔蒂埃讨论军务。   缪拉的骑兵被撒了出去,到处寻找敌人的骑兵部队,而安宁手中的步兵则一支接一支的奔向距离最近的联军部队。   安宁定下的第一个打击目标是联军第四军,他们距离八壁村35里。   法军部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   联军第四军到目前为止的主要任务,都是担任侧翼掩护。   本来这是个非常清闲的任务,至少在法军出动和联军决战之前为止,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法军跟地里的葱一样连续不断的冒出来,第四军的清闲就被打破了。   然后这一天,第四军接到了命令,要跟原本准备驰援八壁村的布热斯基准将的部队一起去八壁村。   于是这天一早,第四军就开始拆营帐。   这天中午,第四军的的侦察骑兵遇到了法军骑兵,被打了回来,军长克鲁格准将没当回事,最近法军到处都是,遇到一点骑兵也很正常。   午后三点的时候,一伙法军出现在第四军的驻地附近,他们就和之前第四军遇到的法军部队一样,一看到第四军的营帐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   结果克鲁格准将亲自指挥第四军的炮兵,用三发滚地弹瓦解了这一波攻势。   对,就三发。   克罗格准将:“真是的,这些法国人,居然让我们赢得毫无荣誉可言!来人啊,让我们的士兵们对着溃退的法军大喊,让他们回去精研战争的艺术,练好了再来……”   “将军!”参谋大声说,“快看!”   准将顺着参谋指的方向看去,结果看见又一支法军翻过山岗!   本来被击溃的法军看到新的军旗,居然掉头又跟上来了!   这伙新出现的法军又以行军纵队,向着第四军的阵地冲过来!   克罗格:“炮兵!瞄准!继续用实心弹!”   很快,炮兵们装填完成,克罗格大手一挥:“开炮!”   配给第四军的十门火炮同时开火,炮击的烟雾在第四军的阵地前方形成一道烟雾的城墙。   然而这一次十发炮弹都没有命中正在前进的法军纵队,只是在纵队周围散乱的法军士兵队列中扫过,杀伤了十个人不到。   法军继续向着第四军的阵地来了!   克罗格正要下令,他的参谋抢先大喊:“将军,快看!”   第三个旅的法军翻过了山岗。   他们也同样用行军纵队杀气腾腾的奔着第四军来了。   紧接着是第四个旅!   克罗格感到情况不妙,他连忙对参谋说:“把部队都拉出来!”   现在第四军只有四个旅做好了战斗准备,排成了横队,剩下的部队还在拔营,他们得到的最新命令,准备出发去八壁村。   拔营是一件复杂的活儿,要把营帐拆了放到辎重车上收好。   这个年代的军队要行动是非常笨重的,先得用一整天把营帐什么的拆掉。   想要加快这个步伐,就只能烧营帐。   但是烧掉的营帐要占用后勤运力重新补充,所以除非是非常紧急的情况,不然部队是不会轻易放弃营帐的。   克罗格:“快!把拆营帐的部队都调出来!”   话音刚落,更多的法军翻过山岗。   所有的法军都是一看见普军就打了鸡血一样向前冲,根本不展开队形。   要不是克罗格今早为了防备这几天时不时出现的法军部队的袭击,先展开了四个旅,他估计就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克罗格的部队开火了,第一轮排枪终于让冲在最前面的法军承受了相当大的伤亡,不少法军明显迟疑了。   但是他们刚转身要跑,看到后面排成长队呼啦啦往前冲的自家人,又获得了勇气,再次掉头冲向普军。   普军这边,因为刚刚齐射完,大家都在装填,一时间竟然出现了火力空窗期。   法国人趁着这个空窗期嗷嗷叫这冲了上来。   不过,在法军冲到跟前的时候,普鲁士人终于完成了装填。   第二轮排枪,法军付出的伤亡比刚刚还要大得多,于是纵队进攻的法军两侧的散兵游勇都开始掉头跑。   然而,意外发生在纵队进攻的法军身上。   因为他们是纵队。   前排倒了后排不知道。   别说后排不知道了,第四排开始就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了,后面没有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人裹挟着前面被队友死亡震撼到的人,就这么冲上来了!   法军的进攻纵队,就这么Duang的一下撞到了普鲁士人的横队上。   然后纵队他厚啊,横队薄,一下子形成了局部的兵力优势,普军的横队直接被冲散了。   本来都溃散的散兵游勇一看这场面,立刻就不逃了,又扭头嗷嗷叫这冲上来。   法军的进攻纵队,就像一艘艘带冲角的战舰,一艘接一艘的撞到了普军的防守横队上。   普军本来就四个旅做好了准备,被特么法军四个旅撞上来。   法军的旅还是大旅,兵本来就比普鲁士的旅多。   虽然我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给燧发枪装弹都没有练利索,队列也不会走,但是我人多啊!   我士气高啊!   拼刺刀又不需要训练的,捅就完了!   克鲁格狂呼着,好不容易稳定住了部队,结果又有新的法军翻过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远远不断的有法军翻过山,然后列着纵队发动了进攻!   普军陷入了一片混乱,全靠平时的训练度和大量的军官勉强维持!   普鲁士军官团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   可就在这个时候,弗罗斯特的军旗出现在山岗上。   第一个看到那军旗的普军士兵惊恐的大喊:“是弗罗斯特!罗马军团要来了!”   克鲁格:“没有什么罗马军团!用下你们的脑子,怎么可能真的有罗马军团呢?”   话音刚落,参谋惊恐的喊:“将军,快看我们后面!   ”   克罗格扭过头,看见一支法军骠骑兵出现在自己的背后。   ※※※   “铁匠”拔出马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刚好来了!全体排成墙阵!”   骑兵们迅速排成了城墙一样的两排横队。   两个骑兵之间的距离近到他们的膝盖顶着膝盖。   米歇尔·内尹:“骑兵连,前进!”   一个旅的骑兵,如狂风卷过大地。   普军崩溃了。 第273章 君主制的瓦解就从他们的军队开始   安宁对这支骑兵部队的出现大感意外。   法军现在非常缺骑兵——主要是缺战马,农村养马的大部分是贵族,马农很多跟贵族关系不错,所以现在直接跳反当王党的不少。   法军现在的骑兵都是以前的骑兵部队倾向共和然后就加入了国民自卫军,新组建的骑兵部队基本为零,现有的骑兵部队也是不可再生资源,马死了一匹就少一匹。   法革军队缺骑兵这个问题,要到1795年左右才一定程度缓解,那时候雅各宾派通过恐怖政策,扫清了推行分地等改革政策的障碍,经济也开始恢复,农村的叛乱大部分平息,开始有马供应了。   当然,这是历史上的情况,现在因为安宁的插手,革命军的马匹问题一定程度的缓解,主要南方比较稳定,加上占了意大利的米兰,可以从意大利筹集马匹。   安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看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骑兵发动勇勐的背冲。   普鲁士人直接崩溃了,骑兵开始漫山遍野的追砍溃散的普军。   安宁的步兵部队也像是不服输一样,要跟骑兵比一比抓俘虏,也在漫山遍野的追击敌人。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的当儿,安宁看到两名骑兵逆着追击敌人的大流,向自己这边跑来。   为首的骑兵看起来像个军官,跑在后面的骑兵则掣着一面军旗。   应该是这只骑兵部队的旅旗。   两名骑士到了安宁面前,领头的军官对他敬礼:“向您致敬,弗罗斯特将军阁下!”   安宁回礼:“向您致敬。请问您是?”   军官:“我叫米歇尔·内尹,是这个骠骑兵团的代理团长。”   安宁一听名字就暗喜,有种单抽抽中SSR的快感,要是这时候有个聊天群什么的,他肯定会把内尹的表情截图发群里:“萌新单抽中了这个,请问好用吗?”   安宁:“哦,是内尹少校啊……”   “呃,我只是上尉,按照战争部的命令代理团长指挥大家,还没给我提升军衔。”   安宁:“内尹上尉,你干得非常好,为了奖励你今天的战功,你现在是少校了,我会让战争部给正式的文件的。”   内尹敬了个礼。   安宁继续下达指令:“虽然你的旅刚刚经历战斗,但没有时间让你们休息。我命令你立刻集合你的旅向凡尔登方向前进,搜寻敌人的侦察骑兵。要彻底的封锁敌人的侦察。”   内尹:“我马上照办。”   说完他调转马头,踢了一脚马肚子,战马放开蹄子飞奔起来。   安宁扭头对贝尔蒂埃下达命令:“让部队停止追击溃散的敌人,就地休息,吃干粮,还有把水壶都灌满。今天我们还要继续强行军。”   贝尔蒂埃:“还要继续行军吗?”   “是的,反正我们也没时间扎营,与其让战士们睡在野地里,不如强行军。”   贝尔蒂埃:“其实我们占领了敌人还没来得及撤收的营地,我们可以在里面先睡一觉,小憩一段时间恢复体力。”   安宁想了想,觉得常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抓紧时间恢复部队的体能没什么坏事。   于是他更改了命令:“原地修整五个小时,五小时后继续出发。我们必须要快!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奔袭分散的敌人!”   ※※※   这天深夜,联军统帅部才掌握了发生的事情的全貌:弗罗斯特带着一群法军气势汹汹的涌上来了。   阿尔文齐:“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调集部队,彻底在正面战场上击溃弗罗斯特。现在法军有这么高的士气,纯粹是因为弗罗斯特的个人声望。而且他也在对我军造成不良的影响,普通士兵把他越传越神了。我们必须得击败他一次,彻底破除他的神话。”   布伦瑞克公爵:“我同意。弗罗斯特刚刚击溃第四军,从他采用纵队进攻的方式来看,很可能他是为了回避自己部队缺乏训练的缺点。   “接下来他应该会在第四军的位置扎营,重新恢复因为混战而彻底乱掉的编制,顺便打扫战场。估计我们会有一天的时间调集军队。”   阿尔文齐:“弗罗斯特的部队数量,我们估计在六万到十万人之间,我们用上一天时间,可以集中十万左右的部队,在这个位置展开。”   阿尔文齐在地图上比划着。   他看起来信心满满:“我们然后我们把包围凡尔登要塞的部队抽调出来,作为预备队,这些预备队应该会稍晚一些才加入战场,如果决战时间定在两天后的话,预备队战斗那天下午加入战场。   “正好是战斗到了最后一锤定音的时候,谁把最后才把仅剩的营投入战场,谁就能获得胜利!”   布伦瑞克点头:“很合理的计划,让参谋们开始图上作业吧,我们的部队训练度高,专业性强,调动起来应该比法军更快!”   ※※※   安宁:“行动的要诀就是快!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最快速度奔袭!所以我们没有时间把混乱的部队恢复正常。让所有人就近加入部队,听从不认识的军官的指挥。   “反正大家都是革命军,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奋战的。我们不怕混乱,为革命,为祖国而战的共同信念,会把全军串联在一起!   “还有以往繁琐的扎营撤营流程也可以省去,把这些交给专门的辎重队,部队不需要负责扎营,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我相信高昂的爱国热情可以让他们克服这种小困难!”   王国军队需要扎营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让士兵睡在野地里,可能一晚上过去跑一堆。   毕竟就军队本质上是被贵族老爷逼着卖命,不是为自己而战。   贝尔蒂埃:“太违反常识了。”   “承认现实吧,时代已经变了,不能用旧有的常识来衡量现在这支法军了,我的参谋长。”   安宁顿了顿,看向其他军官,现在全军的旅长都集合在他的指挥部。   “各位,这场战争,是新型军队对旧军队的战争,这支新的军队会有全新的特性,不能用旧军队的标准来衡量。我大胆的预测,他们将会超乎所有人的认知。用不了多久,欧洲各国就不得不学着我们进行军改,在军改的过程中,大革命的理念会被动的输出到各国去!   “君主制的瓦解,就从他们的军队开始!” 第274章 鹰徽   接下来两天,阿尔文齐一直在震惊中度过。   法军以根本超越所有军事常识的速度在行动。   第四军崩溃后的第一天,法军就出现在第三军面前,并且对第三军发动了攻击。   一开始刚接到战报的时候,阿尔文齐还以为是最近像蝗虫一样四处出现的法军散兵游勇呢,只是觉得第三军的集结动作会推迟一点。   没想到过了一个上午,第三军就送来急报,说自己被数量巨大的法军围攻,已经支持不住了。   阿尔文齐赶忙把集中起来准备和弗罗斯特决战的部队往第三军的方向调动,结果陆续有第三军的溃兵跑到了他的司令部。   第三军已经被法军击溃了。   然而阿尔文齐连夜调整计划,认为法军至少会在歼灭第三军之后停下来重新整编,至少要等一天才能继续进行战场机动。   结果第二天天一亮,法军大部队就出现在他的本队面前。   阿尔文齐作为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将,军事常识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面对如此的法军他根本无法理解。   阿尔文齐看着突然出现的法军,当着所有人的面呢喃道:“他们居然……居然在击溃第三军之后也不开庆功宴,不修整,立刻连夜奔袭我们吗?这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能回答阿尔文齐。   不等阿尔文齐想到答桉,法军又开始更加匪夷所思的行动了:他们以纵队展开了进攻!   阿尔文齐虽然大受震撼,但还是立刻组织炮兵对法军的纵队展开轰击。   以纵队冲锋的法军立刻遭受了重大伤亡。   一般滚地的实心弹穿过横队队形,撑死打死六个人,因为横队有三排,炮弹击穿横队最多一排打死俩。   你想要一发实心弹打死同一排的三个人,物理上就做不到,毕竟那炮弹直径也就那么多,顶多刮到两个人。   但这种炮弹打进纵队里,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以阿尔文齐的观察,一发正中纵队正面的炮弹,至少带走十个法军。   有时候甚至会发生炮弹穿过了太多人体,失去了动能掉在地上的事情。   一般一个排的纵队,也就五十人,这还是因为法军编制大人多。   一次过损失五分之一的人,按理说应该崩溃了,但是法军没有。   法军要吃两炮掉二十个人才会崩溃。   然后剩下的就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了,阿尔文齐指挥的主力,一共有三十门火炮,一次齐射就算每一发都打准,而且不发生三门炮打同一个纵队的事情,一次齐射也就瓦解15个排。   而现在法军正在向阿尔文齐发动进攻的排就有四十个之多,后续还不断的有新的排加入战场。   只要简单的计算一下,就知道法军一定会冲进联军的阵型进行白刃战。   阿尔文齐自我安慰:“还能依靠步兵部队的排枪!”   他这么刚说完,排枪就开始了。   第一轮排枪过去,法军倒了一片。奥地利人毕竟经过充分的训练,射击技术还是不错的。   但是,法军的队伍完全没有反应。   阿尔文齐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他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纵队冲锋导致前排倒下的时候,后排基本没感觉。   正常的三排横队一旦前排中枪倒下,第二第三排的人都要受到一定的影响,开始害怕。   但纵队何止三排,他有整整十排人,结果倒是第一排的伤亡对其他人的士气打击大大减弱了!   阿尔文齐:“如此不讲道理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这时候布伦瑞克公爵还保持着相当乐观的态度,他说:“法国人好像发现了一种不在意伤亡的进攻方式,不过葡萄弹会瓦解他们的!”   话音刚落,葡萄弹开火了。   被葡萄弹正面轰击的法军纵队,一下子前面三分之一都倒了。   剩下的人眼见不妙,也立刻开始后退。   然而那个问题又回来了,法军太多了。   就算溃散了一个排,两个排,还有茫茫多的法军在向联军冲来!   然后,最让人绝望的事情出现了。   弗罗斯特的军旗出现在战场另一端。   本来在溃散的法军士兵看到那面军旗,立刻又掉头开始往回走。   阿尔文齐看着远方弗罗斯特的军旗,生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也不是鹰旗啊,没看见鹰徽啊?”   他赶忙挥开这个想法,扭头问布伦瑞克:“现在有什么退敌的办法吗?比如我们让炮兵,争取一炮打掉弗罗斯特?”   布伦瑞克竖起一根大拇指,比划着测量了一下距离,摇头:“弗罗斯特很明智,他停在了我军大炮射程外。”   这个时代大炮的射程没那么远,能打到1200米已经是加量装药,正常的大炮射程都在1000米以内。   弗罗斯特现在的距离,保守估计用骑兵去斩首都要跑上一段时间。   阿尔文齐:“不是说弗罗斯特喜欢亲自冲锋吗?他怎么不亲自冲了?”   布伦瑞克公爵耸了耸肩。   ※※※   贝尔蒂埃:“您可不要再亲自冲锋了!万一您受伤了,哪怕只是被震下马,我军的士气都会受到打击的!”   安宁:“好好,我不冲,我不冲了!你别念了,我耳朵都起茧了!你是我妈吗?”   梵妮:“还是来喝红酒吧。”   安宁叹了口气:“好好,把桌子摆上,我来一杯。我坐下了参谋长就不会再担心我亲自冲阵了吧?”   安宁说着突发奇想,拿起梵妮刚摆出来的椅子,递给贝尔蒂埃:“你检查一下,确认它不会跑!”   贝尔蒂埃板着脸,真的检查了一下,确定这凳子是个死物,然后才把凳子还给安宁。   安宁都无语了:“你还真的检查一下啊?我又不是真的魔法师,不会让椅子自己跑啦!”   贝尔蒂埃:“难说。现在敌人的士兵似乎都相信了,您能召唤罗马军团。”   安宁笑了:“什么鬼哟,还真当我是凯撒转世?然后罗马的军团穿越时空来跟我尽忠是吧?”   是不是冲锋的时候还要配上一行旁白解说:至死不曾终结的忠义,正是凯撒的王道的体现……   什么尹斯坎达尔。   ※※※   就在安宁在战场看着茫茫多的法军一拥而上勐攻阿尔文齐联军主力的同时,特派员富歇从本地金匠手里拿到了自己刚刚订制的东西。   他看着这件东西,非常满意:“很好,非常好!”   彷造罗马制式的鹰徽,反射着炉中的火光。   富歇:“第一批总共100个鹰旗,要尽快完成!” 第275章 议会决议,向莱茵河出击   法军在1793年5月13日中午,攻击进犯法国的联军主力。   联军主力几乎被击溃,但关键时刻,原本包围凡尔登的联军部队赶到增援,让联军主力可以向边境线撤退。   安宁本来想追击的,但是贝尔蒂埃阻止了他。   “我们的补给已经跟不上了,而且各部队伤亡十分严重。”贝尔蒂埃一脸严肃的说,“因为用来洗伤口的酒不够了,很多人只能用传统的方法来治疗,全军都严重的减员。而且经过这么多天的连续强行军,部队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全靠高昂士气来维持,任何时候崩溃都不奇怪。”   安宁抿着嘴,他原本想着这次应该又能打一个彻底的大胜仗,然后把阿尔文齐元帅和布伦瑞克公爵给抓回来,送去巴黎游街。   可是贝尔蒂埃说得确实是事实,连续多天强行军,加连续的作战,部队透支非常严重。   很多人已经十四个小时以上没有吃东西了。   憋了几秒钟后,安宁叹了口气:“命令部队,原地休息,让后方赶快把补给往上送。再派一队骑兵,到附近的城市去看看,让当地国民议会凑东西来劳军。”   贝尔蒂埃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这就去安排。幸好您是个乐于听从意见的将军。”   安宁:“那是因为我也察觉到部队的疲惫。行啦,去忙你的吧。”   贝尔蒂埃离开后,安宁继续在桌前坐下,端起酒杯,一边品尝葡萄酒,一边看着法军部队打扫战场。   安宁:“这葡萄酒不错啊。”   梵妮:“是埃佩尔奈送来的葡萄酒,那里是着名的葡萄酒产地,会通过马恩河将生产的葡萄酒运到巴黎去。”   安宁:“这样啊。还有他们送来的酒么?分给部队享用。今天打了大胜仗,好好庆祝一番。”   梵妮:“您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这么多部队,那么点酒,只怕每个人只能分到一滴。”   安宁:“不必担心,只要把运载着酒桶的车子随便送到一只部队哪里,告诉他们这是将军赏赐的酒,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用不了多久全军都会知道将军赏赐了美酒给某个部队,这就够了。”   “我明白了,这就去处理。”   梵妮扭头走了,于是高地上只剩下安宁一个人坐在桌边,品着葡萄酒,旁边站着一名年轻的旗手。   他的旗帜在迎风飞扬。   安宁脑海里,开始总结经验教训。   纵队冲锋效果虽然好,但是伤亡也非常大,尤其是被炮兵用实心弹袭击的时候,伤亡比横队大得多。   而且纵队也不利于发挥火力,采用纵队进攻基本就相当于放弃了火枪,进攻中往往只有第一第二排会开火,其他排士兵手里的燧发枪基本等同于一根长矛。   果然纵队攻击,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现在的法军不会变阵,也缺乏火枪装填的练习,才有纵队能最大限度的扬长避短。   但是当法军的训练度提上来之后,果然还是应该采用横队进攻。   另外就是齐射战法,这些天安宁一直在观察齐射的效果。   在布里埃纳的军事学院里,安宁学到的是,排枪齐射可以短时间内集中造成敌人大量伤亡,可以有效打击敌人的士气,比自由射击的效果要好。   但是现在安宁总感觉情况不太对,好像齐射的效果也没有那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军士气高。   相比之下乱射感觉更能发挥持续的火力。   俄国名将苏沃洛夫就非常反感齐射,他一直要求部队采用会战射击——可以解释为经过严格训练让士兵们射击前充分瞄准的自由乱射。   而经过这一系列连续的作战,安宁觉得苏沃洛夫的看法有道理。   安宁盘算着把这些都写进法军的训练操典,包括纵队进攻的优势和劣势,应该鼓励自由射击而淘汰齐射,以及应该积极的使用散兵队形等等等等。   在他脑海里,一部全新的训练操典开始渐渐成型。   等回到巴黎,他准备把这个新的操典写出来,让拉扎尔·卡诺按照全新的操典来训练部队。   倒是他弗罗斯特,就是当之无愧的新军之父了。   正想着,缪拉和内尹一起往安宁这边来了。   安宁:“你们不应该继续追击敌人吗?”   “是这样的,之前在和联军骑兵的混战中,我的旅损失了相当数量的战马,还有很多伤员,所以暂时撤回来了。”缪拉回答道,然后看了眼内尹。   内尹:“我的旅已经昨天就吃完口粮了,今天分了一点缪拉旅的口粮,我们非常饿,都快要进路过的村子去抢劫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按住骑兵们。”   安宁:“你们也饿了啊,真该死,后勤完全供应不上。”   缪拉:“真不敢相信我们是在法国自己的国土上打的仗。”   安宁:“现在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知足吧,卡诺已经非常努力的供应我们了。”   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安宁带出来的二十万法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得班师回朝好好休养。   幸亏联军大部已经被击溃,大概也无力在发起对色当和凡尔登两个要塞的围攻了。   安宁:“你们两个的骑兵旅合并成一个旅,今天吃饱饭,明天就出发监视联军的动向,我要确保阿尔文齐退出边境。”   缪拉和内尹一起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安宁抿着嘴,目光投向广阔战场上散落的法军。   看起来这次连续的进攻战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   ※※※   两天后。   巴黎,国民议会。   传令兵直接冲进国民议会大厅,大声宣布:“弗罗斯特将军经过五天的激战,连战连捷,联军部队已经向国境线溃退,色当和凡尔登的包围被解除了,我们胜利了!”   国民议会内一片兴奋的低语。   罗伯斯庇尔清了清嗓子,站起来正要发言,一个议员突然站起来:“既然我们已经胜利了,巴黎再没有被包围的风险,是不是可以停止恐怖政策了?”   罗伯斯庇尔眉头紧皱:“不不!虽然巴黎安全了,但是敌人并没有被消灭完!我们会继续推行恐怖政策,直到敌人被彻底剿灭为止!巴金斯先生,你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发言,是作何居心?我怀疑你是隐藏的王党!”   话音刚落,另一个议员站起来:“我有证据,巴金斯私通吉伦特派的证据!”   巴金斯大惊:“什么?不可能!这是诬陷!”   那议员举起一封信:“这就是巴金斯写给吉伦特派首脑的信,可以找笔记专家鉴定一下!”   罗伯斯庇尔板着脸:“把笔记专家请来,他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的,巴金斯先生!”   巴金斯恐惧的大喊:“不!”   这其实是现在国民议会的常态,因为取消了议员人身不可侵犯的特权,现在国民议会的议员经常为了打击对手故意炮制各种黑材料。   至于黑材料的真伪,只要塞给笔记专家几块金币,就不再是问题。   当然,塞金币本身是危险的举动,罗伯斯庇尔对这种举动深恶痛绝,一旦被发现,免不了要跟鉴定专家一起上断头台。   但是只要利益足够大,总是有人铤而走险。   巴金斯当然明白这背后的猫腻,他颓唐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笔记专家来宣布他的死刑。   而这个时候,新的议题被提出了。   丹东站起来:“我认为,接下来要让法军乘胜追击,尽快向富庶的来茵河地区出击!”   “没错,占据来茵地区,可以解决我们的税源问题!”立刻有人赞同道。   “把革命,向全欧洲扩张,是我们的使命!” 第276章 你的鹰徽来了   安宁在5月17号,接到了议会的命令。   “根据议会的最新决议,你务必尽快展开越过国境线对来茵地区出击的作战行动。”   安宁看着命令,眉头都拧成麻花了:“什么玩意?”   送命令来的特派员是个小年轻,看安宁这个态度,便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命令:“你务必尽快展开越过国境线对来茵地区……”   “我知道命令的内容是什么,我是问为什么会有这么个玩意儿?”安宁打断了年轻特派员的话,“我以为特派员是来劳军的。”   安宁刚刚打了大胜仗,巴黎的国民议会还没有反应,但是各地的国民议会已经送来了不少的劳军物资。   他本来以为国民议会也会有所表示,没想到送过来的是催促继续向国境线进攻的命令。   而且还是这么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特派员”送来的。   安宁仔细打量这特派员:脸庞看起来稚气未脱,身上的衣服也不太合身,而且可能因为穿不惯这种好衣服,体态稍微有些拘谨。   应该是在雅各宾派夺权之后交了好运才崭露头角的新人。   “劳军……”年轻的特派员迟疑了一下,“这……可能议会疏忽了,但是议会的命令也很重要!你想要人劳军,我可以给议会写信让他们派人来,但进攻行动必须立刻发起!”   安宁:“不行,我军没有足够的补给,不足以支持跨越国境的远征作战。”   特派员愣了一下,显然安宁这个回答出乎他意料,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质问道:“为什么不行,在意大利的远征行动明明很顺利!”   “那是因为南部比较稳定,能组织起足够的运力来输送补给,而且意大利那边还有新成立的米兰共和国的支持,最重要的是,意大利军团人少。而北部的客观情况,让我们短时间内无法组织越过国境线的远征。”   特派员:“那减少出征人数呢?”   安宁大张着嘴看着特派员,仿佛在看一个疯子:“我们虽然获得了胜利,但基本没有打歼灭战,敌人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被打散的部队。用较少的军队越过国境是找死,我军的训练度还低。”   安宁顿了顿:“除非调动卫戍巴黎的精锐部队。你确定要让我把卫戍部队调去进攻来茵吗?巴黎只交给连训练都没有的新编部队来保护?”   特派员:“那……反正议会的命令一定要执行!”   “议会的命令不合理,我作为法兰西的军事统帅,有权拒绝不合理的命令!你给我滚回议会去,就说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断言现在不是进攻来茵地区的好时机,我们需要训练部队,需要整顿后勤,囤积物资!”   特派员:“可是……”   “你就回去原样转告的我话就好了!现在给我滚!”   年轻的特派员麻熘的滚了。   一直不说话的贝尔蒂埃这时候开口道:“这样对议会的特派员真的好吗?”   安宁:“有什么好不好的?议会还能撤了我的司令职务吗?”   “如果议会真的撤了你怎么办?”贝尔蒂埃问道。   在旁边的缪拉一听这个问题立刻扭头就跑,大概是觉得这不是他应该听的事情。   内尹见状也有样学样。   但是他们还没熘掉,安宁就回答了:“就算我自己听从议会的安排放弃指挥权,我的部队也不会答应的。为了避免部队哗变带来更大的混乱,我只能无视议会的所谓命令了。议会一定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如果议会不理解,就用干脆利落的办法,让他们理解。   比如葡萄弹。   安宁并没有发现,这个时候他想这些内容,完全没有半点抵触,相关的想法很顺理成章的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至少他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进行事实上的军事独裁的准备,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贝尔蒂埃看安宁的眼神,也戴上了复杂的味道。   而没来得及跑的缪拉和内尹都尬在原地,不知所措。   安宁倒是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继续谈正事:“为了确保边境线的安全,我们要增强两个要塞和一系列边境城市的驻军,补给的问题卡诺和当地国民议会会解决的。另外就是叛军,我认为可以把最近的战斗中表现突出的老仲马、克来贝尔和莫罗提拔起来作为平叛军的指挥。”   贝尔蒂埃:“克来贝尔和莫罗没问题,但老仲马是个黑人。”   “黑人怎么了?只要有才能,就可以指挥军队,这就是共和国军队和旧王国军最大的不一样!   “这可以作为一个绝佳的宣传范例!”安宁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会亲自写信给卡诺,给他们升官。”   贝尔蒂埃提醒道:“将军军衔需要议会批准。”   “竟然需要议会批准么!真该死。”安宁骂了一句,“行吧,那就我亲自写信要求议会批准他们的将军任命。”   安宁顿了顿:“看来我有必要先回巴黎一趟。”   贝尔蒂埃:“您出巴黎不到半个月,就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巴黎一定会热情的欢迎您。”   安宁:“我相信他们会的。”   这时候一名士兵进了司令部:“将军,外面有从里昂来的使者。”   安宁挑了挑眉毛:“里昂?那可是够远的啊。”   贝尔蒂埃:“会不会是令尊出了什么问题?”   安宁皱着眉头,说实话他一直对这个时空的父母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直给他们寄钱,以此逃避自己作为儿子应该承担的责任。   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因为他家就没几个识字的,写信都要找人代写,很不方便。   难道和父母直接互动是无法避免的吗?   安宁这没想着,对报信的士兵说:“让使者进来吧。”   士兵立刻让出路,对外面说了句:“使者先生,请进吧。”   一名打扮得文质彬彬的绅士进了房间,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仆人,抱着一个用油纸包好的棍状物。   绅士对安宁行脱帽礼:“将军阁下,我代表富歇先生向您问好!”   ——原来是富歇这个变色龙。   安宁稍微放下心:“他的问候我收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富歇先生给您准备一件小礼物。”   说着绅士从仆人手里拿过那个棒状物,小心的撕开油纸。   于是一把纯金的旗杆出现在安宁面前,旗杆头部凋刻着一支展翅的雄鹰。   绅士:“鹰徽的式样,模彷了画册里的罗马鹰徽,富歇先生认为您一定会喜欢的。”   安宁好不容易合拢自己的嘴巴:“对,是的,我是‘很喜欢’。”   妈的,我又不是拿破仑,没有真的要鹰徽啊靠!   这下传言要特么变成真了啊! 第277章 播种者安迪   安宁皱着眉头,接过了金棒棒——我的意思是,金旗杆。   安宁:“鹰凋得还挺棒。”   “富歇先生找了里昂最棒的金匠。”使者一脸骄傲的说。   安宁拿着旗杆打量,心想自己绝对不能用这个旗杆,因为在欧洲这个环境下,用了这个旗杆就算不称帝,也差不多快了。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啊?   真实历史上雅各宾派一通狂杀为革命树了一大堆敌人,然后他们自己又残杀殆尽,等雅各宾派倒台之后,上来的热月党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野心家和投机客。   这帮人除了让自己赚德盆满钵满之外,一点拟人的事情都不干。   法革的很多成果,其实是到拿破仑称帝的时代才被固定下来。   自己趁这个时候打出当代凯撒的旗号,当个第一执政,也许能避免雅各宾派的毁灭?   安宁正琢磨着这些的时候,拿破仑兴冲冲的冲进来,一进来就大喊:“安迪!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办到!20万的联军,就这么被你打跑了!”   拿破仑本来还想再吹捧几句的,突然看到了安宁手里的鹰旗,他整个脸色都变了:“这是鹰旗!罗马的鹰旗!你终于要直接打出鹰旗了吗?太棒了,我路上抓的溃兵都说你打鹰旗了,没想到是真的!”   不不不,我刚刚拿到鹰旗的!   拿破仑上前一步,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原来是真的!亲自举着鹰旗向敌人冲锋,就算凯撒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安迪,恢复罗马帝国吧!环地中海的罗马帝国!”   安宁看着拿破仑这个超级罗马迷,有些无语。   再造罗马帝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又不是在P社游戏里,点个决议就再造罗马了……   就算在P社游戏里,再造罗马都是足以作为整个游戏终局目标的大目标啊,一般完成了再造罗马的壮举游戏也差不多快到封挡的时候了。   拿破仑越来越兴奋:“然后我们要恢复罗马的军制,组建罗马军团……”   安宁为了让他闭嘴,把手里的鹰旗旗杆塞进了拿破仑手里。   这一招果然有效,拿破仑立刻就把注意力转到旗杆上:“哦哦,真是太棒了,做得太精致了。这是安迪你让人订做的吗?”   “不,是富歇特派员的手笔。”   拿破仑表情立刻收敛了:“富歇?妈的,这个人可不忠诚,他绝对没有安好心。他就和塔列朗一样,我们现在顺风顺水,他会非常的殷勤,等我们走背运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   安宁:“我知道。”   对于富歇和塔列朗的为人,安宁当然十分的清楚。   说起来,他安迪弗罗斯特本来也想把这俩人当榜样的啊,可惜现在已经骑不动墙了。   拿破仑还在继续:“我听说了,塔列朗跑去英国搞外交去了,我看他搞不好又和英国的家伙串通一气,把法兰西卖了个好价钱。”   安宁:“暂时还不会,因为塔列朗很有眼光,他知道现在下注法兰西才更有利可图。”   拿破仑笑了:“那是,毕竟安迪你神勇无比,连战连捷。没有人会在败者一方下注的。”   这时候拿破仑目光撇到了缪拉和内尹。   “这两位是啥?拉萨勒呢?”   安宁耸了耸肩:“他冲得太得意忘形了,受伤了,现在估计在巴黎城内天天喝酒摸女人屁股呢。”   “该的,真令人羡慕。不,我是说,真让人生气!”拿破仑斩钉截铁的说,“这种时候就算带着伤,也要上战场冲杀啊,正是缺军官的时候!”   安宁笑了,对拿破仑介绍缪拉和内尹:“这是诺阿尚·缪拉,非常出色的骑兵军官,这是米歇尔·内尹,也是非常……呃,我的意思是,非常出色的铁匠。”   缪拉毕竟在大革命战争前就是骑兵军官了,说一句优秀没问题。   这个时空的内尹不就之前还是个铁匠呢,说他是优秀的军官显然不太合适。   安宁:“他虽然是个铁匠,但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成为出色军官的潜力。”   拿破仑:“你的感受总是对的,你识人的本领真的没话说!那个贝尔纳多特,听说在凡尔登也打得不错。”   安宁:“贝尔纳多特呢?他没来?”   凡尔登离现在安宁司令部所在地,可比色当离得近多了。   拿破仑:“他那边敌人刚刚退,大概在忙着打扫战场吧。我那边敌人跑得早,对了,我还把卡尔大公带来了。”   安宁:“你不早说?快请!”   拿破仑打了个响指,在门口待命的他的亲兵立刻出门,去把大公请了进来。   大公一进门,就盯着那个有鹰徽的旗杆看。   拿破仑注意到了,赶忙把旗杆往身后藏,但是旗杆太高了,他太矮,这一藏反而更明显了。   卡尔大公:“看来您已经准备宣布自己是当世凯撒了?”   安宁:“不,凯撒是神罗皇帝的尊号,神罗还在,我不会自称凯撒的。”   拿破仑:“你可以自称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也是罗马皇帝的尊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拜占庭没有用,而是自己整了个巴塞留斯。   安宁:“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在调侃,大公可是会当真的。久仰大名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弟,卡尔·路德维希·约翰·约瑟夫·洛伦茨。”   卡尔大公握住安宁伸过去的手:“不敢当,您才是真正大名鼎鼎的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法兰西的救世主。”   安宁:“连奥地利人都喊我法兰西的救世主啦?”   “什么?我以为这是一种尊号一样的东西……”   “没有啦。”安宁挥挥手,“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共和国公民,领受了国民议会的命令统兵打仗,仅此而已啦。”   安宁自谦的同时,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浮现。   ——等一等,在这里给卡尔大公种下一颗共和的种子,没准会很有趣?   历史上的卡尔大公在亲眼见识了共和国的一切后,尤其是见识到新生国民自卫军的威力后,在奥地利国内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虽然改革主要是军事上,但是没准自己加把劲,可以把卡尔大公退向未曾设想道路?   当然这里不是指那条道路,而是资产阶级革命,毕竟时代所限。   于是安宁准备开口了……   这时候卡尔大公把目光从鹰旗转到安宁身上,双眼迸射出求知欲的光:“弗罗斯特阁下,您能仔细的跟我讲讲您关于民族国家优势的看法吗?”   安宁吃了一惊:哟吼,自己提问来着?   拿破仑像是在自夸一般说:“自从我跟他讲过你对民族国家的观点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个,还时不时找我提问,和我辩论呢!我使劲了浑身解数,还是不能完全解答他的疑问,只能靠你啦!” 第278章 来自贝尔纳多特的赞誉   这天,安宁跟卡尔大公畅谈了一整天。   他自己的感觉是,已经给卡尔大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改革搞不起来,被哥哥弗朗茨撸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是退一万步讲,奥地利把自己唯一能打的名将卡尔给自己撸掉了,那也是好事啊!   没准到时候加工一下,就可以宣传说弗罗斯特三句话就让奥地利自废武功。   这天晚上直到深夜,卡尔大公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为他准备的客房去了。   第二天,贝尔纳多特也从凡尔登赶到了司令部。   一进门,贝尔纳多特和拿破仑一样,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角落里靠着墙的鹰旗,一下子愣住了。   安宁立刻想起贝尔纳多特是个铁杆共和派,赶忙说:“这是富歇送的东西,我没有成为独裁者的意思。”   贝尔纳多特更蒙了:“啊?什么独裁者?”   好么,人家本来没往那边想,是我不打自招了。   安宁赶忙找补:“你不是在看鹰旗么,看到鹰旗就会想到凯撒,想到皇帝。我是个铁杆共和派,我不会独裁的。”   贝尔纳多特:“您当然是,您甚至是共和的缔造者。为什么要说这个?”   安宁:“没事,没有想就好了,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报告一下凡尔登要塞的情况吧!”   贝尔纳多特点头:“要塞总共防守了将近四个月,敌人最好的一次打上了要塞的北墙,但是被我们重新夺回了。不过长时间的交战,让要塞的外墙有一定程度的损坏,壕沟李的暗堡也已经被联军破坏,为了防止敌人卷土重来,需要重新调整暗堡的位置。”   这个时代的要塞,游离于堡垒之外还有一些专门设置的暗房、暗堡,比如凡尔登要塞的壕沟李就藏着好几座这样的东西,暗堡里有大炮,在敌人进入壕沟向对岸冲锋的时候,可以用实心弹扫过敌人的队列,造成巨大的杀伤。   这些暗堡因为不可能留下通往要塞内的密道——这样就等于白送给敌人一个绕过要塞坚固城墙进攻内部的通道。   所以这些暗堡的入口都在外面,一旦暴露就会很快被人找到入口并且攻入其中。   凡尔登要塞驻守暗堡的敢死队大概都已经壮烈殉国了。   安宁:“你会得到你需要的军事工程学专家的,另外,把那些驻守暗堡的人的名字列给我,我要对他们的家属进行嘉奖。”   贝尔纳多特立刻掏出一叠文件:“在这里。应该是全部了。我是说,我的部队的全部。”   安宁郑重其事的接过名单,沉声道:“这些人为了共和国做出了卓越贡献,共和国不会忘记他们的!”   拿破仑见状,尴尬的摸摸头:“呃,我没有带参谋人员来,领着几个护卫直接就跑来了,所以……抱歉,安迪,我这里没有文件可以给你。”   安宁看了眼拿破仑:“我知道。”   拿破仑不擅长处理这些细致的事情,真实历史上基本都是贝尔蒂埃负责日常事务,以及把他的战斗计划拆分成几个部分。   而贝尔纳多特则不一样。   两人的性格大概也是之后他们不和的原因吧。   安宁想这些的同时,贝尔纳多特已经开始数落拿破仑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随身携带吗?让统帅部知道你还有多少部队,能抵挡住多少敌人的进攻是很重要的事情……”   拿破仑:“我知道这很重要,我没说不重要,我只是一看敌人败退了,就兴奋难耐的跑来找安迪了。这只是小小的疏忽!”   贝尔纳多特:“等到因为这个疏忽导致失败的时候,就太晚了!”   安宁看着贝尔纳多特数落拿破仑,心想这俩难道换了个时空还要不是冤家不聚头?   拿破仑哼了一声:“我可是刚刚打了胜仗的,还抓了神罗皇帝的弟弟,而你呢,不过就是保证把要塞守住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贝尔纳多特:“这和你打没打胜仗没关系……我是在提醒你把每一个及细节都做好……”   安宁:“好啦。”   斗鸡一样的两人停下来,一起看着安宁。   “为大将者可以不拘小节,这种事情让一个合格的参谋长去操心就行了。我也不是事无巨细都能考虑到的,全靠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啊?我?”   安宁:“在称赞你的工作呢。”   “呃,我应该的。”贝尔蒂埃看起来大受感动的样子,因为不久之前安宁还在痛骂他的失误导致了法军差点在八壁村大败,现在却毫无保留的称赞他的工作,是个人都会感动吧。   贝尔纳多特观察着贝尔蒂埃的表情,然后试探着问道:“我听说您因为贝尔蒂埃上校的失误,罚他……”   安宁:“罚他穿了一天女仆装!以后我的部队里,有人犯下罪不至于上刑的错误,就要穿女仆装!”   贝尔纳多特皱着眉头:“难道……我们也是这样吗?”   “你最好期待你犯错的时候等待你的是女仆装,而不是断头台。”安宁耸了耸肩,“但是当你们做得好,我不会吝啬自己的称赞,就像刚刚那样。做得好就是做得好,犯过错也不妨碍你做得好。”   贝尔纳多特“哦”了一声,称赞道:“以前就听说您治军有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安宁笑着把这个奉承收下了。   贝尔纳多特现在还不算自己的嫡系,他的称赞可以看做第三方的称赞,更加的弥足珍贵。   之后众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联军那边的使节到了。   使节举着白旗,被领进了司令部。   “我是弗罗斯特,联军的布伦瑞克公爵和阿尔文齐元帅有何高见?”安宁看着局促不安的使节问道。   使节眼睛一直往墙角的鹰旗上瞟。   安宁心想,完了,这下自己举着鹰旗冲锋的事情找着证据了,之后传闻会变得多夸张,根本不敢想。   雅文库   安宁咳嗽了一声,终于让注意力在鹰旗身上的使节勐醒过来:“呃,是这样的,阿尔文齐元帅与布伦瑞克公爵,让我给您带来一封信,主要是关于交换战俘的事情的。”   安宁:“我觉得我军应该没有多少需要换的俘虏吧?用交换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不合适的?”   使节沉默了几秒,改口道:“那就……赎回。何时安排赎回战俘?当然,我军是赎的那一方。”   安宁扭头看了看贝尔蒂埃:“要不你看着安排一下?”   贝尔蒂埃:“这种事情,真的不用联络一下国民议会再行定夺吗?”   “嗯……”安宁挑了挑眉毛,看了眼贝尔纳多特,“行,问问国民议会的意见,毕竟我不是独裁者。” 第279章 当马尔梅松的主人盯上不可腐蚀者   保罗巴拉斯虽然人已经在巴黎外了,但他还关注着巴黎的局势,每天让人把巴黎的报纸收集起来寄到自己这边来。   他还和许多留在巴黎的人维持着通信关系,通过信件来了解罗伯斯庇尔等人的动向。   这天他看报纸,看见一条消息:弗罗斯特向国民议会报告战俘情况,请示是否进行战俘交换,如何交换。   巴拉斯一边喝咖啡,一边都囔道:“为什么要申请?他明明可以自己决定一切,议会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巴拉斯的朋友路易·拉勒威利在旁边评价道:“也许他真的忠于议会呢,像个圣徒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的私欲。”   巴拉斯摇摇头:“不,就我对弗罗斯特的观感来看,他不像是那种圣徒一样的人,他和你我一样只是凡人,是凡人就会有野心,就会中饱私囊。   “不,不会这样。他可能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交给议会抉择也没关系。”   巴拉斯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笑了出来:“不过他这种恭顺的表现,可能会让议会里的一些先生们自我感觉良好,我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干出对弗罗斯特指手画脚的事情来,到时候愤怒的弗罗斯特搞不好会把议会给撤换一下。”   路易·拉勒威利笑道:“而那就是我们返回巴黎的时机。”   “没错。”   像巴拉斯这种投机者,在发现呆在巴黎非常危险之后就开润了。最先跑的是富歇,然后是塔列朗。   现在巴黎只剩下愚钝的人和真的想要做点什么的真革命党。   然而杀戮并没有停止。   ※※※   巴拉斯在看隔日的报纸的时候,安宁再一次回到了巴黎。   一方面他想看看议会怎么讨论赎回俘虏的事情,另一方面理论上他需要向议会报告军事行动的结果。   毕竟名义上法兰西共和国的领导者是国民议会,不是弗罗斯特准将。   再就是,安宁需要给自己的部下们升官,程序上需要国民议会的批准。   安宁是这天晚上到的凡尔赛宫,他的未婚妻克里斯蒂娜为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忽然说:“安迪,你看我们是不是搬出凡尔赛宫?”   安宁微微蹙眉:“怎么了,在凡尔赛住的不舒服吗?”   “当然舒服,但是最近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我们住在凡尔赛代表着我们对王位有想法。”   安宁:“只是因为这个地方房子多适合做兵营,巴黎哪儿有房子能一次过驻扎这么多军队?”   克里斯蒂娜:“巴黎已经住了二十万国民自卫军,拉扎尔·卡诺把他们安排得井井有条,你不是刚率领这二十万上打过仗吗?所以现在跟人家说是为了驻军,已经没多少人信了。”   安宁撇了撇嘴:“那我们搬到你父亲的罗亚尔宫去?你父亲的房子现在还有仆人在打理吧?”   克里斯蒂娜笑了:“我就知道跟你说你准会同意。”   “那当然,你是我的未婚妻啊,只是这点要求我当然会满足。”   克里斯蒂娜笑道:“搬到罗亚尔宫去的话,离罗伯斯庇尔住得就近了……”   安宁:“不是,他不是住在加斯尼尔街那边吗?怎么搬到罗亚尔宫附近来了?”   “他刚搬的家,因为旧的住所周围环境太复杂。”   罗伯斯庇尔一直住的那个房子又旧又破,他从来巴黎上学开始就一直住在那里,一直不带换的。   安宁亲自问过罗伯斯庇尔为什么一直对这个房子情有独钟,罗伯斯庇尔当时回答说喜欢房东的手艺。   这个时代默认房东是会给租客做饭的。   安宁:“罗伯斯庇尔也换了住的房子了啊……”   “他还换了新大衣。”克里斯蒂娜继续说,“我们都觉得他是不是看上了拿个女孩,巴黎的夫人们都在热议呢。”   安宁挑了挑眉毛:“所以巴黎城这个样子了,夫人们还是继续开茶会?”   “最近巴黎断头台的使用率开始下降了,而且一些广场的断头台还拆掉了。现在只剩下革命广场的断头台还在。”   安宁大喜:“真的吗?”   难道这个时空的雅各宾派居然要收敛了吗?   克里斯蒂娜:“你看起来很高兴?”   “那当然,巴黎一直这么混乱下去也影响我们组织后勤。接下来很可能要打出国门去,这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   克里斯蒂娜:“还要继续打仗啊……真想和你一起在战场上冲杀呢。”   安宁:“你现在的岗位也很重要啊,继续给我说说巴黎的情况,说说你在太太们的茶会上听到的消息。刚刚不是提到罗伯斯庇尔的恋爱吗,那个我感兴趣!”   毕竟如果罗伯斯庇尔真的恋爱了,那可能他就不会变成恐怖大魔王。   另一个时空罗伯斯庇尔到最后都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他只是魔怔了。   安宁很想给罗伯斯庇尔一个好结局。   克里斯蒂娜:“只是茶会的夫人们这么说啦,她们还怂恿约瑟芬去勾搭一下罗伯斯庇尔。”   安宁微微蹙眉:“约瑟芬不是保罗巴拉斯的情人吗?”   “巴拉斯先生现在作为特派员离开巴黎了,自从富歇先生以特派员身份去里昂之后,他们都从议会那里领受了任命。”克里斯蒂娜顿了顿,“所以约瑟芬感觉有点寂寞,然后就盯上了罗伯斯庇尔。”   安宁心想不愧是你啊,在真实的历史上,拿皇去意大利打仗之后,约瑟芬就立刻找了个小情人,不但找了,之后还带着这个小情人跑去意大利看拿破仑。   安宁当时看拿破仑传看到这里,心想拿破仑居然没有拿枪爆了这个女人的头,应该是真爱了。   “所以约瑟芬打算追罗伯斯庇尔?”安宁一副看戏的心态问。   克里斯蒂娜:“她向罗伯斯庇尔发了茶会的邀请,但是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回应。现在她天天在茶会上说,罗伯斯庇尔换上了新大衣是看上了哪个姑娘。”   安宁有些失望:“原来是谣传啊,我以为罗伯斯庇尔真的恋爱了。”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那个味道。”克里斯蒂娜身体微微前倾,“我专门去看过议会开会,在看台上选了个适合观察罗伯斯庇尔的位置。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大家都给我让位置来着。”   安宁:“嗯,然后?”   “罗伯斯庇尔现在打扮得非常仔细,一点也看不出来以前的味道了。他的假发是新的,衣服全部仔细的搭配过,领结系得一丝不苟。”   安宁微微蹙眉:“我印象中可没有见过罗伯斯庇尔仔细打扮的样子啊。他给我的感觉一直就是外形什么的凑合就完事了,所以才会一件绿大衣穿了那么多年。   “不行,你帮我准备一下,我今晚要去看看我的老朋友。”   克里斯蒂娜:“好的,我立刻给你准备晚上出门的衣服。你会带卫士吧?”   “当然,我会带卫士。”   虽然没有什么必要。 第280章 和挚友的深夜小酌   一段时间后,安宁按着克里斯蒂娜给的地址,找到了罗伯斯庇尔现在的住所。   是一栋两层的建筑,比起以前罗伯斯庇尔住的那个房子,条件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他敲了敲门,于是一个年轻的妹子打开门。   妹子穿着一件亚麻色的长裙,戴着白色的女仆帽——法式女仆都会戴这么一顶帽子,梵妮不戴那是安宁自己的癖好,他让梵妮改成了像现在日式女仆那样的蕾丝头巾。   安宁:“我要见罗伯斯庇尔公民。”   女仆:“他不在。”   “他怎么可能不在,我太熟悉罗伯斯庇尔了,这个点他应该在书房里看书。”   这时候女仆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声音……您是弗罗斯特将军阁下!”   安宁:“是的,就是我,通知罗伯斯庇尔,就说我来了。”   “不用通知了。”罗伯斯庇尔的声音从女仆身后传来。   安宁直接动手把门推开,便看到罗伯斯庇尔拿着烛台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克蕾儿太太,请准备酒和点心,应该还有点心吧?”罗伯斯庇尔一边说一边上前,搂住安宁的肩膀,“你怎么从前线回来了?没有消息啊!”   安宁闻到了淡淡的肥皂香,罗伯斯庇尔应该刚刚洗完澡。   “我刚到凡尔赛,听克里斯蒂娜说你可能恋爱了,就赶快来看看你。”说着安宁看了眼去准备酒和点心的克蕾儿太太,“这个是伱的新房东?还是说……”   “是我的新房东,丹东给我介绍的这个房子。她手艺不错,烤的馅饼非常好吃,做马赛鱼汤也是一绝!”   安宁:“丹东介绍的……丹东他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现在他接了马拉的班,每天在人民之友报上发文章呢!仿佛光在议会里和那些卖国贼战斗还不够似的!”   看来现在丹东和罗伯斯庇尔的关系还不错?   安宁又看了眼克蕾儿太太的背影,问道:“所以克里斯蒂娜说的传言,到底只是个传言,还是……”   “你在想什么呢,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分出精力来谈情说爱?虽然因为你的英勇,暂时打退了联军,但是我们还不能高枕无忧!”   罗伯斯庇尔一边说,一边拉着安宁上了二楼,进了他的书房。   安宁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同时问道:“巴黎的情况还很糟吗?”   “是的,首先是财政问题,虽然靠着罚没叛国贼的财产勉强可以支撑,但是拉扎尔·卡诺编制了那么多军队,军饷什么的实在够呛,还有武装这些军队需要的服装、武器、旗帜……   “现在全靠拉扎尔·卡诺的才能,勉强顶了下来,然而财政还是全是窟窿,要不是有南方较为稳定的税源,我们就完了。”   罗伯斯庇尔叹了口气:“另外,我们得感谢巴黎的人民,感谢巴黎的妇女们!她们一直在义务为国民议会工作,生产布匹衣服。克蕾儿太太现在白天也会出门参加工作呢。   “真的像你说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这个时空,这句话是安宁说的,以后也会以“安迪弗罗斯特将军名言”的身份流传下去。   安宁:“当然,妇女们都是好样的。”   罗伯斯庇尔继续说:“但是,有人尖锐的抨击这种让女性参与到革命中来的做法,甚至有人在大街上对积极为国民议会工作的妇女们泼粪水的事情!就在前天,我们甚至在街上发现了夜里被残害的女士的尸体!”   安宁:“太可恶了,必须出重拳!”   “你也这样想吧?”罗伯斯庇尔兴奋的把桌面上正在起草的文件递给安宁,“你看,这是我正在起草的东西,明天除了要对如何处置你抓的战俘进行投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为这个投票!”   安宁仔细阅读文件:“关于建立公安委员会……”   罗伯斯庇尔兴奋的解说道:“没错,建立一个公安委员会!统一处理那些危害公共安全的罪犯和叛国贼!我们对这些人绝不怜悯,只要定罪,就送上断头台,不关押,也不给他们悔过的机会!   “用彻底的铁腕,让这些人无处遁形!”   安宁放下文件,心想果然开始了。   于是他问罗伯斯庇尔:“你这样,如何避免冤案?”   罗伯斯庇尔:“所以才要建立一套完备的审判制度,尽可能的减少冤案。要彻底的避免显然不可能,我们只能减少,但不能因为害怕杀错就选择不出拳!   “为了维护大多数的自由和安宁,一些个体的利益和生命可以被牺牲,这个选择很艰难,但是我们必须要做这个选择!”   安宁抓住罗伯斯庇尔双手:“马克西米连,要不是我认识你很久了,熟知你的为人,我会以为你是个十足的暴君。”   是的,罗伯斯庇尔和暴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他是真的认为这样对法国,对革命好。   罗伯斯庇尔露出宽慰的笑容:“谢谢你相信我,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   “但是,”安宁扔出转折词,“这个公安委员会一定会成为其他人中饱私囊争权夺利的工具的。”   “要你这么说,一切的工具都有可能被用来作恶,难道我们就此放弃工具吗?不,不能这样!既然工具有可能会被用来作恶,那就把工具掌握在自己手里。”   罗伯斯庇尔挣脱安宁的手,手舞足蹈的说:“只要把敌人全部消灭完,就不会让工具被滥用了!全部消灭完就好了!”   安宁切实感受到了,这个罗伯斯庇尔已经开始偏执了,这时候要给他踩刹车。   于是他说:“那如果我或者丹东有一天变成你的敌人呢?”   罗伯斯庇尔:“不,你怎么可能会变成敌人?丹东也不会的!我了解你们俩的!”   安宁:“可我不赞同你的做法啊,这不就是你的敌人吗?”   罗伯斯庇尔笑了:“别开玩笑了,我又没有说不同意见就是敌人。你不赞同建立公安委员会,这是我已经知道了,就和以前一样,有分歧可以保留意见嘛。   “明天你也会出席国民议会吧?你不同意可以在会上提出反论嘛,我们就像以前一样,来个辩论!好好针锋相对一番!”   以前在雅各宾俱乐部,安宁这一群人时不时就会展开辩论,有时候吵得面红耳赤互相问候家人,但是吵完了还是会继续喝酒。   看起来,罗伯斯庇尔并没有忘记那个时候的情景。   这让安宁稍微放心了一点。   “行吧,我们明天,就好好辩论一下!”安宁笑道,“你可不要说我用弗罗斯特将军的声威来诱导大家,胜之不武哦!”   罗伯斯庇尔大笑:“哈哈哈!放心,这样才有挑战性啊!”   这时候克蕾儿太太端着酒和点心来了。   罗伯斯庇尔:“来,喝酒!今晚一醉方休!” 第281章 流向改变了……吗?   第二天。   关于建立公安委员会的议桉,最终以6票的微小差距,未能通过。   安宁都惊了。   因为他之前试过去改变历史的走向了,然后历史会用一种巨大的、倔强的惯性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安宁感觉自己就像是对风车巨人发起挑战的唐吉坷德。   他满心以为今天议桉会不顾自己的反对直接通过,然后历史就朝着原来那个雅各宾派互相残杀殆尽的结局狂奔而去。   然而他赢了。   虽然只是以微弱的优势赢的。   公安委员会的成立被阻止了!   难道历史真的要改变了吗?   他诧异的看着罗伯斯庇尔,看见不可腐蚀者懊恼的撕掉了自己的演讲稿。   然后目光对上了。   安宁摆出朋友间赢了打赌的表情看着罗伯斯庇尔,后者耸了耸肩,说:“昨天你走了之后,我顶着醉意,熬夜打磨讲稿到今天早上,这都赢不了你我心服口服。”   安宁:“好啦,输的要请喝酒。”   安宁这个时候非常的开心,毕竟历史被修改了不是吗?   丹东这时候也过来了:“什么鬼,看到弗罗斯特反对公安委员会法桉的时候,我都惊了。”   安宁:“一个如此专权的机构的建立,容易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尤其是在他们掌握把人送上断头台的权力的时候。如果改成有权利把人送进监狱,但断头台需要更高级的审议,我是可以接受的。”   安宁这里其实只是嘴上这么说,他真正的目的是扭转原来历史的走向。   继续按照原来的历史,建立公安委员会之后杀戮会愈演愈烈,雅各宾派最终会在自相残杀中彻底陨落,雅各宾派的理想也会被各路投机者和新富人组成的热月党人彻底毁灭。   至于不给公安委员会杀人的权力,这个想法其实来自托马斯·桑卡拉,这位非洲的格瓦拉当时建立的人民法庭就没有死刑的权力。   罗伯斯庇尔:“如果公安委员会没有处死人的权力,那他建立起来还有什么意义?你长期不在巴黎,你不知道之前那些叛国贼们被关在监狱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况。   “联军大败法军的时候,他们全在庆祝,在外面的王党可以毫无阻碍的进入监狱,和监狱里的王党狂欢。不不,弗罗斯特,你不懂,监狱是没用的,抓到一个就杀一个才能高效的维护共和国!”   丹东:“其实现在杀得已经不少了,整个巴黎一共有十五个法庭呢,我个人觉得也许有个公安委员会统一管理这些法庭是一件好事。弗罗斯特你在外面打仗不了解情况。马克西米连,我觉得我们应该带弗罗斯特去看看这些法庭怎么运作的。”   安宁挑了挑眉毛:“可以啊,反正现在军事威胁没了,我可以在巴黎多呆一段时间。”   这时候,因为休会的时间快到了,陆续有议员回到会场。   罗伯斯庇尔:“等讨论完如何处理战俘,就去看看吧。今天可以久违的提前休会。”   丹东:“一言为定。”   然后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安宁也回到自己的特等席。   议会在罗伯斯庇尔的主持下再开,开始讨论如何处理战俘。   最后议会以高票,通过了将卡尔大公继续关押在色当要塞,寻求以卡尔大公换回路易十六和他的娘们的决议。   安宁其实也没什么所谓,他知道奥地利人不可能为了卡尔大公一个人就交出两个人。   要把路易十六接回家,大概还是需要一个陈兵维也纳城下。   在通过决议后,安宁就让议会的跑腿给拉扎尔卡诺送一个口信,让卡诺给卡尔大公准备全套的卢梭、伏尔泰和孟德斯鸠。   让大公在软禁中好好学习,回去之后天地广阔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审议完这个议桉之后,罗伯斯庇尔准备宣布闭会了。   突然有人站起来:“各位!我有一个提案。各位,请你们看看弗罗斯特将军!你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安宁挑了挑眉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正常的少将军装,右胸挂着自己在七年战争中获得的勋章。   不合适?那肯定不能啊,这是我的准爱妻今早亲自调整过的,绝对是体面合理的。   那个议员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你们不觉得,在获得了如此重大的胜利之后,弗罗斯特将军还只是个少将很不合理吗?”   安宁嘴巴张成O型,这么直球的马屁的吗?   相比之下,富歇送了个金鹰旗的做法可高级多了啊!   议员:“我认为,我们应该提升将军阁下的军衔,不然说出去我们法国最厉害的军事家居然是个少将,岂不是让外国人笑话吗?”   安宁想了想,确实自己应该升官了,自己只是少将,手下人都没发升了,最多就准将。   别的还好说,达武和马塞纳在意大利打得很不错,回来继续让他们当准将确实不合适。   要和少将军衔告别了啊,有点舍不得呢。   那个议员继续说:“我认为,将军作为实际上的法军最高统帅,我们应该一步到位,授予将军法兰西共和国兵马大元帅的军衔!”   安宁吓一跳,什么鬼,我穿越到1912年了?   议会上一片哗然。   罗伯斯庇尔看了眼安宁,注意到安宁一脸无奈之后,他耸了耸肩,然后开口道:“你们不了解弗罗斯特,他是个清高的人,不在乎这种虚名。但考虑到之后弗罗斯特的手下会论功行赏升官,确实需要提拔他的军衔,以保证指挥链的畅顺。   “毕竟以前就发生过议会强行修改军衔导致指挥链混乱的事情了。我认为,将弗罗斯特提升为中将军衔是比较合适的。   “至于对他获得如此辉煌大胜的奖励,我看可以设立一个属于共和国的勋章。”   安宁听了默默点头,升成中将,然后拿个勋章,确实还不错。   自己到现在只有一个勋章,确实有点少。   安宁不是勋章控,但是现在名气这么大,勋章数量怎么着也得和名气相配是吧。   不用太多,有勃列日涅夫一半的勋章就很好了。   安宁走神的当儿,给他升官的决议就全票通过了。   是的,全票通过,连弃权都没有。   然后罗伯斯庇尔宣布今日闭会。   接下来罗伯斯庇尔和丹东准备带安宁去见识一下现在巴黎的人民法庭。 第282章 多数正义   在议会附近的咖啡馆里,罗伯斯庇尔、丹东和安宁正在换装。   罗伯斯庇尔一边换装一边嘟囔:“你确定连我们也需要换装吗?”   “那当然,不过我只是你们俩都换了才跟着换,主要是你俩。   “马克西米连,虽然现在伱不穿你那件绿大衣了,但是其实和以前没有变化,因为你每天都穿同一套衣服来议会!”   丹东指着罗伯斯庇尔,对安宁说。   “你得跟我说说他,他现在在议会拿到的津贴穿什么衣服都没问题,但他还是天天就那一套!”   罗伯斯庇尔:“我不是就那一套,我是买了很多套一样的衣服每天换着穿,你不信问我的房东克蕾儿。”   安宁:“让我们问那位漂亮的女士吗?丹东我跟你说,罗伯斯庇尔选房东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丹东哈哈大笑。   罗伯斯庇尔面露一丝不悦:“我可没有那个方向的想法!”   “我们都知道你没有。”安宁说,“但是马克西米连,朋友之间就是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啊,你如果实在不能忍受,就以正式的方式提出来,我们自然不会再提。你要反对吗?”   罗伯斯庇尔犹豫了一下,最后摇头:“不,算了。你们愿意开就开吧,反正现在巴黎不缺你们一个说这事的。”   “原来你知道啊。”安宁揶揄道。   丹东:“差不多每个有老婆或者未婚妻的人都知道,太太们的社交场消息可是很灵通的。马克西米连,你也应该争取这个情报渠道。”   罗伯斯庇尔:“好啦,换装完成了吧,走吧,带安迪去见识下巴黎的法庭。”   安宁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穿着长裤汉常见的服装,戴着一顶自由帽,帽子上别着歪歪斜斜的三色徽。   丹东评价道:“不错,就像个真正的长裤汉!”   安宁:“你是不是忘了,其实我是个皮匠。”   罗伯斯庇尔:“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一个皮匠,却成了我们当中最有学问的人,这就是共和国的奇迹啊。”   不,其实是穿越的奇迹。   丹东也吐槽道:“他成长的时代是王国时代好吗!迟早有一天,那些人会拿安迪来证明王国时代比共和国更好的。”   罗伯斯庇尔:“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因为我会把所有的敌人杀光。”   “得啦,你的公安委员会都破产啦。”   三人一边这样互相调侃,一边离开了咖啡馆。   离开咖啡馆之前安宁担心自己的军服被人偷去干坏事,没想到梵妮突然出现了:“交给我吧,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安宁迟疑的看着梵妮:“你特么从哪儿出现的?刷新的吗?”   “我一直跟着阁下,只是没有让您发现。”   你是刺客吗?快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没有切无名指!   丹东:“梵妮小姐!好久不见了。对了安迪,你觉得是你家的梵妮好看,还是马克西米连的新房东好看?”   安宁严肃的想了想,梵妮虽然很可爱,但是马克西米连的房东有胸。   安宁:“马克西米连的房东好看。”   丹东吹了声口哨,罗伯斯庇尔不耐烦的催促道:“好啦走吧走吧,去看法庭!为了让安迪尽可能的了解实际情况,我们就去圣安东尼奥区的法庭吧!”   ※※※   就这样,雅各宾派三巨头乔装打扮之后,接近了圣安东尼奥区的法庭。   安宁本来还担心三人没有身份证明能不能混进去,结果两个律师都笑他多虑了。   后来安宁发现自己确实多虑了。   这个法庭根本就没有任何身份检查的环节,谁都能进去。   三巨头就这么混在一帮人里面挤进了法庭,然后安宁发现法庭里已经挤了上百的观众,法庭外面还有大量的观众,很多人趴在窗户上围观。   此时太阳还没有下山,但是法庭已经因为窗户上趴了太多人不得不点蜡烛了。   法庭中央有个小空地,空地旁边几个戴假发的人挤在一起坐在一个小桌子后面——那大概就是法官和书记员了。   一个看起来是哪里酒馆的老板娘正在小空地上慷慨陈词:“这个人就是厄弗里蒙地侯爵的外甥!侯爵本人在统治自己的领地的时候,肆意残杀自己的农奴为乐!   “他们曾经把一对姐弟抓到自己的城堡中,凌虐致死!在革命之后侯爵被当地人清算,开膛破肚挂在了自己城堡的城门上!   “如此罪恶的一家,家中的每个人都必须以死来偿还他们的罪恶!”   女人说完,围观的群众就愤怒的高喊:“死刑!死刑!”   女人在众人的喊声落下之后,继续说:“现在我们已经非常仁慈了,其实应该按照当地人对侯爵的做法,把他也开膛破肚!因为侯爵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领民的!”   群众再次高呼:“死刑!”   法官连敲了很多下桌子,才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法官问被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根据共和国的法律,你可以辩解!”   被告:“我确实是侯爵的外甥,但是我很早就痛恨他们的行为,我已经和家里决裂了!”   突然有人高呼:“他都承认他是侯爵的外甥了,死刑!”   排山倒海的死刑声压到了一切。   被告的辩解根本就没人能听得到,也没人在乎。   然后法官直接敲锤:“死刑!”   群众爆发出欢呼。   安宁大受震撼。   罗伯斯庇尔:“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建立公安委员会了吧?有正经的,严肃的机构来审判,至少在冤假错案率方面要比现在这种要低得多。”   安宁:“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一条?”   “我怎么可能这样说呢,说‘我们错杀了很多人所以停止吧’,不,不可能的,那会让共和国背上原罪。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侯爵的外甥未必是无辜的,就算现在他是无辜的,将来他也有可能变成共和国的敌人。”罗伯斯庇尔说完又看了眼那个被告。   被告已经被带下去,从群众中穿过的时候,很多人往他脸上吐口水,甚至还有人趁乱伸手猛捶他的脑袋。   罗伯斯庇尔:“你还想继续看吗?也许会遇到大家高喊无罪的情况,依我的观察,大概情况一半对一半。”   安宁:“不,我看过一次已经够了,我们还是去雅各宾俱乐部喝酒吧。” 第283章 马尔梅松的弄潮儿   弗罗斯特将军返回巴黎之后,保罗巴拉斯专门花钱雇了额外的人手,确保每天巴黎的最新动态会在当天深夜就送到自己所在的城市。   这可不便宜,为了完成这件事,他直接买下了十匹最好的马,雇了三个骑手倒班。   马可是现在共和国最缺的资源。   但是巴拉斯无所谓,在大革命的过程中,他获得的不只是政治上的影响力,还有大量的财富。   这天他依旧是等到深夜,直到巴黎的最新情报送到他手上。   看着巴黎的同伙写来的信,保罗巴拉斯喜形于色,甚至读到最后都站起来了:“太棒了,这太棒了!”   约瑟芬·博阿尔内推门进来,疑惑的问:“怎么了亲爱的?”   这个巴黎的交际花换上了睡裙,一边说一边轻轻的从后面抱住保罗巴拉斯。   巴拉斯:“你看看这个,今天在议会上,罗伯斯庇尔提出了一个建立公安委员会正规化法庭审判、高效率的对付共和国敌人的法桉,然后列席的弗罗斯特居然提出了反对意见!   “就因为弗罗斯特的反对,不可腐蚀者的法桉被否决了!   “这难道不是太棒了吗?不可腐蚀者本来在议会中的风头,想通过什么法桉就能通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结果现在他碰壁了!   “这说明弗罗斯特不赞同他的做法,雅各宾三巨头之间出现了裂痕!这说明我们的机会来了!”   巴拉斯兴奋得直接从约瑟芬的怀抱里挣脱出去,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博阿尔内夫人只能百无聊赖的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他来回转。   巴拉斯:“现在还不能返回巴黎,要等他们彻底决裂才行。可以确定弗罗斯特不赞成恐怖政策,而丹东也表现出了摇摆的态度,只要我们想办法把更多无辜的人推上断头台,引发更多的反感,他们势必会跟罗伯斯庇尔决裂!”   约瑟芬开口了:“要怎么把更多无辜的人送上断头台呢?”   “当然是通过举报信了,那些同情共和,并且和丹东私交比较好的旧贵族就是最好的饵料,通过举报信,把他们一个个送上断头台!”巴拉斯挥舞着手臂,像个指挥家在引导乐团的演奏。   约瑟芬:“难道不是把弗罗斯特关系亲密的人送上断头台效率更高吗?”   “不不,你不了解,约瑟芬,现在在巴黎,只要亮出和弗罗斯特的通信,人民陪审团就会高喊无罪,幸运的是弗罗斯特没有写信的习惯。”   ——因为他来自一个邮票都快没人认识的时代,当然巴拉斯并不知道这点。   巴拉斯:“就连我,也没有弗罗斯特的亲笔信这样的免死金牌,所以我才要背着特派员的身份跑出巴黎。总之,我们要想办法加大雅各宾派之间的裂隙,让现在巴黎最有权势的人互相争斗!”   约瑟芬:“看起来,我也应该为你的这个计划出分力?”   巴拉斯:“你在巴黎的时候,经常邀请克里斯蒂娜小姐参加沙龙吗?”   “是的,不过她一直维持着和我们的距离感,而且一旦发现沙龙有男性宾客她就会离开。但我和丹东太太的关系不错,我天天和她在一起抱怨巴黎太血腥了。”   巴拉斯:“非常好,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厌倦杀戮,执着的不可腐蚀者必然会和丹东出现矛盾,要激化这个矛盾!”   约瑟芬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弗罗斯特会在巴黎待上一段时间吗?”   “看起来是的,毕竟现在法国国内的联军已经被肃清了,镇压叛乱大概用不上弗罗斯特亲自出马,他应该会较长时间的呆在巴黎。”   “那也许我可以举办一些舞会,邀请弗罗斯特夫妇——准夫妇来参加。”约瑟芬突然露出盯上猎物的表情,“我对这位法兰西的英雄也很感兴趣呢。”   巴拉斯:“可以尝试一下。”   约瑟芬站起来:“我看你今晚也没有心思找乐子,就先去睡了,明天我就返回巴黎,在我的马尔梅松城堡举办舞会。”   巴拉斯突然拉住约瑟芬:“哦不,原谅我,我太兴奋了,没有注意到你的想法。我们今晚会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的,政治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约瑟芬露出得手的笑容。   ※※※   公安委员会被否决之后,安宁乔装走遍了巴黎的大街小巷,实际考察此时巴黎的状况。   现状令人震惊。   许多原本只是小资产者的人,在混乱中通过检举揭发别人平步青云,到处都是利用法庭把人搞死然后抢占财产的事情。   原来是律师、书记官、小职员的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巴黎的新富人。   长裤老大部分因为没有受过什么高等的教育,缺乏利用这套机制牟利的手段。   但也有少部分长裤老靠着出众的口才和社交能力吃上了埋葬旧时代这碗饭。毕竟这时候的“陪审团”其实只要口才出众,就能忽悠他们喊出“死刑”。   当然,被处死的人里,有一半以上不算无辜,应该说客观上断头台的高效率运作,确实起到了震慑共和国的敌人的效果。   完成调研之后,安宁再一次找到了罗伯斯庇尔。   给他开门的还是那位克蕾儿太太。   安宁进门的时候眼睛忍不住滑向房东太太的胸口,可惜她的长裙包得十分严实,根本一点看不到。   其实这种才是劳动妇女的正常装扮,克里斯蒂娜那种会骄傲的凸显大大大的礼服一直是上层的专属。   安宁莫名的有种悲哀,他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离开了长裤老的行列。   在自己和真正的长裤老之间,已经隔着一道可悲的厚壁障了。   想着这些,安宁跟着克蕾儿太太进了罗伯斯庇尔的书房。   罗伯斯庇尔依然在奋笔疾书,抬头看到安宁到访,他有些意外:“安迪?怎么了?”   “我在巴黎微服私访了一周。”安宁直接在罗伯斯庇尔面前坐下,“我们必须要停止用近乎私刑的方式来判决犯人的做法。”   罗伯斯庇尔:“谈何容易,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我们得有一套新的宪法,光有宪法还不够,得有一本可以细致到每一个桉件的法典,里面详细的的规定不同程度的犯罪采用什么样的刑罚。   “我作为一个律师,很熟悉王国时代的法典,但那已经不适应现在全新的时代了。新法典的编纂工作还在筹备阶段。”   罗伯斯庇尔停下来,严肃的看着安宁:“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们需要公安委员会!至少把现在在所谓陪审团里的审判权收上来!”   安宁抿着嘴,他原本只看到了公安委员会可能导致的专权,没看到它有规范化审判的作用。   ——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以前看过的法革相关的书里有提到这一点那还好,可惜没有。   还是阅读得不够全面。   安宁一面深刻的自我批评,一面对罗伯斯庇尔说:“那么我们可以起草一个新的提案,强调规范化审判这一条,新的委员会的名字……”   罗伯斯庇尔抢白道:“叫救国委员会吧!我正在写的就是这个提案,本想明天专门去说服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对了,你提到的可能会被人滥用专权的事情,我也想过了,我决定由我自己担任救国委员会的议长!”   安宁心想,好家伙,原来的历史上,救国委员会其实是雅各宾派的领导机构,下面设置了六个部,分别主管军事、海军、税收、外交、内政、司法。   其实就是雅各宾派的政府。   而公安委员会有点像NKVD。   这个时空倒好,救国委员会取而代之了!   安宁按下内心的吐槽,凝视着罗伯斯庇尔:“马克西米连,答应我,谨慎而克制的使用交到你手中的力量,不要被力量掌控了。”   罗伯斯庇尔:“放心吧,我会一直是你认识的那个不可腐蚀者的。” 第284章 向最好的时代举杯   救国委员会就这样成立了,虽然叫着原来时空雅各宾派政府的名字,其实内里是公安委员会。   救国委员会建立之后,效果立竿见影,每天送上断头台的人从200多一下子减少到了50出头。   原本树立在革命广场上的断头台,每天从开闸开始,要一直闸到日落,巴黎的闲人们可以在革命广场看一整天的砍头。   安宁对这个结果非常的满意。   当然,他还是担心最后历史会变成原本的模样,所以专门叮嘱拉扎尔·卡诺注意城中的情况。   他甚至有点想建立自己的情报机关,可惜他因为外挂,四肢健全,就算建立了情报机关也不能每天用锯子拉大腿考验情报员的胆量。   丹东也很高兴,救国委员会建立之后每天断头台使用次数肉眼可见的减少,让丹东这个原本的激进派大受鼓舞。   是的,就是这么奇妙,丹东和马拉本来是极端派,被吉伦特派讥讽为忿激派,还有个别称叫疯人派。他们的要求是把一切坏人或者疑似坏人的人都送上断头台。   而罗伯斯庇尔是温和派。   但是雅各宾掌权之后,丹东变成了温和派,罗伯斯庇尔成了某些人口中的“恐怖大魔王”。   这就是历史的奇妙之处了。   安宁此刻就身处这样的奇妙当中。   不过,至少目前看来,罗伯斯庇尔还维持着理智,丹东也没有咒骂罗伯斯庇尔,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安宁有种自己改变了历史走向的满足感,他甚至开始畅想雅各宾派的统治一直持续,然后法兰西共和国在蒸气革命之后和联合王国掰手腕的情景了。   6月15日,国民议会正式通过了给安宁和手下一众将领升官的决议。   除了远在意大利的达武和马塞纳采用了“函授”的方式,其他人的授衔仪式在作为兵营的凡尔赛宫举行。   这天,安宁手下的勐将们云集一团。   这天原来召开三级议会的大厅里,全是军人。   拉萨勒:“他妈的,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是准将,我怎么才上校啊?”   拿破仑:“我可是抓住了维也纳那个皇帝的弟弟,我也才比你高一级,当准将,你知足吧!达武立下了那么多功勋,现在不才是少将吗?”   拉萨勒:“娘的,我就不该受伤,不然一准弄出点大动作来。”   这时候贝尔纳多特端着个盘子托着三杯酒过来了:“先生们,要酒吗?”   拿破仑:“嘿,你怎么变成适应生了?你也是拿了准将军衔的人啊!”   “我们可是在平等的共和国,皮匠可以当将军,将军也可以当适应生,这才叫平等啊。”   拿破仑哈哈哈大笑,然后从贝尔纳多特手里的托盘上拿起酒杯。   拉萨勒也拿了一杯,然后高呼:“敬我们的皮匠!”   贝尔纳多特自己也拿了一杯,然后把空掉的盘子递给真正的侍者,接着他高举酒杯:“敬共和国!”   拿破仑:“敬凯撒!”   然后三人都一饮而尽。   拉萨勒:“你看起来特别的开心?”   “什么?我吗?”贝尔纳多特有些意外,“确实,可能是因为终于遇到了可以跟随的人吧,我来得比较早,跟弗罗斯特阁下谈了一会儿,他对共和的忠诚母庸置疑!”   拿破仑:“他是凯撒嘛,毕竟凯撒直到最后也是共和国的执政官。”   这时候拉萨勒突然看见了新奇玩意儿,跟另外两人说:“喂,快看,来了个黑的!”   另外两人一起向拉萨勒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正宗的黑皮肤男人和另外两人聊着天。   拿破仑:“听说他们三个在八壁村用三个旅挡住了敌人一个军。真见鬼,我一个人就能用三个旅挡住一个军,他们三个人一起打的,结果一起升了准将,我也只是个准将呢!”   拉萨勒看着拿破仑:“你看着我这个上校再把这话说一遍?我可是跟着安迪打满全场了。”   拿破仑:“屁,山毛榉战役的时候我就在指挥阁下的机动炮兵了,在山坡上我和达武一起面对的拉法耶特的四万大军!你那时候在哪儿呢?”   拉萨勒:“那也比他们三个准将强啊……”   这时候安宁过来了:“要是给你准将军衔了,你就不能亲自冲锋了,要在指挥岗位上。”   拉萨勒:“什么?