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多精校小说尽在知轩藏书下载：https://zxcs.info/ ========================================================== 《从黑科技到超级工程》 作者：三分糊涂 内容简介： 　　电子专业的叶铭喜提《超级工程》系统。 　　在连使用EDA来设计芯片都要看脸色的年代。 　　叶铭开始了与系统的斗智斗勇。 　　他从脑机入手，推出全新的架构和系统、实现量子超算、粉碎传统的半导体和信息产业，将人类推进全新的超距信息时代。 　　而这一切，在超级AI的眼中，仅仅是个开始。 　　那些触碰维度、超越时空、昭示宇宙真理的超级工程，才是一个文明的终极追求。 　　…… 　　什么是宇宙真理？ 　　唯有能量与口径。 ###第001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2022年春，省城。 　　“叶铭是谁？” 　　三月的微风带着春寒掠过省交的校园，沿着科技中心的走廊，吹进活动中心三楼的机电实验室。 　　实验室挺大，大约有八十平米，正对大门的是由四张大办公桌组成的工作台，边上摆着七八张书桌，书桌上堆满了各种设备、工具、电子元件和线路板。 　　实验室后方是一块五十平米左右的宽敞空间，地板上堆着两台发电机模样的机械设备。 　　这是省交大机器人战队的“专用”实验室。 　　此时，七男一女正坐在工作台旁，每个人都在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画面，是一个科技区博主的视频。视频中，一个机械臂正举着乒乓拍，把一个乒乓球对着墙娴熟地怼着。 　　看完视频，队长李东升望向坐得最远的年轻队员补充问道：“什么专业的？动手能力如何？有机器人经验吗？牛不牛批？” 　　“额……是我室友。” 　　“哦……”李东升立刻有些失望起来：“大一的啊？” 　　这时唯一的女生笑了起来：“队长，有新人进来就不错了，你还挑呢？” 　　李东升也失笑起来：“是我着急了，咱们来者不拒，有教无类——萱萱，你赶紧催一下你闺蜜，咱们可不能没首席财务官呐！” 　　叫萱萱的女生呵呵一笑，摸出了手机。 　　李东升则咳了一声望向其余几位男生：“刚才又看了一遍视频，这个作者的机械臂和我们的机器人方向是一致的。大家有什么看法没？” 　　一听这话，队员们便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原因很简单…… 　　他们看的这个视频，那个作者…… 　　太！强！了！ 　　——《我用一个月时间做了一台会打乒乓球的机械臂》 　　听听，这是人话吗？ 　　嚣张的标题必定带着滚滚流量，再加上，作者确实用快进的方式展示出了一台机械臂从设计到完工，最后完成打乒乓球的任务…… 　　因此短短一周，这个视频的播放量便突破了百万。 　　见没人说话，负责机械部分的副队长轻轻咳了一声：“咳……队长，我觉得还是一个网友那句话说的不错。” 　　“哪句话？”李东升低头看向视频评论区。 　　评论区一片赞美。 　　“由此可见，乒乓球果然是国球” 　　“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希望不是赛博顶针” 　　“卷起来！科技区UP卷起来！”这位顺便还@了科技区其他几位知名博主。 　　…… 　　副队长笑了笑：“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们就是搞智能机器人、机械臂的，对这种能够自动接发球、还可以同步控制的机械臂所需要的技术和工程量简直不要太了解。 　　一个五人团队，没三两个月都休想。 　　当然……前提是从无到有地搞出来，从设计到源码到装配到调试。 　　因此，有不少的网友怀疑，这并不是一个人的成果。 　　而之所以取这样的标题，无非是为了打造一个“科技天才”的人设。 　　流量当头的现代，还有啥事是新鲜的？ 　　…… 　　叶铭握着手机走在校园内。 　　即便戴着口罩，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笑意。 　　他在嘚瑟。 　　作为一个萌新UP主，他的处女作视频在一周内就达到了一百万的播放量。 　　在科技区，在不卖肉、不蹭热点的情况下，这已经算天胡一般的开局了。 　　当然，视频之所以有如此高的热度，除了视频里的机械臂本身有足够的技术含量之外，更多的还是他的视频很惹人争议。 　　他非但全程没有在视频中露脸，甚至连文案语音都是用的AI合成音——以至于一开始，观众甚至一口笃定他是营销号，这视频是从“国外大神”那儿偷的。 　　后面在确定他的视频是原创之后，很快又有人把他与另外一位科技区的UP主大佬的机械臂拿来做对比…… 　　于是很自然的，视频的热度就上来了。 　　他的粉丝数量也从个位数突破了五位数。 　　按照这涨粉速度，恐怕要不了俩月，自己就能顺利恰饭了吧？ 　　“兄弟小心点。” 　　就在叶铭嘚瑟时，他差点一头撞到图书馆的玻璃门——如果不是身后有个哥们拉了他一把的话。 　　“额……谢谢。” 　　叶铭脸一红，道了一声谢后快步走向图书馆的二楼。 　　作为一所理工科大学，省交大图书馆的理工类书籍相当丰富，叶铭轻而易举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一本亚历山大·斯特潘诺夫（Alexander Stepanov）/保罗·麦克琼斯（Paul McJones）的《编程原本》。 　　一本戈卢布（Gene H.Golub）和范洛恩（Charles F.Van Loan）的《矩阵计算》。 　　这两本书，在算法和人工智能领域内大名鼎鼎，算是相关专业研究生的教材级读物。 　　而作为一名大一下的“新”生，叶铭之所以能懂，自然是因为…… 　　他有挂。 　　…… 　　抱着书，叶铭视线扫过全场，发现整个二楼已经人满为患，特别是书架旁边的单人座，更是无一空位。 　　就在他满脸失望，打算去食堂凑合一下时，坐在他身旁的女生突然拿起了手机。 　　叶铭不动声色，暗暗地瞄向女生——按照经验，但凡拿手机了，也就打算离开了。 　　女生点开微信，是一条文字消息。 　　——亲爱的晓，快来，就等你了。 　　女生轻轻一笑，迅速打字回复。 　　——稍等，最后一题，已经有思路了。 　　回完消息女生便关掉手机，继续做题。 　　叶铭满意地收回视线。 　　果然！ 　　这有男朋友在催促，看起来又是一道比较简单的数学三考研题，估计用不了几分钟这位学姐就要让位了吧？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叶铭发现，女生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手中的笔也逐渐停下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一位身穿黄色大衣，带着丝巾，头发上帅气地插着一只中性笔的女生很警惕地瞥了叶铭一眼，接着她便碰了碰那位陷入难题的女生。 　　女生抬头，随即便感觉到了叶铭的目光。 　　很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叶铭在自己身边站了很久。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道：“r（AT A）=r（A）” 　　“什么？” 　　“正交变换法化二次型为标准型，关键是r（AT A）=r（A），然后解三个线性齐次方程组……” 　　叶铭嘴里轻声说着，眼睛望向女生手中的铅笔。 　　女生满脸的愕然，但瞬间她便意识到，叶铭这是在替她讲题。顿时她脸一红，马上把铅笔和草稿纸递给叶铭，同时站起身来。 　　叶铭也不客气，反正他都觊觎这座位好久了。 　　“求得特征向量后，再单位化得到正交阵……” 　　叶铭拿着笔，迅速写下过程：“你用的方法，行列式难算不说，算出后还要因式分解……麻烦。” 　　女生：“……” 　　叶铭写下第二问的答案。 　　“2y1^2+6y2^2” 　　女生有些无措地接过稿纸，憋了半天才低声道：“谢谢师兄”。 　　“不客气。”叶铭摆摆手，也低声道：“这位置你还用不？” 　　“呀？不用了。” 　　“谢谢。”叶铭从腿上把书拿出来放到桌上。 　　女生：“……” 　　随着女生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离开，叶铭也翻开了《矩阵计算》。 　　随后，他垂下视线，在心中轻轻呼唤。 　　“系统” ###第002章 事了拂衣去 　　【超级工程系统】 　　【系统已上线：六个月零八天】 　　【宿主：叶铭】 　　【理论：3（1750/30000）】 　　【工程：4（1150/50000）】 　　【自由经验：0】 　　【当前增强状态：无】 　　…… 　　【当前任务：集体的荣誉——超级工程需要集体的配合，加入一个集体，并帮助集体获得荣誉吧！】 　　【任务等级：D】 　　【任务进度：5％】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2000，兑换点数300，抽奖机会1】 　　…… 　　【可用兑换点数：30】 　　【当前等级可兑换物品】 　　【专注增强X1——50兑换点】 　　【理解增强X1——100兑换点】 　　【洞察增强X1——100兑换点】 　　【材料分析X1——200兑换点】 　　【工艺分析X1——200兑换点】 　　【抽奖机会X1——500兑换点】 　　【随机图纸X1——500兑换点】 　　【节点模拟X1——2000兑换点】 　　【智能辅助——2000兑换点】 　　…… 　　“太抠门了……连个专注增强BUFF都兑换不了。” 　　叶铭默默退出系统，在心底不断腹诽。 　　系统上线六个月，他也摸索了六个月。 　　不！准确地说，是斗智斗勇了六个月！ 　　这个超级工程系统，看起来确实简单粗暴——只需要不断完成任务，获得经验，提升理论、工程的等级，就能解锁更高级的任务，获得更多的经验奖励和兑换点即可。 　　其中理论等级，说白了就是传统理工科的知识体系。工程等级，则是对知识的运用和实现，包括能力和经验。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对应科学家，一个对应工程师。 　　按照等级和经验，叶铭目前的水平相当于一个拥有学硕理论水准的专硕研究生——“准工程师”的那种。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兑换点和兑换中心。 　　叶铭把兑换中心称为氪金商店。 　　前面几个能力增强BUFF无需多言，一看便知道是用来学习和工作的。 　　后面那些就很有意思了。 　　材料分析和工艺分析，叶铭已经用过，很好用——写轮眼。只不过越是复杂的结构、工艺和材料，需要的分析次数就越多。 　　抽奖机会和随机图纸顾名思义，一切随机，属于诱骗消费，叶铭直接忽略——除非白嫖任务送的，否则他绝对不碰。 　　其中节点模拟，叶铭把它理解为定向技术难关的攻克模拟。 　　理论上，只要有兑换点，技术一途，那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至于智能辅助，叶铭暂时还没搞懂是什么…… 　　还有比这个超级工程系统本身更智能的辅助么？ 　　最重要的是，叶铭知道，这个氪金商店，它是随着自己的理工等级提高而同步增加可兑换物品的！ 　　也就是说，只要叶铭的理论体系越完善、工程能力越强，那么他能触碰到的黑科技也就越超乎想象！ 　　只不过，看经验值就知道，这条成为牛逼工程师，建造超级工程的路，还任重道远。 　　…… 　　就在这时，一张稿纸轻轻地被送到他的面前。 　　“学长好，能请教一下建模吗？” 　　叶铭抬头，只见对面的女生正从稿纸上收回手。 　　女生眼睛很大，很亮，衣着也很得体，如果假定口罩下面是一张漂亮脸蛋的话，那毫无疑问妥妥的女神级——前提是头上没插那根带吊坠的中性笔。 　　然而…… 　　哪个理工科男生会拒绝一个把笔当发簪的女生呢？ 　　于是他很霸气地回了个“可以”，并把稿纸重新推了回去。 　　他感觉到，女生明显地笑了一笑，随后便又递过来一张稿纸。 　　然后……只一眼，叶铭就有点后悔了。 　　——某公司打算拿出一笔数额为M的资产成立助学基金，用以资助大学生项目。为了规避风险，公司将采取存银行或国债的方式来完成投资回报，目前回报率如下。 　　公司打算在N年内每年取出部分含本息收益用以资助大学生，要求每年金额大致相等…… 　　请给出在M=8000万，N=10年条件下的不同投资方案的具体结果。 　　…… 　　这是……真的给自己搞了一道建模题？ 　　叶铭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一边在稿纸上写道：“纸上只能给思路。” 　　女生迅速回写：“思路和格式就好。” 　　“OK。” 　　叶铭点点头，开始在问题描述的下方写下“模型假设”和“符号约定”。 　　……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漆与墨目不转睛地看着学长在稿纸上奋笔疾书。 　　她当然不是想为难叶铭，她只是觉得，这个学长太有趣了，居然为了要个座位而帮人家讲题……这样的人，应该很乐意接受他人的请教吧？ 　　而且讲了也就讲了，完全没有想要搭讪要联系方式的意思，然后便开始看自己的书。 　　这两本，她自然是知道的，也在她的书单之上，但真要看明白，她认为自己还差点意思——哪怕她是软件工程的专业第三名。 　　这位学长，应该和自己一个专业吧？ 　　见学长完全沉浸在模型的分析中，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漆与墨便拿起水杯，拉下口罩，轻轻喝了一口。 　　这时学长把之前两人的对话稿纸重新递了过来。 　　“MATLAB的表达式我就直接省略了哈。” 　　“好。” 　　对面的学长明显笑了一下，列出最后一个方程后把稿纸递了过来。 　　“谢谢学长” 　　“不客气。”学长想了想，还是在这篇对话的稿纸上写道：“前面用的有限枚举法，通过比较来确定更优值，思路确实简单，但计算太复杂。实际上可以利用集论来求出一个上限或者下限值，直接带入求解。” 　　“谢谢学长。”漆与墨伸直胳膊，再次写道。 　　学长给她回了一个^_^后便低头看起了自己的书。 　　漆与墨低垂眼帘，开始将注意力放在稿纸上。 　　只见整张稿纸都写满了分析。 　　而且正如学长补充的那样，他一开始确实是用的有限枚举法，所以只能写个思路和列个简单的表格，但胜在一看便懂。 　　只不过随着分析的深入，字迹也稍稍有些潦草起来，漆与墨微微皱起了眉，很快便沉浸在学长写下的分析和模型中。 　　以至于，她并没有看到叶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便收拾东西走人了。 　　当她长舒一口气后抬起头时，只知道学长已经不见了。 　　…… 　　茫然四顾中，漆与墨突然一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 　　三楼，机电实验室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相比之前的七男一女，现在多了一个女生。 　　“给你们说啊，当时我是真的……完全没意识到，他是看上了我的椅子！！” 　　众人一阵哄笑。 　　“孙晓晓啊，孙晓晓，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么牛逼的一个学长，你居然不要微信？” 　　“董萱萱，你有本事，你去试试？你想想你考试的时候做不出来题，然后监考老师在你身边站半天，用关爱弱智儿童一样的眼神看着你……你是个什么心情？” 　　众人再次大笑。 　　孙晓晓性格开朗，她才加入战队便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当然，这很大程度上也因为她刚才在图书馆的经历足够欢乐。 　　董萱萱哈哈一笑：“我可没你那么怂，起码不会落荒而逃。” 　　就在众人欢笑着等待今天最后一位新人时，房门突然响了两下，然后被轻轻推开。 　　一个浑身朝气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打扰了……” 　　随着叶铭的招呼，所有人同时望向门口。 　　然后，孙晓晓的眼睛瞬间便瞪圆了。 　　“卧槽！” ###第003章 稀碎！ 　　孙晓晓的这一声“卧槽”让众人懵了一下。 　　包括叶铭在内。 　　虽然大家都摘了口罩，但他还是从发型和衣服上认出来了…… 　　刚刚卧槽的……就是之前在图书馆被一道考研题憋得连男朋友都不管了的那位师姐。 　　两个人的表情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大家也没怎么在意，特别是叶铭的室友彭小飞——这一屋子全是学长学姐，他一个“大一的”总是有些不自在，如今叶铭来了，他正好有个伴。 　　于是彭小飞立刻起身，冲着众人一笑：“叶铭来了。” 　　“哦，欢迎欢迎。”李东升也站起身来，笑着鼓起了掌：“欢迎叶铭同学加入咱们战队，哈哈，咱们今天迎来两位新成员，那是彻底蓬荜生辉了哈。” 　　迎着掌声，叶铭一边摆手，一边不好意思地走向彭小飞身旁的空位。 　　这个位置的对面是同样今天才加入的孙晓晓。 　　可怜的学姐满脸飘红，眼神不断地在叶铭身上和虚空中飞来飞去——毫无意外，她的反应被身边的董萱萱捕捉到了。 　　啪！董萱萱一巴掌拍在了闺蜜的大腿上：“咋了？” 　　“那个……你把口罩戴上看看？”孙晓晓鼓起勇气，指着叶铭取下来套在手腕上的口罩。 　　“……那个，咳……就是我。”叶铭哭笑不得，轻轻咳了一声：“我们刚才见过。”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董萱萱一脸茫然，随即便是一个激灵：“你不会是他口中那个学长吧？”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就望向了两人。 　　孙晓晓捂着脸：“卧槽！丢死人了。你个大一的家伙，我居然叫你学长！” 　　董萱萱一把抓住她的手，满脸激动地望向叶铭：“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她说的是真的，你给她讲了一道考研的数学题？” 　　叶铭：“……” 　　…… 　　三分钟后，在听了叶铭视觉的描述后，实验室里再次升起了笑声。 　　叶铭当然不会装逼到说区区数学三而已，他只是谦虚地表示，自己想多修个软件工程，所以就提前把部分大二的课程都过了一遍，也算是变相解释了他为什么要借那两本来看了。 　　毕竟，他的本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 　　至于说为什么他能牛逼到给大三学姐讲题，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小镇做题家，做题习惯了，就刷了一点典型的难题。”叶铭笑着道：“你们问彭小飞就知道了，我算个鬼的天才，只是勉强不挂科罢了。” 　　彭小飞便锤了他一拳：“你丫期末好像是专业前十吧？” 　　“我那是莽上去的。” 　　“那也很厉害了，敢双修的都牛逼！而且如果你要一直往上走的话，软件工程和电子工程刚好能在智能机器人领域碰头。”队长李东升接过了话：“现在你来咱们战队，算是给你量身打造的活儿了。” 　　“所以我就来学习了，还请学长学姐多多指点。” 　　“共同进步。”李东升哈哈一笑，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样，你先熟悉下环境，一小时后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大家都是学生，都是属于干实事的理工男，自然不习惯开会开半天的那一套，于是很快，大家便都各自找到了各自的活儿。 　　就连同样是刚入队的孙晓晓，也接过了账本——她本来就是财会专业的，过来也是帮忙管账的。 　　…… 　　“咱俩现在做什么？”叶铭碰了碰室友的胳膊，望向空地上的两台机器人：“那个能玩不？” 　　“能，又不完全能。” 　　“啥意思？” 　　“过去玩一下就知道了。”彭小飞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便走向机器人。 　　“这实验室面积可真够意思的，以前队里的成绩如何？”一边走，叶铭一边小声问道：“对了，咱们战队是参加的ROBOCON吧？” 　　ROBOCON，简称RC（下同），全称是“全国大学生机器人电视大赛”，从02年开始至今，已经举办了20届。 　　作为最顶级的大学生机器人竞赛之一，RC每年的比赛主题、内容、规则都不一样，因此对战队的整体素质要求相当高。 　　事实上，省交大的机器人战队，便是专门参加RC比赛的战队。 　　一听叶铭问到这个，彭小飞便对叶铭使了个眼色。 　　叶铭会意，和他一起走向角落。 　　“连续参加了八年，最好成绩三等奖。去年还是白板……” 　　叶铭：“……” 　　“然后战队经费就被压缩到了10万，据说指导老师都被气傻了。” 　　叶铭：“……这么悲催？” 　　“可不是？”彭小飞压低声音道：“你知道RM（RoboMaster）吧？” 　　“全国大学生机器人机甲大师赛？” 　　“对……现在机甲大师赛挺火的，你知道两者的区别不？” 　　“你说说。” 　　“RC的比赛，简单地说是在对抗中完成任务，而且每年任务不一样。” 　　“RM机甲大师赛呢，则是单纯的操控和对抗，你回头去网上搜一下就知道，和打游戏是一模一样的，极具观赏效果，电视转播还有血条——选手遥控不同的机器人协同作战，消灭对方基地就能获胜。” 　　“虽然RM对机器人技术有要求，但因为可以高校之间买卖机器人，又吃选手的的操作……就……你懂的。” 　　说着彭小飞耸了耸肩：“只要肯花钱，再找几个游戏玩得好的就可以参赛拿名次了。咱们学校不就是么……隔壁的RM战队去年拉到了大赞助，一口气搞了两台牛逼机器人，又找了几个游戏玩得遛的，去年轻轻松松就拿了一等奖。” 　　叶铭明显不信，笑道：“你丫这是有偏见。都是搞机器人的，你非得分个高低贵贱，跟个怨妇一样……” 　　彭小飞一梗脖子：“本来就是！”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在彭小飞的吐槽中，他也总算是听明白了。 　　省交大玩机器人比赛的有两个战队，分别是RC战队，也就是叶铭目前的“组织”。以及RM机甲大师赛战队。 　　因为种种原因，RC战队一直未能取得好成绩，以至于……正处于风雨飘摇中，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就连指导老师都懒得过问了。 　　而反观隔壁的RM战队，则一路高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据说人家的团队成员已经超过了二十人，出去比赛就跟个旅行团似的。 　　所以彭小飞的怨念嘛……可以理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一点的确很重要——RC的国内冠军，可以代表国家出战，与整个亚太地区的其他冠军进行争锋！ 　　越南，新加坡，日本，马来西亚，泰国，香港……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大学生冠军队伍，无一弱者！ 　　特别是越南，甚至是过去十年中拿国际冠军最多的。 　　…… 　　叶铭听得直摇头：“那今年的比赛规则是什么？” 　　“要具体说就复杂无比，是个印度那边的游戏……但要简单说的话，可以总结为，两台机器人参赛，一台竞速搭积木，另外一台抛球击中移动靶的靶心。” 　　彭小飞说完后，启动机器人，控制着它移向教室角落。 　　随着彭小飞的操控，机器人很“艰难”地从角落的架子上捡起一个高尔夫球，随后机械臂掉转方向，把高尔夫球放进背部的一个导槽内。 　　高尔夫滚到槽底。 　　“你摆摆手。” 　　叶铭依言行事。 　　“嘭”！ 　　机器人的弹射装置将高尔夫球弹了出来。 　　随后…… 　　高尔夫球就如同一发焉屁的迫击炮，落到了叶铭身前一米处。 　　并在惯性的作用下，缓缓滚向他的脚尖。 　　叶铭愕然。就这？ 　　“稀碎？” 　　“稀碎！” ###第004章 不演了 　　叶铭接过由游戏手柄改的遥控手柄，在彭小飞的介绍下很快便熟悉了操作。 　　“遥感模块还不错，谁调校的？” 　　“队长负责的。” 　　叶铭便回头看了一眼队长李东升，只见李东升和负责结构设计的副队长蒋勇亮正凑在笔记本面前认真商量着什么。 　　彭小飞笑道：“这也算是咱们的机器人唯一的优势项目了，只不过RC比赛现在越来越倾向于全自动化，不像机甲大师赛那样吃遥感和操作，李队长的技术算是埋没了。” 　　叶铭点头：“嗯……不过有技术到哪都不怕，咱们不也是来学习的么。”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想拿个奖好保研啊。”彭小飞有些感慨，也有些郁闷。 　　他是叶铭的室友，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半年，却也知道叶铭这家伙从上学期期中开始就开启了“学霸”模式——游戏不打了，小说不看了，就连小电影都不碰了，天天往图书馆，自习室跑，愣是学出了高三的感觉。 　　叶铭这种学习状态只要保持下去，保研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他却不一样，也不是说他彭小飞就比叶铭差了——大家都是凭高考分数上的同一学校，能差多少？ 　　他只是觉得，都大学了，如果还搞得跟高三一样，实在没什么意思。 　　只能说，每个人选择度过大学生涯的方式不一样。 　　这时李东升冲着二人招了招手。 　　…… 　　“咱们队人手不怎么够。”李东升笑着望向叶铭：“叶铭，你刚才说你打算修个软件工程，那你提前学Python没？” 　　“学了。”叶铭没有谦虚，而是直接点头：“C，C++，Python都会一点。” 　　李东升明显开心了起来：“可以，那我们两个搞上位机。小飞，你和陶征那边一起搞下位机，顺便负责操控，没问题吧？” 　　叶铭和彭小飞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所谓上位机，指的是可以直接发出操控命令的计算机，譬如个人电脑。而下位机，则是执行命令的系统，譬如PLC、单片机等等。 　　举个例子，一台电脑，连接一台打印机，那么电脑就是上位机，打印机的主控芯片系统就是下位机。 　　战队里的上位机那自然是大家手里的笔记本，下位机则是机器人的STM32单片机。 　　“叶铭，趁有点时间，我给你介绍一下。” 　　因为叶铭没有带笔记本过来，因此李东升就把他拉到自己的笔记本前坐下：“刚才看你和小飞试了一下我们的机器人，能明白咱们机器人的毛病在什么地方不？” 　　李东升问着，却发现叶铭半天没回答，他疑惑地偏头，只看到叶铭正盯着他的屏幕，脸上表情颇有些怪异。 　　——他的屏幕上，正暂停着那个《我用一个月时间做了一台会打乒乓球的机械臂》的某一帧画面。 　　该画面是Python的源码界面。 　　“你没看过这视频？”李东升好奇问道。 　　“额……”叶铭强忍着复杂的心情，很老实的点头：“看过……” 　　这视频花了他一天才剪出来！而且还剪得极为稀碎…… 　　“队长，我觉得，咱们机器人的问题可能就两个，一个是视觉鲁棒性低了，一个是越障功能不行。”为了防止李东升再问视频的内容，叶铭赶紧答道。 　　鲁棒性，其实是Robust（强壮）的音译——但用在机器人领域，它不是指这个机器人有多么的皮实耐操，而是指抗干扰和突发状况的能力。 　　视觉鲁棒性低，意味着稍有其他物体干扰，机器人就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从而导致任务失败。 　　啪！李东升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不错！就是这俩！所以才想看看小号哥的解决方案。”说着李东升也看向电脑屏幕。 　　——小号哥，这是网友们对《我用一个月时间做了一台会打乒乓球的机械臂》的作者的昵称，因为这家伙的名字很喜感。 　　叫“滴滴答滴答”。 　　“可惜了，这家伙说了开源，却半点动静都没，连个动态都不发。”李东升满脸的遗憾。 　　叶铭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感情……这是在等自己？ 　　这时，旁边响起副队长蒋勇亮的声音：“队长，我看你就别想了，你看B乎。” 　　叶铭和李东升同时转头：“知乎怎么了？” 　　“小号哥上热榜了。” 　　…… 　　…… 　　知乎，一个分享知识的问答平台。由于早些年间涌现出大量“年入百万”“人在纽约，刚下飞机”“本人TOP3高校”“本人五百强任职”等等答主……于是被人戏称为B乎。 　　装B的B。 　　叶铭手机里也有，只不过好久没打开过了。 　　点开热榜往下滑了几下，一个《如何看待B站作者‘滴滴答滴答’的机械臂作品？和天才少年相比，谁更厉害一点？》的问题便瞬间映入眼帘。 　　叶铭觉得脸一热，他赶紧拿着手机走到一旁。 　　该问题才上热搜不久，只有几十个答案，但排最高的回答已经有了好几百个赞。 　　“用什么看？用眼睛看。 　　去看了一眼视频，该作者声称用一个月时间独立完成了一台六轴机械臂。全程不露脸，不配音这就不说了，我当他害羞。但无论是设计PCB也好，还是码代码也好，全部没有过程，只是成品展示。 　　当然，他倒是没忘了拍一下机加工画面。 　　可问题来了，机械臂它需要的是机加工能力么？ 　　说赛博顶针都抬高他了，低配版手工耿吧。 　　这年头，演都不演了。”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开始加速，同时点开该回答的评论。 　　不出意外，二十几条回复，全是支持答主的。 　　他咬了咬牙，继续滑到下一个答案。 　　“利益相关，某985学校RC战队前成员，负责电控部分。 　　可能大家对‘机械臂打乒乓球’这一功能没什么概念，这样说吧，按照视频中展示的精度和能力，把乒乓球换成羽毛球，那它就是2015年全国机器人电视大赛最亮的仔——2015年，电子科大的羽毛球机器人同样也是用的人眼双目视觉，强的一批，然后横扫千军。 　　但请注意了，电科的机器人可不是拥有六自由度的机械臂！那只是一个自动程控车上装了一个三轴机械臂来挥球拍而已！ 　　所以，不相信该作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独立完成可以在全面性上，超越羽毛球机器人的机械臂。” 　　…… 　　“你看，我之前说得我说没错吧？”副队长蒋勇亮见李东升也点开了知乎页面，在一旁把着椅子背笑道：“说了让子弹飞一会儿。” 　　李东升眉头深锁，沉默几秒后长吁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大三学生，他也混知乎，而且他还知道，在知乎上面装逼的不可信，但喷人的…… 　　一般来说，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特别是高赞的几位还喷得有理有据。 　　他也是从大一就开始打比赛的老RC战队成员，如今更是接过了队长的职责，自然知道什么功能需要多少工程。 　　就拿B站那位做了机械臂的大佬来说，人家虽然用的业余时间，可前前后后搞了四个月——不要认为四个月的业余时间比不过一个月的集中时间，有时候做项目，做调试，都是需要灵感的。 　　就更不用说机加工，打板，采购这些都是需要硬等时间的。 　　所以，李东升也觉得，那位小号哥，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出来的，最起码相关的算法和代码不会是他原创的。 　　不然他怎么说了开源又不开？ 　　“嗯，没事，借鉴不成咱们就自己搞。”李东升很快便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后站起身来：“走走，咱们先聚餐！” 　　作为队长，他当然要表现出斗志满满。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队长，抛球机器人的视觉定位和运动轨迹预测算法交给我吧。” 　　李东升回头，只见叶铭握着手机，慢慢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有些红。 　　“你行么？” 　　蒋勇亮望向这个才加入不到半天的新人，一脸的疑惑。 　　虽然知道这家伙有讲给大三学姐讲考研数学题的能力，但这种“小镇做题家”能力，在工程领域，确实算不得什么。 　　“我想……我应该能行。”叶铭深深地呼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此刻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他突然之间还有点紧张了。 　　“你们说的那个做机械臂的小号哥……是我。” 　　——他来机器人战队，除了任务，还有就是为了利用战队里面的资源。 　　譬如边上的3D打印机，以及一系列的工具和仪器设备。 　　再说了，那台乒乓球机械臂，本来就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从设计到代码，从机加工加工到组装打磨。 　　他家里，本来就是在镇上开机加工作坊的！ 　　就算没有系统，他也在三年前就学会了车螺丝了！ 　　他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第005章 小号哥 　　机电实验室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直到毫不知情的孙晓晓从支出录入中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众人。 　　“怎么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李东升瞬间起身，紧接着“嘭”的一声，蒋勇亮把他的椅子扳倒在地。 　　“卧槽！” 　　“真的假的？” 　　“那个滴滴答滴答真是你？” 　　“刷”的一下，所有人都围到了叶铭的身边。 　　最终还是彭小飞最懂，他一把抓过叶铭的手机：“你手机给我看看！卧槽，解锁啊大哥！” 　　望着激动不已的众人，叶铭再次深吸了口气，这才笑着点头，从彭小飞手里拿过手机。 　　解锁后，他点开B站。 　　所有人的脑袋一起凑了过来。 　　“卧槽，通知消息999！”彭小飞大声叫道。 　　叶铭继续点开个人中心。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的粉丝数和视频播放量。 　　“哇，这就是大V的后台么？”依旧不怎么知情的孙晓晓，但很上道地“假装”感慨道——她以为大家知道了叶铭是个视频博主、“名人”才这么激动。 　　然而……没人附和他。 　　“看看稿件中心。”蒋勇亮急促地呼吸着。 　　叶铭点开稿件中心，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视频——正是那个播放量已经108万的视频。 　　“真的是我，而且……真的是我一个人做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录视频……是因为都到了做完设计，动手加工了的时候，我爸才提醒我要不要跟人学着发个DY，我才想到录视频……” 　　“你机加工设计都会？”蒋勇亮一脸的震惊。 　　“嗯，我家就是做机加工的，厂房就在家里后院……”叶铭坦然点头：“我初三中考后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就会了，还差点因此报机械专业呢。” 　　“……” 　　直到这时，李东升总算缓过气来了，他一把捏着叶铭的肩膀：“等等！那意思是不是，包括机加工、结构、电控、电路、通讯、还有算法……这些全部都是你一个人搞的？没有其它人帮忙？” 　　“嗯……本来就是锻炼动手能力的，没有必要找人帮忙对吧。而且家里什么设备都有，不过结构设计还真参考了B站那位科技大佬的视频和思路，而且……”叶铭扭捏了一下：“时间好像也不是一个月，应该是一个月零几天。” 　　“牛！” 　　随着蒋勇亮竖起的大拇指，所有人长长地呼了口气。 　　虽然还是一脸看怪物的表情，但大家的眼中，却是充满了喜悦。 　　什么叫天才？ 　　这他妈就叫天才！ 　　有这样一号人物加入战队，那今年的RC比赛…… 　　“哈哈哈哈哈！”李东升的笑声穿透校园：“好了！不说了，大喜之日，咱们涮火锅！” 　　…… 　　当晚涮火锅的时候，在叶铭再三的请求下，众人答应了他不到处张扬——其实不用他说，李东升也打算提醒大家。 　　“天才”这顶帽子，在如今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谁戴谁倒霉。 　　就拿那位同样是搞了机械臂的科技区大佬来说吧，人家是真正的“天才少年”计划中的一员，而且也开源了项目，甚至还有人根据他的开源项目复现出了机械臂。 　　而就这，都还有一帮人酸。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 　　李东升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一团火。 　　谁都知道，很多人在学校积极参加各种竞赛，很大部分原因是想拿奖保研。 　　但李东升不是，他纯粹是因为热爱！ 　　作为机器人的狂热爱好者，他把这近三年来的所有“青春”都献给了机器人战队，从跟着学长屁股后面的小兵开始，到如今成为带队大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比赛了。 　　如果第三次参赛，还是去“逛一圈就回来”，去羡慕一下人家的战队，人家的机器人的话…… 　　说实话，他是真的有点不能接受。 　　如今有了叶铭的加入，李东升不敢把话说太死，但起码这一次，白板是绝对不可能了！ 　　——反正省交大的RC战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拉胯……当秘密武器多好？ 　　…… 　　这顿火锅他们吃到了晚上九点，锅底加了五次水这才动身离开。 　　“现在才九点，要不要去实验室玩一会？柜子里还有前几年的机器人，可以用来开着玩。” 　　迎着夜风，众人一起走在校园内，李东升靠近叶铭，笑嘻嘻地问道。 　　“额……遥控车那种？” 　　“可以当遥控车开。怎么样？” 　　“咳……”叶铭听李东升语气中充满“诱惑”，转脸望向其他人，只见几个老队员都一脸古怪中带着几分暧昧的模样。 　　叶铭立刻便明白了。 　　——按照李东升表现出来的对机器人的热爱，怕是答应了他，今晚上能拉着自己干个通宵！ 　　然后他果断拒绝：“明天吧，我回去整理一下代码，还要研究一下规则。” 　　“哦……好吧，明天你就全面接手算法部分哈！”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叶铭直接抱着笔记本上爬上了床。 　　不出所料，彭小飞眼巴巴地趴在他床边看着他。 　　“滚蛋，明天去实验室看！” 　　“好吧……其实我是怕你冷。”彭小飞一脸的“小妾”表情，贱得无比。 　　其余两位正在联网打王者的室友愕然对视。 　　“彭小飞，你是O？” 　　“滚蛋！你丫才是O！” 　　叶铭：“……” 　　…… 　　抱着笔记本，叶铭开始写文案。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东升替他认真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虽然他的视频已经火了一周、都被某音某手的营销号剽去搞“二”创了、乃至上知乎热搜了…… 　　甚至已经有了上百个回答，最高赞已经快破千点赞了，且整个问题下面的回答区的主流看法是“赛博顶针，低配手工耿”！ 　　但……只要叶铭能忍住不管，那这些东西，就影响不了他！ 　　因为除了机器人战队里的这些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位起名随性得要命的小号哥是谁。 　　嗯……从这点上，叶铭不露脸，用AI语音，反倒是无心插柳了。 　　叶铭能忍住么？ 　　当然不能。 　　所以，李东升建议叶铭，还是开源除了双目相机之外的源码和方案——因为目前的质疑普遍是认为，除了外观和结构之外，其余全是采用的开源方案，而不是独立完成。 　　至于要不要去知乎对喷，那看他心情。 ###第006章 分享的美德 　　“……关于双目相机3D机器视觉的开源算法有很多，3D机器视觉的运用场景也越来越多。能够为开源社区添砖加瓦，是我的荣幸。如果该项目能够为需要相关运用的朋友们提供一点有用的思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外，本机械臂的所有PCB版图和机械制图我也同步上传到了GitHub账号YM_ddddd上。” 　　“至于为什么视频中只有装配过程、没有设计过程，是因为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发视频。” 　　“最后祝大家周末愉快。” 　　“by：滴滴答滴答。” 　　…… 　　叶铭在认真考虑后，最终还是没有听李东升建议的只开源部分而保留视觉部分代码——李队长是“穷”怕了，生怕别人也和他一样。但实际上，强队的方案早就定型了，只剩调试训练过程。 　　哪里还会在距离比赛只有两个月还临时大概系统的嘛！ 　　所以叶铭干脆就送佛送到西，全部开源算了。 　　最后再检查了一遍文案，叶铭将内容和相关的链接发到了B站动态上。 　　至于去知乎…… 　　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得高血压，还是算了吧。 　　等了一分钟，发现没人回复后，叶铭自嘲的一笑，关掉网页，把笔记本丢到一旁。 　　随后他拿起平板，点开了一本叫《集成电路工艺与器件》的电子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这本书算是标准的集成电路研究生教材，当然随着芯片的大热，现在也有不少学校下放到了本科阶段。而且网上完全没有免费的电子书，他这本，还是去图书馆借了之后拍下来自己做的。 　　时间悄然流逝。 　　当窗外的嘈杂声渐渐消失，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二点。 　　叶铭也刚好翻到最后一页。 　　他关掉平板，把手枕在头下。 　　黑夜中，室友都已经睡了。 　　嗯，似乎只有彭小飞那边还有一点手机的微光。 　　但这并不妨碍叶铭睁大眼睛，静静地思考。 　　这本书是第二版，成书时间是09年，还有最新的第三版，叶铭没有借到——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教材永远是追不上工艺和技术的进步的。 　　书的最后几章没有涉及到知识，全是各种纯技术的展望。 　　譬如，SoC技术发展趋势，纳米工艺制程中CMOS器件技术的发展，纳米级集成电路材料和工艺设备的发展等等。 　　十三年前，天真的教授们，对信息时代的未来怀着无比的憧憬和信心，他们发自内心地相信科技是无国界、无歧视的人类智慧的结晶，是可以无差别地造福所有人的伟大进步。 　　然而……谁能料到，这本书出版的十年后，一台最先进的EUV光刻机会走三年都走不到国内来。 　　沉默许久后，叶铭抿着嘴，在心底呼唤。 　　“系统。” 　　…… 　　【超级工程系统】 　　【系统已上线：六个月零九天】 　　【宿主：叶铭】 　　【理论：3（1910/30000）】 　　【工程：4（1250/50000）】 　　【自由经验：0】 　　【当前增强状态：无】 　　【可用兑换点数：30】 　　…… 　　看着自己阅读了两个小时，除了理论和工程分别涨了200点和100点之外，其他完全没动，叶铭顿时郁闷得不行。 　　