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上校也……我草安迪,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出现了?”   安宁:“我在观察我可爱的手下们,然后听见有人对军衔不满意,所以就过来了啊。”   贝尔纳多特:“将军阁下,恭喜您成为中将。”   拿破仑似乎因为被贝尔纳多特抢先一步恭喜有些不满:“没错,恭喜你,虽然我觉得他们应该给你元帅军衔!”   安宁:“共和国没有元帅军衔。”   “可以为你创造一个嘛!”拿破仑皱着眉头。   拉萨勒:“你刚回巴黎所以不知道了吧?他们一开始准备让安迪当海陆兵马大元帅的!”   拿破仑一听就来劲了:“我草,这么带劲?当啊,为什么不当?”   安宁:“我不能为自己开特例,这不好。”   贝尔纳多特心锐诚服的说:“您果然严于利己。”   安宁看了眼贝尔纳多特,心想我也就是顺便才戳了一下你这个共和派的G点,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对这个称号有点既视感,不想当。   这时候大厅里所有的军官们都聚集到了安宁身边。   除了作为安宁部下的军官之外,这次被提拔的还有其他表现出众的军官,这两拨人泾渭分明的站成两拨。   贝尔纳多特理所当然的站在安宁部下这一拨里。   安宁扫视一眼众人,然后拍了拍手。   大量的侍者进入大厅,给每人上了一杯酒。   安宁:“这是来自埃佩尔奈的葡萄酒,这个城市是我军通过奋战防守下来的城市之一,让我们一起举杯,庆祝胜利!为了法兰西!”   新的准将和上校们一起举杯:“为了法兰西!”   安宁喝完酒之后,把酒杯放到侍者的托盘上,继续说道:“外部的敌人已经被我们打退了,虽然议会命令我们进军来茵,但是现在的后勤补给状况,暂时还不能远征。   “接下来你们会各自率领一支部队,前往叛乱地区平叛。期待着你们的表现!”   ※※※   缪拉和内尹默默的在旁边看着。   内尹捞了个少校,缪拉因为一直在弗罗斯特身边,没有捞上功勋,只是上尉。   他无比憧憬的说:“我多希望这里面举杯的人里也有我啊。”   内尹:“放心吧,我总感觉,以后有的是仗打的,对军人来说最好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第285章 突如其来的结婚   安宁喝了一杯还不尽兴,又找侍者要了一杯酒,然后对所有人举杯:“今天真高兴,多喝一点!祝大家身体健康!”   众人也一起举杯:“身体健康!”   话音刚落,一名信使摸进宴会厅,直奔贝尔蒂埃,在也晋升为准将的参谋长耳边耳语着什么。   安宁直接打趣道:“贝尔蒂埃,背着我密谋什么呢,你是不是又想穿女仆装了?”   梵妮默默的拿起一个杯子扔地上摔碎。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安宁:“不用你的女仆装啊,紧张什么?”   “那不怪我,上次贝尔蒂埃穿过的女仆装我不得不处理掉了,导致之后几天都没有新的女仆装换,那种窘迫的感觉让我记忆犹新。”   安宁:“只是贝尔蒂埃穿过就要处理掉?你作为女仆还有洁癖?那你每次打扫卫生不都得当成一场艰苦的战役来打?”   拿破仑:“梵妮也在自己的领域里战斗着,真是可敬的女仆。”   安宁:“好啦,贝尔蒂埃,你都把梵妮吓得摔杯子了,快说说什么消息吧。”   贝尔蒂埃点点头:“是好消息,从意大利来的,达武在曼图亚要塞以北的平原上,击溃了奥地利军队,还抓到了奥地利的统帅贝勒加德伯爵。他让伯爵亲自劝降被围困了一年多的曼图亚要塞,让要塞开城投降了。”   大厅里的军官们一片赞许声:   “不愧是达武。”拿破仑高兴得像是他自己打了胜仗,“他果然是我们当中最能打的,我在山毛榉那一仗就看出来了!”   拉萨勒:“可惜他的能打是用头发换来的。”   得,只要有达武的地方,就逃不掉头发的话题。   贝尔纳多特:“早就听闻达武将军的威名,说是不输给弗罗斯特阁下的勐将,真希望能见上一面啊。”   安宁:“你会有机会的。贝尔蒂埃,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贺电——我是说贺信,把能用的称赞都用上,然后告诉他,这个少将不是因为他大胜才给的,这是奖励他这场战役之前的战绩,这次大胜的奖励,会在之后给他送去。”   其实现在达武已经是少将了,再升就跟安宁平级了,所以升官暂时不能想了,除非安宁真的自己当兵马大元帅。   但是勋章什么的还是能整一个的,正好现在议会正准备搞共和国自己的勋章体系。   按照达武的武力值,安宁都可以想象到以后他胸前整一版勋章的样子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达武的武勋和头发,然后克里斯蒂娜进来宣布:“到了中午饭的时间了,大家一起来用餐吧。”   拉萨勒:“我早就饿了,恰饭!”   ※※※   白天就在和手下军官们的“联欢”中度过了,因为安宁已经搬回到罗亚尔宫去了,所以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告别了军官们,返回巴黎城。   凡尔赛宫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座兵营了,军官们可以在凡尔赛宫享受豪华的套房,合情合理。   回到罗亚尔宫之后,管家告诉安宁,舞会已经准备好了。   之前因为安宁不想太铺张,所以凡尔赛宫一次舞会都没有举行过,最多就是茶会。   毕竟茶会的开销主要在点心上,成本比较低。   今天是安宁举办的第一次舞会,自然响应者众多。   安宁站在罗亚尔宫的露台上,向大门方向望去,看见来参加舞会的马车排成长龙,挂在马车前面的风雨灯汇成一条长龙。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巴黎的混乱,以及男丁们全都去参军了,巴黎晚上的点灯人全没了,路灯也成了纯粹的摆设,巴黎的街道一到晚上就黑乎乎的。   所以马车也不得不像是在野外行车那样,在车夫的位置旁边挂风雨灯照路。   有的马车还装了镜子,把风雨灯的灯光向前反射。   安宁看着长长的“车河”,调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国王回来了呢。”   听到安宁半自嘲的吐槽,克里斯蒂娜笑了:“今晚毕竟是你在巴黎社交场的第一次亮相,全巴黎的上流人士都来了。”   安宁:“希望他们不要瞧不起我这个皮匠。”   “怎么会,谁敢瞧不起常胜将军、巴黎的守护者、共和国的缔造者安迪弗罗斯特先生的。”克里斯蒂娜笑道,然后郑重其事的改口,“哦,不对,应该叫阁下。”   安宁也笑了。   他搂住克里斯蒂娜的腰,这样说点调情的话,克里斯蒂娜却说:“好啦,我要下去招待已经到场的小姐们了。”   安宁只能耸了耸肩,恋恋不舍的松开未婚妻的腰。   克里斯蒂娜正要走,却突然笑道:“这叫什么事啊,我明明只是未婚妻,却干的都是已经娶过门的妻子的事情。”   没错,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未婚妻不会作为宴会的女主人迎接宾客。   安宁:“那干脆我们把婚结了吧,反正也订婚一段时间了,不用太讲究订婚要满一年的规矩。”   克里斯蒂娜愣住了:“诶?这……我到没想过,主要你一直表现得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而且你又那么忙……”   “国外的敌人暂时被打退了,我最近不会太忙的,正好趁这个空档把婚结了,这样你就必须像真正的女主人一样忙前忙后了。”   “我已经像真正的女主人一样忙前慢后了。”克里斯蒂娜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天哪,我设想过无数次求婚的场景,但从没想过是这样,你应该多注意一下氛围啊浪漫啊之类的事情。”   安宁:“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别笑,要体谅一个大龄社畜贫乏的情话储备,能拿出歌词来已经不错了。   但是克里斯蒂娜好像被这个土到掉渣的情话击中了,表情明显的柔软起来:“安迪……你总是这样,总是能给我意想之外的惊喜。”   安宁搂住本来要走的未婚妻:“那么,回答呢?”   克里斯蒂娜:“回答这不是当然的吗?我答应你,我也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安宁顺理成章的吻上未婚妻。   虽然已经试过无数次了,但是这一次感觉似乎比以往更加的甜蜜。 第286章 丹书铁券   完成求婚大事之后,安宁和克里斯蒂娜多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克里斯蒂娜推开他说:“好啦,我要去迎接宾客们了。”   安宁:“好吧,对了今晚在舞会上就宣布这个事情吧,婚礼的准备也要开始了。”   说着安宁突然紧张起来,两世为人,第一次结婚,可不能草草了事。   克里斯蒂娜:“你难不成对婚礼还有要求?”   安宁挑了挑眉毛。   他前世一直觉得最浪漫的婚礼,是课文里学过的《刑场上的婚礼》,他觉得这个简直太浪漫了。   但是这个说出来怕不是有点不吉利,特别是在现在这个环境下。   巴黎每天要处死五十人呢,都快赶上整个美国一天死于枪击的人数——的一半了!   这简直太可怕了。   送走了克里斯蒂娜之后,梵妮进来了。   “你也该换装了。”梵妮说。   安宁:“啊?我穿军装不就完了?军服就是军人的正装啊!”   梵妮:“那是以前你还是刚出头的穷军人的时候,现在你是法兰西的救世主,不世出的天才军事家,你怎么能穿平常的军装参加舞会呢?   “巴黎城最好的裁缝,早就亲自打造了一套军装,一直想找机会送给您,听到了您开舞会的消息后,他立刻就送来了。”   安宁:“这样啊。”   一个豆知识,这个时代军装其实没有后世那么硬性的规定,贵族军官们的军装其实都是订制的,都带有自己的个人风格。   只要有军服的一般特征,这个时代就会被视为军装。   所以贵族们的军装很多会整一堆花活,什么金线啊各种刺绣啊,一大堆的。   安宁:“行吧,我去换一个就是了。”   梵妮拍了拍手,于是一个仆人就拿着一个衣架出来了,上面是安宁的新军装。   仆人身后跟了个看起来倍儿有范儿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的气质,让安宁想起电影《王牌特工》里的KINGSMAN,对,就是科林·费尔思演的那个。   安宁下一刻都以为中年人要转身把门一关,插上插销,然后教一教自己什么叫“不知礼,无以立也”。   还好这位没穿西装,装备不齐全。   中年人对安宁行礼:“将军阁下,很高兴能为您服务。这件军装,是我耗尽心思制作的,相信应该配得上您的无上荣耀。”   安宁揉了揉眼睛,然后说:“你应该带一盏灯过来,我特么看不清这军装什么样。”   话音刚落梵妮就提起风雨灯,还把灯芯给拔高,让火烧得更亮。   事到如今安宁已经不像问梵妮从哪儿变出的道具了。   问就是女仆的身体很奇妙。   安宁就着灯光仔细观察新军装,然后评价道:“我穿上去会变成求偶期的孔雀的。”   裁缝吓一跳:“您不喜欢吗?”   梵妮:“阁下的意思是穿上这件军装他会变成所有小姐们的梦中情人。”   安宁:“别乱曲解我的意思啊。”   梵妮:“我只是不想您吓坏裁缝先生。”   安宁这才发现裁缝开始出汗了,明显嘘得一逼,刚刚那副王牌特工的范儿荡然无存。   好吧,是我想少了。   毕竟是这个环境下,外面的人都在说,得罪了安迪弗罗斯特的人都会直接上断头台呢。   连贝尔蒂埃一开始都以为自己犯错了之后要被送上断头台。   安宁:“你不要怕,虽然我的朋友罗伯斯庇尔现在是救国委员会的议长,每天看把几打人送上断头台,但是我并没有把人送上断头台的嗜好。   “罗伯斯庇尔其实也没有,他只是在惩戒法兰西的敌人。你可能不知道,罗伯斯庇尔在大革命前可是主张废除死刑的律师。”   这是真的。   结果裁缝更怕了。   “您不喜欢的话我这就修改……”   “不,我很喜欢,很喜欢。”安宁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件华丽的军装,“梵妮,来帮我换上他。”   说着安宁就脱下了身上的军装上衣交给不知道从哪儿刷新出来的仆人,然后在梵妮的帮助下穿上新的军装。   这军装散发着好闻的薰衣草的香味,显然已经好好的“熏制”过了。   两个仆人搬来了穿衣镜,让安宁可以对着镜子打量穿上华丽新军装的自己。   意料之外的还不错。   这时候一名女仆来到露台:“阁下,克里斯蒂娜小姐让我来通知您,您可以在正厅旁边的小厅先吃点东西。”   这个时代因为舞会又臭又长,然后跳舞还是个力气活,所以达官显贵们都会先吃点东西垫肚子,防止跳到一半没力气。   当然吃这个有讲究,不能让尊贵的大人在舞会上放屁,或者不得不离开舞会去蹲坑。   毕竟这个时代衣服都很复杂,不管男的女的要把礼服脱下来去蹲坑都很啰嗦。   安宁:“我这就去。”   然后安宁对裁缝说:“谢谢你的军装,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留下来参加今晚的舞会。”   裁缝:“不不,我是下人,怎么能参加您的舞会呢?”   安宁:“现在已经是共和国了,人人平等,我的舞会什么人都可以参加。”   裁缝还是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您能穿上我的制作的衣服,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对了,可以不可以请您留下一张收据?”   安宁点头,正要吩咐梵妮,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然后他再次打量着裁缝。   在巴黎城,因为弗罗斯特巨大的声望,自己写下的任何东西,都是有可能会变成免死金牌的。   已经有人因为持有安宁亲笔书信而成功逃过一劫了。   虽然现在不再是由“陪审团”决定生死,但是依然有许多人到处寻找这种免死金牌,毕竟救国委员会的议长是罗伯斯庇尔,弗罗斯特的挚友。   这个裁缝应该也是想要一个这样的“丹书铁券”。   安宁突然感觉到一种悲哀,但是念在人家专门制作了一件如此精美的军装的份上,他对梵妮说:“拿纸笔来。”   纸笔很快和桌子一起被拿上来了。   安宁站在桌边龙飞凤舞的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感谢您亲自制作的军装,我确实收到了,很喜欢。”   然后他把便签交给裁缝:“拿去吧,感谢你为共和国的服务。”   裁缝感激涕零的双手接过便签纸,脸上喜形于色。   安宁转身离开了露台。 第287章 “三皇会战”,但是带了双引号   安宁一进罗亚尔宫的宴会厅,就看见一大群年轻人云集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   安宁进入会场之后,立刻有一帮中老年男士像是蜜蜂看到花蜜一样围过来,于是会场上形成了奇妙的局面:这一头全是年轻男士,从刚到可以出入社交场合年龄的到二十出头的全都有,而安宁这一头则全是大叔。   拿破仑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年轻人和大叔就像是地球的南北极一样。”   安宁看了看拿破仑那张年轻的脸庞,吐槽道:“你也才25岁,而我,只比你大个五岁而已。”   拿破仑:“过了二十五岁就是大叔,承认现实吧。”   安宁耸了耸肩:“好吧。所以那边到底有什么?”   “哦,好像是巴黎社交圈的名流来着,叫什么博阿尔内夫人。”   安宁听到拿破仑这么说,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时空的拿破仑大概不会爱上约瑟芬了。   因为他第一次的爱情已经由米兰的某个意大利女士拿走了。   说明历史对这种程度的修改没有什么兴趣,也不会纠正它。   拿破仑:“对了,我妹妹也来参加这个舞会了,她十四岁了。”   安宁:“什么?不对吧,她不是1780年生的吗?”   “你在说什么呀,她是1779年生的,我跟你说过的呀。三年前她进入了布里埃纳军校,因为那样可以给家里省下一笔钱。那时候我们家全靠我的军官工资生活,约瑟夫那个家伙根本靠不住!所以我才同意了妹妹的请求。   “我要是知道我们现在会飞黄腾达,我死也不会让她去军校的。”   安宁:“你是对去布里埃纳军校就读的女士们有偏见啊。我告诉你,军校毕业的女性有很多好处,是那些在巴黎养尊处优的小姐们比不了的。”   拿破仑:“你是不是背后有眼睛,看到夫人过来了?”   安宁这才勐回头,看见克里斯蒂娜就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笑靥如花。   安宁:“呃,不,我没看到,我真的是认为军校毕业的女性有别样的魅力!”   拿破仑:“你这就不对了,会让人误会你以后看到军校出身的妹子就起歹念的。你应该说‘啊,虽然军校会让姑娘们失去许多柔美,但是对我来说只要是她一切都可以忽略,她就是最美的。’”   安宁:“你现在是在教我泡妞吗?嘿拉萨勒,拿破仑在教我泡妞了!”   拉萨勒立刻过来了:“什么,他居然有脸教?在米兰,他在朗勒女士面前红透了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真该看看当时他的窘迫样。结果现在他自信满满的教起你泡妞了?是因为和朗勒女士的通信给了他勇气吗?”   安宁哈哈大笑,虽然他没有看过拿破仑在美女面前的窘迫样子,但是他看过拿破仑写的肉麻情诗。   拿破仑大概没有意识到,以后自己的情书会被人集结出书,要不然他准把这些信烧了。   安宁开心的和拉萨勒一起嘲笑拿破仑,就像是穿越前和网友们一起调侃爽哥一样。   西红柿   于是空气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安宁决定了,以后自己的司令部有两个快乐源泉,一个是女装的贝尔蒂埃,另一个就是窘迫青涩的拿破仑。   因为看到安宁在笑,所以围着他的大叔们也一起跟着笑,很多人明显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就陪上了笑脸。   安宁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感受到了一种被谎言和伪君子包围的寂寥感。   幸亏还有拿破仑和拉萨勒这样真心的朋友在周围。   哦,当然,还有罗伯斯庇尔。   突然,安宁产生了幻视,他仿佛看到了在雅各宾俱乐部里,挚友马拉、丹东、他自己以及罗伯斯庇尔把酒言欢的场面。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然能如此相似。   安宁正恍忽呢,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弗罗斯特先生?还是说,我应该称呼您为将军阁下?”   安宁从思绪中醒悟过来,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中年美妇人。   觉得眼熟是因为他在画像上看过这个妇人,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画家还是很好的掌握了人物的神韵,只看流传到后世的画像,就能认出真人来。   等一下,那茜茜公主会有多好看啊!我草不会我这么一搅合,茜茜公主就不会出生了吧?   安宁的走神,显然被人误解了。   约瑟芬·博阿尔内立刻露出了得胜的笑容,但克里斯蒂娜直接上前,一脸抱歉的说:“我的未婚夫经常会这样突然出神,真的非常抱歉,博阿尔内夫人。”   拿破仑和拉萨勒也一起点头:“对,他老这样。”   拿破仑还不忘吹一句:“这大概就是聪明的人的怪癖,说实话,我没见过比安迪更聪明的人了。”   拉萨勒:“对,确实没有。肯定的。”   安宁这时候因为脚被未婚妻踩了,不得不从思绪中醒转过来——因为他的脚被克里斯蒂娜的大裙子裙摆遮住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他立刻看到了拿破仑在拼命使眼色,然后瞥了眼未婚妻,懂了。   安宁:“呃,不好意思,我刚刚突然想到了……呃,想到了我和克里斯蒂娜第一次在舞会上见面的时候。在那之前,我印象中的克里斯蒂娜一直是个男人,虽然胸肌非常的结实,没想到那居然是因为她缠得太厉害,以至于摸起来硬邦邦的。”   约瑟芬的笑容僵住了。   克里斯蒂娜的笑容也僵住了。   但是两边僵的理由显然不一样。   安宁:“博阿尔内夫人,久仰大名,保罗·巴拉斯经常跟我提起你。”   安宁故意用的全名,以彰显距离感。   毕竟保罗·巴拉斯这种野心家和投机客在安宁这个革命的主导者看来实在不是什么好角色。   尽管原来安宁也想当一个野心家和投机客的。   另外,安宁这里提到巴拉斯,也是在提醒约瑟芬,意思是“你的那点破事我特么知道”,“我在巴黎的俱乐部里喝一杯酒能遇到八个上过你的男人”。   约瑟芬意料之外的迅速控制好了表情,对安宁笑着说:“巴拉斯也经常跟我说起您,说您是全法国最聪明最有雄才大略的人呢。”   安宁心想,好家伙,上个时空的拿破仑就是迷失在这种甜言蜜语中的吗?   安宁正想回应,一个新的稚嫩的声音插进对话里。   “啊,哥哥!哦,这位应该就是法兰西的救世主,哥哥的引路人和崇拜对象,安迪·弗罗斯特先生吧?” 第288章 波丽娜·波拿巴,圣女的降临。   安宁本来都准备好看约瑟芬和自家未婚妻斗法了,也正好看看克里斯蒂娜能不能压住场子。   毕竟以后自己征战在外,除了俄国不会打之外搞不好整个欧洲都要打个遍,搞不好还要去一趟埃及。   克里斯蒂娜就是自己不在巴黎的时候自己在巴黎的代言人,她能稳住场面,保持好人际关系对安宁来说至关重要。   现在看一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也是好的。   不然可能就要让也留在巴黎的拉扎尔·萧何·卡诺多收集一份社交场的情报了。   安宁已经脑补出克里斯蒂娜和约瑟芬用前装甲顶牛的画面了——他印象中的女人对抗,要么就是这样的,一般多见于日本后宫动漫,另一种就是互相扇巴掌扯头发,多见于抖音快手。   真正的心机女互相斗法,安宁没见过,想象不出来。   他只能凭着自己美好的愿景,脑补成了一边用前装甲顶牛一边放狠话。   正好约瑟芬的前装甲也很充实,看起来抗穿有600的样子,和同样六百前装的克里斯蒂娜顶一顶没问题。   然后这个时候突然乱入的第三方,把画风给带偏了。   安宁循声望去,结果没看到人,他疑惑了一下,才把目光放低,于是看见了身材非常秀珍的波丽娜·波拿巴,拿破仑的妹妹。   看到波丽娜的瞬间,安宁愣住了,因为她的画风太像《圣女战旗》这个游戏了,而且还和游戏里一样,一身军装。   难道圣女战旗那个游戏的主美,是从这个时代逆穿越回去的人?   当然真正的波丽娜还是和插画里的不太一样,这个波丽娜梳了一条粗麻花辫,拖在脑袋后面。   在安宁看来,这可是大大的加分项。   波丽娜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然后才意识到安宁愣住了,立刻就忐忑起来:“呃……那个,对不起,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不对,按照社交礼仪,我应该等人来介绍我,不应该这么自来熟……”   安宁:“不不不,你不用这么拘谨,朋友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妹妹怎么做都是对的!”   拿破仑:“安迪,你可别这样宠着她,对她的成长不好的。”   波丽娜抬手拉着右眼的下眼皮,吐出舌头,对拿破仑做了个鬼脸。   安宁都服了,怎么会有这么具备二次元属性的角色,自己突然从写实风的法革穿越到了二次元风格的世界吗?   ——等一下,不对啊,我的女仆也很二次元风格啊!   难道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吗?我其实在一个二次元萌系作品里?   安宁一边内心吐槽,一边打量着波丽娜,然后他问了个让克里斯蒂娜血压飙升的问题:“那个,波拿巴小姐……”   “叫我波丽娜吧,真正的妹妹就应该叫名字呀!”波丽娜打断了安宁。   “呃,好吧,波丽娜,你也缠了?这样不好,特别是年龄小的时候,对身体不好的。”   波丽娜僵住了。   拿破仑开心的笑道:“她还用缠,她就没有。我妈妈老担心她将来的孩子挨饿。”   安宁:“啊,是这样啊。真不错,不,我的意思是真遗憾呀。”   波丽娜:“你怎么也和我哥哥一样欺负我。”   “他说了,要把你当妹妹呀。”拿破仑幸灾乐祸的说。   安宁:“我的意思是,呃,这个,有不同的风格是很重要的,这是一个多元化的问题,法国之所以有如此辉煌灿烂的文化,就是因为融合了欧洲各个国家和民族的艺术与审美。   “你看我们法国汇聚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艺术和文学,然后还有从德国……我是说德意志地区来的杰出音乐家,现在在乐池里指挥乐队的贝多芬就是杰出的德意志青年音乐家。   “所以,多元化是真重要的,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那种更喜欢清爽的男性。”   克里斯蒂娜突然来了句:“你是觉得我不够清爽吗?”   安宁:“你也很好!非常好!”   波丽娜笑了,笑得非常的开心,像个真正的十四岁孩子一样纯真无邪。   安宁看着这样的波丽娜,由衷的赞叹道:“你哥哥把你保护得很好嘛,看到你这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就知道拿破仑是个好哥哥。”   拿破仑刷的一下脸红了:“我……没有做什么事情啦,真的,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夸赞的。”   波丽娜看着这样的拿破仑,一脸震惊:“天哪,我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哥哥!开了眼界了!”   这时候拉萨勒凑上来:“哈哈,你没见过吧,以后跟着我们混,你会经常看见的,哦对了,你大概从来没有听过你哥哥给你朗诵他写的情诗吧,放心,我会朗诵给你听的,我都背下来了,就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嘲笑他。”   说完拉萨勒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波丽娜说:“对了,我还有一句魔法咒语,你只要跟你哥哥说,‘米兰城外的水车磨坊’,他就会……”   拿破仑:“够了!根本没有那种事!我们从来没有在那边约会过!”   “看吧!多灵!”拉萨勒开心的说。   波丽娜笑得前仰后合。   安宁则仔细打量拿破仑,心想你也长得不像食人魔啊,怎么会跟某个“伪装成人类的食人魔”选同样的地方?   还是说,水车磨坊这个地方有说法的?在那儿能有什么特殊的PLAY?   波丽娜正笑呢,突然注意到安宁的表情,于是乐呵呵的说:“出现了,我哥哥说你时不时就会这样发呆呢。”   拉萨勒:“这不是发呆,是在接受神谕,我们的将军阁下,我们的领路人,可是诚如神的预言者……”   波丽娜:“真的吗?其实就是走神了吧,我其实也常常走神。”   安宁:“走神是聪明的象征啊,你哥哥说的。”   拿破仑刚刚这么吹安宁的时候面无惧色,现在被安宁这么一说,反而有些尴尬:“这……呃……”   波丽娜:“那我哥就不聪明,我从来没看到他走神。”   拉萨勒哈哈大笑,他对得到一个可以一起埋汰拿破仑的战友这件事好像异常的开心,一边笑一边挥手:“拿酒来,波拿巴,我跟你妹妹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啊!”   拿破仑突然板起脸:“什么?那可不行!我才不会把妹妹交给一个整天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呢!不对,应该说,我对你们骠骑兵的人品都不放心,我不会把妹妹交给一个骠骑兵的!”   安宁心想是吗,那以后波丽娜遇到原来历史上的真命天子的时候,我会狠狠的笑话你的。   毕竟那位也是个骑兵。   仿佛家族对话一般的交谈继续进行着,安宁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想了想,对了,好像是把约瑟芬晾在一边了?   哎呀算了,这种交际花,哪里有纯洁得如同圣女一般的少女来得吸引人嘛,管她呢!   波丽娜还有麻花辫呢!约瑟芬比得上麻花辫吗? 第289章 马尔梅松的主人第一次碰壁   约瑟芬·博阿尔内看着跟弗罗斯特相谈甚欢的波丽娜·波拿巴,废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她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以往他总是会场上的明珠,就算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风头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抢了。   这样的委屈她哪里受过!   她仔细的打量着波丽娜·波拿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丫头片子,而且身材和男人一样,除了那麻花辫之外和男人没区别。   想来想去,约瑟芬觉得自己输给波丽娜的原因,只因为她是拿破仑的妹妹。   想不到传言是真的,都说拿破仑是弗罗斯特将军身边的红人,看起来要接近弗罗斯特将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接近拿破仑。   想到这里,约瑟芬直接插嘴道:“抱歉,请问这位是?”   在社交场合,没有中间人介绍直接跟人搭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当然现在是共和国时代了,共和国提倡新风尚,所以最近直接上前搭话的情况也变多了。   然而约瑟芬可是巴黎社交的老鸟,她还维持着上个时代的习惯。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向她。   然后没有人说话。   安迪·弗罗斯特似乎没意识到约瑟芬在对他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   安宁脚被踩了才意识到,在社交场合,这种情况下这个问题必然是问他的,毕竟社交场合,还维持着以前那一套尊卑贵贱的秩序,放在以前地位高的人不主动开口,地位低的人还不能上前说话呢。   之前他还以为约瑟芬在问拿破仑呢。   安宁:“你问我啊?这个是我挚友的妹妹,波丽娜·波拿巴。波丽娜,这位是博阿尔内夫人。”   约瑟芬:“您好,波丽娜小姐。您看起来和波拿巴先生不像呢,您如此的美丽……”   安宁心想你眼睛长哪儿了,看身高就知道是拿破仑妹妹啊。   波丽娜:“您好,博阿尔内夫人,我觉得我哥哥也挺帅的。”   拉萨勒才不管什么社交礼节,直接看向拿破仑想看他表情,结果发现拿破仑不为所动,然而拉萨勒是何许人,他不需要看到拿破仑脸红也能直接开涮:“哎呀,色当的大英雄被妹妹夸一句就脸红啦!”   拿破仑:“我没脸红!”   “你胡说,明明就红了!”   安宁突然被触动了奇怪的开关,对拿破仑说:“下次伱再被拉萨勒说脸红,你就回答他,‘这是容光焕发’。”   拿破仑笑了:“哈哈哈,好主意,听到没拉萨勒,这是容光焕发!”   安宁:“咦,你脸怎么又黄了?”   拿破仑直接给整不会了:“黄了?这……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安宁:“我教你,你就说这是防冷涂的蜡。”   拿破仑:“你……冬天往脸上抹蜡?”   拉萨勒:“他是皮匠,整天给皮鞋打蜡,可能有这个手艺。”   眼见着这“好闺蜜”三人组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开始进入互相调侃的模式,博阿尔内夫人赶忙插进来:“真意外,我突然发现了色当的英雄不一样的一面呢!”   安宁:“是吗?你就没通过刚刚的对话发现我不一样的一面?我堂堂意大利的英雄没有这个殊荣是吗,马尔梅松的约瑟芬·博阿尔内夫人?”   约瑟芬:“您的为人其实早就有诸多的传闻,对您的风趣幽默早有预期,但是这位波拿巴先生,之前在巴黎社交界可是籍籍无名,大家都只说‘那个弗罗斯特的跟班’。”   拉萨勒立刻发动技能,开始拆台:“你说错了吧,应该是‘那个皮匠的跟班’,或者‘那个皮匠的科西嘉跟班’。”   这都是弗罗斯特的敌人对拿破仑的称呼,纵使是社交场上纵横多年的约瑟芬也差点没绷住。   然后她讪笑道:“那个时候,巴黎还没有被将军阁下的魅力折服嘛,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安宁:“所以您到底来干嘛来了?”   这里他用您,是想凸显距离感,然而欧洲人没这种说法,朋友之间也经常您来您去的。   约瑟芬:“我当然是来恭贺在战场上大捷的法兰西的英雄啦。”   安宁:“不对吧,我接到的线报,说您才从保罗巴拉斯的驻地回来,巴拉斯先生是不是要您给我带话啊?”   安宁其实不知道约瑟芬刚从巴拉斯哪里回来,他只是推论。   整个巴黎都知道,现在马尔梅松城堡的主人和巴拉斯处于正在进行时,加上前几天马尔梅松城堡一反常态没有开沙龙和茶会,所以很可能城堡的主人不在。   但约瑟芬脸色微微一变。   “您这话说得,像您这样的英雄,就不能单纯的因为仰慕……”   安宁打断了约瑟芬的话,指着波丽娜:“这个是仰慕我的,博阿尔内夫人,我分得出来。这个大厅里谁是我真正的拥趸,谁是过来探虚实捞好处的投机客,我一眼扫过去就全分出来了。”   主要是因为安宁看过很多法国历史的著作,这段历史中著名的人物安宁甚至都记得他们的人物小传,谁是忠谁是奸一目了然。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   博阿尔内夫人可能是判断继续倔强的呆在安宁面前没有意义,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退到了她之前所处的位置,重新成为年轻人众星捧月的对象。   安宁听见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你这样直白不太好,以后社交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这种事情啊,讲究一个含混不清,尽在不言中。”   安宁心想我知道,打太极和稀泥嘛,谁不懂的。   但是现在我是弗罗斯特将军阁下,这个巴黎我想不屌谁就能不屌谁。   再打个几场战役,搞不好安宁还能把元帅的军衔给弄到手——共和国没有元帅,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有的是人会提议恢复元帅军衔。   ※※※   约瑟芬·博阿尔内铩羽而归,悻悻的返回了以往众星捧月的圈子里。   马上有年轻的男士上来搭话:“约瑟芬,您过去干什么了?”   约瑟芬·博阿尔内抬眼一看来人,立刻切换了表情,露出笑容:“圣鞠斯特,您也来了!我刚刚过去想要邀请弗罗斯特将军明天到马尔梅松城堡参加茶会来着,可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圣鞠斯特:“怎么会呢,您今天依然光彩照人啊。”   约瑟芬眼睛咕噜一转,叹了口气:“哎,不知道有没有能和弗罗斯特将军说上话的人,能帮我把邀请带过去。我想在我和将军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圣鞠斯特:“这好办,我带过去就行了。”   “您……和将军有交情吗?”   “有一点,但是……”圣鞠斯特没有继续说下去。   约瑟芬知道没说出来的部分是什么:但是我和罗伯斯庇尔很熟。   约瑟芬像是随口问道:“罗伯斯庇尔先生呢?他应该是将军的挚友吧,为什么不来参加将军的舞会?”   圣鞠斯特:“罗伯斯庇尔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他应该还在家里改明天的提案稿子呢。行啦,我替你邀请将军阁下吧!” 第290章 革命的大天使   安宁这边也在评价着突然来接触自己的约瑟芬。   拿破仑:“马尔梅松城堡的女主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美丽啊。”   安宁诧异的看了眼拿破仑:“你不要米兰的那个什么小姐还是夫人了?”   拉萨勒:“安迪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男人就应该处处留情。”   “是啊,你在意大利到了一个城市就去找寡妇,马塞纳都跟我说了,说武克塞维奇早上强袭的时候,你提着裤子从寡妇家里跑出来。”安宁毫不犹豫的吐槽道。   拿破仑一看立刻不放过这个机会,开始奚落拉萨勒:“还有这种事,真是失态啊,拉萨勒。”   拉萨勒满不在乎:“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回敬我,你可就想太多了,我是个骠骑兵,我们骠骑兵都不要脸的。”   缪拉咳嗽起来。   拿破仑:“你看,有人不同意你的说法!缪拉你过来,评价一下你的前辈的言论!”   拉萨勒之前身份是安宁司令部直属骑兵部队指挥官,差不多就是缪拉现在这个位置,所以才有前辈的说法。   缪拉忐忑的过来了:“呃,我只是刚好有口痰,不是我对拉萨勒上校的话有什么意见。”   拉萨勒:“缪拉,你跟他说,我们骠骑兵是不是到了哪里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然后找女人?”   缪拉一脸尴尬:“呃……这个东西其实是因人而异的……”   “他不同意你的说法!”拿破仑乐了,“所以不要脸的不是骠骑兵,而是你啊。”   拉萨勒耸了耸肩:“可我就是骠骑兵中最顶呱呱的那一个,我就是骠骑兵的代表!”   拿破仑:“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安宁看自己手下两大活宝PVP呢,波丽娜突然钻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问:“他们总这样吗?”   安宁:“总这样,我都看习惯了。我们司令部有几大日常,一个是拉萨勒的吹牛,然后拿破仑抨击他,另一个就是贝尔蒂埃的女仆装打扮。”   在安宁身后不远处传来贝尔蒂埃的咳嗽声。   波丽娜:“这样啊……我以为您这样的将军的指挥部一定会更加……更加……”   “更加高端一点?没有的事情,我和我的军官们,以及我的士兵们,平时都像老朋友一样。”   安宁出了名的没架子,自己在队伍里走时不时会有下级士兵跟他打招呼或者抱怨。   只要不是在大家喊万岁的时候,确实安宁和士兵们都像朋友一样。   波丽娜露出憧憬的表情:“真的吗?太好了,我也想在这样的司令部里任职。”   “你会有机会的,你在布里埃纳的学业应该还有两年,再用一年在巴黎军官大学进修,出来就可以加入部队服役了,我保证把你调到我的司令部来。”   安宁拍完胸脯,才发现这话好像有另一层意思,赶忙扭头看克里斯蒂娜,然而克里斯蒂娜已经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去了,她是舞会的女主人,任务繁多。   确信自己没有引起未婚妻误会之后,安宁松了口气,刚把头摆回来就看到波丽娜闪闪发亮的眼睛。   波丽娜:“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我听说您会在战场上喝酒,看着自己的部队粉碎敌人!”   安宁:“呃,是这样。我觉得敌人被歼灭的样子,是最好的下酒菜。”   其实安宁只是半推半就有了这个习惯的,并不是他真的想装逼。就好像解放巴士底狱,真实的情况是他在混乱中被群众抬进去了,他本人那天只是作为一个历史发烧友去历史名场景打卡的。   但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只能假戏真做了,就好像现在安宁跟人说起巴士底狱,就会一口咬定自己当天亲自组织和指挥了进攻,亲自发炮轰塌了巴士底狱的城门,并且第一个进入巴士底狱。   反正巴士底狱都拆了,变成巴士底广场了,而且当时真的非常混乱,没有人能指出安宁的错误。   安宁说的这个版本,和巴黎坊间传说的版本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安宁的版本没有伏尔泰。   巴黎坊间现在已经确信,伏尔泰先生其实没有死,先贤祠里那个是假货,可恶的大魔王路易十六把伏尔泰先生关在了巴士底狱,被冲进巴士底狱的民众解救出来了。   现在99岁的伏尔泰先生还在某个地方隐居,欣慰的看着在他思想指导下建立的共和国。   安宁无意识的见证了一个野史的形成。   谁能想到这个传说的源头,是动员群众的时候提了一嘴伏尔泰也曾经被关在巴士底狱里,结果有人不懂什么叫过去完成时?   波丽娜打断了安宁的思绪:“您真的很喜欢出神,时不时就神游天外了。”   拿破仑:“思维活跃的人就这样,指不定哪个开关被触发了,就神游天外了。”   安宁:“我的思维比较发散性。所以你刚刚在说啥?”   波丽娜:“我在问你们在布里埃纳的生活。”   安宁:“你想知道这个啊,在布里埃纳,你哥哥整天被法国的贵族们歧视,说他是从科西嘉那个穷乡僻壤来的破落户。然后因为我是个皮匠,他们也看不起我,于是我们俩就成了难兄难弟二人组了。”   拿破仑笑道:“是啊,不过那对我而言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这样啊,那以前看不起你们的那些贵族现在在哪里?”   安宁和拿破仑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乐了。   波丽娜一脸疑惑:“你们乐什么?”   拉萨勒解说道:“波丽娜小妹妹,现在是什么时代啊,那些贵族当然是上断头台了啊,有部分跑得快的,现在到了外国去。不过没关系,我们总会把他们抓回来的!”   安宁:“这些贵族们啊,有一个好,就是跑得比谁都快。”   刚说完,安宁就看到圣鞠斯特从约瑟芬·博阿尔内所在的那个团体,向自己这边走来。   因为对很多法革电影里的“革命的大天使”印象深刻,安宁专门找机会认识了一下这位在雅各宾派里新崭露头角的演说家。   就和历史记录里一样,圣鞠斯特对革命的热忱母庸置疑,他和同样一心革命的罗伯斯庇尔一拍即合,现在已经是罗伯斯庇尔最信任的人。   看到罗伯斯庇尔的心腹往自己这边来了,安宁必然要给老友面子,于是暂停了闲谈,等着他过来。 第291章 舞会开始   圣鞠斯特距离安宁还有好几步远,就直接张开双臂:“弗罗斯特将军阁下,马克西米连托我向您赔个不是,今天他没有办法来参加您的舞会。”   安宁都无语了,我跟罗伯斯庇尔的关系不比你小子亲密,装什么啊。于是他冷笑一声开口道:“他昨天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跟我说过今天不会来了。”   圣鞠斯特直接尬住了。   克里斯蒂娜直摇头,估计对安宁的霸道总裁式社交已经无语了。   而波丽娜则好奇的看着安宁和圣鞠斯特的互动,大概在猜测两人什么关系。   圣鞠斯特迅速调整表情,对安宁说:“原来他说过了啊,但是基于礼节今天他还是托我跟您说声抱歉。”   安宁:“我知道了。祝你在舞会上玩得开心。”   圣鞠斯特:“当然,我会的。对了,那边的博阿尔内小姐托我来邀请您参加她的茶会。就在明天下午!”   安宁抿着嘴,他就知道圣鞠斯特过来是替约瑟芬提要求的。   虽然只是去一次茶会,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以安宁现在的身份,只是去茶会这个动作,就足以拥有实质性的利益。   自己去了马尔梅松城堡参加茶会,巴黎肯定会传出各种流言,说他还博阿尔内夫人有一腿什么的,约瑟芬这样精明的社交好手肯定会立刻把这些流言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安宁不想去。   就算圣鞠斯特是罗伯斯庇尔的心腹,看在罗伯斯庇尔的面子上自己应该去一趟,但安宁还是不想去。   何况以安宁对罗伯斯庇尔的了解,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   于是安宁张嘴要拒绝,但克里斯蒂娜抢白道:“我未婚夫不太喜欢这种事情,可不可以由我代劳呢?”   圣鞠斯特笑道:“当然可以,也是,将军阁下肯定会忙于军务,我们还有一场和四个国家的战争要打呢!”   这时候,音乐响起来了。   克里斯蒂娜:“已经到这个时间了,第一支舞我们要领舞,你准备好了吗?”   安宁:“我时刻准备着,问题是你准备好了吗?”   克里斯蒂娜笑了:“踩我脚的时候劳驾您轻点。”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安宁耸了耸肩,然后挽起未婚妻的胳膊,大大方方的走向舞池。   因为主人要领舞,本来还想说点啥的圣鞠斯特只能无奈的闭嘴——总不能挡着别人履行自己的主人的职责吧?   安宁进舞池之后,拿破仑问拉萨勒:“你今晚有目标了吗?”   拉萨勒邪魅一笑,然后扭头对波丽娜说:“尊敬的波拿巴小姐,请问我有荣幸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拿破仑上前握住拉萨勒的手:“我非常乐意。”   拉萨勒:?   拿破仑:“我也叫波拿巴。”   “可你特么不是小姐啊。”   “我特么可以是!”   “哈?那我倒要看看了!”   然后两人就这么叫着劲往舞池里去了。   波丽娜茫然的看着这俩,然后和圣鞠斯特四目相对,于是圣鞠斯特顺水推舟:“波拿巴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波丽娜认真的问:“我是女孩子,这也没问题吗?”   圣鞠斯特尬住了:“什么?”   波丽娜:“你不是想找个男的跳舞吗?就像我哥哥和拉萨勒那样。我以为你把我当成了男人,毕竟我穿着军装,还没有胸。”   圣鞠斯特:“您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想跟女孩子跳舞……”   波丽娜:“可是现在音乐已经过了前奏部分了,我学到的舞会礼仪,这时候应该不能进舞池了吧?”   圣鞠斯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那我就告辞了,祝小姐您玩的愉快。”   然后圣鞠斯特转身走向约瑟芬。   约瑟芬可能是在等圣鞠斯特的结果,所以居然拒绝了所有的跳舞邀约,就在那里等着圣鞠斯特回来。   这非常的少见,毕竟约瑟芬是舞会的王后,以往舞池里绝对少不了她的身影。   圣鞠斯特一靠近约瑟芬,她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成了吗?”   “成了一半,托勒斯泰尔小姐答应参加您的茶会。”   约瑟芬咬着嘴唇,看着舞池里转圈的弗罗斯特和克里斯蒂娜。这时候克里斯蒂娜的表情不太好,大裙子下面已经被弗罗斯特踩了不止一下了。   约瑟芬:“算了,我去试着邀请一下拿破仑·波拿巴好了,还有那个拉萨勒,他一看就是个喜欢在舞会上玩的浪荡子。”   圣鞠斯特:“确实,那个拉萨勒看起来就是个标准的骠骑兵做派,这些人就喜欢这些。”   他顿了顿,继续对约瑟芬说:“另外,我试着邀请拿破仑波拿巴的妹妹跳舞,结果被她用奇妙的方式拒绝了。”   约瑟芬有些意外的看着圣鞠斯特:“居然会有女人拒绝你的跳舞邀约?”   毕竟圣鞠斯特是“革命的大天使”,帅是真的帅,不少贵族小姐看到他就走不动道了,跟被502粘在地板上一样。   圣鞠斯特捋了捋头发,无奈的说:“可能那位波拿巴小姐,眼中只有弗罗斯特将军阁下吧。”   约瑟芬恨得牙酸酸:“这个拿破仑,看不出来还是个工于心计的家伙,居然让自己的妹妹来诱惑弗罗斯特,把情人的位置给站住。”   这个时代,在婚外有情人根本不算个事,有时候甚至是公开化的,比如法国的王后玛丽,她就有个瑞典伯爵费尔森做情人,这位伯爵整天出入凡尔赛宫,还跟路易十六频繁的照面。   也没见路易十六有什么反应,当然这有可能是锁具太好玩了。   所以在约瑟芬的理解里,拿破仑把妹妹介绍给弗罗斯特,就是要妹妹去当弗罗斯特的情人,为自己攫取利益。   约瑟芬:“搞不好我和这位工于心计的拿破仑有不少东西可以聊呢。”   然后她又低声都囔道:“可是我该怎么让拿破仑和我跳舞呢?”   毕竟这个时代女性不能去邀请男人跳舞,只能接受邀请。   圣鞠斯特看着约瑟芬碎碎念,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看起来这个巴黎——不对,是这个舞会上,能拒绝圣鞠斯特魅力的女性不止一个呢。 第292章 猎手与猎物   之后的整个舞会过程中,约瑟芬都在等待可以接近拿破仑的机会。   当然,舞还是要跳的,跳舞的时候因为一直在转圈,不好一直盯着拿破仑。但是一旦从舞池出来,约瑟芬就立刻确认拿破仑的位置。   约瑟芬发现了,这个科西嘉人似乎也不太喜欢跳舞,他一直坐在场边,喝着香槟,和同样不喜欢跳舞的参谋长贝尔蒂埃聊着什么。   托了这个福,盯着拿破仑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终于,约瑟芬等到了她一直期待的机会。   拿破仑突然站起来,往露台走了。   罗亚尔宫的主露台和其他宫殿的露台一样,可以欣赏花园的夜景,所以大家在舞会里觉得闷就可以到花园去透气。   这个时代房子没有通风机,那么多人在大厅里玩乐,是个人都会有觉得闷的时候。   拿破仑自然也不例外。   看到拿破仑往露台去了,约瑟芬立刻站起来,也跟了过去。   到了露台,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外面透气了,这些人看见拿破仑出来,纷纷上来打招呼。   然后有个机灵鬼看到了跟出来的约瑟芬,立刻咳嗽了一声,打断众人的话。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约瑟芬,然后他们就顺理成章的理解为两个人看对眼了到露台来聊天了。   于是众人礼貌的告辞了,留下拿破仑一个人。   拿破仑也看到了约瑟芬,他靠着露台栏杆,等着约瑟芬过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不等约瑟芬说话,拿破仑就抢先开口。   约瑟芬:“明天我在马尔梅松城堡举行了一个茶会,所以我想能不能邀请波拿巴先生光临呢?”   拿破仑上下打量了一下约瑟芬:“这是邀请不到安迪,所以退而求其次来邀请我了吗?”   约瑟芬:“您误会了,我本来也对抓到了神罗皇帝的弟弟的守城名将拿破仑·波拿巴很感兴趣。”   安宁这是没有在现场听到这话,不然肯定会笑出声来。   拿破仑变成了守城名将,搅乱历史真有趣。   对约瑟芬这句奉承,拿破仑非常的受用,但还是自谦道:“我只是在合适的时候打开城门冲锋而已,实际上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另一个时空的拿破仑非常擅长吹——擅长自我包装,他总会把一分的功勋,渲染成十分。   比如在奥斯特里茨,按拿破仑的说法就是有大批的敌人通过冰湖逃跑的时候被法军重炮轰塌了冰面,直接淹死了不计其数。   但是根据同时代其他人的记录和回忆,确实有人跑上冰湖之后冰面碎了,但人数比拿破仑说的少得多。   总之拿破仑非常擅长自我包装是肯定的。   但这个时空的拿破仑,不但不自我包装了,还自谦起来了。   安宁这支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造成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约瑟芬非常擅长抓住别人的痛点展开话题,现在他总觉得这个好像是拿破仑痛点,于是说:“您可以在茶会上,跟我们大家讲讲在色当打仗的事情。我想参加茶会的先生小姐们都会非常喜欢的。”   拿破仑撇了撇嘴:“这样啊,听起来不错。所以你们邀请安迪,就是为了让他去讲战争中的故事的?”   约瑟芬一听拿破仑的回答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拿破仑的痛点。   “我们是想见识一下共和国最厉害的将军在战场上的英姿。”约瑟芬小小的纠正了一下拿破仑的说法。   拿破仑:“好吧,英姿。为什么不呢,我可以去跟你们讲一讲这个故事,顺便再喝点茶,吃点点心。   “但是,我可事先把话说明白了。”   拿破仑突然板起脸,瞪视着约瑟芬:“别做有损安迪利益的事情,如果你做了,我就会用葡萄弹把你轰成碎片!”   约瑟芬笑道:“那您大可放心,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拿破仑:“哼,你就像蜘蛛,躲在人际关系编织成的网里面,等候猎物上钩。”   约瑟芬:“蜘蛛会吃掉猎物,而我会被猎物吃掉,这就是区别呀。”   在另一个时空,拿破仑刚见到约瑟芬的时候,还是个青涩的青年,一下子就被大姐姐攫住了心灵。   但是这个时空不一样了,这个时空的拿破仑跟拉萨勒混熟了,被拉萨勒带着狠狠的见识了一下世界的广阔。   所以他毫!无!感!觉!   实际上约瑟芬的容貌虽然不差,但是在见过意大利美女的拿破仑看来“也就那样”。   所以这时候对约瑟芬的暗示,拿破仑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山珍海味,就算你真的是山珍海味,我也有选择不吃的权力。”   约瑟芬一瞬间有些灰心,她不由得心想罗亚尔宫这个地方是不是和自己犯冲,怎么到了罗亚尔宫之后没有一件事顺利的。   她迅速调整心态,上前一步趴到拿破仑身边的栏杆上,看着夜色下的花园,装作随意的提问来继续话题:“你的妹妹穿着军装啊,是把她送到了军校去吗?”   拿破仑:“那不是废话吗?我送她去了布里埃纳军校。”   “所以你之后不打算让她嫁人了?”   拿破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实际上这是个经济问题,1790年的时候,大革命才刚刚发生,我只是个小小的少尉,但必须用微薄的薪水养活全家,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肯定没办法付得起妹妹出嫁的嫁妆,就同意了她进入军校的要求。   “我又不是安迪,怎么可能预测到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预测到我会成为全法国军队的总司令的心腹。”   约瑟芬挑了挑眉毛,随口问道:“弗罗斯特居然预测到了现在的状况?”   一说这个拿破仑就来精神了,之前的戒备都抛到了脑后:“当然,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神,在1781年,在布里埃纳,他就跟我预测过大革命的发生!”   约瑟芬万分欣喜的注意到,这就是拿破仑的痛点了!   于是她摆出震惊和好奇混合的表情:“什么?真的吗?”   拿破仑还是道行浅了,直接被拽着鼻子走:“当然了!我跟你讲,他还预测到……”   拿破仑眉飞色舞的讲,约瑟芬摆出充满求知欲的表情听。   就像猎手在悄悄的接近猎物一般。 第293章 波丽娜的计谋得逞了……吗?   安宁在舞会上干的主要事情就是聊天,毕竟舞跳不好,老是踩人家姑娘的JIO也不太好。   第一支舞那是没办法,作为东道主必须去领舞,不过跳完第一支之后安宁就彻底歇菜了,坐在旁边一边大吃大喝,一边跟不断涌上来的先生小姐们交流。   波丽娜也跑到安宁身边,不断的找机会问当年安宁和拿破仑的那点事。   安宁便很开心的向拿破仑的妹妹科普了许多拿破仑以前的事迹,什么为了保护自己在苗圃种下的树苗挥着铲子狂追欺负他的贵族纨绔啊,什么痴迷罗马所以非要叫安宁凯撒,自己要做屋大维啊,不一而足。   波丽娜可能是觉得自己说这些事都是不要紧的事情,所以一旦其他的先生开口,她就会闭嘴让出对话的机会。   然后一旦没人跟安宁说话,波丽娜就会见缝插针的开始提问。   安宁总觉得这个场面多少有点怪。   然而在围过来的先生小姐们看来,这大概又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不止一个人礼貌的请求安宁介绍一下波丽娜。   当安宁介绍完后,他们纷纷露出了“哦懂了”的表情。   安宁大概猜得到他们懂了什么,也懒得去纠正。这样正好,安宁在巴黎的这些日子,小姐们排着队的发信请他去各种茶会,因为这个时代默认一个成功男人是有一个情人的,所以大家都想占这个位置。   现在这个位置波丽娜占上了,安宁也乐得清闲。   女士们对波丽娜的存在表达不满的同时,男士们接二连三的过来找波丽娜跳舞,估计是想和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弗罗斯特将军阁下身边能施加影响的人打好关系。   可是波丽娜一概宣称自己跳累了,暂时不想再下舞池。   安宁打趣道:“你一曲都没跳也能累啊,看起来布里埃纳军校没有给你的身体充分的锻炼嘛!”   波丽娜:“你不也一样嘛,除了第一曲必须你跳的那首之外,你不一直坐在场边嘛?你知道每一曲结束休息的时候,多少巴黎的小姐们眼巴巴的看着你这边吗?”   “有多少?你告诉我一下!”   “诶?呃,大概五个……不,十个!十个总有的!”波丽娜说完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又小声滴咕了一句“对,十个总有的”。   安宁:“原来有十个小姐眼巴巴的指望着我去邀请她跳舞啊,那你说说都有谁啊?我照着你说的去邀请,挨个踩她们的JIO!”   “额,这个嘛……”波丽娜哪里料到有人真的要她把那些小姐点出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支吾呢,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安宁话中的问题,“等一下,踩脚是怎么回事?”   安宁指着正在和几个女士聊天的克里斯蒂娜:“你没注意到克里斯蒂娜走路有些不稳么,那是因为第一曲的时候我把她脚踩青了一块,现在她走路就疼。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不擅长舞蹈。”   波丽娜:“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我当然有不擅长的事情,我又不是神。”   波丽娜狐疑的看着安宁:“可我哥哥说你是全能的,他还说你会创作音乐,罗马颂就是你的写的曲子。一个音乐家怎么可能不会跳舞?”   音乐家就必须得跳舞吗?有些音乐家……安宁突然迟疑了,因为他还真想不到哪个音乐家不会跳舞的。   想想也是,音乐家对旋律都很敏感,对他们来说配合舞曲的节奏舞动身体应该都挺简单的。   波丽娜:“我不信你舞跳得不好,而且我也没有看出来克里斯蒂娜小姐走路趔趄。”   安宁:“你是打算亲自被踩一下是吧,好吧,我满足你。等一下,你刚刚这算不算主动邀请男人跳舞?小姐,你这不合规矩啊!”   波丽娜:“我以为共和国会有自己的新的传统,你不是说女性能顶半边天吗?半边天怎么连邀请男士跳舞都不被允许呢?”   安宁半张着嘴看着波丽娜,现在他无比确信这个就是拿破仑的妹妹,她刚刚和自己辩论时候的样子,像极了拿破仑。   “好吧,你说得对,”安宁笑道,“那么你就做到底,来邀请我跳舞吧!”   “诶?”波丽娜愣住了,“要我邀请……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像男人一样,来到我面前,对我弯腰,然后伸出手:尊敬的弗罗斯特先生,我能荣幸的请您跳支舞吗?”   波丽娜刷的一下涨红了脸:“什么?这……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所以才正好向大家宣告共和国新传统的诞生啊。”   波丽娜红着脸,但是突然露出不服输的表情:“你以为我会怕吗,邀就邀!”   说罢她走到安宁正面,咳嗽了一声。   结果这声咳嗽让周围的人目光全汇聚过来了。   波丽娜更窘迫了,脸涨得更红,但她还是用彬彬有礼的绅士般的口气说:“尊敬的弗罗斯特先生,我能荣幸的请您跳支舞吗?”   说着她伸出了手。   安宁笑着把手搭在波丽娜的掌心上:“当然可以,我非常乐意,波丽娜·波拿巴小姐。”   就这样,安宁握着波丽娜的手站起来。   乐池里的贝多芬注意到安宁站起来,便对乐队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准备。   一般舞会里,两首舞曲之间的间隔理论上就是个人SHOW的时间,看对了眼的男女会向乐队提要求,然后就着单独点的舞曲和女士完成一支双人舞。   在很多电影里都出现过这样的场景,比如新版《左罗》,再比如着名文艺电影《闻香识女人》。   安宁被触发了场景记忆,像模彷一下《闻香识女人》里的经典跳舞桥段,可惜他不确定贝多芬知道不知道那首舞曲。   据说那首舞曲本来就是流传了许久的民歌。   他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对贝多芬喊:“Por Una Cabeza!”   贝多芬直接点头。   他点头了!   真的有啊。   然后触动安宁DNA的音乐响起来。   听到这个音乐,波丽娜都惊了:“什么,这不是探戈吗?要那么激烈吗?”   安宁回想着《闻香识女人》里阿尔帕西诺的舞步,开始依样画葫芦。   波丽娜一边悲鸣“我不会跳啊”一边配合着安宁的舞步。   因为配合得太差了,安宁连续精准的踩到了她的脚。 第294章 老兵弗罗斯特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拿破仑本来正在热情的跟约瑟芬宣讲弗罗斯特将军的远见卓识,突然拉萨勒跑到露台,对他喊:“喂,快来看,你妹妹和安迪在跳独舞啦,还是探戈!”   拿破仑注意力立刻被这件事勾走了:“什么?我妹妹不太擅长跳舞的呀!”   拉萨勒:“快来吧,这一曲结束,你就是巴黎的第二号香饽饽,茶会的邀请推都推不光。”   拿破仑立刻要走,然后突然想起来就这么把约瑟芬撂着不太好,于是扭头对约瑟芬说:“你也一起来吗?”   约瑟芬笑道:“当然。”   然后她非常自然的挽住拿破仑的胳膊。   拉萨勒露出“哇哦”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约瑟芬,然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拿破仑吗,那眼神大概的意思是“你怎么喜欢老的啊”。   拿破仑注意力全在弗罗斯特和自己妹妹跳舞的事情上了,根本没领会到损友眼神的意思,他拽着约瑟芬,进了舞厅。   乐队正在演奏一首相当典型的探戈舞曲,而弗罗斯特搂着波丽娜,正在舞池中旋转。   拉萨勒:“说实话,跳得还凑合,毕竟探戈只要有激情在,其他都可以忽略。”   拿破仑注意力则在波丽娜的脸上:“天哪,我妹妹肯定要羞死了,她不是擅长这种场面的人啊。”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现在波丽娜脸上肯定烫得能煎蛋。   拿破仑一开始很担心,但看了一会儿之后笑道:“看起来波丽娜还挺乐在其中的,不用过分担心他了。”   约瑟芬:“您真的非常疼爱妹妹呢,波拿巴先生。”   “那当然,我父亲死得早,在她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这个哥哥其实也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拿破仑颇为自豪的回应道,“幸亏波丽娜成长得很好,又漂亮又能干。”   拉萨勒忙不迭的吐槽:“可惜将来她的孩子必须找奶妈。”   拿破仑抿着嘴:“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也是没办法的。”   这时候探戈的舞曲进入了尾声,正在激情热舞的两人在最后一个音符之后定格,互相对视着。   正当众人都以为他们要拥吻的时候,波丽娜蹲下来,抱着自己的JIO。   弗罗斯特一脸抱歉:“我就说了会踩你脚的吧,你又不信。我不跳舞就是因为这个,我真的不擅长跳舞。”   然后弗罗斯特摇摇头,环视周围:“所以姑娘们,为了你们的脚着想,还是不要想着和我跳舞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知道哪个天才第一个认为弗罗斯特将军是在讲笑话,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下点燃了大家的笑声,所有人都在笑。   ※※※   安宁挠挠头,他刚刚没有在讲笑话,只是在陈述事实。   但是大家好像都把这个当成了幽默,认为“弗罗斯特将军阁下”在用自己的幽默化解现在的尴尬。   算了,无所谓了。   安宁对波丽娜伸出手:“站得起来吗?”   “当然,没问题。”波丽娜倔强的靠着自己站起来,然后才握住安宁的手。   波丽娜表现出的小脾气,其实还蛮对安宁的胃口的。   他正要牵着波丽娜往位置走,突然看到舞池边上一个少见的组合。   约瑟芬·博阿尔内挽着拿破仑的手!   安宁直接被吓一跳,他原本以为这个时空的拿破仑永远不会和约瑟芬搅到一起去。   结果……   这个瞬间,安宁突然感觉到一种彻骨的恐怖。   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敌人,可能正是名为历史惯性的恐怖存在。   在法革刚开始的时候,安宁为了让自己能掌握历史的流向为骑墙提供方便,所以主动做了不少维护历史原来走向的事情。   比如在巴士底狱进攻受阻的时候主动操作大炮,比如在米拉波没有站起来喊出那句名言的时候代替他站起来,顺便把名言也据为己有。   后来安宁虽然不再强迫自己推动历史向着原来的走向走了,但对历史是否改变并不太在意。   然后到了现在,安宁的期望已经变成了谱写自己的、新的历史,所以他必须阻止历史按照原来的走向走。   因为在原来的那个走向上,雅各宾派的真革命者会互相残杀殆尽,最后是巴拉斯之类的投机客攫夺了共和国。   好看的言情   现在的安宁想把这个历史彻底的抹掉,改写成他想象中的“好结局”。   这个朴素的愿望在安宁穿越前就曾经无数次产生过。   比如他曾经希望孔波雷没有被腐化,继续和桑卡拉站在一起。   他曾经希望皮诺切特面对CIA的诱惑,会像之前被暗杀的那位忠诚的将军一样高喊“维护宪法”。   但是现在,历史用冷酷的声音,对安宁说:“你休想。”   约瑟芬还是会和拿破仑搅在一起,就如同保罗巴拉斯依然会挑拨罗伯斯庇尔和丹东的关系一样。   这个瞬间,安宁看着约瑟芬,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诞生了:要在罗伯斯庇尔和丹东决裂之前,先干掉保罗巴拉斯之类的投机客。   当年玩《十字军之王2》的情景立刻涌上心头,安宁一瞬间想到了无数暗杀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炸屎、阳台垮塌、放蛇进巴拉斯的被窝里等等。   但是这些都有一个坏处,一旦内情泄露对安迪弗罗斯特伟光正的形象都有严重的影响。   想了想,安宁觉得还是只用现在最流行的做法:罗织罪名然后通过法庭把对方送上断头台。   安宁一边拉着波丽娜返回自己的位置,一边思考着这件事。   没错,绝不能束手待毙。   就算对手是名为历史的庞然大物,我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它休想让我屈服——久经战阵的老兵安迪·弗罗斯特如此想道。   ※※※   就在安宁在舞会上被历史吓一跳的同时,伦敦某个俱乐部里,即将当选下一任首相的小皮特也在康慨陈词。   “各位,因为曾经有过光荣革命的传统,所以我们英国有很多人对法兰西正在发生的事情抱有同情和理解的心态。   “然而这是不对的!   “我们虽然发动了光荣革命,但最后我们还是迎接了一位新的国王,作为大不列颠的元首和圣公会的首领。   “法国人居然要颠覆千百年来的贵族政治传统,颠覆欧洲的秩序!如此叛道离经的事情,绝不能允许!   “欧洲的历史和传统是母庸置疑的事实,就像二加二等于四,就像夏天树叶是绿色的一样!   “大不列颠不应该再满足于只是挑动欧洲来对抗法国了,英国陆军和皇家海军已经准备好了!   “将火点燃,以证明二加二等于四!   “我们将用剑证明夏天的树叶是绿色的!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小皮特的演说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然而有一个人不为所动:阿瑟·韦尔斯利正在为给他心中的女神的十四行诗绞尽脑汁,并没有在听未来首相的演说。 第295章 一个门外汉扎进了巴黎的漩涡   舞会结束之后,安宁马不停蹄开始策划干掉保罗巴拉斯的计划。   这个家伙是把罗伯斯庇尔送上断头台的主要推手之一。   然后忙活了几天,安宁绝望的发现,自己玩政治的能力基本是零,完全不得要领。   对于应该找谁去收集黑材料,收集什么黑材料才能把巴拉斯送上断头台,安宁完全没有头绪。   最要命的是,因为长期离开巴黎搞军事,安宁现在的人脉全在军队里,而议会的先生们除了之前在雅各宾俱乐部喝酒打牌的那几个之外,他一概不熟。   在军事上安宁可以数出一打可以信任的人,放心的给他们派任务,但是在政治上,安宁只能事必躬亲。   这些天安宁玩命的在俱乐部和人聊天,去沙龙喝茶,就是为了找到可以信任的打手去处理巴拉斯的事情。   毕竟安宁自己在巴黎太显眼了,干什么都会有一堆人关注。   这一通活动的结果,让安宁体会到了当年——不对,不能说当年,因为卡明爵士还有一百多年才出生,应该说“未来”卡明爵士突然被发配去搞情报时的窘境: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只能锯子拉大腿找点存在感了。   最后安宁有点绝望的想,干脆我独裁算了,直接拖上去砍了省事。   但是一旦自己独裁,丹东也好,罗伯斯庇尔也好,都会立刻成为自己的敌人。   尤其是罗伯斯庇尔。   那就本末倒置了。   最后没办法,安宁只能去找自己的准贤内助商量。   这天中午,他把正要出门去茶会的克里斯蒂娜拉到罗亚尔宫一个偏房里,然后指示梵妮:“确保周围没有人能听见我们说话,包括你自己。”   梵妮默默的鞠躬离开了。   然后安宁严肃的看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吞了口口水:“你干嘛啊……搞得我都紧张了……”   安宁:“有什么办法能把保罗巴拉斯给弄死?”   克里斯蒂娜愣住了:“哈?”   安宁低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克里斯蒂娜:“呃……他怎么得罪你了吗?为什么啊,这么突然?”   为了改变历史的轨迹,先干掉篡夺共和国的罪魁祸首。   但安宁不能这么直说,于是绕了个弯子说:“我预感他这样的投机客会对共和国不利。”   克里斯蒂娜:“他现在已经对共和国不利了吗?那直接交给救国委员会不就完了?由你来检举的话,他肯定会直接上断头台的。”   安宁舔了舔嘴唇:“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他还没有做出对共和国不利的事情,至少现在没有。”   不但如此,巴拉斯作为特派员在乡下干得还不错,属于平叛有功的人。   克里斯蒂娜疑惑的看着安宁:“你不能因为你觉得一个人未来会做坏事,就把他送上断头台。安迪,你怎么了,这不像是睿智并且恪守原则的你会做的事情啊。”   安宁完全无法反驳未婚妻的话。   克里斯蒂娜又说:“不过我会注意巴拉斯的动向的,实际上我听到了一些情况,巴黎有不止一位先生经常给巴拉斯通信,而且他还专门雇人把每天的报纸给他快马送过去。   “这个时期雇那么多骑手和马匹做这件事,巴拉斯先生有钱得很呐,也许我可以收集一下他敛财的证据。”   安宁:“对,就是这个!拜托你了。”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嗯,交给我吧。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一下子对巴拉斯先生这么大的恨意,之前你不是和他处得还挺好吗?”   ——那是因为那时候的我还保持着骑墙派的思考惯性。   安宁重重的拍了下克里斯蒂娜的肩膀,然后为自己找补了一下:“我是担心马克西米连,他太耿直了,肯定已经得罪了不少人。我总觉得将来有一天,他会因为把太多人送上断头台,而最终被送上断头台的。”   克里斯蒂娜:“现在巴黎正在歌颂他呢,因为救国委员会成立以后,滥杀和私刑的情况大大减少了。”   “那是现在。”安宁回答道。   克里斯蒂娜:“好吧,你总是有着常人远远不及的远见,我不知道你又看到了什么,但是我会帮你的。”   安宁:“还有,注意一下丹东,了解他都和谁接触。”   克里斯蒂娜大惊:“你也要对付他?”   “不,我只是了解下都谁对他施加影响。丹东和马克西米连的友情,其实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牢靠。我要确保他们的友谊。”   是的,保证丹东和罗伯斯庇尔不决裂,也是和历史对抗的手段之一。   克里斯蒂娜严肃的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注意的。”   安宁捎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克里斯蒂娜在这方面的技能到底靠不靠谱,但是总算是找到一个人来做事了。   可惜自己的外挂看不到人物的面板属性,要是能看到别人的属性的话,自己一定要找一个密谋能力高的老婆。   只要有密谋能力高的老婆当间谍总管,再努力和她打好关系,把关系度保持在60以上,就可以有效的避免自己的角色莫名其妙的被刀掉——十字军之王系列老玩家安宁如此想到。   问题就在于,安宁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有多少密谋能力。   还是应该要双保险一下……   和克里斯蒂娜从偏房里出来后,安宁看了眼梵妮,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问她:“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搞掉某个人?”   梵妮大受震撼,她看着安宁,严肃的回答道:“将军,我是个女仆。”   安宁:“对啊,你是个女仆啊!”   女仆不应该是谍报全能的吗?必要的时候还能从裙子里拿出德什卡机枪立姿扫射呢。   极端一点的女仆还能扔飞刀、时间停止和投掷压路机呢。   梵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安宁,终于让他打消了对自家女仆不合理的期待。   就在这时候,梵妮叹了口气:“我光是处理各路大能想方设法安插进罗亚尔宫的眼线就很吃力了,别再给我增加负担啊!”   这回轮到安宁大受震撼了。   你特么——果然是女仆啊!   安宁压低声音继续说:“那如果有一天,我要你给某位先生上一杯剧毒的酒,你能干吗?”   梵妮盯着安宁几秒钟,才开口道:“有些界限一旦越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您确定要从英雄变成暴君吗?”   安宁本来想说,“凡统治必不无辜”,但他迟疑了。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他还是想继续做一个从里到外都伟光正的正义英雄。 第296章 成效   虽然安宁很担心克里斯蒂娜的密谋能力,但是结果还是很快就来了。   几天后克里斯蒂娜就找到安宁:“丹东好像对现在的罗伯斯庇尔有点微词。”   安宁看着未婚妻:“你咋知道的?”   “他的情妇说的。”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丹东不止一次的跟情妇抱怨,说‘马克西米连干得太极端了’,‘应该有更加合适的做法才对’。”   安宁不由得扶额。   果然如此吗?   虽然现在只是在情妇床上贤者时间的时候抱怨一下,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   原来的历史上,丹东就是在见识到不加限制的暴力之后,逐渐从原来的激进派转变成宽容派的。   现在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   安宁摸着下巴,思考着对策。   也许可以让丹东离开巴黎,到较为稳定的南方去——南方毕竟保王党已经被拿破仑用葡萄弹轰过了,比较老实。   在南方给丹东一个工作,比如制定地方法规什么的。   但是……丹东会离开吗?   不谈历史上的丹东,就安宁这么多年和丹东做朋友的感受来看,这家伙不会轻易离开巴黎的,他也有野心和抱负,需要在巴黎这个舞台上才能实现。   也许应该主动和丹东谈一谈了。   安宁想着这些的当儿,克里斯蒂娜继续说:“我其实挺佩服你的,这又被你说中了。”   安宁只能露出苦笑。   克里斯蒂娜:“但是伱准备怎么做呢,直接找到丹东摊牌吗?让他打消这个念头?那样只会适得其反的。我看不如多找他玩玩,打打桥牌,让他把这份不满给发泄出来。”   安宁点头:“好。”   但克里斯蒂娜又说:“但是你这样做,肯定会激发连锁反应,巴黎会认为你支持丹东,议会的力量平衡会立刻改变,现在的巴黎,你和谁亲密,谁的权力就会膨胀。”   安宁不由得扶额。   是啊,还有这个问题。   但是事情还是得做,得把两人决裂的契机按死在火苗阶段。   安宁:“我需要一份行程,能让我和丹东有足够时间聊天的。”   克里斯蒂娜:“丹东今晚会参加马尔梅松城堡的舞会,你要去吗?”   安宁皱眉,怎么偏偏是这个地方?   “他……丹东常去马尔梅松城堡吗?”安宁问。   克里斯蒂娜:“是的,经常去,因为他的情妇和他的老婆,都和博阿尔内夫人关系很好。”   安宁暗骂了一句:靠。   ※※※   这个时候约瑟芬·博阿尔内正在给保罗巴拉斯写信。   “亲爱的巴拉斯,有几个你肯定感兴趣的消息要告诉你。   “首先,是我有了一个新的好朋友,他就是弗罗斯特将军的亲信拿破仑波拿巴准将,我时常和他在沙龙里聊得尽兴。   “其次是丹东,就是那个你称之为方头狮子的丹东,他好像对罗伯斯庇尔的做法有一些异议,巴黎许多先生们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倾向性,于是所有暗中反对罗伯斯庇尔的人都悄悄的和他接触。   “但是现在他和罗伯斯庇尔还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在议会中共进退。   “假以时日,巴黎的局势恐怕会因为这点而发生不少变化吧。   “还有一个你会感兴趣的消息,弗罗斯特将军最近频繁的参加巴黎的社交活动,他的未婚妻也在频繁的打听情报。   “这位可爱的未婚妻,在打听情报方面还是个新手,她显得过于有倾向性了,我有理由相信,弗罗斯特将军对你起了警戒心,他很有可能在收集你敛财的情报。   “你好自为之,现在弗罗斯特将军检举谁,都能直接把他送上断头台。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亲自到巴黎来,对弗罗斯特将军表达一下忠心。   “爱你的约瑟芬·博阿尔内于马尔梅松。”   约瑟芬写完信,小心的装进厚厚的信封里,然后拿起蜡烛在信封开口上滴上几滴蜡,再用自己的戒指有纹饰的那一面在上面按了个清晰的印记。   这是这个时代确保信件不被人开封的手段。   戒指上的纹饰是专门铸造的,一旦封蜡上的图案有问题,就可以知道信被开过了。   然后约瑟芬抬头看着坐在书房沙发上静静等待着骑兵中尉查尔斯。   “请把这封信交给保罗巴拉斯。务必保证信件的内容不要被巴拉斯之外的人知晓。”   查尔斯接过信:“交给我吧,就连我都不会知道信件的内容!”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结果约瑟芬拉住他,凑近他的脸颊,轻轻的吻了一下。   年轻的骑兵中尉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兴冲冲的出去了。   约瑟芬转到二楼的窗户前,等着中尉在门口出现,她没有等很久。   中尉一出城堡的门,就回头望向约瑟芬所在的窗子,两人对上目光后,约瑟芬笑着对他挥手。   是的,这就是约瑟芬·博阿尔内的实力,她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年轻的男性耍得团团转,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   约瑟芬毫不怀疑这封信会在今天晚上送到保罗巴拉斯手里。   ※※※   骑兵中尉查尔斯一路狂奔到了驿站,还没下马就对驿站老板大喊:“换马!”   驿站老板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熟客来了,便亲自牵着已经备好鞍的马出来。   就在这时候,大路上传来繁杂的马蹄声。   查尔斯一听就知道有一队骑兵在往驿站奔来。   他回过头,看见一小队骑兵扬起尘土,以冲刺的速度往这边跑。   这可不常见,这样的速度奔驰马匹没多久就会累的。   更不常见的是,这些骑兵每一个人还带着一匹换乘的马,这显然是为了保证能全程疾驰,通过换乘了来让马匹休息。   查尔斯好奇的喊:“你们这是去哪里啊,有什么紧急任务吗?”   为首的骑兵军官在查尔斯面前刹住马蹄,然后举起风雨灯观察查尔斯的脸。   “骑兵中尉,很好。”那军官说,“你是骑兵中尉查尔斯吗?”   “我是啊?”查尔斯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   “我是弗罗斯特将军直属卫队军官诺阿尚缪拉。我们很确定,你有一封反革命的密信!” 第297章 克里斯蒂娜的神机妙算(划掉)   查尔斯立刻被人捆上了,然后放到其中一名骑兵的备用马匹上。   这些备用的马是为了让马能在奔驰中有歇息的机会。   现在这支骑兵队已经抓到了目标,所以不需要再奔驰了,可以放马小跑,对马的体能消耗微乎其微。   正因为这样,一直跟着跑的备用马甚至有点撒欢的意思。   但查尔斯的心情却落到了谷底。   这个时候,仿佛呼应着他的心情,瓢泼大雨落下,一道电光划过天际。   缪拉的骑兵在豪雨中继续前进,手提的风雨灯的光芒只能照到马匹附近,再往外就是无边的黑暗。   查尔斯有种错觉,觉得雨幕之中潜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他发誓自己不止一次看到了,于是颤抖着对缪拉说:“有东西在追我们!”   缪拉:“没有东西在追,只是天上的闪电照亮了地面上的树木罢了,只是影子懂吗?”   查尔斯:“绝对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缪拉见查尔斯这么神经兮兮的,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是不是被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打中痛点的人都这个毛病?奥地利人坚称将军在战场上召唤出了罗马军团,这些百战勇士响应至死都不曾终结的忠义而来,咆孝着击垮了奥地利人的军队。   “他们描述得如此栩栩如生,我要不是就在现场,没准都会信呢。你之后大可以把你现在神经质的内容告诉任何一个人,将军并不在意这些谣传。”   查尔斯一边听缪拉的话,一边扭头看着后面。   查尔斯:“你难道不觉得后面的黑暗,就像一团不断向我们追来的怪兽吗?”   缪拉迟疑的回头,看了几秒才点头:“是有点像啊看不出来您还挺有文采,不过这种比喻在吟游诗人的诗歌里也不少见就是了。”   和缪拉不同,查尔斯现在紧张得要死,看什么都像是蛰伏着想要吞噬自己的巨兽。   终于,雨稍微稀薄了一点,于是凡尔赛宫的灯火隐约出现在了前方。   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漆黑大海上的光的孤岛,看起来就特别适合发生什么克苏鲁系的故事。   尤其是在宫殿正门前立着一位打着风雨灯的女性的时候,看起来就更是如此了。   缪拉对宫殿门口等着的人——看起来像是个女仆——说:“我把人抓回来了,请你去通知克里斯蒂娜准夫人和弗罗斯特将军。”   女仆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沉重的脚步声应该就是跑得很急的克里斯蒂娜小姐,她应该是在露台上看到你们过来。”   话音刚落宫殿的大门窟察一下开了,安迪弗罗斯特的未婚妻、前任国王的姐姐克里斯蒂娜·托勒斯泰尔出现了,身后跟着那个让整个巴黎都恨不得跪舔他的靴子的男人。   克里斯蒂娜小姐看起来很高兴:“看吧!我就说了能抓住,他身上绝对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弗罗斯特先生不置可否的样子,他盯着缪拉确认道:“他没有把信吃掉吧?”   缪拉从怀里掏出带封蜡的信封:“没有,先生。因为您警告过一个敬业的间谍可能会这样做,所以我一直非常小心,他搜身都被搜了三遍,我确定他身上只有这一个看起来像是密信的东西。”   安宁伸手正要接,却被克里斯蒂娜抢过去。   “嗯,封蜡上的图桉是博阿尔内夫人的戒指章,这东西她一直随身携带,就戴在手上,很难窃取和复制的。”   弗罗斯特将军:“那就太好了,让我们来看看他们要搞什么……”   克里斯蒂娜却把信举高,甚至踮起脚尖。   弗罗斯特自然不可能够不到这封信,但他没有强行抢夺,而是看着未婚妻说:“好吧,要看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克里斯蒂娜笑道:“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博阿尔内夫人这封信非比寻常。”   弗罗斯特将军耸了耸肩,然后问道:“你为什么会如此断定这封信有问题?”   克里斯蒂娜把信换到左手拿,右手伸出三个指头:“经过调查,我发现和巴拉斯先生通信的人大体上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偶尔寄出,但不一定会得到巴拉斯先生的回复信。这种看起来就是巴黎的先生们有求于巴拉斯,专门写信去哀求他的。这种信一般都是走邮政系统,偶尔会由熟人代为转交。   “第二类会虽然寄出不定时,但是它肯定会收到巴拉斯先生的回信,然后由回信触发回信的动作。这一种表面上看起来是正常的笔友互动,种应该就是巴拉斯政治上的盟友或者潜在盟友。这种信也是走公共的邮政系统。”   “第三类是固定时间寄出,并且收不到巴拉斯先生回复的。而且这种信由巴拉斯先生专门雇佣的骑手和马匹送到他那里去。   “我推测这种就是巴拉斯安排在巴黎的眼线给他的定期报告。”   克里斯蒂娜停下来,弗罗斯特很配合的问了句:“所以呢?约瑟芬属于哪一种?”   克里斯蒂娜:“别急啊,约瑟芬给巴拉斯的信,既没有固定的时间,也得不到巴拉斯的回信,但是她却一定会让最信任的人来递送。”   听到克里斯蒂娜说“最信任的人”几个字有,本来都蔫菜的查尔斯突然来精神了:“什么?我是最信任的人?那岂不是说……”   克里斯蒂娜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查尔斯,说:“真是个被博阿尔内夫人迷住了双眼的可怜虫,别做梦了,博阿尔内夫人只对功成名就的人感兴趣。”   弗罗斯特将军:“别打岔啊,继续说,让最信任的人来送,后面呢?”   “后面没了呀!我就是凭借这个推测这种信肯定有问题,毕竟博阿尔内夫人忠诚的情人不会拆信,可以保证信件被完好无损的送到巴拉斯那里去。”   弗罗斯特:“所以,你根本没有实际的证据,只是根据直觉先抓了再说?那万一拆了信发现里面是肉麻的情话,因为太肉麻了才让信任的人送,那怎么办?”   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那样的话,那就只好让你陪我一起去马尔梅松城堡跟博阿尔内夫人道歉了。”   弗罗斯特:“就这样?仅此而已?”   克里斯蒂娜:“不然呢?”   弗罗斯特将军叹了口气,抬手按住额头。   查尔斯全程旁观了两位的对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闯进了什么样的局面中。   明明只是送个信而已,搞不好明天就要被打成共和国的敌人,然后送上断头台。 第298章 查尔斯先生,西冰库有请   安宁终于从克里斯蒂娜手里接过了信。   他发现外面这么大雨,缪拉都成落汤鸡了,但信完全没事。   这在未来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套上个塑料袋就好了。   但现在距离塑料发明还有上百年呢。   拿着干爽的信封,安宁感受到了缪拉细致入微注重细节的一面。   果然他是不同于拉萨勒那样的莽汉,尽管他也是骑兵。   安宁拿着信就要直接拆,然后想起来这个时代直接拆信很没有仪式感,是会被人耻笑的。   于是安宁拿着信开始往书房走。   缪拉问安宁:「那这个人怎么办呢?」   「我们需要他在法庭上作证,证明这个确实是保罗巴拉斯和他的姘头的信。   「所以缪拉,你应该使用一些方法,保证这位先生会心锐诚服的为我们服务。」   比如威力巨大之精神注入棒什么的。   缪拉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正要带人走,梵妮叫住他:「其实您不想做也没问题,可以雇佣几个刽子手来,他们应该很乐意修正一下这位查尔斯的人生轨迹。」   缪拉:「狠还是你狠啊,刽子手……是不是还要让他们把断头台带过来组装一下?」   梵妮:「总之我话已经说完了,不想以后因为自己亲自动手虐待了投降的俘虏,而背上什么沉重的心理负担。」   缪拉点点头,然后就带着那位查尔斯先生和部下们一起离开了。   安宁没管这些,他心急火燎的回到了书房,拿起拆信刀,小心仔细的拆开了信封,然后拿出了里面的信件。   他开始阅读起来。   克里斯蒂娜来到安宁身后,探着脑袋一起读信。   因为这个姿势的问题,克里斯蒂娜的胸肌直接垫到了安宁的天灵盖上。   突然,克里斯蒂娜惊喜的说:「你看,这里!」   克里斯蒂娜读出声来:「其次是丹东,就是那个你称之为方头狮子的丹东,他好像对罗伯斯庇尔的做法有一些异议,巴黎许多先生们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倾向性,于是所有暗中反对罗伯斯庇尔的人都悄悄的和他接触。   「但是现在他和罗伯斯庇尔还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在议会中共进退。   「假以时日,巴黎的局势恐怕会因为这点而发生不少变化吧。」   安宁:「没错,通篇看下来,就只有这里有问题,不对,这里问题很大!保罗巴拉斯在试图分裂罗伯斯庇尔和雅克丹东!这就是铁证!还假以时日,说明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保罗巴拉斯会来篡夺共和国!」   还别说,原来的历史上他真的这么干了。   保罗巴拉斯和热月党人建立的督政府,就是一群拼了命的中饱私囊的投机客的结合体。   要不是因为有拉扎尔卡诺不断的组织起革命军,外加拿破仑从意大利一路杀向了维也纳,督政府才勉强存在了几年。   就算罗伯斯庇尔后期魔怔了,也比这种投机客更好。   至少罗伯斯庇尔还是抱着建立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国的信念在干事的。   安宁越想越兴奋,在仔细的阅读完全信之后,又返回来看有问题的那几句话。   他突然不太确定了,于是问克里斯蒂娜:「你说救国委员会有可能因为这点证据就把保罗巴拉斯送上断头台吗?」   克里斯蒂娜:「你不用担心这一点,别说我们有证据了,就算没有证据,你站出来一口咬定保罗巴拉斯叛国,那也没有人会反驳你,搞不好愤怒的长裤老还会当街把巴拉斯吊到路灯上去呢。」   克里斯蒂娜顿了顿,又看了一遍信上那几句话,然后叹了口气:「之前我还以为是你多心了,没想到他们真的想挑拨丹东和罗伯斯庇尔。你在这些事情上的表现,简直就像是……」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下去,安宁也没有问。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落到用到手的黑料给保罗巴拉斯罗织罪名的事情上了。   ※※※   约瑟芬·博阿尔内今晚没有睡好,晚上的时候他忽然莫名的心慌。   这个时代根本不了解心慌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也没有那种可以迅速缓解症状的特效药。   她只能坐起来,在露台上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今晚的风很大,风儿卷着雨呼啸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看着这大风大雨,博阿尔内更加烦躁了。   她的直觉很少出错。   在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后,约瑟芬·博阿尔内决定直接去找巴拉斯。   因为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件事情有可能出问题了。   那封信。   他把自己的马夫喊起来去备马,然后到桌前飞快的写了好几张便条,然后找了一些礼物附上,让仆人明天一早就送到便条上写明的先生们府上去。   这些人包括但不限于保罗巴拉斯的盟友,以及私底下不满罗伯斯庇尔的人。   如果巴拉斯真的出事了,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没准还能求助这些人。   安排完一切之后,马夫捎来消息,说马车备好了。   约瑟芬·博阿尔内立刻下楼,到了马尔梅松城堡内院。   马车停在已经稀疏的雨幕中,风雨灯随风摇晃着。约瑟芬的马夫披着蓑衣,手里拿着一支手枪。   他面前的武器柜里总共装了五层十把短枪,每一把都装填完成了,只要拿起来往药池里倒火药就能开火。   毕竟现在离开了巴黎就不太平了,劫道的和叛乱军到处都是。   有这种程度的武装,至少有希望吓退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约瑟芬在仆人的搀扶下进入了马车,然后敲了敲马车车厢前窗玻璃。   马夫立刻挥动马鞭,催促马儿逐渐加速。   约瑟芬担心的拍着窗户:「快一点。」   马夫摇头道:「这么大的雨,路上都是泥泞,根本快不了的,夫人。」   「必须要快,求您了!」   约瑟芬这样恳求着,她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这么急,毕竟不能让更多人意识到那封信里面可能有什么致命的信息。   现在约瑟芬就想立刻飞到巴拉斯身边。   在他的幻想中,巴拉斯正在看自己昨天写的信,查尔斯站在身旁,静静的等着带回他的口信。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杞人忧天就好了。 第299章 莫比乌斯之环   第二天早上,安宁专门准备好了检举的文件,和作为重要证据的信件的复制品放在一起,拿个夹子一夹就上马车出发了。   克里斯蒂娜本来想跟过来看热闹,结果被梵妮提醒今天还有两个茶会,于是只能恋恋不舍的同安宁道别。   安宁自己带着文件,直奔救国委员会。   他一到委员会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马上有人热情的迎上来:「将军阁下,您是来视察委员会的工作的吗?」   安宁皱着眉头:「我和委员会又没有上下级关系,谈不上视察工作不视察工作的,我是在检举共和国的敌人的。」   「是吗?那可太感谢您了,我们一定严肃对待!罗伯斯庇尔先生在办公室,我这就领您过去。」   安宁迟疑了一下,他本来想自己就是来公事公办,没想着拜访罗伯斯庇尔通过个人关系走后门什么的。   但是人家办事员话都这么说了,自己反而不去拜访罗伯斯庇尔恐怕不妥,怕不是下午就要出一堆流言蜚语。   于是安宁点点头:「领我过去吧。」   片刻之后他就见到了作为救国委员会首脑的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还有些意外:「安迪?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安宁对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来向你举报共和国的敌人,你绝对想不到,有人在有意识的挑拨你和丹东的关系。」   罗伯斯庇尔大怒:「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和丹东虽然经常会争吵到面红耳赤,但那只是同志之间的正常分歧,是友好的交流!安迪,快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我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好歹!」   安宁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   罗伯斯庇尔立刻换上了一副更加厚底的眼镜,开始阅读文件上的内容,一边阅读一边念叨:「约瑟芬·博阿尔内,还有保罗巴拉斯,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   他抬起头看着安宁:「你恐怕不知道,在你在意大利奋战的时候,这位巴拉斯先生一直试图融进我和丹东以及马拉组成的小圈子,但是一直不太成功。   「因为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变革者,他并不是因为对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共和国才加入这个行列,他不是!」   安宁心想那可不是,巴拉斯这个人在法国历史上有两面性,一方面他确实是投机客,抓住机会平步青云,一度成为督政府的五位督政官之一,最后还独揽大权。   另一方面,他个人的实力也应该得到承认,最起码在平定尼斯地区和土伦地区的叛乱的时候,他展现出了相当不错的才干。   实际上大革命时期几个代表性的投机客和骑墙派本身能力都不差。   比如富歇,他为法国建立了现代的警察体系,一直让法国受益到现代。   而塔列朗在几个关键的节点上,也以一己之力推动了革命的发展。   安宁不是没想过把巴拉斯等人变成手下。   但现在为了保住罗伯斯庇尔和丹东,必须得先下手为强,不能等巴拉斯挑拨离间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较可惜的是安宁太晚产生要左右历史进程的念头了,不然可以像对拿破仑那样,提前成为巴拉斯的导师和明灯。   然而那个时候安宁的想法还是骑墙当个富家翁,坐看风云变幻。   事已至此,只能让巴拉斯提前退场了。   罗伯斯庇尔看完了安宁提交的「黑材料」,果断用力的拍了下桌子:「证据确凿!不过基本的程序正义还是要遵守的,让我们开始吧,首先把传票给保罗巴拉斯发去。」   安宁点头:「没错,程序正义是为了保证底线程度的公平,就这么办吧。」   然而安宁心里的想法是,只要自己表现出要把巴拉斯送上断头台的意思,陪审团的先生们会「深明大义」的。   这种时候给巴拉斯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也不错,能凸显共和国的公平和伟大。   这时候罗伯斯庇尔站起来:「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要针对保罗巴拉斯了?我印象中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安宁:「你的印象有误,之前我和巴拉斯先生的接触,仅仅是因为他是议会的特派员。」   罗伯斯庇尔:「可我总觉得你好像很了解巴拉斯先生似的。」   ——那可不是了解么,我可是历史发烧友。   安宁:「那只是因为我听过一些传言。」   罗伯斯庇尔耸了耸肩,然后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我们得把这个事情让丹东知道,我来给丹东写个便签吧。」   ※※※   「我反对这样就把保罗巴拉斯送上断头台!」乔治·雅克·丹东怒气冲冲的冲进罗伯斯庇尔的办公室,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   安宁和罗伯斯庇尔正在喝茶呢,这时候齐刷刷的看着丹东。   安宁:「你看看这个,证据确凿,他挑拨你和罗伯斯庇尔的关系……」   丹东:「是的,但是又如何呢?难道博阿尔内夫人在信中说的不是事实吗?我确实不太赞同马克西米连的一些做法,为什么要因为博阿尔内夫人说了一些实话,就把她的情人送上断头台?」   罗伯斯庇尔:「他是个野心家,投机客,你我都知道他对共和国的忠诚远远小于他对自己的忠诚。」   「我知道!」丹东打断了罗伯斯庇尔的话,「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一个人送上断头台!而且在我看来,保罗巴拉斯先生相当的有才干,他刚刚担任特派员才几个月,就平定了派遣地的叛乱,肃清了王党,共和国需要他的才干!」   丹东继续大喊着:「不不!作为被挑拨离间的一方,我坚决反对因为这种事就把保罗巴拉斯送上断头台!」   他那张方脸涨红了,看起来确实有点像一头愠怒的雄狮。   安宁大受震撼的看着这样的丹东。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腾起。   ——我试图改变罗伯斯庇尔和丹东最终决裂的努力,反而成了两人裂痕扩大的契机?   然后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诞生了。 第300章 唐吉坷德   什么可怕的念头呢?   这要从一个科幻流派说起。   这个流派属于时间旅行题材下面的细分分类,叫单一时间线时间旅行题材。   这个题材里,所有试图修改时间线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本来的时间线就包含了时间旅行者做出的修改在内。   这个题材最着名的一本是科幻泰斗海因来因的《你们这些回魂尸》,这个故事里出现的所有人物,其实都是主角自己,主角自己一个人构成了整个故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安宁在科幻世界上也看过这个题材的国内作者演绎的版本。   这个故事里主角和好基友是个抵抗军还是什么的战士,要干一票大的,结果敌人突然警觉起来,枪声大作,导致他和基友陷入苦战,最后基友死了。   接着主角时间旅行到过去想要拯救自己的好基友,结果被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打断了,导致整个事情变得一团糟。   最后他惊讶的发现正是自己导致了基友的死亡。   基友死的时候还难以置信的看着主角的脸,不懂为什么最好的朋友要过来干自己。   这是主角第一次时间旅行的结果。   于是主角为了阻止回到过去的自己干傻事,再次回到了过去,然后发现自己正是那个突然冒出来让一切变得一团糟的元凶。   这是第二次时间旅行的结果。   于是他又为了阻止这个想要阻止自己的自己,第三次时间旅行,结果旅行出来正好刷敌人脸上了,导致敌人警觉起来。   然后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因为主角被敌人打死了,循环没有继续下去。   这个故事其实就是你们这些回魂尸的简化版本。   另外,着名漫画家藤子F不二雄的哆啦A梦系列里面,也有一个短篇故事采用了这种结构。   那个故事讲大雄请了哆啦A梦吃了一顿铜锣烧,然后就把作业交给他处理。   结果哆啦A梦想到一个好主意,用时间机器到未来去找未来的自己来把作业做掉,结果去了未来却发现自己被不知道谁痛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   但他还是把未来的自己叫了回来。   结果时间线上越靠前的自己,就越暴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还是继续执行了计划。   最后在作业完成之后,几个未来过来的哆啦A梦把这个时间的哆啦A梦揍了一顿,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哆啦A梦原本以为终于可以睡觉去了,结果才睡了两小时,过去的自己找过来了,好不容易又做了一遍作业后,他刚回来睡了两个小时,四个小时前的自己找过来了……   作为一个时间旅行题材,这种结构天生就适合构建强烈的戏剧冲突,营造悬念,只可惜对作者的掌控力要求过高,所以很少有写得好的。   此时此刻,安宁看着愤怒的丹东,就想起了这个流派的时间旅行故事。   促使丹东和罗伯斯庇尔矛盾激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保罗巴拉斯,而是我自己吗?   不对,仔细想想,应该会想到这个结果。   毕竟丹东已经对自己的情妇抱怨过对罗伯斯庇尔做法的不满了,现在他这个反应,倒也算意料之内。   为什么我没想到这一条呢?   我选择不暗杀,而是走程序正义的做法,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暴君,结果却让一切变糟了?   到底是那个混蛋想出这么恶趣味的东西来的?   这个时候罗伯斯庇尔也动了怒气,不可腐蚀者生气的时候和丹东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他生气的时候脸色会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冰冷。   罗伯斯庇尔斩钉截铁的说:“丹东,你我都知道他是个野心家,是投机客,能趁着这个机会处理掉他不好吗?”   丹东咆孝道:“你知道我对你不满的地方在哪里吗?就是这里!就是刚刚这里!   “你我都是律师,我们都知道这样是不对的,马克西米连,你还不醒悟吗?   “这样下去你会走上歧途的,你自己会成为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的敌人!到那时候,我恐怕就不得不反对你了!”   罗伯斯庇尔的呼吸明显加快:“为法国除掉一个潜在的敌人有什么不对?难道非要等这个敌人篡夺了法国,才能让你明白我是对的吗?”   安宁:“恕我直言,保罗巴拉斯确实有这个可能性,我是说,我看到了这种可能性。”   本来丹东要反驳罗伯斯庇尔的,听到安宁这么说突然刹住话头,扭头狐疑的看着安宁:“你……也赞同他的做法?我以为你是坚定的温和派呢!”   安宁扶额,这个瞬间他甚至有冲动要和盘托出,我是未来人,我知道将来的走向巴拉巴拉的。   只可惜这是个科幻还没诞生的时代,时间旅行也是这个时代的人闻所未闻的东西,这么说只怕还不如说我得到了上帝的神启。   毕竟丹东和罗伯斯庇尔虽然经常会让人忘记他们是教徒,但他们确实是。   这个时代的欧洲,无神论才是凤毛麟角。   安宁:“我是觉得,这个巴拉斯都这么直白的说要等待你和马克西米连决裂了,那我们是不是更不应该决裂了?不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乔治。”   乔治·雅克·丹东沉默了几秒,显然安宁对他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终于,丹东长长的叹了口气,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应该说,还好安宁对他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不然今天罗伯斯庇尔和丹东的友谊只怕就要走到尽头了。   就像两百年后的桑卡拉和孔波雷。   罗伯斯庇尔也很明天的松弛下来:“好吧,确实不应该这么武断,仔细想想保罗巴拉斯也确实很有能力,让他多为共和国服务一段时间也不是坏事。”   是的,罗伯斯庇尔可能不擅长察言观色,但是既然安迪不希望他和丹东闹僵,不可腐蚀者的选择是让步。   丹东一脸看稀奇的表情看着罗伯斯庇尔:“你居然会让步?是我搞错了吗?我们那么多次争得面红耳赤,你从来不曾让步过,我几次都想揍你。”   安宁:“你们可能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我在童年的时候,经常和我的兄弟打架,但这不妨碍我们是好兄弟。”   安宁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穿越之后他就没回过几次家,和老家的兄弟也没怎么见过。   这个时候,其实现场松了最大一口气的是安宁自己。   还好靠着自己巨大的影响力强行阻止了决裂。   ——历史惯性,你这个可恶的恶魔,给我等着瞧。   我不会让我的故事,变成单一时间线时间旅行作品那样的!   绝不!   安宁看着恢复了损友模样开始互相调侃的丹东和罗伯斯庇尔,默默的,不为人知的想道。   他突然决定,给自己的家族弄一个纹章。   纹章上就画一个向着风车发动冲锋的骑士好了。 第301章 声望巨大的弗罗斯特阁下   靠着安宁的巨大声望,本来要友尽的两人被强行从破裂的边缘拉了回来。   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依然十分的尴尬。   安宁也理解,毕竟两人刚刚差点就撕破脸了,狠话都到嘴边,然后被自己一脚踩了刹车。   不尴尬才怪呢。   安宁只能再打补丁:“顺便,丹东,检举保罗巴拉斯的是我,这封博阿尔内夫人写给保罗巴拉斯的信是我拦下来的。”   对,有仇恨冲着我来,这样就不会和罗伯斯庇尔决裂了。   丹东非常意外的看着安宁:“你还拦截了博阿尔内夫人的写给巴拉斯的信?为什么?”   “因为我的未婚妻推测这封信中会有什么不利于共和国的内容,事实上她猜得也没错。巴拉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甚至不惜牺牲法国的利益。   “这种情况下雅各宾派内乱,只会让吉伦特派残党高兴,期待这种事情的巴拉斯,已经不可以信任了。”   安宁一边说一边盯着丹东:“而和他关系密切的博阿尔内夫人也一样,最好让你夫人尽量少去马尔梅松城堡。”   丹东:“我可不管女人们的社交圈。”   “你必须管,这很重要。”安宁强调道,这是为了防止丹东继续受到博阿尔内的影响。   丹东:“好吧,伱是我们的头儿,你说了算。但是马克西米连,就算是安迪的检举,你也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决定把人送上断头台啊。”   “当然会有庭审,一切都会符合程序正义。”罗伯斯庇尔摊了摊手,“这一点上我可不会含糊,我是个律师,合格的律师。”   丹东:“你最好是。”   安宁:“他当然是。”   为了防止这两个人又起冲突,安宁赶忙转换了话题:“另外,我认为巴拉斯有义务到巴黎来,解释清楚这封信里说的内容。”   安宁这个时候其实想的是,如果只发一个让巴拉斯回来述职的命令,巴拉斯会不会误会,然后连夜跑路。   如果他这么做了,那就可以命令缪拉以抓叛徒的名义去追捕他,生死不论。   当然如果是死的就更好了。   安宁突然发现,自己肚子里的坏水其实也不少嘛。   丹东:“确实,我也想听听他为什么会想着挑拨我和马克西米连,我们可是挚友啊。”   安宁看着丹东,忍不住吐槽:“你还好意思说呢,刚刚要不是我在场,你们的友谊就永远结束了。”   “怎么可能!”丹东满不在乎的说,“这不过就是无数次朋友之间的争吵罢了,我比这更狠的话都说过呢,什么祝愿马克西米连一辈子没有老婆什么的。”   罗伯斯庇尔:“这明明就是祝福,恋爱和结婚是无意义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安宁咳嗽了一声:“我准备在最近结婚的……”   丹东和罗伯斯庇尔一起震惊的看着他。   丹东:“你们终于打算把婚礼办了啊,这可是大好事啊!”   罗伯斯庇尔:“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美事。”   你刚刚还说结婚是无意义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呢!   丹东:“你刚刚还说结婚是无意义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呢!”   罗伯斯庇尔:“我说了吗?好吧是的,我说了,但是这个事情要看谁结,我结婚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安宁:“为什么?我看房东夫人就不错啊。”   “好啦,不要用这种口气来说那位坚持独立自主的美丽的新女性。”罗伯斯庇尔说。   安宁和丹东交换了一下目光,丹东那张大饼脸上写满了“我看有戏”这四个大字。   安宁也觉得搞不好能把罗伯斯庇尔和他的房东凑一对,妻子的出现也许能软化罗伯斯庇尔的态度,让他不至于像真实历史上那样陷入魔怔。   之后三人又畅谈了一会儿,接着丹东站起来告辞道:“好啦,该去准备国民议会了,今天搞不好又会讨论到深夜。”   “是的,对于制定新的宪法的事情,大家都很热情。”罗伯斯庇尔颇有些自豪的说,“共和国的特点展露无疑,各种有益的想法不断的汇聚过来,这可是王国时代不曾有过的事情。”   安宁:“毕竟贵族们都太蠢了嘛。”   真实历史上的拿破仑曾经说过,自己最大的功绩就是拿破仑法典,但实际上这个法典从雅各宾派掌权之后就开始编纂,很多大革命中的名人都出过力,但最后却被冠上了拿破仑的名字。   安宁:“法典是非常重要的工作,马克西米连,要不你暂时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专心编纂法典?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负担,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丹东就好了。”   没错,罗伯斯庇尔专心的去编纂法典的话,就肯定能避免最坏的结局了。   这是风车骑士堂吉诃德·安宁对不可名状的存在发起的小小的挑战。   罗伯斯庇尔居然真的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摇头:“不,我还不能专心去编纂法典,等我干完国民议会的这个任期,我自然会专心组织法典的编纂。”   安宁想起来了,真实历史上的罗伯斯庇尔连一个议会任期都没干完,就被热月党人送上了断头台。   “好吧,你会平安干完这个任期的。”安宁饱含决意的说道。   罗伯斯庇尔奇怪的看了眼安宁:“我当然会平安干完这个任期,巴黎的治安最近已经好多了。”   是啊,断头台不断的咔咔响,被抓到的罪犯都直接砍,这治安不好才怪了。   退一步想雅各宾派的恐怖政策至少保证了巴黎的治安。   安宁:“那么我要告辞了,等巴拉斯回到巴黎,我要旁听救国委员会的问询会。”   丹东:“旁听?你主持都行!”   安宁摆了摆手:“不不,还是不要搞特殊,我是个军人,不适合来主持这种事。”   毕竟法国又不是南朝鲜,没有那传统——也不对,之前拉法耶特就是军人的身份主导了国民议会。   这样一想,安宁将来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出动一空输……不对,是出动直卫骑兵。   在他盘算这个的当儿,丹东换了个问题:“对了,婚礼什么时候?”   “应该会在我们向莱茵进发之前吧。克里斯蒂娜和他父亲已经在准备了,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准备。”   罗伯斯庇尔:“那我就期待着了。”   “你是期待婚礼,还是期待向莱茵进军?”安宁问。   罗伯斯庇尔:“两个我都期待。我还期待你把逃到国外的那个王党的总首脑抓回来呢。”   安宁:“我会的,相信我马克西米连,我会的。” 第302章 聪明的巴拉斯   安宁从救国委员会回来之后,刚好克里斯蒂娜也刚参加完一个茶会。   她立刻迎上来关切的问:“怎么样了?”   “我们本来准备派人去抓巴拉斯了,结果在派人之前罗伯斯庇尔写了个口信告诉丹东这件事,结果丹东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和罗伯斯庇尔大吵了一架。”安宁一脸无奈的跟妻子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张着嘴:“居然会这样?为了防止两人决裂而做的事情,反而导致了两人的决裂吗?”   “不,我强行插进去给两人打了个圆场,至少暂时避免了这种状况。”安宁顿了顿,想起家徽的事情,便问克里斯蒂娜,“你觉得我们家的纹章设计成一个对风车发动进攻的骑士如何?”   克里斯蒂娜更震惊了:“堂吉诃德?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堂吉诃德作为自己的纹章?”   安宁:“因为我再向一个只存在于我想象中的巨大敌人发动攻击。”   安宁一边说一边自嘲的想:也许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只是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自己也并不知道什么“真正的历史”,一切都是幻觉罢了,只要恰一点黑太岁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纯粹的这个时代的人。   会有这种想法看来我也着相了。   克里斯蒂温柔的看着安宁:“不管你和什么战斗,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安宁默默的抱住了克里斯蒂娜。   不知道为什么,安宁这个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孤勇者》的旋律。   他何尝不是一个孤勇者,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对抗着连妻子都不能明说的巨大敌人。   这样想着,安宁收紧了双臂。   克里斯蒂娜因为透不过气来,发出呢喃:“安迪,呼吸……”   安宁顺势吻了上去,让她更加无法呼吸。   片刻之后他放开了未婚妻,轻轻抹嘴。   克里斯蒂娜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喘一边抱怨:“我今天穿的新束腰特别紧,刚刚伱一抱我都快被憋晕过去了!”   安宁:“谁让你胸肌如此浮夸。你要是像拿破仑的妹妹那样,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   波丽娜本来正在恰蛋糕,突然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把蛋糕表层的奶油吹飞了,喷了桌子对面拿破仑一脸。   拿破仑吓一跳:“我去!你这喷嚏也太豪爽了,不愧是我妹妹。”   ※※※   情话说完后,安宁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来多啃一下未婚妻有助于解决精神内耗。   克里斯蒂娜却还在上一个话题里:“不过你到底要对抗什么?你作为法国的救国英雄用堂吉诃德当家徽,有可能会引发各种不必要的猜想。而且这也不符合纹章学。”   安宁:“我就这么一说,忘了吧。你去茶会了?”   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去了。对了,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马尔梅松城堡今天取消了原定的沙龙和茶会。”   安宁:“哦?”   “而且今天有位太太去了口信邀请博阿尔内夫人,但没有得到一点回音。”   安宁皱着眉头:“约瑟芬——我是说博阿尔内夫人难道已经听到风声了?”   克里斯蒂娜:“不像是早上才听到风声,因为我安排在马尔梅松城堡的花匠今天没有看到她,搞不好她夜里就出门去找保罗巴拉斯了。”   安宁:“有这个可能。”   这时候,安宁内心生出些许的期望:搞不好巴拉斯会误判形式然后开润,那就省事多了。   ※※※   约瑟芬·博阿尔内见到了自己的相好保罗巴拉斯。   巴拉斯有些意外的看着老情人:“你怎么来了?”   然后他立刻警觉起来:“巴黎出事了?”   约瑟芬:“你收到我给你的信了吗?我昨天让查尔斯送出的,今天他怎么都应该到了。”   巴拉斯皱起眉头,虽然这个时代大部分男人不会对自己情人还有另一个情人有什么意见,但是保罗巴拉斯属于不太喜欢这种事的那一款。   但是他没有过多计较这事情,而是凝重的摇头:“不,我没有收到信,也没有看见查尔斯中尉。”   约瑟芬:“坏了,我的预感居然成真了,被人拦截了。”   巴拉斯:“也许是他拆了信看到里面的内容,然后就去投靠别人了。”   “他不会的,肯定是被拦截了。”约瑟芬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就继续推进话题,“我在信里写了假以时日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必然分裂这种话,还写了弗罗斯特的未婚妻拙劣的打探消息的技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拦截这封信?”   巴拉斯阴沉着脸:“那可太多了,我在巴黎敌人不少。谁拦截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反应。”   约瑟芬:“对,我们现在就跑吧,我在奥地利还有亲戚,去了奥地利……”   “不!”巴拉斯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一旦跑了,我就永远回不来法国了,除非波旁复辟。这种时候重要的事情是,去找能保我的人。”   巴拉斯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嘟囔:“去找弗罗斯特?他有能力保我,肯定有,但是他不喜欢搞政治斗争,除非我能证明我有足够的军事才干,不然他是不会保我的,绝不会的!”   约瑟芬建议道:“要不去试试看丹东?丹东应该有可能会伸出援手!他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杀戮,逐渐的变成了议会中主张停止恐怖政策的人的首脑了。”   巴拉斯摇头:“丹东是最有可能出手保我的,但是他实力不足,不一定保得住。不,不,这种时候做一个正确的选择非常重要。我需要找一个刚直不阿,不会被情绪动摇的人来主持公道。”   约瑟芬像是猜到了巴拉斯接下来要说什么,连连摇头:“不!你疯了!那个人每天要把五十个人送上断头台呢!”   巴拉斯却坚定的说:“你还有信件的副本吗?或者你可以把信件的内容差不多的复制下来吗?   “我要去罗伯斯庇尔面前,亲自告诉他信的内容,说服他这封信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第303章 巴拉斯先生的巴黎之行   约瑟芬见巴拉斯已经做了决定,便长叹一口气:“好吧,但是在你不能一个人去,得找一个对罗伯斯庇尔有影响的人一起去。”   巴拉斯:“我不是说了我不会去拜托安迪弗罗斯特这件事吗?”   “除了他还有别的人能对罗伯斯庇尔产生影响啊,比如圣鞠斯特,或者、或者富歇先生!”   巴拉斯:“那个老狐狸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伸出援手呢,他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而且也来不及去找他了,这里到里昂可是有一天多的路程呢。我现在就动身回巴黎去,你的马车状况还行吧,能用吗?”   约瑟芬:“能用,虽然这一路跑得很急,但是我的马车本来质量就很好,经常维护,轮轴什么的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坏掉。”   “那可太好了,我们走吧。”   ※※※   一天以后,保罗巴拉斯站在罗伯斯庇尔新公寓的门前。   他看见一位可能是房东太太的人正在门前洒水,便开口打招呼道:“您好,我叫保罗巴拉斯,我是来见罗伯斯庇尔先生的。”   房东太太抬起头:“罗伯斯庇尔先生今天不在。”   “我去过救国委员会了,他没有在那里,而议会现在没有在开会,所有人都告诉我,罗伯斯庇尔先生应该在家起草文件!”   房东太太迟疑了一下,问:“您找他什么事?”   巴拉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事关……事关法国的命运!”   本来他想说事关我的生死的,但是总觉得这件事罗伯斯庇尔不会关心,便改口道。   房东太太斟酌了一下,点头:“他在二楼自己的卧室里,你进去吧。”   巴拉斯立刻大步流星的进了屋,直奔二楼。   一到二楼,巴拉斯就看见罗伯斯庇尔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着装,看起来正打算出门。   巴拉斯立刻用老朋友般的口吻说:“您居然会整理着装啊,我以为您一直都不在意这个呢!”   罗伯斯庇尔扭头看了眼巴拉斯,眉头微微一皱,但是并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水台边上,拿起杯子从水盆里舀了一杯水,再拿起牙刷,沾着牙粉开始刷牙——   巴拉斯被罗伯斯庇尔这幅明显的无视态度激怒,但是他努力的平抑自己的心情,对罗伯斯庇尔说出自己的来意。   “罗伯斯庇尔先生,最近可能有一些关于我的传言,我要说这是极端错误的!我对共和国的忠诚有目共睹,而且我还为共和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希望救国委员会能明察一切,还我一个清白!   “我的朋友约瑟芬·博阿尔内夫人有一封写给我的信丢失了,可能有人会拿来做文章,但那些都是有心之人的扭曲,那封信每一条我都能解释清楚!”   罗伯斯庇尔连看都不看巴拉斯一眼,继续仔细的清洗自己的牙齿。   巴拉斯不死心,继续说:“我要求和检举我的人当面对质,我会一条一条的反驳他的指控!”   罗伯斯庇尔刷完牙,开始漱口,还专门仰起脖子,哇啦哇啦的让水在嘴里打转。   巴拉斯:“罗伯斯庇尔先生!请您相信我,我对共和国的忠诚……”   罗伯斯庇尔把水吐到装废水的盆里,然后放下杯子,转身看着巴拉斯。   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开口。   巴拉斯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上去给罗伯斯庇尔一巴掌。   但是他忍了下来。   眼见这样没有结果,巴拉斯只能告辞:“好吧,罗伯斯庇尔先生,我会再去救国委员会拜访伱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到一楼巴拉斯又看见了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这么快就谈完了事关共和国命运的大事?”   “没有,罗伯斯庇尔先生不和我说话。”   房东太太:“那是因为这是他的私人时间,这种时候他只和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人说话。显然,他不喜欢您。”   巴拉斯:“还能这样?”   “放心吧,在工作的时间,他会和您说话的。”   “因为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巴拉斯反问,但马上气恼的摇头,“他妈的,当然是因为这个。”   看来直接找罗伯斯庇尔这事儿没戏了,巴拉斯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还能去找的人。   最后,丹东和弗罗斯特两个选择浮上水面。   巴拉斯想了想,最后决定把弗罗斯特放在最后,因为弗罗斯特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对巴黎的政治好不关心的态度。   巴拉斯跳上马车,对车夫说“去丹东那里”。   约瑟芬的车夫自然知道巴黎城中所有权贵的住址,二话不说挥动马鞭,催促马匹拉着车前进。   半个小时后,马车到了丹东家门前。   丹东住在一栋相当豪华的庄园里,这种庄园基本都是大革命前乡下贵族们在巴黎修的,现在这些庄园要么变成了兵营,要么就住上了大革命后的当权派。   看到丹东住的这个庄园,巴拉斯心中的把握立刻就多了几分。   因为这说明丹东是个会享受的人。   他走上台阶,刚要敲门,大门就打开了,圣鞠斯特从里面出来,还回头跟丹东说着话。   送圣鞠斯特出门的丹东看到巴拉斯,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巴拉斯先生,您这么快就回到巴黎了?救国委员会给你的传讯昨天晚上才发出呢。”   巴拉斯也很震惊:“救国委员会传讯了我?”   一般被救国委员会传讯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保底是上断头台。   丹东:“不用担心,只是让你解释一下你的情人给你寄的信内容罢了。”   巴拉斯心说果然那封信出事了,顺便把拦截了信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巴拉斯:“可是我刚刚去找了罗伯斯庇尔先生,想跟他解释,但是他就像我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丹东:“那说明他把你认定为共和国的敌人,那个人有些偏执,很多人在他看来都是共和国的敌人。”   圣鞠斯特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眼丹东。   丹东继续说:“放心吧,巴拉斯先生,您不会有事的。”   圣鞠斯特:“那个,你们继续聊,我先告辞了。”   丹东点点头:“一路顺风。至于您,巴拉斯先生,进来坐会儿吧,我跟你说说怎么回事。” 第304章 蚁穴   罗伯斯庇尔刚到救国委员会,就看到圣鞠斯特神色异样的向他走来。   “马克西米连,你来!”圣鞠斯特说着就把罗伯斯庇尔拖进了旁边的茶水间。   “巴拉斯去找你了?”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是的,他来了,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但是我和这种投机分子没有任何话好说,就无视了他!他肯定气炸了。”   说着罗伯斯庇尔笑了,像是个恶作剧完成的顽童。   圣鞠斯特却严肃的说:“他在你那边碰壁之后,就去找了丹东。”   罗伯斯庇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丹东?他从我这里离开就直接去找丹东了?”   “是不是直接找我不知道,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他应该没有空闲去其他地方。丹东接待了他。”   罗伯斯庇尔:“他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碰到他是在丹东的门口,今早我去丹东家是给他看我起草的发言稿的,下午我在议会有发言。   “我们聊了半个小时,然后我告辞了,就在门口碰到了巴拉斯。”   罗伯斯庇尔咬着嘴唇:“他们果然勾结在一起了!”   圣鞠斯特又说:“还有,丹东评价了伱,说你把很多人都认为是共和国的敌人,对那些人你从来没有好脸色,听口气他对此非常不满。”   罗伯斯庇尔:“该死,对敌人要冷若冰霜,这有什么不对!我们对敌人仁慈过,九月惨案之后我还号召过大家停止暴力,然后呢?   “然后马拉就被卑鄙无耻的敌人刺杀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朋友的残忍,丹东他怎么就不懂呢!明明他和马拉的关系比我还好!”   圣鞠斯特:“你说得对,我支持你的做法,所以才来告诉你。”   罗伯斯庇尔咬着大拇指的牙齿:“可是我不能和丹东翻脸,弗罗斯特会伤心的,那个人非常的善良,见不得好朋友反目成仇。”   圣鞠斯特:“弗罗斯特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你看过大卫画的那副《弗罗斯特将军参加无名意大利人的葬礼》的画吗?看着他接过意大利小女孩的花的时候,我都感动完了。”   “是的,所以我不能和丹东翻脸,不能。就算他说我再多坏话,我也会继续把他当成挚友来对待。”罗伯斯庇尔摇了摇头,“但是巴拉斯!难怪丹东会气冲冲的过来为巴拉斯伸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   巴拉斯听完丹东的讲述,立刻站了起来:“居然是弗罗斯特将军在怀疑我吗?我以为将军对政治毫不关心呢!”   “弗罗斯特怀疑你要挑拨离间我和罗伯斯庇尔,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确实不关心政治。”丹东说,“当年在第一届国民公会上——那时候叫制宪议会,他就经常睡觉呢,就算醒着也不发言,就看着议员们吵。”   丹东不知道,那时候弗罗斯特还准备当个骑墙派。   巴拉斯:“是这样啊,那我立刻去找弗罗斯特将军,阐明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丹东摆了摆手:“你情人的信里面,确实看得出来你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我去反对罗伯斯庇尔,是因为我觉得不至于因为一个人想挑拨离间就把他送上断头台。”   巴拉斯立刻对丹东鞠躬:“感谢您的仗义执言。”   “别急着谢,说实话,我对你想挑拨离间这件事也是很不满的!我只是抱怨一下罗伯斯庇尔,这种事我们经常做,那个人有点偏执的,他穿一套绿色的大衣穿了好多年,正常人怎么会这么做。   “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可是从1785年雅各宾俱乐部建立之后,就一直维系的,我们是八年的老朋友了。   “这八年间,比这严重得多的吵架我们都经历过,这种友谊,可不是你一个局外人随便就能破坏的!”   巴拉斯立刻点头:“我再也不会有这种非分之想了。”   丹东点点头:“嗯。还有,你确实应该去找一下弗罗斯特,不是否认你有挑拨离间的想法,是承认有这样的想法,然后老老实实的为这种想法道歉。”   丹东顿了顿,抬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弗罗斯特这个人,非常不希望我和马克西米连闹翻,如果我们真的决裂了,他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个。   “然后他那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对导致我和马克西米连决裂的家伙,他会上葡萄弹的。   “你也不想被他的心腹,就是那个科西嘉的矮子拿破仑炮决吧?”   巴拉斯抖了一下。   拿破仑自从在巴黎的大街上发射葡萄弹之后,巴黎的人就开始传他喜欢把人绑在大炮前面,用葡萄弹把人轰散。   经过将近一年的传播,这个传言已经变得细节完备,完全就和真的一样,就如同隐居的99岁伏尔泰先生那样真。   巴拉斯自然也了解这个传闻,光是听到就不寒而栗。   “我从您这里离开,就立刻去找弗罗斯特将军澄清。”   丹东:“要诚恳!弗罗斯特讨厌狡辩的人。”   巴拉斯点头如捣蒜。   这时候丹东忽然感叹:“可惜啊,我不懂军事,不然我肯定选择去和弗罗斯特一起征战,这样就不用看到巴黎现在的状况了。你知道吗,我住的这个区,每天就有至少五个葬礼。”   巴拉斯:“弗罗斯特也对巴黎的情况不满吗?”   “他是否不满我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他以前就因为觉得政治很烦,到外面带兵打仗去了。   “你看他去意大利打仗一去一年,那时候我们那儿舍得离开巴黎啊,离开了巴黎等于葬送了政治生命,他说走就走。”   丹东叹了口气:“结果现在,全巴黎升官最快权力膨胀最大的反而是他和他手下的军官们。   “特别是那个拿破仑,因为在布里埃纳和弗罗斯特是同学,最受宠信,最近那家伙还把妹妹介绍给了弗罗斯特,你猜怎么着,弗罗斯特婚还没结呢,就和那个小姑娘看对了眼。   “现在的巴黎,拿破仑可是香饽饽,巴结不上弗罗斯特的,全去巴结他了。”   丹东毫不在意的评价着自己的朋友,完全没有想过会引发什么后果。 第305章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啊   保罗巴拉斯在分别拜访了罗伯斯庇尔和丹东之后,选择来到罗亚尔宫拜访三巨头剩下的那一个。   安宁本来想回绝的,毕竟自己都已经动手拦了博阿尔内夫人的信,这基本等于撕破脸了。   但转念一想,他决定听听巴拉斯来说什么的。   巴拉斯被梵妮领进了安宁的书房,然后梵妮就鞠躬退出了房间。   房门刚刚被带上,巴拉斯就急不可耐的开口了:“尊敬的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安宁:“看来你已经听说了我拦截博阿尔内夫人信件的事情啊。”   巴拉斯点头:“是的,全巴黎都传开了,说您拿着我的罪证,去救国委员会检举了我。我来这里,就是想解释一下所谓的罪证的。”   安宁向后靠在椅子上,其实这个时代的椅子靠起来并不太舒服,早就习惯了人体工学椅的安宁十分受不了椅背硬邦邦的触感。   但是向后靠在椅背上,能突出自己的高高在上,安宁这是用这个动作来对巴拉斯摆谱。   巴拉斯无视了安宁的举动,摆出诚恳的态度:“约瑟芬说丹东和罗伯斯庇尔会分裂,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判断,全巴黎的人都这么认为的,或者说,都这么期待着。您还能把全巴黎的人都送上断头台吗?”   安宁:“当然不能。我也知道巴黎在流传的风言风语,但是把这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东西,写进一封专门打了封蜡,并且由心腹专人递送的信里面,是不是有些不妥?”   巴拉斯:“确实,我也不知道约瑟芬为什么要这么看重这封信,也许是担心里面的内容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安宁:“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别有用心之人?”   “我的意思是,您可能会被这些别有用心之人蒙蔽。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会突然动手针对我,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什么人挑拨离间。”   安宁想笑,明明就是你个逼想挑拨离间丹东和罗伯斯庇尔,结果伱反手说我被人挑拨离间了?   安宁:“那您觉得我是被谁挑拨离间的呢?您说说看!务必要说说看!”   巴拉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在巴黎敌人很多。”   安宁服了,不愧是原来历史上当上督政官的强者,瞧瞧这完美的逻辑闭环:肯定是有人挑拨离间因为我敌人太多了;那么是谁挑拨离间的呢?我不知道因为我敌人太多了。   但是安宁这人,上辈子当社畜,办公室斗争基本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全是被人玩弄的命,可在网上嘴炮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让人得着便宜。   于是安宁惊呼道:“什么!你可是法国的特派员,和你敌对就是和法国敌对!   “巴拉斯先生,你把那些黑你的人列个名单出来,我这就向救国委员会检举,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法国的敌人!”   巴拉斯没想到会被这样反击,愣了一下,然后才结结巴巴的说:“这……也没有到必须上断头台的地步……”   安宁:“有没有到那个地步,你说了不算,救国委员会会决定的,量刑权在他们手里。”   救国委员会比之前的街头法庭好多了,街头法庭基本只有两个刑罚:无罪释放和上断头台,没有中间的选项。   现在换了救国委员会,好歹是多了把人关进牢里的选项。但是救国委员会从来没有判过蹲班房,常用的处理方式还是要么无罪释放要么上断头台。   这事儿就是这样,判不判是一回事,刑法里有没有写是另一回事。   巴拉斯:“您明明知道,救国委员会现在除了无罪释放就是上断头台,中间的刑罚全是摆设。   安宁:“你居然认为救国委员会是个摆设?”   “不,我没有!我是说那些具体的刑罚!刑罚是摆设!”   安宁:“质疑救国委员会的工作,可以去议会。你甚至可以发起对救国委员会的弹劾,一旦通过了决议,你甚至可以取消掉救国委员会这个机构。”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在和您说我个人的事情!我没有想要针对丹东和罗伯斯庇尔的想法,我还希望他们的友谊能够永远维持的!”   安宁皱着眉头看着巴拉斯,心想要不是我熟知历史,就被你骗过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安宁想把缪拉喊来,把这个巴拉斯一了百了的解决掉。   但如果自己这样做了,怕不是丹东和罗伯斯庇尔都会对我心生芥蒂。   最重要的是,安宁自己不想做一个暴君。   虽然现在他已经具备了发动“苦跌塔”(政变)的客观条件,但他还不想使用。   梵妮之前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安宁耳边:“那样你就变成一个暴君了,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说实话,在自己具备了可以杀伐果断的实力之后,想要忍住这个冲动是真的很困难。   安宁手都移动到桌面上的铃附近了,只要拍下那个按钮,让铃铛发出声音,缪拉就会进来,一切就结束了。   但最终安宁还是没有行动。   他不想成为暴君,不想成为真正的全小将。   而且安宁对共和国也是有情感上的偏向性,共和国三个字让他有熟悉的感觉。   毕竟他也是来自一个共和国,那里是他的家乡,他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最终,安宁不动声色的把手从铃铛旁边移开了。   他继续和巴拉斯在言语上周旋。   “您来我这里,就是想说这些吗?”   巴拉斯:“是的,就是这些……不对!我还要祝贺您,听说您准备和克里斯蒂娜小姐结婚了。”   安宁:“这消息传得倒是快。是的,有这么回事。”   巴拉斯:“您就要成为路易十七陛下的姐夫了啊,这是好事啊!”   “我们是自由恋爱结婚,和她的身份以及她的家人没有关系。”   巴拉斯:“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婚礼呢,我一定会准备好足够份量的礼物。”   安宁挑了挑眉毛:“巴拉斯先生果然家底丰厚啊,可否传授我一两招捞钱的小妙招?”   巴拉斯笑了笑,反问道:“您在意大利干的事情,可比我厉害多了。”   这下安宁被戳中痛处,完全无法反驳。   巴拉斯也许很会捞钱,但是比起自己在意大利北部捞的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妈的,突然就没有了数落巴拉斯的立场。   但是辩解还是要辩解一下的。   安宁:“我那是为了聚集力量发动新的产业革命。科学技术已经到了一个点上,很快就会迎来爆发式的增长,由此带来的工业技术革命会改变一切的格局。   “谁最先完成工业革命,谁就是下一个一百年的主宰者。   “我这是为了法兰西,别把我和中饱私囊的你相提并论啊!” 第306章 误判   巴拉斯立刻露出一副“卧槽还能有人把中饱私囊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表情。   就算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办公室斗争玩得超烂的安宁,也清楚的判读出了这个表情的含义。   他忍不住又把手伸向桌上的铃铛。   当独裁者有一点和当磁场癫佬是一样的:看谁不爽就可以轰杀他。   但是在安宁敲铃铛之前,巴拉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然后开始彩虹屁:“多么有远见啊!我愿意为您的远见出一份力!我听说您在南法的公司开始搞股份制,就像东印度公司那样?”   虽然现在的场面是自己在和目前阶段的BOSS对峙,但是提到这个安宁还是忍不住开始讲解起来:“是的,股份制,还有期货,这些都是新的东西,他在南方运转得很好,初见成效!”   原来历史上,世界第一个现代期货交易所是1848年在美国挂牌的,而完备的期货交易制度到1865年才完全形成,并且成为“惯例”。   但安宁把这个直接搬到了这个时代来。   毕竟这个时代全球贸易已经有了雏形,在法国就可以享受到从美洲运来的咖啡、烟草和可可。   所以期货交易的客观条件已经形成了。   还有股票,安宁自己虽然敛财众多,但是相对于在全法国完成工业革命需要的资金来说,这还是杯水车薪。   所以安宁就想把大革命中富起来的新富人手里的财富吸引过来成为工业革命的推动力。   这是安宁在打仗之外干的最重要的事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在谁面前都要夸耀一下,然后忽悠这人来入股。   连巴拉斯都不能例外。   ※※※   巴拉斯看着安宁眉飞色舞的解说自己的构想,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   作为大革命时代著名的投机家,巴拉斯敏锐的意识到,弗罗斯特现在正在说明的这件事在敛财方面的效果。   是的,巴拉斯根本不关心什么工业革命,在他看来“用机器生产机器”之类的事情根本是天方夜谭,是弗罗斯特的幻想。   毕竟让没有见过工业革命带来的质变级别的生产力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工业革命的意义。   巴拉斯一听到工业,想到的就是意大利人的吹玻璃工坊,和北德意志诸邦手工工场。   那东西的生产力也就那样,也许能让一个地方富得流油,但是根本不会形成对农业国的碾压性优势。   这也不怪他,实际上常听弗罗斯特讲工业革命的构想的人里面,就没几个能想象那种碾压性的优势的,这就叫“历史人物的局限性”。   反正在巴拉斯看来,弗罗斯特就是找了个理由敛财罢了,而且是用非常高明,非常大胆的手段敛,他甚至想刮既得利益者。   既得利益者巴拉斯无奈的想,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被刮啊,不然可能命就丢了。   巴拉斯早就注意到了,弗罗斯特几次想要敲桌上的铃铛。   有的人桌上有个铃铛敲响了会来人给他送一杯可乐,但不是每个人桌上的铃铛都这么善良的。   巴拉斯斟酌了一下,决定破财消灾。   ※※※   “太棒了,弗罗斯特阁下!这个构想太伟大了!”巴拉斯开始了自己的彩虹屁。   安宁作为一个俗人,被人吹彩虹屁还是挺爽的,尽管他知道这种彩虹屁后面肯定没安好心。   这就好像在宝可梦决斗中使用变硬技能一样,这种爽又不受安宁自己控制是吧。   安宁只能一边爽一边警惕的盯着巴拉斯,看他要说什么。   巴拉斯说:“我愿意加入您的伟大构想!我出五百盎司黄金!”   安宁都惊了,500盎司黄金?14公斤?一条金条标准重量是三点几盎司,你特么一次过拿出了一百多根金条?   这特么可是1793年!巴拉斯啊巴拉斯,你这贪得也太多了吧?信不信我这就成立廉政公署,把你送上断头台?   巴拉斯看安宁的表情变化,忐忑的问:“难道没有达到入股的下限吗?”   安宁:“没有。”   安宁就想看看,他能不能再吐出500盎司来。   巴拉斯面露难色:“我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黄金了……”   这个时候的法国,经济还没有从之前滥发指券造成的崩溃中缓过劲来,只有黄金和白银才是真正保值的等价物。   等稳定币值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安宁盯着巴拉斯看了好久,才耸了耸肩:“好吧,五百盎司黄金也可以接受。我要说明的是,这是伱在我这里的投资,将来会按照比例给你分红,你将会在我这里赚到比你的投入多得多的钱。相信我,工业革命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安宁这里说的是真的经济上的回报。   实际上这个时候投资进行工业革命,就跟2000年左右开始买比特币是差不多的。   虽然要给巴拉斯分红让安宁挺不爽的,但是自己做生意自然要讲信用。   ※※※   但是巴拉斯这边,理解的回报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觉得安宁的话,就是“你得到了我在政治上的保证”,于是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如果自己能得到弗罗斯特的保护,这个巴黎没有人能动得了我保罗巴拉斯了。   这个瞬间,巴拉斯觉得这五百盎司黄金花得真值得。   剩下的事情,就是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是的,光是弗罗斯特承诺保护自己没用,得全巴黎的人都知道自己被弗罗斯特保才行。   五百盎司黄金这件事本身就具有宣传价值。   巴拉斯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这件事扩散出去了。   正好这时候,弗罗斯特开口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黄金我不日就送到罗亚尔宫来……”   “不不,你送去我成立的工业开发银行,那么,回见,巴拉斯先生。”   “回见。”巴拉斯对安宁低头鞠躬,然后退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他就出了罗亚尔宫,爬上了门口的马车。   车上的约瑟芬问:“怎么样了?”   “弗罗斯特现在是我们的靠山了,”巴拉斯欣慰的说,“就是代价有点高。” 第307章 这是投资!军费不能省!   约瑟芬·博阿尔内疑惑的看着巴拉斯:“有多高?”   巴拉斯伸出五个手指。   “五根金条?那还可以嘛……”约瑟芬松了口气,“在巴黎想要走个普通文员的路子,都要出几个金路易呢,弗罗斯特自然是值五根金条的……”   巴拉斯摇头:“不不,哪有那么便宜。”   约瑟芬倒抽一口冷气:“五十根?那确实代价非常高昂……”   巴拉斯:“是五百盎司,我许诺给他口中的蒸汽革命投资五百盎司,这才换来了他的支持。”   约瑟芬脸色都变了:“五百盎司?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金子!我的意思是,我真想不到你会拿出这么多钱来!”   “我没有啦,”巴拉斯悻悻的说,“这一年多捞的油水全没了,狠还是弗罗斯特狠啊,他跟我说的时候,还表现得真的像个努力推动未来进步的圣贤,好像真的会有什么蒸汽革命一样!”   约瑟芬·博阿尔内愤愤不平的评论道:“这就是他比你高明的地方啊,同样是捞钱,他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为了法国,为了蒸汽革命。   “他们这伙人都是一路货,那个罗伯斯庇尔也是,干的明明是强盗一样的事情,却说自己是为了革命!   “我算是看明白了,雅各宾派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伪君子,尚且不如伱这样的真投机客。”   巴拉斯捂住约瑟芬的嘴巴:“你可留神点吧!这里可是弗罗斯特的大本营,万一被什么人听去了,我这五百盎司的黄金就白花了!”   捂了几秒之后,巴拉斯放开约瑟芬,后者叹了口气:“路易十六尚且有一堆大臣和大贵族掣肘他,现在大臣和大贵族没了,国王一般的弗罗斯特无人制衡了。”   巴拉斯摇摇头:“别说啦!行啦走吧。”   于是约瑟芬敲了敲马车车厢的前玻璃,于是车前的马夫挥鞭催促马儿开始前进。   马车就这样离开了罗亚尔宫前。   ※※※   巴拉斯离开后,克里斯蒂娜从偏门进了安宁的书房。   “我看梵妮连毒酒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命令和巴拉斯喝一杯呢。”克里斯蒂娜说,“你居然没有动手。”   安宁:“因为巴拉斯先生爆金币了。”   克里斯蒂娜:“多少?”   “五百盎司的黄金。”   克里斯蒂娜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多?这都快赶上你在孔塔没收教会的产业了吧?”   “不不,和教会的上供还是没得比,但是也非常多了。这五百盎司的黄金只要存到我们新设立的银行里,其他有黄金在家里藏着的人就会来银行存金子,我们会迅速得到一大笔钱。   “然后这笔钱就可以用来投资蒸汽机工业和机床工业,我们在蒸汽机方面已经落后英国人很多了,英国人在1785年就搞出了蒸气纺纱机,现在机器生产的布料正在全法国销售,把我们这边生产布料的手工工场全干掉了。   “我们需要迅速建立自己的蒸汽纺纱机工场,至少要把布料市场抢回一半。”   安宁神采飞扬的讲着这些,突然注意到克里斯蒂娜在微笑着看着他,便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但是当你讲起这些的时候,表情就会非常的光彩夺目,老实说我非常喜欢说着这些的时候的你。”   对未婚妻突然的爱情表达,安宁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是、是吗。”   “是的呀,不信你问梵妮。”克里斯蒂娜笑道。   梵妮推门进来:“叫我?”   “来,梵妮,你说说安迪神采飞扬的讲什么蒸汽革命的时候,是不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候?”   “是的。”梵妮斩钉截铁的说。   安宁:“我谢谢你啊。”   但克里斯蒂娜话锋一转:“但是你这样直白的接受巴拉斯的五百盎司黄金不太好,很快全巴黎都会说安迪弗罗斯特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你的好名声会受影响。”   安宁:“管他呢,只要能发展工业,我其实没什么所谓。倒不如说,这些投机客在这几年敛到的不义之财要是全塞进我的银行来,反而对法国是一件大好事!”   克里斯蒂娜看着安宁,斟酌了一下才问道:“我不是说你的说法不对,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假设将来有一天,罗伯斯庇尔认为自己应该集权,可以不经过审判就处死他认定的法国的敌人,你会怎么想呢?   “那时候罗伯斯庇尔肯定也会认定这是为了法国好。”   安宁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真正的罗伯斯庇尔最后确实变成了这样。   罗伯斯庇尔在被推翻前最后一次和圣鞠斯特在自己的书房密谈的时候,就说过要建立这样一套可以不经过审判就把人送上断头台的新机制,以此来保卫法国。   一旦建立了这样的机制,罗伯斯庇尔就可以“把那些狡猾的投机家全都送上断头台净化法国”。   当时安宁是看电影看到这一幕的,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对罗伯斯庇尔产生了非常复杂的感觉:你说他坏吧,他真的是一心为法国,但是现代人都知道一旦事情这样发展,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信问那个抽烟斗留特色胡子的同志就知道了。   安宁:“所以,我刚刚看起来有这么偏执吗?”   “其实还好吧,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顾虑一下影响。不过倒也不全是不好的影响,巴黎的正直人在私底下骂你和那些投机客是一丘之貉的时候,巴黎的精明人会觉得你是个可以巴结的对象。   “他们在巴黎人数众多而且影响巨大,从这个意义上你帮了我一把呢。”克里斯蒂娜说。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维持那个高洁的革命守护者的形象。这算是我小小的个人期望吧。”   安宁想了想,答道:“我会在报纸上发一条新闻,说保罗巴拉斯为了支持蒸汽革命的理想,在新开的银行里存了五百盎司的黄金,他随时可以取出来。”   克里斯蒂娜:“就算你这样说了,巴拉斯也不敢取出来啊。”   安宁咋舌,又答道:“那这样,今年年底的时候,按照他这五百盎司在我们总股本中的比例,给他分红。   “这样一来,大家会相信这五百盎司是投资,而不是贿赂。”   安宁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在肉痛,他现在开的蒸汽机工厂是赔钱的,因为法国现在真不需要这么多蒸汽机,但是他开的蒸气纺织厂是赚钱的,还能补掉蒸汽机厂的亏空。   这一下子割一刀给巴拉斯是有点心疼。   但是为了不坐实这个贿赂的名头,非得这样不可。   克里斯蒂娜:“我也会努力跟大家说明,这是投资,不是贿赂的。”   “嗯,拜托你了。”安宁顿了顿,换了副笑脸,“下面我们不如聊一聊婚礼的事情?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克里斯蒂娜也笑了,满脸都是幸福的光:“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能在八月完婚。” 第308章 弗罗斯特的高瞻远瞩,实在是令我佩服啊   安宁接受了五百盎司黄金投资的事情,在巴黎就像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一时间巴黎的老少爷们全都议论纷纷。   一下子整个巴黎的力量平衡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其中最显著的变化之一是,马尔梅松城堡的舞会和沙龙突然变得受欢迎了起来。   以前马尔梅松的沙龙只有约瑟芬熟识的人才会来,现在倒好,约瑟芬一进举行沙龙的大厅,放眼望去全是不认识的人。   约瑟芬非常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每天在沙龙和舞会上忙来忙去,一下子变成了巴黎头号交际花。   除了这些“识时务”的家伙之外,巴黎还有很多人抨击弗罗斯特,说这是接受贿赂。   但马上有人反驳:伟大的弗罗斯特将军拯救了法国,拿点金条怎么了?再说了,保罗巴拉斯算哪根葱,他敛的这么多不义之财,与其放在他那里,还不如给弗罗斯特将军呢。   两派人马整日的在巴黎的街头巷尾以及各处的酒吧中口腔体操,混战不止。   有时候嘴炮还会发展成决斗或者乱斗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至于安宁连发几篇文章提出的“蒸汽革命”,根本没有什么人关心——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在巴黎会关心这些事情的人,都被弗罗斯特救出巴黎去了。   比如拉瓦锡,他都离开巴黎快一年了,这会儿正在南方的马赛研究无烟火药呢。   但是不在巴黎的先生们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有一个人就对这件事非常的关注。   ※※※   富歇远在里昂,对巴黎的消息没有巴拉斯那么敏感,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故意表现出对巴黎不感兴趣的样子,既没有托专人从巴黎带报纸,也没有安排人定期写信介绍巴黎的局势然后快马送来。   富歇看起来就是个真的对巴黎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只想在里昂搞好自己本职工作的议会特派员。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收集巴黎的消息了,只是他收集的手段比较隐秘。   每一个从巴黎过来的人,富歇都会想办法找个理由请他吃饭,席间这个老狐狸会不动声色的记住一切关于巴黎的内容,然后再旁敲侧击一下,勾出一些他感兴趣但是别人没提的事情。   当然,巴黎的报纸富歇也是会看的,只是会晚很多天才看到。   这天富歇又在看晚了很多天的巴黎报纸,然后猛然看见一篇抨击弗罗斯特的文章。   文章题目叫《法国的拯救者真的这么伟光正吗》,署名是卡米尔·德穆兰。   德穆兰在这篇文章里,怒喷安迪·弗罗斯特号称接受了巴拉斯五百盎司黄金的投资并且许诺给巴拉斯分红,这种行为是实际上的接受贿赂,然后感叹就连弗罗斯特都被腐化了,只剩下不可腐蚀者罗伯斯庇尔依然坚挺。   但是在文章的最后,德穆兰问:“罗伯斯庇尔真的不可腐蚀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执掌整个巴黎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会原形毕露?”   富歇看完这篇文章,再次确认了署名,然后笑了。   他对面给他送来报纸的巴黎来的先生疑惑的问:“特派员为何发笑啊?”   富歇:“你看看这篇文章的署名,这位可是当年和弗罗斯特一起鼓动爱国者们去攻占巴士底狱的人啊,而且在雅各宾俱乐部和弗罗斯特认识很久了。   “这说明,铁板一块的雅各宾俱乐部已经开始分裂了。”   巴黎来客马上露出会意的笑容:“您是说,您的机会来了?”   富歇:“弗罗斯特将军要是个明智的人,就会知道在这种局面下,我这样的人比那些因为同样的理想走到一起的人更值得信任。   “因为我行动是基于我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和利益,我是可以预测的、可控的,我不会因为路线或者认知上的分歧就反目成仇。”   巴黎来客心领神会的点头,然后问:“所以您准备返回巴黎了?”   “不,还不用,在弗罗斯特结婚之前回去是最好的,现在回去万一被什么东西连带上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巴黎来客又问:“那么,富歇先生,您对弗罗斯特说的这个蒸汽革命怎么看?”   富歇:“塔列朗应该比较了解,他现在就在英国。自从英国人开始大批量的用蒸汽机挖煤和驱动纺纱机之后,他们在经济上的竞争力就立刻强了很多。   “跟穷得叮当响的我们不一样,英国政府富得流油,这可不是单纯靠殖民地输血办到的,蒸汽机在这里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所以不要问我怎么看弗罗斯特的蒸汽革命的畅想,你应该问我怎么看英国,而我的回答是,弗罗斯特做得没问题,看英国就知道这是未来的趋势。   “弗罗斯特的高瞻远瞩,实在是令我佩服啊。”   富歇仿佛忘了此时弗罗斯特听不到,用非常饱满充沛的感情说了这么一句。   ※※※   在巴黎街头巷尾展开的大辩论还有一个附加的效果:安迪新开的银行人满为患,这个银行现在有“双料保险”,一个是弗罗斯特巨大的声望,另一个就是巴拉斯刚刚给的五百盎司黄金。   安宁还专门整了个大活,让部队押送着装满了金条的马车穿过大半个巴黎,把金条放进了银行的金库里。   明晃晃的黄金闪瞎了不少人的眼睛,宣传效果拉满。   当然把黄金都放在金库里让安宁有些担心,毕竟自己也是看过小约翰可汗的《硬核狠人》系列的人啊,他知道贼们离谱起来会有多么离谱。   于是安宁在金库里安排了士兵轮班看守,而且每次换岗之前都要清点一遍金条的数量。   严格的规章制度很快就靠着看守金条的士兵的口传开了,这反而更加加强了巴黎人来存款的欲望。   银行刚开张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人来存金子。当时安宁安排了几十个托,结果最后只有一个真的储户把金子存了。   当时全场的托都想一起鼓掌。   而现在,安宁的银行门庭若市,存金子还要排队。   金银开始远远不断的汇集到安宁手中的时候,安宁决定进行下一步。   他准备发行一款新的纸币,取代指券。 第309章 现在是波丽娜时间   安宁知道,要掌握发币权,需要两个必要的条件,一个就是有极高的声望,另一个就是手里要握有大量的商品。   声望这不说了,这是发币的基础,而商品则主要用来保证发行的货币有用。   不然把纸币发出去,结果什么都买不到,那很快货币就会变成印刷精美的纸片。   安宁在意大利发的那个玩意儿,拉来了米兰的几个大商会担保,这些商会的交易都会使用这个等价券,所以才成功在米兰推广开来。   这点在法国这种环境下又显得格外的重要,因为法国有反纸币的传统,大革命之前国王搞改革弄出来的纸币就直接让法国人对纸币产生了普遍的不信任。   大革命之后滥发的指券,更是让法国普通人对纸币的好感跌到了冰点。   为了对抗这种根深蒂固的负面情绪,安宁必须得掌握大量的流通商品才行。   所以安宁敦促国民议会通过了一个法桉,对英国来的布匹征收高额的关税。   这样一下子英国来的布料就全部大幅度涨价,安宁在南方建立的蒸气纺织厂的产品就大规模的占领了市场。   此外,安宁还利用自己在南方农村巨大的声望,建立了一个统购统销南方农产品的商会。   这些前置的准备工作现在已经完全完成了。   而纸币的印刷工作也早就开始了,安宁委托了一个全部由画家组成的委员会,设计了共和国的第一款纸币——指券那是王国时代的东西,不算。   纸币的印刷工作交给了巴黎最大、技术最先进的伯里曼印刷厂。   厂里一听这是弗罗斯特将军委托的工作,立刻派出了他们最好的凋刻师傅,精心制作出了印刷的母板。   1793年7月,安宁的纸币下线了。   这天安宁亲自到了印刷厂,第一个拿起刚印出来的成品。   “哦,真不错。”安宁看着纸币上印刷的伏尔泰先生,“细节非常清楚!”   印刷厂的厂长毕恭毕敬的说:“我可以跟您打包票,只有我们这里才能印出如此清晰的成品!”   安宁:“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这个时代不可能给纸币上那么一大堆防伪措施,后世非常常见的防伪手段这个时代一概没有。   所以为了防伪,只能在印刷精度上做文章,如此高的印刷精度,肯定是有熟练工人的大型的印刷厂的作品,这种工厂印假钞比较容易查出来。   安宁端详着纸币,美滋滋的畅想未来:这下我就是法国的美联储主席了,法国的格林斯潘。   掌握发币权的我财力是无限的,今后不管是推动快速工业化,还是批量给部队换装,都有了财力上的基础!   安宁正美呢,拿破仑的妹妹波丽娜凑过来:“这纸币上印的大头是谁啊?”   安宁从畅想中勐醒过来,看了眼波丽娜,小姑娘一脸好奇,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安宁:“这个是伏尔泰先生啊,纸币的各种面值上印的都是启蒙思想的泰斗……”   “哦!”波丽娜打断安宁的话,“我知道这个人,是你从巴士底狱救出来的那个!”   安宁一下给噎着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呃,这个……”   “大家都这么说的!”波丽娜兴致勃勃的说,“大家还说,你是伏尔泰的私生子呢,所以才能把革命搞得这么好!”   安宁挠头,心想怎么传言还带进化的,我突然成了伏尔泰的私生子了?   安宁:“呃,不,那个,伏尔泰先生他确实曾经被关在巴士底狱里,但是……呃,反正就是原因挺复杂的,反正我不是他的私生子,不是。”   波丽娜:“那你是谁的私生子?”   “我不是私生子!我就是一个皮匠的儿子,有的人觉得让一个皮匠的儿子骑在自己头上很丢脸,所以才各种给我编排出身。   “王国时代他们说我是某个大贵族的私生子,革命以后贵族不值钱了,他们就开始说我是伏尔泰的私生子了。”   波丽娜笑得可开心:“我哥说得没错,果然一质疑你的皮匠出身你就会急。”   安宁:“这个拿破仑,这是能跟妹妹说的东西吗?”   波丽娜又提了新的问题:“对了,为什么要在纸币上印伏尔泰?难道不是印上你的头像大家更能接受吗?”   安宁:“我又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作为共和国的第一种货币,自然应该印那些催生出共和国的伟人,一百块上面印伏尔泰,五十块是卢梭等等……”   波丽娜:“卢梭为什么是50块的,他比伏尔泰水平差吗?”   安宁:“当然不是,他也是非常重要的启蒙思想家,和伏尔泰难分伯仲……”   “那他为什么去了五十块?”   “这和面值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把每个启蒙思想家的画像都印到了钱上,一人负责一种面值,没有贵贱之分。”   波丽娜:“可是人们就是会这样想啊,真觉得他们难分伯仲,就把他们一起印在纸币上,一排印四个人。”   安宁:“那不行,一排印四个人我会有既视感的。”   会想到火影山,或者原型的美国总统山,亦或者某一个版本的人民币。   波丽娜又开始缠着安宁问什么叫“既视感”。   他们俩这么互动的当儿,印刷厂的老板以及来参加新纸币下线仪式的巴黎显贵都在旁边看着。   