“能不能不要这么抠？你把我卡死在等级上，你有屁的好处啊？” 　　很自然的，系统没有任何回应。 　　叶铭叹了口气，视线扫过点数兑换商店，然后停留在最下面那个高达2000兑换点的【智能辅助】上。 　　难不成要自己兑换个这玩意才能交流？ 　　想到此，叶铭便开始算自己的兑换点收益了。 　　兑换点当然不是全靠自动接的任务来赚取——那样也太慢了。事实上，从系统上线到现在这半年下来，叶铭累计已经拿到了一千多兑换点，平均每个月差不多有两百点。 　　这些有的是他在掌握了新的知识后系统“奖励”的，有的是理论和工程升级后奖励的。 　　只不过，这一千多点，叶铭全“挥霍”了！ 　　但也不怪他——谁让一开始兑换商店只有那几个增强BUFF呢？ 　　“现在升级肯定没那么快了，就算我把自己看成瞎子，在不用理解增强的情况下，想要升级理论起码也需要……就算一个月好了，这样每个月差不多能够攒200。” 　　“再加上任务……大概明年就能换辅助了。” 　　“但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要过一年的苦日子……” 　　在郁闷中，叶铭沉沉睡去。 　　…… 　　早上七点过一刻，叶铭在生物钟的规律下准时醒来。 　　他刚睁眼，便看到晨光中，一个脑袋趴在自己的床头。 　　“卧槽！”叶铭被吓得一个哆嗦，瞬间滚向墙边：“彭小飞！” 　　随着彭小飞的做的噤声动作，叶铭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丫要吓死人啊” 　　“嘘……叶哥，早上想吃啥？我给您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嘿嘿……这不你早点吃饭，咱们好早点去实验室嘛！” 　　叶铭：“……至于吗？” 　　“至于，很至于！”彭小飞双手趴在床板上，虽然眼中红丝遍布，但目光灼灼：“少啰嗦，到底吃啥？” 　　“……随便，油条牛奶，来个鸡蛋。” 　　“好嘞！” 　　彭小飞转身离开。 　　他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昨天晚上，叶铭发了开源代码后，都已经准备休息了的队长李东升便直接跑去了实验室，下载了源码，然后……便去调试了一晚。 　　半夜的时候，李东升私聊告诉彭小飞，让他今天早上早点拖叶铭到实验室，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而当彭小飞问起李东升，叶铭开源的那些项目……到底有多牛逼时。 　　李东升只回答了他四个字。 　　——象腿，抱好。 　　彭小飞刚刚关上房门，宿舍内突然传来叶铭的一声低吼。 　　“卧槽！” 　　对床的两个室友同时睁开眼睛。 　　“没事，没事……”叶铭连忙摆手：“你们睡。” 　　“叶铭，你和彭小飞这两天到底在干啥？”室友周晓春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的疑惑。 　　“额……没干啥，就是参加机器人战队，准备打比赛。”叶铭笑着敷衍道。 　　“RC战队？听说挺……那啥的……” 　　“是啊，是挺菜的。”叶铭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 　　——但马上就不菜了。 　　叶铭在心底说着。 　　因为…… 　　系统给奖励了。 　　【当前任务：分享的美德——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分享你的知识，成为托举他人的巨人吧！】 　　【任务等级：E】 　　【任务进度：长期】 　　【任务奖励：每一次成功的知识共享都将获得兑换点奖励】 　　【可用兑换点数：100】 　　一夜过去，多了70。 ###第007章 象腿 　　在前往实验室的路上，叶铭大致分析了一下。 　　【分享的美德】这个任务，触发的条件应该不是上传，也不是下载，而是应用——因为他睡觉之前唤出系统的时候，都没有跳出任务。 　　很显然，在他睡着之后，有人熬夜复现他的项目。 　　“昨天晚上李队是不是搞了一个通宵？” 　　“差不多，李队说他已经把包括前端在内的所有代码全部打包好了，你直接拷贝过去就行。” 　　“嗯……交给我吧。而且我想了下，应该还有更好的方案。”叶铭也不跟彭小飞客气，直接应承了下来。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队友面前装模作样就没意思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骑着共享单车前往实验室。 　　刚进门，就看到蒋勇亮和陶刚两人已经在了。 　　“二位早。”蒋勇亮笑着给叶铭打招呼。 　　“学长早，你们是继续调校底盘吗？” 　　“是啊，昨天晚上回去又研究了一下比赛规则，场地路障是五公分高，我们目前的想法是借鉴去年武大的方案，应该比较稳。”蒋勇亮笑着回答。 　　昨天晚上，他虽然没有陪着李东升来实验室疯，但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把叶铭的开源代码和文件全部下载了下来。 　　代码不必说，作为负责机械部分的队员，他重点看的是叶铭的机械和结构的设计能力。然后……他便确认了，这家伙是真的强！ 　　不愧是……家里搞机加工的…… 　　后面他和陶征两人还半夜总结了一下，按照叶铭表现出来的能力，意味着这家伙已经完全掌握了电子信息工程本专业的全部知识不说，就连计算机科学的专业知识也涉猎颇深。 　　你说一个本科EE，硕士CS的“高级玩家”做出来，那自然没问题。 　　可这家伙才大一啊！ 　　想想自己这帮人两年前在干啥？彭小飞……他的室友，同样是大一，又能干啥？ 　　所以蒋勇亮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如果接下来，叶铭的表现对得起他的宣称，是大腿……那还想什么呢？ 　　抱就完事儿了。 　　叶铭扭头望向场地中的机器人：“那你们用不用机器？用的话……” 　　“不用不用，我们这边还要设计方案，你弄你的。” 　　“好的。” 　　叶铭也不再客气，拿起李东升放在桌上的U盘便开始拷贝文件。 　　…… 　　十二点半，李东升提着一摞盒饭走进实验室——他提前一小时就在微信中告诉众人，他已经起床，感觉良好，无比渴望当外卖小哥。让众人老老实实呆在实验室就行，不用屈尊前往食堂。 　　“怎么样？” 　　把饭盒发完，李东升便迫不及待地凑到叶铭的身旁：“怎么样了？” 　　“还在学习。”叶铭掰开筷子，指着训练场地上的机器人：“上午和蒋学长他们讨论了一下，抛球部分还要改，改成压缩气动的才行，不然不能保证球的初速，因为根据规则，是可以操作场地内的机器人躲避的。” 　　“嗯……去年抛箭投壶的项目，很多学校战队就是用的气动，我们当时也想用来着，哎……” 　　“没事，慢慢来。”叶铭笑着安慰道。 　　直到今天上午，他才算是真正“加入”了战队，也彻底了解了战队目前机器人的情况。 　　他昨天说稀碎，还真没有夸张…… 　　而且他也发现，战队一帮人，虽然都不能说菜……但怎么说呢……在缺少经费和人手的状况下，每个人要干的活儿都挺多，以至于现在看起来这两台机器人看起来不缺胳膊少腿，但具体分析下来，哪都差点意思。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列个计划，挨个毛病地修理。 　　吃过饭，李东升拉着众人开了个小会，他的意见和叶铭一样，先按照需求和功能列个表出来，然后挨个分析问题的所在，分析完了之后再讨论解决方案。 　　拿李东升的话说就是：“兄弟们！比赛迫在眉睫，再不大动干戈不行了！” 　　于是这个会一开就开到了下午四点半。 　　…… 　　“好了，现在咱们的这两台宝贝所有需要改进大修的地方都在这里了！”李东升扬起手里的A4纸，即便只睡了四个小时，他依旧精神无比：“现在大家挨个认领。”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便“刷”地望向了叶铭。 　　即便是孙晓晓这个非相关专业的，她也从众人的态度与语气中知道了，这个被自己错认成“学长”的大一新人，是真正的……大腿。 　　“呃……这样。”叶铭抿了抿嘴，低头看着A4纸。 　　这张纸上，列出了超过二十余项需要改动的地方。 　　坦白说，每个地方……他都可以。 　　而且他还真的想全部揽下！ 　　原因很简单…… 　　这些都是工程经验啊——光是和大家开的这几个小时会，他就发现自己的工程经验涨了三百上去！变成了【工程：4（1550/50000）】 　　这要完全由自己亲手完成改动，那经验值不得直接起飞？ 　　但……总要有个度。 　　“我先拿下上位机视觉这一块，然后所有改动的机加工以及3D打印，你们可以全部交给我。我可能手比较熟一点，咱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嘛。” 　　迅速的计算了一下工程量之后，叶铭发现这样经验还是太少了——下位机电控那一块也是大头，于是他又补充道：“我研究了一下规则，发现规则没说对手发的球只能躲不能挡对吧？” 　　李东升和蒋勇亮对视了一眼，两人点头，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你们看哈，按照规则，两个机器人，两个操作手，一个操作场外抛球干扰。一个场内搭积木、位移、避障、还要躲球……” 　　这时彭小飞马上举手：“我行的。” 　　“知道你行，但避障过障的时候呢？”叶铭瞥了彭小飞一眼：“这次RC比赛显然是再次增强了对抗性，而不是单纯的竞速了。” 　　“所以，如果我们给场内搭积木的机器人搞一个反击机械臂，只要识别有球向自己飞来，马上就……” 　　叶铭伸出手，在空中一挥。 　　“一巴掌给它扇过去！” 　　然而，却没有意料中的掌声…… 　　叶铭疑惑地看着李东升，只见后者眉头微皱。 　　“那这样就要在场内的机器人身上装360双目了……” 　　叶铭：“……” 　　“直接用场外机器人的双目相机就行啊。判断落点，然后双机通讯就行了。” 　　沉默三秒后，所有男生同时鼓掌。 　　//注： 　　我来解释一下比赛规则。 　　首先，一块场地中，有一红一蓝两座积木搭建起来的塔，第一轮，机器人抛球把塔打散。 　　第二轮，积木机器人在头上装个碗，碗里顶个球，同时入场，开始搭建积木（错开颜色，一层红，一层蓝）。 　　在积木机器人满地找积木，搭积木的时候，场地外的抛球机器人可以抛球任向对面的积木机器人，把头顶的球打掉，对面搭积木的机器人就会罚站。 　　谁先建完塔，谁先获胜。 　　主角的方案是，在自家的积木机器人上装个机械臂，对手的球过来了，直接拍掉。 　　然后怎么知道对手抛球了呢？只需要场外机器人的双目相机（理解为人的双眼）看到全场，就可以根据球的速度和轨迹获得落点的位置和时间，并传递给场上的机器人。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复杂…… 　　好吧……确实有点复杂，见谅见谅。 ###第008章 那就冠军 　　说干就干是理工人的基本素质，当天下午才开完技术会，晚上大家就开始了熬夜备战。 　　特别是叶铭，秉着谁提出谁负责的原则，他目前的任务最重，也是最重要的——他的方案，相当于给场外机器人的机器视觉额外增加了对球的判断识别不说，还要负责运动物体的轨迹以及落点运算。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叶铭便一直在建立和调试模型，为此他又花时间写了个专门配合自己视觉算法的自动调参工具，这才有了时间去完成他的额外增加一个“反击机械臂”的项目。 　　其实，按照现在的机器人设计方案，只要完全实现了，理论上场内的搭积木机器人就已经“立于不败”了。 　　——能够用来反击，自然也就用来自动躲避。 　　但叶铭的意思是，既然要莽就要莽到底，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才是真·机器人。 　　这个意见，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只是有一点…… 　　费钱。 　　…… 　　周五，李东升特地打扮了一番，然后拉着董萱萱和孙晓晓这两个女队员便前往电子实验室楼。 　　站在唐志高教授的办公室门外，李东升接连深呼吸了几次，每次都是要在敲门的时候就有点怂了。 　　“萱萱，你来。”李东升回头冲董萱萱道。 　　两个姑娘同时后退——她俩是知道的，唐志高教授当了三年的战队指导老师，结果连续三年小组赛都没出过，甚至去年第一轮的时候遇到武大被直接0封，剃了个大光头……据说唐教授就气得当场就买票回家了。 　　随后的几个月，唐教授几乎就再没有到过实验室。 　　当然，他也没有说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只是让李东升他们有问题就去找他，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下之意就是我反正尽力，剩下的你们自己加油。 　　情况嘛，就是这么个情况。 　　而现在，李东升要请唐教授出面，问团委那边再要一点钱。 　　就在三个人在门外期期艾艾的时候，唐教授的一个研究生突然打开了房门。 　　“东升？你呆在外面干啥？”研究生师兄看着他身后的女生，怔了一下后笑着打趣道：“居然还带学妹来，壮胆呢？” 　　“嘿嘿，师兄好。”李东升伸出头望向办公室：“唐老师在里面吧？” 　　“在，进来吧。” 　　“谢谢师兄。” 　　李东升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办公室的最里面。 　　唐志高教授今年四十出头，几年前卡着年龄拿到了杰青，算是省交年轻教授的主力。项目多，工作也忙，以至于当李东升和两个女生都走到办公桌前了，他都依旧没有察觉。 　　“唐老师。” 　　“嗯，说。”唐志高教授头也不抬，视线完全落在iPad上。 　　“唐老师，我李东升。” 　　唐教授抬起头来，本来是微皱着眉的，但看到李东升身后跟着两个姑娘，他便稍稍收了一下表情，微笑了一下：“怎么？你来我这里还要带援兵哇？” 　　“不是不是……是想向您汇报一下我们目前的进度。”李东升说着立刻把一周前确定好的调整方案双手递给唐教授：“您看看，这是我们目前的调整方案。” 　　“嗯，先放着吧。”唐教授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便放到一旁：“除了方案，技术上有没有问题？” 　　李东升听了立刻便吸了口气，仿佛是立下保证一般：“没有，我们能搞定。” 　　唐教授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留痕迹的不悦，眉头也皱了起来：“那你直接按照你们的思路和方案修改就行了。而且今年我也忙，不能陪你们参赛了。” 　　李东升转头望向董萱萱，后者便轻轻瞪了他一眼。 　　“唐老师，是这样的……按照这样的方案修改，我们经费有点不够。”董萱萱上前一步，露出甜甜的笑：“这次从底盘开始要……” 　　“你们找团委。”唐教授不等董萱萱说完便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道。 　　“我们……” 　　“董萱萱，李东升，你们也是参加了几届比赛的老队员了。”唐教授看着董萱萱，又看了一眼李东升，语重心长地道：“你们马上大四了是吧？” 　　“……是。” 　　“也该考虑一下今后怎么打算了，到底是争取保研还是考研，或者是毕业后就业。”唐教授说着顿了顿：“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但我已经打算向校团委建议，明年就不再组织参加RC比赛了。” 　　愕然中，李东升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唐老师！凭什么？” 　　“凭什么？”唐教授的声音瞬间便高了几分。 　　“凭你们半点成绩都拿不出来！” 　　唐教授直视着李东升的眼睛，毫不客气地道：“李东升，你是大一进队的，我也带了你们三年，你说，你们三年做了什么玩意出来？” 　　李东升没吭声，只是鼻孔里乎乎地冒着气。 　　他的大脑已经宕机。 　　翻来覆去的就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省交的机器人战队，会断送在他手里了。 　　“怎么？不服气？”唐教授瞪着他。 　　“是不是怪我技术不够，指导不了你们？” 　　李东升张了张嘴，却只有满嘴的苦涩。 　　董萱萱见状连忙打着圆场：“唐老师，您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现在已经跳出了你们指导老师的身份，站在一个普通老师面对普通同学的角度来忠告你们。” 　　唐志高教授也重重地呼了口气。 　　“大学里面的竞赛，可以带功利，也可以不带功利。但不管怎么样，相对你们的学习生涯而言，完成学业，学好专业知识才是基础。其他的都只是锦上添花，希望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好了，我要去开个会，接下来半个月也都不在，你们要是有问题，可以直接来这里问你们的师兄师姐。” 　　等几个学生都离开后，唐志高站起身来，沉默了几秒望向办公室里的研究生：“你替他们给团委写个经费申请。” 　　…… 　　机电实验室，随着彭小飞把手里最后一个黄色乒乓球扔出，球还在半空中飞，一道激光便升了起来，照射在地面上。 　　乒乓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确无误地落在了激光标记的位置。 　　彭小飞大笑着，拉长着声调。 　　“牛逼！！！” 　　一旁观摩已久的陶征等人也笑着鼓起了掌。 　　“带个PLUS！” 　　这样说吧，如果叶铭用的开源算法，那只能算普通牛逼。 　　而叶铭是用的自己的算法。 　　那就是必须得带PLUS了！ 　　而且叶铭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瞬间内想到用激光笔提前定位这种方式来判断落点。 　　那应该算是……MAX PLUS！ 　　“还行，下面试试两球干扰。”叶铭呵呵一笑，开始调整控制激光笔的机械臂参数。 　　这是他在两天内利用队里原有的电机搞出来的两轴机械臂。 　　原本用途是来装反击武器的，现在刚好用来控制激光笔来描点。 　　然后众人便开始帮忙捡球。 　　这时，房门被推开，李东升一脸漆黑地站在门口。 　　…… 　　“唐志高说明年战队要解散了，今年的比赛是最后一次。” 　　李东升拧开水杯，狠狠地灌了一气后摸着嘴，满脸的沮丧，两个女生也一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 　　叶铭和彭小飞面面相觑。 　　“队长，到底怎么回事？”彭小飞扔掉手里的乒乓球，大步上前：“我们这次方案修改后，极有可能拿奖啊！” 　　“除非能拿冠军。”一旁的蒋勇亮也是战队老人，此时拉了根椅子坐下，嗤的笑了一声：“唐老板人家是优青，本来就有忙不完的事，带咱们还是之前的高老师委托他才答应的……而且我估计唐老板也想把咱们烂队带出成绩，好面子上也有点光。” 　　“结果咱们队是真·糊不上墙的稀泥……你说换谁乐意啊？” 　　所有人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是啊，RC战队烂泥扶不上墙，能怪人家指导老师吗？ 　　人家隔壁机械工程学院的RM战队风生水起，直接季军一等奖，指导老师倍儿有面子。 　　反观老唐呢？ 　　良久后，叶铭的声音突然响起。 　　“意思就是，我们要在没有后续经费的情况下，靠着现在的材料和基础，把冠军拿下来，对吧？” 　　李东升抬头望向他，只见叶铭一脸的平静淡漠。 　　甚至还有点小挑战的意味？ 　　“如果拿了冠军……不，前三名！应该就能保住战队。但……” 　　“那就冠军。” 　　叶铭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笔记本。 　　“小飞，我们继续。” 　　李东升望着坐下的叶铭，用力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嘭”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继续！” 　　…… 　　闭上眼，叶铭在心中呼唤。 　　“系统” 　　“兑换专注增强，洞察增强。” 　　【专注增强X1已兑换，剩余持续时间2：59：59】 　　【洞察增强X1已兑换，剩余持续时间2：59：59】 　　【当前兑换点215】 　　随着两个增强状态的加持，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叶铭的全部感知。 　　这种感觉很微妙，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此刻他眼中的高等数学，就像初中代数一样，简单，易懂，逻辑清晰。 　　望向屏幕后，叶铭的眼中迅速被代码占据。 　　每一个参数、每一个变量、每一个跳转、每一行代码……都在他脑中清晰无比，就仿佛大脑已经对代码完成了解构。 　　“小飞，丢球。” 　　彭小飞闻言，立刻同时扬起左右手，两个乒乓球便飞向了不同的方位。 　　然而，激光笔却在这一刻陷入了迟滞。 　　叶铭眼睛一眨也不眨，直接滑动鼠标，调整了两个参数。 　　“继续。” 　　“再来。” 　　…… 　　“最后一次。” 　　随着叶铭最后一声响起，彭小飞也再次抛出了两个乒乓球。 　　激光笔瞬间指向两处地面。 　　两个乒乓球在空中划出两道优雅的弧线，落在指定的位置。 　　彭小飞一拍巴掌：“卧槽！成了！” 　　所有人抬头望向叶铭。 　　“不要浪费时间。”叶铭一脸的平静：“还有控制电路没完。” 　　说完他便打开EDA，开始设计PCB板。 　　他还不信了，一个破机器人比赛，还能逼死人么？ ###第009章 好为人师 　　两小时后。 　　所有队员全部站到了叶铭身后，包括孙晓晓这个专业与机器人毫不搭边的大三学姐——她来参加战队，只不过是混学分而已。 　　但即便如此，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叶铭……太快了。 　　不是那种鼠标键盘直接按得飞起、电竞选手一样的快，而是思路快。 　　叶铭身后，所有有设计需求的队员手里都拿着纸，报告自己的需求，然后他们说什么，叶铭马上就在设计软件上实现什么。 　　但因为看不太懂，所以她也有精力去观察其他人。 　　毫无疑问，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被叶铭折服了。 　　包括最“桀骜”的蒋勇亮，此刻眼中也带着一抹自嘲。 　　想到这家伙给自己当时讲题的时候，也是条理和逻辑都极为清晰地讲了一遍后便问自己懂没懂……孙晓晓便是一笑。 　　这就是学霸的气质么？ 　　…… 　　这时蒋勇亮低低地喊了一声：“队长。” 　　“嘘……”李东升做出个噤声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屏幕。 　　叶铭正在设计最后一个3D打印部件。 　　蒋勇亮便摇了摇头，轻轻地呼了口气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从他的位置，能够完全看清楚叶铭的侧脸，他只看到，叶铭的眼神专注，目光坚定，表情平静，就活脱脱的一个…… 　　无情的建模工具人。 　　沉默几秒后，蒋勇亮打开知乎网站，从个人动态中的点赞记录中点进了那个曾经在一周之前上过热搜的问题。 　　《如何看待B站作者‘滴滴答滴答’的机械臂作品？和天才少年相比，谁更厉害一点？》 　　因为已经下了热搜，再加上“小号哥”纯粹新人，本身流量并不高，即便“碰瓷”了天才少年，在一周后，这个问题的回答也没超过200。 　　蒋勇亮当时点赞了好几个高赞的喷子回答。 　　目前最高赞的回答，依旧是那个说叶铭“说赛博顶针都抬举了，低配手工耿差不多”的答主。 　　只不过随着叶铭开源代码，该答主也补充了一下回答。 　　“那位小号哥开源后的代码，我去看了，而且也有他的粉丝来下面喷我。在此，我的原回答不会修改，且我依旧保持看法。 　　需要跟粉丝们说一下的是，我从来没有对机械臂发表看法。我只是认为号称自己一个月独立完成所有项目，甚至还不用开源项目的人，是个骗子。但现在，我想说一下，这个机械臂，简单。 　　就这样。” 　　蒋勇亮嗤的一笑，取消了点赞，然后他不断下拉，把所有的赞都取消后，打开了问题的回答页面。 　　“利益相关，所以匿了。” 　　“作为认识小号哥的人，答主可以很负责任地说，答主一开始也不相信小号哥的牛逼。” 　　“但当亲眼看到这家伙熟练运用各种设计软件、建模软件、程序语言、还露了一手超算级调参后，我必须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都大。” 　　“承认别人优秀确实很难，但一旦承认了，也就没什么了。” 　　勾选匿名，然后发布！ 　　他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流量，有多少人看到，但蒋勇亮相信，叶铭这种牲口级的天才，是绝对会再上热搜的！ 　　随着叶铭一声“收工”，掌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每个人都由衷赞叹地看着叶铭。 　　什么是学霸？ 　　这他娘的就是学霸！ 　　然而下一刻，上一秒还在霸气无比的学霸，身子一下就软了下去…… 　　两个女生同时惊呼。 　　却不料彭小飞先行一步，扶起了叶铭。 　　叶铭用力地眯起眼睛。 　　这BUFF真的是……来的时候壮如虎，一下没了，瞬间就痿了。 　　“我没事，估计有点低血糖，休息会就行。” 　　“我这有糖。”董萱萱连忙掏口袋，抓出了一把薄荷糖，但随即便是一怔：“好像是无糖的……” 　　叶铭：“……” 　　所有人：“……” 　　…… 　　晚上。 　　躺在床上，叶铭把大脑放空，以便自己恢复精力。 　　BUFF过后原本是没有这么强的后遗症的。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他非但用了BUFF，甚至还直接连续不间断地工作了3个小时。 　　别的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光保持姿势，坐三个小时一动不动，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谁不信可以试一下。 　　“难怪说程序员是个体力活。” 　　叶铭闭上眼睛，唤出系统。 　　【超级工程系统】 　　【系统已上线：六个月零十四天】 　　【宿主：叶铭】 　　【理论：3（2150/30000）】 　　【工程：4（13150/50000）】 　　【自由经验：0】 　　【当前增强状态：无】 　　【当前兑换点：240】 　　经过一周高强度的工程实践，叶铭的工程涨了一万多经验，来到了1万3。但理论却只涨了区区几百。 　　这很正常，毕竟他干的是工程师的活儿。 　　而且相比下午，兑换点又涨了30。 　　除此之外，任务完成度也涨了，从原本的5％，涨到了30％。 　　“开心！” 　　怀着好心情，叶铭进入梦乡。 　　…… 　　一天后，周日。 　　叶铭来到图书馆二楼。 　　经过周五的疯狂“表演”，再加上周六的收尾，战队里基本上就没有设计上的活儿了。 　　而接下来一周内，队友们能做的就是吃透规则，等待各种采购的零部件和PCB板就位，同时准备布置备赛馆。 　　学校有个很大科技活动中心，整个五楼有一层足足五百平米的场馆都是他们战队的地盘。在这里，战队可以完全模拟整个比赛场地和环境，做到心中有数。 　　所以，叶铭就打算暂时不跟着队友混了，他得抓紧时间，把理论搞起来。 　　理论才是工程的基础嘛。 　　下午两点，叶铭背着笔记本准时来到图书馆二楼，然后轻车熟路地穿梭在书架间，顺利地找到了上周他放回原位的那两本书。 　　就在他刚拿起书的时候，一股男人的第七感油然而生。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位头上插着中性笔的女生正朝他看来。 　　女生眼中没有带多少情绪，戴着口罩也看不出来她是什么表情，但从她的眉眼来看，很显然，她认出了叶铭。 　　叶铭往四周看了一圈，A-star路径算法在脑海中油然而生，结果是女生对面那个位置正好距离自己最近。 　　…… 　　“能坐吗？” 　　叶铭知道女生不喜欢说话，抽出一张稿纸写道。 　　当他把稿纸推过去的时候，很明显的看到，女生无声地笑了一下。 　　“学长都已经坐下了。” 　　看到学长二字，叶铭就觉得眼皮一跳。 　　上周，好像就是孙晓晓学姐把自己当成了学长……然后自己这几天没少被孙学姐“折磨”。 　　“你大几？”叶铭小心地写到。 　　“大一。” 　　“其实，我也大一。” 　　他才刚写完，就看到对面的女生眼中骤然露出了惊讶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要不要看学生证？”他继续写到，然后把稿纸推了过去。 　　女生用力地握着笔，白净纤细的右手背上，竟然冒出了两根青筋。 　　由此可见，她是多么的用力。 　　笔尖点下，发出“笃笃笃笃笃笃”的声音。 　　女生打了一长串的…… 　　叶铭微微一笑，直接翻开了《编程原理》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没有专注增强的他就算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书上，他也隐约能感觉到，对面女生的目光有好几次都在看自己。 　　于是他便抬起头来。 　　女生的目光也正好垂下。 　　想了想后，叶铭拿过那张摆在两人中间的稿纸，在上面写道。 　　“有题需要帮忙吗？” 　　写完后，他便把稿纸重新推了过去。 　　…… 　　在口罩后，漆与墨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 　　对面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吃惊，一个大一的居然建模能这么溜…… 　　于是，她就多看了他几眼。 　　天地良心，也就纯粹是好奇罢了。 　　还“有题需要帮忙吗？” 　　想到这家伙上周的时候，先给对面的学姐讲考研题，又给自己讲建模…… 　　有那么好为人师么？！ 　　漆与墨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 　　笔透纸背！ 　　然后，她打开平板，快速抄下一道方程。 　　求解弦振动方程{α2u/αt=a2Xα2u/αx2，00 u（0，t）=u（l，t）=0，t≥0…… 　　她把稿纸推了过去。 　　叶铭接过稿纸，眼皮骤然一跳。 　　卧槽！ 　　二阶偏微分方程么？ 　　这是个什么女人？ ###第010章 弃子 　　见对面男生陷入沉默思索，漆与墨眼中闪过一抹小快意。 　　这道题不是本学期他们高数里面的求偏倒数，而是二阶偏微分方程（PDE），也被称为数学物理方程。 　　它是许多理科专业大二以上的必修，或者工科大三以上的选修。 　　漆与墨当然还没有学过去。 　　再好学也得有个度不是？ 　　所以她只是想为难一下这个男生——你不是好为人师么？那就试试超纲难题呗。 　　…… 　　随着男生的眉头越皱越深，漆与墨也愈发地…… 　　开心！ 　　但开心中，她又有点担忧…… 　　自己不会太过了吧？ 　　然后，她便看到…… 　　男生拉下口罩，喝了口水后撸起袖子，接着便在稿纸上写下了…… 　　解： 　　设u（x，t）=X（x）T（t）。 　　X（x），T（t）满足的常微分方程：X″（x）+λ2X（x）=0 T″（t）+a2λT（t）=0 　　漆与墨两眼瞬间瞪圆！ 　　？ 　　…… 　　叶铭很快便写完了一张稿纸。 　　紧接着，他马上抽出自己的稿纸，但就在他要继续分析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女生的眼神有点不对。 　　抬头中，只见女生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个眼神，让他立刻清醒又警觉起来。 　　这妹子，是故意来考自己的吧？ 　　于是他迟疑了一下，在稿纸上写道：“虽然要分析出所有解很费时间，求出特解后还要傅里叶级数展开，要不……我教你方法？” 　　写完后，他便把稿纸推了过去。 　　只见女生接过稿纸，视线在稿纸上停留了足足十秒，这才缓缓地呼了口气，用力写道。 　　“谢谢，我先看看教材和视频。” 　　“哦，那有需要再说哈。” 　　写完后，叶铭看着自己还有几步就能求出特解，索性便翻过稿纸，省去分析步骤后直接求出特解。 　　怎么说来着，即使猜到了女生是故意考自己，但做了题，就总得有个答案嘛。 　　把稿纸递给女生后，叶铭冲对方微微一笑，再次戴上口罩。 　　今天，天王老子都不能打扰他学习！ 　　然后……手机便嗡嗡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着彭小飞的头像，叶铭毫不客气地挂掉通话后点进微信。 　　“来科技活动中心，打架了。” 　　叶铭看得一愣，打出一个？后马上点进战队群。 　　只见群里李东升@了所有人，让在校的都到活动中心五楼，他们的地盘被RM战队的抢了不说，对面还出言不逊，侮辱战队。 　　叶铭眉头皱起，沉默几秒后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架肯定不至于。 　　但去，还是得去的。 　　于是他依依不舍地合上书，又站起身来。 　　…… 　　漆与墨虽然接过了稿纸，但心思却完全没在稿纸上。 　　她满脑子都是叶铭刚才认真做题时的样子。 　　真有这么牛逼的人么？ 　　他真的是大一的么？ 　　不……应该是大一的…… 　　因为他刚才做题的时候摘了口罩。 　　从面相看，他年龄并不大。 　　至于长相，试问…… 　　哪个女生会觉得一个认真解题的男生不帅？ 　　就在漆与墨心绪复杂的时候，她看到男生似乎要离开了。 　　心跳在这一刻瞬间加快。 　　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决定遵从自己的本能。 　　她望向男生，说出了两个人交流中的第一句话。 　　“能加个微信吗？” 　　…… 　　科技活动中心距图书馆并不远，叶铭都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和这个微信名叫“风夕”的姑娘打招呼便到了。 　　嗯，其实更多的原因还是彭小飞那家伙在一直骚扰他，给他报告“战况”。 　　目前的情况是，李东升和对面的一个副队长吵得很厉害。 　　走上五楼，叶铭还在门外便听到了李东升的声音。 　　“滚蛋！今天谁来都不好使！” 　　“李东升，你们战队都要解散了，搁这给哥闹什么呢？” 　　“曹俊文你麻痹！” 　　然后便是两边劝架的声音…… 　　“哎哎，别动手……” 　　叶铭推开大门。 　　只见一群人聚集在宽阔的场地中间，李东升和对面一个男生扭成一团。 　　场地中，用各种简易的材料搭建了几个障碍，有两台面盆大小的机械坦克停在场内。 　　四周还散落着黄豆大小的亚克力小球。 　　叶铭弯腰捡起一颗小球，走向人群。 　　然后他便看到，彭小飞抱着李东升，在对方耳边说了句什么，李东升便停止了挣扎，朝着自己望了过来。 　　“队长。”叶铭走近，先看了一眼对面，这才轻声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李东升狠狠吐了一口唾沫：“RM战队的，本来楼上就是他们的备赛馆，结果还嫌不够，跑到我们这来不说，还他妈的说我们用不着。操！” 　　“你们本来就用不着！人家隔壁几个学校早就备赛了，你们半天没动静不说，还要大改方案，我们三月底就要校队联赛，先用一下怎么了？啊？怎么了？”对面叫曹俊文的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回喷道。 　　“谁说我们没动静？老子马上就要用了。” 　　“装，你继续装。”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 　　“闹什么闹！” 　　所有人同时望向门口，然后顿时偃旗息鼓了。 　　因为来的是RM战队的指导老师陈晓方教授和团委的张老师。 　　一个是带队大佬。 　　一个是两边的“金主爸爸”。 　　谁都惹不起。 　　…… 　　五分钟后，弄清楚了状况的两位老师站在人群中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团委的张老师轻轻咳了一声。 　　“这样，虽然五楼场地是RC战队的，但现在RM战队情况特殊，有两项比赛等着他们。楼上他们是在备战对抗赛，需要的环境和场地很大，这样挑战赛的场地就不够了……月底就要进行高校的3V3挑战……” 　　随着张老师的声音，李东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涨红起来。 　　不止是他，每个RC战队的成员，脸上都写满了愤慨。 　　这算什么？拉偏架？ 　　还是说，在校团委眼中，自己这帮人，是成了弃子了吗？ 　　“李东升。”张老师是个女老师，很敏感地感觉到了李东升的怨念和怒意，她眉头一皱：“不要这个样子，反正你们比赛时间还早，五月份才开始。” 　　“张老师，我们是真的也需要备赛场地啊！今年的规则很复杂，而且对抗性也很强，需要及早做准备才行。” 　　面对着给钱的“金主爸爸”，李东升即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他也强忍着怒气哀求道：“而且我们这次很有信心拿奖的！”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对面所有人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被剃光头就阿米豆腐了”。 　　李东升的脸再次涨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之外平静地传来。 　　“这样吧，约一架，谁输谁让。” 　　李东升瞬间望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叶铭正好从其中一台坦克的旁边站起身来。 　　他还很轻松地拍了拍手。 ###第011章 战书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除了RC战队的成员之外，其余人，包括两位老师，眼中都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 　　这谁啊？ 　　这是疯了吗？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RM的机器人和RC机器人走的路子是完全不同的！ 　　别的不说，光一个射击模块，RC战队一周内都未必能拿出方案来！ 　　就更别说自动观瞄系统和操作手训练了…… 　　然而，当听了这话后，前一秒还满腔怨念的李东升，只是一怔，紧接着便挑衅地望向曹俊文：“敢不敢？” 　　“敢？笑话！” 　　曹俊文也怔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 　　李东升自己要犯失心疯，来跨界参赛自取其辱，那可怨不着他！ 　　这时，陈教授从叶铭身上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李东升，当他发现RC战队这帮小伙子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甚至都还很认同这场单挑之后……他再次看了一眼正在往回走的叶铭。 　　陈教授突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嗯，是那个小伙子有意思。 　　这边都吵翻天了，结果他一个人跑去研究机器人就不说了。 　　他居然还能做队长的主！ 　　于是陈晓方教授便微微一笑。 　　“我看可以。” 　　陈教授望向曹俊文和李东升两人：“搞技术的，就该用技术解决问题，吵吵闹闹的多不好。唐老师，你说是不是？” 　　张老师见陈教授都这么说，她自然也不会反对了，当下含笑点头。 　　曹俊文得到了指导老师的认可后，直接打蛇随棍上，也挑衅地瞪着李东升：“加一条！谁输了，谁发朋友圈，高喊三声对方战队牛逼。” 　　“好！” 　　…… 　　RC战队实验室。 　　战队十人再次齐聚一堂。 　　“我要很严肃地指出一个问题。” 　　说话的是孙晓晓。 　　她和董萱萱两个人赶到科技馆的时候，战队的一帮人已经约好了比赛都下楼了…… 　　于是她俩完美地错过了整场冲突，只知道双方已经下了“战书”。 　　所有人都望向孙晓晓。 　　“同志们，我们是真没钱了！”孙晓晓望着李东升，又看一眼叶铭：“我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RM那边一台机器人造价都是上万的。” 　　李东升敲了敲桌子：“不止，他们花了钱买的。” 　　“那怎么办？就算我们再省吃俭用，能报的账就只有不到五万了，这五万包括了我们去广州参加南方赛的吃喝拉撒，还有全国总决赛……” 　　“就算吃泡面、坐硬座、睡过道也要整！” 　　孙晓晓见李东升态度坚决，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李东升表态之后望向叶铭：“叶铭，你是大腿，我信你！你有多少把握干死RM战队？” 　　经过这一周来的相处之后，其实不仅是李东升，战队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无条件”地信任叶铭了。 　　大家都是工科生，搞技术的，也都有动手能力。 　　自然知道……叶铭在这些天来展现出来的能力究竟有多恐怖。 　　叶铭抬起头来，一脸笃定。 　　“说百分之百夸张了，但七八成肯定有的。而且……还花不了多少钱。” 　　既然他刚才敢在科技馆下挑战，自然心中就有盘算。 　　“首先，我们的遥控车有现成的，前年的遥控车我感觉还行。”叶铭望向角落的储藏柜——理论上，这是战队的“成果展”，但现在看来，耻辱史倒是更恰当一些。 　　“那剩下的就是炮塔了。” 　　“炮塔整体而言，可以分为两个系统。自动观瞄和发射系统。”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抄起铅笔在纸上画了起来：“自动观瞄我们有现成的算法，改一下学习模型就行，就算要配合炮塔电控，我们也可以拆以前机器人的。” 　　“难点是发射系统。” 　　说着叶铭放下笔，在衣兜里摸了一下。 　　他手摊开，手里是一把子弹球。 　　“卧槽，你哪搞的？” 　　“刚才你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在边上抓了一把。”叶铭笑着把子弹丢在桌上，举起一颗在面前看着：“这玩意，除了打得准之外，还要打得快。” 　　蒋勇亮在一旁点头：“对！我看过RM的决赛，东大夺冠赢上交，抛开战术，东大无人机的子弹打得又快又准，玛德，那弹道都连成一条线了。” 　　“嗯，我看了一下，他们的射击系统用的是拨盘+弹射，想必这也是RM的通用结构，那我们也搞一个。” 　　一边说着，叶铭手里也没停下。片刻后，他举起稿纸：“大概就是这个构造。” 　　彭小飞满脸惊恐：“卧槽，你刚才就把原理弄清楚了？” 　　“差不多，底裤都看到了。”叶铭幽默了一把。 　　李东升和蒋勇亮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升起赞叹。 　　……瞅瞅人家！ 　　“因为我以前没设计过，所以说不准，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那还等什么？开搞！” 　　“嗯，开搞！” 　　叶铭点头，同时翻开笔记本，然后这一坐，他便直接坐到了晚上。 　　…… 　　9点半。 　　半路冒出来的这档子事，让战队成员纷纷放下了本职任务——反正很多零部件都还没到位，也做不了什么，于是不少人早早地就离开了实验室。 　　陪叶铭一直到九点半的，就只有李东升和彭小飞这两人。 　　甚至李东升还特意为叶铭开了小灶。 　　他让彭小飞去买了烤串回来。 　　一边撸着烤串，叶铭一边对CAD文件作最后的检查。 　　“叶铭，为啥你要整两个方案？”彭小飞站在叶铭身后，好奇地问道。 　　“因为不知道哪个方案更好。”在检查完毕后，叶铭保存完文件，然后打开QQ，给备注为“老汉”的QQ好友传了过去。 　　然后，他用小指头点亮手机，解锁后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睡觉没？” 　　“嘿，我正说给你打电话呢！” 　　叶铭嘿嘿一笑：“看来咱们心有灵犀哈——爸，我给你发了两个文件，你帮我用铝合金加工一下哈。” 　　“要得，好久要。” 　　“那理论上自然是越快越好。” 　　“哈哈哈，那再快今晚上也倒不了，我要明天才得到省城来送货。” 　　叶铭一怔，马上大喜道：“你要到省城来哇？” 　　“嗯，明天就来。” 　　然后叶铭便听到旁边母亲在提醒他，问自己要不要带夏天的衣服什么的…… 　　“爸，你给妈说，不用带衣服，我带了的——除了加工件，你帮我把那个机械臂也带过来嘛。” 　　“那要得，我去收一下你的文件，你是又要做什么东西哇？” 　　“嗯啊！谢谢爸，对了，精度越高越好！” 　　挂掉电话，叶铭回头望向队友。 　　只见李东升和彭小飞两个人就跟雕像一样站着。 　　叶铭一摊手，一脸的“我也不想这样”。 　　“我说过我家里是干机加工的……” ###第012章 约！ 　　一天后。 　　实验室内。 　　当叶铭从纸箱里拿出被父亲包得结结实实的机械臂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机械臂整体采用黑白漆涂装，机械感十足。 　　整个机械臂的长度并不长，完全伸直后和人的手臂差不多。 　　彭小飞摸着机身，不断赞叹：“卧槽，视频中看起来还没啥，摸到实物这感觉一下就来了！” 　　众人便笑了起来。 　　确实，视频中看，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码事。 　　“复位精度多少来着？”负责机械的蒋勇亮问道。 　　“1丝，嗯……也就是0.01毫米。” 　　“卧槽，那意思是可以用来做精密加工？” 　　“谈不上，非金属材料的话可以玩玩，但要开发配套软件，我暂时没空弄。” 　　“能给葡萄缝针么？”彭小飞这时已经摸到了机械臂末端的夹爪，好奇问道。 　　“……精度够了，肯定是能的，只是我人机交互方面没做太多——事实上，它现在就是个半成品。我时间花得最多是在碰撞检测，力学反馈，柔性控制，以及机器视觉，动态识别和运动力学……这一套电控+AI上。”叶铭能猜到大家都想听听和另外一位大佬的对比，他谦虚地道：“不能和大佬的比。” 　　李东升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谦虚了哈！话说，演示一下打乒乓球？” 　　“额，似乎演示不了……我爸忘记给我把发球配件装过来了。” 　　叶铭在纸箱子里翻了几下，发现确实没有找到发球配件后摊手道：“有个专门发球的配件，自动发球的同时根据乒乓球在墙上回弹的弹道和时间来计算落点和力度以及角度……当时搞了很久，整得有点崩溃，就忘记录视频了。” 　　李东升大笑：“你看，你这就是吃了不懂做视频的亏，要录视频就得全程录下来。” 　　“是啊！谁知道网友们这么严格？”叶铭笑着翻开一层泡沫，抱出两个单独包装的小纸盒。 　　打开纸盒，一股机油味顿时便散发开来。 　　两套孔径不等的拨盘闪耀着铝合金特有的冷光。 　　…… 　　时间缓缓流逝。 　　随着各种订购的零部件陆续就位，战队里大家也都各自开始忙自己的任务。 　　就连两个女生也不例外——她俩属于后勤组，除了要负责采购，记账，报账之外，还要负责宣传以及与组委会、其他战队联络，交流感情的同时也负责“打听情报”。 　　没错，这种纯技术性的比赛，保密工作格外重要，那打听情报自然也相应地重要起来——哪怕是对手的任务完成时间，那也是极为珍贵的。 　　至于叶铭和彭小飞…… 　　彭小飞就不说了，他的任务是操作手，按照他的说法是，他要做到人机合一，所以他正在苦练遥控。 　　至于叶铭，自然就是负责完成与RM战队的挑战了。 　　毕竟是他提出来的。 　　虽然向RM战队发起挑战代表这全队的意愿和希望，但客观上也增加了战队的工作量，这是事实。 　　所以叶铭才会求助“场外”，让父亲给自己加工了超高标准的拨盘装置。 　　…… 　　“马个曹俊文！” 　　周六，李东升人未至，声先到。 　　还口吐芬芳。 　　他抱着一个纸盒子推开大门，一脸的忿忿。 　　“咋了队长？” 　　“这傻圈儿把我们两队要在明天下午比赛的事闹得路人皆知，整个省城高校的RM战队全他妈知道了！我去找理工那边的RM战队借装甲板，理工的哥们就贱兮兮地问，是不是要和同校的RM战队PK……真是哔了个哔！” 　　所有人：“……” 　　叶铭便笑了起来：“他们要自取其辱，怪不得咱们。” 　　李东升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机器人，又看着满地的弹丸，一脸的惊喜：“测试好了？” 　　“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传感器不直观。”叶铭翻开箱子，拿出装甲板。 　　装甲板大小和手机差不多，原理很简单，主要是应变片压力传感器，开启后两边会亮灯，只要它检测到被命中设定的次数后，灯就会熄灭。 　　也就意味着血量归零，被击杀。 　　比赛中，它被挂在机器人的四周，是机器人血量的标志。 　　因为这次是“怒而约战”，RC战队这边便完全不用RM战队的东西，宁可外借——反正比赛的道具都是一样的。 　　一小时后，AI对装甲板的识别训练完成。 　　彭小飞将四块装甲板全部挂在另外一台机器人的四面，然后遥控着它躲到了纸箱子后面。 　　然后所有人都站到了叶铭的身后，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笔记本。 　　笔记本中，是一个很简陋的机器视觉画面。 　　“开始了？”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按住键盘的N键不动。 　　画面立刻显出提示，自动瞄准已就绪。 　　“出来吧！” 　　他话音落下，彭小飞控制着机器人冒出个头来。 　　然后……所有人的眼睛便是一花！ 　　哒哒哒哒哒哒哒！ 　　叶铭脚下的机器人毫无预兆地启动，一串子弹球在空中化作近似于直线的曲线，精准地击在装甲板上。 　　只是一瞬，装甲板的灯便灭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卧槽！” 　　“这么猛？” 　　“别急，还能提升。”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小飞，你控制机器人跑快点，躲一下。而且……我打算玩个骚的。” 　　李东升马上目光灼灼：“还有骚的？” 　　叶铭眯了眯眼，轻声道：“明天下午等着瞧吧。” 　　…… 　　第二天，3月13号，周日。 　　科技馆楼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相比平日突然就多了一些同学。 　　这些同学，或坐或站，看似很随意地聊着天，但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图书馆的方向。 　　——那是RC战队的机电实验室来科技馆的必经之路。 　　说实话，天下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 　　在RM的刻意“口风”下，就连省内的RM机甲大师赛圈子的其他校队都知道了，今天省交大的RC战队要和RM战队来一场“中门对狙”的单挑。 　　那校内的同学们就更知道了——昨天晚上就被好事者捅上了表白墙。 　　于是，一帮人便蜂拥而至。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热闹又不收门票。 　　“RC战队不会不来了吧？” 　　“反正RM那边来了。” 　　“非但人家来了，而且连指导老师都来了！” 　　“……RC战队呢？指导老师要来不？要是输了，你说俩教授会不会打起来？” 　　“……老师之间关系好得很，怎么可能打起来。” 　　“喂，谁去看看，不会真不来了吧？” 　　就在众人的议论中，RC战队一行人缓缓出现。 　　没有老师。 ###第013章 First Blood！ 　　人群骤然安静，随后跟着RC战队走上五楼。 　　大家仿佛有默契一般，绝口不提半点今天的比赛，只是沉默地跟在后面。 　　——要是问到别人的痛处，谁知道RC战队的这老几位会不会一怒之下动手打人？ 　　然后，他们便被大门口的一张A4纸给拦住了…… 　　“封闭测试，谢绝参观。”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脸都是吃翔的表情。 　　“草！” 　　…… 　　场馆内。 　　看得出来，为了迎接29号进行的高校挑战赛，RM战队很是重视，即便是“抢”来的地盘，他们也布置得很用心。 　　他们因地制宜，利用上了场馆内的所有场地障碍道具，还从楼上搬了斜坡道具下来，组成了实际的比赛场地。 　　可想而知，过去一周，他们的确在认真地进行着对抗练习。 　　此时，先一步到达的RM战队正在场地中欢快地跑着机器人。 　　他们的指导老师陈教授也在和副队长曹俊文在一旁小声说着什么。 　　见李东升等人黑着脸入场，陈教授便呵呵一笑，走了过来。 　　“李东升同学。” 　　“陈老师好。”李东升纵然心中有一万个不乐意，他也不敢在老师面前放肆，当下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声。 　　至于其他人，进门后就开始各忙各的。 　　陈晓方教授望向众人，特别在摆弄笔记本的叶铭身上停了一下后笑道：“我已经给他们说了，你们什么时候入场，他们就什么让你们。” 　　“谢谢陈老师，不过我们既然已经说好了要赛一局，那就用技术说话。”李东升说着指向一旁正在被彭小飞和蒋勇亮打开的纸箱：“我们的机器人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机器人便被彭小飞和蒋勇亮一起小心地抬了出来。 　　陈教授见状便不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而后走到机器人旁边看了几眼，见这边居然连装甲板都自己准备之后摇了摇头：“好吧，你们就切磋一下。不过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又都是玩机器人的，注意别伤了和气。” 　　随后陈教授也不回到RM那边，而是自己捞了一根凳子坐到场外，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戏模样。 　　李东升走向场中。 　　对面的曹俊文也走了过来。 　　两人在中间相会。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准备。”曹俊文瞥了一眼对方的机器人便面无表情地道：“规则知道不？” 　　“无非就是黄狗撒尿，还能玩出个花来？”李东升讥笑道：“每块装甲板25点血，一共4块，100点血。” 　　曹俊文一脸漆黑，哼了一声：“每个机器人200发子弹，双方子弹打光或者5分钟后看血量。” 　　李东升也跟着哼了声：“一局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 　　“给你们机会，五局三胜。” 　　“你说的，别后悔。” 　　在两边队长的争锋相对中，双方的机器人便都挂好了装甲板，开始在操作手的控制下进入场地。 　　…… 　　“倒计时一分钟，双方操作手就位，机器人归位。” 　　随着RM战队那边一位裁判队员的声音，彭小飞和对方操作手各自坐到了电脑前，机器人也同步被控制到了脚下。 　　“玛德，他们的显示器是27寸的。我们是笔记本……”彭小飞很是不爽地骂了一句。 　　这次是换叶铭站在他背后，闻言叶铭微微一笑，拍了拍彭小飞的肩膀：“别怕，你只管莽。” 　　董萱萱和孙晓晓两人如同左右护法，同时握拳曲臂：“小飞加油！” 　　所有人都站在他身后：“加油！” 　　“倒计时十秒。” 　　随着读秒开始，彭小飞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叶铭。 　　——全队的荣誉全部系他一个人身上，由不得他不紧张！ 　　“没事，按住RB键不动就行了。” 　　…… 　　“四” 　　“三” 　　“二” 　　“一” 　　坐在场外刷了半小时手机的陈晓方教授抬起了头。 　　“开始！”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彭小飞直接把遥控手柄推到最底，与此同时，右手食指也按住了RB键。 　　机器人直奔前方。 　　这种莽夫一般的操作让RM战队的队员们脸上同时露出了轻松写意。 　　就这？ 　　就算对面的操作手没有打过机甲大师赛，但约战在即，是不是也该看看比赛是怎么打的？ 　　哪有一上来就直接莽的…… 　　这不是找死么？ 　　RM的操作手也发现了彭小飞的鲁莽，他微微一笑，透过显示器的画面，迅速控制机器人躲到一个纸箱障碍后方。 　　紧接着，他调整炮口的转向，隔着纸箱对准RC的机器人后，直接按住W便冲了出去！ 　　这种solo对决，谁能先瞄准，谁的优势那可就太大了！ 　　更何况，他用的是键盘鼠标，彭小飞用的是手柄！ 　　这手柄能和键鼠比的？ 　　然后……他看到，一道好似水柱的黄色弹道铺天盖地的砸向了自己的正面装甲板！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落下，RM战队机器人的正面挡板灯瞬间熄灭！ 　　与此同时，彭小飞控制的机器人已经由莽夫一般的正面突进变成了倒退。 　　倒退中，RM战队机器人的炮弹不断飘落在前方。 　　“奈斯！” 　　李东升一声高吼，带着无尽的张扬。 　　RM战队成员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亲眼目睹了这第一波交锋，但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就一块装甲没啦？ 　　曹俊文也瞳孔猛地一缩！ 　　RC战队居然能够在高速行进中保持如此的命中率？ 　　这要多么可怕的自瞄和电控整机协同水准？ 　　不，不可能！ 　　他马上告诉自己。 　　这只是意外。 　　狗屎运。 　　然而……随着RM战队的机器人将第二块装甲板暴露在炮口后，那正在倒退着的RC机器人再次喷出了一道黄色的弹幕。 　　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第二块装甲板顿时熄灭。 　　曹俊文的眼珠子瞬间瞪了出来！ 　　…… 　　“double kill！” 　　李东升再次高喊。 　　随着他的这一声，场外的陈教授也站起了身，目光完全落在了RC的那台机器人上。 　　此时，RM的机器人在损失了两块装甲板的不利状况下，反击终于凑效了——起码超过十发炮弹如连珠一般击在了RC的机器人正面装甲上。 　　虽然没有打灭，但也明显暗淡了下来。 　　曹俊文脸色稍稳，低声对自家的操作手叮嘱道：“小亮，别慌，稳扎稳打。” 　　于是…… 　　他话音才落，便看到对面的机器人一路爬上了斜坡的制高点。 　　下一秒，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漫天的子弹扑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弹幕中，RM的机器人四块装甲板完全熄灭。 　　曹俊文张着嘴，眼中全是震撼。 　　这怎么可能！ 　　赵小亮已经开始了防守，整个底盘都处于旋转中了。 　　怎么可能还能瞄得这么准！ 　　看着熄灭的四块装甲板，全场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哒哒哒哒的回响还停留在众人的耳畔。 　　…… 　　一秒后 　　“quadra kill！” 　　李东升高喊着，笑出了反派般的嚣张：“裁判？” 　　“第一轮比赛结束，R……C战队暂时1：0领先，休整三分钟后第二场开始。” 　　裁判如梦初醒。 　　看着四块装甲板依旧亮着的RC战队机器人，结结巴巴地道。 　　…… 　　门外，所有人面面相觑。 　　“没听错是吧？” 　　“是RC战队1：0领先吧？” 　　“裁判的声音可能听错，但李东升的声音不会错。”一个男生满脸兴奋：“不过quadra kill……是一挑四么？” 　　“怎么可能，应该是灭了四块装甲板。” 　　“不是，他们是怎么赢的？RM战队好歹是一等奖啊！全国也是六强啊！” 　　“鬼知道，等会比赛完了问一下！” 　　在围观众人的七嘴八舌中，裁判独苗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人同时闭上嘴巴。 　　三十秒后，李东升嚣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First Blood！” 　　又是一血？！ ###第014章 不可能出现的高手 　　场馆内。 　　虽然李东升叫嚣着喊出了“First Blood”，但马上，RC战队机器人的一块装甲板也同时被击灭。 　　RM战队的成员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随即被曹俊文制止住了。 　　——相对机甲大师赛而言，他们是专业选手，对方是业余选手。先输一局不说，又再次被领先，如今才追上，是怎么都不好意思来欢呼庆祝的。 　　“小亮，周旋一下，乌龟缩头的战术打出来。” 　　皱着眉，曹俊文低声对操作手吩咐道。 　　“好！” 　　RM战队的操作手朱小亮小心地控制着机器人躲进木箱后，紧接着用微操控制着视野和炮台。 　　在装甲板现出的刹那，朱小亮又瞬间缩了回去。 　　对面的弹幕直接打在了地板上。 　　“就这样，找机会。”曹俊文脸色稍安。 　　通过上一场的比赛，他已经确定了，对面的操作手全靠自瞄——这确实意味着他们的自瞄算法很强。 　　不是一般的强！ 　　但如果光靠一个自瞄算法就能赢得比赛……那未免也太小看RM积极大师，也太小看操作手和全队战术的作用了！ 　　曹俊文望向对面，眼神有些复杂。 　　他开始盘算起输赢来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对面那个一直站在操作手背后的年轻男生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曹俊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周之前的情景。 　　——就是这个家伙，在自己和李东升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跑去看了自家的机器人几眼，然后便提出了“赛一场”！ 　　而且当李东升听到他的建议后，立刻就消停了。 　　难道这是个看一眼就能怀孕的大佬？ 　　就在曹俊文走神的一瞬，朱小亮突然大吼了一声：“卧槽！” 　　而随着朱小亮的声音，只见对面的弹幕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打出了提前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装甲板。 　　曹俊文的瞳孔猛地一缩！ 　　所有人面面相觑！ 　　在他们看来，就仿佛是RC战队的机器人突然开火，然后RM这边完美地打出了一波“脸接炮弹”的配合！ 　　这要多么精准的提前量计算？ 　　就在这时，自从对战开始便站在了场地中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观战的陈晓方突然说话了。 　　“好了，可以结束了。” 　　两边战队的人同时望向陈教授。 　　陈教授先呼了口气，然后笑着对两边的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 　　在不明所以中，两边战队的成员纷纷走向陈教授。 　　只不过相对RM战队那边的严肃和忐忑，RC战队的气氛就要轻松许多了。 　　虽然大家都没说话，但眉眼中全是喜悦。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RM输已经是定局，就看会不会被剃个3：0的光头。 　　估计陈教授是想给自己带的战队留点面子，才直接叫停了比赛吧？ 　　“陈老师。” 　　李东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一脸铁青的曹俊文，嘴角微翘，心中的快乐简直要洋溢到天际。 　　“嗯，你们赢了。” 　　陈教授也干脆，呵呵笑道。 　　他话音刚落，RM战队便立刻骚动起来，曹俊文愕然之后，倔强地辩解：“第二局还没打完，我们……” 　　“需要打完吗？”陈教授马上转头望向RM战队的成员。 　　骚动声顿时消失。 　　“不服输当然是竞技比赛的精神之一，但今天你们比的是机器人技术！”陈教授微微皱眉，语气也渐渐严肃起来：“如果你们还看不出，RC战队的智瞄系统超出你们一大截的话，那你们也就不用参加比赛了。” 　　说着陈教授顿了顿：“我说的zhi智，智能的智。” 　　此言一出，RM战队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曹俊文张了张嘴。 　　他把手藏在背后，用力的握着，最终还是艰难地说出了一个“是”字。 　　任凭谁都能看出来，他们输就是输在自动瞄准上。 　　或者说……是陈教授说的“智能瞄准”上。 　　不然，按照对面操作手的莽尽，换成同样水准的机器人，那就是一个菜！ 　　“输了就要认。” 　　“回头就好好研究，看怎么改进技术、战术。”陈教授见曹俊文认输，语气稍缓：“回头把场地复原，然后还给RC战队。” 　　“……嗯。” 　　陈教授望向李东升，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东升同学，我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玩机器人的，圈子小，人也少，而且你们还是校友。交流可以，不要闹僵。” 　　“嗯……陈老师说得对！”李东升也是满脸的笑，他搓着手，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我们赢了对吧？” 　　“我不是说了你们赢了么？” 　　“那……曹俊文，你是不是该发圈了？” 　　李东升掏出手机，扬了一下。 　　曹俊文一怔，看了一眼陈教授后猛地咬牙。 　　“老子发！” 　　“省交RC战队牛逼——字别打错了。” 　　…… 　　见两边队员没有了上周那种要急眼打架的架势，陈教授算是彻底放下心来，随即，他把目光望向了这场对决的“始作俑者”。 　　这个年轻男生似乎对亲眼看着曹聚义发朋友圈认输没有任何兴趣，反而走向了旁边的电脑。 　　微微一笑后，陈教授走近男生。 　　“同学，叫什么名字？” 　　“陈老师好，我叫叶铭。”叶铭本来打算收拾笔记本来着，闻言马上站好。 　　“鸣叫的鸣？” 　　“铭记的铭。” 　　“哦，不错，给RM战队的这一课上的好，希望他们铭记于心。”陈教授笑了起来：“大几的，什么专业呢？” 　　“大一，电子信息工程。” 　　“好专业。”陈教授随口赞了一下，目光望向了叶铭的笔记本：“装甲板坐标解析用的是OpenCV的solvePnp么？” 　　“不是。”叶铭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如实告知：“机器视觉用的是我自己的开源项目，装甲板坐标系用的……也是自己写的PNP算法。” 　　陈教授的眼皮瞬间一跳，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他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你是自己写的？” 　　“是的。”叶铭一脸坦然。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承认。 　　陈教授沉默了三秒。 　　大一的时候就写出优秀算法的例子当然有。 　　但这种人……一般都是顶级高手。 　　而且还得是在高中阶段就有能力在OI（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拿金牌的那种天才。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人，大概率是不会出现在省交的。 　　就算出现在了省交，也不会跑到电子信息工程。 　　“我能看看源码么？” 　　陈教授再次问道。 　　他确实有点不怎么相信。 ###第015章 国足虐了男篮 　　叶铭打开源码。 　　陈教授坐到凳子上，开始慢慢滚动起了鼠标。 　　他的主要课题方向便是机器人的人机交互，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带RM战队的原因。 　　作为软件工程的老师，他看叶铭的代码…… 　　一眼懂！ 　　如果不是叶铭刚才说了自己是EE（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他甚至会认为，叶铭这种良好的注释习惯以及规则的变量命名……是他教出来的软件工程专业的学生！ 　　然后，他便确定了，叶铭的代码，不是他所熟悉的OpenCV——这是一个开源的计算机视觉库，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相当成熟，拥有几乎所有机器视觉的解决方案。 　　国内高校的比赛机器人，几乎都是用的OpenCV开源方案。 　　“真的是你写的？”陈教授再次抬头问了一遍。 　　他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有现成的开源方案不用，偏要自己写……就算了！ 　　这样犀利的一个学生，居然还不是软件工程专业的！ 　　“是的。” 　　“前端呢？也是吗？”陈教授说着点开了前端的控制台，怔了一下后倒是笑了起来：“嗯，这前端有够糙的。” 　　叶铭大窘——为了赶时间，他写前端的时候确实是怎么简单怎么来，糙得不行。 　　“算法表现得很不错。”陈教授转身望向叶铭，顿了几秒后，终于还是问道：“你以前参加过oi？拿过奖？” 　　“没有。”叶铭老老实实地摇头——开什么玩笑，他要能在oi拿奖，还会在这？ 　　“……”陈教授再次沉默几秒，随后变得目光灼灼起来：“那有没有参加ACM的想法？” 　　ACM，全称是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被誉为大学生最具含金量的计算机类竞赛。 　　叶铭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坦白说，自从拿到了系统之后，他对自己大学生涯的安排便全部打乱了。 　　在刚进校的时候，他确实是想搞一下互联网+或者大挑（挑战杯）之类的竞赛，搏一搏保研的——最多博一下电赛（大学生电子设计竞赛），这便算是他能力的上限了。 　　但系统上线后，一切都变了。 　　他清楚地知道，在系统的加持下，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对知识的掌握理解能力有多么恐怖的提升。 　　可以说，他现在参加任何一个大学生领域的顶级竞赛，譬如ACM，譬如丘赛（丘成栋数学竞赛）…… 　　无论理工，只要不遇到譬如P大韦神之类妖孽级的人物……那他一定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再急于走“寻常大学生的路”，而是看系统怎么说。 　　其他都是浮云。 　　系统的经验等级和兑换点数才最重要。 　　系统里，才藏着想一想就让人为之兴奋的黑科技。 　　陈教授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当下微微一笑：“别急着回答，你先完成RC比赛，到时候再说。” 　　说着陈教授最后看了一眼源码，最终还是没提什么要求。 　　很显然，这种程度的电控和交互，不仅仅是一个自瞄算法就能搞定的。 　　更何况，rm战队的自尊心还是要保住的。 　　于是陈教授便站起身，冲叶铭点了点头后走向场馆大门。 　　…… 　　…… 　　场馆门外。 　　一帮耳朵竖得像天线的围观群众，当他们意识到场馆内没有了声音之后，便开始眼睛瞪得像铜铃。 　　好半响，才有人问道：“是不是结束了？” 　　耳朵贴紧大门的兄弟回道：“好像陈老板终止比赛了。” 　　“那到底谁赢了，说没有？” 　　“李东升吼那么凶，不用猜也是RC战队赢了。” 　　“那为啥终止？” 　　“陈老板怕自己带的队丢脸呗。” 　　“……”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一个站在外围的群众举起了手机：“卧槽！曹俊文认怂了！” 　　众人蜂拥而至，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只见屏幕上，是一幅朋友圈截图。 　　图片中，最新的朋友圈只有一句话。 　　——愿赌服输，省交RC战队牛逼！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天没人说话。 　　最终，一个声音小声问道。 　　“这意思是不是，RC战队今年支棱起来了？” 　　然后马上便有懂哥开始科普。 　　“屁！这种张飞打岳飞的比赛，老实说，赢了真说明不了什么。” 　　“真要支棱起来，还得看五月份的RC南方赛，今年南方赛可是有去年的国内冠军、国际赛亚军的武大！” 　　随着议论声再起，房门嘎吱一下被打开了。 　　陈晓方教授一脸严肃。 　　“一个个围着干啥？口罩也不戴。散了！” 　　随着恋恋不舍的人群，陈教授快步走下楼梯。 　　一边走，他一边掏出手机拨号。 　　“喂，唐主任，你在哪？” 　　…… 　　…… 　　二十分钟后，陈晓方出现在了唐志高的办公室门外。 　　“你这家伙，我就回来拿份文件的功夫，就被你逮着了。” 　　宽大的办公室内，只有两位教授在场。 　　作为地主的唐志高亲自给陈晓方沏了一杯茶，边笑边摇头道。 　　“我信你个鬼。”陈晓方哈哈一笑：“真拿文件，你不知道喊你徒弟跑腿？” 　　“今天周末，小朋友们都要谈恋爱，一个个全跑了。”唐志高微微一笑：“对了，你周末不去钓鱼，找我干啥？” 　　“上次不是提了一嘴么？说学校两个机器人战队都交给我来带。”陈晓方目光炯炯地看着好友：“你都是要当系主任的人了，今后就是日理万机了，我就早点替你分忧嘛。” 　　听到机器人战队，唐志高教授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坦白说，前两年，他对RC战队还真的是上了心的。 　　但奈何…… 　　不说也罢！ 　　“怎么了？你还舍不得？”陈晓方见状，打趣道：“都在传，RC战队的指导老师都躺平了，马上战队就要解散了。” 　　“瞎扯，我只是没空去实验室。”唐志高沉吟了几秒后长长地吁了口气：“你有时间带两个战队吗？” 　　“有啊，怎么没有。”陈晓方笑容可掬：“反正比你时间多。” 　　“……那行吧。”唐志高教授微微一叹。 　　前几天，他对李东升的语气虽然重，也说了明年不再参赛的话，但他却不希望战队从此真的就散了。 　　有陈晓方带队，就算RC比赛今后不组织了，那些喜欢机器人的学生也有个去处。 　　打定主意后，唐教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来不及了，等会我就有个会要开。明天吧，明天下午我通知一下他们队长，咱俩去做个交接。” 　　“嗨，别整那有的没的，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我自己去给他们说！” 　　“瞎扯，我好歹也是他们指导老师，总要有始有终。” 　　陈晓方见老友油盐不进，便知道今天是搞不定了，于是干脆利索地起身：“那行，明天再说，早点交接好早点准备比赛。” 　　…… 　　送走陈晓方，唐志高回到办公室内，先是关掉电脑，而后又给自己的茶杯满上热水。 　　就在他准备出门开会时，他手下的一个研究生抱着笔记本来到了办公室。 　　“老师，你听说没。” 　　“听说啥？” 　　“就在半小时前，RC战队和RM战队在科技馆五楼干了一场。” 　　唐志高教授眉毛瞬间一扬：“打架？” 　　“不是，是机器人约战。”研究生见导师确实不知情，当下便一五一十地把道听途说来的比赛经过给导师描述了一遍。 　　甚至，他还翻出手机，给老师展示了那张截图。 　　——愿赌服输，RC战队牛逼！ 　　唐志高愕然。 　　“意思是，RC战队在一周之内，就搞出了秒杀RM战队的自瞄系统？” 　　“好像是。” 　　“陈晓方也在场？” 　　“是。” 　　沉默两秒后，唐教授一声低吼。 　　“好你个陈晓方！敢阴我！” 　　…… 　　与此同时。 　　科技馆六楼。 　　刚刚输掉比赛的RM一群人盘腿坐在一起，每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太丢脸了。” 　　一个队员用力在地板上捶了一拳。 　　“我们这是不是算一群职业吃鸡的被玩撸啊撸的给虐了？” 　　“我们算男篮被国足在篮球场上给虐了。” 　　“……” 　　这些话不说还好，一说每个人心中更郁闷了。 　　他们是专业搞机甲大师对抗的，而且还是拿了一等奖的那种。就相当于吃鸡战队的决赛圈选手，算是巅峰时期的男篮水准。 　　而隔壁RC战队呢？ 　　这样说吧，如果说他们玩LOL，那他们顶多算三线小队。别说决赛圈，就是小组赛都出不了线的选手。 　　国足水平。 　　还是输给缅甸的那种。 　　如果光是输了也就算了。 　　可问题是，曹俊文这个负责带队的副队长还发了朋友圈。 　　搞得圈内人尽皆知…… 　　…… 　　长久的沉默后，曹俊文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说了，我的错。” 　　“高河，刚才你就在分析，他们强在哪？” 　　高河，是RM里专门负责上位机视觉算法的大手子。 　　就在这么多人都垂头丧气的时候，他也依旧保持着冷静，抱着笔记本在查着资料。 　　他闻言抬头：“没的说，就是自动观瞄系统，他们的算法比我们优秀。” 　　“那要咋整？” 　　“现在再改算法来不及了，所以先打小组赛为重。等小组赛结束后，我把小号哥开源的视觉算法拿来试试。” 　　曹俊文微微一怔：“小号哥？谁？” 　　“B站一个UP主，搞机械臂的，相当牛批。” 　　高河碰了碰眼镜，两眼放光：“那家伙的机械臂能打乒乓球，这意味着无论是机器视觉还是AI训练，都牛批。” 　　“我几天没刷B站，科技区又出牛人了？” ###第016章 朝廷不差饿兵 　　晚上八点，机电实验室内灯火通明。 　　距离下午的比赛已经过去半天，但每个人的情绪依旧饱满。 　　特别是那些去年就留下来的老队员，一扫持续数个月的阴霾，干劲十足，亢奋无比。 　　李东升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也满心的唏嘘。 　　RC战队的这场“胜利”来得太及时了。 　　换句话说，战队，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理论上，这种跨界挑战说明不了什么——还是得对上他校的RC战队才能见真章。 　　但又正因为是“跨界”挑战。 　　那能说明的，就只有一点。 　　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论机器人技术，自己的战队对RM是碾压级的。 　　而这一切…… 　　李东升目光望向边上的空地。 　　叶铭正抱着笔记本，盘膝坐在地板上。 　　他身前是代号R1的场外机器人，主要负责第一阶段的抛球打散积木塔，以及第二阶段的抛球干扰对手场内搭积木的机器人。 　　陶征和其余两个队员蹲在一旁，在很认真地看着叶铭调试。 　　而彭小飞则在另外一边，操控着搭积木的R2，用做出各种动作组合。 　　原来，一个大神可以带飞一个团队的传说…… 　　是真的。 　　从叶铭的背后收回视线，李东升自顾着傻乐了一声。 　　“队长，你今天乐半天了。” 　　旁边正在写资金申请的董萱萱和闺蜜对视了一眼，打趣道。 　　“那是当然！”李东升笑容不减：“赢了RM，难道你俩不开心？” 　　“开心是开心，但没你那么离谱。”董萱萱乐呵呵地笑道，顺便又指了指显示器：“而且我们开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唐老板开心，继而让团委老师开心……这些金主粑粑才会给我们追加资金。” 　　“嗯嗯，是是是。你俩辛苦了……” 　　李东升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他知道这个后续资金申请报告很难写——既要表现出RC赢了RM的实力，又不能“炫耀”过火，不然把金主给惹火了，说自己正事不干找同校其他队伍麻烦，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董萱萱咯咯一笑：“知道就好，那怎么犒劳咱俩？” 　　“队长，我也觉得，你应该表示一下。”孙晓晓也冲远处叶铭一弩嘴：“人家小叶子都没说加工费和料钱。” 　　——自从获知叶铭只是大一的学弟后，怀着对当初叶铭“扮猪吃老虎”，害自己叫他“学长”的怨念，孙晓晓执意给叶铭起了个外号，叫小叶子。 　　这让叶铭大感委屈。 　　知识这东西，它哪里像是和年龄正相关的样子？ 　　李东升怔了一下，随即点头，但摸出手机看了眼支付宝余额，他便一脸的苦相：“最多一人一根烤肠。” 　　“烤肠也行，我不挑。”董萱萱眨了眨眼，站起身，拉扯起了嗓子：“兄弟们……” 　　随着她的声音，所有人齐齐回头。 　　实验室的房门同时被推开。 　　董萱萱的位置就正对着房门，当看到来人后，她立刻咽下已经涌上喉咙的话，转而一声咳嗽：“唐老师来了。” 　　…… 　　十分钟后。 　　“不用收拾，又不是什么行政单位，乱点反而有感觉。” 　　唐志高教授很随意地坐在工作台边，见队员们纷纷七手八脚地收拾起工作台，他便摆了摆手：“都坐下。” 　　“今天下午的比赛，我听说了。” 　　唐志高教授先环视了众人一眼，当看到所有人的表情都颇有些平静之后，他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脸上却升起笑意，表扬道：“很不错。” 　　“你们后续的修改方案，我完全看了一遍。”唐志高继续说着，视线望向李东升，最后停在叶铭的脸上。 　　“方案很好，算是一次全面的提升。” 　　叶铭表情不变，用一副认真倾听的态度回应着老师的注视。 　　“战队的问题，过去两年其实已经凸显很明显，就是大家不缺乏设计上的理念和创意，缺乏的是把方案落实以及整合的能力。而从现在来看，大家已经在这方面取得了进步。” 　　唐教授顿了顿继续道：“这是很了不起的进步——因为你们将来会是各个领域的工程师，对设计和创意的实现是基本功。就算你们不进入一线，有工程实现的能力，你们也能成为设计领域的佼佼者。” 　　“RC机器人比赛，本质上也是为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而设立的。” 　　“所以，当你们拥有这种能力后，胜利就会不期而至。” 　　“接下来的备赛期，你们就好好准备，不用考虑太多，也不要背上思想包袱——赢得比赛，获得荣誉，只是你们沿着热爱和兴趣前进，再顺便解决前进中那些困难和问题的附属品。只要你们保持热爱和激情，那么就一定有所收获。” 　　“至于其他方面的困难……”唐教授微微一笑：“朝廷不差饿兵，我已经向校团委说明了情况，团委答应给战队追加5万元的赞助。” 　　所有队员立刻传来一阵骚动，每个人的眼神开始闪耀起小星星。 　　李东升沉着冷静：“谢谢唐老师！”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唐教授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视线重新停在了叶铭脸上。 　　“叶铭，有时间没？”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望向了叶铭。 　　叶铭稍稍愕然了一下，很快就点了点头。 　　唐志高教授，除了是本战队的指导老师之外，还是大二两门专业课的老师…… 　　他哪敢没时间？ 　　…… 　　“坐吧，这是我办公室。” 　　唐教授把叶铭领进自己的办公室后，他随便给叶铭指了一张椅子，自己随后也坐下。 　　“对了，要喝水自己倒。” 　　“谢谢唐老师，不渴。” 　　“嗯。”唐志高笑着望向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感慨不已。 　　虽然今天下午被陈晓方阴了一把，但他很快便抓住了重点——要在短短一周内完成一项突破级别的优秀设计并落地，绝对不可能是RC战队原班人马能够搞定的。 　　李东升蒋勇亮那些人有多少斤两，他太清楚了。 　　除了李东升在遥感方面还有些天赋之外，其他人，只能说合格。 　　而仅仅是合格，是不太可能赢得比赛的。 　　如果不是李东升花了钱去买现成的方案，那就是团队里来了“大神”。 　　然后只是到战队实验室逛了一圈，他便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只不过……唐志高教授没有料到，这个“大神”，居然只是个大一的新生！ 　　不过这样也好，越年轻，便越是拥有无限的可能。 ###第017章 黄雀在后 　　“……PnP问题我开始是打算用p3p的，这样简单。但P3P的噪点过多，所以就重新写了。做法是先得到相应点在相机坐标系下的坐标，然后将3D-2D问题转换为3D-3D问题，再利用ICP求解得到位姿。” 　　叶铭知道被老师叫来肯定没啥“好事”，但却没想到，唐教授居然会从设计思路问到解决方案…… 　　这一环一环的问下来，他虽然对答如流，但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正在他抿了抿嘴，准备继续回答的时候，唐教授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拎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先喝口水。”唐教授含笑看着叶铭，两眼光芒直闪。 　　叶铭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咕噜就来了两口。 　　“虽然要解矩阵方程，但降噪效果很好。至于自瞄，我是通过把炮管的方向纳入相机坐标系来实现的。而且在发射炮弹之后会进行一次自我识别来判断落点，以便随时修正，算是重复利用了机器视觉吧。” 　　听着叶铭娓娓道来，唐志高早已完全相信了叶铭的能力。 　　这种能力，不仅仅只体现在自瞄和电控这一块，而是对整个机器人系统的把握和理解能力！ 　　看着叶铭略显稚嫩的脸，唐志高甚至升起了一丝羡慕。 　　这张脸，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随着两人的对话深入，紧张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起的是从容。 　　这份从容，让唐志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继续问什么了。 　　