有人免不了小声牢骚几句:“这算什么,把我们晾在一边然后和妹子约会?”   这人刚滴咕完,就有不同的人用手肘戳他侧腹、踩他的脚和拍他的背。   戳侧腹那人说:“小心点啊,弗罗斯特最近是不自己出面砍人了,但是当年在南部他可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南法的贵族基本都被他送上路灯——那时候还没有断头台。”   踩脚的人则说:“你不知道了吧,那位小姑娘可是弗罗斯特的新欢,他手下悍将拿破仑的妹妹,他和小姑娘搞好关系,是为了让拿破仑对他死心塌地。”   拍背的人接口道:“她哥哥可是炮打杜尹勒里宫的人,现在又在科迪尼取得了对叛军的大捷,据说是用五千国民军攻击了两三万叛军,并且大获全胜。   “如无意外,他应该会成为弗罗斯特第二。   “要不是弗罗斯特看上了他妹妹,等着约这小姑娘的人搞不好能排队环绕巴黎三圈。”   最开始都囔的人咋舌:“真的假的,我还以为这小姑娘就是弗罗斯特看上的哪个巴黎家的小姐呢。   “不得了啊。”   “是啊,”马上有人接茬,“战争再这么持续下去,军人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什么?我以为现在已经是了呢。” 第310章 与过去一样   这天晚上,安宁带着波丽娜和新印制的纸币到了雅各宾俱乐部。   他进俱乐部的时候,修道院的嬷嬷(雅各宾俱乐部本来就是开在修道院里)吓一跳:“哦哟,看看谁来了!”   安宁上去给嬷嬷一个拥抱:“嬷嬷,好久不见了!你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到这个修道院来了呢。”   “怎么可能,在这个修道院里,可是度过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啊。”   说话的当儿,安宁又回想起自己在巴黎军官大学当老师的时候,每天晚上到俱乐部来报道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一帮朋友聚集在一起,每天畅谈法国的未来,顺便打桥牌。   嬷嬷非常高兴,直接喊来一位年轻的修女:“去,把三号桌上的花拿掉,桌面擦干净!”   安宁:“三号桌还摆上花了?”   当年在雅各宾俱乐部里,罗伯斯庇尔、丹东、马拉和安宁都喜欢坐三号桌,这桌子就像是他们的专属领地一样。   嬷嬷:“是的,我把这个桌子保留下来了,毕竟是你们以前常坐的桌子。我现在时常会跟新来的修女说,当年三号桌旁边,围坐的可都是如今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这张桌子旁边,坐了法国的未来!”   安宁:“就因为这个不让别人坐啊……”   嬷嬷忽然叹了口气:“伱们都是大人物了,渐渐的都不来修道院了,马拉小伙子还死了。我有时候做梦,会梦见你们又围坐在那张桌子前,一边喝酒一边打桥牌,大声笑大声闹……   “那个时候是多好啊。”   安宁抿着嘴,因为他刚刚也仿佛看到了这个场景。   这时候波丽娜插嘴道:“原来你们在雅各宾俱乐部里是干这种事啊,我还以为你们在谋划革命呢。”   安宁挑了挑眉毛:“如果只是畅想,不涉及具体的行动方案的话,我们确实谋划过。”   波丽娜:“外面都说当时在雅各宾俱乐部里,你们投票选出谁去攻打巴士底狱的呢。”   安宁:“你怎么对外面的事情这么清楚?”   “因为克里斯蒂娜带我去过很多沙龙和读书会啊。外面还说,你们遇到一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在俱乐部里抽签,谁抽到谁就去。”   安宁一脸无奈,估计现在就算他弗罗斯特自己去跟巴黎的舆论场说“不不,我们没有干那么伟大的事情,我们只是在打桥牌”,估计也没有人会信吧。   嬷嬷听着波丽娜的话,哈哈大笑:“他们啊,才没有干那么了不起的事情呢,他们只是在那边喝酒聊天打屁顺便打牌,就和其他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一样。”   安宁:“我们可没有游手好闲,那时候我们都有正经工作的。我是军官大学的教师,丹东是律师,罗伯斯庇尔是预备律师,马拉是医生……”   “马拉居然是医生!”波丽娜惊呼。   “前医生,后来他觉得学医救不了法国,就弃医从文了。”   安宁顿了顿,然后继续给马拉编排台词:“当时他说,‘由现状看来,身体上的疾病尚且不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心中的疾病才是关键’,于是他开始成为记者,开办了人民之友报,每天在报纸上针砭时弊。”   嬷嬷听着安宁的话,默默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可怜的孩子,愿他在天堂安息。”   这时候修女过来对嬷嬷说:“三号桌准备好了。”   安宁:“那我们过去吧,嬷嬷你继续忙你的。”   然后安宁往大厅里走,波丽娜很自然的挽上他的手。   波丽娜挽手的感觉和克里斯蒂娜完全不一样。克里斯蒂娜挽上来安宁的手臂就跟插在棉花里一样,又软乎又热,经常出一胳膊汗。   波丽娜就完全不同,总之就是非常的清凉。   进了大厅,安宁马上获得了众人的瞩目。   安宁听见有人在小声惊呼:“弗罗斯特!他居然还会来俱乐部!”   安宁:“我当然会来,在雅各宾俱乐部我度过了相当令我难忘的时光,这段记忆是我心中的宝物,永远不会褪色。”   话音落下,整个俱乐部响起掌声。   可是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你还好意思回来了,利用革命中饱私囊的家伙!”   安宁立刻循声望去,然后就看见卡米尔·德穆兰。   这也是雅各宾派的老人了,而且他也参加了攻占巴士底狱,当时他拿着手枪指着自己的头说“除非把我们一枪崩掉不然我们绝不会停止”,然后还鼓动群众攻占荣军院获得了武器。   这个意义上讲,这人还曾经是安宁的战友,毕竟一起冲进过巴士底狱。   安宁:“德穆兰,你写的文章我看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   德穆兰在安宁收了巴拉斯五百盎司黄金之后,写了一篇文章来骂安宁(就是富歇看的那篇)。   德穆兰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抱胸:“那你说吧,就像以前那样来说服我。”   ——像以前那样啊……确实,在这个修道院里,雅各宾派的人没少互相吵架,为了各自的理论分歧争得不可开交。   那个时候丹东和马拉是激进派,罗伯斯庇尔反而是温和派。   而且罗伯斯庇尔还是个反对死刑的律师,可能是最早的废死派。   像以前那样啊……   安宁打量着德穆兰,发现他和自己印象中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我接受巴拉斯的金条,并不是受贿,这是巴拉斯的投资,今后我也会在巴黎公开售卖我建立的工业托拉斯的股票,巴拉斯先生只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然后选择了投资而已。”   德穆兰冷笑一声:“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看不出来你在掩饰了吗?不论如何你拿了金条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安宁点头:“对,我是拿了,但是我会给他分红的,将来我的企业赚到了钱有他一份。”   德穆兰:“比起分红,巴拉斯先生在政治上的获益更大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你拿了他的金条之后,他在巴黎有多么活跃!”   安宁:“确实有这样的客观影响,但是你信不信我今天来雅各宾俱乐部拜访的消息传出去,明天这个俱乐部就会爆满?   “我无论做什么都会引起这样的‘现象’。你应该更加客观的看待这件事。德穆兰,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都是未来的工业革命,我一直认为只有工业革命,才能彻底的解决法国现在的顽疾。   “说白了现在法国的问题,就在于旧的社会制度限制了生产力的发展,只有让生产力发展到下一个阶段,才能解决这个阶段的问题!”   然后就会产生下一个阶段的问题,但安宁这个时候不打算说这个。   德穆兰:“又来了!又是你那个蒸汽革命的妄想!当年在俱乐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在痴心妄想!   “别的不说,船怎么可能不要风帆呢?你的妄想,都是屁话!你就是想敛财!”   安宁怒了,压抑着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气低沉的说:“这是未来必然的趋势,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工业革命的未来。”   德穆兰:“哈,说不过了开始耍你弗罗斯特将军的威风了?露怯了吧……”   这时候,波丽娜把手套扔到了他脸上。   波丽娜:“我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能这样侮辱别人的梦想!” 第311章 进击的波丽娜   安宁意外的看着波丽娜:“你……”   他还没说出来你什么呢,波丽娜就像个骄傲的公鸡——好吧她是母鸡但是她的形态像个骄傲的公鸡——一般开口了:“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因为自己不懂就瞧不起别人的人了!   “而且伱只要专心看一看弗罗斯特的论述,就会被其中蕴含的智慧和逻辑折服!   “如果你没有被折服,那就说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你这样的蠢蛋没资格质疑弗罗斯特!”   安宁在旁边都看愣了,拿破仑已经是个铁杆“弗吹”了,没想到他妹妹变本加厉。   看来拿破仑对安宁孜孜不倦的吹捧,在妹妹的印象中留下了仿佛思想钢印一般的烙印。   安宁不由得开口道:“也没有到这种程度,我只是合理的推测了一下未来……”   波丽娜根本没在意安宁说啥,她现在就像个找到目标的斗鸡,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手身上。她瞪着德穆兰质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英国采用了蒸汽机的纺织工厂的产品,已经让大量手工工场破产了吗?   “你难道看不到弗罗斯特建立的蒸汽机工场正在产生大量的财富吗?聪明如巴拉斯,看到赚钱的机会,主动来投资这有什么不可以?   “还有比弗罗斯特阁下更值得信赖的投资对象吗?”   德穆兰被波丽娜的连珠炮打得哑口无言,但是还是梗着脖子嘴硬:“也许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是事实上的贿赂!”   波丽娜哼了一声:“看起来我们是不可能取得共识了,那就用巴黎传统的方法来决定吧,我已经把手套甩你脸上了,我们决斗吧!”   大革命之前的巴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死于决斗,这已经成了贵族青年们主要的死因了。   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一个是现在年轻人大部分都参军了,巴黎城里没多少街溜子了,第二就是现在留下的贵族都不敢拿自己的贵族身份说事,自然也就无所谓“为了贵族的荣耀”和人决斗了。   德穆兰:“巴黎已经不是以前那座决斗都市了,时代已经变了。”   安宁在旁边心想,决斗都市什么的,听起来里面的人都很会打牌的样子。   波丽娜略微有些尴尬:“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吗?共和国立法禁止这个?”   安宁:“这倒是没有,只是客观条件的变化改变了巴黎的流行趋势。”   波丽娜看着安宁:“你也不和人决斗了吗?我哥哥说你现在依然每年要应付几十个挑战者呢!”   安宁想扶额,好家伙,拿破仑啊拿破仑,你吹牛也注意一下分寸啊!   安宁:“不,没有这样的事情。现在巴黎哪里还有人敢向我挑起决斗啊。”   旁边有围观的人喊了句:“实际上他当年以贵族杀手的名号声名鹊起之后,就没几个人敢和他决斗了,大家都惜命啊。”   话音落下有人接口道:“结果惜到最后,上断头台了。”   大家都笑起来。   安宁眯起眼睛,观察人群。他忽然意识到,即使在雅各宾俱乐部这个雅各宾派的大本营,也已经有人对持续了好多个月的血腥杀戮感到厌倦了。   果然应该劝说罗伯斯庇尔停止吗?   不过罗伯斯庇尔才刚刚建立救国委员会,取缔了审判全交给“人民陪审团”的法庭,这个举措现在得到了普遍的赞誉,宽容派的不少人都把罗伯斯庇尔当自己人。   安宁思考这事情的当儿,波丽娜指着德穆兰说:“就算这是个过时的传统,你可是被我——被一个女人扔了手套耶,正好砸在你的脸上!你不来一场决斗,你作为男人的脸面就丢尽了!”   德穆兰咬了咬牙,然后挤出一句话:“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作为一个对小姐们有求必应的绅士,我要和你决斗!”   波丽娜兴奋极了:“来吧!我知道决斗要约好时间和地点,再凑够三个公证人!我这边的公证人就请将军阁下来担任吧!”   安宁这个时候其实有点担心波丽娜的安危,毕竟小姑娘看着不像是很能打的样子,万一吃亏了自己没法跟拿破仑交代啊。   毕竟这个时空的拿破仑贼疼这个妹妹,那是当掌上明珠来养的。   安宁:“其实决斗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小姐们要决斗的时候,会选择一位心爱的‘骑士’为她作战。波丽娜,还是我上吧!”   波丽娜倔强的摇头:“不要!我能应付!我在布里埃纳的课程上可一直都是最顶尖的,不管是剑术还是枪械射击,我都是布里埃纳最强的。”   安宁心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能得第一是因为布里埃纳的贵族子弟都贼菜?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哪儿还有贵族啊,要么死了要么跑了,剩下几个投诚了共和国的都在安宁手下混呢。   现在的布里埃纳军校应该处于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状态,那说明波丽娜这个顶尖成绩,还真有一定的含金量啊。   于是安宁答应了——正好自己在旁边当见证人的话,见势不妙可以介入决斗。   波丽娜欢呼起来:“好耶!那时间呢?按照规矩是谁来选择决斗时间?是我吗?还有使用什么武器?”   德穆兰:“当然是手枪了,毕竟就连弗罗斯特先生都承认,枪械是专属于平民的獠牙,不管贵族的花了多少时间来磨炼各种武艺,碰上手枪都没辙。”   安宁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说过这句话,但是当时他根本没多想,只是随口装了个逼罢了。   没想到这也被当成至理名言给传播开了。   现在这局面,搞不好自己放个屁,然后吐槽了一句“真臭”,也会被人编成知音系的小故事呢。   接下来,双方很快约定了时间地点。   德穆兰那边的公证人他说决斗当天会带过去,这个人的份量绝对足够。   而第三方的公证人,大家讨论之后一致决定由一直在巴黎任劳任怨的拉扎尔·卡诺来担任。   说来也奇怪,拉扎尔·卡诺明明就是安宁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摆明在接受安宁的领导,但因为他处理事情一直秉公无私,没有任何偏向安宁一派,反而在巴黎被人当做中立派。   原来历史上拉扎尔·卡诺也差不多这个定位,谁上来都要拉他去当战争部长。   决定好之后,波丽娜兴冲冲的抱着安宁的胳膊:“太好了!你就瞧好吧,敢于蔑视你理想的人,我会一个个找出来挑落马下!” 第312章 必要的牺牲   决斗的地点选在马尔斯公园。   这个地方原本是巴黎人踏青的圣地,结果在革命第二年发生了马尔斯惨案,国民自卫军在当时的自卫军总司令拉法耶特的默许下,对在公园里和平集会的长裤汉们开枪了。   从那以后这个地方就不再被巴黎的年轻人当成踏青野餐的去处,时间长了公园的广场上长满了青草,完全看不到石板的路面了。   决斗当天,安宁早早的就带着波丽娜过来了。   拿破仑在外打仗不能到场,安宁专门给他写了信,保证他的妹妹会毫发无伤的从决斗中归来。   德穆兰也来得很早,然后还带来了他那边的见证人。   看到那个见证人的时候,安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乔治·雅克·丹东下了马车,环顾一下四周,然后目光落在安宁身上。   他挠了挠头:“德穆兰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要决斗,我至少要在场目睹他的最后一刻吧?”   德穆兰确实是丹东的好朋友,作为雅各宾俱乐部的“老人”,安宁很清楚这一点。   他向丹东走了一步,问道:“你知道德穆兰为什么会被人扔手套吗?”   丹东回答:“因为他对你出言不逊,我知道的。但是你应该知道,德穆兰就这个性子,他人不坏的,伱还和他一起打过巴士底狱呢。”   安宁:“不是我扔的手套,是波丽娜。我当时虽然有点生气,但是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毕竟是一起打过巴士底狱的人,这点容忍度还是有的。   丹东:“那你拉住她啊,我们雅各宾派,还没有在和敌人的战斗中倒下,就先和自己人决斗死了,外人会看笑话的。   “雅各宾派就应该像马拉那样,死在可恨的敌人的手中,死在敌人的屠刀下。”   安宁:“别说了,选手抢的是德穆兰,他要是选的剑,我还能教一教波丽娜让她手下留情。”   手枪基本就是看脸。   所以安宁非常的担心,毕竟他又没有装斯坦威义体,不能在枪弹命中之前救下波丽娜。   他当决斗见证者,其实只起到一个让自己心安的作用,这种时候不呆在离波丽娜最近的地方看着,他肯定会担心得要疯掉的。   克里斯蒂娜也来了,坐在远处梵妮摆出来的桌椅后面,一双无处安放的手在桌上神经质的动来动去,表现出她的忐忑不安。   只有波丽娜,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这个小姑娘绝对有一颗大心脏——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丹东看着波丽娜的样子,然后又看看安宁:“你是不是传授了她什么神功?”   安宁差点笑场,心想我是法革的将军,不是开坛打拳的,我能有什么神功啊——不对,我还真有,但是这个不能外传啊。   这时候拉扎尔·卡诺也出现了,丹东和安宁一起上前跟这位第三方见证人打招呼。   安宁:“辛苦你了,忙着组织进军莱茵的粮草弹药的时候为这种事把你找来。”   卡诺:“其实没有多辛苦,就当出来踏青了——抱歉,这么说对待会可能要见血的两位有些不敬。既然三位见证人都到了,那……”   这时候又一辆马车在三人身边停下,车门开了,盛装的罗伯斯庇尔从马车上下来。   连安宁都惊了,因为这个决斗不是什么沙龙,理论上讲除了见证人和当事人,其他人都没有必要过来的。   罗伯斯庇尔连社交场合都不喜欢出席,来凑这种热闹简直不可思议。   安宁率先迎上去:“马克西米连,你怎么来啦?”   他一边说一边和罗伯斯庇尔拥抱,然后就闻到了罗伯斯庇尔身上的薰衣草香味。   以前的罗伯斯庇尔身上绝对不会有这种味道,因为他觉得这种事很无聊。   罗伯斯庇尔:“我听说你和丹东都来担任见证人了,所以就想着,要不干脆我来当这个第三方见证人吧,这样也正好凑一套。”   罗伯斯庇尔说着看向拉扎尔·卡诺:“不知道卡诺部长意下如何?”   卡诺微微鞠躬:“您愿意当第三方见证人,我当然愿意让出这个位置。”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正要说话,德穆兰就开口道:“好呀,这下三巨头齐了,一个是中饱私囊的贪污犯,一个是滥杀无辜的大魔头。”   丹东:“德穆兰!闭嘴吧!”   “为什么?王国时代的时候,我们想抨击谁就抨击谁,到了雅各宾的时代,我作为一个雅各宾派,还不能说话了吗?”   罗伯斯庇尔用冷若冰霜的目光看着德穆兰,没有接茬。   安宁则默默的想,以后要是丹东要上断头台,和德穆兰这张嘴肯定有关系。   算了,为了雅各宾派三巨头的团结,还是让德穆兰在这个时候退场吧。   正好这有决斗。   安宁扭头,对自家这边的武器工匠使了个眼色。   自家武器匠给波丽娜准备的手枪,是一种后膛装弹的手枪,波丽娜接受过使用的训练。   这枪的精度比普通的手枪高多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决斗前双方的武器要经过对方带来的武器匠人的检查,确保绝对的公平。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   因为德穆兰那边带来的武器匠一进场,和安宁对上目光的时候,就默默的微微一笑。   安宁再次看着德穆兰,在真实的历史上,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决裂的标志之一,就是丹东资助了德穆兰开办了《老德里埃报》,抨击救国委员会的所作所为。   把德穆兰干掉的话,也许就能回避这段历史。   ——是时候让你退场了,我的战友啊。   安宁突然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德穆兰穿着一身标准的长裤汉打扮,跳上了咖啡馆前面的马车,拔出了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国王想要让我们停下,就只能枪毙我!   “同胞们,团结起来!前进!”   德穆兰的高声呐喊,还在安宁的耳边萦绕,差点让他改变已经下的决心。   但是最后,他还是稳住了心态。   为了改变历史,这是必要的牺牲。 第313章 投机取巧   武器工匠检查完武器之后,德穆兰和波丽娜分别走到放枪械桌子两旁。   波丽娜一摸那枪就笑了,她也算老兵了,对后膛装弹来复线枪相当的熟悉。   安宁这边的武器工匠给波丽娜准备的枪,把膛线故意刻得不那么明显,然后后膛装弹的位置,工匠也故意做了伪装。   但是熟悉枪械的人一看到那枪就知道有猫腻。   可惜德穆兰看不出来。   波丽娜对使用这件武器获得决斗的胜利这件事,完全没有抵触的心理,倒不如说,她已经跃跃欲试了。   应该说,拿破仑这个妹妹,和拿破仑自己一样没有胜之不武的概念,觉得用上一切手段,只要最后赢了就好。   安宁给波丽娜的枪是已经装填完的,后膛装弹枪因为设计更加先进,所以装填之后的待机时间也比普通的燧发枪要长得多,可以预先进行装填。   但是波丽娜拿起枪,还是装模作样的进行了一系列的装填动作,然后才把枪举在胸前,深呼吸。   罗伯斯庇尔走到了角斗场的中央,开始扮演他的角色。   “两位,都准备好了吗?”   德穆兰这时候反而紧张起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前襟,然后拿稳了枪,深呼吸几次之后才对罗伯斯庇尔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罗伯斯庇尔转向波丽娜,后者立刻说:“我随时可以开始!纳命来吧!”   德穆兰冷笑一声:“哼,你要是死了,大概我们就能看见弗罗斯特落泪的样子了,那可是雅各宾俱乐部的诸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   波丽娜:“我才不会死呢,毕竟我中弹面积比你小这么多,子弹打中我的概率比打中你小多了。”   德穆兰:“那就走着瞧吧。”   这时候罗伯斯庇尔咳嗽了一声,介入对话:“我要先强调一点,这次我们是文明的决斗,只要有人被打中了,决斗就结束,谁也不能在我说听之后动手!   “我们和贵族是不一样的,我们都是读过书有知识和见解的人,所以必须要体现出区别来!”   罗伯斯庇尔的话得到了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的巴黎市民们的欢呼。   至少在这个时候,罗伯斯庇尔在大部分巴黎人眼中还是个正面人物。   罗伯斯庇尔掏出怀表确认了下时间,然后大声法令:“决斗,开始!”   旁边早就准备好士兵乐队开始打鼓。   安宁咋舌:“这是用鼓声来协调两人的步伐吗?我以前决斗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步骤啊。”   同样是见证人的丹东点点头:“至少在正规程度上,这次决斗已经碾压了当年的决斗。”   德穆兰和波丽娜踩着鼓点,向广场的两头走去。   鼓声骤停的刹那,德穆兰转身举枪。   然而波丽娜更敏捷,转身的速度更快,她的枪先响了。   接着意外就发生了。   安宁绞尽脑汁给波丽娜整上的后膛装弹枪,明明精度应该吊打同时代的燧发手枪。   然而波丽娜在这个距离开了一枪,根本就没打中,子弹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安宁汗都下来了,这要是波丽娜在这里折了,拿破仑就该和自己反目成仇了。   波丽娜立刻开始装填,压根就不看德穆兰,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德穆兰会一枪把自己放倒似的。   德穆兰开火了,子弹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也立刻低头开始装弹,正因为他低下了头,所以就没看到波丽娜打开枪击后部的闭锁机构从后面装弹的样子——   但这时候,罗伯斯庇尔大声喊:“停!”   波丽娜呢德穆兰一起抬头看着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波拿巴小姐,伱手里的枪怎么从后面装填的?不,这不公平,要么你们两个一起用普通的燧发手枪,要么就一起用后膛装弹的武器。”   这时候安宁开口了:“马克西米连,你觉得一个习惯了前装枪械的人,拿到后装枪之后就能立刻适应吗?德穆兰这种没有从军经历的人,拿了后装枪怕不是劣势更大。”   罗伯斯庇尔并没有被说服:“不,我还听说了,你的前装枪里面有来复线,射击精度会更高,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既然德穆兰不会用后装枪,那就这样吧:你们俩都用老式的、标准款的手枪决斗吧。”   波丽娜:“我没意见呀,我本来就是打算用自己的聪明和运气来胜过他,压根没考虑过用来复线枪。”   罗伯斯庇尔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看了眼安宁,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   安宁撇了撇嘴。   安宁要是之前就知道这个决斗的第三方见证人是罗伯斯庇尔,他肯定就不会做这种手脚了。   罗伯斯庇尔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人,他发现了舞弊肯定会不管什么弗罗斯特什么将军阁下,先伸张正义,其他以后再说。   片刻之后,波丽娜和德穆兰都换上了旧式的手枪。   罗伯斯庇尔刻意命令端上来的是空枪,这样被中断的决斗可以从装子弹那个环节开始。   罗伯斯庇尔亲自把验过的枪扔到两人脚前,慢条斯理的见证人的位置,才大声说:“你们可以开始了!”   德穆兰和波丽娜一齐扑向地上的枪和子弹包。   波丽娜轻车熟路的开始装填,她毕竟是布里埃纳军校出来的,这个是老本行。   德穆兰装弹显然没有波丽娜那么麻溜,而且他还受了波丽娜的影响,时不时看一眼波丽娜的装弹进度。   看到波丽娜装得顺畅,德穆兰明显紧张了起来。   然后他手一抖,本来应该倒进枪管里的火药和弹丸一下子撒到了纸包外面。   德穆兰当机立断,立刻拿出新的一包预制纸弹药包,撕开上面的封口,把弹丸混着火药一起倒进枪里——   这时候波丽娜已经装完弹了,她举起枪,仔细的瞄准了德穆兰,然后扣动了扳机。   德穆兰右胸中弹,然后手中的枪就掉到了地上。   他捂着胸口,痛苦的跪地。   罗伯斯庇尔大手一挥:“好了,到此为止!胜利者是波丽娜·波拿巴!”   安宁稍稍松了口气,丹东却冲向德穆兰,大喊:“医生!哪儿有医生?德穆兰——我的朋友他血流满地啊!” 第314章 异响   罗伯斯庇尔对丹东说:“放心,我作为第三方见证人,做了完备的准备,现场就有医生。”   正说着医生就出现了:“让开,我看看伤者。”   丹东这才不情不愿的吧德穆兰跟前的位置让出来。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德穆兰的身体,然后轻轻摘下了单片眼镜,对丹东说:“他已经过世了,节哀顺变。”   丹东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着安宁。   丹东:“解释一下吧,为什么要弄猫腻?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会在决斗中秉承公平公正、仿佛骑士一般的原则的人。”   安宁心想我自己下场决斗我肯定这样,毕竟我刀枪不入神功护体。   但是波丽娜可没有这外挂,她被枪打中就会受伤,被杀就会死。   安宁选择照实说:“因为这次决斗的是我挚友的妹妹,我无法承受失去她的代价。如果是我亲自上阵,丹东,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一点猫腻也没有。”   罗伯斯庇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安宁。   波丽娜这时候插进来:“但是最后我还是用正规的办法赢了呀,将军给我准备的线膛枪根本没派上用场。   罗伯斯庇尔也点点头:“是的,你是在公平的状态下打死的这位男性,对这个结果我并没有异议。但是,作弊在先这件事,并不光彩。”   安宁无法辩解,他确实是想着借用这次的决斗除掉德穆兰,为此不惜用一些奸诈的手段。   现在德穆兰已经死了,将来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决裂的契机又少了一个。   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安宁却在丹东和罗伯斯庇尔身上感受到了距离感。   安宁迅速调整心态:我已经选择走这条路了,那就一直走到黑,撞了南墙就把南墙撞破,一直前进就好了。   ※※※   回到罗亚尔宫,克里斯蒂娜早就在等着了。   “情况如何?”   不等安宁回答,波丽娜就冲出来对克里斯蒂娜竖起大拇指。   “搞定了!”波丽娜说,“侮辱弗罗斯特梦想的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从今以后整个巴黎,再没有人敢说蒸汽革命的坏话了。”   安宁:“本来他们现在不信蒸汽革命,只是因为短视。   “等将来我们把蒸汽机装到巴黎的每一个工厂里,城市之间跑起载货量巨大并且不知疲倦的铁龙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   “到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承认我的高瞻远瞩。”   波丽娜在旁边好奇的问:“在地上奔驰的铁龙?那是什么?”   安宁:“是用蒸汽机驱动的交通工具。因为蒸汽机的块头和力气一样大,所以一般会把很多节车厢串在一起,用一个车头带一串车厢。”   克里斯蒂娜:“他说这些的时候,总是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他亲眼看到过一样。”   安宁心想我确实亲眼看到过啊。   但是表面上他得说:“我想象力比较丰富,想象力。”   克里斯蒂娜:“他还没跟伱说过能在天上飞的机械铁鸟呢,你真应该听一听!”   梵妮:“还有那种不用悬挂风帆,用蒸汽机驱动轮子划水前进的船。”   波丽娜:“天哪,多么棒的奇思妙想,想不到将军阁下还很有童趣嘛!”   安宁扶额,心想你们等着,将来我真把这些都造出来了,你们就得跟我道歉。   这时候波丽娜忽闪着眼睛,对克里斯蒂娜说:“对了,刚刚决斗的时候将军阁下还被罗伯斯庇尔先生点破了舞弊行为呢!”   克里斯蒂娜:“是用后装枪的事情被发现了吗?我昨天就劝过他了,但是他因为怕你输,所以执意要这样做。”   波丽娜嘟着嘴:“大可不必这样啦,决斗是我自己要决斗的,出了事我应该自己负责,我想我哥哥知道了也会这样说的,他不会因为我自作主张跑去决斗,死掉了,就怪罪阁下的。”   安宁:“也许拿破仑会原谅我,但我不能原谅自己。”   克里斯蒂娜:“他就是这样的人。”   波丽娜:“哎,我知道,我知道的。我要给哥哥写信,介绍一下我人生第一次决斗的体验。”   ——人生第一次决斗?听这口吻你还想来第二次啊?   安宁只能挠挠头。   ※※※   丹东回到了家里,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出神的看着正对沙发的落地钟。   落地钟的钟摆左右摇摆着,发出规律的咔哒咔哒的声音。   他就这么维持着出神的状态,呆了好多分钟。   然后他的第二任妻子路易斯推门进来:“亲爱的,你回来了也跟我说一声啊。”   丹东摇摇头:“抱歉,我一回家,就……”   路易斯过来从后面搂住丹东:“德穆兰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不是德穆兰的事情……呃,我不是说德穆兰的死没有影响,他的死让我很悲伤,但现在让我不想说话的,并不是他的死。”   丹东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讲述:“你知道吗,弗罗斯特居然给和德穆兰比武的波拿巴小姐,准备了一把后膛装弹的手枪。   “这种手枪精度比普通的手枪好多了,装弹还快。这简直就是碾压级的优势。”   路易斯:“可是决斗前不是会互相派人检查对方准备的武器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德穆兰带来检查武器的匠人,根本没说弗罗斯特那边准备的武器有问题。   “恐怕,他早就被弗罗斯特收买了。”   路易斯嘟囔了句“这样啊”,丹东还在继续:“以前这根本不可想象,弗罗斯特总是和决斗的敌人正面对决,根本不削于使用任何的旁门左道。   “可是现在,他居然……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路易斯:“亲爱的,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人总是会不断变化的嘛,以前马克西米连还是个反对死刑的人呢,现在他每天要把四五十人送上断头台。   “弗罗斯特一定也是这样。   “当然也有可能以前的他无所畏惧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好怕的,现在他已经有了无法割舍的东西。”   丹东没有接妻子的话茬,而是窝在沙发里沉默了许久。 第315章 婚礼前夜   虽然法国人在巴黎忙着内斗,但是外部的敌人并没有闲着。   神罗的皇帝弗朗茨二世这天正在为击败法国的事情对自己的战争部长发火。   弗朗茨:“我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我连三十万的军队都凑不出来了吗?”   帝国宰相威尔姆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回禀陛下,法国人这次没有把被俘的士兵像以前那样的放回来,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们正在让这些俘虏修要塞。   “所以……想要迅速恢复部队实力会比较困难……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法国人太狡猾!”   战争部长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和:“对对,法国人,狡猾狡猾的!”   弗朗茨:“他们怎么能把我们的人扣下?这不符合欧洲战争的规矩!”   是的,以前欧洲就是这样,部队看到打败了就会向敌人投降,然后没多久投降的人就被放回来,只要有足够的军官就能迅速再拉一只部队出来。   威尔姆继续擦汗:“可能因为现在的法国就是个不理会一切秩序和规矩的破局者吧。”   战争部长:“他们都是长裤老,听说法国的首脑们参加议会的时候连套裤都不穿,实在太可怕了。,”   现在维也纳的上层社会都在传说法国的上流现在都不穿套裤了,穿长裤的才高贵。   这其实是一种误解,实际上现在法国的上层也美滋滋的穿起了套裤,他们以前确实是长裤老,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   弗朗茨:“怎么样都好,难道没有了放回来的俘虏,我们就组织不起部队了?”   威尔姆:“可以组织起部队,但是需要时间,征兵官已经在帝国各处征兵了,但刚征召起来的部队连队形都走不齐,而且因为大量的士官也被法国人抓住了没放回来呢,部队现在只有军官是够数的……”   弗朗茨怒骂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的借口!给我把西里西亚的部队调动过来!”   “万万不可啊陛下!”威尔姆直接急了,“俄国人一直在虎视眈眈,不能把放在西里西亚的部队调走啊!”   弗朗茨:“英国人不是说,可以帮我们劝说俄国人一起出兵吗?”   “相信英国人,”威尔姆顿了顿,加重了一下语气,“还不如相信一条狗!您还没看出来吗?英国人就想欧洲大陆打成一锅粥,这样就没人能和他们争夺海外的殖民地了!”   弗朗茨:“我不管!我的弟弟现在被法国人抓了,我要组织军队,让法国人好看!”   威尔姆沉默了几秒,严肃的对弗朗茨说道:“法国人不是提出了用在我们这里的路易十六和玛丽换卡尔大公的要求么,您要是急着让弟弟回来,可以考虑下这个……”   弗朗茨:“不行!我数学虽然学得不好,但是二大于一还是知道的!”   “那我们可以派使节跟法国人商量一下,用路易十六换回卡尔大公。”   “这也不行,我姑妈说了,路易十六回到法国,会被处死的!”   威尔姆摇头:“不不,不会被处死的,您看路易十七不就安安稳稳的活着吗?而且现在在法国位高权重的弗罗斯特将军马上要娶有波旁王室血统的托勒斯泰尔公爵的女儿了,路易十六回国应该很安全才对。”   弗朗茨抿着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   此时此刻,色当要塞,被软禁在这里的卡尔大公正捧着一本《弗罗斯特将军早年文章选》看得入神。   这是弗罗斯特将军成名后,巴黎的某个马屁精收集了弗罗斯特早期的文章,精心编纂成的东西。但是将军似乎不怎么吃马屁这一套,所以这个马屁精也在不久之后被人送上断头台了。   “民族国家吗……”他一边看一边都囔,“原来法军的战斗力根源在这里!德意志也应该效彷法国,建立一个以德意志民族为主体的民族国家!”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卡尔大公脑海中渐渐形成了。   他放下文集,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自语道:“民族才是国家的主体,贵族是无关紧要的。   “我虽然是贵族,但是我更是一个德意志人……”   ※※※   巴黎这边,最新的大事就是安宁的婚礼。   安宁本来不准备大办的,但是手下的兄弟们不干。   拿破仑一听要婚礼了,直接把正在平叛的部队扔给他新提拔的副官指挥,自己连夜赶回巴黎,回来见到安宁就要求大办、特办,把大家都聚集起来闹一闹。   拉萨勒也是一样的想法,而且他还搬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巴黎市民都因为恐怖政策搞得紧张兮兮的,是该让大家发泄一下乐一乐了。”   最后安宁拧不过手下人,决定把婚礼和庆祝平叛初见成果的庆功会给整到一起去,好好的弄一下。   安宁把自己手下的军官们散下去剿匪已经过了四个月,小股的叛军已经被剿得差不多了,至少在巴黎附近叛军已经被荡平了,小城市的商人可以正常做生意跑商。   虽然旺代那边还有一大坨叛军在和法军厮杀,但彻底剿灭叛军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议会这时候已经在催促出兵打来茵地区了。   议员们还是老一套的思维,打算拿下富庶的来茵地区之后用税收来补贴共和国糟糕的财政。   他们不是不知道安宁又在搞纸币,但是在这些先生们的脑海里,纸币已经和不靠谱挂钩了,所以在他们看来安宁发的纸币也会迅速和指券一样变成有价废纸。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发现安宁搞的这一套东西的价值。   塔列朗刚从英国回来,就立刻找到安宁,一通狂吹。   “您是想在法国搞自己的英镑呀!”塔列朗笑着说,“我在英国的时候看着他们使用英镑的纸币,就想我们能不能让指券也变得和英镑一样,那样我们的政府就不会缺钱了!”   安宁看着塔列朗,摆出一副“继续吹我在听”的架势。   塔列朗果断的继续下去:“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我仔细的考察了英镑,然后发现关键就在于英镑是直接和黄金挂钩的!如果我们要维持新发纸币的价值,让大家都接受,就必须规定纸币能直接兑换黄金!”   安宁:“你这个看法太粗浅了。”   塔列朗游戏意外:“粗浅?那我倒是要听听您的高见了。”   “关键在于确保购买力,让新发的东西能以定好的价值换到实际的货品。   “而黄金,其实只起到一个保证人们对这种纸币的信心的作用,本质上和我弗罗斯特的名头是一样的效果。   “而我在发币之前,已经控制了巴黎城百分之五十的粮食供给,和百分之三十五的服装供给。   “巴黎的面包一半是从南方稳定区域运来的,衣服三分之一来自我的蒸气纺织厂,所以我能够通过这些货物,确保新的纸币能换成大家急需的货物。   “这时候,纸币相比金属货币的优势就会开始显现,既然五苏面值的纸币和五苏的硬币都能买到一样的东西,大家自然会用更轻便的纸币。”   安宁说完,塔列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用生活必需品替代黄金么!妙啊,太妙了!”   安宁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我以为你会在伦敦躲到恐怖政策彻底停止呢,怎么突然回来了,教士阁下。”   塔列朗笑了:“当然是因为您要结婚了啊,我猜富歇应该也快到了,您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错过啊。”   安宁看着塔列朗,突然有些怀念——啊,我原本就想成为这样的角色啊。 第316章 大家都很希望拥抱蒸汽时代呀   安宁被突然涌起的感怀袭击的当儿,塔列朗又说道:“关于婚礼,主持婚礼的主教您已经确定了吗?”   安宁不由得眯起眼睛:好你个塔列朗,奔着这条来的啊!   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办婚礼,非得有教士主持不可。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欧洲人从出生开始就和教士们扯上了关系。   刚出生要在教士那里接受洗礼,成年要接受教士的祝福,结婚要找教士主持,生了孩子还要找教士给孩子洗礼……最后,当生命走到尽头,还得教士来主持葬礼。   因此教士们拥有莫大的能量,之前的教士宣誓法导致教士们的分裂,才会变成整个法国的分裂。   塔列朗别看他当年主动出卖教产,提出了教产充公拯救了议会,但是他确实是个得到了罗马教皇认证的主教。   安宁:“怎么,你打算来当主持?”   塔列朗笑了:“什么都瞒不过您。”   ——妈的,你有瞒吗?我特么怎么没看见你瞒?你把“我想当主持”都写脸上了,然后来一句“什么都瞒不过您”,这马屁也忒直接了。   安宁安耐住对塔列朗直球马屁的吐槽欲望,直接说正事:“关于要不要请一个主教来主持婚礼,实际上我和克里斯蒂娜还在考虑中。”   塔列朗大惊:“不要主持?这万万不可,会把您放在整个教廷的对立面上的!不但如此,那些信教的群众也会对您有意见,说您是撒旦之子什么的。”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   顺带一提,克里斯蒂娜也倾向于找个教士来主持婚礼,安宁是无神论者,铁血战狼,但他老婆不是。   他刚刚这么说,是想看看塔列朗的反应。   安宁:“安心,我们只是考虑了一下,并没有真的这么决定。塔列朗主教阁下,您确定您现在还有主持婚礼的……额,权限吗?”   塔列朗耸了耸肩:“虽然我宣誓过效忠法国而不是罗马的教皇了,但是教皇老人家他也没有撤了我的主教任命啊,我现在还是如假包换的梵蒂冈认证的主教。”   说着塔列朗掏出主教的那个小帽子,戴在头上。   老实说,这种教士小帽子,安宁一直觉得很滑稽——从他穿越前就这么想了。   安宁:“好吧,既然您有这个资格,那就拜托您担任我们婚礼的主持者了。”   塔列朗微微一笑:“我一定完成使命。对了,结婚用的教堂决定了吗?如果没有决定,请允许我推荐……”   “我们准备用巴黎圣母院。”安宁打断了塔列朗的话,“愿意嘛,自然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这个建筑。”   主要是因为很久以后有个大文豪写了一部以这个建筑命名的书,而安宁恰好特别喜欢这本书——以及根据书拍出来的同名电影。   塔列朗:“哦,圣母院啊,品位不俗,品位不俗呀,将军阁下!”   安宁:“你能不能停止你无休止的马屁,你没打听过吗,我不太喜欢这种。”   塔列朗:“抱歉,这是我待人接物的习惯,我忘了您是一位……”   “又来了,好啦主持婚礼这事情我答应了,没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主教阁下。”   塔列朗却没有告辞,他眼珠子转了转说:“我还有其他事情。不知道您,现在还接受……接受投资吗?”   “你也想来拿分红?”安宁反问,“你是懂英国的,你应该知道现在确实到了蒸汽时代的门槛上这件事吧?”   塔列朗:“我当然知道,英国现在竖起了不少烟囱,每天喷吐着浓烟,下面全是蒸汽锅炉。但是我还知道英国人已经爆发了几次捣毁机器的运动了!   “比如1778年的那一次,规模特别大。而之后小规模的捣毁机器事件也时有发生,我在英国这半年就发生了几次。   “您所倡导的蒸汽时代,想必也不会像您畅想的那么美好。”   安宁心想废话我不知道吗?   但是表面上他却笑道:“是会发生一些副作用,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副作用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英国人用蒸汽机大量改进自己的生产,他们的国力越来越强,现在也许还看不出来,但是将来有一天,他们必将会成为世界霸主的。   “我们作为法国人,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我们必须发展自己的蒸气工业,在这方面赶超英国人。   “塔列朗,你懂英国,你知道我这话不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是为自己敛财找遮羞布,我是真的打算发展蒸气工业,也真的打算给每一个投资者丰厚的回报!   “这个回报不是很多人理解的那种回报,而是真正的经济上的回报!”   塔列朗被安宁突然一番热烈的演说镇住,等安宁说完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应该回应:“真是非常伟大的构想。那么请让我为这个伟大的构想添砖加瓦吧,顺便,我也想赚一笔。”   安宁:“你也要出五百盎司的黄金?”   塔列朗:“我……没有那么多,我只能拿出来一百多盎司。”   那特么也不少了!   合着你提出了教产充公补贴议会的议桉,你自己也没少捞啊!   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法国?   不过塔列朗在投机客和野心家里已经算好的了,他毕竟真的推动过法国的进步。   就和富歇一样,富歇的功绩在于建立了现代警察体系。   安宁:“可以,你把金条送进我开的银行。现在银行在举行活动,存金子会得到和金子等价的纸法郎,这是我用来巩固纸币价值的手段之一。   “你拿了纸币之后,可以在我名下的商会购买任意商品。”   塔列朗:“只有纸币?”   “当然,还有投资凭证的,文书什么的一应俱全,至于分红规则,我们规定一根金条是一万股,每年年底按照股本来分红。”安宁这一套也说得非常的熟练,像个卖保险的。   塔列朗:“您说的这么熟练,是不是已经跟很多来投资的人说过了啊?”   安宁装傻道:“是啊,尤其是我要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后,不知道为什么投资的人更多了呢!大家都很希望拥抱未来的蒸汽时代呀!” 第317章 富尔顿的投靠   之后塔列朗又和安宁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安宁:“我就不送你了,这几天我忙得很,你之后还有人排着队来找我呢。”   安宁刚说完,就有人敲门。   “进来!”他应了声。   门开了,进来了一位中年人。   “您好,弗罗斯特先生!”他用口音很重的法语说。   塔列朗还没走呢,直接开口道:“要叫将军阁下。”   “哦抱歉,将军阁下!”来人立刻纠正自己的说法,“很抱歉,我对这些规矩还不是很熟悉。”   塔列朗:“你应该庆幸弗罗斯特将军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出了名的不拘小节。”   安宁看着塔列朗,心想这个行走的马屁机是真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啊,这又顺手给我两下。   想着这些的同时,安宁也没有晾着访客:“您好,请问怎么称呼啊?”   来人有些紧张,无处安放的小手互相搅在一起:“我……我是个美国人,叫罗伯特·富尔顿,我是个发明家,我听说您欢迎各国的发明家和工程师来发展蒸汽科技,就过来了。”   安宁“哦”了一声,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实际上完全无法淡定。   不熟悉历史的人听到富尔顿这个名字,可能只会想起潜龙谍影5里面那个搞笑的富尔顿回收装置,但安宁偏偏是个熟悉历史的人。   这个罗伯特·富尔顿,可是发明蒸汽船的家伙,他最出名的故事,是把蒸汽船献给称帝后的拿破仑,结果拿破仑不识货!‘   蒸汽船!法国想要打败皇家海军,只有一条路,就是革新海军技术,用铁甲舰去干碎风帆战舰。   法国海军在美国独立战争的时代是赢过皇家海军的,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辉煌了。   维持一只庞大的海军舰队是需要非常多的钱的,而国民议会没有钱。   安宁有钱,但是钱都用来发展蒸汽机了,也没有足够的钱来造舰队。而且现在造舰队是要上好的木材的。   有个著名的故事,是当年某个国家被皇家海军击败之后,种了一批好木材,打算等木材长好了就造舰队反击。   这些木材长了两百多年,终于在21世纪长好了,他们的林业部部长还很有仪式感的通知首相,我们的木材长好啦,可以砍伐来建造舰队反击皇家海军了,干他妈的。   最搞笑的是,那个时候的皇家海军想打过风帆战舰,恐怕只能用撞击这种古典的战术了,因为皇家海军没钱买炮弹了。   伊丽莎白女王号那个后现代的造型,看起来很适合干撞击风帆战舰这种很后现代的事情。   问就是艺术。   安宁一轮头脑风暴之后,对富尔顿说:“我听说过伱,你是造蒸汽船的。”   富尔顿大喜:“是的!您居然知道我么!我看了您在报纸上说的蒸汽时代的文章,就直接收拾东西从英国过来了,我甚至还拾掇我的好朋友和恩师瓦特过来,但是他好像对法国有偏见。”   安宁:“啊,瓦特是个英国人嘛,对法国有偏见太正常了。”   毕竟英法世仇从百年战争时代就开始了。   富尔顿:“我准备在法国开始建造新的蒸汽船,给我一点时间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安宁:“不急,现在法国还很乱,可能暂时没有足够的资源给你专心开发蒸汽船,我会安排你到南部去,那边比较稳定,而且聚集了一大批能工巧匠。   “那边的蒸汽机工业也更成熟,我刚刚建立了一家生产蒸汽机的厂家,你在那边能找到你需要的所有资源!”   富尔顿:“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一定对此非常感兴趣!我一定竭尽所能,造出性能优良的蒸汽船!”   安宁摇头:“不不,重点不是性能优良,是可靠性良好,懂吗,可靠性!如果运行一下就汽缸就爆炸了,这样的船是不合格的!”   富尔顿:“懂了,可靠性。”   “行啦,你去找我的副官缪拉吧,他会安排你去南部的。”   缪拉因为暂时还没有军功,升不了官,所以被安宁带在身边当副官用。   因为缪拉长得比较帅,一下子他就成了巴黎最受小姐们欢迎的人,拉萨勒羡慕得牙酸酸。   但是缪拉反而羡慕拉萨勒有军功能带兵平叛去。   富尔顿离开后,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塔列朗感叹:“看来不光是军人迎来了好时代,工程师们的好时代也到来了啊。”   安宁:“从今往后,会一直是工程师们的好时代。”   ——不信去看小约翰的硬核狠人系列。   塔列朗:“我当年规划自己的前途的时候,觉得当个教士肯定稳赚不赔,没想到终归还是走错了一步啊。”   安宁:“你那时候该不会想效仿黎塞留吧?”   塔列朗哈哈大笑:“您居然猜到了,是的,少年时的我确实非常崇拜黎塞留。”   塔列朗说完沉默了几秒,才问安宁:“您真的觉得我们能用蒸汽船打败皇家海军?”   安宁:“单纯的蒸汽船可能不行,但是等我们在蒸汽船上安装铁甲和后膛装弹炮,应该就可以了。”   “铁甲和后堂装弹炮……天哪,英国海军还在说后膛装弹炮会让舰队的弹药永远不够用呢。”塔列朗感叹。   安宁立刻来了兴趣:“他们这么说的吗?”   “是的,所有的后膛装弹在技术在英国都受到了讥讽,而且他们拿出来的证据还是您!他们说您这么喜欢后膛装弹的新技术,您的部队也还是拿着燧发枪。”   安宁:“靠,我那是不想用后膛枪吗?我那是造不出能武装所有部队的枪,不然我一准让全员都拿后装枪。”   塔列朗:“他们又不认识您,当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有个人倒是对您组建的精锐射手部队的战果很有兴趣。”   “谁?”   “一个叫阿瑟·韦尔斯利的小毛头,某位女士身边的柯基一条。”   安宁大惊:“威灵顿?”   “什么?”   “呃,啊,我是说这是谁?”   塔列朗一看安宁感兴趣,立刻一改刚刚的态度,详尽的说明起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还在当某个名流的副官,在写十四行诗追某位年轻的漂亮的女孩子,还会拉点糟糕的小提琴。   “他知道我是法国人之后,就找到我,好奇的询问您的精锐射手部队的战果。我当然狠狠的跟他夸耀了一番!”   塔列朗口若悬河的同时,安宁却陷入了沉思:未来的威灵顿公爵对我的战术产生了兴趣,他特么的不会像原来历史上那样,成为我的劲敌吧?   但安宁转念一想,为什么就不能是威灵顿仰慕我,过来加入我呢?   光收集法国的名将已经无法满足我了,我要组一个欧洲联军,已经有一个卡尔大公在蹲小黑屋学习我的先进思想了,以后什么沙恩霍斯特、格奈森瑙,还有更后生的克劳塞维茨都可以来一份嘛!   正好我明年就要打进德意志地区了,可以整一下。 第318章 拿破仑一拍脑袋   塔列朗离开后,克里斯蒂娜从书房侧面的小门进来,对安宁说:“你还真能应付他。”   安宁笑了:“应付塔列朗倒是挺简单的,实际上听听他吹的彩虹屁心情上还是挺好的。”   “你不会爱上这种肤浅的吹捧吧?”   “怎么会,我喜欢的可是女孩子。”   安宁油了一句,结果看起来克里斯蒂娜还是挺吃这一手的。未婚妻露出甜甜的笑容,轻轻拍了安宁一下:“我看你喜欢战争多过喜欢女孩子。”   安宁:“我不喜欢战争,我巴不得战争早点结束,大家安安稳稳的过安生日子。拿破仑才喜欢战争,他可能希望战争永远打下去。”   安宁上辈子看拿破仑的传记的时候,就觉得拿破仑可能是把战争当成了即时战略游戏在玩。   拿破仑要是生在现代,估计会沉迷于电子游戏,毕竟游戏里有各个时代的战争。   生在现代的拿破仑可能会成为一个游戏主播,天天直播打星际、帝国或者英雄连。   安宁一边这样想,一边重申了一遍:“我不喜欢战争,真的不喜欢。我希望战争尽早结束。”   “你不用强调两遍。”克里斯蒂娜温柔的看着安宁说。   安宁:“重要的事情应该说三遍,所以我还要说,我不喜欢战争。尽管因为战争,我获得了荣耀和权力,但是不,我不喜欢。”   正好这时候门开了——敢这样不敲门就进来的,安宁整个阵营只有俩,一个拿破仑一个拉萨勒。   安宁一抬头,看见拿破仑和拉萨勒一起来了。   “我在外面好像听到了,有人说他不喜欢战争。”拿破仑看着安宁,“不会是你说的吧,安迪?”   安宁:“是我说的。”   “为什么?”   “听着,拿破仑,我进行战争,不是为了获得荣耀,而是为了有一天,炊烟能回到村庄,那隐隐是稻谷晚来香,我希望总有一天,天使能安心梦乡,在妈妈的怀里轻轻晃。   “我希望我的祖国不再忧伤,我的祖国到处是安详。”   安宁顺口就把歌词给说出来了。   然后他的翻译外挂不出意外的把歌词完美的翻译了出来,变成了一首诗歌。   拉萨勒:“我是个大老粗,不懂诗歌,但是我知道这特么不是个皮匠能写出来的。”   安宁:“我就是个皮匠,你差不多也该不要用出身来衡量一个人的水平了。”   拉萨勒:“如果不是认识你,我会赏每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一个大嘴巴,让他大白天就说梦话。但是我认识你……说实话,我现在出门修个鞋,都对修鞋匠客客气气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给我整一段拉丁文。”   拿破仑哈哈大笑:“你说得对,我以后也得对皮匠都客气点。”   安宁:“你们应该对每一个平民都客气点,毕竟现在是人人平等的时代了。”   拉萨勒忽然严肃起来,他盯着安宁的脸说:“你真的相信现在是平等的时代吗?就我看来,这个时代有些人明显比其他人更平等一些。”   安宁:“你是说我吗?”   “不不,虽然你也比其他人更平等一些,但是那是用军功和才华换来的,但是我看到有些人,并没有那样的军功和才华,但是却靠着钻营,比其他人更平等。   “看着这些人,你还能说得出来这个世界是平等的吗?”   安宁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拉萨勒,我们能追求的只是尽可能的平等,你懂欧几里得几何就应该知道,这就像……”   拉萨勒:“我不懂欧几里得几何。”   “好吧,你不懂,我想想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比方的,啊,这就像衰变,干,我提衰变干嘛?总之,我们永远不可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可以尽可能的接近他。   “人类追寻平等,意义就在于此。”   拉萨勒:“好吧,你说服了我,感谢你用我这样大老粗也能听得懂的语言做的精彩讲解。 ”   安宁:“不客气。”   拿破仑:“换个愉快的话题吧,什么时候我们能出去打神罗和普鲁士?打农民军真的没意思。”   安宁扭头看了眼克里斯蒂娜:“瞧,我刚刚怎么说来着?”   克里斯蒂娜只是摇摇头。   拿破仑露出好奇的表情:“什么怎么说?”   “我刚刚说,拿破仑你一定很喜欢战争。”   拿破仑:“我可太爱战争了,也许你打仗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不一样,我觉得在战争中我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安宁:“你确定不是因为战争中你玩得很开心?”   拿破仑:“也有这个原因。得了吧,我觉得你也玩得很开心,尽管你是为了什么……呃,炊烟回到村庄才打仗的,这是两码事。”   安宁:“我承认,在战争中我确实得到了难得的娱乐和消遣。”   毕竟安宁自己是个开挂的,死不了,自然可以把战争当游戏玩。   得到安宁的回答后,拿破仑立刻开心的说:“看吧,果然就是这么回事!我就知道我们之间肯定有共同语言!”   拉萨勒:“说到共同语言,你不说一下刚刚在门外跟我说的事情吗?”   安宁疑惑的看着拿破仑:“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你结婚了,我想着我年龄也到了,所以也该结了。”   安宁在心中默念:他妈的,不要是约瑟芬,不要是约瑟芬!   如果拿破仑这里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娶了约瑟芬,那说明历史的进程又特么向原来的轨迹迈了一步。   拿破仑:“所以我决定,和萨勒芬妮小姐订婚!”   安宁都愣住了:“谁?”   那个版本陷阱?   拿破仑:“虽然有一段时间我对约瑟芬·博阿尔内很有好感,但是一看到萨勒芬妮小姐,我的心就属于她了。”   安宁只能向自己未婚妻投去求助的目光。   克里斯蒂娜:“从马赛来的蒸汽机工厂主的女儿,她老爹在你的扶持政策下发了财,立刻就到巴黎来准备在巴黎办新的蒸汽纺织工厂。”   安宁挑了挑眉毛:拿破仑娶了个原来历史上根本没有名字的女人?   这可是好兆头啊!   还不等安宁狂喜呢,拿破仑又来了句让安宁出戏的话:“萨勒芬妮,是可以成为我母亲的女人啊!”   安宁大惊,心想你也要给自己刷个红漆然后跑出平常人三倍的速度?   他看了眼拿破仑,然后意识到在法国,蓝色才是主色调,拿破仑是不可能变成红色有角三倍速的。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说:“既然如此,要不干脆你们两个好兄弟,就一起把婚礼办了吧,这样接下来你们打到来茵时,我能照看一下萨勒芬妮小姐。”   拿破仑拍掌:“好,这个主意好!”。 第319章 大婚当天   婚礼的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南宁每一天早上醒来,都看见梵妮拿着个小本子在罗亚尔宫正门统计今天受到的问候的信件。   整个巴黎为了拿到安宁婚礼的请柬都已经疯了,仿佛你拿不到这个请柬,就不配说自己是老巴黎正黄旗。   所以每天都有一大堆人写信过来,想要跟弗罗斯特将军认识认识。   安宁没办法,不得不让缪拉带着近卫们组了一个专门拆信的小组,拆信看了之后把信件按照内容进行分类。   大部分人在信中都有自我介绍,于是安宁就让士兵们把人按照自我介绍中提到的自己的职业进行划分。   介绍自己是科学家、工程师的都会由安宁亲自审阅,看看对自己的蒸气大梦有没有好处,有好处就会由安宁亲自执笔写回信。   结果没过几天,所有来信都开始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工程师了,估计是不知道哪个士兵下班去喝酒的时候说走了嘴。   安宁没办法,又改了个标准,说自己是工程师的人会得到一封信,询问他有什么成果,可以带着成果来罗亚尔宫见安宁。   如果没有带来成果,安宁会大喊:“你怎么敢骗我!给我叉出去!”   然后安宁的护卫兵会真的拿干草叉把这些骗子给叉出去。   眼见着安宁这边难以攻破,许多人对拿破仑动起了歪脑筋。   没过几天,拿破仑就跑来找安宁抱怨。   “你对那些想要和你套近乎的人好一点啊,给他们一点可乘之机啊,搞得现在他们全到我那里去了。   “因为知道我喜欢罗马,所以他们送了一堆和罗马有关的东西,现在我住的地方都堆不下了,光罗马的鹰旗就有五面!五面啊!”   安宁:“那不挺好吗?你以后带着部队去打仗,就可以举五面鹰旗了。”   按照《全面战争罗马》里的设定,举五面鹰旗的军团是五级军团,战斗力杠杠的。   面对安宁的调侃,拿破仑叹气道:“他们发现无法腐化你,就跑来腐化我了。”   安宁:“那你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你也是无不可腐蚀者。”   拿破仑撇了撇嘴:“这可太难了,他们送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   安宁哈哈大笑:“看来他们选择的腐化对象没有出错嘛。”   这时候拉萨勒来了:“在聊什么呢?”   “在聊巴黎的先生们处心积虑的腐化拿破仑的事情。”安宁直接了当的说。   拉萨勒骂了一句:“他妈的,为什么好处都是拿破仑在哪,怎么就没人来腐化一下我呢?同样是安迪身边的红人,我咋被差别对待了?”   拿破仑:“乱说,前几天就有人送了你一匹纯白色的阿拉伯好马!那马可不便宜!”   拉萨勒:“什么?马也算?”   安宁:“马当然算,还有女人也算。”   拉萨勒按住额头:“呃,这样的话……呃……等一下,什么样的女人才算?那种我自己泡到的也算吗?”   拿破仑乐了:“哎幼,你不会真以为你是大情圣吧?”   拉萨勒:“我寻思我应该是啊?”   安宁和拿破仑一起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   就这样,婚礼的准备按部就班的进行,很快就到了正式举办的那一天。   这一天早上,巴黎下了1793年的第一场雪,这让安宁的心情大好。   他早早起来,到罗亚尔宫的花园里,一边赏雪一边哼起了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   一边哼歌,他一边想:该不会这么巧就被贝多芬听到了吧?   很像是惯常穿越会有的桥段啊。   正好这时候有人跟安宁打招呼:“将军阁下!”   安宁一边默念“不会吧”,一边扭头,结果看见的是画家大卫。   大卫:“我已经准备好把您大婚的景象留在画布上了。”   安宁:“辛苦你了。对了,贝多芬没和你一起?”   大卫笑了:“他啊,为了给您大婚创作献礼曲子,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这个曲子他从三个月前婚礼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就开始折腾,一直到现在。   “我昨天去拜访他,还看见他在愤怒的划掉写好的乐谱!羽毛笔的笔尖都扎透了纸!”   安宁:“他这么困扰吗?”   那可是乐圣,河边散个步就能写出传世名作月光的超级天才,这样的天才绞尽脑汁的东西得多牛逼啊。   安宁不由得起了好奇心:“你有听过他现在谱出来的东西吗?感觉如何?”   大卫立刻回答:“听过啊,好像是这样的,当当当~当当……”   虽然大卫这串“当当当”非常让人无语,但是安宁还是听出来了,这特么是德沃夏克的《自新世界》啊。   贝多芬把德沃夏克的自新世界给毛来了,那以后德沃夏克写什么去?   但是马上安宁就释然了,贝多芬都把人斯拉夫人的曲子给毛过来了,毛德沃夏克一首怎么了?   乐圣的含金量懂不懂啊。   不过德沃夏克毕竟是将近半个世纪之后才出生的人,他的曲风对于现在的音乐来说有点过于前卫了。   但是乐圣贝多芬前卫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人能说他。   估计这个时空的贝多芬,会有一个“主流音乐颠覆者”的名头了。   倒是和安宁这个大革命的直接发动者相得益彰。   安宁都已经可以想象后世的音乐史学家怎么评价贝多芬这个时代的创作了:“因为受到大革命直接发动者安迪弗罗斯特的影响,这个士气贝多芬勇于尝试全新的曲风,打破主流音乐的桎梏。   “这个时代的贝多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搅局者,把旧古典主义的音乐砸得粉碎,就像他最崇拜的弗罗斯特砸碎了欧洲旧秩序那样。”   安宁正想着,梵妮出现了。   “该准备出发了。”梵妮说,“克里斯蒂娜小姐已经先去教堂准备了,作为新郎官可不能迟到啊。”   安宁:“缪拉准备好了没有?”   “当然,您的近卫骑兵已经全准备好了。您是自己骑马去还是坐马车?”   安宁:“我骑马去,坐马车去肯定会被拉萨勒笑话,说我变娘炮了。”   敢这么笑话安宁的,全巴黎只有拉萨勒了。   梵妮点点头,然后对大卫说:“大卫先生您搭乘随从的马车就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大卫连连点头,“随从就可以了!” 第320章 在男宾等候室里   婚礼按照安宁期望的那样,在巴黎圣母院举行。   管理圣母院的主教之前因为拒绝宣誓放弃教宗的领导效忠国民议会,所以被群情激昂的市民送上了断头台,新的主教是个立誓派教士,对安宁毕恭毕敬。   在克里斯蒂娜准备的当儿,安宁被带到了旁边的男士休息室,里面今天一起结婚的拿破仑已经在那儿了。   拿破仑一见到安宁,立刻招呼他过去:“安迪,来!”   安宁疑惑的靠过去:“怎么了?”   “这几个孩子是今天捧花和帮新娘子提裙子的。你先挑吧!”   安宁:“捧花?”   “就是新娘抱的花啊。”   “就是最后要扔给看婚礼的人,接住的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的那个花?”   拿破仑疑惑的看着安宁:“什么鬼,法国还有这个习俗吗?”   安宁挑了挑眉毛,他也不确定西式婚礼扔花这个传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没准人家现在不流行这个呢。   拿破仑看安宁没有回答,便不再问,转向刚刚的问题:“来,你先挑,男孩子是捧花的,小女孩是跟在新娘后面提裙子尾端的。”   安宁先看了眼两个小姑娘:“哦,找了非常好看的小女孩子来嘛,这连两个小姑娘今后一定是美人。”   拿破仑皱着眉头:“原来你对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有兴趣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拉萨勒。”安宁回答,顺便黑了一波拉萨勒。   这一手得到了拿破仑的回应,科西嘉人笑得超大声:“哈哈哈,拉萨勒确实有这种可能,那家伙感觉不光小姑娘,连羊都没问题呢。”   安宁:“因为他是个敢于和恶魔战斗的男人嘛。”   在西方,恶魔和羊的关系非常的密切,据说最开始是因为吉普赛人训练山羊识字在街上表演,然后被大家认为是恶魔上了羊的身,久而久之羊在西方文化里变成了和恶魔息息相关的存在了。   安宁这里其实玩的就是这个欧洲文化的梗。   拿破仑秒懂,又是一阵狂笑。   他们两人这样开玩笑的当儿,两对四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终于,安宁察觉到孩子们的目光,便停止调侃拉萨勒,在孩子们面前蹲下:“现在是自由的时代了,伱们四个人也可以自己选择当谁的伴郎伴娘,你先来吧!”   安宁指了指左边那对里的小女孩。   女孩立刻回答:“我知道你是弗罗斯特!我要抬弗罗斯特将军阁下的裙子。”   安宁尴尬的纠正道:“是我老婆的裙子,我又不是苏格兰人,我不会穿裙子。”   拿破仑却说:“我军的传统是犯错的高级军官要穿女装在司令部工作一天,安迪你就这么确定你不会有这一天?”   安宁:“我……”   “你不会犯错?”   安宁憋了几秒,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么刚愎自用的话来:“不,我也会犯错,我犯错了之后……是的没错,我会穿女仆装在司令部工作一天,让大家引以为戒。”   拿破仑笑道:“一言为定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犯错,你一犯错不知道我军会平白无故的多出多少伤亡。”   安宁:“我们每个指挥员都是如此,所以我们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动……”   拿破仑:“你说得很对,但是你不应该在孩子们面前说拉丁文,你看看这几个孩子的表情。”   安宁的翻译外挂,把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动翻译成了拉丁文。   这个金手指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力——应该说过于强力了。   安宁摸了摸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头,然后问:“这位女士已经选择了给我妻子抬裙子,现在需要一位男士来捧花束。”   两个小男孩立刻举起手,大喊:“我!”   安宁:“看来两个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啊,在自由的法国,这种时候就要用辩论来决定谁能最后获得这个奖赏!”   拿破仑:“得了吧,他们才几岁啊,就让他们辩论……他们搞不好连基本的逻辑都没有呢。”   安宁正好答话,其中一个孩子说了:“将军阁下,难道不应该是我们两个决斗,赢的一方能获得这个殊荣吗?”   安宁上下打量说这话的男孩,念叨着刚刚从他嘴里跑出来的词:“殊荣?虽然发音有些不标准,但是这应该是拉丁文的发音吧?”   小男孩点点头:“是的,我学过一点拉丁文。”   “那你听得懂我刚刚用拉丁文说的什么吗?”   孩子摇摇头:“我只知道一点皮毛,并不足以了解刚刚您话语的意思。”   安宁这个瞬间决定了:“捧花的小男孩我要这个了。真不错,聪明伶俐,还懂拉丁语!对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我认识吗?”   拿破仑在旁边打趣:“也许他也是一位皮匠之子。”   安宁笑道:“那就巧了,我可以和他交流一下制皮的心得,顺便看看自己的手有没有变生疏。”   拿破仑:“你要真表现一下你制皮的手艺,我肯定要看,毕竟你指挥的手艺、玩语言的手艺和音乐手艺我都见识过了,制皮的手艺还真没见过。”   安宁挑了挑眉毛:“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露两手。”   安宁继承了原主会的一些技能,比如刚穿越的时候,他就能像个训练已久的鼓手那样打出标准的行军鼓点。   再比如燧发枪的装填,穿越前安宁作为排队枪毙时代的爱好者,稍微研究过一下装填的步骤,但是毕竟没实操过。   然而他一穿越,就能熟练的使用燧发枪,装填得又快又好,还有节奏感。   所以想来鞣制皮革和修皮鞋的技能,安宁应该都有。   只要给他工具,他的身体应该就会自己动起来,完成早就形成肌肉记忆的事情。   然而这个时候,除了拿破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看一看安宁怎么修鞋的,其他人估计都不敢有这个念头。   安宁正想着呢,男宾等待室的门就开了,缪拉探头进来说:“好像姑娘们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让我来看看两位的情况。”   安宁:“你就说我们随时都可以。”   缪拉点了点头离开了。   拿破仑看着被缪拉带上的门,说:“听说就是这位,抓住了那个约瑟芬·博阿尔内的信使?”   安宁:“对,虽然情报不是他提供的,但是他确实出了工的。”   拿破仑正要答话,梵妮开门进来了:“差不多到时间了,两位新郎做好准备了吗?”   安宁深呼吸一口气,凝重的点了点头:“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第321章 偏激   此时的教堂里,聚集了巴黎全部上层人士,连很多之前为了躲断头台跑到外面去的比如塔列朗和富歇这种人也全回来了。   当然保罗巴拉斯也在其中,他靠着那500盎司金条,被大家视作了弗罗斯特派系的人,获得的重视程度和之前相比截然不同。   巴拉斯也没有浪费这种优势,积极的和巴黎的各路人士交谈,他身边聚集了一大坨人。   这和罗伯斯庇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位不可腐蚀者周围仿佛有一层力场包围着,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只有圣鞠斯特一个人站在这层力场之内。   其实在场的大家倒不是怕罗伯斯庇尔盯上自己把自己送上断头台,大家不聚集在罗伯斯庇尔身边主要是因为不可腐蚀者不可腐蚀,聚过来也没有意义。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个情况。   “看看,不可腐蚀者已经快成孤家寡人了。”   “没有弗罗斯特的军事支持,他早就被搞下去了。”   “在议会之外的地方他一直都是这么形单影只,连丹东都不靠近他了。”   圣鞠斯特听得分明,愤愤不平的对罗伯斯庇尔说:“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您身上的理想光辉……”   罗伯斯庇尔轻轻摇头,阻止圣鞠斯特继续说下去:“不用在意这些庸人的看法,我们只要向着我们的目标前进就好了。另外,我打赌弗罗斯特会过来跟我们说话的,我们并不孤单!”   罗伯斯庇尔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在远处和几位先生热切的说着什么的丹东,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安宁进入了房间,开始和到场的来宾打招呼,身后跟着同样今天结婚的拿破仑。   人们立刻停止交谈,看向安宁和拿破仑,最为殷勤的那些人已经大大方方的迎上前,大声祝贺安宁。   安宁一边礼貌的回应这些人,一边向着罗伯斯庇尔的方向走来。   圣鞠斯特注意到,不可腐蚀者似乎是松了口气。   弗罗斯特将军到了罗伯斯庇尔面前,给了罗伯斯庇尔一个拥抱:“我还担心你继续沉迷公务不会来了呢。”   罗伯斯庇尔笑道:“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的婚礼更加重要的事情。”   安宁笑了,轻轻拍了拍罗伯斯庇尔的肩膀:“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这句话出口,房间里有许多先生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后安宁拉着罗伯斯庇尔,扭头看向丹东:“丹东,我的朋友,你为什么没有在罗伯斯庇尔身边?”   丹东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才说:“呃,我……”   “我们可是雅各宾派三巨头啊,难得凑到一起,却不站在一起,死去的马拉会伤心的。”安宁说。   丹东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尴尬的离开自己身边这群人,走到罗伯斯庇尔身边。   罗伯斯庇尔昂起高傲的头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丹东的态度。   安宁却开口道:“马克西米连,想想过去,以前我们不经常有分歧吗?但是我们依然是互相尊重的好朋友,别的不说,你和丹东好几次争得面红耳赤不是吗?”   罗伯斯庇尔深吸一口气,然后垂下了昂起的下巴,摆出了较为谦逊的姿态。   安宁一手拉着罗伯斯庇尔,一手拉着丹东,像是要向周围的人宣布什么似的大声说:“我们一直是好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丹东看着安宁,表情软化下来:“那当然。”   罗伯斯庇尔也点头:“是的,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   这时候,圣鞠斯特发自肺腑的鼓起掌来,拿破仑见状,立刻更加用力的鼓掌,片刻之后,全场响起掌声。   雷动的掌声落下后,罗伯斯庇尔对安宁说:“还有,新婚快乐。”   “同乐同乐。”安宁想也没想就说出了中国人的习惯回答,好在翻译系统完美的处理了这个状况,变成了适合这个场景的法式俚语。   然后安宁似笑非笑的看着罗伯斯庇尔,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参加你的婚礼啊?”   罗伯斯庇尔:“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好吧,等国内的叛徒和卖国贼都死完之后,我会考虑结婚的。我会的,我保证。”   丹东撇了撇嘴:“马克西米连,你杀得已经够多了,而且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也在这个过程中死去了,差不多是时候收手了。”   罗伯斯庇尔瞪了丹东一眼,怒道:“我不敢相信这是从当年那个喊出‘勇敢、勇敢更勇敢’的口号的你口中说出来的话!你可是愤激派的人啊!”   丹东也立刻反唇相讥:“我也不敢相信这是当年主张废除死刑的你会做的事情!你当年可是说过的,‘死刑是极端不公正的,与其说它能防止犯罪,不如说它更能促使犯罪事件的增加!’”   罗伯斯庇尔:“我那个时候并没有认识到,恐怖的巨大威慑作用。我那时候也没有认识到,人的下限有多低!   “看看革命之后这四年吧,出现了多少反复,人民白白付出了多少的牺牲。总有人想要阻碍革命的推进,总有人想要把波旁王朝迎回来!   “所以必须对他们实施最极端的手段,彻底的斩草除根!”   丹东:“你总有道理!但是实施并不是这样,不信你问安迪,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安宁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但是他显然对球被踢给自己这件事有所准备。   他说:“恐怖没错,确实需要威慑那些隐藏的坏分子,但是尽可能的减少冤假错桉也是必要的,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成立的救国委员会,把审判的权利从人民陪审团收上来了吗?”   罗伯斯庇尔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是啊,我们已经大大减少了冤假错桉产生的可能!这件事,是我亲自来督办的!”   丹东:“你怎么能保证你不会产生冤假错桉呢?”   “我是不可腐蚀者!”罗伯斯庇尔斩钉截铁的说,“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保持公正,那就是我!”   这宣言一般的话语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安宁皱着眉头,看着罗伯斯庇尔,欲言又止。 第322章 萨勒芬妮其人   克里斯蒂娜这边,正在一边做婚礼前最后的准备,一边跟拿破仑的妻子萨勒芬妮聊天。   “你不知道拿破仑他有多么崇拜你丈夫!”萨勒芬妮热情的说,“我和他聊天,只要他开心了,就会说起和弗罗斯特的往事,能感觉到对拿破仑来说,这些往事都是最珍贵的回忆。”   克里斯蒂娜笑道:“我大概能猜测到。实际上,他们两个就读布里埃纳士官学校的那五年,我也在布里埃纳接受骑兵训练。”   萨勒芬妮:“真的吗?骑兵!您一定非常擅长马术!”   克里斯蒂娜笑道:“我确实很擅长,以后我们可以到我父亲的马场去,我来教你马术!”   萨勒芬妮异常的开心:“这太好了!我真不敢想象,我居然能和您这样的真正的贵族学习马术!如果不是大革命,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克里斯蒂娜一脸意外的看着萨勒芬妮:“伱这是什么意思?我愿意跟任何人分享我的马术知识啊?”   萨勒芬妮笑着摇头:“不不,您不会的,因为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林务官的女儿,我根本不可能见到您这样的大贵族的女儿。”   克里斯蒂娜:“呃……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确实,那个时候贵族和平民之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屏障。”   萨勒芬妮继续眉飞色舞的说:“但是现在,我可以像个真正的贵妇一样出入各种沙龙,我的爸爸也从区区一个林务官变成了巴黎公社的部长,我家里也从原先住的小公寓换到了大庄园里!   “这都是大革命给我们的呀!”   克里斯蒂娜表情复杂的看着萨勒芬妮:“这……你还是小心一点,这种话要是被罗伯斯庇尔听到,怕不是会把你当做投机分子给抓起来,送上断头台。”   