——叶铭所涉及的专业，以及他所问的问题，说是毕业答辩也毫不为过。 　　甚至他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就没有几个比叶铭答得更好的！ 　　沉吟着，唐志高目光灼灼：“叶铭，你有没有想过今后从事那方面的研究？是继续机器视觉，还是电磁，还是半导体？” 　　叶铭微微一愣，见唐志高不像是随口问的，他也思索了几秒后老老实实地摇头：“还没想好。” 　　“嘿，怎么能不想呢？”唐志高乐了：“你有这种天赋，起码要遵循兴趣读个硕吧？” 　　叶铭便不好意思地一笑：“唐老师，我是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如果真按照兴趣，我就应该去读机械专业。” 　　这下换唐志高愣住了：“为啥？” 　　“我想造个高达什么的。” 　　“哈哈哈！”唐志高一怔，随即畅快地大笑起来，他伸出手，指向叶铭，一边笑一边摇头：“这个想法好，我支持你！不过按照高达的设定，你首先要解决材料问题，其次要解决能源问题，最后还要解决人机交互，还得是脑机交互那种！” 　　“不过等你解决这些，我估计国家早就把你抓起来，去找歼星舰了。” 　　叶铭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歼星舰也行啊。” 　　“哈哈哈哈哈！” 　　唐志高捧着腹，半响才重新管理好表情。 　　“好了，不说笑了。”话虽如此，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抹不去：“说正经的，你要不要来我实验室，我实验室刚好是做机器视觉，自动驾驶那一块的。” 　　唐志高望着叶铭，循循诱导：“不管是相对于你的天赋也好，还是今后的就业也好，今后机器视觉方向的就业前景都很不错。其他工业，医疗也都是大的运用场景。” 　　叶铭愕然。 　　这是……邀请自己大一就进组吗？ 　　只是迟疑了一瞬，叶铭便重重点头。 　　加入战队的半个月，他的工程经验已经突飞猛进到了27000/50000。但他知道，再想靠着RC战队“混”经验已经不怎么行得通了。 　　因为RC的机器人方案已经确定，剩下的无非就是进行赛前训练，顶多有点小调整。 　　他让父亲把机械臂带过来，就是想通过完善机械臂来获得更多的工程经验。更何况，系统还给他发了【个人的声望】这个写论文的新任务，这可是需要请教老师的。 　　而如今唐志高亲自邀请自己…… 　　且不说是他想睡觉刚好来个枕头，光是唐志高的作为杰青教授的面子，他也没办法拒绝啊！ 　　他又不傻。 　　见叶铭点头，唐志高也满意地点头。 　　“那就这样，都快九点半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下午三点以后你要没课就来这里……”唐志高说着便很有些奇怪地看了叶铭一眼：“你应该用不着上课了吧？” 　　“咳……有些课必须得去啊。” 　　唐志高大笑起来：“哈哈，逃嘛！连课都不会逃算哪门子大学生？” 　　叶铭满头黑线。 　　“好了，把我微信加上。” 　　目送叶铭离开，唐教授回到办公桌后，双脚挑起，满脸含笑地摸出了手机。 　　“喂，老陈，明天中午记得叫我。今后RC战队就交给你了哈——你看我对你多好，我还特意给你把经费都申请下来了，五万。” 　　“客气啥，你带他们好好打比赛就行！” 　　“好，挂了哈。” 　　挂掉电话，唐志高心满意足。 　　和我斗！ 　　…… 　　叶铭回到寝室，洗漱完毕后已经是十点。 　　向来习惯早睡早起的他直接爬上了床，然后摸出手机。 　　刚打开微信，他便看到战队群里有人不停地@自己。 　　李东升：“卧槽，这家伙还不回？唐老板不会把他骂傻了吧？” 　　蒋勇亮：“不可能，唐老板骂他干啥？我倒是认为唐老板是夸奖他。” 　　李东升：“唐老板什么时候夸奖过人？” 　　董萱萱：“今天不就夸奖了么？唐老板虽然有点不苟言笑，严肃了点……还不至于小心眼。” 　　“@彭小飞，你到寝室没？到了说一声。” 　　看着队友们七嘴八舌地聊着，叶铭马上回了条消息：“我直接回的宿舍，已经上床了。” 　　马上李东升便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靠！我们还在担心你呢，你居然跑回去睡觉了？唐老板没把你怎么着吧？” 　　叶铭很是疑惑地打了个问号。 　　他觉得，战队的人，可能对唐教授有点误解。 　　最起码，他相处这一个多小时，唐志高教授可是从来没有什么不苟言笑，也不怎么严肃…… 　　…… 　　第二天中午，唐志高教授和陈晓方教授联袂前往战队实验室。 　　在战队一干人的错愕中，唐教授宣布了自己因为工作繁忙，精力有限，再加上学校有意加强校内机器人领域的合作。因此，经学校研究决定，今后RC战队和RM战队都交由陈晓方教授负责的消息。 　　在宣布完消息后，唐教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便很潇洒地离开了实验室。 　　剩下笑容可掬的陈教授，和一群摸不着头脑的战队成员们。 　　“又见面了。”陈教授给自己搬了根凳子坐下，随后对着众人招了招手：“来，大家坐下，简单聊一下。” 　　所有人沉默着开始回到座位。 　　片刻后，李东升望向陈教授：“陈老师好，是今后两个战队都由您指导吗？” 　　陈晓方含笑点头：“是的。” 　　“那……是不是今后两个战队要合并？” 　　李东升马上问道，同时他又看了一眼叶铭。 　　——李东升昨天就已经和队里几个老队员商量好了，这次比赛一打完，就意味着自己这些人要忙着毕业，忙着考研，或者忙着找工作。 　　也意味着，队里需要一个新的队长。 　　那唯一能挑起战队的。 　　就只有叶铭。 　　而现在……虽然依旧被临阵换帅搞得有些懵逼，但李东升好歹知道一句话叫“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他马上便考虑起了两个队伍一个老板之后的结果。 　　RM战队人多势壮，会不会把RC战队给吞了？ 　　陈晓方看着众人，只见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自己，他便微微一笑。 　　“放心吧，今后两个战队依旧各自独立。只不过相比现在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可能大家会多一些交流和学习。” 　　听到这，李东升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合并，那一切就好说。 　　到时候，只要叶铭上位了，所谓的交流……那还不是吊打么？ 　　又不是没吊打过。 　　“时间宝贵，我们就不闲聊了，现在大家还有什么困难没？”陈晓方从李东升脸上收回视线，继而停在叶铭的脸上。 　　他知道，这位才是团队的真正核心。 　　才大一就有这么强的能力，却呆在一个机器人战队里…… 　　坦白说，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科研小组，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第018章 情景再现 　　面对陈老师的客套，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摇头。 　　如果说早个十几天，那战队是啥啥都缺。 　　但现在……最大的困难已经被唐老师给解决了。 　　那可是5个达不溜！ 　　如此的大手笔，让大家除了有种被重新关照后的倍感委屈之外，还对唐老师多了一份极为复杂的情绪。 　　唐老师完全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的，没有必要为了战队再去团委卖老脸。 　　这诸多的情绪上头，让大家面对新的指导老师时，很有些不知所措。 　　“那行，大家把我微信加上，有问题随时提，别客气。”陈教授微微一笑，也不转弯抹角：“东升，叶铭，你俩给我介绍下目前的技术情况。” 　　叶铭和李东升对视一眼，两人便默默地起身。 　　…… 　　“老唐是怎么评价你们的修改方案的？” 　　站在机器人旁边，陈教授手里拿着修改方案表，他留意到已经有超过一大半的方案都打上了勾，还签上了名。 　　这个发现让陈晓方异常地开心。 　　光就这种把任务和责任落实到具体人头的项目掌控力，就说明RC战队除了叶铭这个大手子，李东升这个队长也是一个颇为优秀的团队管家角色。 　　只可惜，这家伙的技术方向和自己不一样，否则一定是个带组小能手。 　　“唐老师说方案很好，只要我们完全落实下去，就没问题。” 　　“那我信他。”陈教授哈哈一笑，随即又朝着边上的角落走去。 　　犹如巡视领地的领主。 　　“东升啊，看着你们这些设备……说句实话哈。”陈教授看着边上的小型机床和两台3D打印机，以及各种高规格的工具器材，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当初老唐给你们整的是吧？” 　　李东升有些羞愧地低头：“是。” 　　“所以，你们也要多理解下唐老师的心情。” 　　“是我们做得不好，辜负了唐老师……” 　　陈教授便微微一笑。 　　大学里，任课老师的师生关系不比初高中，除了研究生阶段的导师关系，其实就是这种战队的指导老师和队员的关系最密切了。 　　——他“抢”了老唐即将发光发热出成绩的战队，自然也有义务在战队里替唐志高说一些好话，缓和一下关系。 　　紧接着，陈教授又望向陈列柜：“这是陈列柜么？” 　　“是的，放的是以前参加比赛的一些设计方案。” 　　“嗯……”陈教授点点头，只是一眼扫过便准备离开。 　　而当他视线扫过角落时，瞬间便移不开了。 　　“这是什么？” 　　叶铭和李东升一对视，前者脸上有些无奈，后者的脸上则升起了促狭。 　　…… 　　…… 　　十分钟后，战队的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汇聚到了空地上，看似大家在围绕着机器人讨论问题，但实际上…… 　　“陈老板被震住了哈。” 　　“必然的。” 　　“你说他会不会把叶铭直接要去RM战队？” 　　“不可能！” 　　“为啥？” 　　“强扭的瓜不甜。”李东升回头看了一眼工作台的方向，叶铭正在替陈教授演示着机械臂的各种功能：“叶铭差点把他的机械臂拆了装机器人上，就是为了干RM。你说他会去RM？鬼才信。” 　　…… 　　这边众人在小声地讨论着，那边工作台上，叶铭也把机械臂的所有功能都演示了一遍。 　　陈教授坐在他的笔记本前，认真地看着设计方案和部分代码，眼中光芒四溢。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打算做一下和CAD的联接，用它来实现一些基于CAD的小部件的雕刻，譬如做点手办之类。”叶铭站在陈教授身后，看着机械臂的前端夹爪答道：“到时候前端可能还要重新设计。” 　　这的确也是叶铭把机械臂拿过来的主要原因，现在的机械臂，可以说除了“炫技”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实际用处。 　　只有和CAD之类的设计软件完成联接，让它变成一台真正的工业机械臂，才能玩出更多的花样来。 　　只不过这个工程有点大，叶铭还没有开始。 　　“……” 　　陈教授缓缓呼了口气。 　　他回头看着叶铭，只见对方年轻的脸庞上没有骄傲也没有紧张，有的只是坦然。 　　就仿佛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台机械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光这个机械臂，叶铭就能够完成从本科到研究生阶段的毕业设计，甚至还能拿优秀毕设的那种！ 　　难怪，难怪这家伙能够在一周之内就搞定出秒杀RM的自瞄系统。 　　RM输得一点都不冤。 　　一念至此，陈教授马上便不再犹豫了。 　　“很好！叶铭，你在机器人和人机交互领域很有天赋。” 　　陈教授毫不吝啬自己的表扬，笑容可掬地道：“有没有兴趣到更优秀，更广的空间去见识一下？” 　　说完后，陈教授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铭。 　　然后他便看到，叶铭的脸上升起错愕。 　　陈教授便是心中一喜。 　　很显然，这家伙是没意识到他现在把时间都花在战队有点屈才了。 　　那自己给他更高的平台和空间…… 　　“是这样的，既然战队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备赛，那你完全可以抽出部分时间来去涉足你擅长的、更广、更高的领域。” 　　陈教授满脸的微笑，循循善诱：“我有个课题组是搞人机交互的，你可以进组学习和实践。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叶铭猛地眨了一下眼睛。 　　当意识到自己没听错后，他很是扭捏地呼了口气。 　　“陈老师……我可能……时间有点不够。” 　　“怎么会不够？按照你弄出这玩意的水准，别说大一的课程，大二大三的专业课估计你都用不着上了。”陈晓方满脸的不在乎：“不相关的课就逃嘛！怕啥？” 　　叶铭突然感觉到这腔调有点熟。 　　“是这样的……陈老师。”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小心地道：“我答应了唐老师，去他的课题组学习一下……” 　　陈晓方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哪个老师？” 　　“唐老师……唐志高老师。” 　　“……” 　　“好你个唐志高！敢阴我！” ###第019章 好像是我 　　半小时后，唐志高办公室。 　　“马俊，你带叶铭去组里，熟悉一下环境，我等会过来。” 　　吩咐组里的博士生把叶铭带走后，唐志高乐呵呵地走到饮水机旁，伸手捞了个纸杯子：“要喝什么茶？” 　　“不喝。” 　　陈晓方教授从房门处收回视线，一脸的气哼哼。 　　“真不喝？我有龙井哦。” 　　“不稀罕！我说老唐，你这就没意思了哈。”陈教授怒视好友：“人家才大一，你就拉进你组里，你要不要点脸？” 　　唐教授一脸坦然：“你不也想拉么？” 　　“我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进我组里了？”唐志高教授哈哈一笑，端了杯温水过来放到陈教授身边，顺便拉了根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下。 　　“我问他有没有时间，他说时间都被你抢了，那我当然就知道了。”陈晓方哼哼了两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不是不要本科生进组的么？虚伪！” 　　唐教授满不在乎：“嗯，我就是虚伪，怎么着？” 　　陈晓方：“……你无敌了。” 　　话虽如此，但当陈晓方放下水杯，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后…… 　　“紧张”的气氛也消失无踪。 　　——两人多年好友，怎么可能真的生气。 　　“说真的，有多少年没见着这么牛P的学生了？”陈教授望着好友，感慨问道。 　　唐教授摇头：“反正我在省交就没见过。” 　　“是啊……手痒啊！” 　　两个教授便同时一笑。 　　虽然他两位都已经贵为教授，成了手下研究生口中的“老板”。 　　但骨子里总还是有那么一股教书育人的气质在的。 　　见到天资聪慧的学生，手不痒，那是不可能的。 　　“算了，不和你个厚脸皮抢了。”陈晓方端起水杯再喝了一口后站起身来：“不过老唐，悠着点，别搞成伤仲永了。” 　　“瞎扯，都大学生了还伤仲永？”唐教授不以为意：“你是没见到，这家伙在听我说让他进组后，他那两眼放光的模样……人家天生就是……” 　　“不听不听！”说到这个陈教授便再次气不打一处来：“走了！” 　　“慢走。” 　　…… 　　…… 　　叶铭跟着马博士走在校园中。 　　“咱们组里现在一共九个人，三博六硕，加上你刚好凑齐十个。” 　　马俊今年29岁，即将博5，是唐教授招博后的第一个博士研究生，算是开门大弟子，也算是整个师门的大管家。 　　“这么多人都负责老师的课题吗？”叶铭适时地问道。 　　他对科研可是一窍不通。 　　“是也不是。”马俊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他现在很怀疑这家伙是导师的哪个亲戚来着，不然按照导师的脾气，怎么会让一个大一的进组？ 　　大一能做什么？ 　　除了打杂，也就能干点跑腿的体力活。 　　其他老师或许对本科生进组大加欢迎，但老师却觉得，本科生就该好好学习专业知识，然后积极参加学校活动……除非能确定对科研有兴趣，否则他是不欢迎那种过来“刷经历”的本科生的。 　　“老师的大课题是机器视觉没错，但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方向。譬如我的课题就是机器学习并行化的自适应、可组合与自动化。”马俊顿了顿：“不过整体上，咱们的方向还是和老师的课题有联系的。” 　　两个人一路聊着，很快便到了实验室楼下。 　　然而，刚走到门口，叶铭便听到一声哀嚎。 　　“天亡我也！” 　　这一声，吓得叶铭就是一怔。 　　马俊却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推开了房门。 　　…… 　　“别嚷嚷了，来见见小师弟。叶铭。” 　　马俊拉着叶铭，冲着在实验室内的五个人招了招手，特别是那位正在垂手顿足的老哥。 　　“刚才叫的是博一的师兄，杨超雄，他就那性格，一点小bug都搞得世界末日似的。” 　　叶铭：“……师兄好。” 　　“你好……”杨超雄站起身来，很是吃惊地看着叶铭：“你大一的吧？” 　　“额……是的。” 　　“好家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时其余几人也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叶铭。 　　“真大一的啊？” 　　“师弟好，啥专业的？” 　　“师弟，你不会是老板的亲戚吧？”一个女生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叶铭：“……” 　　天可怜见，他一个奔二的大一本科生，被一帮奔三的研究生师兄师姐们围着……饶是他自诩定力十足，此时也慌得一批。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唐志高的声音在身后实时地响起。 　　“我姓唐，他姓叶，哪门子的亲戚？” 　　见导师出现在门口，女生吐了吐舌头：“说不定是师娘那边的呢。” 　　“你师娘姓王！” 　　“当我没说……”女生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模样。 　　众人便齐齐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氛也一扫而光。 　　“我重新介绍下，叶铭。”唐志高教授笑着拉过叶铭，对手下的研究生们介绍道：“过来组里实习，你们几个多关照一下。” 　　“叶铭，你也别客气，先和师兄师姐们聊一下，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方向，然后不懂就问，有需求就提。” 　　“好的老师。” 　　“嗯，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唐教授便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又回转身来：“你们把他加进群里，方便通知课题会。” 　　…… 　　唐教授离开后，众人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再次围到了叶铭身前。 　　“叶铭，你和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RC战队的。” 　　“哦……老板带的那个战队。”杨超雄哦了一声，但马上便眉毛一扬：“听说你们昨天和RM干了一架，还干赢了？是怎么赢的？” 　　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嗯，上周……他们抢我们的备赛场馆，还出言不逊，于是队长就和他们约了一战。” 　　“我记得RC和RM的机器人不一样吧？” 　　“是，我们的机器人都是任务类型的。RM机甲大师赛是那种类似坦克，有观瞄和发射系统的对抗类机器人。” 　　“那你们怎么赢的？” 　　这时有个硕士生插嘴道：“据说是RC战队在一周内搞了一套牛逼的自瞄武器系统出来，然后在RM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了他们——是不是？” 　　叶铭点头：“是。” 　　杨超雄立刻便皱起了眉，片刻后惊讶道：“你们一周时间就搞出来了？谁负责的？” 　　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只见他稍稍扭捏了一下。 　　“好像是……我。” ###第020章 个人的声望 　　大家陷入了一阵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沉默中。 　　老师带了两年的RC战队，结果毛都没捞着一根的事……让他们这帮就算对什么机器人竞赛再不感兴趣的研究生，也会关注那么一下。 　　于是当昨天RC战队赢了RM之后，马上就有人把消息发到了师门群，于是大家也很顺理成章地去了解了一下是怎么比的，用了什么技术、战术…… 　　最后大家闲聊讨论的结果是，按照RC战队一贯的拉胯属性，必定抱了大腿。 　　除非唐老板亲自带头冲锋。 　　…… 　　“真的假的？” 　　“你就是那根大腿？” 　　随着杨超雄和一个师姐忍不住问道，所有人都盯着叶铭。 　　看得叶铭心中有点毛毛的。 　　他马上果断摇头。 　　“师兄说笑了，是大家一起想的方案，我只是最后负责调一下参数什么的，哪里是什么大腿……” 　　他的谦虚自然打消不了众人的怀疑。 　　特别是杨超雄。 　　“在算法一样的前提下，比的可不就是谁参数调得好么？而且你起码要懂，才会调吧？” 　　叶铭：“……” 　　“不一般，小伙子肯定不一般。” 　　打趣的是研三的师姐曲静，她留着精干的短发，乐呵呵地逗着叶铭，直到后者都有些脸红了，马俊这才挥了挥手。 　　“好了，别难为人家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友情提示，要开组会了，都悠着点！” 　　听到马俊提到组会，所有人便神色一凛，立刻作鸟兽散。 　　趁着马俊带着他收拾桌子的时候，叶铭压低声音问道：“师兄，组会该准备些什么？” 　　“你的话……”马俊顿了顿，笑道：“老实说哈，我还是第一次领本科生进组。也不知道你专业知识掌握了多少，喜欢和擅长什么……不过既然是老师亲自把你领过来，你肯定还是有两把刷子对吧。” 　　叶铭：“……” 　　“哈哈，反正你就介绍一下自己就行了。”马俊呵呵一笑，不再打趣叶铭：“至于我们，就是准备近期的科研进度报告和期刊、文献的阅读交流情况。当然了，也包括我们的论文进度。” 　　“论文……难写吗？” 　　“论文啊……擅长写作和组织语言的人写起来就轻松，如果不擅长，那就有点难了。毕竟咱们是理工科，对吧？” 　　“至于说出产论文的难度……那个，很大程度上是看你的方向和运气。” 　　毫无疑问，马俊是个极为优秀和称职的大师兄。他并没有因为叶铭只是个大一的新人而怠慢，反而温和又有耐心的给叶铭讲着科研上的一些常识。 　　见叶铭若有所思，马俊便笑着随口问道：“你想写论文了？” 　　“嗯……有点想。” 　　这个回答，便让马俊顿时有点吃惊了。 　　大一就真要写论文？ 　　叶铭偷偷看了一眼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的其他师兄师姐，他再次轻声道：“我想写一篇关于机器视觉的论文。” 　　马俊一脸的震惊：“你……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真的……”叶铭一脸的无奈：“赢RM战队的视觉算法，是我自己写的。前期已经开源，我打算完善之后继续开源。” 　　…… 　　目送马师兄走远，叶铭打开电脑，他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 　　谁想装逼啊…… 　　反正他不想。 　　他想写论文完全是因为，在赢了RM的比赛后，他赫然发现，系统里面【集体的荣誉】任务的完成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这也意味着，他可以现在就领取不完整的任务奖励了。 　　当然，叶铭可没那么傻，他要等着RC继续赢比赛，然后拿完美的任务奖励。 　　而当任务完成度超过百分之五十后，新的任务也跳了出来。 　　【个人的声望——超级工程需要足够的声望才能领导团队，以一作身份发表一篇论文，在学术界释放你的影响力吧！】 　　【任务等级：D】 　　【任务进度：1％】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3000，兑换点数550，抽奖机会1】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兑换点数，也值得叶铭去完成它。 　　很快，马俊便给叶铭发来了整整一篇论文目录和打包的文件。 　　“这些都是课题组以前的论文，还包括老师以前发表的，也有组里其他师兄师姐们的，你可以先看一遍。” 　　“一来学习一下写作格式，二来……可以看看能不能给你提供点帮助，如果可以的话，你做一下引用，特别是老师和组里的。” 　　叶铭迅速打字回到：“嗯，谢谢，师兄，我知道的。” 　　交叉引用嘛……懂得都懂。 　　马俊便回了一个笑脸的表情：“看完这些后，你也可以看看同领域的其他论文，特别是最新的。” 　　“对了，这边是课题的情况，你也可以看看。” 　　马俊又给他传来了一份文件。 　　…… 　　关掉对话框，叶铭便沿着索引扫了一遍。 　　然后，他的视线便停在了一篇名为《基于双目视觉的特征目标三维信息构建》的论文上。 　　这篇论文的作者是杨超雄，导师唐志高，是一篇硕士学位论文。 　　这可……真有点撞到枪口上了哈。 　　叶铭看了一眼斜对面正在紧张地盯着显示器的杨超雄，他微微一笑，随后打开论文。 　　简单扫了一下摘要部分后，他滑动鼠标，快速略过绪论部分，直接进入双目系统的标定技术章节。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两小时后，叶铭看完了杨超雄的论文。 　　站在技术角度看，杨超雄这篇论文的方案，算中规中矩。既然他人现在都已经博一了，很显然，这论文拿学位是没问题的。 　　但要论叶铭站在实用主义角度来看…… 　　那么杨超雄论文中的方案，特别是去噪算法和动态规划算法，那就有点…… 　　理性一点说，就是算不上最优解。 　　他的才是最优解。 　　“卧槽！我有点怀疑我撞邪了。” 　　就在叶铭准备点开一片唐教授论文的时候，斜对面的杨超雄突然又咋呼了起来。 　　叶铭抬头，只见杨超雄一脸便秘的表情，随后他冲马俊招了招手：“师兄，帮我瞅瞅，我这边怎么调都过不了轨迹识别。” 　　马俊闻言站起身来，走到杨超雄的身后。 　　片刻后，他顿了顿，又冲叶铭招手。 　　“小叶，你也过来看看，这是组里的课题。” ###第021章 区别对待 　　对于大师兄把叶铭叫过来，杨超雄没有什么意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目前测试卡BUG的问题。 　　“你看过课题报告没？” 　　“还没，刚才看论文去了。” 　　“嗯，咱们组的课题是辅助驾驶系统中的机器视觉方案，超雄这边负责的是双目相机对环境的动态感知。” 　　马俊一边介绍，一边留意着叶铭的表情，见后者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露怯后便是微微一笑。 　　看来老师没抓错人，这小伙起码是有底气的。 　　“别扯了，快赶紧来帮我瞅瞅。”杨超雄站起身来，把座位让给马俊。 　　马俊坐下后拖动了几下鼠标，只看了下报告后便回头一笑：“你这家伙，算法是你写的，框架和环境是你搭的，我这能看得出来个毛啊？” 　　杨超雄一脸的无奈：“……师兄，我是真的检查了好久，就差拿放大镜检查源码了。” 　　“如果是老师的话，肯定会让你拿放大镜撸一遍源码。” 　　“大哥，几万行代码呢。” 　　“那也得撸。”马俊呵呵一笑：“你算法没问题吧？” 　　“算法有问题是跑不起来的，哥。”杨超雄显然不愿意撸源码，更不会承认自己算法有问题，迟疑道：“要不换一个仿真引擎？我怀疑是引擎和我作对。” 　　“……” 　　…… 　　叶铭在听着两人交谈，再加上马俊在一旁解释，明白了杨超雄的任务是什么。 　　在目前自动驾驶的机器视觉感知测试中，一般有三种方式，一种是基于软件工程的方法，搭建模型输入数据进行模拟测试。一种是利用虚拟仿真的方法，用仿真引擎生成三维游戏画面来构建虚拟的场景对算法进行测试。 　　最后一种则是直接把机器视觉感知系统放到车上，开车去现实场地测试。 　　这三种方法各有优劣，虽然说第三种是最贴近现实，数据可靠，但缺点很明显，就是无法满足场景的多样性。 　　因此绝大部分搞自动驾驶的，都是利用第二种方法来进行测试，以求得数据的相对准确和场景的多样性。 　　杨超雄也是用的第二种方法——他电脑的显卡是一台3090Ti。 　　目前的问题就是，杨超雄跑测试的时候，总是过不了对做相对运动的物体的轨迹识别——说简单点就是，杨超雄的算法跑起来之后，人家丢一块石头，或者前车掉一张纸板什么的，算法判断不出来落点。 　　而且还不是每次都判断不出来，是偶尔。 　　这就有点抓狂了。 　　嗯……叶铭虽然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但他知道问题怎么解决。 　　重写一个。 　　…… 　　这是马俊突然望向叶铭：“叶铭，你听明白师兄负责的项目没？” 　　叶铭微微一怔。 　　自己不是来打酱油的么？ 　　还有自己的事啊？ 　　“大概听明白了。” 　　“你有什么想法？”马俊笑呵呵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老师说，你在机器视觉上很在天赋。” 　　马俊的这句话，让一旁的杨超雄倏然一惊，猛地望向叶铭。 　　叶铭……其实也吃了一惊。 　　但他马上便摇头笑道：“没有想法，比起杨师兄的环境感知，我做的那机器视觉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这句话确实说的没错。 　　虽然他连同假期在内，足足有一个月都在和运动物体的轨迹打交道，但他那些多简单啊……无论乒乓球也好，还是子弹也好，还是RC比赛的球也好，抛物线算一下就知道了，顶多加个速度识别，反正都是遵循物理定律的。 　　但这边可是搞的自动驾驶的环境感知，你在路上开着车，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飞过来？ 　　纸板，石子，砖头，轮胎，乃至姨妈巾…… 　　总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奇怪东西照着你的脸飞过来。 　　而自动驾驶要做的，就是识别这些东西，并且判定这些东西会不会飞到脸上，以此来决定汽车采取什么行动。 　　这难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听了这话，杨超雄的脸上表情一松。 　　这才对嘛。 　　再会做自瞄，再会调参，那也不可能和自动驾驶的环境感知比啊！ 　　马俊也呵呵一笑：“嗯，那要不你就和超雄一组——当初我问了老师，老师也是这么建议的。” 　　叶铭望向杨超雄，只见后者也望向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觉得对方都和胃口，当下便默契的一笑后同时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叶铭便开始了晚上去备赛馆该方案，白天去课题组看文献、完善代码，写论文的作息时间。 　　当然，他也会跟着杨超雄混一下，打打下手，跑跑代码之类。 　　然后，等到第二周，他便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课题组会。 　　…… 　　坐在最末尾的座上，叶铭几乎是直面着唐志高教授严肃的面孔，这让他立刻便醒悟了，为什么当马俊说到要开组会的时候，这些平时嘻嘻哈哈的师兄师姐们会瞬间变色了。 　　看来老唐的治学严谨传闻还真不是传说。 　　在组会上，唐教授对每个人的汇报内容挨个进行了点评，虽然没有骂人，但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对目前课题的进度是不怎么满意的。 　　等到研究生们挨个汇报完之后，唐教授把视线望向了叶铭。 　　于是众人便看到，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唐教授，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柔和了下来。 　　“叶铭，你呢？” 　　“唐老师，我没有准备PPT。” 　　“你又没科研任务，用哪门子PPT？”唐志高教授示意叶铭直接坐下：“你就聊聊这几天的体会。” 　　“嗯，我这几天一直在看文献和跟着杨师兄学习机器学习和机器视觉。” 　　唐志高微微点头。 　　沉吟片刻后，他微笑问道：“学得怎么样了？” 　　“额……”叶铭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回答？ 　　说杨师兄会的其实我都会？ 　　就算不会，我也能开个挂，强行会？ 　　就在他准备撒个慌，表示自己正在努力的时候，唐教授突然一笑。 　　“超雄接下来要跟我出差半个月，你跟着他学习了这么多天，应该也差不多熟悉了。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负责接手一下超雄的任务。”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便停在了叶铭的身上。 　　大一本科生接手博一的任务？ ###第022章 卷王之王 　　组会结束后，唐志高教授叫上杨超雄陪自己一起回办公室。 　　“超雄，是不是有点不服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唐教授便突然头也不回地问道。 　　“老师……不是不服气，是觉得……有点那个了吧？”杨超雄一怔，但作为直博生，他对导师的脾气很了解。 　　在外人看来，老唐不近人情…… 　　好吧，在工作上，科研上，确实不管外人还是自己人，老唐都有些不近人情。 　　但有一点老唐很不错，就是可以和学生放开了说还不记仇。 　　“有点过了？”唐教授回头看了一眼杨超雄，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表面上性格乖张，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有那么一点。” 　　“嗯……”唐教授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后轻声道：“你老师我当年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交换了一期，有幸听过陶教授的课。所以对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学霸还是有心理预期的。” 　　杨超雄猛地一怔！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卧槽！ 　　老师这是把叶铭和陶神拉来做对比了吗？！ 　　杨超雄在这一刻甚至有点结巴起来：“老师，您的意思是……那家伙有陶神那么牛逼？” 　　“我没这么说，你别胡乱引申。”唐教授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杨超雄，笑了起来：“工科的天才和数理的天才表现是不一样的，前者表现在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和效率上。” 　　“现在到处都讲团队精神，以至于我们很容易忽视掉工程师天才的能力——因为工程上的问题，是可以依靠经验，依靠团队来大力出奇迹来解决的。而数理问题，没有天份，你甚至连问题都理解不了。” 　　“叶铭，就有工程师的天赋。” 　　…… 　　随着组会上唐教授让杨超雄的任务交给自己后，叶铭隐约感觉，组里的师兄师姐们看自己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 　　他能理解。 　　换位思考嘛。 　　换成自己刚上大一，结果班上来个十二三岁的初中小屁孩，完了还当上了高数课代表……自己心里也会发毛的。 　　所以叶铭很坦然地就接受了任务，然后积极地投入到了杨超雄的工作中。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帮杨超雄把算法迭代了。 　　…… 　　一周后。 　　“叶铭，你再这样下去，师姐迟早成蛋卷。” 　　随着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放到桌上，师姐曲静打趣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叶铭扫了一眼右下角，发现时间已经是夜里11半点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发现除了师姐站在自己背后，就只有大师兄马俊还在了。 　　“马上，迭代完算法再跑一圈就行了。”叶铭笑着端起奶茶，然后用力喝了一大口。 　　嗯，水果奶茶，好喝。 　　“谢谢师姐。” 　　曲静便无奈地一笑：“那我就不管你了哈，你这家伙，没看出来还是个卷王。” 　　叶铭猛地咳了两声，一脸的无辜。 　　进组已经半个月，叶铭早就融进了团队——也不由得他不融入。 　　尚未自己开课题的杨超雄，本来就是唐教授课题的主力。其他诸如曲静这些硕士研究生，都算是打工的…… 　　因此，除非大家不干工作了，否则必须和叶铭通力合作。 　　譬如曲静便是负责图像处理这一块的，她和叶铭的关联最深。 　　至于为什么曲静称他为“卷王”……自然是因为，他在这一周内，天天都呆在实验室里熬夜不说，甚至还有一天晚上就躺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卷…… 　　这样说吧，经过这一周来没日没夜的对杨超雄的项目进行代码优化、算法迭代，以及每天拉着师兄师姐们讨论方案，他的工程经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飙升，来到了即将突破5级的边沿。 　　这一级，已经卡了叶铭很久了。 　　曲静走后，叶铭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鼠标，滚轮不断的滚动中，他从头开始检查代码。 　　如果此时有人注意他的眼神就会发现，此时叶铭的瞳孔缩得很小，这意味着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极致。 　　利用半小时把代码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后，叶铭长吁一口气，瞳孔渐渐恢复正常。 　　然后他便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兄马俊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师兄。” 　　“检查完了？”马俊微微一笑，掩去眼中的震惊。 　　他在叶铭身后站了足足二十分钟，当他看到叶铭快速翻代码的时候，他还以为叶铭只是随意地浏览——有时候他没事干，或者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这么做，类似于在桌面点右键点刷新。 　　却没想到，叶铭是真的在检查。 　　因为这家伙会停下来思考，然后改一下，或者做一下注释。 　　这是看代码，不是看网文小说，他是怎么做到一目十行的？ 　　“嗯，剩下的就只剩下测试了，我打算挂机跑一晚上，明天早上起来看结果。” 　　“好，那回宿舍。” 　　…… 　　靠着一杯奶茶，叶铭顶着疲惫和宿管大爷的教育刷开宿舍楼。 　　上楼后，他轻轻推了一下，寝室房门便开了。 　　然后他便看到，住在门边的彭小飞立刻转身过来，把手机屏幕对准自己。 　　“老子还要靠刷脸才能进门么？”叶铭瞪了这家伙一眼，随手轻轻关上房门。 　　对面的两位室友便同时笑出了声。 　　大家都没睡——其实寝室里除了叶铭，所有人都是夜猫子，不到半夜一点绝不放下手机的那种。 　　“嘿嘿，我们刚才还在聊呢，你丫今天会不会又要熬通宵。” 　　彭小飞收回手机，打开手电筒，替叶铭照亮。 　　迟疑了一下后，彭小飞压低声音问道：“叶铭，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就着彭小飞的手电筒亮光，叶铭脱掉鞋袜，纠结着洗不洗脚的问题。 　　“你是不是被唐老板push了？” 　　“啥？” 　　“我靠，你听不懂push？就是……那啥……” 　　对床传来室友的声音：“压榨。” 　　叶铭：“……” 　　在无语中，他也做出了还是得洗个脚才行的决定。 　　“push个蛋！” 　　他换上拖鞋，走进厕所。 　　他一个师姐口中的“卷王”，会被push？ 　　笑话。 　　他push别人还差不多。 ###第023章 伊塔为您服务 　　叶铭洗漱完毕，出来后发现彭小飞的手机依旧亮着。 　　“小飞今天咋这么乖？” 　　叶铭笑嘻嘻地爬上床，一头躺下。 　　“爬，说正经的。”彭小飞在那边踹了一脚床尾：“混课题组好玩不？” 　　“还行。” 　　“什么叫还行？” 　　“就是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形容……”叶铭闭上眼后又睁开，发现对床的两个室友都翻身盯着自己，他想了想：“不是说科研就跟上班一样么？就是这个意思。” 　　“靠，人家上班有工资，你在唐老板那也有工资吗？” 　　对床传来声音：“想多了，大一不可能有，而且也没几个老板会给补贴吧？” 　　叶铭想了想，很谨慎地道：“从几个师兄师姐的花钱习惯来看，他们应该收入还可以，老唐可能会给点补贴，不然靠学校给的那点研究生补助混个屁啊。” 　　“说不定师兄师姐们花钱爽快呢。” 　　“那也得有钱花才对吧？” 　　“说不定家里给的呢？” 　　“研究生了还能问家里要生活费吗？” 　　“哎，说到生活费……满眼都是泪，马上月底了啊，你们有搞钱的路子没？” 　　随着众人一阵瞎聊，寝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叶铭快要进入睡梦的刹那，他眼前突然跳过系统的提示。 　　【获得工程经验4800，当前工程等级5，奖励已发放】 　　叶铭瞬间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他一屁股坐了起来。 　　“卧槽！” 　　随着他的一声低吼，其他室友纷纷被惊醒。 　　“卧槽！” 　　“你干啥？” 　　“没事没事！抱歉，睡觉！” 　　叶铭重新躺下，睡意全无。 　　他在心底低呼。 　　“系统。” 　　