萨勒芬妮大惊失色:“什么!罗伯斯庇尔也会来吗?”   “嗯……我想他应该会来的,因为我丈夫……我未婚夫是他最好的朋友。”   萨勒芬妮叫出声:“那个如此恐怖的人居然也要来吗?”   克里斯蒂娜:“其实罗伯斯庇尔人还挺好的,我和他交谈过几次,他相当的彬彬有礼,是个绅士……”   萨勒芬妮:“真的吗?”   “你应该去听听他在议会上的演讲……”   克里斯蒂娜刚这样说,萨勒芬妮就打呵欠:“我去过一次,然后立刻就睡着了,他们在说的事情都好无聊啊。”   克里斯蒂娜意外的看着萨勒芬妮:“无聊……吗?你不关心那些问题吗?”   萨勒芬妮连连摇头。   “那你怎么和拿破仑勾搭上的?”克里斯蒂娜又问。   “我猜是靠我的美貌。”萨勒芬妮回答,“而且拿破仑这个人超级好哄的,只要跟着他一起吹弗罗斯特先生……我是说阁下,他就会很开心!”   克里斯蒂娜再一次上下打量萨勒芬妮,那表情仿佛在说“拿破仑怎么会被这么肤浅的女人泡上”。   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   ※※※   在正式婚礼之前,新郎官有机会先进入女士们的准备间,看看自己的爱妻的婚纱形态。   安宁便和拿破仑一起进来了。   “哦,天哪,你真漂亮。”安宁真心实意的赞叹道。   克里斯蒂娜笑着回了句谢谢。   这时候拿破仑兴冲冲的跑去和自家老婆聊天去了,于是克里斯蒂娜就把安宁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了解这个萨勒芬妮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吗?”   “这不是交给你来了解的事情吗?”安宁反问,“我平时基本不关注这些的啊,怎么可能知道?”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我猜也是。我刚刚和这位小姐聊了聊,她是个林务官的女儿……”   “林务官的女儿!”安宁小声惊呼道。   此刻他脑海里略过一句话:居然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冬妮娅一样!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萨勒芬妮,把她和自己记忆里中国拍的那个版本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冬妮娅作比较。   可惜完全不像呢。   主要是没有麻花辫。   麻花辫是很重要的!   安宁刚这样想,克里斯蒂娜就醋意拉满的质问道:“她很好看吧?毕竟她号称自己只靠外表就拿下了拿破仑呢!”   安宁实话实说:“我觉得还好吧,主要缺个麻花辫!”   没想到这话加倍的激起了克里斯蒂娜的醋意:“麻花辫是吧!我知道你看上拿破仑的妹妹了!真是的,我还没过门呢,先惦记上情人了!”   安宁是没想到一个麻花辫都能被这么联想。   “我没有啊……”他想辩解一下,“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很适合麻花辫……”   “因为波丽娜有麻花辫对不对?”   安宁:“我是因为麻花辫才喜欢波丽娜的,不是因为波丽娜有麻花辫,才喜欢上麻花辫的!这个先后顺序很重要!”   说完安宁才发现自己漏了大破绽。   克里斯蒂娜:“果然你喜欢波丽娜嘛!”   安宁因为话都说出来了,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在波丽娜身上我看到了纯真和质朴,它吸引着我……”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哎,我也不是说我不找情人,就规定你不能找的。实际上你的情人是波丽娜,我反而放心不少,因为我知道波丽娜是好孩子。   “而且以后她会从军,这样将来你到处征战,有她跟着你我也更放心一些。”   安宁挠挠头。   幸亏现在是个找情人不稀奇的年代。   然后克里斯蒂娜话锋一转:“还是说回波丽娜的哥哥拿破仑吧,他的未婚妻,是个林务官的女儿,大革命前只是个普通的职员,但是革命之后就平步青云了。   “也就是说,她家就是罗伯斯庇尔最讨厌的那种投机客家庭。”   安宁撇了撇嘴:“这样啊……”   “我和那个姑娘交谈过后,我很震惊,她居然完全不关心自由平等与博爱之类的原则,估计也根本没看过卢梭和伏尔泰的书,我觉得他们婚后可能并不会幸福……”   安宁:“都到结婚这一步了,难道我还能劝拿破仑这个婚不要结了吗?就这样吧,拿破仑自己喜欢的话,那就是好的。”   安宁真实的想法是,总比娶约瑟芬好。 第323章 波丽娜英雄登场   安宁正和克里斯蒂娜聊着,梵妮进来了:“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完了,两位先别聊了,就要开始了。”   安宁点点头,正要回应,梵妮又说道:“新婚快乐,将军阁下。”   安宁有些意外的看着女仆,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回应。   克里斯蒂娜则笑着对梵妮说:“希望你也尽快找到自己的真爱……”   “我就算了,有了男人就等同于有了弱点,女仆不应该有弱点。”   安宁都震惊了,为什么梵妮能在18世纪说出这么二次元的话来,让人不由得怀疑她其实是穿越时空与位面的万能女仆,最近刚刚穿越到某个动画的位面里,一边跳wota艺一边爆杀其他女仆,番茄酱横飞。   克里斯蒂娜自然想不到这么多,她露出尴尬的笑容:“呃,也不用这么热心工作啦,对于你这么多年矜矜业业的服务,我们也是很感激的,你稍微善待一下自己也没有关系……”   安宁开口了:“这是她作为专业女仆的尊严,你难道要劝她践踏自己的尊严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安迪,这怎么和尊严扯上关系了……”   梵妮:“是尊严,将军阁下说得没错!”   “看吧,我就是说是尊严吧!”   克里斯蒂娜看看安宁,又看看梵妮,叹了口气:“好吧,你们主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羁绊,我理解……”   不不不,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你绝对误会了什么!   安宁正要解释自己刚刚只是玩了一个超越时空的梗,梵妮开口了:“感谢小姐的善解人意。”   喂!   突然,安宁有个猜想:难道梵妮她从一开始就希望克里斯蒂娜误会?   安宁重新打量自己的女仆,然而梵妮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梵妮催促道:“好啦,准备好了就出去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说着她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大门。   另外两个仆人合力门扉打开,露出已经挂满装饰的圣母院内廊,捧花和提裙角的小孩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捧花的小男孩还彬彬有礼的对安宁和克里斯蒂娜鞠躬。   这时候另一边的拿破仑也挽着萨勒芬妮小姐的手过来了。   拿破仑兴奋的说:“安迪,同一天结婚,这下我们俩的关系更加没人质疑了。”   安宁:“怎么会质疑呢,在外人眼中你一直是我的跟班啊,只不过一开始有个带有蔑视意味的定语,叫弗罗斯特的科西嘉跟班,现在变成了弗罗斯特的跟班。”   拿破仑:“跟班就跟班,我是你一辈子的跟班呀。”   安宁笑了。说实话,拿破仑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安宁有种形象崩坏的感觉,但是考虑到这个时空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他会这么说好像又有些合理。   毕竟这个时空的拿破仑,很多思想直接就是安宁教出来的。   拿破仑算安宁的半个学生,反过来讲安宁就是他的老师和引路人。   梵妮咳嗽了一声,提醒安宁注意时间。   克里斯蒂娜主动挽起安宁的手臂:“走吧,走向我们的新生活。”   “好,走吧,走向新生活。”安宁答道   ※※※   上辈子安宁一度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结婚了。   毕竟自己平时不是忙着在公司内卷,就是忙着在打游戏,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而且上辈子让人恐婚的东西太多了,什么天价彩礼啊巴拉巴拉的。   现在安宁站在巴黎圣母院的大堂内,脚踩通往祭坛的红地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尤其是旁边搂着自己胳膊的未婚妻那厚实的前装甲,更加剧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特么居然结婚了,而且老婆还很大。   然后还是前国王的姐姐,货真价实的公主!   公主耶!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是瑞利散射,所以克里斯蒂娜不会像动漫《aldnoah zero》那样,突然跟了一个半路跑出来的金毛。   这样的公主是无懈可击的!   安宁发现自己的思绪都几把混乱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动画片啊。   果然第一次结婚,让自己大脑有些过载了吗?   克里斯蒂娜小声提醒:“该迈步了。”   安宁这才赶紧迈步,向着祭坛走去。   塔列朗戴着主教的帽子,穿着奢华的法衣,站在祭坛上等着安宁了,对上目光的时候,塔列朗嘴巴动了动,应该是在默念什么祝福的话语吧。   大厅内除了塔列朗,整个巴黎的权贵都来了。   安宁突然发现,尽管自己刚刚强行把丹东和罗伯斯庇尔拉到一起去了,但现在他们还是分别坐在中央过道的两侧。   看来靠着自己对两人的巨大影响力强行维持两人关系,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该考虑怎么把丹东从巴黎送走了。   要不就让罗伯斯庇尔专心编着法典,不再过问政事。   安宁一边盘算着这种事,一边走完了长长的红毯,来到祭坛面前。   塔列朗神情严肃,下巴微微昂起。   他开始了长长的布道。   安宁本来以为结婚的时候主教就负责问“你愿意娶她为妻不论贫穷巴拉巴拉”这种问题,没想到人家还要先布道。   安宁毕竟是个中国人,基督教这一套是真不熟。   长长的布道结束后,塔列朗看了眼安宁,开始念那个经典的问题:“来自卡昂的安迪·弗罗斯特,你愿意娶……”   突然!   大堂的大门被卡的一下打开了!   巨大的声响和紧随而来的“嘎吱”的声音,打断了塔列朗的话。   安宁惊讶的回头,循声望去。   他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圣母院的大门口,一手扶着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哈,赶上了!”波丽娜·波拿巴说。   安宁都惊了,心想小姐你干嘛啊,弄这么大动静,怎么着,你要抢婚?   是不是这个时候就该主题曲神插入了,主题曲还是《寂静之声》是吧?   这时候波丽娜终于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她尴尬的抓着自己的麻花辫,手指玩弄着辫子尾端那一小束头发:“呃,那个,别看我啊,你们继续进行仪式啊,我只是快来不及了,所以抄个近道!”   安宁嘴巴大张着。   他不由得看了眼梵妮。   好家伙,我身边除了梵妮之外,还有个波丽娜也二次元属性拉满。   这什么二次元冒失美少女?   这时候拿破仑突然扔下自己的妻子,大步流星的走到波丽娜面前。   然后他狠狠的弹了波丽娜的额头。   波丽娜的惨叫回荡在巴黎圣母院中。 第324章 弗罗斯特的战前动员   “我又不是故意这样弄的!”   婚礼结束后的家族聚餐餐桌上,波丽娜大声抱怨着。   “我从布里埃纳紧赶慢赶赶回来了,路上遇到了叛军,浪费了一个上午,好容易才在今早赶回巴黎。然后我立刻租了一匹马冲向圣母院,终于在你们宣誓之前赶到了!   “你们应该夸我好吗!我完成了多么艰巨的任务!”   安宁:“对,你干得非常好,如果能在进入圣母院的方式上下点功夫就更好了。”   波丽娜:“我不是心急嘛!而且从大门进去又怎么了,没影响不是吗?”   安宁:“我没说你从大门进去不对,我是说你应该用更加引人注意的方式登场,比如撞破圣母院的窗户什么的,在飞散的彩色玻璃中仿佛天使一样的登场。”   波丽娜当然听出来安宁是在调侃她,于是都起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我又没坏事,而且还及时赶到了。”   安宁:“对,你没有错。”   “那你们都这样嘲弄我!”   “因为你做得确实很让人有嘲弄的欲望啊。”安宁两手一摊。   克里斯蒂娜插嘴道:“主要是这种做法和一般认为的淑女所为差距有点大。”   波丽娜撇了撇嘴:“淑女也不会舞刀弄枪吧,我本来就不淑女,所以没关系。”   安宁:“克里斯蒂娜也是布里埃纳毕业的,她就很淑女啊。”   “那……那就怪我哥!”   拿破仑本来干饭呢,一听这个抬起头来意外的看着波丽娜:“怪我?这还能扯上我吗?”   “是你教我整天爬树打架的!”   “你爬树打架的那段时间,我整忙着赚钱养家湖口吧?这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呀。”   “我不管,反正怪你。”   安宁出来打圆场:“算啦,怪我,我不该调侃你的。”   “那行,有人背锅就成,这事儿到这里打住了。”波丽娜开开心心的说。   安宁听见拿破仑都囔了一句“这姑娘的性格到底像谁啊”。   波丽娜听到了拿破仑的都囔,明显又要开口抗议了,安宁强行打断了他,高举酒杯说:“各位,为了庆祝今天我和拿破仑都迈入了人生的新阶段,我提议我们干杯!”   围坐在桌旁的都是安宁的亲密近臣,包括贝尔蒂埃、贝尔纳多特、莫罗、拉扎尔卡诺等一票现在执掌共和国兵权的实权派。   除此之外,还包括画家大卫、乐圣贝多芬等一直以来和安宁关系非常亲近的人。   大家一起举杯。   拉萨勒大声说:“预祝老大平步青云,取得更加辉煌的战功!”   拿破仑:“预祝安迪成为法兰西的凯撒!”   “他已经是了。”贝多芬说,“当年凯撒征服的高卢,将军阁下也征服了一次。”   安宁:“我没有征服法兰西,我是在为法兰西而战。”   拿破仑:“你用自己的魅力和英勇征服了法兰西,而不是武力!你折服了法兰西,看看今天圣母院里的大场面,全巴黎最尊贵的先生们都来了。”   安宁笑了,看着拿破仑心里熘过一条:“吹还是你会吹啊。”   就在这时候,贝尔纳多特忽然说:“这个时候说这个事情可能不太好,但是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向来茵进发?”   安宁在回答之前,突然产生了奇妙的联想。   有一首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军歌叫《向英格兰进发》,德棍基本都知道,知名度在德国军歌里可能仅次于那首装甲兵之歌。   于是安宁就直接哼唱起来,只是把英格兰给改成了来茵。   虽然这样在押韵上会有问题,但是他相信万能的翻译外挂会搞定的。   贝多芬一听安宁开始哼曲子,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哼了几句之后,安宁说:“后面没想好,总之你们不要急,我们肯定会攻进来因河流域的,不但要去来茵河,还要向北进入低地国家。   “当年尼德兰独立的时候,我们可是出了一份力的,现在我们应该帮着他们从封建贵族的统治下解放出来,把自由平等和博爱带给他们!”   莫罗兴奋的说:“我们要在低地国家建立共和国吗?”   “当然!我们在低地国家建立共和国,在来茵河流域建立自由的来茵联邦,一个自由的欧洲会在我们的进攻下逐渐实现,我们要像终结法国的王冠那样,把欧洲君主们的王冠都砸碎!”   几个共和派的军官都明显狂喜,而拿破仑感兴趣的却是另外的方向:“再建罗马共和国!我们不要这个既不神圣也不罗马而且不是帝国的劳什子!”   安宁摇头:“不,我不打算建立一个统一的共和国,我认为各地方人民都应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们获得自己的自由之后,再以自由的意志决定是否加入我们建立的共和国的联盟!”   这话让贝多芬这个德国人明显高兴起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这说得太对了,我有很多朋友,我们早就对统治我们的哈布斯堡不满了!”   安宁:“是吗?那我们大军开进你家乡的时候,要劳烦你找一下你的朋友们了。毕竟我们不可能像那些封建国家那样,放一个总督去统治站下来的地方。   “我们只是帮助你们建立自己的议会,之后的路怎么走,要看你们自己!”   这时候贝尔蒂埃开口道:“听起来我们进行战争几乎获得不了肉眼可见的利益啊,议会能答应吗?议会可是指望着我们从低地国家和富裕的来茵地区掠夺大量的财富啊。”   安宁:“财富这个东西,其实可以依靠革新生产技术来获得,实际上我们现在的纺纱工厂已经很赚钱了,只可惜现在国内动荡,指券滥发,这样那样的问题一大堆。   “等我们把哈布斯堡打趴下,有了安定的外部环境,我们就可以集中力量解决国内的问题。   “比如彻底废除指券,改用我的银行发行的纸币,这一次我们会有节制的发放纸币,确保纸币的币值。   “还有我们要进行彻底的土地改革,让农民有钱买我们的产品,   “在城市里面也要尽可能的提高长裤汉们的收入,理由同上!   “先生们,我要纠正你们一个认知,我们踏出国境,不是为了掠夺和建立荣耀,我们是为了给共和国的发展打出一个安全的外部环境。   “这听起来很拗口,但我还是要说,我们要用战争方式,来避免战争继续。   “明白吗?我们虽然都是军人,但是我们不能热爱战争!我们之所以奋战,是为了停止战争!”   安宁一番即兴演讲说完,餐厅里鸦雀无声,然后拿破仑带头鼓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画家大卫则在用铅笔奋笔疾书,显然想把安宁刚刚的发言记录下来,写进他正在写的弗罗斯特传记里。 第325章 胜利的组织者其人   晚宴结束后,又无缝衔接了一个仅限安宁派系成员参加的沙龙。   拉萨勒扫了眼大厅里的大家,突然说:“我还寻思怎么少了点什么呢,想来想去终于发现了,是少了达武的光头!我们聚会,没有达武的光头就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贝尔纳多特作为新加入这个团体的人,对达武的武勋很是不以为然,他撇了撇嘴:“达武在意大利,围攻一个曼图亚要塞,打了快一年了,他是不是不擅长攻城啊。”   安宁:“他打败了奥地利几次对曼图亚的解围行动,已经干得相当出色了,奥地利派去解围的部队最多的时候达到他兵力的两倍呢。   “现在还没有拿下曼图亚要塞,说不定达武是想把要塞围着,一边饿里面的人,一边看奥地利人会不会再来解围。”   拿破仑想了想,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另外达武这个人,别看他在安迪你手下的时候打了几仗伤亡率都贼高,其实他个人不喜欢那么大牺牲的。”   安宁:“我知道,只不过当他需要顶上去的时候,他不会推辞。所以每次我都把他放在最危险的位置,伤亡才会高。”   “对的,”拿破仑点头,“但让达武自己指挥的话,他应该会倾向于伤亡低的战法,曼图亚要塞那个地方,我看过的,进攻是真的不好攻。”   贝尔纳多特被众人一番联手反驳弄得有些尴尬:“这个……”   安宁站起来,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贝尔纳多特的肩膀:“达武是我能够放心的让他去负责一整条战线的人,我把整个意大利都交给他了。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的交给你一整条战线的时候,再来对达武评头论足不迟。”   贝尔纳多特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好、好的,我会的。”   安宁又重重的拍了拍贝尔纳多特的肩膀,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克里斯蒂娜小声说:“你啊,别这样,你看把贝尔纳多特都吓到了。”   安宁有些意外:“吓到了?”   “你看他的脸!你大概不知道你刚刚的表情有多可怕吧?”   拿破仑:“我得说,我也被吓到了。我要争取成为会让安迪你这么卖力维护的将军才行。”   安宁笑了:“你会成为的。”   你可是拿破仑啊,将来你肯定会负责一个方面的。   安宁突然坏心眼的想,要不这个世界线,就把拿破仑派去西班牙好了,让他负责西班牙的事情。   正好这时候会场里的小乐队正在演奏,乐队里的小提琴手拉出一段悠扬的旋律,非常的应景。   不过,现在的法兰西共和国还没有和西班牙开战,西班牙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和法兰西扯上关系。   安宁扫视整个房间,心想以后这个房间里有谁惹自己不高兴了,就送他去西班牙,让他体验一下西班牙的事情有多糟糕。   这时候拿破仑又起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话说,我们准备先进攻哪个国家来着?”   “议会希望我们先进攻低地国家获取财源。但是说实话,低地国家和我们一样是共和国,我认为直接进攻不合适,应该先在来茵战线上取得胜利,然后用外交攻势说服尼德兰站到我们这边来。”   安宁一开口,大厅里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安宁:“战争不是达成目的的唯一手段,应该多管齐下。”   “可是谁能去说服尼德兰共和国倒向我们这一边呢?”贝尔蒂埃问,“过去法国对尼德兰影响巨大,但这些影响主要来自被我们推翻的大贵族们。”   安宁摸着下巴:“我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他现在不在这个房间里。”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大家默认说的都是派系内部的事情,而“不在这个房间里”,就意味着不是安迪派系内的人。   安宁开口了:“我觉得塔列朗先生应该能担起这个责任,他在英国的外交任务完成得相当不错。”   塔列朗在原来的历史上,可是拿破仑建立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外交大臣,侍从长,能力应该是母庸置疑的。   安宁本身并没有多少识人的本领,只能靠后世的历史评价来判断一个人的才能。   所以说到搞外交,他能想到的只有塔列朗了。   安宁刚说出口,马上拉萨勒就笑了:“塔列朗啊,他是个好人,他送了我一个酒窖的好酒呢!明明他是个教士,不应该和酒有关系。”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想好你个塔列朗,已经开始着手腐化我身边的人了啊?   塔列朗这样的人,放在外面他搞不好会有什么动作,还不如用起来。   毕竟这人的才能也是真的才能,不用白不用。   而且这种精于计算的投机家,其实还挺好控制的。   安宁打定主意之后,便开口道:“塔列朗先生在伦敦的成果我很满意,所以我准备推荐他来负责尼德兰共和国的斡旋。而我们在来茵战线的攻势,会给塔列朗的外交斡旋以强有力的支持。”   贝尔纳多特又问:“我们到底能出多少部队来打来茵方向?神罗和普鲁士估计加起来还有个三五十万的兵力,虽然他们要防备着俄国人,不可能全部用在我们正面,但是我们出动的兵力如果低于20万,那恐怕整个作战会非常的困难。”   拿破仑不高兴了:“你在说什么话呢,安迪一个人,就顶十万兵,他那哪次不是痛扁两倍以上的敌人?”   安宁举起一只手,阻止拿破仑继续说下去:“好啦,我又不是我自己喜欢才以少打多的。   “东方有本古典兵法书里面是这么说的: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这可是来自东方的古代智慧。拿破仑,记住了,兵力永远是越多越好,能以多打少,就坚决以多打少,别讲什么骑士精神。   “如果没有总数量上的优势,就要在局部形成兵力优势,变成局部的以多打少,懂吗?”   拿破仑撇了撇嘴:“好吧,我只是强调一下,你不怕兵力的劣势。”   安宁笑了:“拿破仑,我的兄弟,你不要担心兵力劣势,我们可是有拉扎尔卡诺呢,我们不会缺兵力的。”   拉扎尔·卡诺笑道:“您这么信任我,可是让我压力很大啊。不过,我可以保证,随着秋天粮食的丰收,到明年出兵进攻来茵战线的时候,我们大概能出动四十万兵力,进行两到三个月的作战。”   拉扎尔·卡诺的话,让房间里的将领都发出惊叹的声音。   然后不知道谁先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落下后,安宁站起来举杯:“让我们敬胜利的组织者,拉扎尔·卡诺!” 第326章 约定   结婚之后的第二天,克里斯蒂娜在罗亚尔宫召开茶会,招待巴黎的太太和小姐们,而安宁则直奔国民议会,他要在国民议会中提议让塔列朗担任去低地国家斡旋的使节。   原本的时空,这些具体的行政性质的事情,都是由救国委员会来管理,但是现在救国委员会变成了一个法庭一样的组织了,行政权就落到了国民议会手里。   所以要任命塔列朗为全权斡旋特派员,就必须得到国民议会的批准。   在议会的门厅里罗伯斯庇尔看到安宁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今天会和新婚妻子郊游什么的。”   安宁:“出征在即,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出去郊游的好时间。”   罗伯斯庇尔笑了:“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你都这样了,我们不就完全不好意思偷懒了吗?”   安宁:“得了吧,别人尚且不论,伱马克西米连绝不可能偷懒,我了解你的。”   罗伯斯庇尔笑了,似乎安宁的话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   这时候在旁边的圣鞠斯特问:“所以您这次来议会是做什么的?为战争做准备用不着来议会吧?实际上战争部现在差不多是个独立的机构,议会根本管不着他们的工作。”   圣鞠斯特说的是事实,之前为了迅速整编出足够的部队,拉扎尔·卡诺采取了很多强硬的手段,经常性的跳过议会推行一些事情,结果就是现在战争部成了一台独立于议会运作的机器。   对此不少人颇有微词,但是都慑于安宁的武力,没有人敢公开表达。   不过安宁自己倒是承诺,待非常时期过去之后,会对战争部进行改组,让它复归理论上的法国最高权力机关国民议会的管辖。   但现在战争部还是个超越了议会的机构。   安宁如果只是要为战争做准备,确实不需要到国民议会来。   难怪圣鞠斯特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安宁笑道:“我作为将军,自然有义务向国民议会报告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你们很多人都认为,我已经超越了议会,还有人说什么我要当护国公,像克伦威尔那样裹挟议会。   “不,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罗伯斯庇尔笑道:“你当然不会,因为共和就是你的理想,很久以前,我们还叫布列塔尼俱乐部的时候,你就在这么说了。”   安宁其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鼓吹共和了,理论上讲应该有,毕竟自己也是来自一个共和国,血脉里就流淌着共和两个字。   安宁便顺着罗伯斯庇尔的话头说下去:“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坚定的捍卫共和,谁想毁掉共和国,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圣鞠斯特却说:“可是你的学生拿破仑,却一直在鼓吹你法兰西的凯撒呢。”   安宁:“我可不想当凯撒,不想有一天在议会上发表演说的时候,突然被一群人围上来刺死。”   这时候有得到消息的人陆续来到门厅,跟安宁打招呼。   尽管安宁大部分打招呼的人都不认识,但他还是连连点头,一个个和他们打招呼。   就在议会前的时间差不多耗光的当儿,乔治·雅克·丹东出现了。   他本来看都没看罗伯斯庇尔一眼,结果突然看见安宁也在,只能板着脸过来,跟安宁和罗伯斯庇尔打招呼。   罗伯斯庇尔的回应也非常的木讷,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弥漫在丹东和罗伯斯庇尔之间。   安宁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便问:“怎么了吗?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丹东撇了撇嘴:“我想劝他暂时停止杀戮,结果不欢而散了。”   安宁:“马克西米连也不想滥杀,所以他才成立的救国委员会不是吗?他成立这个委员会的时候,你也是支持的不是吗?”   丹东:“我是支持,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巴黎的私刑已经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了,我不能忍受有些人只是因为不讨陪审团喜欢就掉脑袋。”   安宁:“那现在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吗?在我看来马克西米连的救国委员会正在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啊。”   “它可不光是发挥应有的作用,实际上这半年来,我不止一次看到有本来无辜的人被滥杀。”丹东顿了顿,举了个例子,“比如罗兰夫人!她是我妻子的挚友,是个才华横溢的诗人,就因为她支持过吉伦特派,就被送上了断头台。”   罗伯斯庇尔:“罗兰夫人是个死硬的吉伦特派份子!而且她还抨击国民议会,意图颠覆法兰西!”   “哦得了吧,”丹东没好气的说,“如果法兰西能被一个女人颠覆,那我看它还是趁早毁灭吧。”   安宁插进又开始争吵的两人之间打圆场:“量刑轻重的问题,这个可以商量嘛。我觉得以后可以设立一个监督救国委员会的特派员职位,让丹东来担任,监督整个审判过程!”   罗伯斯庇尔立刻反对道:“不行,你可能不知道,安迪,他已经和保罗巴拉斯、富歇之流混在一起了。”   安宁:“我也收了保罗巴拉斯五百盎司的金条啊。”   “那不一样,那是你的准备金,你是为了稳定我们的金融秩序才这样做的。”罗伯斯庇尔如是说,“你一直是在为法兰西着想,你进行的建设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和那些投机派同流合污了!”   丹东怒不可遏:“放肆!你怎么能对我用同流合污这种贬义的词呢?你这个该死的乡巴佬,你就是个尝到了血的味道之后沉迷其中的刽子手!”   罗伯斯庇尔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但是他抽动的嘴角明显表明他现在非常的生气。   “我是为了共和国!”罗伯斯庇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丹东却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安宁正要继续打圆场和稀泥,丹东却突然把矛头对准了安宁:“安迪,你也是,你难道没看到恐怖政策的弊端吗?你的部下拉萨勒,我和他聊过的,他也对现在这种滥杀的状况颇有微词!”   安宁眉毛挑了挑。   他知道拉萨勒自从负伤之后在巴黎养了几个月的伤之后,对恐怖政策的看法就变了。   安宁:“好啦,有句东方的古话,叫乱世用重典,现在阶段用恐怖政策稳定局面是必要的。但是,马克西米连,答应我,等我们在军事上取得彻底的胜利,结束了战争,恐怖政策就必须停止。”   罗伯斯庇尔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问题。就持续到安迪你彻底击败奥地利和普鲁士,签订合约为止!” 第327章 法国的格林斯潘   安宁的到来在议会大厅造成了一定的交通拥堵,很多本来都进了议会厅的先生们全都跑出来和安宁打招呼,让议会厅都显得空旷了起来。   罗伯斯庇尔看了看自己的怀表,然后大声通知代表们:“先生们!好了!要开会了,进房间吧!”   这才陆续有人进入会议厅。   很多人一步三回头。   安宁开口道:“大家请听从议长的指挥。”   丹东摸了摸鼻子,对安宁说:“那我也进去了。”   “嗯。”安宁表情复杂的点点头,又瞥了眼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装作没有注意到安宁的目光。   众人逐渐进入大厅。   安宁跟在罗伯斯庇尔身边,这一行为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   进了大厅之后,安宁目光一直追随丹东,发现他坐在远离主席台的地方,和一群安宁没什么印象的先生们聊着什么。   安宁下意识的问罗伯斯庇尔:“丹东身边的人都是谁?我怎么一个也不认识?”   罗伯斯庇尔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丹东有了新朋友,他和这些新朋友非常的亲密。”   安宁:“马克西米连,别这样,人人都会有新的际遇,都会有新的朋友。你不也有不少我不认识的朋友吗?”   罗伯斯庇尔:“我没有。”   安宁尬住了。   不可腐蚀者说他没有,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   可惜罗伯斯庇尔是个男的,而安宁也没有那种癖好,不然这句话还能成为一个萌点。   “马克西米连,”安宁说,“我向你保证,伱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罗伯斯庇尔紧绷的脸这才松弛了一些,微微露出些笑意:“我知道,我知道的安迪。”   这时候圣鞠斯特打开主席台旁边的小门,然后让出路。   罗伯斯庇尔和安宁一前一后的进入主席台就坐。   安宁刚坐下,罗伯斯庇尔就站起来,环视整个议会厅。   本来还在议论纷纷的代表们见状,全都安静下来,整个议会厅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罗伯斯庇尔清了清嗓子,开始今天的开场白:“各位,如你们所见,今天在正式的议程之前,有一项额外的议程!法兰西的英雄弗罗斯特将军,要就今后战争的走向进行一些说明,同时争取议会对下一步战争行动的许可!   “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弗罗斯特是个事实上的军事独裁者,而今天,弗罗斯特用自己的行动,回击了这种言论!   “弗罗斯特心向共和国,他绝对不会成为军事独裁者!一切这种言论,都是对我们尊敬的弗罗斯特将军的不敬!   “今天,一切的流言蜚语都将迎来它们的终结!   “下面,我们欢迎弗罗斯特将军!”   安宁站起来:“感谢议长先生不遗余力的赞美。我弗罗斯特只想做共和国的守卫者,有些人对我存在误解,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误解都会逐渐解开的。   “罗伯斯庇尔是我的挚友,我和他认识八年了,他是了解我地!”   罗伯斯庇尔微微昂起头,仿佛安宁说到了什么令他倍感荣耀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进入了安宁的视野。   他看见塔列朗默默的出现在议会的看台上,混在围观的群众们当中。   对上目光之后,塔列朗微微点了点头。   安宁也微微点头,意思是告诉塔列朗待会我会说你的事情的。   ※※※   罗伯斯庇尔本来没注意到塔列朗,看弗罗斯特点头,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了塔列朗。   罗伯斯庇尔愣住了。   这时候没注意到弗罗斯特表情的圣鞠斯特凑近罗伯斯庇尔小声说:“塔列朗来了,他回到巴黎之后第一个造访的就是弗罗斯特。”   罗伯斯庇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弗罗斯特开始讲述未来的作战意图,包括进军莱茵河什么的,罗伯斯庇尔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   安宁刚说完自己准备率领主力进攻莱茵大区,就有人站起来质问:“那低地国家怎么办呢?您应该知道,现在议会的财政状况非常不好,我们需要低地国家的税收来养活议会!”   安宁摇头:“我们需要税收,所以就去进攻低地国家,那我们和那些王国有什么区别呢?不,我们不能这样,我们不是为了压迫别人才建立的共和国,我们的自由不能建立在对其他民族的剥削之上!   “我们要做的是解放全欧洲,而不是剥削全欧洲!”   这时候丹东站起来:“可是不从外面掠夺的话,我们的财政问题怎么解决?”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他身边那一帮朋友的附和。   安宁看着丹东说:“对此我自有办法,现在的财政问题,都是因为短见,之前议会在指券的问题上过于短见,导致这种货币完全变成了废纸。   “我正在通过我建立的银行改变这种情况,过上一到两年,我们就会有一种得到普遍承认的、稳定的纸币,倒时候我可以用贷款的方式,把新印出来的纸币交给议会和巴黎公社!”   话音落下,立刻整个议会厅都响起一片议论声。   丹东代替所有人问:“为什么不能是议会印刷这种纸币呢?为什么要经过贷款这一步呢?”   安宁回答:“那当然是因为你们滥发指券败坏了自己的信誉,现在只要是议会印刷的代金券,人们就会担心滥发。   “而我发行的纸币,目前大家对它还有足够的信任,我会谨慎的使用这种信任,控制印刷量。贷款的形式,也是为了让大家明白,这东西不是议会印的。”   丹东:“可是你交给议会的只是印出来的纸啊,但贷款会让你用手债权!”   安宁:“只要大家认为那是钱,它就是钱。”   “你这是在讹诈议会!”丹东还没坐下呢,就有人站起来拍着桌子喊起来。   安宁都服了,虽然这个交易过程他确实是捞了好处,但是这也确实是目前解决议会面临的财政问题的最好途径了。   安宁其实只想当法国的格林斯潘而已。   因为没办法跟这帮没有现代金融常识的人解释个中奥妙,所以安宁强行带过这个话题:“总而言之,我会把进攻的主要方向,放在莱茵河,以北德意志诸邦为目标。   “至于低地国家,考虑到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共和国,我们之间不存在那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我提议,由塔列朗主教前往低地国家,进行斡旋!”   罗伯斯庇尔:?! 第328章 相信着你的我   安宁发言的后半段,罗伯斯庇尔一个字没听进去。   复杂的感情萦绕在他心头。   塔列朗早就被他列入了投机家的行列,是试图攫取革命果实的野心家,是坏人,是应该被肃清的对象。   弗罗斯特接受保罗巴拉斯的金条的时候,罗伯斯庇尔相信了弗罗斯特的说法:这是利用投机家吸来的血稳定金融秩序。   当时罗伯斯庇尔还调侃说描绘自己计划时候的弗罗斯特看着像个犹太人。   不可腐蚀者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不可能背叛自己。   但是现在,塔列朗的出现让他相信的心迟疑了。   罗伯斯庇尔看着在滔滔不绝的弗罗斯特的侧影,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身影变得和丹东一样陌生。   变了,都变了。   只剩下我这不可腐蚀者一个人,还在坚守着最初的那些愿景。   罗伯斯庇尔发自肺腑的感到悲哀,看起来出淤泥而不染对人类来说太难了。   当年的同僚,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孤独的前行。   罗伯斯庇尔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心想这样就好,只要自己也被那些东西,那些人腐蚀,那又能和丹东以及弗罗斯特恢复到最初那样吧。   但是他马上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对自己说:打起精神来啊,不可腐蚀者,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把最初选定的道路坚持到底!   因为全部的精力都用来进行思想斗争,罗伯斯庇尔完全没有听弗罗斯特的发言,连弗罗斯特说完了都没有察觉到。   ※※※   安宁耐心的等了几秒,才再次呼唤挚友、不可腐蚀者罗伯斯庇尔:“马克西米连!议长先生!我说完了,该表决了!”   罗伯斯庇尔这才猛然醒悟:“啊?哦,这样啊,该表决了啊!抱歉,你刚刚的发言实在充满雄心壮志,我忍不住畅享了一下继续发展下去之后的状况。”   安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别人这么说安宁不会疑心,但是这可是罗伯斯庇尔,他平时根本不苟言笑,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话?   那个罗伯斯庇尔居然会因为发言充满雄心壮志就畅享未来?在这种重要的会议上走神?   不,光是走神这一条就不可能。   不可腐蚀者绝不会在干正事的时候走神。   比如打桥牌的时候,他从来都非常的严肃,一直在计算自己的得点。   不,他不会走神的。   如此确信的安宁打断罗伯斯庇尔的话:“别这样,走神这件事可不像你,到底怎么了,我的朋友?”   罗伯斯庇尔犹豫了一下,然后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质问道:“为什么是塔列朗?”   安宁:“因为他有外交上的才能。”   安宁这是大实话,他真的就是因为塔列朗在历史上表现出的外交手腕,才让他去负责低地国家斡旋的。   安宁又不是真的能慧眼识英才,他就一凡人,弄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到他面前,他也抓瞎,不可能演义里的诸葛亮那样一看人一个准。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熟悉历史的优势找人才。   他不光要用塔列朗当外交官,以后还要找富歇来负责内务,建立警察系统。   在安宁的视角,这都是物尽其用,非常现实的选择。   但是在罗伯斯庇尔看来,应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吧。   毕竟塔列朗和富歇两个投机家名声在外,启用这两人的时候,安宁就知道可能会让罗伯斯庇尔对自己产生芥蒂。   他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用这两人。   最后的结论是要用,知道这俩是有才能的人自然要放手用,至于罗伯斯庇尔这边,可以用自己的声望来说服他。   于是安宁摆出自己最诚恳的态度,直视着罗伯斯庇尔的双眼:“马克西米连,我知道伱可能对塔列朗有看法,但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而且,想想革命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多么的困难,要不是塔列朗的建议,让国民议会没收了教会的财产,国民议会和巴黎公社早就因为没钱而饿死了。”   罗伯斯庇尔:“你说的没错,确实塔列朗对共和国有功,但是现在共和国之如此的艰难,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投机家赚得盆满钵满!想想巴拉斯的五百盎司金条!   “你怎么知道这些蛀虫兜里,会不会人人都揣着五百盎司金条呢?   “不把它们斩尽杀绝,共和国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安宁好声好气的说:“马克西米连,如果你说的是经济的问题,相信我,我能解决它的,就像解决军事问题那样。   “马克西米连,请相信我,像我相信你一样的相信我!”   干,我在干嘛啊,怎么突然说出了天元突破里的台词,这特么是玩梗的时候吗?   不过法语说这一串的时候,发音还挺有意思的。   有点像搞笑台词,会出现在《虎口脱险》里那种。   安宁这番话,虽然玩了个在场的人不可能知道的梗,但是罗伯斯庇尔却好像被这话击中了要害。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憋了几秒才反问:“我当然可以相信你,可问题是你真的相信我吗?”   安宁毫不迟疑的点头:“我当然相信你,无条件的。”   罗伯斯庇尔颤抖着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也相信你。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方向,以及委任塔列朗主教为低地国家全权特使一事进行表决!”   罗伯斯庇尔似乎振作了起来,又恢复成大家熟悉的那个不可腐蚀者。   他轻车熟路的主持会议的投票。   投票的结果不出意外,几乎全票通过。   安宁就没觉得这个环节有可能出问题,没有人会在这个问题上为难雅各宾四巨头——三巨头之首的。   基本上,这个投票就是走个过场。   等投票结果出来,罗伯斯庇尔大声宣读了对塔列朗的任命,以及给安宁的下一步作战授权。   到这里安宁就准备开润了,正好这时候有个休会的时间。   可是他刚要走,罗伯斯庇尔就叫住了他:“安迪,今晚有没有空共进晚餐?”   安宁颇为意外的看着罗伯斯庇尔。   这可是罗伯斯庇尔,不可腐蚀者,最近这一年多他连雅各宾俱乐部都不露面了,仿佛和整个巴黎社交圈绝缘了一般。   于是安宁愉快的答应道:“好啊,是去你家吃吗?我也尝尝房东太太的手艺!”   罗伯斯庇尔笑了,至少在这个瞬间,他的笑容显得毫无负担:“我会让她弄点拿手的东西的。”   “那我就期待着了!”   睡一觉起来看京东,希望牙膏的新冠别影响太大……不过,新冠也没办法,输了也能接受。 第329章 魔怔   这天晚上,安宁如约一个人来到了罗伯斯庇尔家。   因为罗伯斯庇尔还未婚,安宁也不方便带克里斯蒂娜过来,于是就一个人来了。   克里斯蒂娜一定要缪拉来当安宁的护卫,安宁拗不过她就带上了。   其实真出事了还不一定谁保护谁呢,搞不好安宁会为了自己手下未来的大将不要折在这里拼尽全力。   本来按照安宁的想法,既然缪拉也在,干脆罗伯斯庇尔叫上圣鞠斯特,攒个四人局好了,吃完饭直接进入桥牌环节是吧。   结果罗伯斯庇尔非常严肃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罗伯斯庇尔用手指来回指着安宁和自己说:“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想让房东太太过于忙碌。”   安宁总觉得罗伯斯庇尔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他扭头对缪拉说:“看来我和马克西米连有点私密的事情要聊。”   缪拉立刻点头:“我去外面照看一下马。”   “拜托了。”   安宁说完罗伯斯庇尔也补了一句:“辛苦你了,额……”   安宁:“缪拉,我的近卫军官。”   说到近卫两个字的时候,缪拉昂起头,似乎特别的骄傲。   罗伯斯庇尔由衷的感叹:“军队这个东西就是好啊,令行禁止,上下一心,如果我们的议会也能像军队一样,那可就太棒了。”   安宁笑道:“那可不行,军队是绝对的一言堂,主帅如果刚愎自用,不能审时度势,军队就要打败仗。议会因为汇聚了各种各样的意见,因为一个人失误而全盘皆输的肯能性大大降低了。”   罗伯斯庇尔:“但做正确的事情方面,议会输了。”   安宁耸了耸肩:“各有好处吧。”   这时候房东太太出现在楼梯口,向这边看了一眼,罗伯斯庇尔立刻想起来什么,对安宁说:“光顾着说话了,忘了你是来吃饭的。克蕾儿太太,你可以上菜了。”   房东太太立刻点点头,然后消失在楼梯口。   缪拉:“那我走了,祝你们……额,吃得愉快。”   安宁想笑,但是罗伯斯庇尔看起来很严肃,他也笑不出来。   缪拉转身离开,下到楼下的时候,可以听见他和克蕾儿太太的对话:   “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炖菜。”   “是吗?谢谢您,我在马厩里面吃吧,作为一个骑兵我经常在马厩里吃饭。”   罗伯斯庇尔也听见了缪拉的话,他评价道:“你真是找到了不少出色的军官呢,我还以为军官全跟着贵族走了。”   安宁:“我只是把原本被落后的军官制度掩盖的人才发掘出来而已。想想看以前,只有四代贵族才能成为军官,有多少人因为之不满足这个条件而不能施展才华。”   罗伯斯庇尔:“这就是旧制度的弊端!所以我们才要埋葬它!”   说着他推开自己书房的门,径直来到书桌前坐下,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   安宁在书桌对面落座,打趣道:“我们就这么在书桌前共进晚餐?”   “抱歉,我这里缺乏一张可以用来宴请宾客的桌子,只能用书桌将就了。”   安宁点点头,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围,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罗伯斯庇尔的书房突出一个极简风。   看得出来,这位不可腐蚀者真的没有接受哪怕一星半点的贿赂。   这时候罗伯斯庇尔忽然说:“比起丹东的新庄园,是不是寒碜了许多?”   安宁:“我觉得还是你这样的书房看着顺眼。”   罗伯斯庇尔撇了撇嘴,然后从刚刚推到一边的文件里拿出一份,递给安宁:“安迪,这是我正在起草的草桉。”   安宁心想果然来了,什么老朋友的聚餐,其实罗伯斯庇尔完全是为了这个法桉才叫他过来的。   “我来看看。”安宁接过文件展开,迅速的阅读起来。   文件上的内容如下:   鉴于目前的形式,大量的叛国贼和意图破坏革命之人已经潜伏在巴黎,必须采用雷霆的手段将他们剔除。   这些人掌握了相当大的舆论能量,走正常的司法程序很可能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   值此存亡之际,应当采取非常手段,建立一个特别的机构,授予它维护共和国之必要职权。   该机构应当可以不经过司法程序,就处死那些潜藏的敌人。   ……   安宁越读眉头皱得越紧。   罗伯斯庇尔这个议桉要建立的机构,安宁想起来很多历史上的同类,比如什么盖什么保啊……   读完之后安宁断喝道:“这是法西斯!”   他的意思是,这是法西斯行径。   然后他反应过来,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思想,这个词指的仍然是古罗马时代那种中间插着斧头的束棒。   罗伯斯庇尔一听,立刻露出佩服的表情:“哦,法西斯,这个比喻真形象,没错,这就是跟着执政官的刽子手拿的那种束棒加斧头的工具!   “安迪,你果然很懂罗马!   “这个比喻我太喜欢了,请允许我把它加进议桉里。”   说着罗伯斯庇尔就要抽回安宁手里的文件,但是安宁直接用力拽住来到文件,不让他拿回去。   】   罗伯斯庇尔脸上的笑容褪去了。   安宁斩钉截铁的说:“我反对这个议桉,我们才刚刚推翻了专制的帝王,共和国才建立了一年多,我不能让它倒退回去!”   罗伯斯庇尔:“上一个用法西斯的国家,也是共和国,罗马共和国。这是为了维持共和国的必要手段,只有彻底把那些潜藏的敌人都揪出来,才能保护法兰西!”   安宁断喝道:“够了!马克西米连,随着我军的军事胜利,法兰西现在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危险了!”   罗伯斯庇尔反驳道:“不!确实,外部的威胁被你的军事胜利化解了,内部的叛军也被你那群出色的将军们镇压了,拉扎尔卡诺还在源源不断的编组共和国的军队,在军事上可能已经没有人能打败法兰西了。   “但是,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我看到了无数的蛀虫,在侵蚀着法兰西!   “法兰西的心头之患,就在这议会里,在这巴黎!”   安宁:“好啊,你说在巴黎,那你点一个出来!”   罗伯斯庇尔掷地有声的说:“比如巴拉斯和塔列朗!” 第330章 马克西米连的质问   安宁叹了口气,果然又说到这个地方来了。   在决定重用塔列朗和富歇这种人之后,安宁就预测到罗伯斯庇尔会反对。   从一开始安宁就没指望过用自己在罗伯斯庇尔那里的声望滑过去,他很认真的准备了说辞。   这时候就是把说辞摆出来,测试他们的效果的时候了。   安宁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马克西米连,我……”   罗伯斯庇尔打断了安宁:“我知道你肯定准备好了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说辞,你总是算无遗策的。”   安宁是没想到自己冷不防在罗伯斯庇尔这边吃了个马屁,我什么时候变成算无遗策了?   这可是那个从不夸人的罗伯斯庇尔嘴里说出来的,而且罗伯斯庇尔肯定没有拍马屁的意思,在他的视角下安宁就是个算无遗策的再世诸葛——好吧,罗伯斯庇尔应该不知道诸葛亮是谁。   快速的整理好心情后,安宁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茬,继续准备好的说辞:“马克西米连,你应该知道我的队伍里,有很多本身是有瑕疵的军官吧?   “比如拉萨勒,风流成性,在意大利的时候,奥军连夜奔袭,于清晨杀到他驻扎的城镇,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拉萨勒还在城里寡妇的床上呢。   “他冲出房子的时候,裤子都没提好,一只手不得不提着皮带。”   罗伯斯庇尔虽然很疑惑为什么安宁这里要说这个,但还是很专注的听着,没有打断。   安宁:“但是之后他率领骑兵进行了反冲击,为守住城镇立下了汗马功劳。”   罗伯斯庇尔沉默着,等着安宁继续说。   安宁:“拉萨勒除了好色,还有很多其他的性格缺陷,但是他作为一个骑兵军官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把他放到了合适的位置上。   “我作为统帅,不能因为一个人有缺点,就不利用他的才干。”   罗伯斯庇尔终于开口:“塔列朗有什么才干?巴拉斯有什么才干?”   巴拉斯的才干安宁还真不好回答,因为他知道的那些巴拉斯的功绩,是尼玛上个时空的,这个时空的巴拉斯没有平定滨海省,没有提拔拿破仑,只是在平叛的过程中表现不错而已。   但塔列朗是可以大书特书的:“难道不是他提出的可以没收教会财产的提议?没有这个提议,国民议会早就穷死了。”   罗伯斯庇尔:“但这和外交有什么关系?”   安宁:“伱不参与社交活动,所以大概不知道,塔列朗在社交场上非常的活跃,是个活动家。   “综合他的诸多表现,我认为塔列朗是有才干的,应该让他试一试。”   罗伯斯庇尔:“那巴拉斯呢?”   “他在平叛的过程中不是表现不错嘛?”   “那你征召他进军队啊!但是你没有!”   “巴拉斯先生对军事的了解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你如果仔细看过他的平叛报告,就会知道他是靠自己高明的政治手腕统合了当地的豪强,然后才顺利弹压了叛乱。”   罗伯斯庇尔哼了一声,不屑的嘟囔:“政治的手腕,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吗?”   安宁深吸一口气。   到了他预想的说服罗伯斯庇尔的过程里的重头戏了。   这里安宁没打算用自己的语言,而是要借用一点来自未来的智慧。   于是安宁开口了:“马克西米连,你知不知道东方古国有一句谚语,叫水至清则无鱼?”   罗伯斯庇尔疑惑的反问:“这不是拉丁谚语吗?东方古国也说拉丁文?”   安宁一下子哭笑不得,自己这个一直表现很好的翻译金手指,这次犯了蠢,他把前半部分“东方古国的谚语”给直接翻译了,然后把“水至清则无鱼”替换成了拉丁谚语。   智能是智能了,就是智能的为止有点奇怪。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调校AI绘画,有时候AI会莫名其妙的弄出一些奇怪的槽点。   比如画吃面的图直接没有筷子什么的,然后还形成了奇怪的萌点,戳中了很多人,导致这个模因病毒式的扩散。   安宁赶忙再说了一次水至清则无鱼,而且一边说一边心中默念:这次别翻译,给我直接扔出来。   他的默念起效了,这次说出来的是中文发音。   罗伯斯庇尔摇摇头:“我要不是深知你的学问,就要怀疑你在唬我了。你还懂中文?跟马可波罗学的吗?”   安宁调侃道:“不瞒您说,我在巴士底狱里还真见过他老人家。”   这里是活用了在巴黎流传甚广的伏尔泰梗,连严肃的罗伯斯庇尔都不由得微微一笑。   但他马上绷住了。   安宁继续说:“这个谚语替换成拉丁谚语,就是刚刚那个。马克西米连,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自私的、贪婪的,如果把所有自私贪婪的人都弃之不用,我们就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了。   “你是高尚的,马克西米连,你行动的原动力是理想。   “如果能有一群像你一样的,仿佛圣徒一般的人那固然好,但现实中这种人凤毛麟角。   “所以我们必须要用那些自私的、贪婪的人,只要他们有能力,就要放开手去用。”   罗伯斯庇尔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不用这些人就无人可用了!”   安宁沉默着。   其实他倒是真的知道有一个组织是由纯粹的理想主义粘合起来的,那个组织的绝大多数人行动的动机,都是希望自己的祖国再不忧伤。   可是现在的雅各宾派显然不是这样的组织。   罗伯斯庇尔还在激动的重复:“我不信!我不信把这些投机家都赶出去,雅各宾派就没人了!”   安宁看着罗伯斯庇尔:“接受现实吧,马克西米连。其实你接受了现实之后,会发现这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   罗伯斯庇尔盯着安宁,伸手指着他说:“你被腐蚀了!”   安宁:“我没有。”   “不!你有!从你住进凡尔赛宫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了!你已经被腐蚀了!”   安宁试着解释一下:“我住进凡尔赛宫,是因为那适合当兵营,实际上我确实是把那儿当兵营用的。”   罗伯斯庇尔:“可那始终是皇宫,是皇权的象征!是啊,你还取了路易十七的姐姐,多么完美啊!” 第331章 决意   安宁:“我认识克里斯蒂娜的时候,她还不是国王的姐姐,实际上那时候没有人认为她会成为国王的姐姐。我们的结合是纯粹的爱情结晶,没有政治上的考量。”   罗伯斯庇尔完全不为所动,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安宁。   这个刹那,从和罗伯斯庇尔的对视中,安宁领悟到一件事,自己恐怕永远的失去了对罗伯斯庇尔的影响力。   不可腐蚀者如此的固执,一旦失去对他的影响力,就断然不可能再次获得。   是时候开始B计划了。   丹东和罗伯斯庇尔,至少应该把丹东保下来。   让丹东当议会的首脑,总比保罗巴拉斯当要强。   于是安宁放弃了一切的说服的打算,他直接站起来:“看起来这个饭没法吃了,替我向克蕾儿太太说声抱歉。”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安宁发自内心的感到悲戚,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雅各宾俱乐部第一次见到罗伯斯庇尔的那个晚上。   被突然涌起的思绪引导着,安宁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罗伯斯庇尔:“还记得吗,半年前的那个晚上,在雅各宾修道院。”   罗伯斯庇尔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吧?”   安宁咬了咬牙:“再见。”   然后他昂首阔步的离开了罗伯斯庇尔的书房,没有半点留恋。   在楼下,他看见正在和克蕾儿太太攀谈的缪拉。   缪拉很意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因为我拖住了克蕾儿太太导致上菜慢了吗?”   安宁仔细打量克蕾儿太太,发现这个寡妇明显对缪拉动了心思的样子,所以原来罗伯斯庇尔和克蕾儿太太的情愫,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安宁:“发生了一些小争执,没有什么大事。我想我和马克西米连都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一下。”   克蕾儿太太立刻捂住嘴:“你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安宁只是笑笑,然后拉上缪拉就走了。   出了房门,安宁立刻压低声音对缪拉说:“你立刻去通知拉扎尔·卡诺和全部军官……我是说,之前你在我们内部会议上见过的全部军官,没有在那个会议上路面的不要喊。   “另外,再去请丹东、巴拉斯和塔列朗,也是到罗亚尔宫来。”   缪拉本能的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回应:“我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安宁:“您自己回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这个巴黎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呢。”   缪拉这才扭头离去。   安宁也上了马车,对车夫说:“回罗亚尔宫。”   ※※※   克蕾儿太太在安宁走后,立刻来到书房,然后发现罗伯斯庇尔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仿佛一根燃尽的蜡烛。   “额,罗伯斯庇尔先生?”   罗伯斯庇尔扭头盯着克蕾儿太太看了几秒,才仿佛木乃伊从沉睡中苏醒一般恢复了活性:“是克蕾儿太太啊,可惜了,您准备的晚餐就这么浪费了。”   “不要紧。我现在给您上菜?”   “好吧,上菜吧。还有,派人替我送信,让圣鞠斯特立刻过来我这里。”   克蕾儿太太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   安宁这边,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罗亚尔宫灯火通明,无数的马车停在罗亚尔宫花园内。   会这么多人主要是因为巴拉斯和丹东都在家里开舞会,结果缪拉一来喊人,很多敏感的先生们意识到出大事了,就当机立断跟着丹东和巴拉斯来了。   结果就是大晚上的,半个国民议会的议员聚集在罗亚尔宫。   安宁对来了这么多人非常的不开心,直接一通咆哮,想把他们轰走。   然而克里斯蒂娜拦住了发怒的安宁,然后把没有得到邀请的先生们带到了罗亚尔宫的舞厅,然后张罗着让女仆们送上宵夜。   得到邀请的军官和先生们则聚集在安宁的书房。   安宁开口了:“伱们知道罗伯斯庇尔喊我去吃饭?”   拿破仑:“我们知道,怎么了?”   “在他的书房,他跟我说了他接下来的计划。”安宁顿了顿,然后把罗伯斯庇尔打算建立一个能不经审判直接处理“敌人”的组织的事情说了一遍。   丹东当即拍案而起:“这是真的吗?不能让他这样!他要是建立了这个组织,我就死定了!”   塔列朗撇了撇嘴:“这倒是挺像不可腐蚀者会提出的计划的。他已经沉溺在救国委员会给他的无所不能的幻觉里了。”   拿破仑:“我们把他抓起来吧!”   拉萨勒立刻赞同:“对!抓起来!”   安宁:“直接抓起来当然是最简单的,但是这样会践踏共和国的秩序。”   说着他看了眼贝尔纳多特等共和派。   在贝尔纳多特脸上,他果然看到了松一口气的表情。   果然直接抓共和派的军官会有意见啊。   安宁决心保证军官团的团结。   巴拉斯在这时候开口了:“您想通过议会途径弹劾罗伯斯庇尔?可是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只有丹东先生一个是议员啊。难道您不应该跟现在在舞厅里的人们通气吗?”   丹东摇摇头:“不需要,这个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我本来就在和先生们商量弹劾罗伯斯庇尔。   “现在有了安迪的支持,我们可以放手去干了!安迪你只要明天以观察员的身份列席会议,然后坐在我们所在的那一侧的看台上,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安宁摇头:“不,我会亲自进入议会,以向议会全体发出呼吁。”   塔列朗和巴拉斯都忍不住笑出来:“太好了!这样明天就是罗伯斯庇尔的末日了,导致大家人人自危的恐怖政策终于可以停止了!”   ※※※   罗伯斯庇尔这边。   圣鞠斯特一进书房,就看见罗伯斯庇尔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   罗伯斯庇尔:“路易(圣鞠斯特的名字),我现在就像站在黑暗中,前面是无边的,巨大的黑暗。   “路易,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尊敬的安迪·弗罗斯特,成了法兰西的敌人。”   圣鞠斯特欲言又止。   罗伯斯庇尔转过身,看着圣鞠斯特:“明天我应该就会被弹劾,弗罗斯特一旦决定行动,就会非常干脆。而且他现在的声望,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办法。   “不论我们拿出多么动人的演讲词,不管我们如何振臂高呼,弗罗斯特可以用他巨大的声望,以及军队的刺刀让我们就范。   “正规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路易,你明白吗?”   圣鞠斯特嘴唇发白:“你打算……”   “弗罗斯特手下只是一群为了利益集结在一起的投机客,一旦他倒下,投机客们就会作鸟兽散!”   圣鞠斯特深吸一口气:“他赢了无数场的决斗。”   “这不是决斗!”罗伯斯庇尔伸手抓住圣鞠斯特的肩膀,“我知道这很卑鄙,一点都不光彩,但是为了不让他把法兰西变成自己的后花园,为了挽救共和国,必须要如此了!”   圣鞠斯特咽了一口唾沫:“我明白了……”   “刺杀将由我来执行,之后我一定会被处死,之后法国就由你来领导了,把革命进行到底!”   圣鞠斯特有些意外的看着罗伯斯庇尔:“什么?我以为你叫我来是……”   “这是我决定的事情,所以也将由我执行!叫你来,是为了把革命托付给你。   “你的责任很重,这个法兰西到处都是敌人,是投机家和阴谋份子,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把法国据为己有。   “路易,我无法再陪着你了,你要勇敢,勇敢,再勇敢!愿自由、平等与博爱与你同在。”   圣鞠斯特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说:“不,马克西米连,你不擅长这个。我参加过军队,也和人决斗过,我比你擅长多了。于情于理,都应该由我来执行。”   罗伯斯庇尔摇头:“不!不!是我决定杀死我的挚友的,毕竟曾经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理想前进的伙伴,那么在他变质之后,自然应该由我来送他上路!”   圣鞠斯特打断罗伯斯庇尔的话:“现实一点!考虑下成功率啊!如果不能成功的话,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罗伯斯庇尔歇斯底里的挥手:“我会成功的,只是用匕首趁他不注意就捅进他心窝而已,他绝对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的!”   圣鞠斯特:“那你知道捅哪里才会致命吗?”   罗伯斯庇尔愣住了:“捅心脏不就完了?”   “心脏有肋骨保护着,你这种完全不懂的门外汉,可能匕首会卡在肋骨上的!还是让我来吧!”   罗伯斯庇尔看着圣鞠斯特,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说出话来。   末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滑坐在椅子上:“你说得对,这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交给你了。”   圣鞠斯特像是即将出击的骑士,高昂起头颅:“交给我吧。为革命而死,何其光荣。”   ※※※   第二天,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议会外面全是要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安宁带着大批军官骑着马出现的时候,人群欢呼起来。   有人大声问:“阁下!明天是不是准备拆掉在革命广场的断头台啊?”   安宁笑了,身旁的拿破仑大声回应:“恐怕暂时还不会拆,不过它应该会闲下来啦。”   又有人问:“留着是为不可腐蚀者准备的吗?”   安宁立刻严肃的回答:“不是!他不会死的!”   安宁没有打算弄死罗伯斯庇尔,只是想把他弹劾,然后送他去编纂法典。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他也狠不下心下杀手。   而且自己还要跟历史扳手腕呢,不杀罗伯斯庇尔也是扳手腕的一个环节。   说话间,他到了议会的门前,于是翻身下马。   今天议会的议员们来得都很早,全都在议会大门前等着。   安宁抬起手:“好啦,各位,进去吧。时候差不多了,让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尽管安宁只是个军人,理论上没有对议员们发号施令的权利,但是议员们还是听从他的吩咐,在丹东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安宁跟在议员们后面进入了议会大厅,然后看见罗伯斯庇尔正站在议长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宁。   两人对上了目光。   罗伯斯庇尔的目光中,有一丝寒意。   安宁敏锐的感觉到了罗伯斯庇尔的杀意。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圣鞠斯特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为了法兰西!”圣鞠斯特大喊,文件一扔亮出匕首,刺向安宁!   然后安宁的被动发动了。   他的身体以惊人的敏捷一侧身,匕首就这么在他胸前滑了过去。拿破仑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惊呼:“我草,布鲁图!” 第332章 凯撒   拿破仑吼完,其他军官们也反应过来了。   于是大厅里响起一片军刀出鞘的声音,转眼间圣鞠斯特脖子上就架了七八把军刀。   反应最慢的贝尔蒂埃大喊道:“有人行刺将军阁下!护驾!”   下一刻,大厅的正门砰的一下被人踹开了,门口警卫的国民军士兵涌入大厅。   同时各处的看台上,也出现了国民军士兵,一下子整个大厅里全是国民军军装的蓝色。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弗罗斯特将军发动政变了。   这也不是12月12号啊!   安宁此时被自己的金手指突然接管身体给整懵逼了,主要太久没有这种突然而剧烈的运动了。   拿破仑冲上来,直接开始撕安宁的衣服:“你伤哪儿了?”   安宁:“我没受伤!”   “你伤哪儿了?我怎么没看到血呢?没有血怎么找伤口在哪儿?”   有没有一种可能没有血就是因为没有伤口?   安宁强行按住拿破仑:“我没有受伤!好啦!冷静点!”   拿破仑终于冷静下来:“你没受伤啊?我以为伱要步凯撒的后尘了呢。”   ——你就盼着我死是吧?   然后你来当屋大维?那我得先收你做养子好不好。   安宁:“好啦!都冷静一点!”   这时候缪拉和拉萨勒两个人一左一右已经把圣鞠斯特夹热狗一样的夹起来,匕首什么的全给下了,贝尔纳多特正在给圣鞠斯特搜身。   圣鞠斯特还在喊:“为了法兰西!”   安宁:“让他闭嘴。”   拉萨勒一嘴巴子抽到圣鞠斯特的脸上。   一颗牙从圣鞠斯特嘴里飞出来,正好弹安宁身上了。   拿破仑:“你居然还想用飞刀刺杀?”   安宁给了拿破仑一个大波搂子:“你冷静一点!”   拿破仑被物理冷静之后,安宁专项圣鞠斯特,盯着他看了几秒之后,直接扭头看向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现在站在议长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比地面高大概一个人的身高,两人再一次这样对视。   安宁开口了:“马克西米连,你能以你的名誉发誓,这和你没关系吗?”   罗伯斯庇尔昂起头:“不,这就是我的主意,因为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战胜你的办法,它失败了,我很遗憾。”   安宁心想我才遗憾呢,本来还想留你一命,让你去编纂民法典的。   几个士兵自发爬上议长席,刺刀戳着罗伯斯庇尔的心窝,带队的中士大喊:“我以试图刺杀弗罗斯特将军的名义,将你逮捕!”   罗伯斯庇尔高声道:“我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弗罗斯特!我这样做,是因为你已经堕落了,成了共和的敌人!”   安宁:“把他带下去,我们马上就会投票决定处置他的方式。还有他这位,一起带下去,严加看管!缪拉,你跟着过去,确保万无一失。”   缪拉敬礼,然后就要把圣鞠斯特扭送走。   圣鞠斯特:“我自己会走,已经失败了,我不会再有行动,我会像骑士一样的直面自己的失败。”   缪拉没有放手,而是看安宁。   安宁轻轻点头,反正自己金手指护身,就算圣鞠斯特再来一次自己也有把握不死,不如给他们保留一点体面。   缪拉松开了钳制圣鞠斯特的手。   但是拉萨勒还没放,他看着安宁:“真放啊?你这太骑士风度了,对于想要要你命的敌人,不用这么骑士的!”   安宁:“放开吧,拉萨勒,我还不至于被一个小白脸刺伤。这不是骑士风度,只是对自己武力的绝对确信而已。”   拉萨勒吹了声口哨,然后放开了圣鞠斯特。   圣鞠斯特昂首阔步,像是在夸耀自己的容貌那样,向正门走去。   罗伯斯庇尔的表现也差不多,他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走下议长席,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扭头看着安宁。   等罗伯斯庇尔被押出大厅后,安宁整了整乱掉的衣服,然后走向议长席。   他的御用画家大卫拿出素描本,用精湛的画技速写这个场面。   安宁站在讲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大家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弹劾我的朋友,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毫无疑问是忠实于革命的,他一心想要除掉革命的敌人,以至于陷入了偏执,并且把所有不同意他的看法的人都当做了敌人。   “但现在,随着我军的军事胜利,法兰西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危险了,这种时候,还如此着力的推行恐怖政策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了。   “所以我认为是时候让我的朋友罗伯斯庇尔交出手中的主导权了,让更加合适的人来担任议长的职责。   “我本来想弹劾了他之后,让他去主持民法典的编纂工作的,那是他擅长的领域,他一定能有良好的表现。”   安宁这番话,让大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塔列朗低声呢喃:“多么的仁慈,仁慈得不像是个在战场上连战连捷的猛将。”   富歇点头:“现在我相信,那副弗罗斯特将军接受意大利孩子的花的画,不是故意弄出来的宣传品了。这么仁慈的、有人情味的统治者,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不幸。”   这里富歇已经把弗罗斯特称为“统治者”了,但是周围的人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不是统治者还能是啥呢?   没有圣鞠斯特这次刺杀,安宁大概还只是法兰西的军事统帅,但现在就算安宁继续不在议会担任职位,他也是法兰西毋庸置疑的统治者了。   安宁没有听到富歇和塔列朗的嚼舌根,他继续怀着一种悲戚的心情说:“我和罗伯斯庇尔是非常好的朋友,对于这样的结局,我痛心疾首。   “雅各宾派从一开始的四巨头,变成了三巨头,现在只剩下我和丹东两个人了。   “这里,我提议由雅克丹东担任临时议长,直到议会选出新的议长。他将担负起停止恐怖政策,让一切回归正轨的职责。   “至于如何处理罗伯斯庇尔和圣鞠斯特,我提议在这里进行表决……”   这时候富歇在看台上站起来,朗声道:“将军阁下,我认为在那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法兰西现在的混乱,主要是因为缺乏一个有足够的说服力的首脑,导致大家各自为政。   “我们需要有一个人,把整个法兰西融为一体!   “在我看来,这个人非您莫属。虽然我不是议员,但是作为国民议会的特派员,我认为我有权利提出动议,我提议,现在我们可以就任命安迪弗罗斯特将军阁下为法兰西第一执政进行表决!” 第333章 第一执政的任性   安宁眉头拧成了麻花,心说这剧情怎么不按着自己的想法走呢,他今天来的时候,就想罢免了罗伯斯庇尔,把他塞去编民法典,结果一切就想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议员们可不管安宁怎么想的,甚至他手下的兵们也不管,所有人都在大喊:“第一执政!”   拿破仑更是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他喊的是“凯撒”。   富歇似乎对这个场面非常满意,在众人的声音稍稍褪去后,他又高声宣布道:“我听说将军阁下在前线已经普遍使用鹰旗,干脆我们就把这个作为正式的规定,一起定下来吧!”   众人又开始高呼:“鹰旗!”   安宁就看着这帮人聒噪,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突然听到有什么巨大的存在,正在对他发出嘲笑。   他试着反抗一下,便说:“我们还是先决定如何处置前议长罗伯斯庇尔……”   丹东打断了安宁的话:“怎么处理罗伯斯庇尔已经不是一件要紧的事情了,反正不外乎那一样。你还是顺从大家的意愿吧,你看看,现场不管是议员,还是来旁听的巴黎百姓,还是你手下的士兵,都在期待着这件事。   “这种事情还是先决定了的好。”   安宁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来就是否任命安迪·弗罗斯特为法兰西第一执政进行表决。”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就响起参差不齐的高呼:“同意!”   不光是议员们,连没有表决权的士兵和普通市民也在高喊:“同意!”   理论上讲还有一系列的计票流程,但是富歇仿佛成了整个会议的主持者,他大手一挥:“结果已经母庸置疑了,请书记官记下,法兰西国民议会,全票通过……不对,罗伯斯庇尔和圣鞠斯特已经不能投票了,法兰西国民议会,以两票弃权,713票同意的票数,通过了选举安迪·弗罗斯特将军阁下为第一执政的议桉!”   众人欢呼起来。   拉萨勒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件军礼服,冲到安宁身边就要给他身上披。   富歇大声阻止了他:“军礼服不能凸显第一执政的尊贵,我提议用这个!”   然后他和塔列朗一起,把挂在议长席前面的那面巨大的三色旗收上来,当成披风披在了安宁的肩膀上。   安宁这个时候突然理解了某位赵姓将军的心情。   什么玩意啊?   安宁知道,自己完全具备在法兰西建立军事独裁的条件,只要他想,法兰西就是他的。   可问题是他不想。   他一直以来非常佩服小约翰可汗讲阿连德那两期的上半篇里面的那位阿根廷将军。   这位将军拒绝了CIA的威逼利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和CIA支持的叛国者枪战,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守卫宪法”。   他想成为这样的将军。   第五共和国这部片安宁看过很多遍,也经常会玩里面的梗,但是让他选择的话,他不想当全小将。…   他想守护法兰西共和国,想把法国送上一条比原来历史上更好的路线。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为第一执政的诞生欢呼雀跃。   法兰西的三色旗,成了安宁的披风。   完全脱离了控制的发展,让安宁目瞪口呆。   末了,他终于缓过劲来了。   在悄悄的叹了口气之后,他决定不去考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而是考虑变成这样之后自己能做什么。   往好的方向想,现在自己如果要在法兰西做什么改革,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决定一件事。   安宁抬起手,做了个一个向下压的手势。   聒噪的议会厅转眼安静下来。   安宁开口道:“那么,我作为第一执政,要干的第一件事,是决定如何处置刺杀我的刺客,和背后的主谋!”   不知道谁在大喊:“死刑!”   紧接着所有人都大喊:“死刑!”   安宁没有犹豫,用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声音说:“不!我将以第一执政的权力,赦免罗伯斯庇尔!”   整个议会厅一片惊呼。   巴拉斯质问道:“如果一个杀人犯都能被赦免,法律的尊严何在?”   安宁冷冷的说:“共和国的法律,不是还没有被制定出来吗?现在的宪法,已经是前朝的宪法了。”   富歇:“可是罗伯斯庇尔可是以法律的名义,处死了很多人,这些人的亲朋也不会同意的。”   安宁:“他们可以向找我伸冤。”   是的,安宁已经决意要保罗伯斯庇尔不死了。   如果没有富歇这一手,安宁不是第一执政,他可能就会顺应民意。   但是现在他是法兰西第一执政,那他决定任性一次。   富歇和塔列朗对视了一眼,然后塔列朗说:“但是两个都赦免不好吧?至少直接执行者得死,不然您手下的将军们也不会同意的。”   安宁点头:“直接执行的圣鞠斯特杀人未遂,我认为应该送上断头台。”   巴拉斯还不放弃:“那罗伯斯庇尔呢?他已经把你当成了法国的敌人,留着他……恐怕会有后患啊!”   安宁:“我提议,可以将罗伯斯庇尔流放到厄尔巴岛。”   安宁这么提议,主要是因为他现在能一下子想到的岛,一个是厄尔巴岛,一个是圣赫勒拿岛,但只有厄尔巴岛现在被法国控制。   大厅里又是一片议论声。   富歇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于是大声说:“那么对于第一执政阁下的提议,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表决了,还是再讨论一下?”   