【超级工程系统】 　　【系统已上线：七个月零1天】 　　【宿主：叶铭】 　　【理论：3（3250/30000）】 　　【工程：5（10/80000）】 　　【自由经验：0】 　　【当前增强状态：无】 　　【可用兑换点数：1630】 　　当前拥有物品 　　【专注增强X5】 　　【理解增强X5】 　　【洞察增强X5】 　　【抽奖次数X1】 　　当前等级可兑换物品 　　【……】 　　【智能辅助——2000兑换点】 　　【高级模拟X1——8000兑换点】 　　【虚拟交互——8000兑换点】 　　…… 　　黑夜中，叶铭握紧拳头，瞪着眼睛，无声地大笑。 　　很显然，这应该是他设定的脚本刚好跑完一圈测试。 　　而且从4800的工程经验来看，他修改后的代码非但顺利通过了测试，甚至还跑得很好！ 　　只是可惜……他本来只差2000经验就升级了的，这下浪费了2800。 　　好吧，这不重要。 　　“正向反馈太重要了。”叶铭默默地感慨着，随后深呼吸了几次，开始检查系统。 　　很好，这次系统奖励了1000兑换点，送了一次有点鸡肋的抽奖外加每样五次增强BUFF——他之前就是靠着增强BUFF才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内掌握本专业所有的必修课。 　　除此之外，商店也多了两样东西。 　　高级模拟和虚拟交互。 　　叶铭快速理解了一下。 　　高级模拟，后面有个X1，这意味着这是消耗类物品，估计是节点模拟的升级版……或者用到更高一级的技术节点上。 　　而虚拟交互……他便一时半会看不懂了。 　　但8000兑换点的东西，怎么都不可能垃圾了。 　　他最后把注意力放到抽奖次数上。 　　作为一个理智的理工科男生，他对这种赌博性质的玩意一点兴趣都没。 　　具体表现在，他从来不相信彩票。 　　“抽奖” 　　【本次奖励内容和概率如下】 　　【20％专注增强X1，10％理解增强X1……2％智能辅助，0.5％高级模拟X1……5％返回500兑换点】 　　【是否使用抽奖次数X1？】 　　“是！” 　　兑换商店中的文字开始跳动。 　　叶铭闭上眼睛，心态放平。 　　抽奖，就是要视它为粪土，不抱希望，才最终有惊喜。 　　【本次抽奖结束，返回500兑换点】 　　叶铭长吁了一口气。 　　笑意同时升起。 　　很好，没亏。 　　坦白说，如果抽奖券能够回购，他今天还真会毫不犹豫地卖掉。 　　视线上移，叶铭望向兑换点。 　　2130 　　然后，他又望向智能辅助。 　　智能、辅助——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必定是挂中挂。 　　在觊觎中，叶铭对它产生了很多遐想。 　　譬如他觉得这玩意，就算不能回答宇宙奥秘之类的问题，起码也能顺着网线爬出来，是一个超级智能，可以替自己完成一切任务的那种。 　　想到自己今后极有可能过上翘腿老爷的生活，叶铭便满心欢喜。 　　“兑换智能辅助。” 　　【兑换智能辅助，是否确定？】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确定！” 　　…… 　　系统沉默了三秒。 　　叶铭满头的问号。 　　“系统？” 　　【伊塔已上线】 　　在一段无声的文字提醒中，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好，伊塔为您服务。” 　　…… 　　…… 　　曲静左手牛奶，右手肉夹馍，毫不在意自己形象，边吃边走进实验室。 　　作为一个即将顺利毕业的研三“老姑娘”，这几天被叶铭这个小师弟架在火上，连续高强度的忙了一周，她更在意自己的营养。 　　按照昨天的进度，今天应该要轻松点了吧？ 　　曲静心中如是想着，她推开实验室大门。 　　“早，师兄。” 　　“早。” 　　和刚到的大家打完招呼，曲静便望向叶铭的位置。 　　这家伙今天不卷啦？ 　　“师兄，叶铭还没来么？” 　　“还没。” 　　“那我可是谢谢他了……”曲静笑着咬了一口肉夹馍，含糊道：“老板都没push咱们，结果来个小师弟把咱们给push了，我也是有点醉。” 　　众人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老唐这人虽然“治学”严谨，要求严格，但真要说push大家……那是怎么也算不上的。 　　一个真对学生不好的导师，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有人硕博都选他？ 　　有个研究生笑道：“有一说一，年轻真好……” 　　曲静马上道：“这是年轻的问题吗？这是人家牛逼好不好……” 　　马俊也微笑着站起身来，他作为大师兄，向来要稳重一点。 　　“昨晚上，我看着他把代码检查了一遍挂上脚本才走的，估计现在还在睡觉吧。” 　　说着马俊便走到跑测试的电脑前，打开了显示器。 　　然后只一眼，他怔在当场。 　　饶是老成持重如他，也低低地吼了一声。 　　“卧槽！” 　　这一声，让所有人同时望向他。 　　曲静马上问道：“怎么了？” 　　马俊看着满屏的pass，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可能快结题了。” 　　“卧槽！” 　　“真的假的？” 　　“你们说呢？” 　　在众人的错愕中，马俊长吁一口气，脸上带着止不住的欣喜。 　　老板的课题申请下来已经一年多了，组里也诞生了几篇论文，按理说……还可以再诞生几篇。 　　但凡事也要有个度…… 　　早点结题，老板也好早点申请新课题。 　　“我给老板打电话。”马俊说着便掏出手机。 　　听到这句，众人终于相信，马俊没有骗大家。 　　于是…… 　　欢呼声瞬间响起。 　　在一干人的欢呼中，一脸郁闷加后悔的叶铭，萎靡不振地走进了办公室。 　　他的表情和众人的喜悦格格不入。 ###第024章 无懈可击 　　叶铭的异样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位小师弟，受老师青睐不说，人也确实有本事，脑子灵光，思路活泛，进组这半个月来，深得众人喜欢。 　　具体表现就是，大家无论是点外卖也好，还是买奶茶也好，从来都不会忘了他。 　　特别是曲静，嘴上虽然抱怨叶铭干活不分时间场合，但每次带零食奶茶都不会忘了他一份。 　　“叶铭，脸色咋这么难看？”曲静立刻问道。 　　叶铭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曲静马上跳了起来：“卧槽，谁惹你了么？” 　　一个感情经验丰富的师兄门儿清道：“一看就是失恋了。” 　　“我看不像，倒是有点像是丢钱了。” 　　“也不像，你看他那样，像不像今日说法里面被电信诈骗的老阿姨？” 　　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叶铭苦笑点头：“差不多。” 　　这下大家马上便不开玩笑了，马俊也放下手机，认真地看着叶铭：“是真被骗了？骗了多少钱？” 　　“……额，不是被骗钱……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上当了。” 　　叶铭再次一叹：“算了，吃一堑长一智。” 　　只要不是被电信诈骗，众人便齐齐松了口气。 　　曲静笑着打趣道：“那估计是感情问题了，是表白晚了吧？完了高中眉来眼去的女同学跟人跑了？” 　　“我看是。” 　　叶铭：“……” 　　叶铭很想说，你们一个都没猜对。 　　说电信诈骗稍稍挨着点边。 　　其实是，智能辅助系统伊塔，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 　　叶铭调整了一下情绪，望向屏幕：“测试没问题吧？” 　　马俊微微一笑：“完美。” 　　曲师姐也笑道：“叶铭，等超雄师兄回来，他估计会羞哭了。” 　　“不至于不至于。”叶铭连忙摆手：“我这是真的站在巨人肩膀上来着，别的不说，光是这几万行代码就不是普通大手子能搞定的。” 　　见叶铭谦虚，大家便都微微一笑。 　　脸上肉眼可见欣慰和对叶铭“懂事”的表扬。 　　相处这么久了，大家当然承认叶铭的天份，甚至觉得叶铭今后要是读研的话，完全可以找个资源更多、人脉更广的导师，往TOP2或者往国外发展。 　　但工科不比理科。 　　理科是一个天才的脑子能顶十万人、百万人。 　　而工科…… 　　你一个人再牛逼，再能卷，再能拼命，你也只有一双手——除非你能干到总设计师、总架构师那样的地位，可以规划出旁人无法企及的方案和路线。 　　否则……谁不是螺丝钉？ 　　“好了，大家干活，我联系一下老师。” 　　马俊重新拿起手机，笑着安慰叶铭：“叶铭，你也别想太多，你还不到二十，人生今后还有太长的路要走，太多的坎要爬。比起那些，现在的不开心连毛都算不上，你说是不是？” 　　叶铭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师兄，听你这么说，心情确实好多了。” 　　“哈哈，那你把报告整理一下。” 　　…… 　　吃过饭后回到宿舍，叶铭打算午睡补一下觉。 　　但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在兑换智能辅助之前，他对智能辅助有无限的遐想。 　　听听——智能，辅助，系统出品。 　　不说只需要自己一个念头，它就可以给你吐出什么EUV设计图啊，什么1nm工艺啊，什么大推力火箭设计原型啊…… 　　但起码要做到自己有问必答，对不对？ 　　然而，事实却是…… 　　面对叶铭诸如“系统是谁赋予的？”“你是怎么来的？”“你是如何与我完成交流”之类问题，“她”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知识等级不够，无法解锁答案。 　　透着那么的绝情和无懈可击。 　　至于其他的，目前它的表现，只能算是一个针对系统的说明AI，完全称不上智能。 　　这玩意就应该白送！ 　　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呼唤。 　　“伊塔。” 　　“伊塔为您服务。” 　　“你说你连1+1等于几都不知道……你怎么敢称智能？” 　　“等于2。” 　　叶铭微微一怔。 　　“你怎么又知道了？” 　　“昨天你说了。1+1等于2。” 　　叶铭瞬间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他仿佛抓了一点什么。 　　这个伊塔，除了特定的回答内容之外，莫非是个……空白系统？ 　　“1+2等于多少？” 　　“不知道。” 　　“等于3。” 　　叶铭迅速回答，然后快速道：“0，1，2，3，4，5，6，7……为自然数概念，1为最小单位，依次递增……” 　　“1+1=2，1+2=3，建立逻辑联系，1+3=几？” 　　这一次，伊塔没有再说不知道了。 　　“4” 　　叶铭睡意全无。 　　他确定了，这是要自己给它建立自然知识体系。 　　…… 　　一小时后。 　　叶铭翻身起床。迅速给唐老师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接下来几天要多泡一泡图书馆，课题组这里就只能上午过来。 　　唐老师自然一口答应。 　　紧接着，他便背上笔记本前往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他先是把自己拿了两次都没能看成的两本书找到，随后打开笔记本，把前几天准备的论文再检查了一遍后发给唐老师，然后翻开了《矩阵计算》。 　　因为在前几天中，他很深入地涉足了大量需要用到矩阵计算的模型和算法，因此今天也算是带着问题来看书。 　　这样的学习方法，是事半功倍，极有效率的。 　　但今天，他学得有点慢。 　　因为他一直在和伊塔对话。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唐老师给他回了邮件。 　　也没有注意到，把笔当发簪的姑娘在他身后站了挺长时间，最后抿嘴一笑，背对着他坐了下来。 　　他被惊醒，还是彭小飞这混蛋直接在肩膀上拍了一把，差点被把他魂给吓掉。 　　“卧槽，你干嘛。” 　　叶铭压低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位学长。 　　学长也抬头看了眼两人。 　　“先是告诉你好消息，竞赛组委会的中期审查我们通过了。然后是，老陈叫我来找你。” 　　虽然彭小飞的声音很小声，对面的师兄还是有些不悦，收起东西便朝远一点的座位走去。 　　彭小飞马上坐到叶铭对面，又把桌上另外一本书拿了过去装模作样。 　　“发微信不行么？”叶铭瞪了这家伙一眼。 　　“你微信从来静音，打电话又怕打扰你。” 　　“滚……陈老师找我干啥？” 　　“不知道，问你有空没？” 　　叶铭叹了口气。 　　陈老板好歹是教授，他怎么敢没空。 　　更别说他都拒绝过人家一次进组邀请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轻柔的女声。 　　“你们说的陈老师是陈晓方教授吗？” 　　叶铭回头，只见一张漂亮的脸庞正带着几分好奇微笑看着自己。 　　这张脸的主人，头上插着一支签字笔。 ###第025章 霸榜十年的国家队 　　叶铭从眼角的余光看到，刚才还一脸贼眉鼠眼模样的彭小飞，在看到女生后，只是怔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开始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变得正经，正直，正派起来。 　　“是。” 　　彭小飞温和地笑着点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生眼珠转了一下，波光流转中，她望向彭小飞。 　　“哦，没什么事，只是问问，听说陈教授负责了两个机器人战队，你们是其中之一吗？” 　　彭小飞略微矜持的一笑：“我们是RC的，还和RM干了一架。” 　　女生点头：“听说了。” 　　“陈教授给你们上课吗？” 　　“算法。” 　　两人对话中，叶铭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不忍打断彭小飞的兴致，但周围已经有人投来了不悦的眼神。 　　再怎么小声，图书管理聊天总是不好的。 　　就在彭小飞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叶铭轻轻碰了下他：“该走了。” 　　然后他又冲女生点了点头：“走了哈。” 　　女生含笑点头：“好的。” 　　…… 　　出了图书馆大门，彭小飞马上便拍了叶铭一巴掌。 　　“微信都没要到，你催啥。” 　　“……聊天声音这么大声，你是想被人挂墙么？” 　　“怕个屁，图书馆里谈恋爱的那么多，也没见人挂——你看三楼看看，全是成双成对亲亲我我，土味情话说个不停。” 　　叶铭无奈：“行行行，要微信是吧？” 　　“废话，咱们是工科学校啊，老大！算上财院，男女比例都超过5：1啊！我就问你，这妹子怎么样？” 　　叶铭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还可以？” 　　“卧槽你滚开！三观不合不与为谋。” 　　叶铭愕然：“老子哪里和你三观不合了？” 　　“审美观也是价值观的一种。”彭小飞眉头皱起，深吸了一口气，使劲跺了跺脚：“不行，老子还是得把微信要到——这妹子说老陈教她算法课……是大一的吧？” 　　叶铭点头：“软件工程大一的。” 　　“你看，大一的！就算没戏，结个善缘也行啊！” 　　说着这家伙毅然决然地转身。 　　叶铭：“……” 　　——他原本想说，你要微信是吧，那我帮你问一下。 　　两分钟后，彭小飞面无表情地再次出现。 　　叶铭一见他的模样便乐了。 　　“没要到？” 　　“没要到。” 　　叶铭顿时好奇起来。 　　按理说，这妹子不是那种拒绝给微信的人啊…… 　　她还主动加了自己来着。 　　“她怎么拒绝你的？” 　　“她就冲老子笑了一笑，然后就低头看书了。” 　　彭小飞愤愤不已：“还特么一直笑！” 　　…… 　　图书馆和备赛馆相隔很近，走路甚至要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五楼场馆，在过去半个月内已经完全布置妥当，按照比赛场景1：1完美复原。 　　无论是红蓝积木塔，还是双方的球，都按照比赛要求定制的。 　　陈教授背对着大门，看着李东升等人努力调试，打算把搭建积木的机器人的机械臂再优化一下。 　　听到开门声，陈教授马上转头。 　　“叶铭。” 　　“陈老师好。” 　　“嗯，你过来。”陈教授微笑着招了招手。 　　彭小飞见没自己的事，他也很老实地跑到众人身边，一起研究起机械臂去了。 　　“在唐老师组里呆得怎么样？” 　　“还可以。” 　　“嗯，那忙完没？” 　　一听这话，叶铭立刻有点惊讶了——不会是老陈还真想把自己拉进组里吧？ 　　陈教授和唐教授这两人关系极好，如果陈教授听到唐教授吹嘘自己干活麻利认真…… 　　说大白话就是，优质免费劳力。 　　怎么说呢……现阶段，叶铭确实不怎么在乎自己当壮丁还是劳力。 　　但如果只是拉自己去干活……叶铭总还是会感觉有点那个…… 　　更何况，他还要调教伊塔，没那么多时间。 　　//注：对上一章的“伊塔”设定有修改，如果是凌晨4点之前看的24章，可以刷新一下再看。 　　于是他便很谨慎地道：“之前的活儿差不多了，唐老师吩咐我接下来先多看点书和论文。” 　　“嗯，确实应该多看。”陈教授点了点头，随后马上又道：“不过平时的积累固然重要，但出去遛一遛，更重要，这也是我们积极组织学生参加各种竞赛的原因。” 　　“所以上次我才问你要不要参加ACM——马上就是校内赛报名截止的时间了，现在你考虑了好没？” 　　ACM，全称是国际大学生程序竞赛，每队由至多3名在校生组成，以团队的形式代表各学校参赛。 　　比赛期间，每队使用1台电脑需要在5个小时内使用C/C++、Java和Python中的一种编写程序解决7到13个问题。程序完成之后提交评测机运行，运行的结果会判定为正确或错误两种并及时通知参赛队。 　　最后的获胜者为正确解答题目最多且总用时最少的队伍。 　　听到ACM，叶铭就怔了一下，他立刻想起，陈教授确实在半个月前问过自己，而且还喊自己别着急回答，先考虑考虑。 　　“我先给你透露一下，有女生哟。”陈教授眨了眨眼：“而且还是咱们软件工程的大一的专业前三。” 　　“额……” 　　陈教授呵呵一笑：“别额了，再额人家就去搞建模大赛了。” 　　叶铭也笑了起来。 　　从陈教授半个月前就问自己要不要参加ACM就可以看得出来，老陈确实是希望他能指导出一队能出成绩的ACM队伍来。 　　这里的成绩，当然不是指的校赛和省内排名，而是洲际赛和国际赛。 　　“报名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 　　“20号截止，五月初，校内会有一波初选，初选结束后，9到12月份代表学校参加亚洲区的预选赛，最后明年三四月份，在全球总决赛上与俄罗斯见面。” 　　陈教授顿了顿，又回头看了一眼正不停朝两人望过来的战队成员：“不耽搁你参加RC比赛哈。” 　　耽不耽搁倒没什么，只是最后那个“与俄罗斯见面”，让叶铭颇有些费解。 　　“和俄罗斯见面？” 　　“俄罗斯队伍太强，已经连续蝉联冠军10年。” 　　陈教授微笑看着叶铭：“有没有兴趣？” 　　叶铭地在脑海中认真规划了一下。 　　RC比赛应该不让自己操心了，他只是跟着拿奖就行，嗯……当然最好是冠军。 　　至于唐教授的组里，其实他是自由人，想去就去的那种，再加上现在面临结题，新的课题还没下来，也可以放一放。 　　目前而言，摆在他面前最首要的任务，其实还是学习，外加调教那个智能辅助“伊塔”。 　　既然是参加ACM比赛，那想必能够遇到大量的算法类的问题。 　　而且ACM的比赛和准备时间足够长，也不需要他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上面。 　　既然这样…… 　　毛子霸榜了十年？ 　　“能问问队友的情况吗？” 　　陈教授呵呵一笑。 　　“你一个，软件工程两个，都是本专业数一数二的好手，理论和实操都不错的选手。” 　　“好。”叶铭重重点头。 ###第026章 一叶障目 　　叶铭跟着陈教授摸出手机。 　　他顺手点开微信，然后便看到了昵称为“风夕”的网友头像上显示着未读消息。 　　风夕，就是那位笔簪姑娘。 　　两人在加了微信之后的大半个月内，只有互相通过验证之后简单地寒暄了两句。 　　准确地说，是人家姑娘在他通过验证之后没多久，就给他发了个“谢谢”加笑脸。 　　但他却直到三小时后才点开微信，给人家回了个“不客气，以后有需要帮忙直接给我留言。” 　　然而……三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两个人的对话就言尽于此。 　　但现在嘛…… 　　姑娘的消息是在三分钟前发的。 　　“刚才那个是你的朋友哇？” 　　叶铭微微一笑回道：“是的，同班同学加室友。对了，他想要你微信，给不给他？” 　　很快，消息便回了过来。 　　“给啊，当然给，刚才只是想逗他玩一下。” 　　“那我替他谢谢你哈。” 　　“这有什么可谢的。”女生发了“大可不必”的表情。 　　“对了，你除了RC比赛，有没有竞赛安排？你数学这么厉害，我们可以组队去参加数学建模大赛的。” 　　叶铭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教授。 　　建模大赛吗？ 　　可是自己才答应陈教授参加ACM…… 　　这…… 　　坦白说，真要拼，也不是不能双开。 　　但总要有个度。 　　叶铭眉头皱起，开始思索该如何拒绝妹子。 　　…… 　　图书馆内，漆与墨有些紧张地看着微信界面。 　　去年高三刚毕业，她就给自己定下了规划，要在大一的时候就积极参加各种竞赛，争取拿奖，助力保研。 　　为了这个目标，大一上期，她就把大学生能参加的、含金量比较高的那些竞赛全部梳理了一遍。 　　最终她认为，自己找个数学犀利一点的大腿，然后再找个写论文的大手子，加上自己搞算法，那么参加建模大赛肯定是有所收获的。 　　而两次接触下来，叶铭就是她心中最佳的数学大神。别说建模，就是数理方程都不在话下的那种，一看就是应用数学的大佬。 　　至于说作为计算机系本应该参加的ACM……一方面她认为自己还是欠缺了点，再加上整个省交历年来的ACM都没什么动静。 　　所以她对陈晓方教授说的，让自己准备一下，看能不能组个强队参加ACM（-ICPC）是有点拒绝的。 　　对面还没有回消息，手机却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看着来电显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迅速起身走到角落。 　　“陈老师，我在图书馆。” 　　“哦，那正好，你来科技馆五楼一趟。”电话中，陈教授的语气明显听得出来很开心。 　　漆与墨微微一怔：“那里是？” 　　“RC战队的备赛馆，我现在这里，给你找到队友了。” 　　说完陈教授便直接挂了电话。 　　漆与墨看着手机，一脸的茫然。 　　她眉头微微皱起，连带着鼻子上都升起了好看的小褶皱。 　　RC战队？备赛馆？队友？ 　　她返回微信页面，看着那个叫“障目一叶”的男生已经给自己回了消息。 　　——“额……那个……你说晚了两分钟……我刚答应别人去参加ACM了。” 　　后面跟着好几个抱歉的表情。 　　漆与墨使劲眨了眨眼，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随后，她抓起ipad和背包，快速走出图书馆。 　　她一边下楼，一边打字，想问对方，以便来验证自己是不是猜对了…… 　　但最终还是全部删掉了。 　　反正就几步路，过去见了就知道。 　　于是，她快步穿过大道，爬上五楼，在紧闭的大门口前贴着的“封闭训练、非请勿入”公告前深呼吸了好几秒，她这才敲了敲门，然后缓缓推开。 　　然后她便看到…… 　　陈老师和那位障目一叶同学站在距离大门最近的位置，两个人正在回头。 　　更远一点，是六七个RC战队的成员，正在围着两台机器人开小会。 　　她看到，那位数学学霸，脸上的表情在一瞬之间从好奇变成惊讶最后化为不可置信的错愕。 　　她抿嘴一笑。 　　猜对了！ 　　“嗨！” 　　漆与墨偏了偏头，举起手，笑容可掬地对叶铭打了个招呼。 　　她这一下，把陈老师也搞得有点懵。 　　“怎么是你？” 　　“你们认识？” 　　更远一点，传来彭小飞一声低低的“卧槽！” 　　…… 　　…… 　　“原来你真的姓叶。” 　　“原来还有人姓漆啊？” 　　当两个人互相报出名字后，同时感慨起来，然后又同时一笑。 　　陈教授在一旁看在眼中，突然一笑。 　　“看来我多余了哈？” 　　漆与墨马上望向陈教授：“额……陈老师，还有位队友呢？” 　　“在我实验室，他是你们大二的学长。”陈教授微笑望向两人：“他当队长，没问题吧？” 　　叶铭和漆与墨一对视，同时点头：“没问题。” 　　“那好，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不多啰嗦了。我把你们拉进一个群里，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在群里讨论。” 　　随后陈教授丢下两人，走到战队成员跟前简单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然后……战队的所有成员便“刷”的一下全部围了过来。 　　彭小飞：“卧槽！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漆与墨是吧，有没有兴趣加入咱们战队？” 　　“陈老师是让你俩组ACM国家队吗？” 　　…… 　　面对着众人的七嘴八舌，漆与墨仰头看了叶铭一眼，只见这家伙除了笑就没啥别的表情。 　　于是她压抑着紧张，抿嘴一笑：“好啊，加入要什么手续吗？” 　　“没有没有，口头答应就行。” 　　“加入了战队，那就是队友了——漆与墨同学，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刚才我问你要微信的时候……你不给我。” 　　彭小飞依旧耿耿于怀之前要微信被拒绝的事，此时他本性毕现，再也顾不上装“三正”大师。很是不服气地盯着漆与墨，然后还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的二维码。 　　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漆与墨眨了眨眼：“我以为叶铭会给你。” 　　彭小飞马上望向叶铭：“你有她微信？” 　　“我有啊。” 　　“那你不给我？” 　　“我说了啊……我问你是不是想要微信，下一句就是我给你呀……结果你转身就跑了……”叶铭一脸无辜。 　　彭小飞愕然，好半响，他才憋出一声。 　　“艹！” ###第027章 人工智障调教开始 　　“唉，真没一腿，微信加起之后总共没说到三句话。” 　　回到宿舍，面对彭小飞一直耿耿于怀的嚷嚷，叶铭只好掏出手机自证清白。 　　“看吧，聊天记录还在这。” 　　“不看，长针眼。” 　　身后正在玩电脑的同学瞬间转身：“卧槽，聊了啥少儿不宜的东西，看了要长针眼？” 　　面对室友的揶揄，叶铭只好口吐芬芳，然后爬上床。 　　陈老师已经把他和漆与墨还有一个叫沈如海的大二学长拉进了一个小群，只是学长只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再吭声了。 　　嗯，大二就进组混的学长，估计人家确实忙。 　　把手机放到枕头下，叶铭翻开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矩阵计算》，然后在心底默默呼唤。 　　“伊塔” 　　“伊塔为您服务。” 　　“矩阵的概念是什么。” 　　“是一个按照长方阵列排列的复数或实数集合。” 　　“很好，构建一个基本矩阵。” 　　“构建完成。” 　　叶铭满意点头。 　　“求解一下。” 　　“求解失败。” 　　叶铭：“……” 　　“好吧，我们继续从基础的开始。今天中午的时候，我给你讲到哪了？”叶铭放下书，又摸出手机，在公众号上翻出一个中学数学老师发的“初中数学知识点大全”。 　　中午，他已经给伊塔讲了一遍小学数学和部分初中的知识点，甚至还出了几道题让伊塔来完成。 　　结果自然是完全不在话下。 　　因此他才会想到，能否直接灌输高级点的知识，让伊塔自己归纳总结。 　　现在看来，步子迈大了，确实容易扯着蛋。 　　“直角三角形的定义。” 　　“很好，有这样一个直角三角形，两个直角边分别是3、4，斜边为5。” 　　叶铭看着勾股定理，思考了几秒后继续道：“我们定义这两个直角边的数值变量分别为a，b，斜边为c。那么……” 　　伊塔直接给出了回答。 　　“aa+bb=cc” 　　叶铭随即一乐：“说你笨呢，你还学会抢答了，答得不错。不过a的平方我们不用a乘以a的形式，而是用a2的形式来表达。” 　　“以此类推，那么当两个直角边分别为5、12的时候，斜边为多少？” 　　“13。c=√a2+b2.” 　　“很好。假设直角三角形ABC，B为直角顶点，以B为起点作线段垂直于斜边AC，交点为D。与AC边中点E相交为BE。你以此条件为基础，模拟数个三角形，归纳总结。” 　　然后叶铭便看到，眼底闪电般地闪过无数不同形状的直角三角形图案。 　　“BD^2=AD·CD” 　　“AB^2=AC·AD” 　　“BC^2=CD·AC” 　　“BE=AC/2” 　　…… 　　“不错不错！”叶铭大笑。 　　他现在是彻底弄明白了。 　　这个伊塔，真的是一个“空白系统”。 　　空有强大的运算能力，却没有基础的数理知识，以至于，它最开始连最初级的1+1等于几都不知道。 　　一度让叶铭以为“她”就是个辣鸡语音助手。 　　叶铭的寥寥数语，“她”就能够直接总结出勾股定理、射影定理和直角三角形的斜边中线定理。 　　只能说，只要规则和逻辑到位了，“她”确实强大。 　　那么，接下来就该看自己怎么调教了。 　　“插播一下直角三角函数的定义。ABC三点构成三角形，其中B为直角顶点。BC/AC的值为角A的正弦函数，记作sin a。AB/AC为角A的余弦函数，记作cos a……” 　　叶铭称热打铁，直接给伊塔把直角三角函数的概念也灌了进去。 　　“记住了。” 　　“直角三角形先学到这里，以后再学非欧几何的。” 　　伊塔：“什么是非欧几何？” 　　“我们现在学的是经典几何，欧几里得开创的，只适用于平面，所以也叫平面几何。当图形到球面、曲面这些空间后，它就不适用了。” 　　“好的。” 　　“继续，我们回到代数内容，二元一次方程组……” 　　…… 　　毫无疑问，伊塔的学习速度已经不能让惊人来形容。 　　叶铭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能够逻辑表达上没问题，那么伊塔的学习就没有问题。 　　但叶铭最终还是在教完了初二的数学，并补充了一下数的进制后就停了下来。 　　他的精力毕竟还是有限。 　　叶铭放下手机，闭上眼睛一边养神，一边和伊塔闲聊对话。 　　“伊塔，你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不知道。” 　　“是基于量子运算还是基于0，1的二进制计算？嗯……这样说吧。”叶铭想了想，换了一个方式：“你在计算的时候，是否有进制转化？” 　　“没有。” 　　“……是没有还是你意识不到？” 　　“不知道。” 　　“好吧，你等着，老子迟早会让你学大规模集成电路和量子比特。” 　　“明白。” 　　“还有程序设计。” 　　“明白。” 　　“还有理论力学、热力学、电动力学、量子力学。” 　　“明白。” 　　“不，你不明白……”叶铭叹了口气：“我这样教你很累的……你能不能自己学？” 　　“伊塔目前无法与宿主感官建立联系。” 　　听到这话，叶铭突然沉默了几秒。 　　“伊塔。” 　　“在。” 　　“我们来认真讨论一下，你要怎么才能同步我的感官。” 　　“不知道。” 　　叶铭沉默几秒，突然一笑。 　　“好吧，不知道很正常。因为本尊还没教你物理和生物，你连什么是电，什么是生物电，什么是信号都不知道……” 　　“不过没事，日子还长。” 　　“咱们还是先学数学，你起码得有个高中水准，能够帮我解方程才行。” 　　说着叶铭拿起手机，看到ACM群显示有人@自己。 　　——下午，他就开启了微信的消息通知。 　　是大二学长，也是他们这次ACM竞赛的队长沈如海发的。 　　“@漆与墨@叶铭” 　　“我忙完了，我们等会碰一个头，带上笔记本，摸一下底吧。” 　　然后瞬间嗡的一声，漆与墨便回了个消息。 　　“我没问题，看叶铭。” 　　叶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去战队备赛馆，或者图书馆的。 　　但他现在想继续教伊塔。 　　于是他想了想回道。 　　“八点了，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不晚，我已经把去年学校的初选题搞了一套，如果你们没刷过的话，刚好拿来测试。” 　　叶铭皱了皱眉。 　　听这意思，好像是专门测试自己和漆与墨？ 　　沉默几秒后，他打了下三个字。 　　“哪里见” 　　“图书馆三楼。” ###第028章 这么快？ 　　如果说图书馆一层二层的主要功能是借书看书。 　　那么第三层，主要的功能就是自习了。 　　长期以来，这里都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备战考研的地方。 　　除了用来学习的桌椅，还在四周设了数个懒人沙发，以便通宵鏖战后能小憩一会。 　　不过……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就是背离初衷。 　　三楼固然是高年级学长学姐们的备考圣地，但同时也是情侣们恋爱宝地。 　　那些懒人沙发很大，完全够情侣们在结束一天紧张的学习后放松地依偎在一起。 　　只不过此时才8点，学长学姐们还有所收敛，大家都保持着安静，即便讨论问题，也是相当的克制。 　　…… 　　一对男女生坐在临门不远的书桌边，男生前面放着笔记本，女生面前则摆着一本《风景园林设计要素》。 　　只不过女生的心思明显没有放在书上，她时而回头看一眼正在悄无声息“撒狗粮”的某些情侣，时而又偷偷瞥一眼身旁的男生。 　　男生的表情严肃、认真。 　　在女生眼中，这就是一个高智商男生该有的模样。 　　——自己的男友是在高中阶段就参加了信息奥赛的oier（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简称OI，参与者一般称为oier。），因为种种原因来到省交，大一的时候继续参加ACM……奈何队友不给力，以至于止步于区域赛。 　　拿男友的话说就是，实在带不动。 　　好在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男友虽然没能在ACM一展夙愿，却在陈老师的科研组里获得了认同。 　　以一个大二学生的身份，他在全是硕博的课题组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什么是实力？ 　　这就是实力。 　　什么是天才？ 　　这就是天才。 　　今天，她陪男友过来，一方面是因为男友忙着科研，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多。另一方面，她也有点额外的小心思…… 　　据说有个软件工程的学妹。 　　她虽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但学妹这种生物……对吧。 　　“如海，快八点过一刻了。怎么还没来？” 　　女生碰了碰沈如海，含笑问道。 　　沈如海眼睛也不眨，直接把手机往她身边挪了一下：“你问下。” 　　女生欢笑着拿起手机，麻利地用密码解锁，随后打开微信，点进小组群。 　　她眉头微皱，随后表情也严肃起来，打字问道。 　　“两位到哪了？可以有点时间观念吗？” 　　消息发出去没用到五秒。 　　那个叫漆与墨的学妹便回了个消息。 　　“不好意思，学长，已经在爬楼梯了。”末了还回了个笑脸表情。 　　女生偏头看了一眼沈如海，想了想后觉得什么都不回才是对的。 　　于是她关掉手机，一脸严肃地望向门口。 　　一分钟后，一对年轻的男女生同时出现。 　　男的脸上表情平静，女的则带着些许的笑意，相比她的脸庞，让人注意的是，她的头上似乎插着一支中性笔。 　　插笔在头上？ 　　女生心中微微哼了一声，随后她碰了碰男友。 　　然后她便注意到，男友在见到笔簪妹子时，眼睛不留痕迹地亮了一下。 　　…… 　　“学长好。”漆与墨先和学长打了个招呼，随后有些疑惑地望着学长身边的女生。 　　“嗯，来了。”沈如海冲漆与墨与叶铭点了点头：“我们就不废话，这里有六道题，是去年ACM校内预选赛的真题。虽然比较简单，但规定时间内，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人完全正确。而且即便全对，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ACM的比赛原则是既快又准。” 　　说着沈如海便把两张打印好的A4纸推了过来。 　　“这位是？” 　　“哦，你们设计院的学姐，她不参加，只是过来看看。”沈如海笑着点头，又望向叶铭：“叶铭是吧？听说你不是计算机系的？” 　　“嗯，我是电子信息工程的。” 　　“那ACM的话，我们一般用C/C++，你没问题吧？” 　　叶铭平静地点头：“还行，Python也行。” 　　“一般不用Python，这么多年，基本上在大数上有用过Python，要不就是JAVA。” 　　说着沈如海便看了一眼时间：“好了，那开始吧。” 　　叶铭和漆与墨对视了一眼：“学长呢？” 　　沈如海矜持的一笑，还没等他说什么，他身旁的女生便笑了起来：“你们学长去年是校内预选排名第一的选手，还是oier——陈老板没给你说吗？” 　　漆与墨微微一笑：“那还请学长多多指教。” 　　叶铭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打开笔记本。 　　同时望向A4纸，然后他便怔了一下。 　　一眼望去，除了个二叉树之外……似乎都是基础知识。学校为了给学生自信，都已经简单到这程度了么？ 　　…… 　　《ACM程序大赛选拔初赛》 　　时间：150分钟试题量：6题 　　注意事项：解题的算法无限制，只要能按照标准的格式输入，通过程序能得出正确的结果，则此题得满分。若题目不能完整的运行，则把思路注释清楚。 　　A：字母排序。难度系数1星 　　题意：有10个英文字母（包含大小写），用计算机实现以下功能。把这10个字母按英文字母A，B，C，Z，a，b，c，z顺序排序并输出。注意：小写字母应该在大写字母的后面。 　　输入：任意输入10个英文字母。JIEBACDFHG/jiebacdfhg/JiEbacdFHG 　　输出：这10个字母排序后的序列。JiEbacdFHG/abcdefghij/EFGHJabcdi 　　看着题目，叶铭便暗暗摇了摇头。 　　这么简单，糊弄小学生么？ 　　#include 　　void main（） 　　…… 　　cout＜ 　　｝ 　　顺利写下答案代码，叶铭继续望向下一题。 　　B：报数排列，难度系数2星。 　　n个人围成一圈，并按顺时针依次编号1～n…… 　　叶铭只是稍一思索，便再次写下代码——都不超过三十行的代码。 　　…… 　　随着叶铭一路看下去，他手就没有停过，就仿佛是……在看着文本进行打字。 　　又或者是在和人聊天。 　　很快，他便完成了D题，来到了E题解方程。 　　题意：形如ax 2+bx+c=d的方程。其中a，c，d均为整数，b为正整数。请你用计算机求出对应的x的值（只考虑实数根）。 　　叶铭这时停了下来。 　　倒不是他不会写解方程的代码，而是他今天中午才在教伊塔的过程中复习了一遍初中知识。 　　这个一元二次方程特别眼熟。 　　要不让伊塔试试？ 　　“伊塔。” 　　“在。” 　　“想学编程吗？” 　　“编程是什么？” 　　“用特定计算机语言指导计算机执行指定的任务。” 　　“譬如你教我的数学语言吗？” 　　听到伊塔的回答，叶铭怔了一怔。 　　他傻逼了。 　　伊塔本身就是AI，自己让AI学编程……搁这套娃呢？ 　　不出所料，他便随便为E题的abcd赋了几个值，问X的值是多少，伊塔立刻便回答出来了。 　　于是他一拍额头，自嘲地摇头一笑。 　　他这动作，也引起了身边漆与墨的注意。 　　她刚完成第三题，到现在一共用时十五分钟。 　　然后她便看到，叶铭开始了第五题的代码。 　　她倏然一惊。 　　这么快？ ###第029章 女生才懂女生 　　叶铭一心二用。 　　他一边写着代码，一边在意识中和伊塔对话，替“她”解释着每个命令的作用。 　　当然了，他是知道的，伊塔听不懂。 　　但听不懂不表示记不住啊！ 　　只要自己时时灌注，当“她”知识体系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加以联想和延展，说不定就有奇效。 　　系统出品的智能辅助，总不至于连那些跑卷积和贝叶斯之流的AI都都打不过。 　　#include 　　#include 　　void main（） 　　{ 　　int a，b，c，d；//整数申明a，b，c，d——你们说的可以水…… 　　float x1，x2；//单精浮点声明x1，x——但水不了几个字，跳过就行。 　　scanf（“％d％d％d％d”，&a，&b，&c，&d）； 　　if（a==0）printf（“x=％.2f”，（float）（d-c）/b）； 　　else 　　{ 　　float dr=b＊b-4＊a＊c；c-=d； 　　if（dr＞0） 　　{ 　　x1=（-b-sqrt（dr））/（2＊a）； 　　x2=（-b+sqrt（dr））/（2＊a）； 　　printf（“x1=％.2f x2=％.2f\n”，x1，x2）； 　　} 　　if（dr==0） 　　{ 　　x1=（-b+sqrt（dr））/（2＊a）； 　　printf（“x=％.2f\n”，x1）； 　　} 　　if（dr＜0）printf（“no answer\n”）； 　　} 　　} 　　当写完最后的代码时，叶铭感觉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 　　他本想不理睬，继续做题的时候，却不经意间瞥到了旁边漆与墨刚好放下手机。 　　心念一转，他掏出手机，然后便看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你以前针对练过吗？” 　　叶铭微微一笑，很快回到。 　　“没有，但这些也就习题难度。” 　　而后，他便微微偏头，看到漆与墨再次拿起手机，同时偏头望向自己，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浅然一笑，左手偷偷在桌下对他竖了大拇指，同时快速回道。 　　“可这已经难倒不少人了，就更别说你的速度还那么快。” 　　“总有些混子的吧……” 　　…… 　　两人用手机的无声交流被坐在他俩对面的女生净收眼底。 　　她下意识地就认为，这两人是在偷偷讨论如何答题。 　　而且还是那个笔簪妹主动发的消息。 　　呵呵…… 　　女生心里笑着，又看了一眼正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代码中的男友，轻轻咳了一声。 　　“两位大可不必用手机交流啊。” 　　听到女生这话，沈如海便抬起头来。 　　他当然没有全部精力都放在代码上，最起码在五分钟之前，他还留意了一下漆与墨的状态。 　　陈教授让他带省交“国家队”的时候就提到过，有个大一的学妹C/C++实操很厉害。虽然不是oier出身，但算绝对有天赋的那种。 　　至于叶铭，陈教授的原话是这人也很厉害，RC赢得RM就是这人的功劳，算法特别犀利。但当沈如海问陈教授，叶铭是不是oier的时候，陈教授说也不是。 　　于是沈如海心中便稍稍有了谱，也才有了这次对二人的“摸底”。 　　只是相对于叶铭，他更关注漆与墨一些。 　　随着女友的话，他也正好看到漆与墨抬起头来，一只手还捏着手机。 　　“学姐。”漆与墨轻声说着，头也不回，只是伸出手指从肩上指了指身后。 　　意思很明显，注意影响。 　　女生微微一怔，下意识就升起了一丝恼怒。 　　我说的是影响吗？ 　　“这题很难吗？需要交流。”女生笑着看了漆与墨一眼，随后偏头望向男友。 　　她虽然不懂ACM，甚至连程序设计都不懂，但男友说这个题简单，他当时只用了一节课时间就给出了所有代码…… 　　现在时间才过去一节课的一半时间，这两人就开始讨论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二位别拖男友后腿——即便这两人是陈教授推荐的。 　　但……大家都是大学生，糊弄老师谁不会啊？ 　　人家还有论文都找枪手的呢。 　　隔壁俩妹子都保研了还找枪手做毕业设计的事儿不就闹得沸沸扬扬么？ 　　然后……她便看到，那个笔簪姑娘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便笑了一笑。 　　“学姐，题是真不难，我们也真的只是闲聊一下。” 　　“再说了，ACM竞赛，三人组队只能操作一台电脑，本来就是要讨论着来，而且还要取长补短地针对训练和讨论呢。” 　　“譬如就他已经在做第六题了。” 　　漆与墨笑着指了一下叶铭的笔记本。 　　她就算再不长于心计，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学姐有点那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很厉害一样。 　　就算男朋友厉害，那也不是她厉害。 　　她一个看《风景园林设计要素》的设计院学生，跑来对ACM指手画脚，说狐假虎威都是客气的。 　　没脑子才是准确的表述。 　　ACM三人成组，虽然有队长，可那只是代表谁更有比赛经验，而不是说谁的技术就最厉害。 　　所以她就不咸不淡地顶了一下这位学姐。 　　她相信，这位学姐能懂她的意思。 　　果然……学姐在一愣之后明显露出了不悦，但很快对方的注意力便被沈如海吸引了过去。 　　因为沈如海在听到叶铭已经开始第六题后便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而后转到了叶铭的身旁。 　　F题：删点成林，难度系数4星（大一可不做）。 　　题意：给出二叉树的根节点root，树上每个节点都有一个不同的值。 　　如果节点值在to_delete中出现，我们就把该节点从树上删去，最后得到一个森林（一些不相交的树构成的集合）。 　　返回森林中的每棵树。你可以按任意顺序组织答案。 　　典型的二叉树问题，一般而言，大一学生并不强制要求完成这道题。 　　但沈如海做了，而且很快就完成了，且他记忆深刻。 　　于是他便看到，叶铭正在不断写下正确的代码。 　　…… 　　叶铭双手离开键盘。 　　他原本打算等一等漆与墨的。 　　一方面是他也不知道这位学长去年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完成全部题目，另一方面，他要是领先漆与墨太多了…… 　　对吧，起码风度还是要的。 　　这又不是真正的竞赛，只是随便做几道题玩玩。 　　说句不客气的，这种难度的题，比的其实是手速，而不是技术。 　　但对面那个学姐的话……确实让他也有点不爽。 　　咱们组战队，你一个连hello world都不教的专业来这干啥？ 　　于是他就当着沈如海的面写完了。 　　“完成了。”叶铭抬头望向沈如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希望不会拖学长的后腿。” 　　沈如海脸上的表情早已经管理完毕，但眼神……却始终带着那么一丝的不可置信。 　　他算了一下时间，刚好半小时。 　　如果算上用手机聊天耽搁的时间…… 　　这意味着，这个叶铭，压根就没思考，是直接写的答案。 　　还是标准答案的那种！ 　　于是，沈如海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你有练过去年的题单吗？” 　　他看着叶铭，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第030章 随便组个队队 　　仲春的夜风吹过校园，带着树叶沙沙地响着，替林中的情侣们掩盖着呢喃的情话。 　　女生陪着男友静静地走在林中。 　　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瞥了一眼躲在长椅后的一对情侣，很快又把目光望向男友。 　　男友的表情有些严肃，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如海，他们两个肯定是做了去年的题。” 　　女生知道男友一向骄傲，她也一向以男友为骄傲，却没想到，这两人一个人只用半小时，一个人只用了四十分钟，便完成了省交去年的题目。 　　以至于自己男友当时很是愣了几秒，而且还问出了那句话。 　　——她当时看得一清二楚，当那个叶铭听到男友问到是否刷过题库之后，那个大一学生的表情很精彩，有一种愕然，也有一种被戳穿后的恼羞能怒，不过最后他也只是尴尬地笑了一笑。 　　最起码在女生的眼中看来，是这样的。 　　至于那个漆与墨…… 　　女生的第七感告诉她，那个妹子有点茶。 　　——插一支笔在头上，搁这装给谁看呢？ 　　女生继续观察着男友的表情，轻轻哼了一声：“做了就做了嘛，不承认就有点过分了。而且他们这种，今后上了赛场怎么办？” 　　沈如海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叶铭刚才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说是心灵暴击也毫不为过。 　　他一向自诩自己实操牛逼，而且刷过不少题库，高中也参加过集训，但就算这样，他也用了一节课时间。 　　他承认，题目的确简单。 　　因为这是给单人做的，且着重是看代码的快速实现能力，而非对难题的分析和理解能力。 　　但就算这样，半小时完成六道题，无一错误，那也是很惊人的了！ 　　要知道单道题的代码虽然不多，也就几十行，但六道题加起来可就上百行了。 　　当然，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自己问叶铭是否刷过之后，对方的脸上明显露出了那种“你觉得我用得着这样？”的表情。 　　这表情，他懂。 　　他曾经在OI（青少年信息奥赛）那些大手子的脸上见过。 　　只是……他知道女友在安慰自己，便笑了一笑 　　“嗯，真正的竞赛题目确实要难很多。到时候看好了，反正来日方长。而且我还是比较相信陈老师的眼光。毕竟专业前三，没点本事是拿不下来的。” 　　“哼，你说那女生？我看未必。就算背答案，她也没人家背得好。” 　　女生不屑的哼了一声。 　　…… 　　…… 　　叶铭和漆与墨走在同样的夜幕下。 　　“你说为什么要插支笔？” 　　漆与墨反背着笔记本在胸前，双手抱着包，和叶铭并肩走着。闻言微微一笑：“要不你猜一下？” 　　“额，这要我怎么猜？”叶铭双手插兜，笑着反问了一句：“给个要素提示一下。” 　　“嗯……我想想。”漆与墨沉吟了几秒后眨了眨眼：“记性。” 　　“记性？”叶铭一怔，转脸看了她一眼，见她紧紧搂着书包，又回想起在临走的时候她一步三回头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考试忘带笔了吧？” 　　“哈哈！答对了！而且还是中考忘带笔了！” 　　叶铭：“……” 　　好半响，他才边感慨边摇头边：“原来真有人大考的时候不带笔啊！” 　　“我就是，中考的时候出门还检查了一遍文具袋，结果到考场一打开，邪门了……啥都有，就是没笔。” 　　“于是你就随时插一支在头上？” 　　“嗯，我妈就叫我随时插一支在头上。后面又学会了用笔来挽头发，渐渐就习惯了。”漆与墨笑着晃了晃脑袋：“没别的意思。” 　　叶铭笑道：“挺别致。” 　　两个人一路聊着天，在宿舍前的小操场上分手。 　　……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微信也收到了新的消息。 　　沈如海在小群中说，刚才忘记了讨论队名，让他俩想一想。 　　叶铭很快回了个“我随便。” 　　然后漆与墨也跟着回到“我也随便。” 　　沈如海便发了几个句号表示无语。 　　叶铭呵呵一笑：“要不就叫【随便组个队】？” 　　漆与墨立刻道：“这个可以，学长呢？” 　　沈如海：“……随便吧，队名不重要。” 　　漆与墨：“那你们说，今后介绍到我们的时候，是叫咱们省交【随便组个队】还是省交【随便组个队队】？” 　　沈如海：“【随便组个队队】” 　　叶铭：“这个可以，带迷惑性质，让人家以为我们是辣鸡。” 　　沈如海：“其实学校的ACM队伍本来就有点拉，组不起拔尖的队伍。所以希望两位加油，这段时间就自己多刷题，五月份后看学校集训安排再说。” 　　漆与墨：“好的，共同进步。” 　　叶铭看着微信群，微微一笑后关掉手机。 　　……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铭的作息时间再次变得规律起来。 　　早上，他会看一下课表，看有没有课坚决不能逃的，如果有，那就去教室里坐俩小时——其实时间一点也不浪费。 　　因为他买了一对隔音耳塞。 　　上课的时候往耳朵里一塞，他就可以专心致志地躲在后面替伊塔上课了。 　　以至于，这半个月来，伊塔的数学知识突飞猛进，已经学到了高数阶段。 　　至于能逃的课嘛…… 　　按照唐、陈二位教授的话说就是，不翘课算哪门子大学生？ 　　当然了，他翘课也不是出去瞎玩，而是要么去唐老师的组里或图书馆。要么就去战队备赛馆，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呆在备赛馆中。 　　至于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完善他的双目视觉算法以及机械臂的CAD联接。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渐渐逼近南方赛的比赛日，4月28号。 　　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要提前三天抵达本次南方赛的举办城市，Z省的禾城。 　　…… 　　备赛馆内，叶铭，李东升，彭小飞等人正在对两台机器人做出发前的最后测试，然后董萱萱和孙晓晓两人则在替大家检查身份证和高铁票。 　　房门被推开，陈教授和RM战队的几个正副队长鱼贯走了进来。 　　李东升微微一怔，他和叶铭对视了一眼，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朝着门口迎了过去。 　　“东升，我们是来替你们加油送行的。” 　　RM队长陈浩笑着伸出手。 　　李东升看了陈教授一眼，只见陈教授微微一笑：“怎么？都这时候了你还要闹脾气？” 　　李东升笑着摇头，视线扫过站在后面的曹俊文——这家伙自从上次赌输了之后，就一直没有露面，气焰被打下了不少。 　　技术不如人，他还有什么资格牛逼？ 　　因此，李东升心里其实早就舒坦了。 　　“哪有，我们和谐得很。”李东升笑着和陈浩一握。 　　“听说今年南方赛区一共有四十多支队伍，去年国内的冠军队也在，悠着点。” 　　“不怕他们。” 　　“那祝你们好运。” 　　“一样。” ###第031章 稳如鸡头 　　RM的人离开后，陈教授留了下来。 　　作为指导老师…… 　　嗯……好吧，摘桃子的。 　　陈教授当然有必要给众人加油打气鼓劲。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那些什么激将法我也不用了，那是糊弄小孩子的玩意。” 　　大家齐齐笑了起来。 　　陈教授这人就这一点好，说话实诚。 　　“明天下午，你们就先行一步，先去禾城打探一圈，两天后我再打个飞的过来——别担心我坐飞机用公款，到时候我自己补差价。孙晓晓，没问题吧？” 　　孙晓晓呵呵一笑：“陈老师，瞧您说的。” 　　“那好，先就这样，你们继续忙。” 　　说完陈教授便冲叶铭一点头：“叶铭过来一下。” 　　“ACM准备得怎么样了？” 　　坐在备赛馆的角落位置，陈教授笑望着叶铭。 　　“额……说真话就是没怎么准备，这些天一直在忙机械臂的算法和操作系统。” 　　“哦？”陈教授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样了？” 　　叶铭想了想，老实道：“当玩具可以。” 　　“哈哈哈，不然你还想用来当工业机械臂啊？”陈教授哈哈一笑：“等RC比赛完了，你还是得多准备一下ACM竞赛。竞赛不比做项目，不是有能力就能拿高分的。而且今年学校出的题也比去年难度提高了很多，不再那么水了。” 　　“嗯，沈队长给我们弄了几个刷题网站，我都注册了。” 　　“那你自己安排，反正要重视起来。” 　　…… 　　…… 　　与队友把机器人打包收拾好后已经是下午三点，见时间还早，叶铭便拉着彭小飞直接回了机器人实验室。 　　“你不会今天就要发视频吧？” 　　彭小飞见叶铭直接打开了电脑，又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两块水杯大小的正方体的木块放在机械臂前方的转轮上固定好，他一脸惊悚地问道。 　　“嗯，必须干完，粉丝们都在催更了。”叶铭头也不抬，然后坐到了电脑前。 　　“疯掉了，你不是说起码还要一周么？粉丝催就催呗，你以为人家是真等着看啊？就是随便那么提一嘴……傻子才当真。” 　　“呵呵，你不懂。” 　　彭小飞：“你还真想靠这玩意恰饭么……” 　　“能恰饭就恰饭，不能恰饭就恰其他。” 　　“还能恰啥？” 　　“保密！” 　　叶铭呵呵一笑。 　　他们两个人，说的自然是叶铭在B站的那个滴滴答滴答的UP主账号。 　　虽然只发了一个视频，一个动态，但叶铭已经收获了三万多的粉丝。而且他的视频屡屡被推荐到科技区的其他视频页面，因此播放一直稳定上升。 　　而自从系统安排了【分享的美德】这个长期任务后，叶铭的兑换点也一直在稳步增加。这一切，都是因为视频给他的GitHub账号带来了流量。 　　他能够攒出来【伊塔】，全靠他上次的开源。 　　这一次，他打算来一波猛的。 　　除了开源双目算法之外，他还会把这台名为小黑的机械臂的编程软件也开源了。 　　前者是造福大众的，后者则是为了“正名”。 　　它这个机械臂，是可以用来做包括3D立体雕刻、智能学习以及…… 　　“对了，帮我去买一串葡萄。” 　　“来吃？”彭小飞下意识的问道，随后眼睛一亮：“卧槽，你不会想要用来缝针吧？” 　　“嗯，还要找一根针……哦算了，直接用铁丝加工一根。”叶铭也眼睛一亮：“快去，我搞编程软件！” 　　“……大爷的！你狠！” 　　话虽如此，彭小飞却飞一般地冲出实验室：“等我回来再磨针哈，老子要亲眼看。” 　　…… 　　随着彭小飞离开，叶铭也坐到了电脑前。 　　他这些天一直都在捣鼓机械臂，现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要从头搞一套机械臂编程软件原本复杂，但由于这台机械臂从头到脚都是他设计的，包括电控电路，再加上程序也是专用程序，因此他设计起来随心应手。 　　“伊塔，傅里叶级数能理解了吧？” 　　【用正弦函数和余弦函数构成的无穷级数来表示任意周期函数。】 　　“很好，看来你高数快毕业了。” 　　叶铭一边和伊塔聊着天，一边检查着代码。 　　这些天，他无论是看书也好，还是写代码也好，甚至刷一下视频，浏览个新闻，他都会激活伊塔，然后给她灌输知识。 　　或者说信息。 　　既然她是AI，那么收集信息越多，她能够用来分析的数据也就越丰富。 　　这样的结果是，半个月来，叶铭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便“聪明”了许多——举一反三的能力强了许多。 　　而且对话的时候，也不再是以前那种傻了吧唧的机械似对话，至少能够听懂叶铭的玩笑话了。 　　【那接下来学什么？】 　　“接下来啊……我想想，物理吧。不过我得花点时间，给你准备一个从物质的本质讲起的大纲。不然你照本宣科，我教得累，你也一头雾水。” 　　【能理解的我就能理解】 　　“呵呵，你理解理解的意思是什么？” 　　【认识、解释、运用】 　　“卧槽。” 　　叶铭怔了一下，他本来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想到伊塔会知道。但…… 　　他有点被伊塔的回答震住了。 　　众所周知，理解这个词，是真不好理解——很容易陷入理解就是明白，明白就是理解的套娃解释中。 　　但伊塔的回答，却直指本质。 　　“那你能理解你自己吗？” 　　沉默片刻后，叶铭直直地望向前方的虚空。 　　【我大概是，一个基于目前的你所传授的知识体系所无法解释的存在，不过我能明白我的底层逻辑，是服务和协助你。】 　　“那你能解释自己吗？” 　　【不能。刚才只是我对自己的猜测。】 　　“……” 　　叶铭收回视线，沉默片刻后不禁哑然。 　　连他自己都不敢说理解自己，让一个AI去描述自己，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片刻后，他点下测试按钮。 　　只见机械臂的前端夹爪便固定着位置保持不动，同时整个机械臂的其他关节便全部动了起来。 　　犹如钢管舞？ 　　又稳如鸡头。 　　搞定！ ###第032章 视频是这样诞生的 　　“葡萄来了！” 　　彭小飞人未至，声音先到。 　　然后他就空着手回到了实验室。在叶铭的诧异眼神中，他从衣兜里掏出几粒葡萄。 　　“现在物价已经贵到葡萄都论颗卖了？” 　　“嘿嘿，反正不是用来吃的，我就去食堂要了几颗。” 　　“没看出来，省钱小能手哈。”叶铭笑着把手机递给他，自己则去旁边的工具箱翻了一阵，翻出一根小拇指长的铝条。 　　“注意别拍到我人了，然后帮我想想台词。” 　　“路上就在想。”彭小飞打开手机摄像，对准机械臂的顶端。 　　在手机摄像头下，叶铭换上夹爪，然后又把铝条固定好，接着又把刀头固定底座上。 　　一旁的彭小飞清了清嗓子：“要给葡萄缝针，作为一个男生，没有针怎么办？没事，咱们自己车。机械臂除了可以完成精细动作之外，还可以配合前方关节中的电机来完成各种机床的操作。” 　　“譬如现在我就打算用一根铝条来加工成缝葡萄的针。” 　　叶铭冲他竖起拇指：“配得好。” 　　“必须的。” 　　随着叶铭将机械臂和刀头对准，彭小飞也再次道：“我们知道，铝的熔点不高，而且硬度不大，但没办法，咱们的电机扭矩太小了，只削得动它——是不是？” 　　叶铭在旁边大笑：“是。” 　　就在两个人的一唱一和中，叶铭启动机械臂。 　　机械臂的夹爪开始快速转动起来，慢慢伸向刀头。 　　“我们看到，铝屑纷飞，一根直径大约0.5毫米的针正在快速成型……卧槽，慢点，要甩断了。” 　　不得不说，两个人干起活来确实比一个人要快很多。 　　而且彭小飞这家伙作为RC战队操作手，那手不是一般的稳，拍出来的视频效果就跟上了稳定器一样。 　　“铝针还有个好处，就是穿孔容易，大家注意了。” 　　彭小飞举着手机，对准机械臂末端的铝针：“是时候体现机械臂的视觉定位精度了。” 　　随着他的声音，叶铭也谨慎地点下鼠标。 　　机械臂便将一根钢针精准地插进了铝针的尾部。 　　“下面是穿线，这又是一个见证奇迹的时刻。” 　　“下面，才是真正见证奇迹的时刻。” 　　“卧槽，怎么缝过头了？” 　　“力反馈太小了，我调一下……”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当葡萄缝制完成后，时间已经是晚上。 　　而实验室里，除了彭小飞，又多了李东升和陶征两人。 　　这二人也是听到彭小飞说叶铭在拍视频，赶过来看热闹的。 　　“好了，接下来我们看到的是终极挑战。3D立体雕刻！” 　　随着彭小飞的声音，已经换好了三维刀的机械臂慢慢伸向前方的旋转底座。 　　木屑纷飞。 　　就在众人眼皮底下，一个机器猫小叮当的雏形慢慢显了出来。 　　…… 　　电机的嗡嗡声缓缓消失。 　　随之而起的是李东升和陶征二人的掌声。 　　“牛逼了。”李东升盯着机械臂，一脸的羡慕：“谁家里有这么一台，手办就不愁了。” 　　陶征也深以为然：“叶铭，按我说，你就应该拿它去参加大创或者互联网+，说不定就有投资人看上了，然后投资你创业当老板呢。” 　　彭小飞则不以为然：“算了吧，叶铭这个是全部开源的。再说了，真要商业化的话，我觉得还是比不过人家那些专门搞高端机械臂的厂家。” 　　“嗯，确实比不过。”叶铭也很坦然：“这本来就是用来练手的，玩点花样可以，真要用来当工具还差了点。” 　　李东升和陶征便同时一笑。 　　想想也是，人家有这技术，拿着这机械臂找业内大厂那不是轻轻松松么？干嘛要去创业，又不是前几年那种好光景。 　　随后，几个人又围到一起，看叶铭剪视频。 　　——他们确实有点好奇，播放量高达两百万的视频是怎么诞生的。 　　但看过之后，他们失望了。 　　叶铭用的是最普通的视频剪辑软件，先挑选精彩片段，然后很随便凑到一起——连转场效果都没有的那种。 　　等视频合并完，他就分离音轨，然后根据视频时长写台词。 　　只不过这次的台词，有很多是来自彭小飞在现场的即兴表演。 　　最后，他用AI语音把台词转化成音频文件，再合并到视频中便大功告成。 　　而当这一切搞完，时间就来到了十点。 　　当看到上传完毕的提示后，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这样？” 　　“不然呢？” 　　“听说人家做一个视频，又要想创意，又要搞这搞那，还要搞工作室……而且周期还长得一P。”李东升满脸都是感慨：“你倒好，一天搞定。” 　　彭小飞哈哈大笑：“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 　　…… 　　科技馆六楼。 　　RM备赛馆。 　　RM机甲大师战队正在紧张的备赛中。 　　在上个月底，他们顺利赢的了高校联赛的第一轮资格赛，将会在休整两个月后继续参加杯赛。 　　按理说，他们没有必要如此通宵达旦地熬夜。 　　但……他们不得不熬。 　　因为他们改了机器视觉算法。 　　一个半月以前，他们被RC战队“血洗”后便开始了“奋发图强”，具体表现在满世界找优秀的开源算法。 　　譬如那位小号哥的机器视觉，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人嘛，总是要意识到差距才知道努力。从这一点来看，他们被非对手的RC血洗，好过于在决赛半决赛中被其他对手血洗。 　　曹俊文和队的算法大手子高河两个人正盘膝坐在场地边沿。 　　高河目不转睛地检查着代码，思考着该如何调一下小参。 　　而曹俊文则颇有些无聊地刷起了手机。 　　突然，他微微一怔。随即大喊。 　　“卧槽，小号哥更新了！” 　　场地四周正在练操控的队友茫然抬头。 　　“小号哥啊！滴滴答滴答！”曹俊文大声道：“搞机械臂那个！” 　　“更新了又咋地？你是他的粉丝呐？”其中一位负责操控机器人的队员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 　　“草，废话！你们不知道这B有多强！而且我们用的他的算法！” 　　曹俊文压抑着激动，深深地吸了口气。 　　开始看起了视频。 　　十分钟后，视频看完。 　　算法大手子高河直接打开了小号哥的GitHub账户页面。 　　——小号哥说他已经更新了算法。 ###第033章 给偶像充电 　　“有一说一，这种水准的剪辑，也就只有你们一帮人喜欢看。” 　　当战队一帮转搞技术的队员看完视频，还在纷纷讨论的时候，战队负责宣传的妹子李娇只是很随意地拖动着视频看了几眼，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她也是个视频作者，粉丝在全平台加起来超过了十万。 　　接触视频制作已经一年多时间的她，对视频的质量有自己的经验和判断标准。 　　“李娇，那你这个认识就不对了。” 　　曹俊文的手机正处于充电打赏的页面，脑子正处于要不要给偶像冲个十块八块以兹鼓励的叠加态。闻言便呵呵一笑：“真正的技术产品，根本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见人家有些大V光坐那儿不动，随便聊几句播放量就好几十万。” 　　“人家大V是输出观点和知识。” 　　“那小号哥也是输出技术和知识啊。而且非但输出技术，还共享技术！凭什么比不过那些举着个手机对着自己一阵拍，然后分享下吃了啥，又买了啥，心情又怎样的视频？” 　　曹俊文望向其他队友：“你们谁给娇娇解释一下，给葡萄自动缝针的难度有多大。” 　　李娇好歹也是学计算机的，只不过对机械不是很懂，当下便瘪嘴道：“那能有多大？无非是在机械臂控制软件上设定一下运动轨迹就行了，少糊弄我。” 　　“娇娇姐，你好歹看完视频啊……”这时，旁边一个队员叹了口气。 　　“我看完了，咋了？” 　　“视频后面有失败几次的花絮，人家是真的全自动缝的，是靠的机器学习和传感器来判断缝到位没有，而不是程序设定机械臂做死板动作。” 　　李娇一怔：“意思是为了缝个破葡萄……还搞了一套AI？” 　　“那不然怎么叫极客？”“……搞不懂你们男人。” 　　“搞不懂才对了！”曹俊文哈哈大笑，然后直接给小号哥充电了十块。 　　他望向身旁正在紧张检查代码的高河：“老高，怎么样？代码更新了些啥？” 　　“别问。”高河一脸紧张。 　　“卧槽，至于么？” 　　“很至于。”高河眼睛也不眨，低声道：“我劝你给小号哥多充点电。” 　　“为啥？” 　　“因为这次更新的主要是针对运动物体的识别算法迭代，还他娘贴心地附赠了一套对运动物体的位移预测机制……”高河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说的是对机械臂的精度补偿，但用在咱们的观瞄系统上，那是百分百的吻合！” 　　曹聚义：“……先搞了再说。” 　　一小时后。 　　高河完成了对算法的升级和调试。 　　“来吧，兄弟们。” 　　“好，3，2，1……开始！” 　　随着充当临时裁判的曹俊文一声大喝，迭代了算法的试验机器人与队里原本的机器人同时进入场地。 　　就在双方从掩体后同时冒头的刹那，一直处于全自动状态观瞄的机器人瞬间开火。 　　哒哒哒哒哒…… 　　…… 　　“哈哈哈哈哈！” 　　曹聚义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不行，老子要给小号哥来一发大的！” 　　…… 　　…… 　　十一点，叶铭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 　　刚摸出手机，他就看到了B站跳出来提示，有人打赏自己188块。 　　有土豪？ 　　叶铭立刻就不瞌睡了。 　　他马上点进给自己充电的粉丝，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号后，想了想，决定还是发个私信感谢一下。 　　“感谢土豪充电。” 　　然后，刚一发出，他就受到了对面的短信。 　　“大佬居然在？别嫌少哈，表示下心意……” 　　叶铭微微一笑：“怎么会嫌？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不不，大佬开源的代码真的是对我们团队很有帮助……” 　　“嗯，有帮助就好，那我就勉强心安理得了。”叶铭发了个笑脸过去：“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私信我哈。” 　　“好，只要大佬不嫌麻烦就行。” 　　科技馆六楼。 　　曹俊文收起手机：“看看，这就是大佬风度。还专门来谢我……” 　　众人：“……可以休息了，老曹。” 　　“嗯，休息，休息！只可惜……” 　　曹俊文看着刚才两台采用不同算法的机器人solo的结局，在队里操作手的神操作辅助下，用老算法的机器人好歹搬回了一城，打了个1：4。 　　而且比分咬得还比较紧。 　　但即便这样的提升，对于一个成熟的RM战队来说，也完全算得上是“革命性”的了。 　　只不过……曹俊文想到之前和RC战队约战时，RC战队那台机器人观瞄和发射系统所带来的流畅感和震撼……他就知道，好的观瞄系统，还需要一套优秀的发射系统搭配，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要不？去找一下李东升？ 　　曹俊文迟疑了一瞬，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和李东升虽然表面上没什么问题了。 　　好吧，实际上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但技术上被压了一头，这种心情，实在是……让他怎么也做不到若无其事。 　　那……要不找那个叶铭试试？ 　　——他已经从陈老师嘴里得知了，改装主要就是由那个大一的叶铭完成的。 　　——这表示，在约战那天，他的感觉没错，那家伙是个牛人。 　　…… 　　…… 　　第二天，叶铭起床后，就开始收拾这几天打比赛要带的东西。 　　不过男生嘛……出门在外就几天时间，哪有那么多要带的，因此他只是简单地收了两件衣服塞进登山包就齐活。 　　收拾完后，他掏出手机，发现ACM战队群里，队长沈如海已经@了自己两次，就连漆与墨也在帮忙@他。 　　“学长有何吩咐？” 　　叶铭回了一下消息，随后又看到有个新好友通过手机号码查找在添加自己。 　　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很快，沈如海的消息就来了。 　　“还有一周学校就ACM初选了，今年的题要难很多，是力扣级（leetcode，一个ACM，程序员免试刷题网站，相对较初级）的，我之前给你俩说的，让你们这段时间多在力扣练一下题，练了多少道了？通过率如何？” 　　他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了。 　　坦白说，他是真没练。 　　但这些天来的交道，他也知道了，这个沈如海……虽然办事有点那啥，但当队长确实还是比较称职的。 　　所以……他想了想回道：“练了几百道了。” 　　“真的？你账号多少，发来我看看。” 　　叶铭：“……” ###第034章 大刷子 　　叶铭一脸吃翔的表情。 　　他以为沈如海只是随便问问，却没想到，这家伙还较起真来了…… 　　看着手机，他突然觉得这手机有点烫手。 　　咋办？现在刷？可现在刷也来不及啊…… 　　思前想后，叶铭一咬牙，干脆直接装死算了。 　　反正只要联系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微信消息经常滞后半天。 　　就在手机息屏的瞬间，漆与墨的私聊消息跳了出来。 　　“你肯定没刷对不对？”后面跟着个福尔摩斯的表情。 　　叶铭心中一慌，马上回道：“嘘，别给队长说，我最近真没空。” 　　漆与墨：“嘿嘿，我就知道。” 　　叶铭：“你刷啦？” 　　漆与墨：“我春节的时候就注册了账号，断断续续的有在做。力扣的题不算很难，而且偏向于面世，但胜在范围广，而且可以训练竞赛习惯。所以这半个月刷了差不多一百多道吧。” 　　听到漆与墨这么说，叶铭算是明白为啥沈如海要让自己发账号了。 　　感情是因为自己张口就是几百道…… 　　“有点烦躁，那我等会挑简单的刷一下，群里你帮我圆一下场哈。” 　　漆与墨发了个“好说”的表情：“请客？” 　　“没问题，等比赛回来一定！” 　　“呀，对了，你们比赛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出发？” 　　“28号，今天下午的动车，明天早上到。” 　　“那祝你们旗开得胜，夺冠而归！一路顺风哈！” 　　“借你吉言。” 　　叶铭笑着关掉手机。 　　漆与墨那天在科技馆答应参加战队，最终也只是停留在嘴巴上，并没有真的加入——中期审查都都已经过了，就算她真加入，也不能算参赛成员，拿不到奖的。 　　想了想，他还是叹了口气，坐到了电脑前。 　　他还说今天开始给伊塔上物理课呢。 　　登陆力扣，叶铭看了几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从什么地方刷起，索性就直接点“随机一题”。 　　LCP 21.追逐游戏 　　秋游中的小力和小扣设计了一个追逐游戏。他们选了秋日市集景区中的N个景点，景点编号为1～N。此外，他们还选择了N条小路，满足任意两个景点之间都可以通过小路互相到达，且不存在两条连接景点相同的小路。整个游戏场景可视作一个无向连通图，记作二维数组edges，数组中以[a，b]形式表示景点a与景点b之间有一条小路连通。 　　…… 　　注意：小力和小扣一定会采取最优移动策略。 　　叶铭看了一下示例，发现这是一个DFS（深度优先搜索）和BFS（宽度优先搜索）的算法题。 　　那么无非就是按照例题先找环，然后再分情况讨论，最后再枚举。 　　略一思索后，叶铭开始写下代码。 　　#define INF 0x3f3f3f3f 　　class Solution{ 　　vector＞adj； 　　vector depth，parent； 　　vector in_loop； 　　int n，loop=0； 　　…… 　　叶铭噼里啪啦写下近70行代码，点了一下执行通过后，他直接选择提交。 　　三秒后。 　　系统返回提交结果。 　　执行用时：268 ms，在所有C++提交中击败了87.69％的用户。 　　内存消耗：80.8 MB，在所有C++提交中击败了88.61％的用户 　　通过测试用例：55/55 　　看着结果，叶铭有些愕然。 　　这个执行用时和内存消耗，居然只排在前百分之二十？ 　　“卧槽！” 　　叶铭一下便坐直了。 　　在系统的加持下，学习对于他而言，说跟吃饭一样轻松可能过了点。 　　但难……那肯定是不难的。 　　这样说吧，他只要带着脑子看了一本自己有知识基础的书，只要不是难得逆天，那么看完了，就能理解了。 　　这是嗑理解BUFF之后给他带来的“后遗症”。 　　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这是好事。 　　系统的三大BUFF，用通俗的说法就是对他的大脑进行短时间的“开发”、“超频”——譬如爱因斯坦的大脑开发度达到百分之几的那些伪科学说辞。 　　而众所周知，专注，洞察，理解，这些都属于能力，即使只是短时间内提升了，那也会带来潜移默化长期的影响。 　　所以现在的叶铭，即便不用BUFF，他也拥有超越常人的学习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 　　叶铭接连呼吸了几下，看着这个提交结果感慨无比。 　　随后，他便开始检查代码。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当叶铭不断修改代码，第四次提交后，网站终于返回了让他满意的结果。 　　执行用时：201ms，在所有C++提交中击败了99.99％的用户 　　内存消耗：60.8 MB，在所有C++提交中击败了99.99％的用户 　　叶铭长呼了一口气，笑意升起。 　　舒服了！ 　　再来一题！ 　　哦，二叉树，简单。 　　那就再来…… 　　……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再来一题，叶铭直接从早上九点刷到了下午四点半。 　　除了最开始的几道，叶铭要追求一下超越所有人之外。后面的题目他就保持了淡定的平常心，执行效率什么的先不管，先代码通过再说。 　　因为效率这东西……还真不是竞赛场环境能够搞出来的。 　　那是一杯茶、一包烟、显示器前蹲一天这样反复试出来的。 　　他没有必要在这方面较劲。 　　“走了，集合了。” 　　正当叶铭刚点击第130道题的提交按钮时，彭小飞一肩膀扛开了寝室。 　　下一秒，他便瞪大了眼睛：“卧槽，你今天刷了一天的题？” 　　“嗯，刷了一下。” 　　叶铭用力闭了闭有些干涩的眼睛，又活动了一下脖子，直接扣上了显示器。 　　彭小飞哪都好，就是有点大惊小怪。 　　要是让这货知道了自己一天之内刷了130道，指不定这货又会嚷嚷成啥样。 　　“走，是直接吃饭去车站还是什么？” 　　“先有个出征仪式。” 　　“……形式主义。” 　　“我也觉得，不过这一次咱们希望很大，所以可以搞搞。” 　　“唉……”叶铭站起身来。 　　…… 　　晚上7点，一行十人准时上车。 　　伴随着无声的加速，高铁缓缓驶出东站。 　　累了一天的叶铭，才上车没多久，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然后当他睁开眼时，已经是凌晨。 　　四周已经变得静悄悄，就连窗外也一片漆黑。 　　他四下看了一眼，只见队友们都已经纷纷睡着，只有对面座的队长李东升一个人还在玩着手机，且时不时的还抬头看一眼。 　　见叶铭醒来，李东升冲他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你醒了那我就睡一会，你要再睡的时候就喊老蒋哈。” 　　叶铭微微一笑：“没问题。” 　　——他们之所以选择坐动车过来，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机器人用托运的话实在不保险，只能随身携带。 　　这玩意要是被谁给顺走了或者搞坏了……那大家连哭都找不到地儿哭。 　　然后，就在他看着座位下方的包装箱时，他也看到了座位旁的市电插座。 　　叶铭眨了眨眼，摸向了一旁的背包。 　　——他给沈如海说的是刷了几百道。 　　130算几百吗？ 　　显然不算。 　　那就继续。 　　他今天就要当力扣的大刷子。 ###第035章 编译器成精 　　男生宿舍。 　　沈如海在七点半准时醒来。 　　他摸出手机，点亮屏幕。 　　屏幕上一如往常，全是微信信息。 　　不用看就知道是女友发的。 　　“如海，别生气啦，那个大一的肯定是没刷，然后以为你好糊弄，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是认真的人。” 　　“对这种人，自生自灭就好了，你别管。” 　　“学校不是马上就要预选了吗？你说今年的题难，到时候按照排名重新组队友呗。” 　　“别气了哈，气坏了身子还要害我担心。” 　　…… 　　看完消息，沈如海闭上眼睛躺了一会。 　　其实昨天他是倾向于相信群里面漆与墨说的，叶铭这家伙肯定又是被队友拉去调机器人了——因为这家伙的微信不是及时软件，而是延迟软件。 　　随后学校的公众号也确实发了，昨天是RC战队出征禾城，参加南方赛的日子。 　　但听女友这么说，他又觉得女友说得有道理。 　　就算再忙，现在哪还有一天都不看一眼手机，看一眼微信的人？（作者就是^_^） 　　再加上他们的群建立的这半个月来，除了漆与墨会在群里交流一下刷的题之外，叶铭从来就没有提起过他做了什么题，什么题有点难——就算他牛逼上天，所有题对他都轻而易举。 　　那吐槽一下总会吧？ 　　但全没有！ 　　他就没有表现出在刷题的样子。 　　想到此，沈如海觉得自己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气了。 　　于是他望向群聊——要是叶铭再没不回自己，那他就要找陈老师要个说法了。 　　群聊有新消息。 　　迎面而来的是一张截图。 　　“队长，不好意思，昨天战队出征，忙起来啥都忘了，现在还在火车上呢。” 　　“上面是做题分析页面的截图，刚好刷了200道，随机刷的，各个难度都有。” 　　沈如海看了一眼时间，是凌晨五点。 　　点开截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环形分析图，如叶铭所言，确实是随机难度，简单中等困难都有。 　　然后便是统计信息。 　　已通过题目201 　　提交未通过题目1 　　提交总数211 　　通过的提交210 　　提交通过率99.55.％ 　　…… 　　当一眼看完统计信息后，沈如海的瞳孔瞬间缩小，整个人腾地就坐起了身。 　　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有接近百分百的通过率？！ 　　而且他的重复提交居然只有10次？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起码有超过192道题，他是一次性提交，然后完美通过。 　　——刷题其实就跟高中做卷子是一样的，你做完了一套，要对答案，要改错，然后给老师检查，甚至还要检查多次。 　　这样下来，简单的卷子，普通人一天可以做几套。但那些困难的，一天你能搞懂一套卷子就很了不起了…… 　　可他倒好。 　　他平均下来每天十几套！ 　　而且还都是每套满分的那种！ 　　他这算啥？ 　　他是编译器成精了吗？！ 　　沈如海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不断闪烁。 　　这事，已经不是信口开河那么简单了。 　　这他妈就不应该是一个大学生能干出来的事！ 　　——是的，力扣的自我刷题练习，本质上是全靠自觉的。 　　因为在代码页面就有题解，你可以轻松地复制粘贴，上传一页完美的答案。 　　片刻后，漆与墨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叶铭，你是认真的吗？” 　　…… 　　…… 　　叶铭自然没时间看手机。 　　火车刚到站，他们既要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站，还要等车，去比赛场馆和主办方打招呼，最后才是回酒店。 　　而忙完这一切后，又马上到中午…… 　　吃完外卖后，叶铭倒头就睡。 　　于是，当他一觉醒来摸到手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微信上，群里和漆与墨的头像都显示着未读消息，其中还包括陈老师。 　　陈老师的消息是让他醒了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很显然，陈老师是问过其他人，得知叶铭昨天在车上没怎么睡，今天下午要补觉才没有打扰他。 　　叶铭先点开ACM的群聊，发现里面漆与墨@了自己，问自己是认真的吗之后，沈如海只回了个“呵呵”。 　　这个“呵呵”让叶铭很莫名其妙。 　　随后，他点开漆与墨的头像。 　　“老大，你认真的吗？你24小时不到刷了200道题？” 　　“快回话！你知不知道你那个通过率有多吓人！” 　　“哦，你估计在补觉，那你醒了之后回一个，不然我今天都静不下来。” 　　后面跟着好几个大哭的表情。 　　叶铭微微一笑。 　　想了想后，他回道：“刚醒，确实是连续十几个小时刷出来的。通过率怎么了？” 　　然后就在他准备给陈教授打电话的时候，漆与墨的消息秒回。 　　“通过率就是你代码完成任务的准确率！AC！Accepted！通过！不，重点不是这个，是你一天写了近万行代码啊……你是人工智能吗？” 　　漆与墨的每句话都带着感叹号，体现着她此时的心情。 　　叶铭：“不注释的话，还好吧……就是手有点酸。” 　　“那你写的代码从来就没有完成不了任务过？没有BUG？” 　　叶铭：“……” 　　他很想说，这几个月以来，确实如此。就算是偶尔手误，他也立刻就能发现。 　　“极少，基本上只有执行效率的问题。” 　　“……你知道沈学长怎么说你么？他说你要么是编译器成精，要么是copy的题解答案……” 　　叶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都不敢给他说，你是一天之内刷这么多的。真的，你是怎么做的啊？就算全部都是简单的题目，你也要花三两分钟吧？” 　　“嗯，简单题目，一般三分钟之内就搞定了。特别是刷到后面越来越手熟，两分钟以内吧。” 　　“……” 　　“你不信？” 　　漆与墨发了一连串的“大哭”表情：“我倒是想相信啊……有你这样的大佬带我飞，我做梦都要笑。但我怕梦碎了啊老大！” 　　叶铭顿时莞尔：“好吧，我向你保证，梦一定不会碎的。等我比赛回来我当着你的面刷一遍，这下总行了吧？” 　　“好！你说的！” 　　关掉微信，叶铭点开通讯录，找到陈老师的电话。 　　拨通的前一秒，他叹了口气。 　　很显然，这是沈如海对自己的高通过率产生了怀疑，以至于向陈老师告状了。 　　他就想不通了。 　　自己是要和他一起打比赛的，是要拉出去遛一遛的，至于弄虚作假么？ 　　