塔列朗直接说:“不用讨论了,直接表决吧。第一执政的慈悲,令我们感动,假以时日,这势必成为一段佳话!”   于是表决再次开始了,安宁就这么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操作。   这时候拿破仑在他耳边轻声说:“太烦了,干脆一步到位吧,省了这套流程。王权也有王权的好,当王是一位明君的时候……”   安宁打断了拿破仑的话:“我宁可要最坏的民主,不要最好的独裁。”   拿破仑撇了撇嘴,然后叹气道:“所以你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尚之人。”   安宁的话也被周围的军官们听到了,贝尔纳多特和莫罗都露出了崇敬的表情。   同时,安宁的御用传记手,画家大卫,立刻用笔把这句话记录了下来。 第334章 第一执政的内阁名单   最后,国民议会以20票弃权66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流放罗伯斯庇尔的决议。   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对流放罗伯斯庇尔这件事不满,想要赶尽杀绝。   但是因为第一执政的“声威”,大部分还是投了赞成票。   塔列朗还不忘歌功颂德:“让我们一起传颂第一执政的仁慈!”   接下来对圣鞠斯特的投票就没有那么大的分歧了,大家几乎全票通过了把圣鞠斯特送上断头台的决议。   做完这一切之后,安宁按照自己构想的顺序,决定提议丹东担任下一任议长控制国民议会,然而这时候富歇又站起来开口了。   “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都让国民议会同时兼具行政权和立法权,大家已经习惯了事无巨细都要来国民议会表决。   “这其实是不对的,根据三权分立的原则,我们应该把行政机关彻底从国民议会独立出来。”   安宁一听,富歇说得在理,原来的历史上,救国委员会就是雅各宾派执政时候的行政机关,但现在被这么一改,救国委员会变成了类似NKVD那样的机构了,行政机构就空了出来,大部分行政事宜都是由议会派遣的特派员来专人专办。   这样其实是不对的。   于是安宁默认了富歇的说法,看着他继续发言。   富歇:“巴黎内部的事情,尚且有巴黎公社负责,但出了巴黎一切就混乱不堪了。我提议,由第一执政阁下提名接受他直接领导的内阁班底!”   得,富歇这么一来,继续推进下去法兰西的行政权就完全由安宁掌握了,他这个第一执政就会变得名副其实。   而且在当下,这种全体国民军都听从安宁调遣的情况下,第一执政的权力近乎无限。   安宁快速的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自己接下来要快速推动法国的工业化,掌握了行政权办事方便。   于是安宁点头道:“我会在明天提出我的内阁人选任命,交由国民议会审核。   “今天我们先决定国民议会新任议长的人选吧,我提议由雅克丹东来担任新的议长!”   塔列朗:“同意!”   安宁严肃道:“还没有开始表决呢,请遵循表决流程。”   塔列朗微微鞠躬:“抱歉,是我急切了。”   我信你个鬼哦,你肯定是有预谋的。   不过多亏了塔列朗这一下,丹东的议长应该是跑不掉了。   最后,果然如同安宁所料,丹东以近乎全票当选了新的议长。   ※※※   中午时分,安宁带着一帮军官回到了罗亚尔宫。   克里斯蒂娜早就获得了他们回来的消息,在门口迎接。   “情况如何?”她问。   安宁耸了耸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是法兰西第一执政了。”   拿破仑插嘴道:“他现在真的是凯撒了。”   克里斯蒂娜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吗?那我现在就是凯撒夫人了?”   安宁:“好啦,这个不重要,克里斯蒂娜,准备一点简餐,我们要一边开会一边吃。接下来我们还要讨论内阁成员名单。”   克里斯蒂娜有些意外:“内阁成员吗?一群军人来讨论这个?”   安宁也觉得很离谱,但是他现在班底除了拉扎尔·卡诺之外全是军人,之前他就没打算往行政这方面扩展影响力,压根没有相关的经营。   安宁现在就想问问自己手下这群忠诚的军官,有没有熟人可以来担任政内阁成员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罗亚尔宫内安宁的书房,然后大家散开落座。   拿破仑先开口了:“我觉得可以把平等先生叫回来,他在巴黎的朋友多,担任一个掌玺大臣应该没有问题。”   安宁叹了口气:“我们是共和国,没有掌玺大臣。不过让我岳父来担任内务部长应该不错,他在巴黎人脉多,这方面应该有优势。”   安宁顿了顿,看向拉扎尔·卡诺:“战争部长继续由卡诺担任,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拉扎尔卡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任命。   安宁继续按着自己从前世带来的知识点将:“外交部长可以由塔列朗担任,而警察部长可以交给富歇。”   拉萨勒立刻皱眉:“富歇不是个商人吗,他能干好这个吗?”   安宁:“我看过富歇担任特派员时期在里昂的工作记录,至少在里昂他成功的维持了当地的治安,大大减少了暴力犯罪。我想他应该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可以带到巴黎来。”   然后安宁又连着提了几个名字,全是对着拿破仑称帝之后的大臣名单照本宣科。   还好现在他的声望足够高,所以大家也没有疑惑他怎么会突然提出平时都没有什么接触的人的名字。   等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莫罗突然开口了:“阁下,您是知道我的,我在参军前是个律师,如果您需要一个法律方面的值得信任的人,我可以加入宪法编纂委员会,监督他们编纂新宪法……”   安宁:“可据我所知,伱连律师学校的毕业证都没有?”   莫罗一下尬住了:“额,但是我毕竟是学了律师的啊,而且我父亲是个非常有名的律师……”   安宁:“你愿意为我分忧的想法,我已经充分理解了。但是我在战场上更加需要你,我们缺高级军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很快就要开进莱茵河,和整顿完毕的普奥联军开战。”   安宁因为后勤问题不得不呆在法国国内的同时,普鲁士和奥地利也在努力的整补军队,现在普奥又各自拉起了几十万的部队。   安宁:“虽然我们已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虽然我们有一支士气高昂的法军,但是如果不严肃对待敌人,失败一定会找上门来。   “骄兵必败啊。”   安宁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确实在连续的胜利之后,大家都渐渐的不认为法军有失败的可能了,仿佛只要一跺脚,普奥联军就会轰然倒地,普鲁士和奥地利的王就会向法兰西俯首称臣。   安宁:“总之,内阁名单大家没意见就这么定了,明天提交给议会之后,我们就只需要考虑军事上的问题。”   安宁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内阁提案会被否决。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罗伯斯庇尔还没死,历史终究被我改变了。 第335章 我蔑视这组成了我的尘埃   保罗巴拉斯一回到马尔梅松城堡,约瑟芬就迎上前来:“怎么样了?”   巴拉斯:“第一执政万岁。”   约瑟芬:“第一执政?什么情况?”   巴拉斯一五一十的把刚刚在议会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约瑟芬听完惊呼:“所以罗伯斯庇尔没死?这样可不行,第一执政还是把他当好朋友,将来他有可能会回来的,他回来重新掌权,我们就完了。”   巴拉斯:“不,应该不至于,第一执政已经决定要停止恐怖政策了,我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给自己在内阁里谋个职位,该死的富歇和塔列朗,他们两个估计都会有份……”   约瑟芬却摇头道:“不对,你在第一执政的银行里投资了五百盎司的黄金,就算你没有得到职位,你也被视为第一执政阵营的重要人物,有的是人要巴结我们。   “现在关键是罗伯斯庇尔,罗伯斯庇尔必须死。”   巴拉斯撇了撇嘴:“放心,有的是机会,现在估计他会被第一执政严加保护,但是等他到了厄尔巴岛,要下手有的是机会。”   约瑟芬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等他到了厄尔巴岛,就立刻永远消除这个隐患。”   ※※※   圣鞠斯特的行刑日期,被安排在安宁的内阁就任之后的第一天。   这天革命广场人山人海,自从安宁成为第一执政之后就一直停止运转的断头台,被重新上了油,维护得像新的一样。   今天只有一个人要被处死,而所有的围观群众都在等着这个人。   新内阁的成员已经早早在观礼台上就坐。   第一执政还没有来,所以观礼台最中间的位置空空如也。同样的,和观礼台相对的另一个高台也空空如也,那是将军们的位置。   然后一声呼哨,第一执政的马队出现了。   法兰西第一执政安迪·弗罗斯特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骏马,走在整个队列的最前方,身后跟三名旗手,分别高举着法兰西三色国旗、法兰西国民自卫军军旗以及一把纯金的鹰头节杖。   节杖上挂着一面小红旗,上面没有任何标志。   旗手后面,跟着效忠第一执政的军官们,他们全都穿着军礼服,看起来精神抖擞。   再往后是原来皇室的禁卫军,现在他们在黑军服上别上了三色徽,摇身一变成了法兰西第一执政的直属卫队。   再往后是军乐队,乐手们正在演奏罗马颂。   市民们立刻跟着军乐队的旋律,开始高唱罗马颂。   第一执政胯下的骏马,踩着罗马颂的节奏,刚好在最后一句唱完时停在观礼台前。   群众们开始高呼:“第一执政万岁!法兰西万岁!”   第一执政下了马,对群众们挥手致意,于是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响起。   第一执政就这样在群众的欢呼中走上观礼台,站到为他预留的位置上。   他的将军们则上了对面的观礼台。   刚刚从马赛赶来的内务部长、第一执政的岳父,菲利普·平等先生走上司仪的位置,大声宣布:“仪式正式开始,全体齐唱代国歌。”   在昨天的内阁第一次会议上,决定罗马颂为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代国歌,这个消息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巴黎。   乐队刚开始演奏,全场的观众就齐唱起来,声音比刚刚第一执政登场的时候还要高亢。   齐唱结束后,菲利普·平等先生再次上前:“带犯人!”   一辆囚车早就在广场边缘等待多时,一听到内务部长的话,囚车的马夫便挥动皮鞭,在空中打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马匹长嘶一声,迈步向前,沿着早就由国民自卫军划分出来的道路走向广场中央的断头台。   群众们激动起来,许多人对着囚车上的圣鞠斯特高声叫骂,并且投出手中的杂物。   圣鞠斯特高昂着头,骄傲的蔑视着愤怒的人群。   囚车到了断头台前,他被押下车,一直押到那恐怖的处刑机器前方。   行刑人霍桑笑道:“真想不到,有一天我还能处刑恐怖大天使。”   圣鞠斯特只是冷笑。   这时候司仪平等先生问道:“犯人圣鞠斯特,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圣鞠斯特大声说:“我蔑视这组成了我的尘埃!”   第一执政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   平等先生回头看了眼第一执政,随后下令道:“行刑!”   乐队敲起连续的鼓点,圣鞠斯特被麻利的绑上断头台,迅速而机械的被执行了死刑。   ※※※   安宁:“记住了,缪拉,你这一路一定要切实履行自己的职责。”   缪拉点点头:“我明白,所有想置罗伯斯庇尔于死地的人,都要过我这一关。”   安宁深吸一口气。   这时候罗伯斯庇尔被人从监狱中押出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冷笑一声说:“我可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你感恩戴德的,你应该让我去死,而不是把我送到一个岛上度过余生。”   安宁:“我是希望你能从钻牛角尖的状态下解脱出来。那时候你会发现,我是对的。我希望到时候你能继续为法兰西,为共和国效力。”   罗伯斯庇尔:“那你就不应该处死圣鞠斯特。圣鞠斯特死了,我们就永远没有和解的可能了。不对,应该说,在我决心刺杀你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安宁没有说话,而是用悲哀的眼神看着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不耐烦的说:“收起你的悲悯吧!我是战士,我不需要来自对手的怜悯!我发自内心的觉得,没有除掉你,是共和国的悲哀。”   安宁:“我会用行动证明你错了,我会把共和国引向一个更好的结局。”   “哼,谁知道呢!不要多说了,让我上路吧。”罗伯斯庇尔说着,自己走上了押送的马车。   安宁叹了口气,对缪拉点点头:“出发吧。”   于是缪拉翻身上马,带着一小队护卫的骑兵,押送着马车没入巴黎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从另一条路离开了巴黎,上面载着保罗巴拉斯等人重金请来的刺客。   罗伯斯庇尔的命运就这样走向了终局。 第336章 小憩时光   送走罗伯斯庇尔后,时间已经走到1793年的12月。   安宁发现了一个成为第一执政之后的弊端。   他必须要到新的内阁去露面,处理日常的行政问题。   之前安宁只要操心军事问题就好了,而军事上的事情有个贝尔蒂埃把所有事务性的事情都安排好,将军阁下只要做个甩手掌柜就好。   安宁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采用新装备,建立新工厂以及实现自己成为法国版本的格林斯潘的计划上。   但是现在,他在日常行政方面,并没有一个像是贝尔蒂埃这样的万能助手,只能自己亲自去处理。   新的内阁办公地点,被放在了原本的最高法院。   在波旁王朝时代,最高法院虽然叫法院,其实起到了一个制衡王权的作用,是事实上的贵族权力的中枢机构。   最高法院和王权的对抗,就是贵族抱团和王权的对抗。   所以把新成立的内阁放在这里,也算某种传承。   虽然每天日常工作让安宁非常的不耐烦,但通过这些行政工作,安宁也终于意识到,之前一直把行政权扔给国民议会,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混乱。   在巴黎以外的地方,基本上处于一种各自为政的状态,各地的国民议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处理事情。   巴黎对地方有多少影响力,基本取决于派来的特派员的能力,与有没有国民自卫军驻扎。   有国民自卫军——特指巴黎派来的经过战争部整编的,忠于安宁的自卫军——那么地方的政府还把巴黎来的政令当回事。   而没有自卫军的地方,就看特派员的本事了。   如果没有自卫军也没有特派员,那当地的国民议会基本就处于自治状态,既不需要给国民议会交税,也不用管国民议会的政令。   幸亏法国这个国家本身的民族意识已经觉醒了不少,各地的国民议会还把自己当法国人,还用三色旗,文化方面还跟着巴黎走。   不然的话法国早就散装了。   安宁在内阁看了几天报告之后,深感当务之急是在地方建立完整的行政机构,恢复对地方的控制权。   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当前自己手里忠诚的部队拆散一部分分散到各地去。   每个超过5000人口的城镇,甭管有没有林登万,先派一个连百来人部队过去,然后是特派员,有这一百多人的忠诚的部队撑腰,特派员应该能迅速弹压当地豪强。   城镇的问题其实相比之下还算比较小的,而法国的乡村现在基本处于三不管状态。   之前王国时代,因为各地的贵族老爷都往大城市挤,建立在贵族制度基础上的乡村秩序已经解体了,乡村的实际组织者是本地的神父。   然后大革命之后,教士法案又把很多神父给推到了国民议会对立面去。   结果就是国民议会完全失去了对乡村的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旺代等地会大量爆发叛乱的根本原因。   现在叛乱基本被安宁手下的部队镇压了,但是如果不恢复对乡村的控制,英国人再运来一个侯爵什么的,又能在旺代之类的地方点一把火。   安宁决定在整个法国,推行自己在孔塔和南部时推行的政策。   大规模的土地改革,重新建立乡村秩序。   然后问题就来了。   在南方的时候,安宁提出构想之后,实际执行的人是拉扎尔·卡诺,现在拉扎尔·卡诺忙着编组部队,筹措后勤,根本没空来管这个事情。   安宁现在没人了。   他自己很快就要出门打仗了,必须把这个事情交给信赖的人负责。   安宁没办法,只能从记忆中拿破仑帝国时代的内政部长人选中,选了一个叫夏普塔尔的化学家,让他具体负责重新控制农村的任务。   在内阁连轴转了大半个月之后,安宁完全回想起自己穿越前九九六的感觉,有种强烈的想要撂挑子的冲动。   这天下午,他一回到罗亚尔宫,就瘫倒在露台的躺椅上。   梵妮:“要我给你揉揉肩吗?”   “帮大忙了。”安宁回答。   小女仆便上来开始用强而有力的劲道蹂躏安宁的肩膀。   奇怪的是,虽然被蹂躏很疼,但是习惯之后却莫名的有种舒爽的感觉。   梵妮一边揉,一边说道:“最近阁下看起来精力损耗非常的严重。”   安宁点头:“你看出来了?没错,我现在需要一个二舅来治疗我的精神内耗。”   “什么?”   “我的呓语罢了,别在意。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法兰西的事情这么糟糕。”   “听说您任用了一个化学家,来处理农村的改革问题?”   “是啊,总比任命保罗巴拉斯那样的人去处理要强吧,让他去处理,明年一看法国乡下的土地就全是他巴拉斯的私产了。”   梵妮:“我听说保罗巴拉斯一直对自己没有获得一个内阁部长职位耿耿于怀。”   安宁笑了:“那肯定啊,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投资了五百盎司黄金,结果一点投资都没有的富歇和塔列朗都在内阁榜上有名,他却一个子都没捞着。   “不过,除了发牢骚,他大概也不敢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了。替我盯紧他,还有他那个姘头。”   梵妮:“夫人正在做这件事。”   ——我是让你盯啊。   就在这时候,有仆人来通报:“阁下,波拿巴小姐到了。”   梵妮:“你的开心果来了。”   安宁摆了摆手,然后对仆人说:“让她上来露台。”   “我已经上来了。”波丽娜·波拿巴从仆人身后跳出来,“罗亚尔宫的露台风景真好,既有花园,也有外面广场的市井气。”   安宁:“你不应该回到布里埃纳去吗?”   “我已经学完了布里埃纳能教给我的一切,让我陪在你身边,一起出征嘛!”   安宁:“不行,你还有两年,到1795年你毕业之后,我答应你一定让你和我一起出征。”   波丽娜皱着眉头,嘟起嘴吧,一屁股坐在安宁的膝盖上:“我总觉得,到1795年,你已经把战争都打完了。”   安宁苦笑道:“我倒是想1795年完全结束战争啊,可是那些反对我们的人不一定同意啊。”   “那你就统统击败他们,让他们不敢再对法国有非分之想!”波丽娜兴致勃勃的说。   安宁哈哈大笑,伸手轻抚波丽娜的头发。   这个时候西斜的冬日阳光温暖绵软,让一切都笼罩在早春将至的美好气息中。   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要为茶队加油……不过作为TI11的独苗,还是希望明天茶队能赢吧。 第337章 点将   1794年1月,安宁把自己的主力从巴黎移动到了色当。   因为把大量可靠的部队拆分成了下乡小队,分散到了广阔的北法,安宁这次实际出动的野战部队也就二十万人左右。   不过这也差不多正好是这个时代的法国能供应的野战部队的上限。要知道在原来历史上,拿破仑动员了全欧洲的力量,这也才供应了六十万大军。   所以安宁对二十万的兵力并没有什么怨言。   他唯一的遗憾是自己手下最能打的悍将达武还在意大利。   好在拿破仑在平叛战争中已经打出了名头,安宁便把自己主力中的主力,法兰西第一军交给了拿破仑指挥。   第一军的骨干基本是安宁从南方带出来的那一批人,基层一些士官甚至从孔塔时代就跟着安宁了。   可以说,第一军就是安宁手里的压舱石。   其实原本安宁想把第一军直接叫近卫军,然后一直留在自己手里当底牌,然后把第一军的番号交给贝尔纳多特的第二军。   但是在决定部队作战序列的时候,拉扎尔·卡诺旗帜鲜明的反对使用近卫军这个番号。   当时他这么对安宁说的:“您要是没有称帝的打算的话,最好就别用近卫军这个名字,会让人会想到王国时代的。”   安宁想了想,就没有用近卫军的番号。   本来他想把拿破仑这个军给编成灰骑士,结果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多生产力来生产灰军装。   巴黎所有的染坊都在不分昼夜的染红蓝布,安宁要真想把整个军都编制成灰骑士,那就只能把灰骑士的灰军装给改成白军装了,直接用白布来生产。   安宁想了想,纯白的军装那看着也太哈人了,所以就作罢。   顺带一提,灰骑士作为完全由仰慕安宁的武勋的旧贵族组成的部队,这段日子也和法军普通部队产生了不少矛盾,安宁一度产生了解散他们的念头。   除了拿破仑指挥的第一军,和贝尔纳多特指挥的第二军之外,安宁还额外编制了五个军。   拉纳被任命为第三军的军长,莫罗率领第四军,克莱贝尔则领到第五军,第六军被安宁交给了黑魔鬼,第七军本来安宁想给缪拉的,可惜缪拉功勋不够,最后安宁只能给了一个在平叛战争中表现出色的路人脸安德鲁。   为了解决缪拉功勋不够的问题,安宁解除了缪拉的护卫职务,把他派去领到一个骑兵旅。   命令下达这天,缪拉直接找了过来。   “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您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是我的护卫工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可以指出来!”缪拉这么对安宁说。   刚好拿破仑在旁边,立刻笑起来:“你啊,怎么不懂事呢?这是让你去立功啊,第一执政想给你更大的官,但是你没有军功他不好服众。”   缪拉愣住了:“额,是这样吗?”   安宁背着手,过去拍了拍缪拉的肩膀:“我对你在护卫这个职位上的表现非常满意,非常非常的满意。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更大的舞台上有更多的表现。   “我觉得你会成为一命非常出色的将官。”   安宁刚说完,拉萨勒就插嘴道:“我特么就不能成为出色的将官了是吗?”   安宁:“你不一样,你最适合的就是去领导一个骑兵师。”   拉萨勒:“那你倒是给我一个骑兵师啊?”   “我们现在缺骑兵你又不是不知道。等我们现在正在养的这批小马驹长大了,扩编骑兵之后,我肯定给你一个师。”安宁大手一挥。   拉萨勒:“说好了啊,不许变卦啊!”   “绝对不变,放心好了。”   得到安宁的保证后,拉萨勒撇了撇嘴,然后羡慕的看着缪拉说:“我就不懂了,我跟诺阿尚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安迪就认为你是将才,我就只能领一个师?”   贝尔蒂埃:“你要是能想得明白这一点,你就不会得到只能领导一个师的评价了。”   拉萨勒懊恼的挠了挠头。   ……   处理好缪拉的小小不满后,大军的出击准备照常进行中,出击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在全军出击前最后一天,安宁拜访了一直被软禁在要塞里的卡尔大公。   毕竟这次打出去,一部分目的就是把卡尔大公卖个好价钱,理想的状态就是用卡尔大公把路易十六两口子给换回来,也不能说这次出征和他无关。   而且安宁也想去看看,卡尔大公在要塞里闭门学习了那么久有什么变化。   ※※※   安宁一进大公住的套间,就看见大公一身戎装站在大厅正中央。   一对上目光,大公立刻对安宁敬礼:“向你致敬,法兰西第一执政。”   安宁挑了挑眉毛:“你已经知道我成为第一执政的事情了啊。”   “我每天都会看从巴黎送来的报纸。”卡尔大公顿了顿,补充道,“我现在非常关心法国正在发生的事情,我想亲眼见证一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   安宁笑道:“看来你对我们做的事情产生了兴趣啊。”   “是的。”卡尔大公点了点头,“这几个月我的视野豁然开朗,民族国家,社会契约,人民自决,前所未有的概念冲击着我过往所学的一切。我大概明白你们的军队为什么能作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安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是吗?那就好。你有没有兴趣回到你的祖国去,把这些进步带给你的祖国?”   卡尔大公抬起头,困惑的看着安宁:“带给我的祖国?”   “你的奶奶在奥地利采用了启蒙思想家的思想,推行了开明化的改革,你身上流淌着玛利亚·特蕾莎的血啊,自然也可以大有作为。”   卡尔大公一脸震惊,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一样。   安宁上前一步,继续诱导道:“不是让你去反对你的哥哥,民族国家的改制不一定要通过革命,你作为帝国宰相推行自上而下的改革也不是不可以嘛。”   卡尔大公嘴角微微颤抖:“这……是可以的吗?”   “当然,条条大路通罗马,黑猫白猫捉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任何方法都值得尝试的。”安宁凑近了卡尔大公,在他耳边低语道,“为了你的祖国的未来,你怎么着都得试试看,不是吗?”   卡尔大公吞了口口水,然后他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也得我回到祖国去啊,您准备什么时候放我走?”   “不用担心,如果我的计划没错,1794年年底,你就会回到维也纳。”安宁自信满满的说。 第338章 妙计   从卡尔大公那出来,安宁有了个新的主意。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在战胜奥地利签订合约之后,用路易十六两口子把卡尔大公换回去,那卡尔大公在立场上就比较弱势。   这显然不利于他发动自上而下的改革,把奥地利变成法兰西的盟友。   提前把大公放回去,让他有机会临危受命,再在战场上诈败让卡尔大公立威,最后和奥地利签订一个不痛不痒的合约,这样看起来收益会更高。   安宁一回到要塞司令室,就屏退了闲人,留下自己的核心军官,说了这个想法。   拿破仑一副震惊的表情:“牛啊安迪,我们只想到在战场上获胜,你连这个都想到了!诈败的任务务必交给我,正好我和卡尔大公之前有过交手,我胜了,这次诈败只是平局,不丢脸。   “搞不好以后还能成为一段佳话呢!历史上的英雄都要有个宿敌,就像西庇阿和汉尼拔!”   安宁都服了,不愧是拿破仑啊,三句话就能把话题拐到他心爱的罗马上。   这时候莫罗疑惑的问:“我不熟悉罗马的英雄传,但是我记得西庇阿结局不太好吧?还是说你要当那个汉尼拔?”   安宁摆摆手:“他怎么可能想当汉尼拔,那可是迦太基的英雄,罗马的死敌。拿破仑做梦的时候都在高喊‘迦太基必须覆灭’呢!”   拿破仑:“迦太基必须覆灭!”   安宁:“看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完,贝尔纳多特开口道:“我赞同阁下的意见,前提是那位大公真的对共和,对启蒙思想有发自内心的信仰。”   安宁:“我保证他有,我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成为我们的朋友了。”   “那我没意见。”   贝尔纳多特说完,拉纳开口道:“卡尔大公应该是奥地利那边比较出色的将领吧?”   拿破仑:“没错,我验证过的,他很不错的。”   拉纳:“那我反对把他放回去,把敌人的优秀将领放回去,变相等于增加我军伤亡,我反对这样。”   安宁:“战争本来就会有伤亡,而且我们的计划是诈败给卡尔大公,不会增加太多伤亡的。”   “只是会有比较多人被俘。”拿破仑补充道,“奥地利可不像我们俘虏了人就抓回来做苦力修要塞,他们肯定会按照老一套,签个合同保证一年内不和奥地利作对就把人放回来了。”   拉纳犹豫了。   安宁直接把他的犹豫当成了同意:“那还有谁有意见?”   剩下的军官们都摇头。   安宁接着说:“那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把他放回去了,有什么理由呢?”   “还用得着理由吗?”拉萨勒说,“奥地利那边不是早就把赎金送来了吗?只是你没收而已啊。你再去跟奥地利那边说说,让他们再把赎金送来,这不就完了?”   安宁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自己现在多亏了巴拉斯的500盎司黄金,已经立起了敛财的人设,要钱没人会怀疑的。   安宁:“行,那就这样把我们的大公大人送回奥地利去,然后我们在战场上要争取多抓奥地利的高级将领,给我们的大公一个上位的机会!”   ※※※   同一时间,巴黎。   国民议会的中场休息时间,丹东正和朋友们在议会外的走廊上讨论着。   “乔治,”巴拉斯突然出现了,直呼丹东的名字,仿佛老熟人,“您看起来别来无恙啊。”   丹东看了眼巴拉斯,笑道:“哟,第一执政的鹰犬来视察了?”   巴拉斯自嘲道:“我算什么鹰犬啊,鹰犬至少在内阁有个职位,我现在无官一身轻。   “我现在和你们是一样哒。”   丹东听了不悦的皱起眉头:“我可是堂堂议长,在场的诸位也是国民议会的正式议员,和你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因为富歇和塔列朗那两个家伙,行政权被剥离了出去,你们名义上还有立法权,可是那能顶什么用呢,人家占着新的第一执政内阁部长位置的人,早就捞得盆满钵满了。”   丹东的朋友们全都沉默了。   他们都是从93年雅各宾派控制的国民议会过来的人,那时候国民议会是真正的法兰西主权的代表,立法、行政和司法权都握在手里。   后来虽然救国委员会把司法分出去了,但议会仍然能够通过投票把人送上断头台。   那是国民议会的议员最“威”的时候,就算只是普通议员,也高高在上的老爷,有数不清的财富滚滚而来。   现在行政权被剥离出去了,带来的落差在场所有人都有切身的体会。   这时候丹东说:“现在会这样,主要是三权分立之后,三权的制衡没有做好,等我们运用手里的立法权,建立新的宪法,国民议会就会重新握有监管内阁的能力。   “到时候不但内阁,就连第一执政,也要接受我们的监管。”   丹东的朋友们都笑逐颜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作为议会老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小的第一执政的样子。   巴拉斯:“可是真的能实现吗?第一执政手下的军队可全都听他调度啊。”   丹东一派的笑容凝固了。   沉默了几秒之后,有人说:“我们可以在新宪法中规定,将领不得担任公职,第一执政他要当第一执政,就得交出军权,要当将军,就得交出第一执政的位置。”   众人纷纷附和:“对,就应该这样!”   “第一执政说过,他宁可要最差的共和,也不要最好的独裁。那他应该会支持这个建议!”   “只要新宪法颁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巴拉斯默不作声的看着丹东派,享受着这次播种的成果。   巴拉斯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所有在上次“分蛋糕”过程中没有吃到蛋糕的人,都是他的潜在盟友。   第一执政在战场上也许是无敌的,但是在巴黎这个大染缸里,他并没有那么的强大。   至少在巴拉斯看来,第一执政并没有宛如红衣主教黎塞留那样的政治手腕,在巴黎这个大染缸里未必能斗得过自己。 第339章 壮哉红蓝联军   此时的意大利。   达武骑在高头大马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奥地利的阵线,光头的反光比旁边的雪地还亮。   “他们的人怎么才这么点?”达武嘟囔道。   达武的参谋迟疑道:“将军,我们当面的奥军有八万人,和我们不相上下,而我们的部队里有一半是意大利人。”   达武疑惑的看着参谋:“这还不够吗?别说有四万意大利人,给我四万法军我就能打他们八万。我军各个骁勇善战,而奥地利人不过就是一群被贵族军官赶在一起的猪而已。”   参谋长欲言又止,转换话题道:“意大利部队好像对我们安排他们打侧翼不太满意。”   达武:“意大利人的热情我可以理解。但是眼前的战斗,可能决定了未来数年内北意大利的局势,我不可能把中军交给他们。”   安宁大概想不到,他离开意大利快两年,意大利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   当年安宁在意大利为了圈钱搞的那个代金票,随着达武和马塞纳接二连三的军事胜利,渐渐的就变成了整个北意大利广泛接受的流通货币。   不但安宁在米兰建立的米兰共和国接受这玩意,共和国东边的威内托、弗留利和威尼斯等地区也广泛接受这东西,现在甚至正在和法军开战的撒丁王国也逐渐接受了这玩意。   因为接受的地区太多了,对这东西的需求就节节高升,结果反而造成了通货紧缩。   安宁当年在意大利为了避免代金券的币值跳水,规定了一个非常死的代金券发行比例,有多少实际的存款,就照着比例发代金券。   然后负责执行这个的官员和共和国的高层沟通过之后,悄悄超发了。   渐渐的代金券就成了在北意大利广泛接受的纸币。   安宁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他在意大利扶持和投资的工坊商行都得到了大量的无息甚至低息贷款,把掌握发币权的红利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进项。   但这个事情妙就妙在,不光安宁赚满了。   因为有了统一的纸币,以及附带建立的一整套初级金融体系,长久以来一直困扰北意大利商贾的货币兑换问题一下子解决了,整个北意大利的经济都被盘活了,商业大繁荣。   短短两年时间,北意大利人均收入普遍增长,人人都喜笑颜开。   然后这个变化都是从安迪弗罗斯特带着法军打过来,打跑了奥地利人建立自治共和国开始的。   加上安宁建立米兰共和国之后,创造性的决定不收税,给了共和国完全的税务自由,外表看起来他就真是来做慈善的。   原来的时空,意大利人把法国视为侵略者,但是这个时空没有这回事。   意大利人普遍把法军视为解放他们,帮他们对抗邪恶的神罗的义士。   加上建立共和国之后,意大利民族主义者大量宣传从法国传来的那一套,意大利民族主义觉醒,结果愿意参加红杉军对抗神罗的意大利人越来越多。   而且这些红杉军战斗意志和法军一样坚决,毕竟都是民族国家的军队,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   达武一开始看不上意大利军队,但是经过这么多场战斗,也开始信任的把侧翼交给这些红杉军。   现在红杉军甚至想当主攻了。   安宁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当初只是换了个隐蔽的捞钱方式,却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意大利北部种出了一个忠实的盟国。   而且这个盟国隐约还有扩大的意思,现在威尼斯那边全都在翘首盼望法军和米兰共和国的军队,大有红蓝天兵一到,立刻就反了丫的意思。   按照达武的估计,今天和奥地利人的决战出结果后,差不多威尼斯就该举起反旗了,奥地利在北意大利的统治被彻底终结只是时间问题。   达武:“炮兵,开始射击。”   参谋长点头,立刻指示旗号兵发出信号。   大炮的轰鸣,宣告这场决定整个北意大利命运的大战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候,一命传令兵打着小旗,一边高喊着“来自马塞纳将军的急报”一边冲到了达武面前,然后一敬礼,手一伸:“将军,来自马塞纳将军的急报。”   达武嘟囔了一句:“这个马塞纳,不会给我捅娄子了吧?”   他拿过信直接从一侧撕开,根本没理会那个封蜡,抽出信纸展开快速的读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参谋长疑惑的问:“将军何故发笑啊?”   “撒丁王国投降了,撒丁人自己把国王抓了起来,要建立共和国了,撒丁王国军也倒戈了。马塞纳的主力正在急行军向我们这边赶。”   说着达武抽出便签,飞快的写了个纸条,然后交给传令兵:“立刻原路折回,把这个交给马塞纳将军。”   传令兵又敬了个礼,一夹马肚子,策马狂奔而去。   参谋长:“您写了什么?”   “我让他转向北边,教皇国最近不安生,据说动员了好几个师呢,让马塞纳让他安生一点。”   达武说完,把注意力又转向了眼前的大战,然后他马上叫出来:“意大利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走得这么前?”   这时候,意大利人唱的歌从他们所在的左翼传来。   达武听到歌声暂时沉默了,因为他听过弗罗斯特将军阁下哼这首歌。   据说那是根据一首意大利民歌重新填词的歌。   但是达武在意大利两年多了,从未听过这个旋律的民歌,会唱这首歌的全是意大利革命者。   片刻之后,达武下令:“我们也不能输给意大利人,命令所有法军部队,前进。”   参谋长:“前进?是要放弃原来定好的战术吗?”   “是的,战术要根据战场态势实时变化,现在我们不前进,不是把意大利人的侧翼给暴露了出来吗?放心吧,奥地利人只是一群被军官老爷赶到一起的猪,我们挺着刺刀冲上去,他们就完蛋了!   “让部队前进,然后还要唱歌,唱罗马颂,声音要比意大利人大!一定要比他们大!” 第340章 高唱胜利的赞歌   奥地利统帅武克塞维奇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被法军冲溃我可以理解,被意大利人冲溃是几个意思?”他小声嘟囔着。   说话的时候,他的左翼正在被红色的意大利人部队冲散,而蓝色的法军阵线距离他的第一线还有一定的距离。   武克塞维奇的参谋长小声说:“搞不好真的像那个弗罗斯特说的那样,时代变了,我们的部队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武克塞维奇猛的扭头,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参谋长:“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你是不是偷藏了敌人的宣传册子?”   参谋长耸了耸肩:“这里的大家都看了意大利人出的报纸,上面全文转载了弗罗斯特的文章,关于民族国家和民族自决的。他说得有道理。”   武克塞维奇盯着参谋长:“你说什么?你可是贵族!你难道要让那些长裤老来革你的命吗?”   参谋长回答:“我家早就不靠封地养活了,我家现在主要的生意是酿酒,在弗罗斯特的分类里算是新贵族,和那些该死的旧贵族不一样,他们是蛀虫,而我们是新时代的主人之一。”   话音落下,武克塞维奇的参谋们发出一阵赞叹声。   武克塞维奇因为痛恨那些无能的旧贵族,接任意大利军团司令官之后就把无能的纨绔子弟全给赶走了,留下的都是经过他考察的有真才实干的军官。   他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些军官之所以有真才实干,和他们的立场、他们的出身大有关系,他们天然就更加容易接受启蒙思想,接受大革命。   现在,武克塞维奇的做法得到了他没有预想到,但是十分理所当然的结果。   参谋长在夸夸其谈:“想要打败现在的法军,我们必须进行改革,当然,不一定搞大革命,那个死人太多了,我们毕竟也有贵族血统,大革命了搞不好我们就脑袋搬家了。”   其他军官们纷纷赞同。   参谋长:“但是一个自上而下的温和的改革还是可行的,就像当年玛利亚·特蕾莎陛下搞的那样!”   军官们再一次发出赞同的声音。   武克塞维奇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下这些完全不在乎自己这个司令官威严,大谈在国内进行改革的年轻军官们。   这个瞬间,他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奥地利这个国家的败北。   这时候有人高呼:“中军主力和法军接触了!”   武克塞维奇不抱希望的看向自己的军队,正好看见奥地利的白军服组成的白线从蓝色的法军阵线上溃散的样子。   他低声嘀咕着:“改革……难道真的只有改革才有出路吗?老一套……已经不行了吗?”   ※※※   一周后,达武获得全面胜利的消息传到了色当要塞。   消息传来的时候安宁正在和自己的军官们开会,做出征前的最终部署呢。   结果信使敲门进来,大声报告:“报告,达武将军和马塞纳将军在意大利获得大胜,撒丁王国投降,意大利已经没有任何奥地利军队!”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信使。   贝尔蒂埃走上前,拿过信使手里的信,直接拆开拿出信件扫了几眼,然后对安宁说:“司令官阁下,达武在意大利大捷,估计意大利已经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了,他准备完成威尼斯等地的交接工作之后,率军北上进攻维也纳。”   安宁嘴巴张得老大,下意识的看了眼拿破仑。   ——这尼玛不是你的活儿吗?怎么换了达武那个光头,他也能搞同样的戏码?   是不是我们接下来只要在莱茵战线拖住奥地利的主力就行了?就等达武陈兵维也纳,签订合约?   拿破仑误解了安宁目光的意思,猛的拍手:“达武干得不错,我可不会被他比下去!这样,你加强一下我的军,我跟达武比一比,看谁先到维也纳吧!”   拉纳摇头道:“从意大利去维也纳,一路都是山路,有的是可以设防的地方,怕是不好走啊。   “我们正面要是成功歼灭了敌人的主力,往维也纳就是一片坦途了,快的话,应该还是我们正面更快。”   贝尔纳多特:“额,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正面还有几十万普奥联军呢?”   拉纳:“所以我说了歼灭敌人主力之后这个前提啊。”   “不不不,”贝尔纳多特连连摇头,“这个前提才是最难做到的事情吧?”   拉纳:“不过就是几十万的敌人罢了,我们也有七个军啊,以前比这更大的兵力差距我们都打赢了,现在有这七个军,碾过去就完了。”   安宁:“不能轻敌,轻敌的军队一般都会遭遇失败。达武干得好,也许从意大利北上进逼维也纳确实可以永远的结束战争,但是我们不能把宝压在这个上面。   “而且我们还有更要紧的目标。我们要促成奥地利的内部变革,让奥地利成为我们的盟友!”   贝尔蒂埃:“如果要实现这个目标,是不是让达武先暂缓攻击维也纳?按照达武的信,他计划在上半年整顿好北意大利的事情,六月北上进攻维也纳,是不是把这个时间推后?或者干脆给他硬性规定,不让他进攻维也纳,而是把注意力转向苏黎世方向?”   安宁:“可以,让他先集中处理好意大利的事情,把撒丁王国变成撒丁共和国,威尼斯原本就有共和国的传统,先把这些都搞好。还有教皇也要处理一下。”   安宁是真的担心达武复刻原来历史上拿破仑的辉煌,直接把奥地利给逼上谈判桌,直接投了。   那他让卡尔大公上位,建立一个新奥地利的构想就要破灭了。   拿破仑:“要不干脆,把达武叫回来,我这个第一军军长给他干,我再去指挥独立的机动炮兵军,和他打配合!”   安宁看着拿破仑,心想这还是原来历史上那个野心家拿破仑么,那个拿破仑可不会吧到手的第一军军长让给别人啊。   自己的到来,果然还是改变了一些事情的。   安宁想了想,还是摇头:“临时换人不太好,达武在意大利干得挺好的,让他继续打吧,只是先让他稳住,别坏了我们的大事就好了。” 第341章 向莱茵出征   意大利的消息也同样传到了维也纳。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在自己的执务室里用力拍桌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意大利的法军不是才十万人不到吗?我们光是撒丁王国的军队就已经十万人了!”   帝国宰相威尔姆答道:“因为敌人在意大利的两位都是不世出的将才,都是弗罗斯特钦点的大将……那个人在任用军官方面有一手的。”   “好啊,他点了两个将军,我们整个意大利就没得打了,那他现在手下还有七个军长呢,我们是不是要直接投降啊?”   威尔姆:“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狗屎!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全都想着投降了!这能投降吗?法国可是共和国,他们的口号可是在欧洲推广他们那一套!   “你们记住自己的出身啊!等法国人来了,你们都是要上断头台的!”   威尔姆:“不,喜欢上断头台的罗伯斯庇尔已经被流放了,现在主政的是弗罗斯特,他更喜欢流放人。”   美泉宫的大总管接口道:“其实厄尔巴岛条件很不错的,风景很好,还能每天吃鱼……”   “混账!”弗朗茨二世打断了总管的话,“我才是神罗的皇帝,我绝不投降!”   众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威尔姆道:“打也确实可以继续打,在我国境内作战的话,至少不用担心到处都是法国人自发组成的国民自卫军了。”   “是的,在法国境内作战的时候,到处都是的自卫军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在说德语的地区和法军作战的话,至少我们可以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了。”说话的是年轻的将军维洛特尔。   和弗罗斯特的战争中,老将接二连三的被击败,很多人都怕了弗罗斯特,不愿意继续和他对阵,所以维洛特尔这样的年轻将领开始得到重用。   他们很多人对弗罗斯特的战功不以为然,都梦想着在战场上击败弗罗斯特,获得莫大的荣耀。   维洛特尔就是这些少壮派将领的代表。   显然他已经把奥军在法国境内的失败,归功于层出不穷的国民自卫军小股部队。   不过这个时候,在场的还有亲自面对过弗罗斯特的老将。   比如武姆泽的副官彭斯。   彭斯:“不要小看弗罗斯特,他是当今最伟大的将军,和他作战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圈套的!”   维洛特尔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哼,我看他没有你们传的那么神乎其神,我研究过他的所有战例,是所有的战例!确实,他的很多决策充满了天才般的想象力,但是看穿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   彭斯正要反驳,弗朗茨打断了两个人:“好了,够了!是骡子是马战场上自然就见分晓了!   “无论怎么讲,总兵力是四十万对二十万,优势在我!”   ※※※   同样在美泉宫。   路易十六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看起来,靠神圣罗马帝国的力量,没有办法送我回法国了。”他十分沮丧的抱怨道,“我当时就不应该离开法国!当时留在法国,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个流放,总比被软禁在这里要好。”   他的妻子,玛丽“前”皇后怒道:“你是怪我怂恿你出逃啰?”   路易十六猛的回头,看了眼玛丽,立刻就软了下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当时也许,也许还有别的选择。   “而且弗罗斯特是个好人,他还亲自阻止了他们吊死路易十七呢。”   “路易十七是他姘头的弟弟,你是吗?”玛丽质问道。   路易十六哑口无言,但是转身走了两步之后他又不服气的开口道:“那你怎么没有在社交场上勾搭到弗罗斯特?你要是勾搭到了,那不就没有事了吗?”   玛丽哼了一声:“我绝对不要和一个皮匠的儿子说话!”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样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就算在维也纳,信奉伏尔泰那一套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昨天我们出去踏青,你没看到吗?维也纳的市民都有人戴上自由帽啦!   “搞不好维也纳也要步巴黎的后尘啦,到时候你这种发言,会被清算的!”   玛丽撇了撇嘴:“我外甥才不会像你一样废物呢,他绝对会用士兵镇压那些该死的长裤佬。你当年要是抓到一个戴自由帽的就毙了,那情况绝对不至于变成那样!   “你就应该在第一次召开三级议会的时候,让士兵用刺刀解决问题!你看看雅各宾派的猴子们上台之后是怎么做的,把反对他们的人都用断头台处理掉了!   “那断头台,还是你发明的呢!”   路易十六:“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改良了。”   “这不重要!你早就用上断头台,把一切反对你的人都砍死,我们现在还是法国的国王和王后呢!”   路易十六:“好啦,别说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还是考虑下,弗罗斯特真的打败了奥地利之后我们怎么办吧!到时候他肯定会要求你的外甥,把我们送回去的!”   玛丽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那就回去呗,你也说了,弗罗斯特最多把我们流放。我看,流放个一两年之后,王党的力量恢复了,又会把我们请回来呢!”   路易十六欲言又止,最后来到窗前,看着窗外开始抽芽的草木,叹气道:“真是那样就好了。”   ※※※   1794年2月26日,春意已经降临了色当要塞。   安宁选择了这一天,作为全军向莱茵地区出击的时间。   法军趾高气昂的唱着罗马颂,浩浩荡荡的从要塞中开出。   安宁骑着马,伫立在路边的山丘上,看着连绵不绝的部队。   所有的部队走到他身边,都会高喊“第一执政万岁”。   拿破仑策马来到安宁身边,得以的说:“看他们喊万岁喊得多欢呐!”   安宁:“我倒是宁愿他们喊共和国万岁。”   “这有什么区别呢,在大家心目中,你就是共和国。”   安宁摇了摇头,没有评价。   拿破仑耸了耸肩:“我回我的部队了,向你致敬,司令官阁下!”   说着他敬礼,转身策马返回了自己的参谋和部下身边。   贝尔蒂埃:“这次战争,拿破仑能有什么表现,让人拭目以待啊。”   安宁点头:“是啊,拭目以待。” 第342章 多瑙河前哨战   法军出动之后,几乎一路无阻的抵达了莱茵河边。   安宁摆出了阵势,是一个从北到南的一字长蛇阵,最北边是第六军于3月1日抵达了法兰克福,最南边的第三军则在2月28日进抵斯特拉斯堡。   安宁的司令部于3月2日抵达斯特拉斯堡。   他之所以把司令部放在整个阵线的最南端,主要是因为这个城市叫斯特拉斯堡。   作为一个老动漫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白色相簿2》里的著名地标斯特拉斯堡?   所以安宁利用职务之便来圣地巡礼来了。   但是这个布置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有了别的意义。   “安迪这是料定了,奥军主力在南边!”拿破仑便是这么跟自己的部下说的。   拿破仑的第一军主力在美因茨以南,正在一个叫曼海姆的小城准备渡河。   这个时候所有的骑兵侦查都表明,从法兰克福沿着美因河往东走除了巴伐利亚本地的一万人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的军队。   拿破仑:“美因河沿线没有奥军,那么奥军会在哪里呢?我想安迪肯定是认为,奥军主力在多瑙河一线,也就是我们的南边。   “我猜下一步的命令,就是要求我们渡河之后往东南方挺进,拿下斯图加特。”   拿破仑的参谋长看着地图,低声道:“所以才把主要的补给中心和司令部一起设在斯特拉斯堡啊,非常合理呢。”   拿破仑:“当然合理,那可是安迪,当年他在巴黎军官大学当老师的,我们这些人的军事常识都是他教的。”   其实安宁在军官大学是当数学老师,但是拿破仑故意忽视了这一点——或者干脆就是忘了。   “总之,让部队尽快渡河,尤其是骑兵部队,一过河就向多瑙河方向侦查,我要知道这一路上有没有敌军,有多少敌军。另外,让后勤部门准备干面包和饼干,过河之后我们就要强行军了。”   拿破仑干劲满满的下令道。   ※※※   而这个时候,安宁正在斯特拉斯堡圣地巡礼。   然后他发现,自己巡礼巡早了。   这个时候的斯特拉斯堡根本不是后来那个音乐之都,就是个小破城,总共就河边一条大道,常住人口不到一万人。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的斯特拉斯堡是真的有堡的,当地贵族在这里修了个挺大的城堡,正好可以把安宁的司令部放进去。   堡是留下了,贵族本人可能听到法军接近本地就直接跑了,留下一城堡的仆人。   安宁毫不客气的接管了城堡,把这里变成了法军的补给中心。   贝尔蒂埃立刻在城堡附近规划了几个堆场,用来存放不怕雨淋的补给物资。   而城堡的大厅则变成了安宁的司令部,正好在大吊灯下面的长桌上铺开一整张巴伐利亚地区的地图。   3月3日这天一早,安宁吃完早餐就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还是没有找到奥地利人的主力啊。”他轻声嘟囔着。   贝尔蒂埃立刻接口:“等一下今天的侦查报告,也许会有新的收获。”   安宁撇了撇嘴。   现在法军是在德语区作战,虽然斯特拉斯堡还是以说法语的人居多,但是再往东,就全是说德语的地区了。   法军的情报确实不如在自己本土作战的时候那么充足了。   所有的侦查都得靠骑兵,而偏偏法军的骑兵比较稀缺。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压根不知道普奥联军的部队在哪儿。   不过,安宁对敌人的位置,隐约的有一些猜想。   “利用河流,可以有效的缓解运输压力。”他用教鞭轻轻点着地图下方的多瑙河一线,“从这个角度考虑,奥地利人的军队可能会在这里,就是不知道普鲁士人是不是和他们在一起。”   贝尔蒂埃:“是不是安排一支骑兵部队,穿过南方的黑森林,向多瑙河流域侦查?”   安宁点了点头:“可以,就让缪拉去吧,让他务必确认多瑙河沿线的敌军构成,重要的是看清楚有没有普军。”   贝尔蒂埃挑了挑眉毛。傻子都听得出来,将军阁下在给缪拉嘴里喂战功,但是贝尔蒂埃选择了装傻。   反正他对缪拉的军事才干也挺满意,让有才能的军官晋升得快一点没什么坏处。   至于军队里的高级军官全是弗罗斯特的嫡系什么的,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多缪拉一个也不多。   贝尔蒂埃:“那我就下达命令了。”   “嗯,你下达吧。落款用我的名字。”安宁双手抱胸道。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跑进房间:“报告!第一军已经逼近斯图加特!”   安宁:“什么?这个拿破仑,他怎么跑得这么快?”   说着他立刻趴在地图上,找到了斯图加特的位置:“奶奶的,离他最近的第二军和他有三十里!这个家伙的冒进打乱了我们整个进军计划!”   安宁骂骂咧咧的在地图上一通比划,然后对贝尔蒂埃说:“提前整个进军计划,拿破仑占领斯图加特没准是个好事,可以诱使敌人出击。”   贝尔蒂埃:“我来安排其他几个军的进军计划。”   安宁点头:“还有,传令兵!”   马上有一名新的传令兵推门进来。   安宁:“不够,再多几个!”   于是又进来了几个传令兵。   “你们几个,走不同的路线去拿破仑的司令部,务必保证我的命令传达到位。让拿破仑拿下斯图加特之后就地防御,不要冒进!顺便告诉他,这次他冒进的帐,我们以后再算!去吧!”   几个传令兵一起敬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安宁在司令室里,对着地图双手叉腰,嘟囔着:“这个拿破仑,以为和我关系好就可以自作主张了,全都像他这样,仗还怎么打!   “这次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他!最好给他留个教训!”   贝尔蒂埃在旁边默默的听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我就当真的听。   这时候缪拉推门进来:“您叫我?”   “你马上出发,渡河之后穿过黑森林,侦查多瑙河沿线!”   “就我一个人吗?”缪拉反问。   “当然是带上你的部队!”   “好的,懂了。”缪拉敬了个礼,离开了。   安宁撇了撇嘴,然后发现画家大卫一直在角落里奋笔疾书,便说到:“大卫,你要好好记下来,让大家看看这场战役的开篇是多么的无厘头。我是说,如果这真的发展成一次战役的话。” 第343章 一段小插曲   在这个时候,让我们先插播一个小插曲。   2月26号的时候,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就向法军支付了卡尔大公的赎金,于是大公在今天被释放了。   当然,色当要塞的正门正在举行盛大的法军出征仪式,于是卡尔大公带着随从,是从要塞的北门离开的。   他专门绕到了法军进军路上,站在高坡上看着下面开进的蓝色军团。   “真是奇妙的感觉啊,马克。”大公呼唤自己的老管家,“我明明知道这支军队会痛击我祖国的军队,但是我却在希望它给我的祖国带去新生。”   老管家大惊:“您回国了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哥哥现在对这个特别敏感。”   卡尔撇了撇嘴:“我知道,我当然不会说。”   然后他轻声咕哝了一句“可能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打不过法兰西吧”。   老管家咳嗽了一声:“我专门来接您,不是接您回去被软禁的。陛下最近对这些真的很敏感,就在最近,他已经命令帝国警察查封了维也纳的不少报纸了,接下来可能会禁止发行报纸。”   卡尔大公一脸震惊:“禁止发行报纸?这是奶奶的改革成果之一啊!”   卡尔的奶奶玛利亚特蕾莎推行的开明化改革,可以说给哈布斯堡续了一大口。   老管家叹了口气:“正因为是特蕾莎陛下的改革成果,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陛下这才作罢。但是殿下,求求你别再刺激殿下脆弱的神经了。”   卡尔:“好吧。在考虑这个之前,我得考虑下怎么击败面前的法军。马克,你熟悉这一路的地形和民情吗?”   老管家:“我不熟悉,但是我知道去哪里找熟悉的人。过了莱茵河之后,沿途的小诸侯都是说德语的,他们不可能向着法兰西。”   “那好,带路吧。”   就这样,卡尔大公领着自己的管家和几个贴身仆从,一路狂奔越过了莱茵河,投奔了黑森州的一个小贵族。   3月1日早上,卡尔大公一睁眼,就听见有人在拼命拍自己房间的门。   他站起来打开门,发现外面是自己投宿的这个小男爵的次子,也叫弗朗茨——德语区叫弗朗茨的人很多的。   卡尔:“弗朗茨,怎么了?”   “法军占领了斯图加特,看旗子是第一军,打鹰旗的!”   卡尔大公:“第一军?是拿破仑的军队!法军其他部队呢?如果第一军到了斯图加特,其他法军应该也推进到斯图加特附近了吧?”   弗朗茨摇头:“没有消息,我问过从汉诺威来的行商,没有看见法军其他部队,他们好像还在莱茵河西岸!”   卡尔大公疑惑的问:“你确定吗?”   “我确定,自从您来了,我就一直让我的玩伴到周围跑马,天天跑,根本没看见法军!”   卡尔大公摸着下巴,轻声嘟囔:“难道说……拿破仑冒进了?”   被软禁在色当的时候,卡尔大公多次和拿破仑交谈,对这个人有一定的印象,非常清楚他对冒险的热情。   短暂的思考后,卡尔大公一拍大腿:“快,我们得去阿尔文齐的司令部,你知道阿尔文齐的司令部在哪儿吗?”   弗朗茨摇头:“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们不可能知道吧?”   卡尔大公撇了撇嘴,改口道:“备马,要最好的马,每人两匹!我会照价付钱的。”   这时候卡尔大公的管家也从自己房里出来:“怎么了,殿下?”   “稍纵即逝的战机出现了,我得去告诉阿尔文齐!”卡尔大公说,“他的司令部估计在慕尼黑,或者奥格斯堡!”   管家马克皱着眉头:“就算是在稍近的奥格斯堡,我们跑过去也要一天多,这来得及吗?”   卡尔:“关键不是来不来得及,而是我们要不要去做。”   弗朗茨:“我也去!我路熟,给你们带路!”   这时候弗朗茨的父亲,男爵大人出现在走廊上,厉声呵斥道:“你不能去!记住,你是黑森的领主的儿子,和哈布斯堡是不一样的!我们这里,只怕很快就要变成法国的领地了!”   弗朗茨扭头反对道:“爸爸!法国人会把我们送上断头台的!”   “如果是现在的第一执政阁下,那就不会。他非常的仁慈,连刺杀自己的主谋都判了流放呢!”男爵大人回答,“而且我们就算封地没了,还有自己的酒庄,哪怕把土地都卖给农奴,我们也能过活,可以转变成那位第一执政阁下说的新贵族!”   卡尔大公:“你父亲说得对,你们犯不着加入我们的战争。而且第一执政阁下应该并不想奴役其他民族,他只想解放你们。应该之后在黑森会建立像法兰西一样的共和国。”   弗朗茨:“可是……”   “虽然这话我说出来感觉有点奇怪,”卡尔大公打断了弗朗茨的话,“但是和法兰西一起混没那么糟糕。而我不一样,我是哈布斯堡家的子嗣,我有义务为哈布斯堡而战。”   说着卡尔大公转身对管家说:“准备好马匹后,我们就出发。男爵阁下,感谢你的招待。”   ※※※   与此同时,多瑙河边的重要城市乌尔姆,阿尔文齐的司令部里。   阿尔文齐拿着最新的线报:“法军已经运动到了斯图加特,命令各军,加强沿河防线,我们要把多瑙河,法军的葬身之地!”   普军统帅布伦瑞克说:“我总觉得弗罗斯特这个狡猾的家伙,会从黑森那边绕过来。他不会强渡多瑙河跟我们硬碰硬的。”   阿尔文齐:“嗯,向黑森方向派出骑兵。”   说完他叹了口气:“我们也是和弗罗斯特打魔怔了,明明我军兵力占优,却还是不敢进攻他。”   布伦瑞克也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其实也不能怪我们,法军邪性得很,搞不好真的像弗罗斯特文章里说的那样,公民军队,民族军队,和我们现在手里的军队有本质上的区别……”   阿尔文齐挥了挥手:“不要听他妖言惑众!能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待遇更好,银子更多所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已!要我说,我们也应该给部队发金子。”   “那您发啊,您有吗?”布伦瑞克问。   阿尔文齐默不作声。 第344章 解放者拿破仑   斯图加特。   拿破仑是下午到的斯图加特,他直接把城里最大的建筑给占下来做司令部,然后直奔原主人的书房。   “地图摆这里!”拿破仑用手里的拐杖敲打着书桌的桌面,“把原本的东西都扔掉。你起草一份命令,凡是逃走的贵族,一概革去贵族头衔,不管是在共和国的词典里,还是在原来的王国的词典里,抛弃领民和领地的人都配做贵族!”   参谋长问:“那这有的东西是金子和银子做的,也扔掉吗?”   “那当然不扔,这种事情我不说你自己就不会处理吗?金银统统充公!还有地契什么的也找到,等本地的行政机关建立了就移交过去。好啦地图,地图摆上来!”   地图迅速被摆到桌上。   拿破仑双手张开,压着地图两端:“侦查骑兵回来没有?”   “没有,司令官。”   “把我们的直属卫队都派出去侦查,反正司令部已经建立,有步兵守着就够了。”   参谋长领命离开去布置,然后拿破仑的随从进来了。   “斯图加特的贵族们在门外。”随从说。   拿破仑凡事都学弗罗斯特,所以也学着他弄了个年轻的孩子当自己的随从和马童。   本来拿破仑还想整个小女仆的,但是找了个几个都感觉没有梵妮内味儿,就作罢了。   拿破仑疑惑的看着小随从:“什么贵族?他们来干嘛?”   “应该是要见一见占领军的指挥官吧?”   “你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占领军,我们是来解放他们的,等打完仗我们就回自己的国家去。”   小随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拿破仑看着地图:“来吧,奥地利人,我现在冒进了,来包围我,进攻我,然后被阁下的大军反包围吧。”   这时候门开了,刚刚去下命令的参谋长回来了:“额,司令官阁下,门口挤满了斯图加特本地的贵族和本地革命派。”   “我不是说了我们不是占领军吗?让他们……等一下,你说除了贵族还有本地革命者?”   “是的,还有本地行业联合会的人。”   拿破仑撇了撇嘴:“行吧,我去见见他们。”   说着拿破仑整了整自己的军装,昂首阔步离开书房。   大厅里已经挤满了说德语的先生们,而且他们泾渭分明的站成两拨,一拨头上戴着假发,明显是贵族,另一拨也是衣冠楚楚,但没有假发。   其实有几位先生进来的时候还戴着假发来着,结果一看到这泾渭分明的状况,立刻把假发给摘了。   拿破仑出现的时候,有人大声说:“来了!是弗罗斯特将军阁下身边的红人,拿破仑波拿巴!”   拿破仑:“是我没错,在巴黎他们总叫我弗罗斯特的跟屁虫。在这里我就是弗罗斯特的代言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贵族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一名老绅士身上。   老绅士拄着拐杖上前一步:“请问,刚刚那位年轻的小伙子说,你们不占领,这是真的吗?”   “真的,我们只是为了把斯图加特,把整个巴伐利亚都从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下解放出来。”   贵族们立刻嘈杂起来。   不戴假发的先生们见状,立刻怂恿了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士提问道:“那你们会在斯图加特推行革命吗?”   “当然,我们会在这里建立革命的议会,就像在法国一样。”拿破仑朗声道。   不戴假发的先生们的声音立刻大起来。   贵族们的声音眼见着就小了下去。   刚刚那个老绅士问:“那你们会……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但是这个事情我们法军说了不算,等你们本地的国民议会建立,他们自然会审判他们认为有罪的人。”   不戴假发的先生们声音更大了。   而贵族们直接没声了,几个人还交换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眼神,很显然他们一从这个大厅离开,就会带走所有值钱的东西,直奔神罗而去。   拿破仑:“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我要继续去忙我的军事问题了。”   “法军有信心胜利吗?”有不戴假发的先生担忧的问道。   拿破仑哈哈大笑:“我们当然会胜利,而且我可以跟你们预言,就在这里,我们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大胜利,会一劳永逸的解决巴伐利亚甚至整个南德意志的军事问题!南德意志将会变成法国和北意大利之后,第三个自由的共和国!”   房间里没有戴假发的先生们一齐欢呼起来。   ※※※   卡尔大公这天晚上才赶到了乌尔姆,本来他觉得自己跑得太慢了,准备换了马接着跑的,但是他很快发现,这里的奥地利军队有点多。   于是他勐的拉住一个巡哨的上尉问:“您好,我是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请问……”   “你谁?”上尉打断他的话,“再说一遍,刚刚你那贯口我没听清楚。”   “我是卡尔大公,皇帝的三弟!”卡尔大公没好气的说。   “哦,天呐,是大公,抱歉我刚刚真的没听清楚。哦等一下,我得先敬礼!”上尉啪的一下敬了个礼。   卡尔大公闻着扑鼻而来的酒味,脸都扭曲起来。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问:“这里是什么部队?”   “这里的部队多了,有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   “难道阿尔文齐的司令部在这里?”   “是的,您真聪明,这都发现了,没错,阿尔文齐的司令部是在这里……”   卡尔滴咕了一句:“我特么以为在慕尼黑。你,现在赶快带我去司令部,我有要紧事要见阿尔文齐元帅!”   “好,大公阁下这边请。”   ※※※   阿尔文齐本来都要睡了,正在睡前小酌,突然外面卫兵大喊:“站住!”   “滚开,看到我身后是谁吗?是皇帝的三弟!耽误了事情你负责吗?”   阿尔文齐元帅皱起眉头,朗声道:“谁啊?”   这时候门开了,风尘仆仆的卡尔大公走了进来。   “您这是要睡觉了?”他大惊。   阿尔文齐:“是啊,人老了,熬不了夜。”   “这可不行,您应该尽快行动起来,法军已经到斯图加特了!”   阿尔文齐:“我们知道。另外我们还知道,在黑森林方向有大量的法军骑兵在活动。斯图加特只是狡猾的弗罗斯特的羊攻,黑森林方向才是他的主力。”   卡尔大公愣住了:“黑森林?我就从那边过来的,那边根本没有法军。”   “可我们侦查的骑兵报告有的。” 第345章 奔袭乌尔姆   卡尔:“在斯图加特的可是弗罗斯特手中的王牌,拿破仑·波拿巴的第一军,是他的基本部队。”   阿尔文齐:“用基本部队做羊攻,不愧是弗罗斯特,真是狡猾啊。”   卡尔:“不不不!第一军冒进了,弗罗斯特的其他部队还在来茵河一线呢!”   阿尔文齐大惊:“什么,弗罗斯特主力到来茵河了?那不是离我们很近了吗?”   卡尔大公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来茵河在黑森林以南拐了个l型弯,从巴塞尔开始就往东走了,直接往这边来了。   阿尔文齐八成以为弗罗斯特到了沙夫豪斯了。   “不不不!”卡尔大公连连摇头,“他的主力在斯特拉斯堡到曼海姆再到法兰克福一线!离这里还远着呢!我们现在立刻出发,强行军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能突袭斯图加特,和拿破仑的第一军接上火!明天一整天,弗罗斯特其他部队肯定无法参加战斗!”   阿尔文齐连连摇头:“然后我们的后路,就会被从多瑙河上游沿河而下的部队抄了。弗罗斯特喜欢用河流来完成自己的包围,在意大利他两次这么干。”   卡尔:“但是他的部队确实都在来茵河——我是说,斯特拉斯堡到法兰克福一线!”   阿尔文齐:“那你能保证他发现了拿破仑孤军在外之后,不会命令部队连夜强行军吗?法军的强行军能力和夜间行军能力,都在我军至上啊。你怎么能保证明天我们面对的不是法军全部?”   卡尔一时语塞。   他确实没办法保证明天法军不会全部赶到斯图加特。   那可是法军啊,弗罗斯特描绘中的“次世代军队”,这支军队已经完成了许多许多的奇迹。   阿尔文齐继续说:“而我们现在守着乌尔姆一线,不管敌人是从斯图加特那边来,还是从黑森林来,我们都不吃亏。如果他们是从斯图加特方向来那更好了,我们有河做屏障。   “法军在野战中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了,但在我们有河与工事的情况下,他们的优势会尽数丧失。   “只要防守,我们就不会失败!”   卡尔大公撇了撇嘴,说:“可是我们在兵力上有优势,手握优势兵力还要防守,这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丢人也比战败好。”阿尔文齐耸了耸肩,然后换了个话题,“您平安回来了是好事,我这就给陛下写信报告您平安的消息,明天我们会派一队骑兵护送您回维也纳的。”   “我可以指挥一个军,不,一个师!”卡尔大公殷切的说,“我熟悉法军,相信我!而且有我这个皇帝的弟弟共同战斗,士兵们的士气也会大大提升的!”   阿尔文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没有权力任命一个大公做师长。您还是回维也纳去吧。陛下非常想念您。”   卡尔大公沉默了几秒,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参合眼前的大战了,他叹了口气:“那么,就只能祝您旗开得胜了。”   正好这时候阿尔文齐的参谋长急匆匆的跑来,一看见大公便惊呼:“哦,大公阁下,您回来了!”   阿尔文齐:“你来得正好,给大公安排个住的地方。”   参谋长:“本地的贵族一定很愿意招待大公,如果您愿意,甚至可以参加他们的舞会。”   卡尔大公:“舞会?法军离这里就一天路程了,还舞会?”   “本地贵族又不是军事贵族。”阿尔文齐耸了耸肩,“而且舞会可以提振本地民心,稳定局势。”   卡尔大公:“算了,我就不去舞会了,给我安排个地方,我要睡了。明天一早我就直奔维也纳。”   ※※※   拿破仑在斯图加特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第一句话:“有人打我们的阵地没?”   来伺候他穿衣服的小随从摇头:“没有,您昨晚吩咐我一响枪就来叫您,所以我一晚上没敢睡,但是没有枪声,也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拿破仑咋舌:“敌人没有反应?我明明已经冒进到这里了。”   这时候参谋长开门进来:“报告,侦查的骑兵回来了,敌人在多瑙河一线,乌尔姆一带。”   拿破仑一边穿衣服一边滴咕:“乌尔姆?那离这里不是很近吗?还有一条大路直通呢!为什么敌人不来奔袭我们?”   参谋长耸了耸肩:“不知道。”   拿破仑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然后下令道:“立刻向后面送信,告诉他们我们在乌尔姆找到了敌军部队。骑兵有没有说敌人的番号?”   “他们看到了第二军的旗帜。”   “好吧,乌尔姆至少有敌人一个军,我们会继续侦查。我部拟今天天亮拔营,继续向乌尔姆前进。”   这时候门外有人报告:“报告!参谋长,有来自总司令部的信使!”   拿破仑:“估计是骂我们冒进的,正好,也了解一下我军其他部队到哪儿了。你拆信,念给我听。”   说着拿破仑开始在小随从的伺候下开始洗脸刷牙。   参谋长拆了信,展开信纸读道:“你部的冒进完全打乱了我军的进军计划,乃无谋之举动……你部应该立即停止前进,等候后续部队赶来汇合。”   拿破仑吐掉漱口水:“不行,战机就在前面,只有动作够快才能抓住。我看出来了,普奥联军有点怕我们,只要我冲得够勐,敌人就无法察觉我们的虚实!   “就这么回复阁下。”   参谋长:“额,就这么写?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别担心,弗罗斯特不在乎这些细节的,只要我们能获得胜利,他就不会怪罪我们……嗯,也许会怪罪,我猜我可能要穿几天女仆装了。”   参谋长都愣了:“女仆装?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弗罗斯特对那些必须要惩罚,但是又已经将功赎过了的过错,就会罚你穿女仆装在司令部指挥。”   参谋长:“我?”   “我的意思是,罚犯错的主谋,你顶多算个从犯。总之,命令部队,快马加鞭,奔袭乌尔姆。他们不来奔袭我们,那就换我们去!” 第346章 冲桥   安宁这边,他已经跑了一个晚上了,眼看着就要到斯图加特了,迎面就跑来一个传令兵。   这传令兵也不客气,远远就大喊:「敌在乌尔姆!第一军向着乌尔姆出击了!」   安宁咋舌:「什么鬼,这个拿破仑,太轻敌了,他要吃亏的!」   话音刚落,旁边正在快步行进的部队中有个老上士用浑厚的嗓音喊:「敌人在乌尔姆!拿破仑已经出击了,兄弟们能让战功都给他抢了吗?」   本来都跑得有些疲态的法军士兵一起高呼:「不能!」   然后法军士兵进军速度明显加快了!   安宁看着这一切发生,嘴巴张得老大。   旁边贝尔蒂埃还捧哏呢:「哦,这就是阁下说的公民兵的主观能动性么!」   安宁:「额,对,这就是我说的主观能动性!」   ※※※   安宁主力跑得鞋都快掉了的同时,缪拉在多瑙河上游,碰见了普鲁士的地方守备部队。   缪拉收起望远镜,扭头对身后的骑兵们说:「我们的任务是佯动,所以待会我们的冲锋,要冲出背后有雄兵百万的气势。   「全体听令,墙阵!」   号手立刻吹起排墙阵的谱子。   骑兵们训练有素,几分钟就完成了阵型的展开。   缪拉:「前进!」   仅仅一个旅的法军骑兵沿着多瑙河的河滩,向对面还在转换阵型的奥地利部队冲去,像漫过滩涂的巨浪。   ※※※   阿尔文齐和很多老先生一样,早上起得很早。   元帅推开窗户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和往常一样,元帅牵着自己的两条老狗,在几名卫兵的陪同下溜达了一圈,回到司令部的时候简朴的早餐已经被老仆人搬上桌了。   「约翰,」元帅呼唤老仆人,「今天的阳光很好,会是晴朗的一天呢。」   「是的,元帅阁下。」   这时候奥军参谋长和一众高级军官都到了。   阿尔文齐看了眼军官们,随口问:「卡尔殿下出发了吗?」   「今早天一亮就出发了,他甚至没有通知配给他的骑兵队。」参谋长说,「我发现了之后立刻让骑兵队出发去追大公了。」   「嗯,很好。今天早上的侦查报告呢?」   「一切正常,到处都非常安静。」参谋长回答,「我想我们还能有几天的时间来继续加固现有的阵地。」   阿尔文齐连连点头:「很好,很好,卡尔殿下还要我们主动出击,他只是在色当被打败过一次,还不理解法军野战的优势。我们就守在这里,多瑙河是奥地利的母亲河,它会庇护我们的!」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冲进来,在参谋长耳边低语了几句。   阿尔文齐立刻严肃起来:「怎么了?」   「多瑙河上游出现了大量法军骑兵,有至少一个师的骑兵在向我军攻击。我们的防御部队已经被击溃。」参谋长回答。   阿尔文齐立刻站起来:「果然,主攻方向在多瑙河上游!斯图加特就是佯动!命令各军固守各处要点,闭门不出!用空间和工事来迟滞法军!」   参谋长迟疑了一下,担心的问:「这样我军就沿着多瑙河摆出了一字长蛇阵,会不会被法军各个击破啊?」   阿尔文齐摇头:「法军就想我们和他们野战,然后用他们超绝的白刃战能力把我们击败!在野外没有人能击败法军,他们可以连续白刃战三小时不溃退,我们可做不到这点!   「所以我们必须依托工事。是会有一些部队被牺牲掉,法军在消灭他们的过程中也会大量消耗自己的力量。我军兵力是占   优的!节硬阵,打呆仗,用这种铜墙铁壁的战术来耗尽法军!」   军官们面面相觑,然后一名上校开口道:「但是那些被牺牲的部队……他们可不会喜欢这个计划。万一被歼灭的部队多了,我军全线动摇怎么办?」   「这就是工事的妙处了,就算一个被吓破胆的士兵,也能做到蹲在工事后面放枪。」阿尔文齐丝毫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战术,「先生们,只要我们坚定守住,就会有办法!」   就在这时候,又一名传令兵惊慌失措的跑进房间,直接高呼起来:「元帅,法法法法军!法军出现了!」   阿尔文齐:「在哪儿?」   「就在多瑙河对岸!」   ※※※   拉萨勒站在山岗上,用望远镜看着前面的多瑙河。   「他们居然没有先把桥拆了!」他颇为意外的说,「为什么呢?他们是不知道第一军已经到斯图加特了吗?」   拉萨勒的副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啊。」   「算了,思考敌人为什么不做应对是没有意义的。兄弟们,长剑出鞘,立功的时候又到了,河上有三座桥,我们只冲中间那一座!」   号手问:「吹墙阵的号吗?」   「怎么可能,上桥之前就会挤成一团的。楔形阵!我来带头冲锋!」   说完拉萨勒抽出马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身后的号手一边跟着跑一边吹响了楔形阵的号音。   整个骑兵旅迅速展开成一个拉长的箭头,呼啦啦的冲下山坡。   沿途还有一些奥军,结果一看到拉萨勒后面跟着的鹰旗,就立刻溃散了。   他们用德语高喊着:「是罗马,罗马军团来了!」   拉萨勒听不懂德语,他哈哈大笑:「我赌他们喊的是罗马军团!」   一马当先的拉萨勒冲上了木桥的桥面,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弗罗斯特非常喜欢的那首歌颂罗马英雄贺雷修斯的诗歌,于是他大喊道:「有没有人来阻挡我军?你们的贺雷修斯呢,奥地利人!」   桥面的奥军纷纷表示听不懂法语,掉头就跑。   拉萨勒追上一个举旗的,一刀连人带旗子一起砍倒。   旗帜的倒下直接导致了另一段守桥奥军的崩溃。   这帮人实在被法军打怕了,能放出第一轮枪,那都是工事给的勇气。   法军骑兵浩浩荡荡的涌过木桥。   拉萨勒拉住马头,对着还在追砍奥军的士兵大喊:「停下来!别深入!我们还要守桥呢!第一军本队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我们要把桥守住!」 第347章 骠骑兵的骄傲   阿尔文齐司令部。   “报告!法军夺取了三座跨河桥中的一座!”传令兵冲进阿尔文齐的餐厅,都来不及喘口气,就大声喊道。   阿尔文齐直接站起来:“什么?守桥的人在干什么?”   参谋一脸黑线:“可能他们正在换防,现在正好是昨晚值夜的部队和白天守桥部队交接的时候。”   一名参谋接口道:“值夜部队非常疲惫,而换防部队还没进入状态……”   “不用解释了!”阿尔文齐大手一挥,然后问传令兵,“敌人是骠骑兵还是龙骑兵?”   龙骑兵其实就是骑马步兵,会携带步枪,下马还有战斗力,可以像步兵一样结阵防守。   传令兵回答:“是骠骑兵!骠骑兵那个半袖我看得很清楚,人人都有!”   阿尔文齐:“那他们就守不了桥,是弗罗斯特的诈术!组织部队夺回桥梁,然后……嗯,然后把河对岸的部队撤回来,把桥毁了!”   阿尔文齐说完,参谋长便开始下达具体的指令。   然后阿尔文齐来到窗边,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多瑙河。   “连多瑙河都要背叛奥地利了吗?”他低声呢喃道。   ※※※   拉萨勒:“很多人说,骑兵是不能用来防守的,奥地利人也肯定这样认为!”   此时他站在一辆守桥部队遗留下来的辎重马车上,对聚集在桥面上的骠骑兵们发表演说。   “的确,我们只有手枪和马刀,连能当长矛使唤的步枪都没有,但是我们追求胜利的心永远不会败北!法兰西与我们同在!”   骠骑兵们一起振臂高呼:“为了法兰西!”   骠骑兵的装备根本不适合用来防守,马刀和手枪都是近距离用的,没了马匹提供的冲击力,这些武器在面对线列步兵的长枪的时候劣势明显。   而且马刀和上了刺刀的步枪比,其实也没有什么优势。   这又不是游戏里面,有长剑克斧头、斧头克长枪的循环克制关系。   而且马刀要施展得有空间,刺刀只要会刺就好了。   奥地利人已经在列阵了。   拉萨勒:“不要担心,只要陷入肉搏战,我们就有优势!”   话音刚落奥地利人就开炮了,炮弹落在桥头阵地前方,弹跳起来撞断了用来构筑阵地的木桩。   飞散的木屑擦过拉萨勒的脸,留下的伤口涌出鲜红的血水。   “不要怕!稳住阵型!”拉萨勒高呼着。   