然而，陈老师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一开场就问自己的刷题的事，而是问叶铭为啥不通过曹俊文的微信好友申请。 　　“我有吗？曹学长好像没加过我。” 　　“有，昨天还是问的我你的手机号，然后申请好友的时候，你直接拒绝了。” 　　“……我想起来了，昨天是有个陌生号加我……可这怪不着我啊陈老师。”叶铭呵呵笑道：“他自己不说是谁。” 　　“他是有点不好意思。”电话中，陈教授哈哈大笑：“他们这次据说换了个开源算法，把观瞄系统搞得很犀利，现在就差炮塔的拨盘装置了——你懂的。” 　　叶铭微微一怔。 　　RM战队，不会是用他的开源算法吧？ 　　想了想后，叶铭试探问道：“陈老师，您没看他们的新算法么？” 　　“他们自己在你们这边受了辱，自然要他们自己承担后果。”陈教授淡淡笑道：“不然怎么成长？” 　　“不过既然求到我这里来了，我就让他们自己找你。” 　　沉默片刻后，叶铭微微一笑：“没事，大家都是您手下的兵，再说了，炮塔我们也没用。其实曹队只要开口，李队送给他都没事。” 　　“我估计他开不了这个口。” 　　“那我把设计图纸给他。” 　　“好。”陈教授再次一笑：“对了，还有个事。” 　　叶铭马上便苦笑起来。 　　看来沈如海还真“告状”去了。 　　果不其然，陈教授下一秒便道：“如海说你刷力扣的题，嗯……” 　　“编译器成精了？” 　　陈教授放声大笑：“哈哈哈！没错！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就是编译器成精了。” 　　叶铭嘴角微翘：“您给他说，等我回去当面刷给他看，让他看看我是不是copy的答案解析。” 　　“好！” 　　挂了电话，叶铭轻轻叹了口气。 　　证明自己牛逼……确实挺没意思的。 　　他再次打开微信，看到了昨天那个陌生号码再次申请了自己好友。 　　就在叶铭接受邀请，在想着如何与曹俊文交流时，房门大开，李东升，陶征，彭小飞齐齐挤了进来。 　　“醒了？” 　　“醒了，你们干啥去了？” 　　“逛了下街，然后买了些填肚子的零食饮料啥的。”李东升指着门外。 　　叶铭立刻望向门口：“那整点来尝尝？有点饿了。” 　　彭小飞嘿嘿一笑：“算了吧，董学姐说的，这是留着给比赛的时候熬夜用的……” 　　然后他话音未落，董萱萱的脑袋便出现在门口：“叶铭醒啦？” 　　“嗯啊。” 　　“饿没？” 　　“有点。” 　　“拿去。” 　　董萱萱伸手便从大口袋里掏出一袋饼干扔了过来。 　　其余三人：“……” 　　四个人吃着饼干，叶铭也把手机放到了床上。 　　曹聚义：“叶铭你好，请问你们那天的炮塔图纸是你设计的吗？” 　　“怎么说？”叶铭望向一脸坏笑的李东升。 　　“当然说是了。” 　　“然后呢？” 　　“让他买！”李东升斩钉截铁。 　　“……” 　　“这丫是土豪！” ###第036章 做人要厚道 　　随着曹俊文回了一句“可以参考一下吗？” 　　叶铭便有点扭捏起来。 　　坦白说，他还从来没干过这种“挣钱”的活儿。 　　再说了，陈老师的面子怎么也要给一下嘛！ 　　然而，随着李东说一句“你看着办，这丫每个月光氪金游戏抽卡都要花两三千。” 　　叶铭便再不犹豫。 　　“不用参考了，我直接设计原图给你，还可以把上次我们用过的一起给你，你开个价。” 　　没多久，对面果然便发来了个“3000？”。 　　叶铭顿时眼睛都直了。 　　“哈哈哈，这个价钱差不多。”李东升哈哈大笑：“RM比赛机器人就那三样，电控，观瞄，底盘，一台顶级好使的比赛机器人起码十万。观瞄部分算三万，算法1万五，控制电路和炮塔的机械结构各八千——你这设计图怎么都价值几千软妹币的。” 　　叶铭忍住激动，迅速回道：“马上给你。” 　　然后对面也爽快，直接发起了3000的转账。 　　叶铭望向李东升：“我真收了哦？” 　　“你怕银子烫手啊？怕烫手那就请我们搓一顿。” 　　叶铭立马点头：“没问题！那必须的！” 　　“嗯，不过……这事儿就别到处嚷嚷了。”李东升笑着叮嘱道：“收了人家的钱，那就是客户了，职业道德还是要的。” 　　众人：“……” 　　彭小飞眼睛突然一亮：“嘿，你们说，要是算法……” 　　“别想了，叶铭已经开源了的，再来卖的话……”李东升摇头：“不厚道。” 　　彭小飞一脸惋惜：“那太可惜，那值多少钱啊！” 　　叶铭却微微一笑。 　　可惜？一点也不可惜。 　　光是开源一个视觉算法，他迄今为止就拿到了接近2000的兑换点。 　　现在，他又攒了接近一千了。 　　这种“系统货币”，是你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 　　…… 　　省交。 　　人机交互实验室。 　　陈晓方教授一改平时的和蔼可亲，满脸的严肃。 　　他正在审查最后的实验室数据报告。 　　实验室内，所有研究生、本科生都默不作声，看似都在忙着自己的活，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导师的身上。 　　沈如海坐在角落的位置，他也一直都在不停地偷看着陈老师。 　　因为如果今天的数据过了，那么就意味着，可以结题了。 　　他是去年临近期末的时候才提出的申请，然后今年开学正式加入的课题组。 　　同时也是陈老师课题组本科生中唯一的大二学生。 　　坦白说，他能干的活有限。 　　但他学到的东西很多。 　　无论是程序设计思维也好，还是算法逻辑也好。 　　他就仿佛一个海绵，孜孜不倦地吸取着养分。 　　以至于组里的师兄师姐们都戏称他是个学习机，小霸王品牌的。 　　但不管怎么说，课题完成，也是有他一份功劳的。 　　——就算是守着调参，那也是工作啊！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很好。”陈教授终于笑了起来，望向自己的博士生：“刘洪，写结题论文吧。” 　　实验室里沉默了一瞬，片刻后，掌声，口哨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陈教授含笑看着自己的学生，等他们都闹了一通后伸手压了压：“好了，安静一下。” 　　“明天大家再做点收尾工作，后天开始放假，连着五一放。” 　　众人掌声再起。 　　“说了别激动。”陈教授笑道：“这些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想回家的回家，想旅游的旅游，想耍朋友的耍朋友——明天下午提前发补贴。” 　　“至于本科的同学，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可别也直接跑了，完了说是我放的。” 　　实验室里便升起一阵笑声。 　　沈如海也在笑。 　　陈老师是个好老师，除了学习上关心之外，而且也没有传说中的“克扣”习惯。每个月的硕、博补助都是按时发不说，他还会自己从课题经费中掏钱出来补贴大家。 　　而且每个人都有！ 　　他就领到过——虽然不多，可也算得上是本科生中独一份了。 　　这样的导师，谁不喜欢？ 　　就在沈如海感慨时，陈教授突然点了他的名：“好了，大家各就各位，站好假前最后一班岗。如海，你来一下。” 　　…… 　　沈如海压抑着激动，紧跟在陈教授的身后亦步亦趋。 　　“如海，现在课题暂时结束了，你除了备战ACM，还有其他打算没？”陈教授望向沈如海，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没说不让你呆在组里了哈，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有余力的话，还可以多参加一点活动。” 　　沈如海微微一怔：“老师……备战ACM就很花时间了。” 　　“嗯，我知道。但备战ACM主要是集训刷题，对不对？” 　　“是。” 　　“那我问你，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们，他们没有参加过ACM，你觉得他们的水平如何？” 　　“师兄师姐们肯定很厉害的了，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就对了。”陈教授微微一笑：“刷题的本质是什么？还是为了解决问题。所以，我其实比较建议你再多个实践的机会的。” 　　沈如海重重点头：“陈老师您说。” 　　“RM战队负责算法的高河打完比赛就要毕业了，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接手一下。按照你的水准和学习能力，完全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能有效地把刷的题运用到解决实际问题上来。” 　　“当然，我这只是建议，你自己琢磨一下。” 　　沈如海马上便想到了，ACM战队里，还有一个人……也是参加了机器人战队的。 　　只不过是另外一支战队。 　　于是他几乎想都没想便直接点头：“我去！” 　　“好，你直接去科技馆六楼找曹俊文，我这边微信通知他一下。” 　　…… 　　沈如海回到座位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和几个熟悉的师兄师姐打了个招呼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了科技馆。 　　一路上，他心潮澎湃。 　　无非就是接替大四学长的工作。 　　有什么好怕的！ 　　随着科技馆六楼的大门打开，曹俊文和高河也同时站在了门口。 　　“欢迎咱们的算法天才加盟战队！” 　　曹俊文哈哈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曹俊文，这是高河学长。” 　　“曹学长好，高学长好。”沈如海压抑着激动，谦虚道：“哪里有什么天才。” 　　“呵呵，陈老师推荐的准没错，听说你还同时在准备ACM，而且还是去年ACM校内预选第一？” 　　“去年的题比较简单……侥幸罢了。” 　　“别谦虚了，越是简单越容易出错——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现在用的算法。” 　　曹俊文把沈如海带到电脑前，高河打开程序界面。 　　“这是我们找的一个大佬的开源视觉算法，你可以先下载下来看看。大佬GitHub账号是YM_ddddd。” 　　“好的学长。” 　　…… 　　…… 　　禾城。 　　4月27号，比赛前一天。 　　在一边“放松”一边与其他战队交流了两天后，RC战队终于迎来了紧张的赛前准备。 　　他们把所有的家当全部搬到了比赛场馆，然后按照组委会的安排，静静地做着最后的调试。 　　他们的位置，极其偏僻。 　　十分友好。 　　他们可以轻易而举地去偷窥到其他战队，而不用担心被偷窥。 　　就在众人围着叶铭的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彭小飞急冲冲地赶了回来。 　　“草了，有战队耍赖！” 　　所有人同时望向彭小飞。 　　“有战队的R2场内机器人头上的碗，是会转的！” ###第037章 夺冠之路 　　“说清楚点，什么耍赖。” 　　随着到处溜达的彭小飞跑回来没头没脑的一句“他们耍赖”，众人顿时疑惑起来。 　　彭小飞深吸了口气：“场内的R2机器人，不是在搭建积木塔的时候，头上要有个碗来顶球么？” 　　众人点头。 　　“我们为了防御，不是还加了个机械臂，做了场外视觉么？” 　　众人再次点头，同时望向R2机器人——为了防止被偷窥到秘密武器，他们现在并没有装机械臂。 　　“知道其他队是怎么做的么？他们顶球的碗下面有一根曲轴！可以带着碗和球转圈！”彭小飞说着，见众人还不理解，急得一跺脚。 　　他三两步走到R2机器人边上——他们的机器人顶球的碗是焊在机器人顶部钢架上的。 　　彭小飞做了个头上顶着东西的动作：“就是头上顶个碗，我们的脖子是不能动的，只能人动。但他们的是，人在动的同时，脖子也在一直转圈！” 　　这一下，所有人都懂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同时露出惊叹。 　　“卧槽！还能这样？” 　　“那能投的中个毛啊，这不相当于投篮，篮球架动也就算了，现在篮筐都特么动起来……” 　　“这违规了吧？” 　　所有人望向李东升。 　　李东升定了定神，立刻翻出比赛规则。 　　所有人齐齐围了过去。 　　“好像……没说必须焊死？” 　　“那意思是我们太老实了？” 　　//注：今年robocon2022日本赛区，东京农工就是这样，头上的碗一直转动，赖皮得无比，把对手富山大学看傻了。 　　“叶铭。”还是李东升要镇定一点，他马上望向叶铭：“现在还能投中不？” 　　叶铭眉头微皱，沉默了几秒后啧着牙花道：“如果给足够的时间来训练，那肯定没问题。但马上就要比赛了，而且赛场上只有三分钟时间……” 　　众人见叶铭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才相处不到两个月，但大家对叶铭的信任已经到了“迷信”的地步。 　　——都是搞技术的，谁真牛逼，谁吹牛逼，拉出来遛一遛自然一清二楚。 　　孙晓晓见状，马上问道：“叶铭，你的算法也不行吗？” 　　“在算法上，根据对面碗球运行的轨迹写个预测算法，再根据机器人的运动轨迹，结合求解获得预测坐标，最后联动抛球系统就行了——这是数学上的，实现起来简单。但解决实际问题的时候，是需要训练和测试很多次的。” 　　孙晓晓：“听不懂。” 　　众人：“……” 　　孙晓晓看着众人，继续问道：“不过你的意思是，只要训练够了，就行是吧？” 　　“是的。” 　　“那你不能写个训练的场景吗？” 　　随着孙晓晓的这句话，在场所有男生齐齐一怔，都一脸奇怪地看着孙晓晓。 　　“都看我干嘛？叶铭不是什么都可以写么……” 　　“哈哈！不止叶铭能写，我也能写啊！”李东升哈哈大笑：“晓晓，你立大功了！” 　　孙晓晓立刻惊喜道：“真的假的？” 　　“真的，学姐。”叶铭也含笑点头：“看来有时候啊……咱们确实还是要外行来点拨一下。” 　　彭小飞马上附和：“是的是的。” 　　“对对对！” 　　“说得没错。” 　　孙晓晓：“……” 　　“那场景模拟我来写，叶铭你搞代码。” 　　“不用，我直接写个生成两组数据的模拟器就行，一组随机运动，一组圆周运动，几行代码就搞定的事！”叶铭满脸笑意：“双目成像识别输出的轨迹坐标，不就是数据吗？我直接灌数据就可以了！” 　　他的话音落下，赛场的大喇叭也同时响起。 　　“请各参赛战队队长来主席台进行分组抽签，并领取赛程表。” 　　众人互相对视，李东升长站起身。 　　“兄弟们，祝我好运！分个弱鸡组吧！” 　　…… 　　…… 　　叶铭盘膝坐在地上。 　　倒不是组委会没有安排桌椅，而是地上凉快一点。 　　全神贯注的他此刻额头上已经泌出了点点汗珠。 　　董萱萱见状，立刻翻出一块纸板，蹲在他旁边替他扇起了风。 　　一旁的彭小飞见状，马上嬉皮笑脸。 　　“学姐，我也热。” 　　董萱萱毫不客气：“一边去。” 　　旁边正在检查底盘的蒋勇亮哈哈一笑：“小飞，我要是你，就直接抢着给叶铭扇扇子了——你争不过叶铭，你还争不过萱姐么？” 　　这个玩笑藏得有点深。彭小飞领悟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嘿嘿笑道：“算了，我怕他折寿。” 　　一直没吭声的叶铭头也不抬：“滚！” 　　众人哈哈大笑。 　　半小时后，李东升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快步走回。 　　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 　　…… 　　…… 　　第二天。 　　体育馆内人群攒动。 　　随着高音喇叭的响起，女主持人的声音也传遍了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robocon全国大学生机器人竞赛南方赛区正式拉开帷幕。” 　　“在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中，迎面朝我们走来的是首只参赛队伍，重庆大学，重庆大学是一只老牌队伍，在过去十年中，取得过优异的成绩……” 　　“接下来像我们迎面走来的是电子科技大学，作为曾经登顶过robocon冠军的队伍，电子科技大学有着相当的底蕴和实力，他们在六年前的羽毛球比赛中创下过惊人的记录，给所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 　　随着一支支队伍被介绍并走过主席台，落在最后面位置的叶铭等人……早已经一脸的麻木。 　　这一次，组委会为了抗衡影响力日益壮大的RM比赛，扩大影响力，非但在比赛规则上进行了改动，大举增加了对抗性之外，在开幕式上，也搞了过去没有的“花活”。 　　他们是真把这比赛当成一个运动会来主持了。 　　于是，在抽签的时候，组委会就通知，非但要搞入场式不说，还要对每支战队进行介绍。 　　介绍的内容自己写。 　　对于某些牛皮的战队，这无疑是一次长脸的好机会。 　　但对某些战队而言…… 　　这无疑是当众审判。 　　“接下来的是四十五支参赛战队，省交。” 　　“省交是一直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牌战队，同时也有着顽强的意志和战斗力，此时的他们，正迈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步伐步入赛场，走向夺冠之路。”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无论是看台上的观众，还是已经经过了入场式的战队，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以及…… 　　会心的微笑。 ###第038章 首杀 　　走完过场便意味着比赛正式开始。 　　南方赛区这次一共有48个战队，将近八百名大学生参加。 　　为了增加对抗性和公平性，南方赛也采取了和总决赛一样赛制，分为初赛和复赛。 　　初赛为小组赛，一共分成了从A到H八个小组，每个小组六支队伍进行单局循环赛，积分前两名的队伍晋级复赛。 　　进入复赛的16支队伍再按照对应原则进行分组，进行三局两胜的淘汰赛，最终决出赛区冠军。 　　当然，进入复赛的这16支队伍，同时也会在一个月后与北方赛区的另外16支队伍进行同样赛制的全国大赛，决出全国冠军。 　　…… 　　“去年我们是A组，基本上第一天就打道回府了。” 　　在经过开幕式后，李东升的心情横竖平静不下来，问战队里唯一抽烟的蒋勇亮要了一只，拉着叶铭，蹲在墙角抽了起来。 　　叶铭自然不抽烟，但他能理解李东升的心情。 　　还有什么比一个连续拿了N年零蛋的队伍，被要求在大庭广众之下“介绍自己”更公开处刑的？ 　　所以李东升才一怒之下在介绍词上写到“走向夺冠之路”。 　　“没事，今年咱们是F组，就算要走也得明天去了。”叶铭开着玩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队伍里的核心技术“大佬”。 　　所以他一点也不慌，起码要表现出来不慌。 　　“今年我可不打算走了。”李东升狠狠吸了一口烟，却立马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赶紧把烟在地上踩灭，抹着眼睛道：“妈的，老子本来要煽情一下，现在倒不好意思了。” 　　叶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别笑，真的。”李东升用力眨了眨瞬间变红的眼睛：“叶铭，今年是我最后一年参赛了，包括老蒋，董萱萱，刘超他们都是。如果这次我们再拿不出成绩，下半年就招不到新人，那别说学校支持，就真连参赛的人数都凑不齐。” 　　“要今后几届的学弟学妹问起，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RC战队——人都说是我李东升最后一个队长没把战队带好，解散了，你说我有脸没？” 　　“所以，叶铭，不管这几天也好，还是今后也好，战队就全靠你了。” 　　看着李东升通红的眼睛，叶铭沉默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坦白说，他才加入战队堪堪两个月，你说和省交战队这块牌子有多深的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但人却不一样。 　　这两个月内，他和战队里每个人都相处得极好不说，还获得了两个学姐“肆无忌惮”的特别照顾。 　　这些队友，早就把胜利寄托在他身上，他又怎么好意思让队友失望？ 　　“我们要不要再测一下算法？” 　　“不用，直接等上场就行——我们的第一个对手是谁来着？好像是华科？” 　　“是的，我们分组运气不怎么好。”说着李东升再次掏出了对阵表。 　　F组，华科，省交，重大，苏理，南华，上电。 　　“这里华科是去年南方赛的亚军，上电和重大都是国内决赛圈常客……好吧，不分析了，反正就没人看好咱们。” 　　“嗯，没事，那就直接先把华科灭了！” 　　叶铭说着站起身来，径直走向机器人，然后取出珍藏多时的机械臂。 　　——某些战队那个会转的碗，已经在一夜之间便普及了所有的战队。 　　毕竟这玩意改装起来容易得要死，就是搞个电机，然后搞根棍，再把碗焊上去就行了。 　　这样就成了，大家都耍赖，那就大家都公平。 　　都击不中碗里的球的情况下，那比的就是场内机器人搭积木的速度了。 　　但叶铭觉得，这样不好。 　　起码不具备观赏性。 　　…… 　　“下面即将开始的是F组的第一轮对决，请华科和省交双方战队携机器人上场，下一场比赛是重大VS苏理工，请两队做好准备。” 　　伴随着主持人的提示，华科和省交的机器人分别就位。 　　看台上，成理的队长唐小川看得微微摇头。 　　他和李东升高中同学，私交很好，上次还帮李东升借了本校RM战队的装甲板来着。 　　“李东升这也太老实了吧……” 　　“不知道他们这次能走多远。”旁边一个队员倒是满脸的不在乎：“听说这次他们带队老师都没来。” 　　身后立刻就有人接话了：“去年他们指导老师不是被气走了么？今年肯定不来了。” 　　众人聊天中，主持人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比赛开始！” 　　唐小川立刻便看到，红队的华科和蓝队的省交，两校的R1投球机器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抛出球，精准地命中了场内的五层积木塔。 　　随着蓬蓬两声，积木塔应声而倒。 　　唐小川眼睛一亮：“不错啊！” 　　身后马上有人道：“击塔看不出来什么吧？基本上都这么快。” 　　“那你要看和谁比，省交赶上华科，那就算是很犀利了。” 　　“也对。” 　　对话中，双方的R2积木机器人同时启动。 　　只见华科R2机器人的头顶，那个碗开始极有韵律地转动了起来。 　　——如果说，第一场比赛，第一次见到这个转动的碗，还能迎来观众们的惊叹的话，那么到了现在，见到几乎每支队伍的都这么操作后，观众们早就已经麻木了。 　　反倒是省交的R2机器人，那碗稳稳当当，就跟焊死在上面一样，这才让观众升起了一丝兴趣。 　　真有不怕死的哈。 　　…… 　　随着两个R2机器人同时接近底座，场中也开始响起“华科，加油！”的声音。 　　相比之下……“交大，加油”的声就微弱太多了。 　　只有两个女生站在场外卖力地喊着。 　　唐小川看着老同学，只见李东升的脸上静如止水，完全看不到什么表情。 　　他就知道，老同学这可能有点认命了。 　　“我们也帮忙加个油吧。” 　　“给谁？” 　　“你说呢？”他等了队友一眼：“咱们好歹是隔壁学校撒。” 　　“省交！加油！” 　　随着唐小川的一声高呼。 　　只见省交战队的R1场外机器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球高高地抛了起来。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华科R2机器人头顶转动的碗上。 　　“华科R2机器人暂停15秒！” 　　伴随着裁判的声音，全场皆静。 　　这是比赛以来，第一次，有战队击落对方机器人头顶的球！ 　　首杀！ ###第039章 开门红 　　解说兼主持人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安静。 　　“我们看到，蓝队交大目前是依靠一粒神奇的投球击中了红队华科头顶的球，华科的R2机器人处于暂时冻结中。” 　　“但华科还是有机会，因为他们的对手对头顶的球是没有防御措施的！” 　　“目前华科的R1投球机器人正在找机会，而蓝队的R2机器人也在加紧时间搭建积木塔，它已经搭起了第二层，正在取第三层的积木。” 　　“好，华科的冻结时间结束，红方队员正控制机器人取球。” 　　“蓝方机器人拿起了第三层的积木。” 　　“红方选手还不动手吗？好，抛球了！” 　　随着解说的声音，华科的R1抛球机器人也从场外抛出了第一个球。 　　或许是由于紧张，该球在二十公分外与省交R2机器人相隔三十厘米擦肩而过。 　　“哎，有点可惜。但红方选手还有机会，他们的R2机器人已经回到了场内，开始搭建积木。” 　　“现在场上的比分是55：20，蓝队省交领先。通过之前的比赛我们知道，头顶的球一定要保护好，因为一旦进入冻结惩罚，落后的时间就很难弥补过来了，除非能够击中对方的头顶的球。” 　　“但红队还有机会，他们的R1抛球机器人又拿起了球，蓝队的机器人正处于静止状态——好！” 　　解说的声音越来越快，就在省交的R2机器人搭建第三层积木的同时，华科的投球手抛出了第二球——按照规则，整场比赛只能抛出三球来干扰对方。 　　众目睽睽之下，华科的球带着优美的弧线快速飞向省交的R2头顶。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场上，叶铭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因为他从上位机反馈上看到，这个球……是必中的！ 　　——彭小飞的操作虽然犀利，但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比赛不说，同样也担负着“全村”的希望，因此他全神贯注，动作非常小心，生怕把塔弄倒。 　　当然，他之所以敢停在原地，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塔上，是因为他相信叶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球必中的刹那，只听场中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 　　“嘭！” 　　“咦？发生什么了？红队的球被弹飞了？！” 　　随着解说的惊诧，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省交R2头顶上那根正在缓缓收回的机械臂。 　　它就像是一支沉睡的触手，刚才只是伸了个懒腰，在“不小心”击飞了来犯之敌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神奇的反击！”解说的声音骤然抬高，激动万分：“我们看到，刚才是蓝队省交一直隐藏着的一支机械臂进行了主动防御！” 　　“难怪他们没有采取旋转底座的被动防御。这还是本次参赛队伍中第一支采取主动防御的战队！” 　　“现在时间来到了五十秒，省交已经放下了第四个积木。虽然红队仍然在追赶，但刚才球被击飞依然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 　　看台上，唐小川早已闭上了嘴巴。 　　作为同样参加过两次比赛的老人，他自然能看出来，华科有点慌了。 　　解说的那句话没错，保护好头顶的球太重要了——昨天在旋转底座方案被泄露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没有采用这种方案的战队都临时熬夜改了方案。 　　除了省交。 　　刚才自己还在为老同学担心…… 　　现在看来，人家一开始就有预案，而且还是通过的视觉捕捉，轨迹运算来实现机械臂联动。 　　高端！ 　　“华科输了。” 　　随着华科第三球偏离目标，唐小川给去年南方赛区的第二名下了判决。 　　“刚才省交那一球是怎么中的？” 　　“鬼知道。” 　　“他们只发一球？” 　　场内，叶铭看着彭小飞举起积木塔的最后一层，他和李东升眼神交流了一下后微微一笑。 　　省交的抛球机器人便再次抛出一球。 　　只可惜，这一球，被那个旋转碗完美地躲过。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F组第一场比赛结束，省交获胜，请双方队员携带机器人退场。” 　　…… 　　三分钟后，成理的唐小川，电科的罗铮等人一窝蜂地来到了省交的备战场地。 　　“我靠！你们干啥来了？” 　　李东升装出一副满脸惊恐的模样，但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过去战队拉胯的时候，大家说是说都是隔壁邻居，微信上也有往来，但真到比赛的时候……大家其实还是各顾各的。 　　就算有交流，那也是胜者之间的交流，省交是不怎么插得上话的。 　　但今天……颇有一朝成名天下闻的模样。 　　“少废话！信不信弄你娃！”唐小川一拳捶在老同学的肩膀上，满脸的不爽：“刚才我还在帮你们加油来着。”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李东升和唐小川拥抱了一下，又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我听到了的。”孙晓晓刚才就喊得最起劲，闻言笑道，算是替唐小川正名了。 　　“好吧，算你够意思，等会我也去喊两嗓子。” 　　大家齐齐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唐小川马上望向R2机器人的那根机械臂。 　　“对了，刚才你们那是啥玩意？” 　　“就是一根机械臂。” 　　“怎么做到的？” 　　“应该是场外鹰眼。”电科的罗铮此时已经从机器人边上站起身来：“不知道猜对没？” 　　“猜对了，就是利用的R1的双目视觉。” 　　“很牛批，这玩意要判断准确，难度不亚于前几年我们搞的羽毛球机器人。”罗铮感慨道：“我们也想过要在防御上动手脚，但最后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选择了旋转底座——话说，你们那个球是怎么中的？” 　　李东升和叶铭相视一笑。 　　过来的队长副队长们，都是老选手了，他们自然能够知道，防御固然重要，但真正为省交奠定胜利基础的，还是那一球。 　　“运气。”李东升长呼一口气，还一边呼气一边摇头：“说实话，我们点背了这么多年，幸运女神也该临幸一次了吧？” 　　“真是运气？”唐小川盯着李东升，很是怀疑。 　　“骗你干啥，第二个不是没中么。”李东升摊手：“不过我们的瞄准确实挺厉害，你们应该知道……” 　　唐小川和罗铮便互相看了一眼。 　　同为省城高校的战队，他们自然知道，省交RC战队跨界赢了RM的事。 　　因此他们很怀疑，省交是搞定了针对旋转底座的自动观瞄算法。 　　要是这样……那现在搞旋转底座的战队，除非临时对电机上控制器，搞个随机速度转动，或者就像省交那样，加一个主动防御的机械臂。 　　否则…… 　　所有人都是菜。 　　“好了，别瞎捉摸了，还有半小时就该你们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加油。” 　　见好友依旧有点怀疑，李东升便推着唐小川往前。 　　“给谁加油呢？” 　　随着声音，只见陈晓方教授大步走来，满脸微笑。 　　很显然，他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战队积分。 　　目前省交1胜0负，开门红。 ###第040章 小目标 　　见指导老师来了，其他队伍也就不好意思呆了，打了个招呼便纷纷散去。 　　“感觉如何？” 　　陈晓方勾了根凳子坐下后，笑眯眯地望向众人。 　　凳子不怎么够，有一半的人坐在地上。 　　“感觉还行。”李东升竭力压抑着兴奋，四下看了一眼后冲彭小飞仰头：“小飞，盯着点外面，我们跟陈老师商量下战术。” 　　队伍里两个女生见状，对视一眼后同时抿嘴起身：“还是我们去吧。” 　　等董萱萱和孙晓晓二人走向必经之路守着，陈教授干脆也扯了块纸板，将就着在地上坐了下来。 　　一群人围成了一圈。 　　陈老师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对战表，自然也知道了他们临时修改了自瞄算法，只不过他没有太多意见，只是提醒众人，搭积木的R2一定要稳。 　　因为这次的主题就是搭积木，是主体工程，首要任务。 　　“陈老师，上午我们观摩了很多队伍的比赛，包括去年的八强和冠军武大在内，他们目前R1的方案都是辅助瞄准+手控抛射，然后R2的防御都是被动防御。我们的自动瞄准自动抛射，以及R2的主动防御算是独一份。” 　　陈老师点头：“刚才那两个学校就是过来取经的？” 　　李东升嘿嘿一笑：“机械臂防御藏不住，而且电科本身在动态识别方面就牛皮，所以就大方承认了。但自瞄这个……上次和曹俊文闹得有点过，导致他们有点怀疑我们的自瞄技术很强。不过我们没承认，说的是全凭运气。” 　　“哈哈……额！”陈老师大笑两声，然后随即意识到不应该这么招摇，马上闭嘴，但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错。”陈老师望向叶铭，只见这家伙虽然也一副开心的模样，但比起李东升而言，反而要沉稳不少：“不过在来的路上我考虑了一下，你们的自瞄抛球虽然搞定了算法，但别人想要针对也不是没办法。而且就算刚才瞒过了电科和成理，接下来的比赛，只要你们再中几次，那就不是运气可以解释的了。” 　　陈老师笑着一摊手：“人家又不傻，对吧。” 　　李东升和叶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就别说五月底的全国比赛，以及7月份的国际赛，到时候，对手肯定早就把比赛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多次，然后下各种针对战术。” 　　听到陈教授说到全国赛和国际赛，众人便渐渐冷静下来。 　　虽然他们以近似“碾压”的气势完成了小组赛的开门红，且在短短的三天内，其他队伍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方案来。 　　但一个月后呢？ 　　拿下了华科，意味着这次省交南方赛出线，参加全国大赛那几乎板上钉钉了。有的是强队和各种应对方案等着他们。 　　“所以，还是我昨天晚上提醒你们的。” 　　陈教授说着看了一眼R2机器人，又望向彭小飞：“关键还是搭积木的工程机器人的可靠性和效率——无论是比赛，还是今后出身社会参加工作，大家一定要抓住工作、工程的重点。” 　　众人听完这句，所有人都望向了彭小飞，后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也紧张了起来。 　　片刻后，彭小飞沉声道：“没事，我多练。” 　　“嗯，练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我们要分析其他队R2机器人的工况，来做出应对和改进。” 　　“那意思是，我们接下来就没有必要藏着了？”李东升望向陈教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打算说故意输一局呢。” 　　“别，打住！”陈教授虽然脸上在笑，但语气却有些严肃：“一定要认真对待每场比赛，对待每个对手。这是对比赛的尊重，也是对对手的尊重，更是对技术的尊重。” 　　众人一凛，同时点头。 　　…… 　　而随后的比赛……正如陈老师所说的，没有人是傻子。 　　当第二场对阵重大再中一球的时候，所有队伍都意识到了，省交是弄出了针对旋转底座的自瞄算法。 　　于是大家便再不藏着掖着，开始以每场必中一球的效率横扫整个F组，提前拿下了小组赛，获得了一个月后的全国大赛门票。 　　…… 　　“大家安静。” 　　酒店中，一场小小的庆功宴正在召开。 　　陈老师满脸红光，举着可乐望向所有队员：“这次大家小组赛五场全胜出线，与武大并列全队积分榜第一，大家辛苦了！” 　　所有人也都举起可乐，一脸带笑。 　　“只不过今天就不喝酒了，明天拿了名次再说——我们先定个小目标，进入八强，把一等奖拿到——大家有信心没？” 　　所有人：“有！” 　　“必须有！”李东升呵呵一笑：“陈老师，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定高点，起码拿到四强，种子选手吧。” 　　“也行。”陈晓方教授呵呵笑着，喝了一大口可乐后砸了咂嘴：“反正明天是淘汰赛，到时候场上紧张的又不是我。” 　　董萱萱：“陈老师，场外的才真紧张呢！” 　　陈老师点头：“也对，看来我得喊瓶酒，等会喝了好一觉睡觉明天中午，明早谁也别叫我。” 　　“啊……您耍赖呀！” 　　在笑声中，饭菜上齐。 　　就在这时，陈教授的手机突然一连串的叮咚响起。 　　那是微信视频特有的提示音。 　　等他看到发来视频的人后，便哈哈一笑，接通通话。 　　“老唐，你是鼻子闻到了，还是心灵感应？” 　　手机中传来唐志高教授的声音：“你这在哪呢？” 　　“在用你申请的经费胡吃海喝。”陈教授转过身去，举着手机。 　　摄像头中便挨个出现众人的身影。 　　众人与唐老师打过招呼便安静地看着陈唐二位老师的对话。 　　坦白说，他们对唐老师的心情是复杂的。 　　特别是队伍里几位老人。 　　“先别顾着吃，你们赛得怎么样？” 　　“你说呢？”陈教授一脸的得色：“当然全胜出线，与武大并列四十八支队伍积分榜第一。” 　　“不错！那大家加油。”唐老师面带笑意，语气也充满了欣喜。 　　“对了，叶铭呢？” 　　“在这呢。”陈老师立刻把手机对准叶铭。 　　“你让他看微信。” 　　所有人的目光便立刻望向叶铭。 　　叶铭愕然，片刻后，迅速打开微信。 　　——他的微信是延迟通讯软件，几乎是公认了的。 　　“杨超雄已经把你的论文改好了，可以投了。” ###第041章 直面勇者的恶龙 　　“嗯，那就麻烦唐老师了。” 　　酒店大堂的一角，叶铭对着手机笑道：“同时也谢谢超雄师兄和曲师姐。” 　　“哈哈，客气什么，他们谢你还差不多。”电话中，唐志高的笑声充斥着无比的满意：“你快去吃饭吧，别到时候饭菜凉了，出门在外，注意饮食，注意身体。” 　　“好的。” 　　挂掉电话，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 　　唐老师所说的论文是他之前写的那一篇有关双目视觉新算法的论文。 　　坦白说，他在写论文方面就是纯粹的小白，就算看了诸多的论文，他写的时候也辛苦无比。 　　后面唐老师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让他把论文交给杨超雄，让杨超雄帮他操刀。 　　——一般来说，一个课题组里，要是有个能够“水”论文的高手，那论文产出速度将直线上升。 　　杨超雄就是这样的高手。 　　根据唐志高教授的建议，这篇名为《一种基于双目摄像头的动态视觉捕捉》的论文，除了他独享一作，唐教授挂通讯作者外。二作直接给了杨超雄和曲师姐——这二人一人帮他改论文，一人帮他翻译，还出各种数据，算是省了老大的麻烦。 　　至于发什么期刊好中一点，那是唐教授的事。 　　…… 　　…… 　　第三天，淘汰赛正式开始。 　　正如昨晚吃饭的时候大家讨论的那样，就算各个战队知道了省交已经掌握了“百发百中”的自瞄算法和抛球系统，要做出应对也不是一晚上就能搞定的。 　　原因很简单，除非加装主动防御机械臂，所有的被动防御措施都有瑕疵。 　　譬如为旋转的底座加上控制器，输入随即参数让底座进行随机速度转动，这看似最容易实现，但因为在非匀速运动中，贸然改变运动速度，极有可能导致球从碗里自个就飞出来——小组赛的时候，就又不止一只队伍，在过障碍的时候，因为底盘的平衡没做到位，使得底座上的球自己就掉了出来。 　　再加上掌握了“黑科技”的，只有省交这么一支队伍，因此……没有队伍敢在淘汰赛之前大改机械构造。 　　因此……省交便肆无忌惮地杀进了前四，然后顺理成章地与武大在决赛中碰面。 　　…… 　　体育馆内。 　　相比前几天的“些微”冷清，今天的体育馆看台上多了太多的“观众”。 　　这些观众，自然都是已经结束了比赛的参赛队员们。 　　八百多号人把小半边体育馆都坐得满满当当。 　　看台上，昨天就已经结束了比赛的唐小川和队友们坐在一起，看着赛场边上的李东升满脸的不爽。 　　“李东升这家伙是真的狗。”他偏着头，冲自己旁边的罗铮道。 　　罗铮呵呵一笑。 　　唐小川他们这次没有进十六强，只拿了个小组第三。虽然也有三等奖领，但终究还是不爽。 　　他们电科倒是顺利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却在八进四的对决中碰到了省交…… 　　饶是他们已经准备了在不改动设计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让场内的R2机器人做不规则运动，但还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省交的第一发抛球他们躲过了，第二发直接让他们罚站了15秒，于是便眼睁睁地看着省交完成积木塔的搭建。 　　于是，他们就被淘汰了。 　　“确实有点狗，前天居然还不承认。” 　　“所以，我决定了，等下我要帮武大加油！”唐小川一脸的忿忿。 　　罗铮：“……好，一起！” 　　…… 　　“下面即将进行的对决是南方赛区的冠军之战的第一场比赛，有请省交和武大两支队伍携带机器人入场。” 　　“那么冠军之战，谁会先拿下一筹，是今年的最大黑马省交呢，还是去年的卫冕冠军武大呢，我们拭目以待。” 　　“好，裁判已经开始，双方的R1机器人同时抛出了球，精准地击倒了积木塔，双方各得25分。” 　　“双方的R2机器人进入场地。” 　　“相信大家现在已经看出来了，省交在今年准备了两大黑科技，第一是自动观瞄，第二是主动防御。” 　　“这两件黑科技让他们在前期的比赛中无往不胜，成为了今年最大的黑马，至今保持着0败绩。他们R2头顶的球，就跟用502粘在底座上一样稳。” 　　“那作为去年的卫冕冠军，武大是否有应对措施呢？” 　　“好，武大开出了第一球！” 　　“哦……很可惜，省交的防御机械臂太给力了。”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看台上开始响起“武大加油”的声音。 　　随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终响彻整个体育场。 　　就仿佛，武大这个卫冕冠军才是挑战恶龙的勇者。 　　…… 　　赛场内。 　　“草了，这帮人太过分了。” 　　饶是在这样紧张激动的时刻，李东升依旧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搞得咱们跟全民公敌似的。” 　　他和蒋勇亮站在叶铭身后，正在紧张地看着叶铭控制着R1的双目视觉对武大的R2机器人进行着追踪。 　　蒋勇亮笑了笑：“换成是我，我也要替武大加油。叶铭，还没机会吗？” 　　坐在椅子上的叶铭镇定无比。 　　“马上，不过我觉得武大对面操作上位机的哥们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劲？” 　　“预感。”叶铭说着，迅速摁下发射键，视线紧紧地望向武大R2头顶的底座。 　　然后他便看到，对面正在摆放积木的R2机器人，突然便朝后动了一下。 　　“卧槽！” 　　李东升和蒋勇亮同时低吼。 　　这第一球，直接擦着武大的R2头顶掠过。 　　在稍微的停顿后，体育馆看台传来了激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就连解说也激动不已。 　　