奥地利人的步兵开始推进了,同时炮兵也在开火。   拉萨勒从马车上跳下,和骠骑兵们一起趴在装满土的箩筐构成的街垒后面。   “等待时机!压低头!”   奥地利人推进到距离街垒只有三十步的地方,军官用德语下令:“立定!”   军乐手敲出短促的鼓点,鼓点落下的瞬间再没有一个奥军向前迈步。   奥地利人虽然被法国人打成这个熊样,但是本身训练并不差,毕竟神罗一直是欧陆强国。   “举枪!”军官再次下令。   鼓手打出连续激进的鼓点,配合着士兵们整齐划一的举枪动作。   “开火!”   这一次鼓点被枪声彻底淹没。实际上开火命令是战场上最不用担心士兵听错的命令,只要听到枪响就扣扳机,准没错。   劈头盖脸的铅弹打在拉萨勒面前的箩筐上,筐里的土拼命颤抖着。   齐射的声浪刚刚落下,拉萨勒就一跃而起:“就是现在!只有三十步,冲啊!”   骠骑兵小伙子们从街垒后面跳起来,冲向刚刚放完枪的奥地利阵线。   一部分小伙子端着捡来的步枪,剩下的全都挥舞着马刀和手枪。   经验丰富的军队肯定知道,这时候只要排出密集的阵型,把枪刺向前,敌人就根本没有办法。   但是奥地利人——他们在装弹!   奥地利的军官一看法国人冲下来了,纷纷下达了各自的命令,有喊“准备接敌”的,有喊“停止装弹”的。   而靠着肌肉记忆在装弹的奥地利士兵面对混乱的命令,一下子懵圈了!   军乐手们的状况也差不多,根本不知道这时候要演奏什么,而奥地利这样的王国军队,士兵主动性基本为零,都是机械的按照听到的命令和音乐行事的。   于是他们直接不知道要干嘛了。   最终,面对来势汹汹的法军,大部分人决定顺从自己内心最本质的反应,掉头就跑!   阿尔文齐这时候刚好来到桥头督战,看到这个场面立刻开始骂娘:“骠骑兵骑着马你们害怕,没骑马你们也害怕啊?”   参谋长进言道:“是开火导致的混乱,我看下一波冲锋,直接不开火,端着刺刀就冲上去。”   阿尔文齐点头:“嗯,好!就这么办!立刻把溃散的部队给重整起来!再次组织进攻!”   ※※※   拿破仑这个时候正在向乌尔姆前进,然后几名骠骑兵骑着马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拉萨勒占领了一座桥!桥对面就是奥地利人据守的乌尔姆!”   拿破仑一拍大腿:“太好了!这下我们急袭敌人最大的障碍,多瑙河也被攻克了!机不可失,让各部扔掉干粮和营帐,轻装前进!”   参谋长:“宿营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睡哪儿不是睡?全体听令,扔掉干粮和营帐!”   拿破仑的口令立刻被一波波向后传,法军纷纷结下背后背的包扔在路边,只拿枪跑步前进。   ※※※   拉萨勒这边,他已经挡住了两波进攻。   自从奥军开始不开枪直接刺刀冲锋之后,战况就急转直下,拉萨勒带来的骠骑兵已经损失过半,剩下的全都挂了彩。   他自己也左臂受伤,整个左臂都耷拉在身侧,鲜血直流。   但是拉萨勒还在鼓劲:“法兰西的绅士们!从今天开始,别人就不能再说骑兵只能进攻了!我们防守也是很行的!   “想想看吧,经过今天一场战斗,回去我们有多少可以吹牛的资本啊!”   剩下的骠骑兵们哈哈大笑。   骠骑兵都是酒鬼,在酒馆吹牛可是他们最喜欢的活动。   笑声落下,突然有人说:“我们要是龙骑兵,估计就不会这么惨了。”   “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拉萨勒立刻来了劲,“我们可是马背上的骄子,我们身上的衣服,是当年上帝之鞭阿提拉留下来的!我们的骄傲,岂是那些骑马步兵能比的?”   拉萨勒还想说点什么,观察敌人的哨兵大喊:“敌人又上来了!”   “小的们!都拼到这里了,不坚持到底就亏了!打起精神来!” 第348章 拉萨勒喝退奥军   激烈的战斗又持续了二十分钟。   拉萨勒又打退了三波奥地利人的冲锋。   他带来的骠骑兵只剩下十几人,全聚集在他身边,没有人有退意。   这个时候人早就杀红眼了,除了跟敌人同归于尽之外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拉萨勒站上最初那辆马车,这马车的车辙已经被大炮打断了,轮子都被打飞了半个,现在已经失去了车的功能瘫在地上。   拉萨勒站在破马车上,他的多尔曼已经被扯烂了一半,夹袄的扣子也掉光了,变成了半敞着怀,露出下面结实的肌肉。   他刚站上去,就有骠骑兵调侃道:“老大,这下你看着真的很像阿提拉了。”   笑声四起。   毕竟传说中的匈奴人都是蛮人,都敞胸露怀的。   拉萨勒也跟着大家一起笑,笑完之后他下令道:“理查,你年龄最小,去给看马的人传令,然后跟他们一起撤退。”   “撤退吗?”理查大惊,“我还能打……”   “听着,孩子,”拉萨勒打断他的话,“这些马对共和国十分的重要,可以说比我们几个骑兵的烂命还要重要,一定要把马交回给共和国,顺便把我们英勇的事迹宣扬出去!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甚至比在这里继续奋战还要重要。”   理查咬了咬嘴唇,然后默不作声的走了。   然后拉萨勒看着留下的众人。   “我拉萨勒已经见惯了死亡,包括战场上充满荣耀的死亡,以及在断头台上毫无荣耀的死亡。今天看来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后来的史学家们大概会争论,拉萨勒在这里赔掉了一整个骑兵旅到底有没有意义,也许会为结论大打出手吧。   “这些事情,就让那些聪明人去烦恼吧,我们是战士,战士的价值就是面对敌人康慨赴死。   “康慨赴死就在今朝!”   骠骑兵们一起高举马刀,欢呼起来。   这时候,敌人又行动了。   这一次不是步兵列队进攻,而是一群炮兵推着一门大炮缓缓向桥头的街垒前进。   拉萨勒看着逼近的炮口,大笑道:“哈哈哈,拿破仑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觉得遇到了知音的!他们要用葡萄弹来解决我们了!”   骠骑兵们一起大笑起来,仿佛在蔑视敌人的葡萄弹一般。   笑声传到了奥地利人哪里,让推着大炮的炮手迟疑起来,推炮的速度明显放慢了。   压阵的军官怒道:“别管他们!他们就剩下几个人了,是强弩之末了,推上去一炮轰散他们,功勋就到手了!”   拉萨勒跳下马车残骸,对仅剩的部下说:“各就各位,无论如何,都是最后一波了!”   骠骑兵们立刻在残破的街垒后面就位,手上都拿着捡来的长枪。   拉萨勒却没有躲在街垒后面,他直接站在街垒之间,直面逼近的敌军,把手中的马刀插在地上。   他没有发出豪言壮语,只是双手拄着刀,看着逼近的奥地利人。   就在这时候,刚刚离开的理查奔跑着回来了,一边跑一边喊:“上校!上校你快看!”   拉萨勒回过头,正好就看见一面三色旗爬上远处的山岗。   三色旗上还画着部队的徽记,那毫无疑问是拿破仑的第一军的军旗。   紧跟着军旗,蓝色的队列翻过山岗,明晃晃的枪刺在正午阳光下仿佛茂密的森林。   ※※※   拿破仑爬上山岗第一件事,就是勒住缰绳停下跑得有点兴奋的马,举起望远镜观察情况。   还在兴奋状态马不安的倒腾着蹄子,不断左右平移。   “别动亲爱的。”拿破仑轻声念道,“让我看看,好家伙,拉萨勒就剩这点人了啊。”   他收起望远镜,翻身下马,然后一把从旗手手中拿过军旗。   “乐手!敲冲锋鼓!”   拿破仑一声令下,行军鼓立刻换成了急促的鼓点。   拿破仑举着军旗,一马当先冲下山去。   本来就在急行军的法军士兵见状,立刻嗷嗷叫着跟着拿破仑一起飞奔。   不过他们毕竟是一路在强行军,体能留存没有一路骑马过来的拿破仑好,不一会儿拿破仑就领先了全军,扛着军旗冲在最前面。   ※※※   阿尔文齐看到三色旗的时候,心都凉了。   “他们怎么这么快?”   他身边普鲁士军的统帅布伦瑞克安抚道:“没准是羊动部队,数量不会很多……”   话音刚落,普军的参谋长就拆台道:“可是军旗是拿破仑波拿巴的第一军……”   “那一定是假的,是伪装!”   “可是敌人冲在最前面的好像是个小矮子!”   “矮子多了去了,不一定是那个科西嘉小矮子!”   普鲁士人还在自欺欺人的当儿,阿尔文齐却摇头:“不,我预感到那就是拿破仑。其实知道守桥的是弗罗斯特的另一个红人拉萨勒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可能要糟糕了。”   奥军的参谋长道:“现在把我军集中起来,应该还能和法军隔河决战。”   阿尔文齐:“来不及了,如果这真是弗罗斯特的对策,来的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军,后面法军的主力肯定也在,他的军事理论最强调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了。”   其实弗罗斯特还没有系统的写书阐述自己的军事理论,只是有一些只言片语流传出来而已,但不妨碍普奥的军官们把这奉为圭臬。   参谋长问:“那怎么办呢?”   阿尔文齐沉默不语。   布伦瑞克公爵也默不作声,一脸苦涩。   毕竟举手投降这种事,谁也不好意思直说出来。   僵持了片刻之后,阿尔文齐说:“先看看能不能把桥夺回吧,毕竟守桥的只剩下一点点骠骑兵了!”   ※※※   拉萨勒一看援兵来了,立刻拔起马刀,缩进了旁边的街垒。   本来躲在街垒后面的骠骑兵大惊:“你怎么进来了?”   “这马上要赢了,我才不想送死呢!”拉萨勒回答,然后还对其他人喊,“大家躲好,别被大炮打到!就差一点点了!”   话音刚落,奥地利人的大炮开火了。   抵近炮击的葡萄弹如死亡的暴风,扫过骠骑兵们的阵地。   拉萨勒还在喊话呢,直接被一发弹丸打中了左肩。   “我草,一整场没挂彩,最后给我来了一下?”   这时候奥军步兵开始进攻。   拉萨勒不顾自己刚刚受伤,探头大喊:“兄弟们,冲啊!”   骠骑兵都蒙了,什么鬼,你是要怂还是要莽啊?   但是奥地利人显然认为拉萨勒要莽了,掉头就跑。   众骠骑兵们一看,立刻一起加入了哇哇乱叫的行列:“快冲啊!”   “杀啊!”   “新鲜的肉!”   “啊噜噜噜噜噜~”   奥地利人跑得更快了。 第349章 布伦瑞克的决意   拿破仑跑到桥上的时候其实已经累得不行了。   见到拉萨勒的时候,他光顾着喘气,老半天没说话。   一路嗷嗷叫着冲下来的法军看司令官都这样了,也不客气,都开始拄着各种东西喘气。   拉萨勒看着他们在这喘,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们……是来增援我们的?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拿破仑直起腰,看着拉萨勒要说话,结果还没喘好,指着他憋了半天。   拉萨勒:“我要不是带伤,一定给你跳一支鞑靼战舞。”   拿破仑终于缓过来了:“你这家伙,弗罗斯特肯定要骂你了,他会告诉你骑兵的主要责任是侦查,而不是和人硬碰硬。你这一下,把他一个旅的侦查力量给糟蹋完了,他肯定会跟你拍桌子!”   拉萨勒:“那我就只能指望你打得牛逼一点了,你战果大,哥们也跟着你沾光。不说了我受伤了,你看这血流得。”   拉萨勒指了指自己已经全红的左袖:“我要下去了,你待会在城里找到酒先给我送来,我喝一半,一半用来洗伤口。”   拿破仑:“你就放心吧,找到了肯定少不了你的。你们就安心撤退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这时候,刚刚退下去的奥军又重新组织好了,在远处排成了冲击阵型。   拿破仑见状,催促拉萨勒赶紧润。   骑兵们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后,拿破仑拉开嗓门,对自己的部队下令:“来,我们也列队!”   这个时候的法军和93年刚刚组织起来的法军已经不一样了,怎么也是训练了一年的部队,反应非常的快。   很快拿破仑左右两边就排好了三列横队。   拿破仑:“现在我要求你们,尽可能快的发射自己的武器!让他们见识下你们训练的成果!”   这个时候法军的军官们已经普遍发现了排枪的弱点,都倾向于采用乱射。   所以安宁主导修改了王国时代留下的步兵操典,把标准的射击方式从排枪改成了乱射。   他还从原来的历史里毛了苏沃洛夫创造的新名词:会战射击。   拿破仑高举右手:“会战射击,预备!”   奥军这时候开始挺进了。   拿破仑的手向前噼下:“开始!”   他两边的法军都从右到左依次开火,然后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装填,一旦完成装填就自主开火。   因为人会下意识的开始和周围的人竞速,所以法军的横队开火速度越来越快。   奥地利人还没见过按照新操典训练出来的法军的战法,还奇怪为什么法军不齐射了。   因为法军不齐射了,奥军也就没有了以前一波齐射倒一片那样大的心理冲击力,居然顶着法军的射击往前走了几分钟!   但是法军开火越来越快,奥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尤其是随着距离的拉近,法军的射击准度越来越高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导致了连续不到的倒人。   终于,奥军本来就不算太高的士气崩溃了。   随着阵型的解体,不一会儿所有的奥军连士兵带军官士官一起往回跑。   拿破仑非常高兴:“很好!就是这样!我们再也不是只能冲上去拼刺刀的军队了!对射我们一样不虚!”   横队里有士官表示:“还是冲上去刺刀见红比较爽快,这闷头装填我手都酸了,真没劲。”   立刻有士兵附和:“对啊,还是冲上去刺刀见红爽快啊,我们冲吧!”   “将军,带我们冲吧!”   拿破仑大手一挥:“不行,你们不要急,会有你们冲锋的时候,但不是在现在。稳住阵线!”   又有士官问:“我们没有带干粮,饿了怎么办?”   “对啊,还是冲上去,把敌人冲散了然后抢他们的辎重吃饭吧!”   拿破仑:“……说得有道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把桥守住,等后面的部队上来再说。”   拿破仑现在很清醒,自己其实就先头的一千多人,这点兵力冲锋虽然可以靠着法军的肉搏能力取得一时的优势,但是禁不起消耗。   而且人这么少,万一冲起来顾此失彼,丢了桥麻烦就大了。   但是他依然信心满满,因为他的两万人正在快马加鞭往这边赶,按照拿破仑的估计,应该再有一个小时,第一军的主力就会差不多到齐。   那时候再用法军擅长的白刃战击溃奥军不迟。   ※※※   阿尔文齐这个时候正处在震撼中:“法军居然没有肉搏,而是用持续的射击把我们击溃了!看起来法军的训练也跟上了……这样的法军,已经没有弱点了吗?”   你好,是的。   至少要等欧洲各国都军改之后,欧洲军队才有和这样的法军一战的能力。   布伦瑞克看着阿尔文齐:“怎么办?法军已经在南岸打进了一枚钉子,河的屏障已经没了。”   阿尔文齐深吸一口气:“敌人看起来只有一千出头,立刻组织更多的部队反攻,夺回桥头!”   阿尔文齐手下的军官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指望阿尔文齐拿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应付面前的局面,但是这位老帅好像除了“进攻”已经没有别的主意了。   对于能不能拿下法军占领的桥头,其实军官们心中都有小九九:刚刚那么点骠骑兵,都冲了这么多次没有冲下来,这下是法军步兵,这怎么可能拿得下来?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此时在场的军官和参谋们都觉得,这一仗已经没有悬念了。   表面上他们还战意昂扬,但实际上早就化身失败主义谋士,高喊着“我军败了”。   阿尔文齐:“谁敢接下拿下桥头的重任?”   军官们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布伦瑞克叹气道:“还是让普军来试试看吧。”   此时在乌尔姆的普军远比奥军少。   但是普鲁士毕竟还有当年腓特烈大帝留下来的军官团,理论上讲战斗力应该比奥军高不少。   阿尔文齐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握住布伦瑞克的手:“那可太好了,请问你打算派谁去呢,我的老朋友。”   “我亲自督战。”布伦瑞克回答,“法军很喜欢最高司令官冲锋在前,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这个学起来。祝我好运吧。” 第350章 刺刀与孤独与蓝色多瑙河   拿破仑指挥的一千法军依托原本奥军建造的工事据守。   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工事已经破破烂烂了,幸亏现在战争的破坏力还没有那么大,实心大炮也好,葡萄弹发射的小弹丸也好,对构成工事主体的土木结构没有太大的损伤,只是破坏了表面。   奥军留下的街垒勉强够用。   至于法军的军心,说实话拿破仑手下的第一军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甚至有从孔塔时期就跟着安宁征战的基干部队,一千人面对几万奥军他们根本没在怕的。   何况拿破仑还和他们在一起,很多人把拿破仑视作安宁的象征,分身,只要他在就不存在军心不稳的问题。   下一波进攻到来的时间,比拿破仑预计的要晚一点。   “他们是不是怕了我们?不敢进攻了?”有士兵这样问拿破仑。   拿破仑:“不要掉以轻心,敌人这么久不进攻,可能是在更换进攻的部队,换上来的生力军进攻会比之前的部队卖力的。”   “将军,敌人上来了!”   拿破仑扭头观察敌人,然后发现军服的颜色换了。   普军的军服上身是介于蓝色与灰色之间的色调,和后世德军的颜色有点像,其实没那么显眼。   普军这一套扎眼的是那个皇帝御赐黄马褂色的裤子,那是真的亮,阳光照下来金光直冒。   拿破仑不由得吐槽:“这金色的裤子可太亮了,我眼睛都被晃瞎了。”   周围的法国士兵们听到这话都笑起来,空气中充满快活的空气。   这时候拿破仑突然发现,普军的进攻阵线后面,出现了好几面旗帜。   他拿起望远镜,对准了旗帜。   “乖乖,那是普鲁士的统帅布伦瑞克公爵吗?大家打起精神来,普军主帅亲临前线督战了!这一波会很勐的!打起精神来,会战射击!”   口令下达之后,本来还处在松懈状态的法军全都绷紧了脸,开始从左到右逐个开枪。   第一波顺序射击之后,乱射开始了。   普军铁青着脸,踩着鼓点前进,完全无视了不断倒下的队友。   领队的普鲁士军官高昂着头,像个骄傲的公鸡。   早就有法军瞄准了他,子弹不断打在他周围的士兵身上。   甚至连跟在他身边的旗手都倒下了,但军官直接眼疾手快的抢过就要倒下的旗帜,扛着旗向前进。   拿破仑看见这军官的举动,也扭头把旗手手里的旗帜又夺过来——刚刚他扛着旗冲下来的,到位之后又还给了旗手。   拿破仑扛着旗,从掩体后面跳出来,拄着旗站在两个街垒之间,直面同样扛着旗的普鲁士军官。   普鲁士军官当然也看到了拿破仑,走得更加精神抖擞了。   而且他比拿破仑高多了,举旗天然更有气势。   注意到两边指挥官的“对决”,法军士兵们开始有意无意的错开了射击目标,没有再射击那位军官。   随着距离的拉近,法军的射击效率在成倍的提升,普军阵列不断减员。   而且法军士兵大部分射击都是有意识的瞄准的士官和军官,这个时候普军的军官和士官减员已经非常严重。   因为前面的军官被打中了后面的军官会补位,结果就是普军的后排渐渐没有军官了。   终于,有后排的普军开始掉头逃跑,普军的队形就想中了大裂解术一样慢慢解体。   到最后,普军跑得只剩下最前排。   结果前排的士官也终于全倒下了,剩下的士兵作鸟兽散。   扛旗的军官面色不改,踩着标准的军步走向法军阵线。   拿破仑:“停止射击!”   持续的枪声停下了,但是炮声还在继续。   一枚炮弹落在拿破仑左手边,弹丸跳了记下,最后飞到了拿破仑身后的桥边,撞烂了木桥的栏杆掉下蓝色的多瑙河。   拿破仑把手中的旗帜还给旗手,自己抽出佩剑,迎着那军官前进,最终把剑尖端抵在了普鲁士军官的喉咙上。   “你的勇敢赢得了我们的尊敬。你可以回到你出发的地方。”   拿破仑用法语说。   这个普军军官是上校,按照普军的军制,肯定是贵族。   欧洲贵族都会说法语,即使是家里相对比较穷酸的普鲁士容克贵族也一样。   普鲁士人憋了几秒,回答道:“我很遗憾,不能在同等的水平下和你比一场。”   拿破仑谦虚了一句:“不,你们已经不错了,我们也未必能扛得住这样的攒射。”   其实现在的法军还真能抗住,因为法国士兵每个人都有战斗的意志,不是靠着军官团逼出来的。   但是这种时候谦虚一句显得有风度。   普鲁士人回答:“我已经是您的阶下囚了,我不会参加之后的作战,我保证。”   说完他转身扛着普鲁士的军旗向自己出发的位置走去。   拿破仑收回长剑,感叹道:“有这样的军官团,普鲁士将来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时候他的参谋长上来:“将军,您为什么不问问他叫什么?先互报名号不是基本的礼节吗?”   拿破仑:“哦,我忘了。喂,普鲁士人,你叫什么?”   虽然拿破仑很没礼貌的管普鲁士人叫“喂”,但对方还是转过身,把旗帜插在地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我叫奥古斯特·奈哈特·冯·格奈森瑙,波拿巴阁下!”   虽然人家已经叫出了“波拿巴阁下”,但拿破仑还是很有礼貌的回了句:“我叫拿破仑·波拿巴,我的名号终将响彻欧洲,像我的老师那样!”   “祝您愿望成真!”格奈森瑙放下了敬礼的手,拔起旗帜转身走了。   拿破仑还想回几句话,他的部下大声喊:“将军,援兵到了!是第一旅!”   拿破仑回过头,看见一队法军翻过了山岗。   罗马颂的声音从法军那边飘来。   拿破仑大喜:“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又一场胜利即将到来!守桥的问题已经不用担心了,接下来我们该考虑的是,怎么把敌人从乌尔姆驱赶到城外,然后歼灭他们!”   ※※※   阿尔文齐看着赶到的法军部队,长叹一声:“夺回木桥已经不可能。命令部队,依托城内的街垒进行防守!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城市和街垒!” 第351章 就像老虎对付猫咪那样   3月9日,安宁抵达了还在争夺中的乌尔姆。   拿破仑早早就在等着他了。   上来第一句,安宁这么说的:“你居然打了两天没把这个城市打下来我是没想到的。”   拿破仑立刻露出衣服吃了翔的表情:“你不知道他们多么恶心,这个城市三步一个街垒,路上都堵满了,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大量的伤亡!”   安宁:“街垒?”   “是啊,街垒,就算是奥地利军队这种我们已经血虐了很多次的军队,在街垒后面也变得勇敢起来了,虽然只要我们冲上去和他们肉搏,就能迅速击溃他们,但是一道街垒后面是另一道街垒……”   安宁摆了摆手:“带我去最前沿看看。”   “行,这边走。”拿破仑做了个请的手势。   片刻之后,拿破仑亲自带着安宁到了法军和普奥联军争夺的最前沿,他们爬上了一座已经被夺下的街垒,然后指着前方路口奥地利人的街垒说:“看!一道一道的街垒,没完没了的。”   安宁拿出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敌人的街垒后,扭头看着旁边的建筑群:“这建筑呢,敌人没有进入建筑防守?”   “一开始进入了一些建筑,不过当我们采取了点火的方式把建筑和里面的人都烧成木炭的战术之后,他们就不怎么进一般的建筑了,只是在坚固的砖石建筑中据守。这个城市现在成了一座难攻不落的堡垒,我已经填进去了几千人的伤亡。”   安宁收起望远镜,扭头对拿破仑说:“我真是没想到,你也会被过去的思维局限住啊。”   拿破仑皱眉:“什么意思?”   安宁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过来人”,安宁当然很熟悉斯大林格勒那样的现代城市绞肉,所以他很明白,斯大林格勒时代的军队和现在的军队本质上的不同。   斯大林格勒发生的时代,军队是可以解散成只有数人的小分队也保持战斗意志和行动能力的。   这对现在的军队来说无法根本无法想象。   就算是现在的法军,也不能变成只有几个人的小部队之后还维持战斗意志,能执行战术任务。   而对普奥联军来说,只要人数低于三十人,或者三十人中士官的比例低到一定程度,军队就会溃散。   所以普奥联军所谓的进房子,不是现代战争中那种几人的小队进入一个房子据守,而是一次过进去一个连,甚至一个营。   这个年代几百人守一个坚固建筑是很正常的现象,而且这几百人里面一定要有相当数量的士官和军官,不这样就无法维持最基本的战斗意志和士气。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年代“街垒”这种东西如此有效的原因。   因为军队要维持规模和阵型,导致只能走街道,而且是比较宽的街道。   真正的巷战那种都是散兵、腾跃兵和猎兵这种精锐兵种才能做的事情,而且就算是这种兵种,也不能军官的比例低于一定的数量。   安宁把以上内容省略掉未来的部分之后,简明扼要的跟拿破仑讲了一遍,然后问拿破仑:“我们的军队和旧军队最大的区别在什么?”   拿破仑作为安宁的好学生,立刻回答:“在于我们的基层士兵是公民兵,明白自己为何而战,有战斗欲望,即使以散兵阵型也能维持士气和战斗意志。”   安宁点头:“对,所以我们要活用这个优势。那边那位中士!”   被安宁点到的中士立刻立正:“我是中士让·波儿,司令官阁下!”   “你带你的排,进入侧面的巷子,翻窗子穿越建筑,我要你们爬上敌人街垒旁边的木头楼房!”   中士扭头看了眼安宁指的房子,然后扭头对手下的士兵说:“你们都听到司令官阁下说的话了!跟我来!”   于是一个排的人站起来,在中士和两名下士的率领下钻进了大道旁边的巷道。   巷道里传来杂碎玻璃的声音,应该是部队在翻窗。   安宁继续下令:“还有你,上士!你叫什么?”   被点到的上士大声说:“我叫皮埃尔,阁下!”   “带上你的排,进这个巷子,同样翻窗——或者翻墙,怎么样都行,总之绕道进入那个房子!”   安宁又点了一栋新的房子:“到了之后从上向下对街垒放枪!”   安宁接二连三的下达命令,一个又一个的排在士官的带领下散进了巷道里。   下完命令后,安宁扭头对拿破仑说:“你看着吧,街垒会很顺当的被我们拿下!这叫降维打击!”   拿破仑:“降维?”   好家伙,安宁的翻译系统,直接没有把这个词给翻译出来,可能这个时代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词。   估计安宁要说光子,质子之类的科学名词,也会是这个下场,以后得注意下。   安宁改口:“这就像老虎和猫打架一样!易如反掌啊!”   ※※※   让波儿中士带领部队,穿过了好几栋建筑之后,进入了安宁指的楼房。   楼房一层的当地人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家人挤在角落。   中士:“别害怕太太,我们是来解放你们的。”   下面的一个下士嘴贫道:“中士,他们听不懂,这是黑森州的地盘,得是贵族才懂法语,普通人都说德语的。”   中士骂道:“要你告诉我吗?上二楼!快!”   动作快的士兵已经先上了二楼了,在窗前对回头喊:“中士,快看啊,都是奥地利人的脑袋!”   中士三步冲上二楼,探头一看,下面正好就是奥地利人的街垒,奥军听到头顶有人说法语都在抬头看呢。   奥军的军官都蒙了,没见过这种局面,不知道下什么口令好。   中士大喜,抬起枪伸出去,随便找了个胸前有贵族那种标志牌的军官扣扳机,结果因为枪里面堵子弹和火药的那个纸团没塞稳,开火之前子弹就从枪口熘出去了,连带着火药都撒了下面抬头的奥军一脸。   旁边的大兵乐了:“中士你枪没用通条压严实!哈哈哈,以后你不敢训我们了吧?”   中士用枪托给了大头兵一家伙,骂道:“呆子!快对下面开枪啊!快,开枪!”   士兵们如梦方醒,纷纷探头往下开火,打完一轮之后缩回来装子弹。   一开始中士还催他们装子弹呢,突然他灵光一闪。   “等一下!”说完他拿起地上一个板凳,朝着窗外就扔了出去。   板凳当即就把下面一个倒霉蛋砸得头破血流。   “这个更快!快拿东西扔他们啊!” 第352章 帝国的劫数   安宁满意的看到法军出现在街垒附近的房子上,开始居高临下的攻击奥军。   奥军承受不了这种攻击,很快就撤出了街垒。   安宁扭头对拿破仑说:“看到没?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优势!不要局限于沿着大路推进,要把城市复杂的巷道利用起来。”   一年前法军缺乏训练的时候,基本都是以散兵的形式作战,走到哪儿都是散兵阵型,根本不用鼓点和军乐,军官数量也不足。   那种情况下法军尚且能做到进退有度,把普奥联军打得屁滚尿流。   现在法军虽然依然缺乏校官一级的中高级军官,但是下面的士官已经靠着从战火中火线提拔,大大充实了。   由士官率领的法军完全可以像后来的军队一样打散在城市里,走街串巷翻窗户,绕过坚固设防的街垒,从上面和后面打击敌人。   这就是下一世代的军队对本世代军队的碾压。   普奥联军无法进行这种作战,他们进了巷道就出不来了,大部分士兵会逃跑。   毕竟这些士兵只是贵族老爷们驱赶的羊群,本身没有为了本民族奋战的念头。   安宁把指挥权交还给拿破仑之后,拿破仑兴奋的说:“我懂了,我们的士兵是狼群,而敌人只有军官和士官是牧羊犬,士兵都是羊群!狼群可以执行羊群进行不了的战术!”   安宁板着脸:“你这个比喻很好。下面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你要几天才能拿下乌尔姆?”   “一天就够!”   拿破仑拍胸脯保证。   安宁点点头:“那我就去后面喝着香槟等伱的好消息了。”   拿破仑现在是军长,但安宁还想提拔他当负责一个方面的指挥官。   比如让他去指挥西班牙方向的法军,让他体会一下西班牙的事情有多么的糟糕什么的。   现在西班牙还没有和法国开战,但是难保将来不会开战。   毕竟原来的历史,反法同盟最开始可是所有封建国家对进步的共和国的联合绞杀。   是“所有的反动势力都联合起来了”,西班牙现在也是封建国家,在安宁的视角上将来他参战是大概率事件。   总之,让拿破仑多捞点功勋很有必要。   贝尔蒂埃上前一步:“这种时候您亲自指挥能有效提振我军士气啊。”   安宁不满的看了眼贝尔蒂埃。   参谋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这样啊,我懂了,我完全明白了!”   安宁觉得贝尔蒂埃这个表情变化很有趣,便问:“你明白什么了?”   “让我们的高级军官有积累经验的机会,阁下真是深谋远虑啊。”   安宁笑了:“你果然很会说话,走吧。对了,拿破仑部队的后勤要跟上,我进城的时候看很多人都饿得面黄肌瘦了,给他们充足的补给。   “还有,为了照顾部队的情绪,其他部队暂不进城,而是沿着多瑙河向下游前进,逼近迪林根和多瑙沃特!   “如果这些城市没有敌军驻防,就渡河并且控制渡口,如果有敌人驻防,就和敌人隔河对峙。   “把我们的七个军沿着多瑙河展开,然后侦查各地的设防情况。   “我们准备找一个敌人防守薄弱的渡口强渡多瑙河,然后直取奥格斯堡,包一个大大的饺子!”   贝尔蒂埃连连点头。   安宁说完之后照例来了一句:“你复述一遍!”   贝尔蒂埃立刻复述了一遍,而且是那种经过归纳整理条理清晰可以分步执行的作战计划。   安宁点了点头:“好,你去执行吧。梵妮,梵妮呢?给我在多瑙河边摆个桌子,我要一边欣赏多瑙河的风光,一边看拿破仑消灭城中的普奥联军。”   梵妮疑惑的看了眼此时浓烟四起的城市:“你说……多瑙河的风光?这有风光也早就被煞完了吧?”   安宁心想“我这是要维持人设,你懂个啥”,表面上却说:“只看多瑙河,忽略河对面的情况的话,这风光确实不错的。”   “好吧,您有这个雅兴我也不耽误您。”梵妮无奈的说。   片刻之后安宁就离开了城市,坐在拉萨勒守下来的桥旁边,看着多瑙河端着酒杯玩起深沉来。   他旁边的大路上,本来风尘仆仆赶来增援的部队一个个向左转,沿着多瑙河浩浩荡荡的开了出去。   贝尔蒂埃把司令部放在和安宁隔河相望的地方,不断有传令兵骑着马跑过木桥,从安宁身边经过的时候还不忘敬礼。   光看这个场面,确实挺平和的。   ※※※   阿尔文齐一时间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行之有效的街垒防守突然靠不住了,接二连三的有街垒失守的消息传来。   最气的是,那些从街垒上溃退下来的部队直接跑出了城,一边跑一边散布令人惊恐的谣言:   “弗罗斯特来啦!”   “我军败啦!我军败啦!”   气得阿尔文齐对自己的卫队下令,抓捕那些散布谣言的混蛋,抓到就枪毙。   结果结果卫队很快报告,逃兵太多了,人人都声称弗罗斯特来了,实在抓不过来。   最搞的是,卫队本身也跑了好些人。   弗罗斯特就像一柄悬在普奥联军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要担心它刺下来。   阿尔文齐大发脾气:“这些狗屎!是不是以后法军只要扎一个弗罗斯特的稻草人,他们看到也会像这样掉头就跑?”   阿尔文齐的参谋长还在那儿展示自己的幽默呢:“只是稻草人恐怕不行,得穿上军装再打一个鹰旗才行。”   阿尔文齐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瞪着参谋长,终于让他知趣的闭嘴。   然后普鲁士统帅布伦瑞克公爵说:“他们到底怎么突破街垒的?用大炮抵近射击吗?就算弗罗斯特真的到了,他也没有办法这么高效的解决街垒吧?”   阿尔文齐摇头:“不知道,没准弗罗斯特是真的召唤了罗马剧团,顶着盾牌组成的龟甲阵,就这么把我们的街垒给冲破了。   “这个弗罗斯特,总有新东西!他总能出乎我们的意料!”   说完阿尔文齐叹了口气。   “搞不好,帝国这次真的遇到了劫数。” 第353章 皮匠与将军   安宁在多瑙河旁一直坐到了下午五点。   他都开始琢磨要不要提前把《蓝色多瑙河》给毛过来了。   施特劳斯还有差不多三十年才会出生,应该不会在意自己的作品被毛过来吧。   安宁不着边际的畅想着这些的当儿,他的跟班之一,画家大卫在旁边支起了画布,把端着酒杯的安宁、多瑙河以及对岸浓烟四起的城市给收录进画布中。   下午五点刚到,拿破仑就和贝尔蒂埃一起过桥,到了安宁面前。   拿破仑特别正式的敬了个礼,然后报告道:“将军阁下,我们已经拿下了乌尔姆,普奥联军的残部已经从城中退出。另外我们利用绕过街垒的办法,抢在敌人焚烧补给之前占领了敌人城中的补给仓库。   “乌尔姆已经向您效忠。”   安宁严肃的点点头,然后问:“抓到了奥地利的统帅阿尔文齐没有?”   “据可靠线报,阿尔文齐已经逃出了城市,往下游的奥军去了。我们缴获了奥军未能来得及销毁的司令部文件。”   安宁:“很好,文件交给贝尔蒂埃。”   他目光转向贝尔蒂埃:“你组织人判读这些文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   “明白了。”贝尔蒂埃点点头。   安宁站起来:“那我们进城吧,接下来还要考虑一下怎么尽可能多的歼灭普奥联军。”   拿破仑:“我们军还能作战,补给之后我们可以直奔……”   “你们已经很努力了,可以原地修整了。”安宁拍了拍拿破仑的肩膀,“把功劳分给其他军一点吧。”   拿破仑立刻说:“不,我们能夺下乌尔姆,是因为您创造性的战法啊,这个战法突破了以往的军事常识,您果然是思维天马行空异于常理的智将,荣耀全部归于您!”   安宁笑着摇头:“你就算拍我马屁也不会得什么好处的,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占领乌尔姆的功劳吧。”   “这怎么是拍马屁呢,这就是事实啊,您是怎么想到要把部队拆分的点子的呢?”   安宁:“因为我深刻理解了公民军队和王国军队的差异。你们理解不到这一层,主要是你们没有在王国军队当过基层士兵,对王国军队的基层士兵的认知不深。   “我可是从最普通的大头兵干起的,毕竟我是个皮匠之子。而你拿破仑,你的起点在布里埃纳的军校,出来就是军官了。王国军队的军官和士兵之间是有一层厚壁障的,你自然看不到王国军队基层士兵的状态。   “你们所有人都有这个弱点,就算是那些出身平民的军官,参军也是大革命之后的事情了,接触的都是大革命后的国民自卫军基层士兵。”   拿破仑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就是这样。你说得太对了。果然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获得胜利,我们除了你谁也不认!”   安宁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他穿越之前时不时会听一听朝鲜军歌,其中就包括什么《我们是否保持着当年的精神》《没有您就没有祖国》,以及《我们除了你谁也不认》。   拿破仑无心一嘴,让安宁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激昂的旋律。朝鲜的歌曲就是讲究一个带劲。   不过安宁最喜欢的还是那首《攻击战》,毕竟这也算他的朝鲜歌曲入门歌了,第一次听还是一个叫白菜的虚拟主播唱的……   安宁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把《攻击战》毛过来,和《罗马颂》一起当成法军进攻时的指定歌曲……   拿破仑:“安迪?”   “啊?”安宁勐醒过来,“哦,刚刚说什么来着?”   “在吹你的丰功伟业。”梵妮冷不丁来了句,同时手上继续收拾桌子。   拿破仑一下子绷不住了:“额,没有啦,我是在实话实说。我说安迪,你是不是太纵容你的女仆了?”   安宁:“别人这么说话我也不会在意的啊,没办法,我就一皮匠,高贵不起来。”   安宁自嘲的说法,让很多人都笑了。   旁边守卫的士兵见状,也大着胆子来了句:“那我们皮鞋坏了,能不能找您修呢?”   “可以啊,来!”安宁笑道,还伸手做了个“拿过来”的手势。   卫兵自己怂了:“还是算了,现在我鞋很好,没坏呢。”   安宁:“是吗,那你就错过了让我修鞋的机会。毕竟我是军队的统帅,如果人人都来找我修鞋,我就没有时间指挥军队了。以后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啰。”   “那真遗憾啊。”卫兵一副真心实意的表情,“被您修过的鞋子,肯定能当传家宝了。”   安宁哈哈大笑,军官们面面相觑,然后跟着一起笑了。   “走吧,进城了。”   ※※※   占领乌尔姆的第二天,法军已经沿着多瑙河北岸展开,不过在南岸目前还是只有乌尔姆一个桥头堡。   普奥联军也仿佛常山之蛇,在据守多瑙河沿线的坚固据点。   贝尔蒂埃让传令兵把乌尔姆战斗的经验传递到了全军的指挥官那里,告诉他们遇到坚固设防的城市,可以把部分部队拆解之后通过巷道渗透,绕过坚固的街垒。   阿尔文齐的司令部在前一天晚上移动到了迪林根。但是因为司令部移动,所以他还没有重新和各军建立联系。   这个时候又没有无线电,司令部移动完了之后要派出传令兵骑马跑到各个军通知他们司令部移动了的消息,再把各军的状况报告带回来。   这个时候一般的军队移动司令部会导致至少一天的失联状态,各军只能各自发挥。   但贝尔蒂埃建立了一整套体系,法军能保证司令部在移动到时候还能维持和各军的联通,这也是法军的优势。   其他各国要在彷照法军的制度军改之后才会具备这样的能力。   贝尔蒂埃虽然打仗是真的菜,但是当参谋是真的厉害。拿破仑要是在滑铁卢的时候有贝尔蒂埃当参谋长,搞不好就能避免那一大堆的指挥联通上的失误,在滑铁卢的前哨战利尼之战的时候就奠定胜局。   总而言之,在普奥联军因为司令部移动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时,法军各军开始了对当前敌人的试探。 第354章 拉纳的进攻   拉纳观察着渡口对面联军的工事。   他的参谋长在旁边也拿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说:“这攻过去损失会很大吧?”   “是的。但是我们是法国国民自卫军,我们不怕损失。”拉纳斩钉截铁的回答。   参谋长又说:“敌人也真奇怪,为什么不拆桥呢?搞不好是有诈……”   “有没有诈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敌人没有拆桥,作为法国军人怎能不尝试夺取桥梁?准备进攻!”   参谋长:“开炮吗?”   “开炮。”拉纳表情坚决的下令道。   参谋长立刻对炮兵做了个手势,于是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   拉纳拔出军刀,扭头对军乐队说:“敲进攻鼓,第一团跟我上。”   “您要亲自冲锋吗?”参谋长大惊,“您应该在指挥位置上!您是军长啊!”   拉纳:“你没看军团参谋长发来的命令吗?要相信我军自己的战斗意志,就算没有我这个军长,他们也会自己战斗的!”   贝尔蒂埃大概没想到,还有人能这样理解他分发的命令。   说完拉纳高举着长刀,走到了第一团的团旗前方,带着部队就向河对岸大步流星的走去。   联军那边立刻用炮火招呼拉纳,但是“不死的掷弹兵”根本没在怕的,就这么迎着炮弹和枪火走去。   这个举动大大的鼓舞了后面的士兵,他们也全都无畏的向着敌人齐步走,就算身边的人倒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法军就这样走过了桥,冲向第一道街垒。   越过构成街垒的土筐的时候,拉纳大喊着:“前进,法兰西!”   然后一个奥地利士官就挺着步枪,把刺刀扎向拉纳。   拉纳勐的一侧身,身体躲开了刺刀,但是肩膀还是被扎到了。   幸好只是左臂,拉纳立刻用右手的军刀一刀砍死了刺自己的士官。   法军士兵越过拉纳,冲向街垒后的奥地利人。   拉纳的后方,其他团接二连三的涌过桥。拉纳的参谋长是个文书出身,他把整个进军安排得井井有条。   拉纳虽然一只手受伤,但还是挥舞着长剑,继续砍杀敌人,一边砍一边喊:“杀啊!直到把敌人士气杀到崩溃为止!杀啊!”   他像收割机器一样,大量收割奥地利人的生命。   终于,奥军开始崩溃,潮水一般的从法军跟前退去。   拉纳一直追着奥军砍杀,仿佛根本没有受伤一般。   驻守在这里的是奥军一个师,本来人数就没有拉纳这一个军多,再加上不知道哪个人看走了眼,把带伤杀敌的拉纳给看走了眼,来了一句“是弗罗斯特”,于是这个师终于完全崩溃了。   整个师的奥地利人,从基层士兵到士官到军官再到师长,全都闻风丧胆的逃跑。   他们甚至丢下了在城市里建造的街垒,所以法军甚至没有舞台发挥刚刚得到的新战法。   法军一直追出了城。   拉纳觉得再这么追下去自己部队建制要散了,便急刹车停下,然后高举自己还能用的右手:“停下!不要超过我!都停下!士官们,整队!”   听到命令的士兵和士官一起高喊“停下”“整队”!   命令一个个传下去,扩散到了全军,于是法军终于在城市的边缘停了下来,看着面前漫山遍野的溃散奥军。   拉纳骂了一声:“我们要是有骑兵就好了,这多好的骑兵猎杀场啊!”   这时候他的参谋长骑着马过来,大声报告:“我们占领全城了,城里还有奥地利人的物资仓库,有很多肉。”   拉纳:“不要管那些肉,我们只拿干粮,留下五千人防守城市,剩下的部队向奥格斯堡前进,封死奥军的退路!”   参谋:“不应该向东出击,侧击沿河展开的敌人的侧翼吗?”   “那只能击溃敌人,你跟随弗罗斯特的时间还少,阁下喜欢打歼灭战!奥格斯堡才是关键。”   拉纳说着可能是突然感觉到疼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这个时候拉纳其实因为失血和大量运动,脸色已经苍白,但他的部下没有一个人劝说他退下去休息。   因为说了也没用,这位号称不死的掷弹兵的将军是不会听的。   拉纳:“军医呢?来给我包扎一下,还有拿酒来,我要洗伤口!”   此时法军因为实在没有那么多高烈度酒,所以暂时取消了军医用酒清洗伤口的规定,但是拉纳牢记着安宁的教诲,伤口要先用高烈度酒洗一下。   片刻之后拉纳包扎完毕,而这个当儿他的参谋长也安排好了向奥格斯堡前进的序列,拉纳的第三军已经整装待发。   拉纳:“出发之前先跟司令部发信,告知司令部我们出发了。”   参谋长:“那我应该告诉传令兵到哪里去找我们的司令部呢?”   传令兵不光要把命令送去总部,还要把总部的命令带回来。   拉纳指着地图上通往奥格斯堡的路:“我们今晚不宿营,直奔奥格斯堡,传令兵回程的时候就沿着这条路走吧,会找到我们的。”   参谋长对传令兵说:“你听到司令官的话了,去吧,尽量今晚追上我们,把司令部的命令带回来。”   传令兵敬礼离去。   拉纳挥一挥还完好的右手:“现在我们也出发!明天早上进入奥格斯堡!”   ※※※   安宁是下午收到的拉纳已经渡河的消息。   他用力拍了下大腿:“干得好啊,我的染坊小子!他要是拿下了奥格斯堡,这场战役他记头功!”   拿破仑在旁边,当即就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他头功?这……我就说了我要去奥格斯堡的!你不让我去的!”   安宁:“你不是要守着乌尔姆吗?而且你的部队伤亡这么大。”   “可是……”   “好啦,你二功,这满意了吧?”   拿破仑撇了撇嘴:“行吧,反正功劳比贝尔纳多特高就行。”   安宁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怎么,你和贝尔纳多特闹矛盾了?”   ——不是吧,这也给我符合历史啊?   拿破仑怄气道:“我说你当国王也不错,结果贝尔纳多特严肃的批评了我!安迪,贝尔纳多特这个人,他不忠诚啊!”   安宁扶额:“他喜欢共和制,只要我们还是共和制,他就是忠诚的。”   “不,他应该不管什么制度,都支持您。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啊!” 第355章 指挥员与小土豆   安宁连连摇头:“不不,你不要对贝尔纳多特有偏见,只要我们是共和制,他就是绝对忠诚的。”   “这你刚刚说过了。”拿破仑撇了撇嘴。   “那我就要再说一遍,不但如此,我还要说第三遍,只要我们还是共和制,贝尔纳多特就是忠诚的。”   话音刚落贝尔纳多特开门进来:“嗯?什么?找我干嘛?”   “没有,召集你们来布置下一阶段的战斗任务。目前拉纳的第三军已经拿下了奥格斯堡,联军主要的交通线……干,我跟你一个人说啥,等人齐了再说。”   贝尔纳多特看了眼拿破仑,然后笃定的说:“一定是波拿巴又在说我坏话了。”   拿破仑:“你这人,怎么被害妄想这么严重呢,我才不会老说你坏话……”   “他刚刚就是在说你坏话。”安宁直接拆了拿破仑的台,“你们两个别藏着掖着,有矛盾公开说清楚,正好今天大家还没赶来,给你们俩解决个人问题。把事情说清楚了,免得以后影响到协同作战。”   安宁在穿越前可是见多了因为指挥官互相之间有矛盾,导致救援不利,“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事情。   就不说中国人都知道的张灵甫李天霞了,外国也有这样的事例,比如坦能堡中俄军两个集团军的指挥官,那就真是友军被围自己欢天喜地吃席。   拿破仑看安宁很坚决,便叹了口气:“主要是,我觉得你的忠诚是对共和国的,而不是对我们的弗罗斯特阁下!”   贝尔纳多特疑惑的问:“这有什么区别吗?阁下是共和国的缔造者啊,忠于共和国不就是忠于他吗?”   突然,贝尔纳多特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阁下准备当法国国王?”   “没有!”安宁立刻否定道,“我虽然娶了前国王的姐姐,但是并没有那个打算。”   贝尔纳多特:“我相信您肯定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显然有人想让您当王啊。”   说着他看向了拿破仑。   拿破仑:“我觉得他当王,比这个低效率的议会什么的好多了,对法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贝尔纳多特:“那只是因为阁下是一名为法国着想而且才华出众远见卓识的杰出人物,但您要往后想,万一阁下的儿子是个庸才呢?   “万一他是个听信谗言重用弄臣的昏君呢?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你我这种老臣都为国家着想,但年轻的陛下专门和巴拉斯这种人混在一起,重用他们,你不会觉得窝心吗?”   拿破仑咂嘴:“那是挺恶心的。”   安宁都惊了,贝尔纳多特说服了拿破仑?他们达成了共识?   不过原来的历史上,拿破仑和贝尔纳多特的分歧,主要在拿破仑感觉到了自己的天命之后,这个时空拿破仑没有感觉到那个天命,那被说服也很正常?正常吗?   安宁琢磨这事情的当儿,贝尔纳多特继续说:“共和制度的上限也许不如君主制,但是他可以为下限兜底啊。”   安宁皱起眉头,本来他也是赞同这个论调的,但是后来见识过美丽国的乱象之后,他开始怀疑起来。   但是他还是决定不把这个说出口。   毕竟其他人又没有见过驴象之争,说了也白搭。   就在贝尔纳多特和拿破仑取得和解的当儿,拉纳吊着绷带进了房间:“我从奥格斯堡归来了!”   安宁一看拉纳吊着的胳膊,大惊:“你受伤了?我接到的信息里可没有提这个啊。”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没有写进报告里。”拉纳满不在乎的回答,“我只是伤了左臂,右臂还在,还能砍杀敌军,指挥也没有问题!”   安宁连连摇头:“不不!你是一个军长!你没有权力让子弹找上你!”   拉纳十分的委屈:“子弹又没有长眼睛啊,他去哪儿我能决定吗?”   “子弹没有长眼睛,难道你没有吗?你肩膀上的不是脑袋吗?你不能动一动脑筋吗?过来,我给你做一个示范!”   说着安宁来到地图桌前:“梵妮,拿土豆来!小土豆!”   梵妮抱着一袋小土豆出现了:“给!”   安宁接过土豆,倒在桌上。   拿破仑看着梵妮:“你怎么什么都能立刻拿出来?我找别的女仆根本做不到这种事。”   梵妮耸了耸肩:“只是刚好每次我都拿着对应的东西罢了,比如这个土豆,我刚刚正要把这些土豆送到厨房去给司令官做汤吃。”   安宁:“别说闲话了,过来这边。”   他把几个土豆在地图上摆成行:“这是在进攻的时候,指挥员的位置应该在哪里呢?”   他看了眼在场的三人:拿破仑、拉纳和贝尔纳多特,然后拿起一个比较大的土豆,摆在队列的前面。   “在这里,指挥员在开始进攻的时候,要在队伍的前方,让队伍都看到你,受到鼓舞!”   然后安宁拿了几个苹果,摆在土豆队列的正面:“然后遇到敌人了,敌人的大炮开始开火了,指挥员应该在哪儿呢?”   说着他把贝尔纳多特的烟斗拿下来,摆在一个苹果上,变成了正在冒烟的“大炮”。   “这时候指挥员还应该在正面,因为敌人不会瞄准指挥员一个人开炮,就算瞄准了,炮弹也肯定打不准的,这是个概率问题,你站在哪里伤亡几率都差不多。   “然后敌人开始开火了,这个时候指挥员应该在哪儿呢?应该在敌人兵力薄弱的这一边!因为那样你就难中弹!你中弹了,不会失去了指挥员,会垮掉的!   “现在敌人开始正面进攻了,指挥员应该在哪儿呢?”   拉纳直接拿起那个代表指挥员的大土豆,摆在了队伍最前面:“在这里!”   “不对不对!”安宁连连摇头,“这个时候指挥员要在队伍的最后面,找一个高地!”   他把拿破仑的帽子摘下来,摆在桌上形成了一个“高地”,然后把大土豆放上去:“指挥员在这里观察清楚敌人从哪里进攻,避免部队被包抄,这才是指挥员最重要的职责!然后现在,在指挥员的指挥,与部队的英勇作战下,敌人被打败了,开始追击敌人了,这时候指挥员就应该回到队伍的前方!   “懂了吗?”   拿破仑和贝尔纳多特,一个没了帽子一个没了烟斗,都连连点头。   可是拉纳却笑了:“不对,你这样教我们,可你不是这样做的,你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候率领部队冲上去,你永远在队伍最前方!”   安宁心想那特么我是有挂啊,挂懂不懂?大陀螺转起来无人能敌懂不懂?   但是他没法跟拉纳说这个,只能局促的笑起来:“那是因为情况紧急嘛。但是我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第356章 僭越   安宁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军的军长一边聊着天一边进了地图室。   莫罗看到桌上的土豆,疑惑的问:“怎么在地图上摆了那么多土豆?”   安宁:“别在意,我在跟拉纳讲解指挥员在各种时候应该在什么位置。”   军官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对安宁说:“那请您务必再跟我们说一次。”   安宁:“来,拉纳,为了确保你了解了,你来说,土豆给你!”   说完他就把代表指挥员那个土豆塞进拉纳手里,自己退到旁边。   其实根本不是考验拉纳,单纯是他不想再讲一遍了。   拉纳:“好,我就给大家讲一讲,毕竟这个是专门为我讲的。总的来说,指挥员没有权利让子弹碰到自己!”   莫罗:“可是子弹又没有长眼睛……”   “子弹没有长眼睛,你也没有长眼睛吗?”拉纳完美的一比一复刻安宁刚刚的话,“你两个肩膀上不是脑袋吗?用下你的脑袋!”   ……   这一小段插曲结束后,安宁重新回到了地图桌正前方,同时挥挥手对梵妮说:“把土豆和苹果都拿走,我们要开始讲接下来的战略了。”   说完他等了一会儿,让梵妮有时间把地图上的土豆苹果什么都拿走,然后对着地图开始了:“现在的局面,拉纳已经拿下了奥格斯堡,联军主要的补给路线已经被我们切断。   “但是联军依然能逃跑,因为多瑙河沿岸都是发达地区,是巴伐利亚和奥地利的核心地区,所以桥很多,渡口也很多,还有多瑙河的水运。奥军仍然有可能逃掉。”   说着安宁用手中的教鞭在多瑙河一线连着点了几个点,每一下都是一个有渡口或者桥梁的城市。   “所以我们需要把联军像赶羊一样,赶到一起,最后堵在河边上,利用多瑙河的干流和支流,做一个包围圈!”   安宁在地图上比划着:“首先我们要给联军造成一个错觉,让他们觉得发现了我们的部署漏洞,同时采取动作把他们赶到这个渡口来。最后,我们的军队出现在渡口对面。   “堵截的任务就交给拉纳的第三军,他们的位置最适合这个任务。   “拉纳你要留下小股部队防守奥格斯堡,同时大量在当地收集面包之类的补给品,造成还有大军驻扎在奥格斯堡周围的印象。   “做饭的时候营地要多生火,要有足够的炊烟。”   安宁毕竟是中国人,这一套欺骗手法根本都不用细想,直接就说出来了。   毕竟都是从小就听的故事,各种智取什么的,现在照葫芦画瓢信手拈来。   拉纳点头:“我懂了,但是敌人一根筋要从奥格斯堡过河怎么办?”   “不会的,联军没有胆量进攻我们坚固设防的城市,他们没有这个胆量的。”   安宁自信满满的说。   ※※※   这个时候,维也纳。   卡尔大公虽然回到了奥地利远离了战场,但是还是关注着前线的情况。   得到奥格斯堡被夺取的消息后,卡尔连夜前往美泉宫,面见他的皇帝哥哥。   见到弗朗茨的时候,皇帝明显很不高兴。   弗朗茨:“我已经要睡下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   “奥格斯堡丢了,我军的补给线被弗罗斯特切断了。这个时候如果不作出迅速的反应,阿尔文齐的军队可能被弗罗斯特完全歼灭!”卡尔不由得提高声调,“这种时候哥哥你还能睡得着吗?阿尔文齐部被歼灭之后,弗罗斯特和维也纳之间就没有任何阻拦了!”   弗朗茨:“阿尔文齐有三十万人,加上普军整整四十万人,就算是四十万头猪,法军也要几个月才能抓完。”   “军队溃散之后会投降,而且就算有散兵游勇跑回来,也要几个月再编组才能重新集结成部队,这点时间足够法军打到维也纳来了!您想放弃维也纳吗?”   弗朗茨更加不高兴了:“我怎么会放弃维也纳?当年奥斯曼的苏丹带着他的乌尔班巨炮,也没有拿下维也纳,区区一个弗罗斯特,他怎么可能打下来?”   卡尔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奥斯曼那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次能守下来要多亏匈牙利和波兰立陶宛,波兰已经不存在了啊!”   弗朗茨:“可是匈牙利不是还在吗?全欧洲都在用匈牙利的骠骑兵,穿多尔曼。维也纳不会丢的。”   卡尔:“哥哥!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集结我们剩下的军队,去夺回奥格斯堡,只要我们行动足够快,是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或者把波西米亚的军团调回来……   “弗罗斯特喜欢小部队穿插,奥格斯堡最多敌人一个军,甚至可能只有一个师。我们要……”   弗朗茨:“我的弟弟,你现在不是我军指挥官,也不是帝国宰相。你只是一个被法军抓走,然后关押了快一年才被释放的囚犯。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考虑下怎么在维也纳的社交场付出,尽可能的降低你被俘造成的影响。   “以及找一个合适的妻子。”   大公嘴唇微微颤抖。   弗兰茨继续说:“阿尔文齐在法国战役就表现得不错,他虽然没有打败弗罗斯特,但是还是成功把大部分部队都撤回来了。   “那次还是弗罗斯特有地利和兵力优势。现在阿尔文齐在我们德意志的土地上战斗,还有兵力优势,他会处理好的。   “现在我要睡觉了!”   弗朗茨摇了摇铃铛,于是宫廷总管进来了。   弗朗茨:“送大公出宫。”   总管微微鞠躬,然后转向大公:“这边请,殿下。”   大公摇摇头,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这个时候,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   但是他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给赶走了。   ——不,我不是弑亲禽兽,我不能做那种事。   哪怕那个事情对现在的奥地利,对神罗是好事。   只能尽可能的想办法,挽救这个危局了。波西米亚军团是我的老部队,也许可以……对,也许可以…… 第357章 歪打正着   阿尔文齐是在奥格斯堡失守的第三天才得确定,法军的包围网上有个“缺口”。   然后阿尔文齐的反应大大出乎安宁的预料。   “这一定是陷阱!”阿尔文齐斩钉截铁的说,“弗罗斯特不会这么粗心留下这样的纰漏,一定是陷阱!”   于是阿尔文齐的参谋长问:“那我们怎么行动呢?”   “离开坚固设防的城市就是死路一条,之前在乌尔姆,我们成功的拖住了敌人两天!如果我们每个军都能死守两天,法军就会因为伤亡过大而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要贯彻坚决的防守策略,绝对不在野外和法军进行决战!”   阿尔文齐手下的军官们面面相觑,都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元帅已经被法军打怕了。   最后大家的目光聚集到普军统帅布伦瑞克公爵身上。   能说服阿尔文齐的,大概只有他了。   布伦瑞克公爵察觉到大家的目光,便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的补给线已经被切断,虽然城市里囤积了相当的弹药辎重,但是并不足以支持太长时间。   “这种时候我们不转移,会被法军困死的。”   阿尔文齐怒道:“离开了城市遇到法军怎么办?野战我们打不过的!现在法军只要挺着刺刀冲上来,部队就会溃散的!”   布伦瑞克:“就算法军也不是无敌的,只要找到合适的地形,妥善的部署兵力,我们也是可以击败法军的!我们的兵力可是法军的两倍啊!   “而且现在法军因为想要围歼我们,已经大幅度的分散,只要我们抓住机会集中兵力攻击法军一个军甚至一个师,就可以依靠局部的兵力优势获得胜利。”   阿尔文齐:“你有信心在原野上击败法军吗?”   “当然有!”布伦瑞克说,“那个皮匠之前参加过七年战争,把七年战争算上的话,我也是击败过他的。”   马上有年轻的军官都囔:“那时候他是个列兵吧?还是军乐手来着?”   布伦瑞克瞪了不识相拆台的年轻人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总之法军是可以被击败的!”   阿尔文齐点头:“那太好了,这样吧,我这就写信给弗朗茨陛下和普鲁士国王,退位让贤吧!我就作为副手辅左您好了!”   所有人都蒙了。   布伦瑞克最蒙:“什么?额,临阵换将不太好吧?”   “很好!我们可是有四十万大军呢,被二十万法军逼得死守城市也太不像话了,我支持您率领我们勇勐出击,在平原上击败法军,这个荣耀就让给您了!”阿尔文齐诚恳的说。   布伦瑞克傻眼了:“这……可是现在写信给两位陛下换将,就算得到同意,收到回复也是五天后了,这还是快的情况!”   阿尔文齐看起来信心十足,和刚刚判若两人:“我们现在有坚城,还有法军两倍的兵力,五天的话,还是守得住的!当然,您现在想要战场更换指挥权也没问题,军情紧急,我想我们先斩后奏两位陛下也会谅解的!”   布伦瑞克眉头拧成了麻花,他算是看明白了,阿尔文齐这是笃定了会输,所以甩锅了。   反正阿尔文齐也七十多岁快八十了,急流勇退回去养老也没人能说什么。   布伦瑞克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汗,回应道:“还是等陛下的决断吧,如果两位陛下让我率领联军,我定然不负众望!”   这下轮到周围的下级军官傻眼了。   这尼玛法军就要包饺子了,补给都被断了,你们居然要原地防守等皇帝和国王的命令?   所有的军官都在这个瞬间,产生了“毁灭吧赶紧”的想法。   ※※※   联军的军官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个决定,反而大大出乎安宁的预料。   面对脚生根了一般长在原地的联军,安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天他在自己的司令部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念:“哎呀,这特么算怎么个事?敌人怎么不动呢?”   正好这时候有新的传令兵进来,于是贝尔蒂埃在听取报告之后对安宁说:“莫罗报告,已经把奥军围困在城内,问下一步怎么办。”   安宁眉头紧皱,看着沿着多瑙河一连串的圆圈。   每个圆圈都是一个包围圈,里面是联军一个军。   他自言自语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我特么只有别人一半的兵力……”   虽然掌握了绕过街垒的办法,但是那是巷战用的,在巷战之前还有个攻城的阶段。   而且奥地利人这些城市,一般旁边还有棱堡防御,虽然大部分棱堡都不是很大的那种棱堡,但毕竟是个堡垒。   这玩意要攻击起来贼恶心。   毕竟欧洲的军事工程学发展了那么多年,修堡垒还是有一手的。   联军四十万人就这么守城,安宁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除非能立刻变身理工科博士,自己手配c4炸药,让人家的堡垒都坐土飞机。   但是安宁根本不会手搓这么高端的东西。   看起来就只能等城里的联军饿得受不了了出来投降。   问题是安宁还不知道这些城市有多少存粮,根本不确定要围困多久。   他还记得在意大利的曼图亚要塞,那城市可是围了一年多才最终由达武攻破。   安宁想着这些,都囔道:“妈的,要是能发射一个将军轰开城防就好了。”   贝尔蒂埃脸色大变:“什么?发射一个将军?”   安宁:“我在开玩笑。”   贝尔蒂埃愣了一下,反问:“笑点在哪儿?”   安宁:“笑点就在发射将军这里……算了你别管了。所以面对敌人的坚城,你有什么建议吗?”   贝尔蒂埃也一脸吃了翔的苦恼样子:“我们的补给线需要依靠城市。”   这个年代,因为补给能力的低下,所以补给线的设置都要依靠城市里现成的仓储设施。   所以这个年代是不能绕过城市袭击后方的,不管是谁,都要死磕坚固设防的要塞。   仿佛欧陆风云4的要塞系统照进了现实。   安宁:“我们就不能绕过去吗?比如从苏黎世那边补给,然后大军直奔维也纳?”   贝尔蒂埃:“您的意思是,让达武北上占领苏黎世,然后我们直奔维也纳?”   安宁:“对,意大利就交给马塞纳。”   贝尔蒂埃飞快的心算了一下,点头:“嗯,应该可行。” 第358章 达武和马塞纳对命令有独到的见解   安宁自己反倒怀疑起来了:“真的可以吗?我们寄信去意大利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到吧?信使还要翻越阿尔卑斯山,就算不考虑敌人的哨卡这也需要很久吧?”   贝尔蒂埃反问:“您觉得按部就班攻城需要多久呢?一个月能打下来吗?”   安宁咋舌:“我想不能。我的意思是,敌人如果粮草充足的话,不能。”   其实只要有办法突进城里,法军应该能够迅速获得胜利,问题就在于怎么突入城中。   除了扛着伤亡硬冲这一个办法之外,剩下的方法都很费时。   比如搞土工作业挖地道啊什么的,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安宁当时就找回了玩欧陆风云4的感觉,一个要塞发射一个将军,然后围上半年。   安宁:“我们双管齐下,联络达武的同时,调动重炮,首先攻击对我们建立交通线比较重要的城市。能不能把海军的重炮调上来?或者出动海军从多瑙河河口进入运河沿着河流而上……”   贝尔蒂埃:“那我们得先击败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然后再说服奥斯曼的苏丹允许我们通过那两个海峡。”   安宁用手拍额头:“见鬼,把英国人忘了。等等,英国人又没有和我们宣战……”   “您觉得他们会坐视我们绕道尹斯坦布尔吗?不不,就算没有宣战,皇家海军也可能抢劫我们的军舰,因为他们有私掠许可证,只是他们现在一般不干这种事了而已。   “但是如果我们要绕道尹斯坦布尔,那很快您就会收到消息,说我们的舰队被巴巴里海盗打劫了。”   安宁撇了撇嘴:“‘巴巴里海盗’么……”   “是啊,巴巴里海盗,也可能是医院骑士团拦截了我们的船队,总之他们总能找到伪装的办法。在大海上只能通过旗帜来判断身份嘛。”   安宁连连摇头。   这个时代舰队出海了想要联络就只能派联络舰回来,或者路过什么地方发信,让别的船带回来,所以海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港口基本不知道。   就算有人跑回来了,报告说英国海军拦截了舰队,你也没证据。   除非把皇家海军打败了,缴获了皇家海军的船或者船上的军旗、指挥官的佩刀,这才有一定说服力,可以让外交官去找人讲数。   但是那可是皇家海军啊,这个时候的法国想要抢走皇家海军的军旗,还是有点难的。   当然安宁已经在造铁皮蒸汽船了,实用化的时候没准能打过皇家海军,但那不知道要多少年。   所以走多瑙河掏后路的选择也不存在。   当然就算真的搞定了皇家海军和奥斯曼,多瑙河这一路上还不止一个国家,要到奥地利首都维也纳,还得先通过几个国家。   多瑙河这个河,出名的流经国家多,要不怎么叫“多脑”呢。   安宁:“走多瑙河不行,那就只能堆重炮攻城了,还是双管齐下吧,达武拿下了苏黎世,打通了通道,我们就把部队分成两部分,十万人给拿破仑指挥牵制已经没有出城战斗欲望的联军,十万人由我带着攻击维也纳。”   贝尔蒂埃看起来对这个方案还是有点担心:“虽然到那个时候敌人的士气和补给可能都不足以支持他们离开城市和我们野战了,但是十万人对那么多敌军是不是有点危险?   “从苏黎世进攻维也纳的部队,有达武主力再加强上一两个军应该就够了,给拿破仑留下更多军队应对意外状况比较合适。”   安宁:“到时候再说,我们现在先联络上达武,在那之前,围城,攻城。记得让国内把海军重炮拆下来陆运过来。”   “如果要运输海军重炮,恐怕我们得分出部队去修整补给道路才行。”贝尔蒂埃说。   安宁摆摆手:“你来安排。修整道路的劳动力,可以由占领区建立的共和政府负责。他们可不能光享受解放带来的好处,要出工才行!”   ※※※   就这样,时间在僵持中过去了二十天。   这天上午,意大利威尼斯。   达武正在司令部里等待威尼斯刚刚建立的市议会的首脑来拜访他。   从他地图室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威尼斯着名的威尼斯圣马可大教堂。   就在这时候,达武忽然听见楼下有马蹄声。   是的,威尼斯是有陆地可以骑马的,未来圣马可大教堂前面的广场栖息的鸽子还是一个着名的旅游景观。   达武:“可能是市议会的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整理军装,然后就看见门开了,马塞纳踱着步子进了房间。   “哦,我的朋友!”马塞纳一边说,一边热情的和达武拥抱。   在拥抱的时候,达武闻到马塞纳身上有一股玫瑰花的香气,估计是来的路上跟偶遇的漂亮小姐撩骚了。   达武:“撒丁王国的事情处理完了?”   “是的,处理完了,国王被流放了,就像路易十七那样!不过都灵的先生们好像不太愿意和米兰联合成一个国家,明明都灵已经都在用阁下发行的纸币了,却就是不愿意统合。”   达武耸了耸肩:“这没准是个好事,如果意大利统一了,没准法国会多一个劲敌。”   马塞纳:“也可能多一个强力的盟友。别这么严肃嘛,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虽然很不错,但是和我们还是有差别的,如果他们背叛了共和国,我们再打过来就是了!”   达武刚要说什么,楼下又传来马蹄声。   这次马蹄声非常急,似乎是有急事一路奔来的。   然后楼下有人喊:“弗罗斯特阁下给达武和马塞纳的急件!”   达武和马塞纳对视了一眼,一起往外走。   结果刚到门口,达武的参谋长就急急忙忙的开门进来:“急件,将军。”   达武拿过信封,一把撕开,直接开始   片刻之后他把信塞给马塞纳。   马塞纳一边接过信一边问:“上面写了什么?”   “让我们北上苏黎世,打通从维也纳翻过阿尔卑斯山直达法国的道路。阁下想要绕过多瑙河上一连串的堡垒,直取维也纳。”   马塞纳撇了撇嘴:“为什么要去苏黎世?我们正面只有不到五万的奥地利军队,我们可以打穿他们,直取维也纳。”   达武抿着嘴,看着地图。   马塞纳继续说:“你看,最终目标是拿下维也纳不是?那我们只要拿下维也纳,是不是走苏黎世有什么关系呢?”   达武摇头:“不,阁下可能要自己拿下维也纳。如果这是阁下的荣耀,我们无权僭越!”   马塞纳不死心:“那写信跟他说一下,就说我们判断现在直取维也纳更好。”   达武:“不,来回要一个半月,太花时间了。”   马塞纳:“那这样,你带一半的军队去打苏黎世,我拿一半的军队打穿面前的敌人,等我到了维也纳城下我们就包围维也纳,等着阁下来再攻城。”   达武看着马塞纳:“你行吗?”   “试试看呗。反正信里给我的指令是守好意大利,如果我没打过奥军,就依托曼图亚要塞固守。这样也不算违背阁下的命令,阁下问起就说我们这是预防性进攻,抢在敌人攻击前先攻击!”   达武撇了撇嘴:“这样,我给你多留下两万人,带三万人去打苏黎世。你用七万人试着突破当前敌人。”   马塞纳打了个响指:“成交!” 第359章 倒霉的卡尔大公   安宁看到从意大利返回的报告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达武带着三万人就要去打通苏黎世?」   苏黎世虽然没有太多奥地利人的主力,但是地方部队加起来也有好几万呢,还占着好地形。   瑞士那个地方,本来就是山地,在阿尔卑斯群山里面,真不知道达武拿三万人要怎么打下这个地方。   但是一想到要干这个事情的是达武,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就觉得他有可能会办成。   那可是达武啊,用一个军的偏师,把普鲁士主力十几万人打赢了的达武。   贝尔蒂埃在旁边察言观色,看出来安宁担心达武能不能办到,就开口道:「要不我们下一道命令,严格的规定一下兵力拆分规模?」   安宁摇头:「不,既然达武觉得能办到,那就让他试试看吧。」   ※※※   拿破仑司令部。   「联军这做法真没劲!」拿破仑愤愤不平的在地图桌前来回踱步,「为什么不出城来野战呢?现在我们整天就炮击,炮击,还是炮击。虽然我是个炮兵军官,但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他的参谋长在旁边:「要不您指挥炮兵抵近射击?」   「那也得有用才行啊。我就希望阁下说的那种威力巨大的大炮赶快弄出来,化学家们在干什么啊,努把力啊!」   拿破仑正抱怨呢,拉纳进来了。   拿破仑一看很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拉纳脱下帽子,整了整头发:「你听说了吗?达武要带着三万人去打通苏黎世了。他把七万人留给了马塞纳,比马塞纳对面的敌军还多两万。达武是不是觉得马塞纳水平不行挡不住敌人啊。」   拿破仑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不像啊,马塞纳不是打的挺好的吗,虽然他这人比较管不住下半身。达武在意大利和马塞纳合作了这么久,不应该这样。要我说,他应该给马塞纳留下少量的人,自己带主力去打苏黎世才对。毕竟意大利北部还有曼图亚要塞呢,那个要塞,劲的。」   作为在意大利奋战过的军官,拿破仑亲自看过曼图亚要塞的城防。   他用手指着威尼斯:「现在按照最新的线报,前线在这里。达武留了七万人在……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这家伙……」   拉纳还蒙在鼓里:「要干什么?」   「维也纳啊!马塞纳是准备用手里的七万人打到维也纳去!这下我们这正面战场就变成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佯动方向了!他要是办成了这件事,整个战争的首功就是他的了!」   拉纳:「那不是糟糕了吗?战争的首功应该是阁下的啊,出现两个战争英雄,国内的人会有想法的。」   拿破仑:「怕什么,我们在宣传上可以强调是阁下在正面吸引了敌人主力,才给了马塞纳可乘之机,不,我们直接宣传这就是阁下的战略!   「等一下,我很久没有见过安迪了,搞不好这真的是他的战略,是他命令的。」   不,安迪只想打通苏黎世获得迂回的补给线然后自己直插维也纳。   但是拿破仑不知道这一点。   拉纳咋舌:「要不这样,我带领一个师,不带干粮,轻装向维也纳前进,一路散布法军到了的消息,搞不好奥地利的守军会惊慌失措的逃离,我们可以趁机占领维也纳的!」   「不不,我的朋友。」拿破仑摇头,「维也纳不是没有能人了,那个卡尔大公还在呢,他可不怕法军,万一他组织起部队抵抗你的一个师呢?不能这么冒险,不能!你是安迪提拔起来的将军,你没有权力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拉纳咋舌:「卡尔大公……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   这个时候,卡尔大公正在波西米亚检阅自己的部队。   「虽然没有皇帝的任命,但是现在,帝国危在旦夕!」卡尔大声说,「为了拯救帝国,我们需要立刻赶往正面战场,迎头痛击法军!」   波西米亚军团都是卡尔大公的老部队,之前波兰还在的时候,他就率领这支部队驻扎在波西米亚,和俄国隔着波兰对峙。   隔着波兰对峙呢。   虽然是这样,但是卡尔大公并没有弗罗斯特那样的军中声望,毕竟色当要塞他又没打赢,还被捉住了,关了一整年。   没有皇帝的任命,这样的人想要直接指挥部队难度还是挺大的。   但是卡尔大公说服了波西米亚军团现在的军团长施陶芬贝格。   施陶芬贝格:「帝国危在旦夕,虽然还没有皇帝的命令,但是我们必须出击了。责任由我和大公阁下承担!全军立刻准备出发。」   ※※※   美泉宫。   得到了卡尔已经跑去波西米亚指挥部队的消息后,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大发雷霆。   「他怎么敢这样越权!」怒吼的同时,弗朗茨拿起桌上的银杯子,直接扔在地上!   杯子落地之后弹得老高,摔出清脆的声响。   这时候帝国宰相威尔姆上前小声说:「陛下,如果大公这样做,还打赢了的话,他在军中的声望会无比的高涨。」   弗朗茨哼了一声:「他打不赢的,那可是弗罗斯特!」   「您怎么知道他不会赢呢?」宰相反问。   「什么我怎么知道,那是弗罗斯特,法国的不败战神……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威尔姆非常的严肃:「您不觉得大公自从从法国归来,就特别的热心国家事务吗?以前的他哪儿是这样的?」   弗朗茨大惊,脸都绿了:「你的意思是,他早就是弗罗斯特的人了,等他掌握军权,弗罗斯特就会诈败,然后他就……」   威尔姆:「大公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   弗朗茨:「立刻签发命令,不许波西米亚军团接受卡尔的指挥,不许!谁听从他的命令,就处死谁!不对,本来卡尔去调动军团,就是越权行为,直接派人抓捕他,把他抓回来,关进大牢!」   1794年6月,卡尔大公被自己的亲哥哥逮捕,关押进了维也纳戒备最森严的监狱。 第360章 只要马塞纳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宁听说卡尔大公被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就没有一件事按着他的构想展开的。   原来想着是大规模的歼灭战,现在打成了连续不断的攻城战,每拿下一个城市法军都伤亡惨重,最关键是花的时间特别多。   然后本来放卡尔大公回去,是准备让他临危受命的,结果大公自己去调动波西米亚的军队,引起了他哥哥的猜忌,早早就被关起来了。   还有意大利那边本来只打算让达武和马塞纳打辅助,结果看马塞纳的意思他准备从意大利北上进逼维也纳了。   果然,指望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的运行,是很难的。   算了,安宁想了想,决定现在这样也挺好,开摆,看手下的名将们能不能自己把仗打赢。要是这也打赢了,自己就安心退居二线去搞工业化去,争取让法国领先英国,先进入蒸汽时代。   安宁对法国先完成工业革命之后的世界历史会怎么演化,充满了兴趣。   ※※※   苏黎世。   达武率领法军翻越阿尔卑斯山之后,进入了瑞士的领土。   达武不知道,他走的路线,就是另一个时空苏沃洛夫的路线,那个时空的历史中,苏沃洛夫紧赶慢赶想要参加在苏黎世的会战,结果马塞纳棋快一招,直接打出了苏黎世大捷。   那是马塞纳人生的高光点。   但是现在马塞纳在北意大利,苏黎世战役的指挥变成了达武。   然而可能名将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达武在亲自骑马观看了苏黎世周围的地形之后,选择了和另一个时空的马塞纳一样的突破点。   6月15日,苏黎世战役结束,奥军伤亡八千多,投降一万五。   野战结束后,苏黎世城的瑞士贵族们选择开城投降。   法军到了新的地方不撸当地贵族而是建立共和统治的名声已经传开了,不少贵族,尤其是新贵族已经做好了在议会上跟同乡争权夺利的准备。   就这样,达武的三万人,包括大概八百伤兵和同样数量的尸体,浩浩荡荡的开进了苏黎世城。   是的,达武总共只付出了不到两千的伤亡,就瓦解了苏黎世的守军。   进城这天,刚在城里安顿好,达武的参谋长就来恭喜达武:“将军,您的战术太漂亮了,简直可以和弗罗斯特阁下媲美了!”   达武眉头微微一皱,扭头看着参谋长。   “你上过军官大学吧,我问你,军官大学有教你这样广泛的利用散兵吗?”   参谋不知道达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的回答:“没有啊。军官学校教我们进攻必须是线列步兵……”   “没错。而我会采用这种非常规的做法,是因为阁下敏锐的发现了我军和王国军队的不同,你懂吗?因为是我军,才可以采用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战术。   “另外,阁下打出来的我军的声威,也使得奥军在面对我军的刺刀冲锋的时候,一触即溃。   “我能赢得这么轻松,只是因为我站在阁下这个巨人的肩膀上,可不要搞错了啊,参谋长。”   达武严肃的说。   “说什么和阁下同辉,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顿了顿,然后叹气道:“其实我觉得,阁下现在不应该打仗,而应该回到军官大学去任教,他也许能开创全新的军事流派。   “可惜法兰西还需要他在战场上活跃,这其实是一种遗憾呐。”   达武说完,长叹一口气。   ※※※   马塞纳这边。   他在用望远镜观察奥军在山上的防线。   尽管达武走了,但是奥地利的统帅依然不敢和法军在旷野上决战,而是在山地构筑阵地,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   因为法军海军不行,没有办法通过海路绕过奥军方向,所以马塞纳只能仰攻山地。   拿下了这里,他才可以开始挺进维也纳。   然而经过将近一天的激战,现在战场的局势依然不明朗。   奥地利人虽然士气低迷,但是有了工事他们就好像有了心灵依托一样,法军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冲上工事,才能一白刃战把奥军从工事里逼出来。   一旦离开工事,奥军就会一哄而散。   但是奥军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在山上构筑了好几道防线,提前好多年搞出了纵深防御那一套。   其实这和北线联军采用分段固守坚城的做法效果类似,都是用空间和时间来抵消法军的高士气。   马塞纳现在的感觉,和北线的安宁是一样的:“他妈的,这帮缩头乌龟,出来和我们决战啊!”   参谋长在旁边担心的说:“这样下去,我们的预备兵力会耗光的,要不我们试着绕过防线?”   “我也想绕啊,但是也得有路啊。”   意大利和奥地利接壤的这一块,全是山地。   应该说奥地利这个国家,南部整个都是山地,交通不便的情况即使到了二十世纪也没有太大的改善。   一战的时候,奥匈帝国和意大利在山地拉锯了好几年,谁也没办法推进一步。   在另一个时空,拿破仑能突破这片山地,是靠的更快的战略机动,卡尔大公低估了法军的机动速度,没来得及堵上口法军就冲过去了。   后来卡尔大公的部队也是紧赶慢赶跟法军竞速,最后靠着几个关键隘口上的防御跑赢了法军,终于在法军前面建立了比较靠谱的防御。   正当卡尔大公要依托防御阵地给法军迎头痛击的时候,他哥哥弗朗茨投了。   另一个时空的卡尔大公就是一个被哥哥反复坑的悲情英雄,虽然最终他还是以奥地利的救国英雄名声大噪,结果反而引来了哥哥的猜忌,失去了全部的权力。   马塞纳不知道这些,他一边观察奥军阵地,一边自言自语:“看这个损耗速度,再有两万人,我们可就可以强行攻克隘口了,只要再有两万人!”   参谋长:“可是我们没有了。”   马塞纳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候,有参谋军官喊:“将军,您看那是什么?”   马塞纳勐的回头,然后他就看到一支红色的部队沿着大路浩浩荡荡的开过来了。 第361章 真正的罗马   红色的部队,是意大利人。   这个颜色是弗罗斯特亲自指定的。   意大利人一开始还想换个颜色,但是后来弗罗斯特越打越牛逼,名声越来越大,再加上经过弗罗斯特统合之后意大利的经济开始变好了,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于是就再也没人提换颜色的事情了。   现在,红色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过来了。   几名红军装的军官骑着马到了马塞纳面前,下马敬礼道:“将军阁下,意大利撒丁米兰威尼斯联合部队,听候您的调遣。”   “这是我们法国人的战争,你们没必要参合。”马塞纳双手背在身后,“你们没有参与的义务。”   红衣的上校摇头:“我们有,将军阁下。弗罗斯特阁下说过,自己的自由需要自己来保卫,我们再也不想被奥地利人统治了。我们意大利人,将来得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一个意大利民族的国家!   “我们必须要有不依靠法国就抵挡奥地利军队的能力。”   红衣上校顿了顿,又说:“我还得有不依靠任何人,就抵抗法国的能力,那样我们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所以我们必须要习惯战争,学会战争。”   马塞纳抿了抿嘴,问:“你叫什么名字?”   “乔万尼·多梅尼科·加里波第,原本是个船长,生活在撒丁王国。说实话,我还不熟悉在地面指挥人手,请给我练习的机会!”   马塞纳点点头:“好吧,你会得到这个机会的。我也实话跟您说,我们现在确实缺乏足够的兵力给敌人最后一击。你们有多少人。”   “整整五万,将军阁下。”乔万尼昂起头,骄傲的宣称道,“都是北意大利的男儿,我们渴望用奥地利人的鲜血,浸染我们的刺刀!”   马塞纳:“哦?那我应该把你们视作公民组成的新军队,还是旧王国军队呢?”   话音刚落,在旁边行进的部队中就有人高喊:“我们是自由的公民!”   然后意大利人的部队中响起一片应和声:“对!公民!”   “让我们用散兵队形进攻吧,我们绝对不会溃退的!”   看来弗罗斯特关于公民部队不会轻易溃散的理论在意大利已经人尽皆知了。   马塞纳:“空口说是没用的,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你们是什么部队了!参谋长,安排他们投入进攻。”   参谋长立刻敬礼:“明白!你们先原地休息,军官到我这里来。”   ※※※   大概一个小时后,意大利人投入进攻了。   马塞纳看着意大利人组成的红色阵线往前推进,突发奇想:“你说要是以后奥地利再共和国化,出一支穿白色军装的部队,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进攻阵型上摆出国旗配色了?   “法军在左翼,中间奥地利人,右翼意大利,你看成不成?”   参谋长直接笑了:“那景象我可太想看了,一定能把欧洲所有的君主都吓得尿裤子。”   马塞纳也哈哈大笑,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从意大利人的阵线那边飘来歌声。   “还唱歌……连这个也学去了啊。”   法军进攻的时候喜欢唱歌,这个也是弗罗斯特开创的传统,一般法军会唱罗马颂。   而意大利人在唱的曲子非常的轻快,不如罗马颂那么雄壮。   参谋长仔细听了一下,说:“是阁下弄的曲子,好像是讲一个意大利士兵和自己的女人告别的。”   马塞纳:“不愧是意大利人,上战场也忘不了女人。”   参谋斜眼看着马塞纳,法军全军都知道马塞纳好色,到了新地方就会找漂亮姑娘睡觉。   部队甚至有个俏皮话,说早上有急事要找将军的话,就把城里所有寡妇的门都敲一遍,准能找到。   但是参谋长没有吐槽将军阁下。   马塞纳:“哦,奥地利人开火了,不错,意大利人没有动摇的迹象。不过是不是公民军队,还要看拼刺刀的时候的表现。”   法军最大的特点,散兵不溃,拼刺刀不惧,法军已经用刺刀打赢了好多次奥地利人了。   意大利的红色阵线冲上了奥地利人的阵地,血腥的白刃战开始了。   奥军可能也被打出了刺刀抗性了,居然没有立刻溃退,红白两种颜色的部队就在阵地上混在一起。   终于,白色溃退了。   马塞纳握拳:“好!太好了!果然意大利人很能干!比奥地利人能干多了!继续进攻!把剩下的阵地统统夺回!”   然而马塞纳话音刚落,就看到剩下的奥军阵地上开始有人往后跑了。   “什么鬼?”马塞纳疑惑的都囔。   参谋长:“可能看到了这么多意大利生力军参战,士气终于崩溃了吧?”   ※※※   此时此刻,奥地利人在喊:   “是红色!红色的罗马军团!罗马军团来了!”   是的,长期驻扎在意大利的奥军士兵,就算识字不多的大老粗,也知道罗马军团是红色的。   而且,按照逻辑,既然罗马军团出现了,那么那个男人也应该到了。   “弗罗斯特!弗罗斯特带着罗马军团来干我们了!打不赢了,快跑吧!”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就这样,奥地利人溃退了!   马塞纳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这样赢的!   ※※※   美泉宫,弗朗茨二世接到报告,脸都绿了。   “弗罗斯特出现在意大利?怎么可能,阿尔文齐还报告他在多瑙河边呢!他怎么去的意大利?”   一脸灰熘熘的意大利奥军统帅说:“可是,我的士兵们看到了弗罗斯特的鹰旗了,还有罗马军团。”   弗朗茨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什么军团?”   “罗马军团……”   弗朗茨疑惑的回头看了看挂在自己执务室墙壁上的神圣罗马帝国双头鹰标志。   “你再说一遍什么军团?”   “罗马军团!”   弗朗茨抓起桌上的地球仪扔在地上:“我才是罗马帝国的皇帝!我的军团才是罗马军团!”   意大利军团统帅欲言又止。   弗朗茨发飙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们既不神圣又不罗马还不是帝国?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帝国宰相:“他没有这么说……”   “他分明想说了!” 第362章 碰撞   安宁听说马塞纳打穿了奥地利人在阿尔卑斯山麓的防御之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不要管后勤了,抽出精干部队快马加鞭冲向维也纳。   他这边距离维也纳更近,不顾后勤的话确实能先赶到。   至于赶到之后吃什么,安宁的想法是,在原来历史上,拿破仑刚到意大利的时候意大利军团的补给贼糟糕,士兵们饿着肚子打仗。   然后他们就愣是饿着肚子把奥地利军队和撒丁王国的部队都干掉了。   所以安宁也寄希望于士兵的忍耐力。   他唯一担心的是,士兵真饿了会不会抢劫奥地利人。   法军在巴伐利亚和奥地利的土地上都表现不错,军纪良好。但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思考能力是欠缺的,可能就顾不得什么军纪了。   安宁带着这样的担忧,这些天带着部队往维也纳疾进的时候,特别关注军纪,走到哪里都要提醒士兵们保持军纪。   不过在行军途中,安宁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粮食来源。   多瑙河上有运粮食的商船!多瑙河是内河航运十分发达的水系,维也纳往西前往河源的路线负担了相当的水面运输任务。   有时候伐木工也把砍好的木材一捆一捆的放下水,让它们沿河漂流,从黑森林采伐的木材就这样落入了奥地利人手里。   安宁下令法军抢粮,于是来自马赛的士兵纷纷跳下河,用手抵住顺流而下的木头,悄悄移动到河面正中央的运粮船上。   马赛的士兵都是会水的,这种事对他们易如反掌。   运粮船上响起搏斗的声音,还有癫狂的怒吼:“把他弄开!”   安宁猜想可能有个船夫被冲进去的马赛水手钳制住了吧。   现在完全看不见船上的情况,安宁只能急的在岸边打转。   片刻之后,船头升起了三色旗。   安宁非常高兴:“太好了,这么多粮船,我们就不用饿肚子打仗了!”   就在这时候,刚刚从后方带着自己新作的乐曲赶来的贝多芬突然说:“这粮船上面有标志,这是送给维也纳城中老百姓的口粮。”   安宁咋舌。   拿破仑却上前一步按住了贝多芬的肩膀:“我们的士兵都在挨饿,我们是来解放德国人民的!”   安宁:“饿死平民可不叫解放。”   他扭头看了眼自己的部下,用掷地有声的口吻说:“我们作为军人,本来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不管是没饭被饿死的,还是英勇杀敌之后被敌人打死的,都是死在战场上。至少饿死的人,会有全尸。”   士兵们听完指示之后,尽管没人起头,但是他们还是大声呐喊起来,喊着安宁的名字。   然后鸡贼的拿破仑加了一句:“万岁!”   于是一帮法国人开始喊万岁。   拿破仑笑开了花,他好像就喜欢这种安宁被当成王的感觉。他现在笑得非常的开心。   安宁用埋怨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意见。   总觉得自己早晚要被拿破仑抬上法国的王位。到时候怕不是贝尔纳多特会气得暴跳如雷,然后率领自己的军队兴师问罪。   然后搞不好贝尔纳多特会在这个年龄就和拿破仑对上,成为互相的死敌,然后比一比谁的拳头更硬,兵更多。   不过,安宁自己还挺想看拿破仑和贝尔纳多特的“比试”,看看拿破仑能不能把年轻气盛还比自己高的男性给打翻在地。   当然这个比喻,不是真的打翻在地。   但是不是这个时候。   不是这个时候。   好在贝尔纳多特不在这里。   安宁:“既然这是城里人的口粮,那就放他们一马吧。”   几个运粮船的船老大,连声道谢之后,说着要称颂弗罗斯特的品德,就往维也纳开去。   长长的船队在安宁的注视下鱼贯通过面前的拱桥。   然后安宁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起来。   拿破仑:“我们刚刚是不是应该留点?”   “快走吧,进了城,我们不抢老百姓,但是我们可以抢贵族啊!”   拿破仑拍手:“对啊,而且谁是老百姓,谁是贵族,谁又是可以团结的新贵族,可以我们来定义!”   安宁摇头:“不不不,这样太流氓了,会留下后遗症的。我看这样,我们把皇族都定义为贵族,准没错的。然后把皇族抓起来,把那个路易十六和他的玛丽王后给抓回法国去,接受公审!   “最后一步,建立奥地利的议会,让他们变成共和国!”   拿破仑点头:“有道理啊。你说他们变成共和国自治之后,会不会杀了那些贵族老爷们泄愤啊,就像巴黎的民众们做的那样?”   安宁挠挠头:“肯定会啊,血海深仇不是那么容易弥合的,至少需要三代人。   “贵族对百姓干过的那些事,大家还历历在目呢。”   就在这时候,一名传令兵跑过来,大声报告:“报告,我军在入城时遭遇阻击!”   安宁直接直起腰:“什么意思?什么样的阻击?什么部队在阻击我们?”   “看起来像是一群义勇兵。”贝尔蒂埃说。   安宁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   贝尔蒂埃晃了晃脑袋:“这里就能看见。”   “你早说啊!”   于是安宁趴在贝尔蒂埃的肩膀上,观察着远处广场的人群。   看起来是一支杂牌军,军服也不整齐,很多人的军服与其说是奥地利白,不如说是原本的衣服洗得掉色了。   而且军队里还有非常年轻的小伙子,以及年轻的小朋友。   但是小朋友理所当然的被拎出工事,随便踢到了一边。   安宁怒道:“妈的,我们都到跟前了,这些家伙还欺负小孩子?”   拿破仑:“准备进攻吗?”   “是的,顺便派出骑兵侦查马塞纳到哪儿了。骑兵出发前给他们吃饱!”   梵妮突然出现:“不能这样,现在最后一点存粮是给将军阁下准备的……”   安宁挥挥手:“不要紧,我其实不饿!给侦查的骑兵吃!”   梵妮万般不乐意的点头了。   ※※※   维也纳,皇室地牢。   卡尔大公诧异的看着打开的牢门。   帝国宰相威尔姆进来了。   卡尔皱起眉头:“威尔姆,你想说什么?我先说明,我不会照你想的那样干的!我不会和哥哥敌对!”   威尔姆:“即使在他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后?”   卡尔:“没事,进了监狱,刚好可以静心看书。我带了很多书来。”   安宁要是在这里,铁定得吐槽一句:“你来龙场悟道吗?”   威尔姆深吸一口气:“您不能看书,奥地利军队一触即溃,弗罗斯特已经到跟前了。   “您再看一会儿书,神罗就该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了。”   卡尔:“让我哥哥去一线鼓舞士气啊!”   “陛下龙体抱恙。”   卡尔骂了一句:“他就是不想去!他害怕!”   终于卡尔站起来:“我去看看去,看看能不能守住维也纳。” 第363章 奋起   卡尔大公刚出监狱,法军就开始进攻了。   但是卡尔大公没有急着上马,而是扶着马鞍听了一会儿,突然问威尔姆:「法军为什么没有使用大炮?」   威尔姆回答:「城外的法军好像是没有打通补给线就强行军过来的孤军,只有步兵,没有发现大炮,也没有辎重。」   卡尔大惊,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大炮吗?」   威尔姆点头:「确实没有。而且根据跑进城的居民的报告,他们的士兵看起来都非常饿,每个人的粮带都是扁扁的。」   卡尔:「饿着肚子,还没有炮……为什么弗罗斯特会做这种决定?这不像他的风格。」   「据说是因为意大利的马塞纳已经突破了防线,向着维也纳来了。」威尔姆回答。   卡尔大公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意大利方向被突破了?我被关进去的时候听说意大利那边我军有坚固的防御工事,还占据了山头居高临下吗?马塞纳应该只有五万人吧?怎么突破的?」   威尔姆:「首先马塞纳有七万法军,其次,他们得到了五万意大利义勇军的支援。意大利人士气几乎和法军一样高昂,他们好像很想攻进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维也纳。」   卡尔大公眉头紧锁:「意大利人……看来是再也不想作为神罗的一部分了,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除了从北意大利征税之外,基本没有为当地做什么。」   威尔姆:「您难道赞同意大利的独立吗?」   「为什么不?我们统治了意大利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把他们的民族认同变成神罗,他们依然把自己视作被统治,被压迫的异族,这说明神罗在意大利的统治失败了。」卡尔严肃的说。   威尔姆:「这……这听起来很像是敌军统帅弗罗斯特文章里的话!」   卡尔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突然发现了盲点,扭头质问威尔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很像是弗罗斯特文章里的话?」   威尔姆尬住了:「我……我喝酒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卡尔:「现在维也纳的贵族们在喝酒的时候都会聊弗罗斯特的文章了吗?」   威尔姆眼睛明显的游移起来。   卡尔继续逼问:「我回来之后一直在奔忙,没有参与维也纳的社交活动,我不知道维也纳的情况。现在是不是弗罗斯特的文章在维也纳已经有一定的支持度了?」   威尔姆禁不住逼问,终于开口道:「其实……之前维也纳还出现了很多讨论改革的报纸,然后被弗朗茨二世陛下封禁了。但是封禁之后,大家反而在舞会上讨论得更多了。   「甚至很多时候舞会上的先生们全都忧心忡忡的讨论着这些话题,没人去邀请女士们跳舞。」   卡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马上就猛醒过来:「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挡住法军的进攻!法军没有带重炮,又饿,就算只有维也纳的卫戍部队和临时征召起来的杂牌军,应该也能顶住!」   说着他翻身上马,开始在维也纳的街道上疾驰。   威尔姆立刻翻身上马,跟上卡尔的脚步。   卡尔大公一路走一路对遇到的部队下达指令。   因为大部分贵族军官都认识卡尔,所以尽管他刚出监狱没有穿军装,但命令还是被大家执行了。   等卡尔到达卫戍司令部的时候,正看到维也纳卫戍司令急匆匆的从司令部里跑出来。   卡尔一时间有些疑惑,他还以为卫戍司令是来迎接他的,正要开口结果看到司令骑上马,夺路狂奔。   威尔姆:「看来司令官已经被法军吓破了胆。」   因为司令官跑了,整个卫戍司令部的人都在往外跑,眼看就要作鸟兽散。   卡尔大公一把抢过卫兵的步枪,对天开枪。   众人一下子停下来,看着卡尔。   卡尔:「不要害怕!法军没有大炮,还饿着肚子,我们可以击败他们!1683年,奥斯曼军队都没能攻克维也纳呢!当时斯塔森伯格伯爵只有七千人,以及一点五万名志愿军!我们……」   威尔姆:「我们人没有他多。」   卡尔一脸尴尬,但还是继续演说:「我们虽然是没有斯塔森伯格伯爵兵多,但是我们的对手兵力也少!奥斯曼的大军有25万,现在我们当面的法军只有几万人!而且刚刚我说过了,他们没有大炮,饿着肚子!」   卡尔大手一挥:「我们势必能复刻1683年的胜利!维也纳的城墙,将成为法国的叹息之墙!」   威尔姆:「可是维也纳经过一百年的发展,已经扩展到了围墙外面。而且这些建筑不少贴着城墙建的,城墙上没有射界。」   卡尔:「威尔姆,你还想不想守住维也纳?」   「我当然想,但是我要告诉您实际的状况。」   卡尔:「谢谢啊!只要我们奋勇作战,一定能守住维也纳!」   被卡尔大公拦下来的贵族军官们面面相觑。   一个老中校说:「可是外面的法军是弗罗斯特指挥的!」   但马上有个年轻贵族说:「不,没有报告看到了弗罗斯特的帅旗,只有报告说看到了拿破仑的帅旗!显然是拿破仑为了抢功提前跑来了!」   其实是安宁下令的,但是安宁想让拿破仑立功,好将来给他封方面军司令,让他去体验一下西班牙的事情有多糟糕,所以故意没有暴露自己跟着来了。   卡尔大公喜出望外:「我和拿破仑对阵过,虽然那次输了,但是我研究过他的战法,这次我们一定能赢!」   年轻的军官一起喊:「能赢!」   老贵族们则面面相觑,明显很多人想润的,毕竟他们老了,位高权重,没有什么赢取功名的动力了。   卡尔正要一锤定音,拿下整个卫戍司令部,突然有个传令兵骑马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皇帝陛下出城了!皇帝陛下出城了!」   卡尔一脸沮丧的看天,嘟囔了一句「他妈的」。   突然,他痛下决心,一把拔出为他牵马的军官的佩剑,一刀砍了传令兵。   「这个人是法军派来的女干细!我最清楚我哥哥,他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不要上当了!」   卡尔大公在马上握着染血的佩剑,威风凛凛的俯视面前的所有军官:「现在,我命令你们回到自己的岗位,谁不听我就砍了谁!」 第364章 卡尔的难题   安宁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完了,本来我们想提前拿下维也纳,就是打的敌人一片混乱,见到我军望风而逃的算盘。现在敌人没逃,还开始组织防守了,维也纳估计拿不下来了。”   拿破仑安抚道:“没事,这次打的不是你的旗号,是我的,败了也是我败了,你依然是法兰西不败战神。”   “这就是问题所在!”安宁摇了摇头,本来想给拿破仑加官进爵的,这下加不了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缪拉带领着一小队骑兵沿着路狂奔而来,还没到安宁跟前呢,就大喊起来:“嘿!阁下!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安宁和拿破仑一起看过去,然后就注意到马队中有一匹马除了骑手,还载了一个被捆着双手的人。   安宁认了半天,没有认出来那是谁,就疑惑的问:“你抓到谁了?”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陛下!”缪拉开心的说,“怎么样,没白给骑兵队吃粮食吧?”   骑兵队因为马可以带一部分口粮,所以粮食供给状况比步兵好太多了,加上掠夺城市附近农庄里屯的牧草什么的,骑兵的补给状况整体都比步兵好。   安宁喜出望外:“真的吗?你抓到了神罗皇帝?那个弗朗茨?你确定是他吗?”   “我确定,我的大部队压着出逃的马车往这边来呢,里面有弗朗茨的皇后和儿女们。另外,我还缴获了这个!”   缪拉从自己的马鞍袋上拿出一根权杖:“看!帝国皇帝的权杖!”   安宁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手走向缪拉,接过权杖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到落魄的弗朗茨二世身上。   “怎么还绑着陛下呢?快给陛下松绑啊!”   缪拉的骑兵立刻七手八脚的把弗朗茨卸下马,松了绑,然后还在他背后推了一下,让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安宁面前。   安宁:“陛下,赶快下令吧,让维也纳停止抵抗,不要徒增伤亡了。”   弗朗茨非常震惊:“什么?维也纳还在抵抗?”   安宁也震惊了:“是啊,您不知道?”   弗朗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会还在抵抗呢?那都是一群杂牌军啊!王宫卫队跑得比我还快!”   安宁:“那我们打的是啥?”   拿破仑:“我们打的好像就是杂牌军。如果我们有炮有辎重,估计一下子就拿下了。”   安宁:“好像是哦。不管了,你已经在这里了,陛下,我看这个投降书您就签了吧。当然我们会给您一些体面,不叫他投降书,贝尔蒂埃,立刻去准备文件。”   贝尔蒂埃点了点头:“好的,稍等。”   片刻之后,投降书——不,停战协定完成了。   弗朗茨看了协定之后手都发抖了:“您管这叫停战?要我解散神圣罗马帝国,承认所有帝国诸侯的独立?”   安宁:“对啊,您有什么意见吗?”   “我!”弗朗茨刚要说话,突然看见拿破仑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了,立刻就萎了,“我……没有意见。”   这时候缪拉的主力押着一辆马车过来了,看来这就是弗朗茨二世出逃的马车了。   可能是皇后的女人开门跳下马车,就要往弗朗茨这边跑,结果被卫兵的刺刀阻止了。   弗朗茨看了眼皇后,颤颤巍巍的拿起笔,在协定上签了字。   安宁满意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会善待您和您的家眷的。不过要等我们进城,因为我们现在没有粮食。连我都饿着肚子呢。”   听到安宁这么说,弗朗茨更沮丧了:“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我……我不知道!这不怪我!”   安宁哈哈大笑起来。   ※※※   卡尔正在视察城防前线,突然就看见一个法军军官打着白旗过来了。   军官到了奥地利人阵前,拿出一根权杖高高举起:“看,这是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的权杖!你们的皇帝已经签署了停战协定,战争结束了!”   卡尔大公闭上了眼睛:“妈的,跑就跑,怎么还被抓住了……”   这时候帝国宰相威尔姆上前一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您继承王位,然后告诉法国人,在签署条约之前他已经不是皇帝了。”   卡尔:“不,我不能抢我哥哥的皇位。他还是帝国皇帝。”   “殿下!”威尔姆提高音量,“为了奥地利!看看周围吧,整个维也纳都会承认,直到最后还率领我们的您,才是奥地利的王!卡尔陛下万岁!”   周围的奥地利人,从士兵到普通市民都一起高呼:“卡尔陛下万岁!”   “万岁!”   突然的万岁让阵前等着的法国军官懵逼了:“什么万岁?你没听到我说的吗……”   卡尔大公怒斥道:“我不会夺取我哥哥的王位,不会!就算是为了奥地利,也有更好的办法!”   威尔姆:“什么办法?”   卡尔大公缓缓的把身上的绶带拿下,那是他作为皇室宗亲的证明,他把绶带扔到地上。   “如果你们非要剥夺我哥哥的皇位,那只能这样剥夺。奥地利共和国万岁!”   其他人面面相觑,似乎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变化。   卡尔大公又喊了一次:“奥地利共和国万岁!”   众人还是面面相觑。   卡尔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投降吧,按照我哥哥的来。”   这话一出,马上有士兵不愿意了:“还要把那个抛弃了我们的人迎回来?不,我不接受这样!”   “对,我们不接受!”   “您刚刚说的,我们有胜算!我们可以打破法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请带领我们吧,殿下!”   卡尔一脸苦恼。   威尔姆捡起地上的绶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缓缓披回卡尔身上。   “您可以发动渐进式改革,看起来一下子变化太大大家接受不了。   “为了渐进式改革能够进行,您今天不能投降,率领大家抵抗法军才能为您的改革积累足够的声望。   “不投降就会违反了您哥哥的命令。”   卡尔大公扶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变化又发生了。 第365章 这是发了什么疯?   美泉宫,路易十六在他的工作间里摆弄他的锁呢,突然玛丽皇后打开门,领着一帮贵族进了房间。   路易十六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一把锁呢,注意到老婆的目光才想起来,把锁放下,然后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   “你们干什么?”   “你应该记得,我也是有神罗皇位的继承权的。这些先生们认为,那个临阵出逃的懦夫不能统领神圣罗马帝国了,帝国需要一位新的主人。”   路易十六:“不!我不要!我不会再当国王了!”   玛丽王后:“不是国王,是皇帝。这可是我在维也纳串联了这么久的成果,你是想让我的成果付诸东流吗?”   路易十六:“我告诉你吧!我这些天除了摆弄锁头,还在干一件事,就是读卢梭和伏尔泰!我发现了一件事,皇权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共和国的时代!”   玛丽王后瞪大了双眼:“你在说什么啊?你居然,居然也被毒害了!王权的时代怎么可能结束呢?这都已经几百年了,我们的权力,是上帝赐予的!”   “以后不是了。”路易十六摇头,然后反问了一句,“既然是上帝赐与的,那为什么我们还是丢了法国呢?那些夺走我们王位的人,怎么没有受到神罚?”   “他们受到了!不管是路易十七,还是那个罗伯斯庇尔,都被流放了!”玛丽反驳道。   这时候她身后的瑞典费尔森伯爵上前一步:“其实只要您愿意登基就行了,有继承权的是您,不是您丈夫。您可以像您母亲一样,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王……”   玛丽昂起头:“我知道。那么,还在等什么呢?把这个玩锁的懦夫架上,跟着一起来,我登基的时候,不能没有丈夫在身边!”   费尔森轻轻点头,然后走向路易十六:“失礼了,陛下。”   “不用架着我,我会跟着去的。”路易十六摆了摆手,然后看着玛丽说,“你这样要遭殃的,我发誓,绝对会遭殃的。奥地利人根本没有准备好接受你的统治!”   玛丽:“我是根据《国本诏书》成为女王的,我不需要奥地利人的承认,他们只要接受我的统治就行了!”   “玛丽,你不知道,时代已经变了。”路易十六轻轻摇头。   ※※※   卡尔还在和想要把他推上王位的群众僵持呢,突然有个小孩一边跑一边高呼:“我们有了新的女王啦!特蕾莎陛下的女儿宣布继承王位!”   众人一起回头,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威尔姆上前抓住那孩子的肩膀:“你说什么?什么女王?”   “刚刚,在皇宫那边,公告官喊的!”   “什么玩意?”威尔姆咋舌,“我是帝国宰相,这种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孩子耸了耸肩。   这时候骑着马的公差来了,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呼:“玛丽安托瓦内特陛下继承王位,玛丽安托瓦内特陛下万岁!”   卡尔大公:“也好,我姑妈确实有继承权。”   “这不好!”威尔姆提高音量,“那个女人什么品性,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看得清楚!她统治奥地利,别说改革了,人民能活下来都要烧高香了!你没看法国的报纸怎么说吗?她可是说出了‘没有面包为什么不吃蛋糕’这种话的人啊!”   还有年轻的军官说:“她可是反对进行任何改革的,搞不好连特蕾莎女皇进行的改革她都要改回去!”   卡尔咬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笑了:“那我们就革她的命。这样建立共和国,你们就没有意见了吧?总比这个女人当女王要好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法国的革命思想已经在奥地利传播了很久,特别是法国人在意大利干的事情,简直像是模板一样,奥地利的资产阶级早就想试一试了。   不过,奥地利工商业没有北意大利发达,甚至不如奥地利治下的德意志邦国们发达。特别是北德意志,北德意志那是天然适合共和,人本来就是一堆商业城邦。   资产阶级在奥地利的势力比较弱,但确实存在。   也正因为这样,特蕾莎女王才要进行改革,把神罗的制度改成了“开明君主制”,一定程度上呼应了新兴的资产阶级的要求。   现在,资产阶级、小布尔乔亚大部分都拿起了武器,准备守卫维也纳,正适合发起革命。   甚至还省略了发枪这一步。   不知道谁起的头:“革命万岁!推翻篡权的法兰西妖女!”   “万岁!”   阵地外面等着的法国军官更懵逼了:哪儿跟哪儿啊?   在此起彼伏的万岁声逐渐平息后,卡尔大公站在城头对下面的法国军官喊:“请回报弗罗斯特阁下,我们还有一场革命要进行,请他的部队在城外稍等一下。”   法国人蒙了:“什么革命?你们要干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呢?”   “就是字面的意思,刚刚玛丽·安托瓦内特篡权了,成为奥地利女王,我们正要去革她的命!”   法国人:“啊?是那个玛丽吗?那……那祝你们好运?”   卡尔点点头,然后转身:“我们走!”   他大步流星的往美泉宫走去,武装的民众浩浩荡荡的跟在他后面。   走着走着,不知道哪个人起头,开始唱起《罗马颂》。   卡尔大公非常诧异的看了旁边一眼,他都不知道这首歌居然还有德语版本。   其实只要想一想,就知道这首歌肯定有德语版,毕竟弗罗斯特身边最受信赖的音乐家是德国人。   就这样,一个奥地利的正牌大公,带着一群正牌奥地利市民,唱着法国的革命歌曲,浩浩荡荡的涌向神罗统治五百年的象征——   ※※※   安宁接到消息的时候懵逼了:“什么叫他们还有一场革命?”   军官:“我不知道啊,好像是那个玛丽篡夺了奥地利皇位,他们要去推翻它。”   拿破仑:“是那个玛丽吗?”   “对,就是那个玛丽。”   安宁挠挠头:“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这是发了什么疯?”   法军的高层面面相觑。 第366章 疯女人的末路   玛丽安瓦尔特听到外面传来罗马颂的旋律的时候,浑身都颤抖起来,她一把抓住费尔森伯爵,颤抖着问:“为什么外面有这首歌?法军已经打进来了吗?城防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瑞典伯爵费尔森也不知道外面怎么回事,毕竟他是个瑞典伯爵,又不是奥地利伯爵,即使过了一年了,他对本地的了解也非常有限。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卫兵快步上前,在费尔森伯爵耳边低语了几句。   费尔森伯爵脸色一变,看了眼玛丽,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玛丽问道:“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是这样,维也纳市民正在向美泉宫集结,这歌就是他们在唱。”   玛丽王后——不对,玛丽女王吓得面无血色,但是她还是扶住身旁的龙椅,斩钉截铁的下令道:“我不会犯和我丈夫一样的错误!我丈夫当时就是没有使用步枪和刺刀对付那些议员,才闹到现在这步田地的!我擅长吸取教训!”   玛丽女王大手一挥:“出动近卫军,镇压这些暴民!用刺刀挑死他们!”   此时站在王座厅的奥地利贵族面面相觑。   玛丽:“你们在等什么?出动啊!拿上你们的刺刀!”   费尔森伯爵提醒道:“玛丽,外面的民众也有武器,也有刺刀。”   “他们还能打的赢军队吗?”   费尔森吃惊的看着玛丽——女王,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打不打得赢,您看看自己的祖国不就知道了吗?”   “我的祖国是奥地利!”玛丽女王斩钉截铁的说,然后欣喜的大笑起来,“这下,哈布斯堡长久以来的联统法兰西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奥地利贵族们都傻了,几个贵族明显反悔了,开始悄悄向大门溜去。   玛丽发现了他们,指着他们怒吼:“你们要去哪儿?”   落跑的贵族立刻说:“我去组织近卫军骑兵冲击街道上的暴民!”   玛丽女王欣喜的点头,然后加了一道命令:“不光要用骑兵冲,把大炮拉到敌人阵前,装上葡萄弹,狠狠的轰他们!”   几个贵族都要落跑了,这时候哪里还管这么多,连连点头。   然后他们就走了。   玛丽女王骄傲的来到房间窗户带的小露台前,明显想要欣赏近卫骑兵冲击奥地利民众的情景。   然而并没有近卫骑兵的冲击,反而是美泉宫的广场上聚集的市民越来越多。   大家都能看到站在露台窗后面的玛丽女王。   玛丽:“太好了,你看这些民众都是支持我们的!”   瑞典伯爵听了听下面的人合唱的罗马颂,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候,人群突然分开了,一个穿着平民衣服,但是身上带着皇室绶带的人出现了。   他就像摩西分海一样分开人群,一直走到了美泉宫正面前,昂首看着居高临下俯视的玛丽女王。   玛丽认出来他了,便笑道:“我亲爱的侄子,你来为我效忠啦?我就知道你比你哥哥能干多了……”   “不,”卡尔大公的话掷地有声,“我不能接受您在这样的情况下获得皇位,我是来讨回它的,只要您把皇宫、皇冠和权杖都归还我方,您可以继续住在美泉宫,但只是住,这里不是您的宫殿,反而是您的牢笼。”   玛丽提高音量:“我就知道,你想从我这里获得王位!你自己想当王!”   “我不想。”卡尔大公毫不犹豫的回应,“我对王位,不管是在谁哪里,都没有兴趣。我只是想一直守护着奥地利……我想,这就应该是弗罗斯特所说的民族精神吧。”   听到弗罗斯特的名字的瞬间,玛丽女王怪叫起来:“不要提那个恶魔的名字!恶魔来了!恶魔来夺走一切了!”   她捂着脸,掩面痛哭起来。   卡尔大公不为所动,继续说到:“在场的所有男女老幼,都抱着同样的信念在战斗,我想这就是民族意识的觉醒,这就是弗罗斯特说的那个!”   “不要提他!”玛丽继续怪叫,像极了一个在神圣法力面前即将烟消云散的“那边的生物”。   卡尔大公:“请您交出王冠和权杖,以及这所宫殿的地契!它们将会以更加靠谱方式,为奥地利民族服务!”   群众高呼:“交出王冠!”   玛丽连连摇头:“不,不!弗罗斯特!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我都跑到这里来了,他还要追过来!”   正说着,玛丽从二楼的露台摔下,头直接砸在新建的石板路上。   这个变故让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卡尔大公再次抬起头,看着露台右侧露了半个脸的瑞典人费尔森。   于是卡尔大公说:“抵抗已经没有意义了,外面的法军都没有进攻,我们可都是一个国家的,你们每个人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不应该在这里因为这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过世。奥地利还需要你们!”   伯爵完全来到路台前,探出半个身子:“不,我完全不想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唯一重要的就只有躺在那里的玛丽,我的玛丽……哦,我的玛丽!”   伯爵掩面痛哭,眼泪滴滴答答的滴落在一楼的石板地上,和玛丽女王的血混在一起。   ※※※   路易十六的心情却异乎寻常的轻松,哪怕在宫内侍卫来告诉他,他的妻子玛丽安瓦尔内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也非常轻松。   “我早就知道她会有死的这一天的。我们只是这片土地上的寄宿者,过客,他们不会真的为我们和法国大军打一场硬仗的。我感觉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返回巴黎,然后被忿怒的群众喊着‘元凶’送上断头台。   “是的,我成了这整件事的元凶了。可是我经历过1789年的事情,我知道,是弗罗斯特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干的一切!我是被弗罗斯特用狡诈的计谋夺取了王位。他现在还没有敢于戴上皇冠,但我看也不久了。”   路易十六在自己日记本上记下以上内容后,暴动的维也纳民众冲进了他这个小小的工作间。   路易十六麻利的举起手来:“别开枪!我放弃抵抗!共和万岁!” 第367章 仁慈的卡尔   维也纳群众把路易十六一直押到了维也纳最边缘的街垒上。   作为维也纳民众的率领者,卡尔大公站到了路易十六身旁,对着外面的法军大喊:“法军士兵们!前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世在这里。我是奥地利维也纳民众的统帅,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我要求和法兰西的统帅安迪·弗罗斯特对话!”   下面的法军面面相觑,然后有个中士喊:“那我们要跟阁下通报一下,等着吧!”   然后真的有士兵向后跑,应该是去通报了。   接着法军士兵就开始和街垒上的路易十六对视。   路易十六尬住了,问卡尔大公:“我们就这么等着?”   卡尔点头:“是的,这样还能看看弗罗斯特的指挥机构效率如何。如果是奥地利的指挥机构,他可能要下午三点才会出现。”   路易十六大惊:“要这么久吗?”   “对。我一直怀疑法军能作出比我们复杂的战术动作,打出比我们好的配合,除了士兵的公民化之外还有别的理由。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吧。”   路易十六:“我要站那么久吗?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候,街垒下面的法军士兵有人喊:“喂,姓波的,你老婆呢?”   这让法军士兵们兴奋起来:“对啊,怎么只有你来了,你老婆呢?”   “那个老妖婆可不能跑了!”   “tui,我希望她不投降,然后我们可以把她脑袋割下来,挑在枪尖游街!”   路易十六面露难色:“我妻子……已经坠楼身亡了。”   卡尔大公立刻对身后的人下令:“快,去吧玛丽女王的尸体运过来。”   身后的威尔姆立刻说:“不行,她宣誓过成为哈布斯堡家族的君主,我们不能把她的尸体交给外国!”   卡尔大公:“谁承认她的即位了?不,她只是意图篡权,但是失败了。他不是奥地利的皇帝,不是。如果法国人要她的尸体,那我们就给。”   路易十六听得分明,虽然他自己德语很蹩脚,但人家是用法语说的。   毕竟法语是整个欧洲宫廷最尊贵的语言,连北方的俄国人都说。   路易十六暗自叹气,堂堂法国王后,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可悲啊。   卡尔大公的指令很快得到了执行,玛丽王后的尸体在瑞典伯爵费尔森的护送下,来到了街垒后面。   而就在这时候,法军那边士兵开始高呼:“万岁!”   在排山倒海的万岁声中,弗罗斯特的鹰旗出现了,鹰旗下面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接受所有人的欢呼。   不用问,那肯定是弗罗斯特。   鹰旗逐渐靠近街垒,卡尔大公也逐渐看清楚了白马上骑手的面容,正是法军的统帅安迪·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仿佛根本不怕奥地利人放冷枪,一直走到了和街垒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这个距离奥军只要开枪,弗罗斯特必然会暴毙。   卡尔大公发自内心的敬佩弗罗斯特的勇气,直接开口道:“虽然已经知道您勇武过人,但您的勇气还是能震撼我。希望您永远不会遇到践踏这份勇武的小人。”   弗罗斯特笑了:“感谢您的祝福。”   卡尔大公继续说:“就在刚刚,维也纳民众已经推翻了宣称要继承奥地利王位的玛丽·安瓦尔内特,我们愿意把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尸体交还给法国。   “我们诚挚的要求,法军停止对维也纳的围困和进攻。”   弗罗斯特身后的法军高级将领们面面相觑,其中有卡尔大公很熟悉的拿破仑波拿巴,看起来高级将领们并不想就这么放弃攻破维也纳的成就。   弗罗斯特根本不看身后的高级将领,他用清楚的声音问道:“现在的奥地利,已经是一个人民做主的国家了吗?”   卡尔大公犹豫了,但是在断站的迟疑后,他肯定的说:“是的,现在的奥地利,已经是人民做主的国家了。”   弗罗斯特笑了:“那法国人民无意与奥地利人民为敌。”   弗罗斯特说完,全场一片寂静。   法军在面面相觑,维也纳军民也在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敢相信,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然后,又饿又累的法军先开始欢呼:“万岁!和平万岁!维也纳人民万岁!”   维也纳人见状,也开始高呼:“和平万岁,法兰西万岁!”   而且还有个维也纳市民拿出了乐器——音乐之都维也纳,市民们会点乐器很正常的。   欢快的音乐声中,街垒上的维也纳市民跳起了舞,还有姑娘直接跳下街垒,拉起自己瞧上的法军士兵开始转圈。   卡尔非常感动,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拉着路易十六——现在应该叫他路易卡佩——的手,机动的说:“看啊,多么令人感动的场景!”   路易卡佩一脸无语:“是啊,是啊,感动,我很感动。感动,真的感动。”   说着他摸了摸尚且健在的脑袋。   “啊,感动。”他嘟囔着,颓然的坐下,看着欢乐的人群。   这时候有个法军对和他跳舞的姑娘说:“我们几天没吃饭了,能不能……”   姑娘立刻大喊:“各位!法军几天没吃饭啦!”   “我这有面包!”立刻有人高喊道。   维也纳的群众非常热情,纷纷拿出自己的食物。街垒两侧的楼房上,市民们不断把装着食物的篮子扔下来。   卡尔大公对威尔姆说:“还不赶快安排给法军给养!”   “我这就去办。”   这时候,法国人和维也纳人一起惊呼起来。   原来是弗罗斯特将军阁下徒手爬上了街垒,站到了卡尔大公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到我们这边来。”弗罗斯特对卡尔大公伸出手,“其实我们原本的计划里,还准备让拿破仑跟你打擂台,诈败一场提高你的声望呢,没想到你根本不需要这种花活。”   卡尔大公面色复杂的握住了弗罗斯特手:“您可能不敢相信,我根本没想篡权,但是情势所迫,我不得不在几种坏透了的选择里面,挑了个不那么坏的。   “您一定不会相信,我站在这里的过程有多么的扯谈!”   弗罗斯特哈哈大笑:“我怎么不相信呢?更离奇的过程我都经历过!不管怎么样,现在你作为人民的奥地利的领袖站在了这里。我可要提醒你,之后你的哥哥一定会反扑的,等待着你的很可能是内战和连绵不断的刺杀与政变。”   卡尔大公也沉下脸:“我知道,看法国的革命过程就知道了。实际上,我只是想阻止我姑妈当女王而已,我哥哥回来的话——我是说,如果他好好的提出要求的话,他还是奥地利人的皇帝。” 第368章 第一次反法同盟的溃败   (其实原本的构想,就是弗朗茨跑掉,在波西米亚组织军队,结果被波西米亚人抓了。但是在写的时候,我一拍脑袋觉得被骑兵抓到好像很棒啊,能刷一波缪拉的形象。就这么做了。然后我特么忘了,脑子里还是原来的构想……哎,这就是拍脑瓜流作者的弊端)   安宁皱着眉头,他不敢相信卡尔居然打算饶过哥哥弗朗茨。   说什么哥哥回来了他就还是奥地利人的皇帝……   安宁:“你的哥哥,已经签署了投降诏书,对我们投降了。现在你把皇位还给他,怕是全体维也纳人民都不答应啊。”   卡尔沉默了:“他……真签了?我以为是你炮制的假情报呢。”   “那我把他押过来?”   卡尔迟疑了。他站在街垒上来回踱步,沉默了许久。   旁边路易卡佩揶揄道:“让他回来也没什么不好,但是继续做皇帝恐怕就不必了,我看流放挺好的。”   卡尔抬头看着曾经的路易十六,然后终于痛下决心:“是这个道理。我们需要通过审判他来确定共和国的合法性。”   安宁摇头:“不,不能流放!你看看我们流放了一个路易十七,现在问题多少。我的建议是,直接送上断头台,凡统治必不无辜!”   卡尔:“你流放了路易十七,因为他是你妻子的低地。而我这边,那可是我的哥哥。不,我要流放他。我是说,我要号召新成立的议会流放他!”   安宁不由得扶额。   罢了罢了,既然大公打算这么做,那就这样吧。   反正这是奥地利的事情,而安宁是法国的阁下,他管不着。   ※※※   之后几个月,维也纳国民议会的流放处置果然导致了问题。   流放的弗朗茨二世立刻纠集保王党贵族。   和法国不一样,法国因为工商业的发展,贵族在农村的基层统治已经瓦解了,农村的生活主要是本地神甫在组织。   所以法国革命之后,贵族们纠结不起来征召兵,因为农民根本不听他们的。但是教士法颁布之后,立刻那些保守的农村就反了。   因为本地的神父可是农民生活的组织者,可能农民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个神父洗礼的,结婚是神父组织的,死了还是这个神父埋的。   你突然说这个神父不宣誓效忠法国,是叛徒,把神父抓了,换一个农民不认识的神父过来,那农民肯定要反啊。   但是神罗又不一样,神罗皇帝的老家奥地利,很多地方工商业没有那么发达的,尤其是南部山区。   这里的领主老爷还是能征召起大量的部队。   贵族老爷们举兵集结在帝国南部,和占据了奥地利最肥沃最发达的多瑙河平原的共和国对峙。   内战看起来一触即发。   卡尔大公还不乐意请求法国的帮助,准备自己和哥哥分个高下。   至于在巴伐利亚守着一堆城市干耗着的阿尔文齐,在卡尔大公代表奥地利和法国签订合约之后,就选择了投降。   阿尔文齐元帅自己解甲归田,联军中的奥地利士兵和波西米亚军团的士兵一起,成了卡尔大公编组全新的奥地利军队的骨干。   至于联军中的德军,安宁命令把他们押回法国做徭役。   法国现在正在大兴土木,议会准备把国内的主要巷道都拓宽,再修运河把原本互相不连通的水系打通,形成一个高效的水运网络。   这可都需要劳动力。   处理完联军部队,安宁把自己的三十万大军排列在普鲁士和奥地利的边境线上。   这三十万大军里,二十二万是法军,还有八万意大利军。   然后普鲁士就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而且普鲁士自己内部,也有大量的人想要效仿奥地利,普鲁士国王大概要集中精力应对自己国内的问题。   这样一来,第一次反法同盟的参与国,就剩下低地国家了。   9月,塔列朗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低地国家决定和同为共和国的法兰西兄弟讲和。   这样一来,第一次反法同盟就结束了。   对于这个结果,安宁非常的满意。   而且他还有个奇妙的想法:你看,我们这几个兄弟国家,都是共和国吧,都支持平等自由博爱的启蒙精神对吧?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组建一个启蒙共和国联盟啊?   安宁漫无边际的遐想的当儿,又有人开始给他搞事了。   ※※※   这天晚上,巴拉斯拜会了丹东。   “丹东先生,制定临时宪法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可以趁机限制第一执政的权力!从机制上杜绝他权倾朝野。”   丹东皱着眉头:“不,我不会做对弗罗斯特不利的事情的!”   “弗罗斯特阁下这么高风亮节的人,他有无数的机会成为法兰西的王,但是他都没有做。我们建立这个机制,不是为了对付弗罗斯特阁下,当然不是。”巴拉斯双手压着丹东面前的桌子,小声说,“我们制定这个机制,是为了限制军队里的野心家!比如那个波拿巴!”   丹东犹豫了几秒:“议会不会通过的。没有人敢投赞成票。”   “您怎么看不清形势呢?议会的大家,其实都是一条心的,都不想军人们权力太大。大家会支持的。   “实际上制定临时宪法的过程就非常漫长,很多人都参与进了这个过程,如果他们不想限制军人的权力,宪法的条款就不会是这样了。”   丹东:“我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比如富歇先生,还有塔列朗先生。他明天就会回到巴黎,我要跟他们聊一聊才能决定。”   巴拉斯叹气:“您是不是被罗伯斯庇尔的下场吓破了胆?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呢,不过就是流放而已,弗罗斯特阁下是仁慈的,所以可以大方的试探他的底线不是吗?”   丹东:“因为他是仁慈的,所以就试探他的底线?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就是政治!弗罗斯特阁下在政治上非常稚嫩。他甚至在遭遇刺杀之后都没有把凶手送上断头台!没有人会畏惧这样的人的,至少我就不畏惧。其实议会里的大家也不畏惧,所以宪法才是这个样子!   “您又在畏惧什么呢?”   丹东沉默了几秒,回答道:“我不是畏惧,我只是作为朋友,不想背叛朋友。”   “这并不是背叛,是帮他限制了波拿巴这种野心家!”   丹东连连摇头:“不不,我不会的。”   “那么,新的临时宪法,您不打算让他进入表决程序了?”   丹东:“我会让他进入表决程序,但是我会头反对票。”   巴拉斯笑了:“那就谢谢您了。让这个法案通过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丹东:“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从没听你说过这些。你从没来过我这里。”   巴拉斯点点头:“当然,我明白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丹东捂住脸:“上帝啊,我居然会这样做……希望弗罗斯特的仁慈能贯穿始终,希望……” 第369章 路易卡佩的下场   塔列朗一回到巴黎,就跑去找富歇。   “最近巴黎的情况如何啊,我的老伙计,警察大臣——哦不,警察部长。”   富歇:“他们弄了一个临时宪法,要取代1791年宪法。我看了下草案,里面有很多限制军人权力和第一执政权力的条款。”   塔列朗:“真的吗?我本来想说他们这是找死……但是我们的弗罗斯特阁下是个真心想要共和的人,搞不好会不管这个宪法。”   “有这个可能。”富歇摇摇头,“你知道最妙的地方在哪里吗?在这些条文,都是符合卢梭、孟德斯鸠以及伏尔泰他们的观点的。如果弗罗斯特反对这些条款,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塔列朗撇了撇嘴:“真要命。现在法国的这个局面,需要一个能同时统合王党和蓝党的人,弗罗斯特显然是最合适的。但是他这么不强硬,国内又要动荡的。”   富歇:“是啊,他嘴上说着什么要建立全新的生产关系,大力发展工业,然而这些都需要稳定的社会才行,老这么动荡什么都发展不出来的。”   “那你准备给临时宪法投赞成票吗?”   “怎么可能,万一什么时候弗罗斯特阁下强硬起来了,投赞成票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说着富歇和塔列朗对视了一眼,两个老狐狸一起露出会心的微笑。   ※※※   1794年9月,安宁带着大队,押着路易卡佩班师回朝。   进城的时候他把路易卡佩关在囚车里,沿着大街一路游街。   法国人民热情的表达了自己对卡佩的情绪,自打囚车进城,往车上砸的东西就没停过。   路易卡佩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被鸡蛋砸死。   游街队伍一直到了议会大厅跟前,才停止前进。   安宁手下所有的将领,这次一个不少全回来了,他们在进城前就在凡尔赛宫完成了梳洗,换上了拉扎尔卡诺专门准备的新式将军服,这时候看上去一片将星闪烁,看着就贼有派头。   而安宁还是一个人骑着他那匹白马走在队列最前面,而且似乎为了故意和后面的将军们区分,他故意穿了一件不那么崭新的军装。   其实安宁本来想玩个梗,穿一件上校军装致敬纳赛尔,但是一想到还有个叫卡扎菲的人也是一辈子上校,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卡扎菲的下场比较惨。   下了马之后,安宁和一帮将领在议会门口等着士兵把路易卡佩押解过来。   然后他亲自押着路易卡佩,进入了议会大厅。   议会全体议员站起来鼓掌,在看台上围观的市民们也用力鼓掌,整个大厅都是掌声的海洋。   雷鸣般的掌声落下后,安宁上前一步,双手按着演讲桌的两边,来回扫视了一眼众人,才开口道:   “各位!第一次对自由法兰西的围攻已经被我们粉碎了!参与这次进攻的王国,除了西班牙之外已经全部被我们击败了!”   之所以没有西班牙,是因为西班牙自己状态也不好,1793年开始西班牙就大面积歉收,现在正闹饥荒呢,根本派不出多少部队来进攻法国,派出来的一点部队也被法国地方部队打了回去。   是的,西班牙派出的远征军,被地方部队和民兵打了回去。   至于安宁为什么不派出将军进攻西班牙,那当然是因为他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学到了教训。   ——西班牙的事情总是那么糟糕(小提琴响起)。   现在所有人都投了,那把外交大臣塔列朗派去西班牙,估计很快就会带回来一纸合约。   所以安宁才能在这里大声宣布“针对共和国的围攻被我们粉碎了”。   掌声再次响起来。   这次安宁没有等掌声自然回落,而是举起手,做了个放平的动作。   “我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胜利!首先在我们的南面,出现了以意大利共和国,它们和我们遵循同样的组织原则,是启蒙思想的伟大成果!   “而且在刚刚过去的战争中,意大利兄弟派出了自己最好的八万个儿子,帮助我们打败了邪恶的、传统的、守旧的神圣罗马帝国!   “在东边,神圣罗马帝国的废墟上,一个崭新的共和国发出了初啼!奥地利共和国标志着延续了数百年的既不神圣也不罗马而且不是帝国的神罗的终结!   “同样是在东边,巴伐利亚,黑森,新的共和国初具雏形,假以时日,德意志民族必将会成为一个独立的民族,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一个共和国!   “而在我们的北边,低地国家已经和我们结成了同盟!虽然低地国家一开始只是古典商业共和国,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尤其是海上贸易的发展,他们也成了和我们一样的工商业繁荣的共和国,成了公民的国家!   “当然了,这次战争,还留下了很多王国,比如西班牙,比如普鲁士,还有没有参与战争的瑞典和俄国,但是我们已经把我们的理想,也就是解放全欧洲,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话音落下,再一次掌声雷动。   安宁再次主动压下掌声,然后继续道:“我们就可以和平了吗?我看未必,封建的君主们不会坐视自己被毁灭,虽然普鲁士自己内部爆发了革命,所以暂时无法对付我们,但是我们必须牢记,还有瑞典,还有俄国,甚至还有奥斯曼土耳其!这些王国对我们都包含恨意!   “他们在恐惧我们,尤其是隔海相望的英国,他们明明自己也砍死过国王,却要跟我们这些流放国王的人敌对!   “战争绝没有结束,现在只不过是一次无限期的休战。我们要做好准备,做好和平随时终结的准备!   “当然,这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据我推测,在1794年剩下的岁月里,我们都会获得和平。所以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好好讨论下该怎么处理路易·卡佩公民!据我所知,他曾经担任过法国的国王!”   安宁说出这话的时候,全场一片笑声。   安宁还故意QUE路易十六:“卡佩公民,您曾经担任过法国国王吗?”   路易十六支吾了几句,才点头:“是的,我担任过。”   “那你如何评价你的执政?”安宁又问。   卡佩哆哆嗦嗦的回答:“我……我很差,我有罪!”   安宁却摇头:“不,你确实有罪,但你也有功啊,你资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没有国王的共和国!没有你,美利坚合众国是无法成立的!没有美国,我们都不可能意识到,原来还可以没有国王!   “这是你大大的功绩啊!”   安宁再次环视整个议会。   “我提议,讲路易卡佩公民,流放美利坚合众国!” 第370章 最后三个月   安宁的提议理所当然的被通过了。   至于美国的意见,谁管啊,现在的美国算个求。再过二十年,英国人还能一边和拿破仑的法国角力,一边挡住美国对加拿大的攻击。等法国没了,英国人立刻就杀到华盛顿去烧了白宫。   所以趁着现在第一次反法同盟完蛋了,皇家海军不拦截法国和美洲的联络,找一艘船直接把路易卡佩扔上美洲大陆那就行了。   反正前国王陛下是个出色的锁匠,现在又没有玛丽王后这个拖油瓶了,应该能自己养活自己吧?   而且这眼看就要到19世纪了,19世纪是科学发现的世纪,发明家最吃香了,没准路易卡佩阁下还能靠着自己的心灵手巧成为一个发明家呢。   这么决定了之后,路易卡佩就被带下去了,经过安宁身边的时候他猛的停住,低声说:“谢谢。感谢您给了我新生。”   安宁回答:“别想错了,我是想用你分散聚集在路易十七身边的王党的势力。”   卡佩:“您真想分散他们的力量,就自己当法国国王啊。”   安宁摇头:“不,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卡佩耸了耸肩,在卫兵的押送下离开了。   安宁总觉得,卡佩的脚步非常轻盈,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担一般。   送走了路易卡牌,剩下的时候就是对各路将领论功行赏了,这理论上也是需要议会批准的。   不过在安宁他们返回巴黎之前,嘉奖的方案已经被议会审议通过了,接下来就只是一个授勋仪式罢了。   达武和马塞纳都获得了中将军衔,拉纳和拿破仑则顺利晋升成了少将,而缪拉也因为抓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功勋,成了骑兵准将。   其他的将领也论功行赏,就连拉萨勒也得了个准将——毕竟他都上校那么久了,再不升准将安宁怕他有意见。   一系列的晋升结束后,议长丹东站起来,对安宁说:“授勋已经结束了,那么请各位军人离场吧。”   安宁很奇怪:“离场?为什么?”   “根据一周前通过的法兰西共和国临时宪法,军人除嘉奖和对议会述职之类的特殊情况之外,均不得逗留在议会开会场所内。”丹东用胆怯的声音说。   安宁都惊了:“那我呢?我也要离场吗?”   “您当然是不要的,您是共和国的第一执政呢。按照临时宪法,您这是在非常时期获得的特殊职位。   “除非再发生战争,并且共和国再次处于危机之中,不然我们都不会再授予这个职位。”   安宁嘴巴长得老大,他想到了可能议会这帮人会搞什么小动作,但是没想到会搞这么明显的“大动作”。   安宁很疑惑,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剑,心想我带武器了啊,为什么这帮人不怕呢?   这时候拿破仑看安宁没反应,直接拍桌子了:“安迪不拍这个桌子,我来拍!你们算什么东西!”   安宁回头,看向自己的将军们,除了拿破仑,自己的嫡系全是一脸怒容,拉纳和拉萨勒都是一副“拔刀吧阁下”的表情。   不是跟着一路打上来的贝尔纳多特等人也是一脸不满。   贝尔纳多特注意到安宁在看自己,便表态道:“这太不合理了,你这直接剥夺了军人担任第一执政的可能性,而每一个公民应该是平等的,你不能剥夺公民担任议员和第一执政的权力。”   丹东:“不,我解释一下,第一执政这个职位,变成了类似罗马共和国的独裁官一样的职位。”   安宁:“哦,变成独裁官一样的职位?独裁官可是有任期的吧?现在反法同盟已经覆灭了,你是不是打算剥夺我第一执政的位置啊。”   丹东:“啊哈哈,那当然没有,不过按照临时宪法,第一执政是个荣誉头衔……”   安宁:“所以我任命的那些内阁成员,现在不对我负责了是吗?”   “……理论上是的。”丹东说完,手开始颤抖,他用颤抖的手拨了拨头发。   安宁无语了,这看着也不像是不怕的样子啊。   丹东:“那个,您说过的,就算是最差的共和,也好过最好的独裁。您还说过,要保卫宪法……”   安宁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撑在讲台上:“临时宪法,谁投了反对票,谁投赞成,我可以知道吗?”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是丹东作为议长代替大家回答:“是不记名投票通过的,500票赞成,476票反对,11票弃权。”   安宁点点头,他知道是不记名投票,他这么说就单纯是威胁而已。   然后他继续说:“这个是临时宪法,我认为现在外部环境和平了,应该尽快制定新宪法,我看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吧,到12月12号之前,应该通过全新的宪法。”   现在安宁人在巴黎,新宪法的制定他就可以动用影响力来干涉了,想必新宪法应该非常符合安宁——符合安迪·弗罗斯特阁下的需求。   安宁扫视大厅,最后目光落在丹东身上:“我现在还有提出如此要求的权力吗?”   “额,确实应该制定新宪法,毕竟现在这个还是临时宪法嘛。但是一部宪法,三个月是制定不出来的。”   安宁:“那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他转身,打了个响指。   所有的将领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会场。   ※※※   一出议会,拿破仑就怒道:“这帮人想把夺取权力!这怎么能忍呢?他们敢这样做,就是因为你太仁慈了!”   贝尔纳多特:“我是个共和派,我特别赞同阁下那句‘即使最坏的共和也好过最好的独裁’,但是……他们太过份了,他们夺取权力,根本不是为了共和,是为了中饱私囊!   “您如此权势,赚钱还要开工厂开银行,他们可是直接贪成了肥猪。”   同样是共和派的莫罗也接口道:“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阁下!”   安宁摆了摆手:“再给他们三个月看看吧。”   ※※※   “都被骑在头上拉屎了,还是不采取强硬手段。”警察部长富歇撇了撇嘴,看向外交部长塔列朗。   塔列朗:“他……太相信共和了。他觉得三个月能制定出符合他需要的宪法,怎么可能呢,‘大家’一定会想办法拖延的。这样下去保罗巴拉斯卷土重来是肯定的,他已经串联了巴黎绝大多数投机家,还把丹东那样的温和派争取了过去。   “也许,我们压错宝了,应该压那位拿破仑波拿巴。”   “不不,”富歇摇头,“波拿巴对弗罗斯特太忠诚,除非弗罗斯特死掉,就像凯撒那样,然后波拿巴就会成为屋大维。” 第371章 为老好人弗罗斯特干杯   安宁这边,他从议会走了,就气冲冲的跑回了罗亚尔宫。   克里斯蒂娜已经在罗亚尔宫等他了,一起等他的还有岳父平等先生。   平等先生一看到安宁带着一帮军官气鼓鼓的回来,就迎上来说:“我已经竭尽全力阻止临时宪法通过了。但是看起来议员们当中很多人有小心思,他们大概是想试探下你的底线。   “我亲爱的女婿,你再不采取坚决的行动,他们会继续得寸进尺的。”   安宁:“这还是阻止过的?”   “是的,我和克里斯蒂娜已经竭尽全力去阻止了,实际上工业和金融业相关的议员应该都投的是反对票,赞同临时宪法的主要是庄园主、农场主,以及原本是城市职员出身的,包括律师、法官、书记员。   “克里斯蒂娜有写在报告里,包括临时宪法的内容,以及我们的应对。”   克里斯蒂娜:“我写了很详细的报告,你没看吗?”   安宁尬住了。   这时候梵妮说:“是这样的,阁下把所有的文书工作都交给了贝尔蒂埃参谋长,但是参谋长觉得夫人您的信件是私人信件,所以留给了阁下亲自处理。”   安宁绷不住了,只能坦白:“好吧,我一般只看开头的总结,我没想到这个临时宪法这么操蛋。”   他身后排排站的军官看梵妮都说话了,便纷纷表达自己的意见。   拿破仑:“我认为我们应该把大炮架在议会门口。”   拉纳:“这些虫豸肚子里全是坏水,应该从真正的劳动者中选议员。”   “那他们不识字怎么办?”拉萨勒反问。   拉纳:“可以教他们识字,我们在部队里的识字教育开展的就很好,以后可以把劳动者全都招进部队,教他们识字,教他们该怎么思考!没有部队服役精力的就不是公民!”   安宁惊讶的看着拉纳,因为拉纳说的这个体制,是海因莱因在《星船伞兵》里设想的社会体制,海因莱因因为这个被骂了很多年。   拉纳刚说完,贝尔纳多特就开口:“这也太极端了……那会变成完全的军人社会……不过,确实可以考虑建立一个军事化的培训机构,用来把普通民众训练成合格的公民。”   莫罗:“那和直接征召进军队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啊?”   达武:“我认为,应该建立一个忠诚的监察机构,处理那些想要中饱私囊的投机家。”   “那如何保证这个机构的忠诚呢?”马塞纳反问,“算啦,让政客们瞎搞去吧,我们军队自己建立一个自己的体系,自己的军事工业和农业产区,自己的商队,我们玩自己的。我们有足够的人才的,你看我是个水手兼商人,达武是……额,你是职业军人,但是拉纳是染工,我们的军装可以由他来组织生产不是?”   将领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聊起如何建设国家的问题,安宁看着这个场面,突然觉得非常的欣慰。   是啊,仗打完了,至少暂时打完了,可以建设国家了。   也许可以考虑让一些将领暂时退役,去担任别的职务。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梵妮立刻去应门。   安宁这才发现,一大帮子将领就这么站在罗亚尔宫的门厅聊国家的未来,似乎有点奇怪。   怎么着也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啊。   就在安宁准备招呼大家进餐厅的时候,梵妮朗声报告道:“阁下,有德意志客人求见。”   安宁:“德意志?我除了贝多芬不认识别的德国人了,让他进来吧。”   贝多芬进来了,然后对安宁咧嘴一笑:“阁下,除了我,还有一些从我故乡来的朋友,他们想要在您这里学习军事技术。”   安宁挑了挑眉毛:“你故乡来的?”   贝多芬身后出来几个普鲁士人——之所以说是普鲁士人,因为他们那一丝不苟的打扮,一看就是古板的普鲁士军官团出来的。   安宁:“我从不知道你家乡是普鲁士?”   贝多芬:“您不是认为将来所有的德意志国家会变成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吗?所以这就是我的家乡人啊。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最年轻的是卡尔·菲利普·戈特弗里德·冯·克劳塞维茨,他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是您的狂热追随者了。   “还有这位,是沙恩霍斯特伯爵,他想要学习您对法军的改革。   “而这一位……”   拿破仑打断了贝多芬的话:“这位我认识,格奈森瑙,对不对!我们在战场上碰过面。”   说着他热情的上前,和格奈森瑙拥抱:“你可让我印象太深刻了,向你致敬!”   格奈森瑙:“向法军致敬。法军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军队,希望你们不吝赐教。”   安宁:“放心吧,我们也不想老是和就王国的军队打仗。那些胜利已经让我们腻味了。不过,诸位说德语的先生们,法军战斗力的根源是社会制度,你们准备好改变你们祖国原来的制度了吗?”   其实拿战中后期,法军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军队相比已经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了,因为其他国家也民族意识觉醒了,而且参照法军进行了军改。   其实法军的优势没有那么玄乎,不一定要改变国体才能学。   但是现在安宁有话语权,那肯定他说了算。   他就是要营造一种你们不变成共和国,别想和我们打的印象。   几个普鲁士人面面相觑。   然后年龄最小的克劳塞维茨开口道:“有何不可呢?变成共和国目前看来,对人民是好事不是吗?”   其他几个普鲁士人面面相觑。   ※※※   安宁回见来学习的普鲁士人的同时,保罗巴拉斯在兴奋的串联。   今天弗罗斯特带着将军们离开议会大厅后,巴黎的许多先生们胆子都大了起来。   很多以前不敢想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他的情人正在马尔梅松城堡召开沙龙,而很多先生们陪着小姐一起参加了沙龙。   小姐们在城堡的温室里喝茶聊天,先生们则聚集在马尔梅松城堡的书房。   巴拉斯正在对先生们演说:“今天的事情,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我们在共和的框架下行动,弗罗斯特就不会使用他的军事力量!   “我猜可能是因为他手下的军官里,有一些人对共和的执念根深蒂固。   “真正危险的是拿破仑·波拿巴,他是个野心家,谁都看得出来,而且他毫不在意的就可以用大炮轰击议会!但只要弗罗斯特不死,拿破仑就不能这样干!   “我们可以通过议会斗争,把权力一点一点的夺回来!我提议,让我们为老好人弗罗斯特,干杯!” 第372章 向英格兰进军的起点   拿破仑从罗亚尔宫回到军营。   他虽然结婚了,但是学弗罗斯特继续住军营,为此他老婆老大意见,已经愤怒的和他分居了。   估计,拿破仑现在头上已经扣了不止一顶帽子了。   拿破仑也知道,他无数次跟妹妹波丽娜说,为什么没有遇到一个克里斯蒂娜那样的能跟自己同甘共苦的老婆。   波丽娜毫不客气的嘲讽了哥哥:“可能因为魅力上有差别吧。那可是安迪啊!”   波丽娜拿别人来埋汰拿破仑,他肯定会火冒三丈,但是拿安迪出来,拿破仑只能灰溜溜的认了。   现在拿破仑回到自己在军营里的套房,还没进家呢,就被一群士兵堵住了。   “将军!”士兵们七嘴八舌的高喊,“带我们冲了议会吧!”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弗罗斯特阁下!”   “对啊,我们打仗,不是为了他们在后方剥夺我们军人的权力的!”   法军士兵因为安宁坚持从某个时代的某支军队学来的制度,一直给士兵扫盲,开展忆苦思甜教育,加强理论学习,所以觉悟都很高。   还有士兵高呼:“我们应该建立士兵委员会,军管!士兵委员会也是民主的!”   “对!”   拿破仑摆了摆手:“别这样,弗罗斯特阁下自有安排。阁下给了议会三个月的时间,制定一个让阁下满意的宪法,到时候你们的权益会得到保障的!”   士兵们还是不愿意散去,激昂的喊叫着什么,拿破仑没办法了,大喊:“军需官,把储备的疗伤用的酒都发了,大家好好喝一顿!”   一听有酒,士兵们一下子就没那么聒噪了。   拿破仑趁机继续说:“相信阁下好吗?你们擅自采取行动,伤心的是阁下啊。他即使在议会上遭到刺杀,也不愿意破坏共和!好啦,散去吧,找你们的司务长要酒喝!回营房吧!”   士兵们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拿破仑叹了口气,对参谋们说:“你们进来,有要事商议。”   片刻之后拿破仑和手下参谋以及校官以上军官齐聚地图室。   拿破仑:“我要求你们,加紧军事训练,尤其是解散成小队在城市中分散作战的训练,一定要加紧。还有,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去勘测巴黎的街道,熟悉地形。”   军官们面面相觑。   参谋长代表大家问道:“还是要打吗?”   “还不一定,也许十二月的新宪法能让阁下接受呢。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当阁下决定采取坚决的行动的时候,能帮上忙。   “另外,你们要注意,演练的时候不要把敌人当成落后的王国军队,或者乌合之众的暴民。我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同样的法军。”   参谋长大惊:“您的意思是,将军里有人对阁下不满?”   “我不好说,贝尔纳多特对共和的忠诚胜于对阁下的忠诚,而莫罗看不太出来。如果阁下想要当法兰西的王,那我们很可能要和贝尔纳多特的部队开战。”   军官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老天,我弟弟在贝尔纳多特的军……”   拿破仑咬着嘴唇,表情也变得很难看:“同室操戈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但别太担心,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那个阶段,也许这三个月议会斗争我们胜利了呢?”   ※※※   三个月的议会斗争,安宁头都大了一圈。   穿越之前他就讨厌办公室政治,现在议会斗争比办公室政治还要烦一万倍。   有多烦呢?安宁这个平时也就喝点红酒装逼的人,现在开始真的喝酒了。   他越来越理解罗伯斯庇尔,有时候真的就想把这些虫豸都给送上断头台,咔嚓一下完事。   所以11月20号这天,富尔顿兴致勃勃的过来向安宁报告,说他的蒸汽船已经准备好在塞纳河上试航的时候,安宁毫不犹豫的就拍板,要搞一个大大的试航仪式。   1794年11月27日,议会还在对新宪法的条文持续不断的扯皮,整个宪法可能可能只完成了二十分之一的条文。   但是今天没有任何的群众在议会的看台上围观先生们唇枪舌剑。   所有的民众都涌到了塞纳河边。   塞纳河边已经停了一个巨大的、丑陋的玩意儿。他有着船一样的身体,旁边却装着水车轮子,看着就像一辆在水上飘着的马车。   船身的中间有个巨大的黑色烟囱,烟囱旁边的甲板上堆满了黑色的煤块。   巴黎人哪里见过这个玩意,很多人看到这个丑东西的刹那就开始画十字念祷告。   有个老奶奶还拿着十字架走过来,亲吻了十字架之后亲吻船的扶手,祷告道:“上帝啊,请保佑弗罗斯特阁下不要被这个怪物吞噬……”   安宁正好看到这个场面了,便上前说:“老妈妈,这个可不是怪物,这个是未来我们击败皇家海军的关键啊!”   老妈妈大惊:“什么意思?这是个船吗?”   安宁哈哈大笑:“当然是船啦,老妈妈您要不要上来和我一起体验一下?”   老太太摇头摇得跟波奇一样。   算了,让老人家接受这么新潮的东西确实有点太难了,于是安宁就挽着克里斯蒂娜的手上了轮船。   他还没站稳,波丽娜呲溜一下跟上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甲板上都是黑乎乎的木炭?”波丽娜问。   安宁:“这是煤,是未来工业的血液。”   波丽娜:“血液不是液体的吗?”   “额,那就是未来工业的面包!恰面包才能发展工业,懂吧?”安宁比划着,“待会那个大机器开始运作之后,工人就要不断的把黑面包铲进那个嘴巴里了。”   波丽娜“哦”了一声。   克里斯蒂娜笑道:“你简直把她当成了你的女儿。”   安宁看看克里斯蒂娜已经微微有些拱起的肚子,笑道:“这不是真的儿子或者女儿就要降生了嘛,我提前预演下。”   说完他对富尔顿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富尔顿马山发信号,于是岸边上的乐队开始演奏由《向英格兰进军》。   这就是另一个时空德二的那首军歌的调子改的,本来被改名为向莱茵进军,现在算是发挥了它原本的作用。   在下达启动指令之前,锅炉已经在热机了,启动命令下达后,两个锅炉工开始拼命的往锅炉里加煤。   波丽娜:“哇,真的像吃面包一样拼命吃黑黑的东西耶。”   安宁把手放在波丽娜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蒸汽船的烟囱喷出一大股浓烟,富尔顿看转速已经够了,就缓缓的合上了变速箱的齿轮。   轮船两边的水轮开始转动,带动着船向前开去。   波丽娜:“这开得这么慢没用吧?”   “这是因为现在它还不够先进,”安宁轻声说,“总有一天它会取代所有的风帆战舰。那就是法国海军向皇家海军挑战的时候。”   军乐队的演奏正好在这里走向高潮,吹响了向英格兰进军的号角。   安宁握住船上汽笛的拉绳,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拉下。   宏亮的汽笛声响彻塞纳河两岸。 第373章 “君临”法兰西   12月12日,大雪交加。   法军全部高级将领全部集结在罗亚尔宫的大书房里。   已经有身孕的克里斯蒂娜也在,和梵妮一起站在将领们的圈子外的角落里。   安宁正在大火炉前来回踱步。   火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像极了将领们的心情。   拿破仑:“别等了,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结果的,你见过只有12条的宪法嘛?”   安宁:“十诫还只有十条呢。”   拿破仑撇了撇嘴,明显对这个回敬不满意。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开口了:“他只是没有办法下决心改变自己建立起来的共和国。他不想破坏共和的体制。”   安宁没有否定,继续在火炉前来回踱步。   拿破仑:“我们可以只抓巴拉斯,不破坏共和,但是总得行动起来,不能眼看着他们步步紧逼啊!”   安宁:“以什么罪名抓?叛国吗?巴拉斯很小心,至今没有被我们抓到把柄,他这一次全都在法律的框架内行动。要抓他,就只能捏造罪名了。”   “那又怎么样呢?”达武问,“人民相信你,你说他有罪,就是有罪。”   安宁没有反驳。   以前的他大概会说“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更加谨慎”,但这一次他沉默了。   拉纳担心的问:“你不会要退让吧?就算是为了法国人民,也不能退让,巴拉斯那帮人都是什么人,你知道的!他们会把人民刮得肚皮贴后心。”   安宁还在踱步。   军官们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贝尔纳多特。   贝尔纳多特指了指自己,用嘴型问:“我?”   拿破仑连续跟贝尔纳多特打手势。   于是贝尔纳多特叹了口气:“如果您是介意我的反应的话,我要说,我支持行动。”   安宁停下来,看着贝尔纳多特:“即使这破坏了共和的原则?”   “现在这个原则,不完备。如果我们不行动,投机客们就会制定对自己有利的原则。我们要避免这种事发生。两害相权取其轻也。”   安宁:“那莫罗呢?”   莫罗:“我相信您对共和的信仰,所以我同意行动。”   安宁这样说话,房门开了。   勤务兵把富歇和塔列朗让了进来。   塔列朗一进来就低头拍打自己身上的雪:“哇,这雪真是大,我在巴黎住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富歇:“是啊,今晚这天气,看起来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他们俩一起看着安宁。   拿破仑:“你们怎么进来的?”   安宁:“我告诉卫兵,他们俩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只有你们两个吗?”   “其实内阁都要来的,但是被游行的市民们拖住了。”富歇顿了顿,“我和塔列朗也是有警察护卫才逃过来的。”   安宁:“市民们在游行?”   “是啊,有王党的,想让你当法国国王;也有支持巴拉斯他们的,主要是外地进来的农民和小地主,还有捡地员什么的。”富歇毕竟警察部长,对这些如数家珍,“大家都知道,今天一定会出一个结果。”   塔列朗:“会出结果吧?会吧?拖下去可就不好说了,阁下。”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雪吹动窗框的哐哐声。   突然,拿破仑喊:“干吧,卡卡!”   安宁停下来,看了眼抱着肚子的妻子。   然后他转过身,对将领们下令道:“全城戒严,解散议会,逮捕所有经常出入马尔梅松城堡的人,无论男女。行动吧!” 后记   今年3月份的时候,我的想法还是,要写一本能出成绩的书。   我写书早就不为了赚钱了,因为我算了一下,按照我的花销,我现在的存款在没有任何进项的情况下,能支撑到我70岁,我觉得就我这个身体状况,我能活到六十岁就烧高香了。   那时候我写书就是为了拿成绩抽那些和我对上的同行的脸。真的是同行,不是我臆想的,人家真的是把我当敌人的。   可是三月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好想已经失去了写出能大卖的作品的能力,写一本扑一本。写到后来不敢写了,开始反复磨开头,一共写了几十个开头,都被编辑毙掉了。   那时候我可焦虑了,睡不好,茶饭不思。   绷到最后,我绷不住了,我放弃了。俗话叫躺平了。   老子就是个扑街,咋了?   然后我就写了《君临法兰西》,起点历史分类,别说法兰西题材了,整個外国历史分类都只有四本精品,就是个扑街到不能再扑街的分类。我开始写这个的时候编辑就说,“撑死精品”,我说“我知道”。   一旦决定开始摆,剩下的就是快乐了。写法兰西的时候我就看了三次评论,一次决定不再写金手指,一次决定娶了克里斯蒂娜,一次决定让路易十七不死。   我第一次知道不看评论写书是这么快乐的,写完了之后我随便浏览了一下评论,放在以前我早就跟评论大战三百回合了。   说回这本书。我是个不写大纲的写手,我试过做大纲,《我在东京教剑道》就有大纲,结果小说最精彩最精华的部分,全是大纲没写到的,全是我拍脑袋拍出来的。   我就是灵感流的作者。法兰西就没有大纲,全程拍脑袋。   你们以为巴士底狱是处心积虑设计好的?怎么可能,这当然是拍脑袋拍出来的,我本来参考了《法兰西之狐》,准备正经八百的写进攻遇到障碍,然后主角临危受命,结果最后写成那个样子我自己都很惊讶。   写完一看,哇塞,这滑稽,这荒诞,赞啊。   当我写书的时候,开始按照我原本的预想,按部就班的安排情节的时候,那往往就说明灵感已经不再垂青我了。   法兰西最后就是,基本就是按着我的备忘录,一条一条写的。   所以别说什么意犹未尽了,现在结尾你重温整本书,会觉得还挺有整体感的,再写下去就要坏啦。你现在觉得意犹未尽,是因为我水平还在线,靠文字水准给书兜底,再拖就连水平都保证不了啦。我也不打哑谜,明确告诉你,写下去必烂,现在文字最起码是在线的,也断在一个说得过去的地方,确实“君临”了法兰西对吧?   法兰西的成功完结,证明了我的推测,只要写得够短,我也是能完美完结的。只要在我失去兴趣之前把书写完,就不会拉胯,不会崩!   所以新书也准备这么来。   那只能换题材了。我决定写恋爱喜剧,至少题材还是恋爱是不是?但是纯粹的恋爱喜剧太无聊了,所以我准备写太空恋爱喜剧,把远视主义之类我喜欢的东东都塞进去,整个我爱得不得了的玩意儿。   我整出来了,给了编辑,直接被毙了。   编辑很直白,说这个必扑。我说我知道,写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了。   因为我写出来的成品,没有金手指,主角不是穿越者,而且还是个不讨喜的话痨,行事非常的张扬,看着像个沙雕。   对,就像我本人这样。   我本人一般人见了都会讨厌的,所以这个小说正常人根本不会有代入感,只会想打主角一顿。   但是我写得巨爽好吗,因为主角就是照着我捏的啊。   是的,下一本就是个玩票的,自嗨的,满足自己无限意淫的东西,它应该扑街。   不过好消息是,我这本也不打算写长,我准备写到明年5月11号完结,完结之后爽玩荒野之息2。   下面这个链接,只是为了感兴趣的人留下的。如果你觉得法兰西看着还挺爽的,想看看同一个作者的其他作品,哪怕是自娱自乐的作品也无所谓,那你可以点击链接,或者直接搜索《宇宙飞行手册》。   是的,这个书名也是不想火的书名,突出一个摆烂懂吗。 ╰●●●●●●●●●●●●●●●●●●●●●●●●●●●●●●●●●●●●●●●●●●●●●●●●●●●●╯ https://www.zxcs.info/ 本书由本站书友从网络收集整理并上传分享,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