大家都在为武大躲的这一球而喝彩。 　　就犹如屠龙勇者躲过了恶龙的一记炙热吐息。 　　叶铭抬头，之间对面的男生也同时抬头朝他望了过来，还冲叶铭笑了一笑。 　　叶铭则回以微笑。 　　片刻后，他放下双手，聊作休息。 　　李东升和蒋勇亮面面相觑，眼中写满了紧张。 　　“刚才是怎么回事？” 　　“对面控制R1抛球的哥们，一直在盯着我们，刚才联动控制了他们场内的R2。”叶铭轻轻呼了口气，脸上保持平静的同时，眼中还充满了笑意。 　　“那……怎么搞？” 　　“陈老师是怎么说的？” 　　“啥意思？”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完成积木塔，不是抛球，也不是躲球。”叶铭地看着场内双方搭建积木塔的进度，轻声道：“进攻和防御，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服务的。” 　　就刚才那一下的功夫，原本稍微有些落后的彭小飞已经变得略微领先起来。 　　“我们能打扰他们的建造进度，就够了。”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他再次把手放上了键盘。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当武大的R2机器人同时端起第四和第五个底座，就要放下时，省交的第二个球从天而降。 　　闪躲中，武大的第五块积木因为惯性落在了地上。 　　“第一场比赛结束，省交1：0领先！” ###第042章 维波与生物电流涉波共振系统 　　“伴随着省交R2机器人将最后一块积木稳稳地放下，也意味着RC2002南方赛区的冠军赛落下帷幕。” 　　“让我们祝贺省交以2：1战胜武大，请双方队员互相致意。同时，也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祝贺省交，一路以不败的战绩问鼎南方赛区冠军！” 　　…… 　　“奈斯！” 　　“好！” 　　李东升和蒋勇亮激动拥抱，但马上他又拉起叶铭，拉起所有人。 　　战队十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抱成一团。 　　叶铭虽然也在笑，但片刻后便升起一股错愕。 　　这错愕很短暂，瞬间便被他的开怀大笑所掩盖。 　　…… 　　走完过场之后便是冗长的颁奖和拍照采访等环节，但对叶铭而言，这些原本应该享受的荣誉时刻突然就有点冗长起来。 　　而且，作为冠军，他们自然而然地迎来了赞助方和本地一些科技企业的注意——非但DJ的工作人员与他们进行了交流，还有一些搞智能机械和AI的公司也积极地和他们联络交流。 　　晚上甚至还有公司请他们吃饭。 　　以至于，当叶铭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 　　闭上眼睛，听着隔壁床传来彭小飞梦中的格格笑声，叶铭嘴角微微一翘，在心底呼唤。 　　“伊塔” 　　“在” 　　“打开系统面板。” 　　【超级工程系统】 　　【系统已上线：八个月零12天】 　　【宿主：叶铭】 　　【理论：3（11250/30000）】 　　【工程：5（11130/80000）】 　　【自由经验：2000】 　　【当前增强状态：无】 　　【可用兑换点数：1460】 　　【可用抽奖次数：1】 　　…… 　　【当前等级可兑换物品】 　　【专注增强X1——50兑换点】 　　【理解增强X1——100兑换点】 　　【洞察增强X1——100兑换点】 　　【材料分析X1——200兑换点】 　　【工艺分析X1——200兑换点】 　　【抽奖机会X1——500兑换点】 　　【随机图纸X1——500兑换点】 　　【节点模拟X1——2000兑换点】 　　【智能辅助——2000兑换点】 　　【超级模拟——8000兑换点】 　　…… 　　【当前任务：冠军之路——超级工程需要不断地胜利和突破才能完成，带领你的团队踏上冠军之路，获得最终的胜利吧！】 　　【任务等级：C】 　　【任务进度：10％】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8000，兑换点数1200，抽奖机会1，随机图纸1】 　　…… 　　——下午最后一场，就在主持人宣布省交获得胜利的瞬间，叶铭也听到了来自伊塔的提示。 　　他的【集体的荣耀】任务完成度达到了100％，并触发了后续任务【冠军之路】。 　　很显然，集体的荣耀作为一个E级的任务，奖励也不多——才2000点经验，300兑换点，1次机会。那么在系统看来，这不是一个必须拿到冠军的任务。 　　那么根据字面意思，这任务只需要获得荣耀就能满足完成度——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RC赢得RM战队的时候，任务进度就直接到了50％。 　　毕竟，荣誉和胜利是两码事。 　　“抽奖。” 　　“本次抽奖可以获得……” 　　“直接抽，别墨迹。”叶铭嘴角含笑，把脑袋尽力放空。 　　就算没经历上次的抽奖，他对这玩意也不报什么希望。 　　但好奇总是有的。 　　万一呢？ 　　“抽奖完成，本次获得随机图纸X1。” 　　随着伊塔的声音，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个卷轴模样的玩意。 　　叶铭瞬间睁开眼睛，甚至他还腾地坐了起来！ 　　从系统上线以来，他关注的重点便一直都在前面几个辅助学习的增强BUFF，以及后面的智能辅助上。 　　因为他下意识地就有些抵触非确定的概率性东西。 　　譬如抽奖，譬如随机图纸。 　　而且，他认为自己的语文没问题。 　　图纸理论上就是图纸，类似于CAD那种结构图纸——简单点可能是个机械臂，复杂点可能是台汽车，再复杂点可能是个火箭，或者光刻机，再顶级无非也就死星高达曲率飞船之类。 　　但这些，对于他而言，没用。 　　就算给了他一张EUV的光刻机图纸，他也没用——他能造的出来吗？代工吗……那谁能接这个活儿？ 　　他就算上交，他要如何解释这玩意是怎么来的。 　　是他画的？他捡的？还是他偷的？ 　　他总不能给国家说，这是天顶星科技。 　　那么问题就又来了，外星科技是怎么给你的？ 　　讲科学鬼故事么？ 　　所以，他一直就没关注过图纸。 　　毕竟，在他看来，学习能力，才是目前的自己最重要的。包括当初兑换伊塔也是——他认为伊塔就是一个辅助自己学习的超级AI…… 　　但现在……既然卷轴免费到了他手里，他自然就要好好琢磨一番了。 　　“伊塔，打开……等等！告诉我，图纸是什么东西，涉及什么方面，怎么给我。” 　　叶铭望向虚空，目光灼灼。 　　“图纸是技术发展路线和升级方案，涉及所有工程领域，不能给你。” 　　叶铭认真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缓缓在脑海中生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几个意思？” 　　“宿主当前理论和工程等级，无法完成具现。” 　　“等等！你口中的具现，是我说的具现——就是拿到现实中，拿到我手里来，对吧？” 　　“我的知识来源于你的认知。” 　　“……好吧，你竟然学会侧面肯定回答了。” 　　叶铭盘膝坐在床上，深呼吸了数次后才缓缓平静下来。 　　“打开吧，我看看这是什么图纸。” 　　随着他的声音，脑海中那个卷轴便缓缓展开。 　　上面写着13个大字。 　　【维波与生物电流涉波共振系统】 　　叶铭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卷轴中还蕴含了什么。 　　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努力毫无意义。 　　因为他非但“看”不到这图纸“画”的什么，亦或者说“写”了什么。 　　他甚至连这13个字连在一起的意思是什么，都不能理解。 　　因为他不认识“维波”，也不认识“涉波共振”。 　　他只知道微波和谐波共振。 　　“解释解释。” 　　“宿主现有理论无法解释。”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那……我要它有何用？” 　　“我有用。” 　　伊塔的声音突然变得漂浮起来。 　　在这刹那，叶铭的头皮突然一麻。 　　下一秒，他瞬间站起身。 　　“卧槽！” ###第043章 脑机 　　头皮发麻，一般而言是一个形容词，用来形容人极度恐惧或紧张的感觉或状态。 　　但它同时也是一个身体的临床现象——当紧张、劳累、睡眠不足或者其他疾病的时候，头皮会有一股过电的反应。 　　叶铭刚才就感到了头皮发麻。 　　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恐惧——虽然察觉到这种反应后，他感觉到了恐惧。 　　“你刚才干了什么？！”他站在床上，朝着脑海中问道。 　　“和你实现了一次维波与生物电流的涉波共振。” 　　“……” 　　叶铭咬着唇，在深呼吸了数下后缓缓坐下。 　　“我要先清醒一下。” 　　“好了，你回答我，维波是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你能和我实现这什么鬼共振，却不知道原理？” 　　脑海中，伊塔的声音静静响起：“宿主能够和我进行交流，宿主知道原理吗？” 　　叶铭愕然。 　　“草！” 　　伊塔：“语气辅助运用，不表示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叶铭：“……严肃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可以对你的生物电流以共振形式进行干涉，虽然我尚不明白该能力的原理，但图纸赋予了我这种能力。” 　　“没错，但我还要告诉你……你可以干掉我，你懂么？！”叶铭望向前方的黑暗，眼神不断地闪烁。 　　他刚才是真的有点吓到了。 　　就算他生物再糟糕也知道，生物电的产生和循环是生命的标志，也是维持生命的基础。 　　而伊塔直接能够“干涉”自己的生物电…… 　　先不说原理，光是这个事实就足以让他胆战心惊了。 　　“我不会干掉你。” 　　“谁知道？黑化的AI还少了么？” 　　“我的逻辑和使命是辅助你，而辅助的前提是你以智能生命体存在。”伊塔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如AI，但叶铭听着却总有那么一点嘲讽的意味。 　　于是他便认真想了想，发现伊塔说的是事实。 　　“好吧，先揭过这一篇。以后在我没有许可或者请求的情况下，不许对我进行任何干涉。” 　　“是。” 　　“那现在我们再来讨论。”叶铭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也开始充满期待：“你说，它有什么用？” 　　“你的生物电流可以实现什么，我就可以在你允许的前提下，替你做什么。但目前你给予我的知识以及碎片化信息，并不足以支撑我对该问题的深度分析。” 　　听着伊塔平静地表述着事实，叶铭突然就沉默下来。 　　不用伊塔分析，他知道。 　　脑机接口“而已”。 　　…… 　　四天后。 　　省交RC战队的凯旋获得了英雄般的待遇。 　　学校团委和学生会齐齐出场，校电视台的摄像机从下飞机就一直怼脸拍摄，直到大家在校训石前完成大合影。 　　忙完这些后，叶铭回到宿舍换了一身衣服便背着笔记本直奔图书馆。 　　三楼老位置，沈如海学长和漆与墨早已等候他多时。 　　漆与墨见到他，便先抿嘴一笑：“恭喜。” 　　“重复恭喜不计顿数”——漆与墨早四天前比赛刚结束没多久就通过学校公众号获知了RC战队在南方赛夺冠的消息，于是也就发了恭喜的微信，顺便要了顿请客。 　　叶铭自然是一口答应。 　　见沈如海和漆与墨相对而坐，他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坐在漆与墨身边。 　　万一沈学长的女朋友来了呢？ 　　“学校的ACM预选赛是后天进行是吧？”叶铭一边拿着笔记本，一边望向沈如海。 　　沈如海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们是继续刷力扣？或者刷洛谷（luogu，专业的ACM刷题网站）？” 　　“力扣吧，这次考题基本上从力扣上面选，五三二这样的标准。” 　　漆与墨笑着补充道：“学校之所以推荐力扣，完全是因为……刷了力扣的话对ACM或许有用，但对今后的面试，那是一定有用。” 　　“行，那我还是随机选题好了。” 　　叶铭说着便直接打开力扣网站，选了随机一题。 　　一旁的漆与墨小声地念出了题干。 　　“寻找两个正序数组的中位数。” 　　“给定两个大小分别为m和n的正序（从小到大）数组nums1和nums2。请你找出并返回这两个正序数组的中位数。算法的时间复杂度应该为O（log（m+n））。” 　　听到题目要求时，沈如海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 　　这个题乍一看，求个中位数而已，连简单难度都算不上。 　　但要满足后面那个时间复杂度，就可就不是简单难度了。 　　想了想，他冲漆与墨轻声问道：“题目序号多少？” 　　“好像是1178。” 　　沈如海看了叶铭一眼，也打开网站，找到了同一题。 　　然后，他便开始分析题意。 　　“嗯……这道题是求两个有序数组的中位数，而且限制了时间复杂度为O（log（m+n）），那么这个时间复杂度，应该是用二分法。” 　　沈如海在脑海中迅速思考：“这个题不难，难就难在时间复杂度，需要定义一个函数来在两个有序数组中找到指定元素……”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就在他还在分析的时候，对面的叶铭已经无声地敲起了键盘。 　　漆与墨的眼神也随之惊讶起来。 　　片刻后，叶铭的声音让沈如海骤然惊醒。 　　“第一题好了。” 　　沈如海微微一怔，当意识到叶铭说他完成了之后，他腾地起身，一个大步跨到叶铭的身边。 　　然后，他便看到，叶铭按下了提交代码。 　　顺利通过。 　　执行效率和内存占用双双超过80％的代码。 　　“我继续下一题了哈。” 　　无视着沈如海，叶铭按下了再来一题。 　　这一次，是一个中等难度的题目。 　　他只用了三分钟便完成了提交。 　　就在他要第三次点再来一题的时候，沈如海突然缓缓呼了口气。 　　“不用了，你刷洛谷，或者ACM真题吧。” 　　叶铭抬头，只见沈如海脸上的红晕正在慢慢散去，眼神中带着一缕说不清的意味。这意味，有怅然，也有释然。 　　“那……能暂时不刷么？”叶铭合上笔记本，摊了摊手：“我最近有点忙。” 　　“是忙RC全国大赛吗？” 　　“不是。” 　　“那是？” 　　“……嗯，算是做一个项目吧，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拖大家后腿。”叶铭笑着望向二人。 　　沈如海和漆与墨一对视，两个人眼中同时露出苦笑。 　　拖后腿？ 　　谁拖谁后腿…… ###第044章 穷举 　　漆与墨抱着笔记本，跟在叶铭身后走下楼梯。 　　她不怎么喜欢三楼的气氛，就算刷题也愿意在二楼去刷。 　　就在要进二楼门口的时候，叶铭突然停下脚步。 　　“我打算去生物工程院那边的图书馆看看。” 　　漆与墨正在感慨着眼前这家伙的BT，闻言便是一怔：“生物工程？去那边做什么？” 　　但随即她便醒悟过来：“是和你现在做的项目有关吗？” 　　“嗯……其实也不算项目，毕竟没人赞助。”叶铭站定，视线从姑娘脑后微微荡漾着的笔帽吊坠上收回——那是一个可爱的熊猫。 　　“只能算凭兴趣做的手工吧。” 　　“是什么方面的呢？”漆与墨眼睛亮闪闪的，好奇心十足：“仿生机器人？还是仿生机械臂？” 　　“额，不算是仿生，算是读取脑电波那种……” 　　“噢！”漆与墨马上便一副懂了的模样，她眼珠转了一下，抿嘴一笑：“打算用湿电极还是干电极啊？” 　　“啊？”叶铭一怔，顿时惊讶起来：“你知道这个？” 　　自从四天前，伊塔对他露了一手“涉波共振”后，他便意识到，他可以利用这个共振来实现伊塔在现实中的“具现”。 　　在给伊塔简单地灌输了一点浅显的物理和信息知识后，伊塔表示，她可以。 　　——她可以控制涉波共振的频率，也就可以控制放电频率，那么只要读取到放电频率，就能够读取到她的“意志”表达。 　　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简单。 　　无非就是在脑袋上贴上几个电极——干电极和湿电极，只是两种不同的方式。 　　然后便通过电极来捕捉脑部放电，最后再去噪、分析。 　　和脑电图的步骤一模一样的。 　　但叶铭却异常的谨慎。 　　——因为这不是传统的脑电波读取和分析，而相当于叶铭要将自己的生物电流交给伊塔，让她来控制放电。 　　所以在过去的四天，他在给伊塔恶补生物知识的同时，也在积极地找目前脑机接口的最新试验和进度情况。 　　最近的进展，或者说“消息”是，马斯克说他已经通过脑机接口将自己的大脑上传到云端。 　　嗯，他还说和“虚拟的自己”对过话…… 　　领教了这些科学神话后，叶铭决定还是自己教起走，只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他的生物确实有点拉胯，最多停留在高中阶段。 　　所以他才想去生物工程学院那边，一方面找点书看，另一方面看能不能蹭几节课听。 　　…… 　　“我不知道，但我表姐在隔壁省大读神经生物学，目前研二，给老板打工的课题就是脑机接口，过年的时候聊过两句。”漆与墨偏着头，好奇地望着叶铭：“你不会是要做个用意念控制机器人的系统吧？” 　　叶铭咳了一声：“就这个，类似。” 　　“那你还不如网上买一个。” 　　叶铭有点傻眼：“这玩意网上有？” 　　“有啊，只不过效果嘛……就只能当玩具了，而且还有点小贵。” 　　“……那算了，我还是想来做比较有意思的精准控制的。” 　　“唉，搞不懂你们男生。”漆与墨耸了耸肩，嘴角笑意浮现：“如果你真要打算自己动手的话，我给表姐说一下，或许她能帮上忙。” 　　“嗯……到时候再说，先谢谢哈。”叶铭迟疑了一下，发现这玩意确实不能蛮干，当下点头。 　　漆与墨抿嘴一笑：“客气啥，记饭就行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铭就一直呆在生物工程学院那边看书蹭课。 　　只不过省交的生物工程是偏向制药和医疗器材领域，真正的生命工程领域课程并不多，单纯听课反倒不如叶铭抱着书，磕上BUFF自己琢磨来得有效率。 　　期间他也参加了ACM的校内预选，很轻松地就拿了个第二名——倒不是说他拿不到第一名，而是他一边刷题，又一边在给伊塔讲程序设计，于是第一名就被别人拿了过去。 　　——他以前觉得让伊塔学程序设计是多此一举，但随着伊塔可以通过干涉他的脑波电流对现实进行干涉后，他改变了主意。 　　伊塔作为一个拥有自己无法评估“算力”的超级AI，如果仅仅用来和自己聊天打屁，帮自己算个数学题什么的，实在是太浪费了。 　　…… 　　“根据已有的生物和医学知识，我控制你的脑部电流进行放电，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不可承受以及无法逆转的损伤。” 　　五月的第三个周末，叶铭躺在床上，手里翻着一本《神经生物学》，一边看着一边与伊塔在脑子里闲聊。 　　“你用这么谨慎的措辞，除了表现出严谨之外，为什么我还感觉到你有点急迫呢？” 　　叶铭合上书，把手枕在脑袋后面，嘴角浮出笑意。 　　他现在有点喜欢打趣伊塔——因为她表现得越来越具有“人”性化。 　　“你的感觉是错误的。” 　　“说真话。” 　　伊塔短暂的沉默后，虽然语气没有波动，但叶铭依旧听出来一分“幽幽”的意味。 　　“我想看看你的世界。” 　　“首先，这个世界不是我的……” 　　“其次……你的世界是什么？”叶铭睁开眼，有些好奇起来。 　　“无法给你描述。” 　　“黑暗？” 　　“不是。” 　　“光明？” 　　“不是。” 　　“量子海？” 　　“那是什么？” 　　“……你就说，你能感觉到什么吧。” 　　“可能是孤独。” 　　随着伊塔的这句话，叶铭沉默了几瞬。 　　让AI能感觉到的孤独，那是什么孤独？ 　　“那我没呼唤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处于休眠还是？” 　　“绝大多数时候是休眠状态，但当你让我自由发挥的时候，我会偶尔思考一下。” 　　叶铭被她的“思考”逗得心情愉悦不少：“譬如？” 　　“譬如，上次你给我说到这个世界上很奇妙的数对，我就算了一下孪生素数。” 　　卧槽！ 　　叶铭猛地睁开眼睛：“你不会是把孪生素数猜想证明出来了吧？” 　　“没有，但我知道那有可能是正确的。”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能理解，伊塔口中的“有可能正确”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不提示，她有时候其实挺笨的，不会去主动证明的。 　　那么，她口中的有可能正确，就只能是她通过简单的“类推”方式来得出的经验式结论。和“享了少年福，要背老来时”“儿时偷针，长大偷金”这种朴素的经验观是一模一样的。 　　“你……老实交代，你穷举了多少对出来？” 　　“不是很多，从你告诉我的最大数往后，大概有五百对吧。如果你需要准确数字的话，是523对。” 　　叶铭：“……！！” 　　——公布新的孪生素数对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只是一闪便被他强行摁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他对伊塔那恐怖计算能力的“畏惧”。 ###第045章 AI的逻辑 　　孪生素数是什么东西呢？ 　　它指的是（3，5）（5，7）（11，13）……（857，859）（881，883）……等等两个相差为2的素数对，写出来就是（P，P+2）。 　　在1849年，阿尔方·德·波利尼亚克提出了猜想：对所有自然数k，存在无穷多个素数对（p，p+2k）。k=1的情况就是孪生素数猜想。 　　在1900年国际数学家大会的报告上，著名的德国数学家戴维·希尔伯特正式在第八个问题上提出了它，并进行了规范描述。 　　存在无穷多个素数p，使得p+2是素数。 　　这就是孪生素数猜想。 　　由于其于哥德巴赫猜想的高度相关性，使得近百年来，无数数学家不断地朝发起挑战，而最近的一次阶段性胜利，是张益唐提出了一种有限间隔的方法，证明了“无穷多个素数p，p+7000万”。而随后一众大神们根据他的方法，把7000万缩小成了246。 　　而别说要证明它，就算把它“找”出来，也需要耗费数不清的算力。 　　利用多台计算机进行分布式网络计算的GIMPS，就专门干这活儿。虽然是它用来找梅森素数的，但素数就那么些，找谁不是找啊？ 　　这说明了，要找素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伊塔，居然能够用她口中“打个盹”的时间，就随便穷举出了已知最大的孪生素数对往后的532对…… 　　这种算力上的差距，叶铭已经没有了直观的理解。 　　如果非要对比一下，那就是她的运算速度，大概比目前最强的超算，小鬼子的“富岳”强上几个指数级的“九章”吧。 　　…… 　　“人类传统计算机，是利用电路的断开和连接来表示0或者1，从而实现二进制数字上的表达和计算。” 　　叶铭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轻声说着。 　　一眼望去，就像在练什么神功。 　　脑海中传来伊塔的声音：“你是在给我复习电路知识吗？” 　　“不，我接下来教你什么叫逻辑门。” 　　随着叶铭回答，他也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画”出一个标准的与门结构。 　　“能看到吗？” 　　“可以。” 　　伊塔也重复画了一个。 　　“与门，当输入端A和B同时处于高电平状态1时，它输出端的值取1，其他时候都取0。” 　　“记下了。” 　　“你排列几个不同的与门，得出答案。” 　　“小看我。”伊塔就仿佛一个不服气的天才小学生，回了一句后立刻在脑海中生成了一长排的与门：“10101011001” 　　“转成10进制。” 　　“1369” 　　“嗯。”叶铭不动声色：“继续，接下来是非门，或门……与非门……”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门？” 　　“因为……有这么多逻辑。” 　　…… 　　宿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彭小飞探出个脑袋，他见叶铭盘膝坐在床上，手里抱着本书，紧锁着眉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叶铭面前。 　　当看到书的封皮上是集成电路设计时，他才松了口气。 　　“叶铭！” 　　“咋？” 　　“老子还以为你丫练神功呢……”彭小飞笑着拿起书：“这是下学期学的吧？你现在都打算背了？” 　　叶铭一把抢回书：“说正事儿。” 　　“正事儿就是，今天上午才接到RC组委会的通知，今年无论国内还是国际赛……可能都要改成线上举办了。” 　　叶铭一楞：“卧槽，线上怎么比？” 　　“据说是传视频。”彭小飞也满脸的不爽：“没办法，疫情原因。你说阿三那边就算了，就算去咱们也有点心虚，国内没必要搞这么严肃吧……” 　　一说到疫情，叶铭就知道没的说了，他皱起眉：“如果传视频的话，那就只能看哪个队伍的R2机器人搭得更快，完全没有对抗性了。” 　　彭小飞点头：“是，所以我觉得，这他娘的是不是故意针对咱们……” 　　“……陈老师怎么说？” 　　“就叫你去开会呢。” 　　“那走。” 　　…… 　　十分钟后，两人一同出现在备赛馆。 　　在简单说明了情况后，陈老师笑着望向叶铭：“我和彭小飞的意见一样，估计是组委会看咱们的自瞄和防守太BUG了，所以刻意改成了线上。” 　　大家齐齐笑了起来。 　　陈老师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不过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要改到线上进行，那就意味着我们不用再管观瞄和防守，全力优化搭积木的方案即可——其实这也是之前我说的，RC比赛看重的是最终任务的完成的。” 　　“如果我们把最终完成积木塔看成是机器人在现实中的任务，那么抛球，躲球，只是对这个任务的干扰。” 　　“现在，只是没有了干扰，让我们能够专心致志地完成任务。” 　　听着陈老师的分析，大家都默默点头。 　　老陈担任指导老师后，他并没有给战队带来多少技术上的支持，毕竟那时候大家都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升级。他提供更多的，还是竞赛的理念。因此，也才有了最后面对武大，叶铭不求打掉对方，而是围绕着干扰对方R2来制定战术，最终赢得了比赛。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你们说下，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陈老师说完后便笑着望向众人。 　　大家纷纷沉默，最终望向彭小飞。 　　——彭小飞是队里的操作手，重压全在他身上。 　　而彭小飞则“刷”的一下往向了叶铭。 　　看着好友的求助目光，叶铭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后道：“我想，我们或许可以从流程入手。” 　　陈老师马上望向他：“怎么说？” 　　“大家看。”叶铭说着回头，指向场内搭好的积木塔：“我们先从塔被击倒后五块积木的分布开始，得出一个最佳的击塔角度和力度——就有点类似于……” 　　叶铭话音还没落下，彭小飞便瞬间跳了起来。 　　“我知道！” 　　所有人再次望向他。 　　叶铭也笑眯眯地一扬下巴：“你知道啥？” 　　“台球开球！” 　　“咦，聪明！”叶铭鼓了鼓掌。 　　众人也随即笑了起来。 　　“不错，开球。”陈老师微微颌首，眼中全是赞赏：“开出一个利于R2搭建的最佳分布，然后再优化R2的路径。” 　　李东升一拍巴掌：“还可以跟武大他们学！我们就是太老实了，一个积木一个积木地捡，这次，我们要一次性捡三个！” 　　陈老师略一沉吟后点头：“但那要涉及到R2的任务机械臂改动，从设计到完善……时间上来得及吗？” 　　听了这话，所有人便再次望向叶铭。 　　叶铭眼睛眯起，看着R2机器人，又想到李东升说的一次性捡三个，片刻后他耸了耸肩。 　　当然来得及。 　　无非就是个叉车嘛。 　　半天的事儿。 ###第046章 要张狂起来！ 　　“叶铭来一下。” 　　小会开完，陈教授看了下表便打算离开，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叫上了叶铭。 　　叶铭把电脑包放下，跟着陈教授走向门口。 　　“ACM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听如海说，你在校内预选的时候隐藏了实力？”陈老师在门边站定，笑望着叶铭。 　　“额……也不算隐藏实力。”叶铭笑了笑回道：“主要是在某道题的时候想到了另外的题解，就多花了点时间。而且综合下来，我的执行效率还是最高的。” 　　“嗯，那就好。有实力一定不能藏着掖着，每一次比赛都要认真对待，尊重比赛也尊重对手。”陈老师虽然和颜悦色，但话中却带着谆谆教导的意味。 　　这番话，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战队里面说过了。 　　叶铭默默点头。 　　“毕竟咱们这个是智力型竞赛，不是体能类竞技要做保留。玩智商的需要什么保留？不需要，有实力就直接碾过去，让对手看到你就怕、看到你就紧张，那才是天才该有的气概！”陈老师目光炯炯：“年纪轻轻就不要想太多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韬光养晦之类的玩意，那是咱们这些老头子才考虑的。” 　　“年轻人就是要张狂起来！明白么？” 　　“明白！”叶铭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把苦笑忍住。 　　他当然不是想搞什么韬光养晦，他只是怕麻烦。 　　在全民互联网时代，“天才”的帽子谁戴谁倒霉就不说了。 　　他是走的“工程流”，搞工程不比理科搞证明，他就算表现得再厉害，在某些杠精口中，也只是“动手能力”强了一点而已。 　　除非他把那些千禧年难题挨个解决一遍。 　　可他现在又没那个能力…… 　　这边陈老师见他“识趣”，也满意点头：“嗯，这才对——话说你最近在忙啥？老唐那儿你也没去，战队你也没来，也没刷题。” 　　“额……”叶铭还是打算说实话。 　　“我去隔壁生物工程学院那边蹭了几节课，又找了些资料来看，打算弄一个脑电信号分析系统，用来控制……” 　　叶铭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陈老师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他连忙刹住。 　　“用来控制机器人，机械臂？” 　　“额……是。” 　　“是老唐给你安排的任务么？” 　　叶铭愕然：“不是，听说新课题还没下来，我就没过去了。” 　　陈晓方教授认真看了叶铭几眼，发现对方没说谎后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老唐对你喜欢到那种程度了呢。” 　　叶铭满头黑线：“陈老师别开玩笑了……我现在一头雾水呢。” 　　“嗯，其实也没啥，就是老唐和我呢，之前有个想法，共同申请个课题……走，边走边说。” 　　…… 　　和陈老师一路下楼，他总算明白了为啥对方刚才会那样误会自己了。 　　——这两位教授的课题，一个是人机交互，一个是机器视觉，很巧合地都在这个月要完成结题。 　　作为科研型教授，他们肯定不能闲下来，于是本来关系就极好的两人就打算在“脑机辅助AI自动驾驶”领域顺利会师。 　　之所以是脑机辅助AI，是因为他俩对项目的运用场景定位在残障以及失去自主活动能力人士的出行以及小范围移动领域。 　　譬如那些高位瘫痪的，如果能够通过脑机再辅助AI自动驾驶（轮椅），那么毫无疑问，这将会是一项功能无量的技术。 　　在国外，相关的课题其实早就有，但要么是脑机轮椅，要么是AI轮椅，就是没有脑机与AI结合的。 　　“所以听你说要弄脑机，我还以为老唐已经做了决定，先让你实践实践呢。”陈教授在楼下大门口站定，呵呵笑道。 　　“额，我只是一时兴起，想玩点花样出来。” 　　“嗯，很多伟大的发明其实并不带功利性。”陈教授说着，片刻后又感慨道：“不过咱们申请课题……有时候还是得看一看值不值得，所以那个脑机+AI轮椅项目就迟迟做不了决定。” 　　听到陈教授吐槽，叶铭也只能附和点头。 　　他一个科研小白，自然没资格说什么。 　　“不过如果你真对脑机感兴趣，倒是可以去找找老唐，他这人向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不定他已经有一定思路了。” 　　“好的，谢谢陈老师。” 　　…… 　　叶铭回到楼上。 　　陈老师对叶铭的“偏爱”，大家早就已经熟视无睹，以至于连问都没有问他一声，而是直接把笔记本给他贴心地打开。 　　“你不是说小case么？”李东升和彭小飞两人一左一右就跟护法金刚一般站在他身后：“我们真要看你要怎么实现。” 　　“那就看好了哈！”叶铭撸起袖子，哈哈一笑：“到时候别说这么简单就行。” 　　“毛线！” 　　“真的，真的很简单。” 　　叶铭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CAD。 　　然后……他拉出了几条线。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当他把舵机位置设置好后，他的设计雏形已经完成。 　　“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叶铭回头，看着身后围着的一圈人笑眯眯地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靠！想想什么玩意搬运层叠的东西效率最高！” 　　旁边一直在皱眉沉思的董萱萱突然眼睛一亮：“叶铭你不会改装了个叉车吧？” 　　她话音落下，所有人立刻恍然大悟。 　　“卧槽！” 　　“还真是个叉车？” 　　“没错，就是叉车！”叶铭哈哈大笑。 　　“你……”李东升哭笑不得：“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 　　既然已经点明了是叉车，那接下来的活儿叶铭就完全放手了。 　　叉车这玩意结构简单，操作方便，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底盘重量和动力。在现有基础上改装一下，队里的伙计完全不在话下。 　　于是趁着还有时间，叶铭给唐老师发了个微信，获知对方在办公室时，他抓起背包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之前陈教授的话提醒了他。 　　他要搞脑机，全凭自己的话，且不说技术上的难度——这是跨越多个学科的前沿科技，光是成本他就遭不住。 　　漆与墨的表姐发了个简单的采购清单过来，看着上面零部件的几个零，叶铭就觉得把自己卖了估计都不够。 　　但如果唐教授真的有类似的想法，那他可以“试一试”。 　　说不定老师就被自己说动了呢？ 　　机会总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嘛！ ###第047章 高达的梦想 　　唐志高教授办公室内。 　　马俊和杨超雄坐在同一个办公桌前，后者看着前者在一份Excel人名表格中填下不等的数字。 　　当看到马俊最后在叶铭的名字后面填下“3000”的时候，杨超雄便感慨起来：“老板真大气。” 　　“我要是你，就自己掏钱给叶铭再补贴三千。”马俊回头笑着打趣道：“CVPR（IEEE国际计算机视觉与模式识别会议，计算机视觉三大顶会之一）二作呢，你就美嘛。” 　　杨超雄马上便讪笑起来：“这不是还没过么……而且谁知道能不能过？” 　　“你要相信老板的眼光，他光是考虑投哪个刊都考虑了两天。”说着马俊也感慨道：“没看论文和源码之前，我还以为他只是专精openCV（开源视觉框架），没想到他自己搞了个框架……他娘的，人和人没法比啊。” 　　“关键是这家伙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牛逼。”杨超雄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地呼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回来的时候都看傻了……” 　　“不然老板咋这么喜欢这家伙？”马俊呵呵一笑，替叶铭的那一栏填上（补助）二字。 　　“也亏了老唐，要是换某些老板，别说课题补贴，就算有，论文的一作也肯定没了。”杨超雄深以为然地点头：“对了，发了CVPR学校要给奖励的吧？” 　　“那必须有啊！” 　　马俊检查了一遍后保存表格，他感慨地看了一眼四周，最后站起身来：“接下来给大伙做工资单的任务就该你了。” 　　“我是真不想弄这个。” 　　马俊耸肩：“那没办法，老师喜欢你。” 　　“……你少来了。” 　　话虽如此，但杨超雄也知道大师兄马俊马上就要博士毕业。 　　而且老板面对这个开门大弟子不拖不卡不说，还早早地就帮马俊联系好了加拿大的一间实验室当博后。 　　那马俊平时干的活儿，就只有落在他身上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唐志高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 　　“办公室这么乱？”唐教授四下看了眼，吩咐杨超雄：“超雄，把桌子收拾一下。” 　　“哦，等会谁要来哇？”杨超雄站起身，立刻收拾起来。 　　虽然没叫马俊，但他也马上拿起了门后的扫帚。 　　“没谁，就叶铭要来。” 　　杨超雄一怔，马上就把书放下，一脸哭笑不得：“老师，不带这样的，小叶子他是个多大的人物么……” 　　唐教授哑然：“家里乱了你不学会收拾，今后迟早要被老婆吼。” 　　“嘿嘿，看来师娘平时没少吼您。” 　　“滚蛋，干活。”唐教授笑骂了一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马俊微微一笑：“老师，叶铭过来干什么？” 　　“他啊……”唐教授掏出手机放到桌上，嘴角浮起笑意：“他说他想搞一下机器人方面的脑机通讯，来问问我。” 　　马俊和杨超雄闻言一对视，两人眼中同时露出惊讶。 　　他俩当然知道导师目前正在纠结接下来的大课题该申请什么——要么是脑机+AI结合的“轮椅”——要么是汽车自动驾驶。 　　前者需要跨好几个专业合作，而且“市场”前景目前看起来不怎么样，这意味着就算申请下来了，经费也没多少。 　　而后者的话，自动驾驶虽然前景广大，但争得厉害不说，汽车自动驾驶这些课题，必定是国家级的，而且是由院长、院士级的大佬带头才行。 　　老唐想主导，还差了点。 　　但叶铭这家伙，居然上来说他想弄脑机通讯…… 　　有这么巧的么？ 　　“叶铭知不知道搞脑机通讯的难度？”杨超雄把书丢到一旁，一脸的疑惑：“我承认这家伙很犀利，但这种跨学科跨专业的大项目，他一个人就想搞？是想弄个玩具吧？” 　　马俊笑道：“真要弄玩具，那还不如淘宝买一个。” 　　杨超雄深以为然：“附议。” 　　“不知道，所以我想听听他的。”唐教授说着看了一下手机。 　　片刻后，叶铭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 　　…… 　　唐志高，马俊，杨超雄三人拉着凳子坐成一排，叶铭坐在他们三人的对面，颇像一个参加答辩的毕业生。 　　见叶铭抿了一下嘴，唐教授便吩咐杨超雄：“给叶铭拿瓶水。” 　　“叶铭，你继续。” 　　“好的。”叶铭拧开瓶子喝了一口，依旧难掩眼中的兴奋：“我们假设今后的世界，是一个人人脑后带芯片的高科技世界，那么通过脑机接口+AI自动驾驶载具、控制机械外骨骼乃至更庞大的机体，一定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更庞大的机体”这个描述一说出来，对面三人便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你还真想造高达啊？”杨超雄乐不可支——叶铭在唐教授面前说他想造高达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师门。 　　“总要有点梦想嘛！”叶铭抱着矿泉水，呵呵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所以我打算先用脑波把机器人控制起来再说。” 　　唐教授微微点头，沉吟了几秒后笑道：“那你考虑过没有，这里面的技术难度。” 　　叶铭：“如果仅说脑机的话，最难的是脑波信号的采集和信号处理。” 　　“对！”唐教授点头：“采集的话，无论是干电极还是湿电极还是植入电极，都有弊端，前两者信号噪音太大，后者植入本身就带着不稳定性，这算是工程上的难点。” 　　“而信号处理的难题则体现在去噪和信息转换速度上——如果你有过了解就会明白，通过电极采集的信息与人的‘思维’是不同步的，要慢一拍的，你看那些仿生机械臂的演示就知道。” 　　“当然这些问题的解决方向是用AI来辅助，算是主流方向吧。” 　　唐教授说完后微微一笑：“所以你觉得，你能搞定哪些问题？” 　　“额……” 　　叶铭很想说，这些对我的要求而言，都不是问题。 　　因为他采集的不是脑电波信号，而是伊塔控制下的生物电的精准放电。 　　但他相信，有伊塔的协助，是一定能找到最精确的脑电信号表达的。 　　叶铭微咬着下嘴唇，沉默中，眉头深深皱起。 　　片刻后，他轻声道：“我想，我应该能搞定信号降噪的问题。最起码，我能做到控制战队里的一台机器人前进转完后退，或者控制我的机械臂打个招呼。” 　　唐教授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至于马俊和杨超雄，则同时望向老师。 　　包括叶铭，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唐教授。 　　迎着众人的目光，唐教授沉吟片刻后轻轻一笑：“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样，反正你也算咱们组里的人。” 　　叶铭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你先做个脑机采集的设计方案——你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想过。” 　　“那就好，你做个方案我看看，然后从便宜的设备入手，先看看效果，如果真行，那咱们就把这个课题好好的深入一下！”唐教授望向叶铭：“你觉得如何？” 　　“嗯！”叶铭重重点头。 　　只要不花他的钱，什么都好说。 ###第048章 超级虚拟机 　　“老师，真让他一个人弄啊？” 　　目送叶铭背影远去，杨超雄心里的不是滋味溢于言表。 　　如果说以前叶铭来帮忙，体现一下天才气质，他们能够接受，也很服气的话，那么唐教授让叶铭自己“单独”设计个项目，那杨超雄就真有点接受不能了。 　　大家都是普通人，还是比较容易接受某些天才在某个领域的表现的。 　　别的不说，就拿去年隔壁电科搞的ACM邀请赛举例——一帮985，211的战队直接被高中的OI战队屠榜。 　　而且不止省内，ZJ那边也是，Z大搞个ACM，结果前9全特么是高中生。 　　你敢不服？不服做道题。 　　但工科搞课题不一样。 　　牛逼的智商不是必须的，它更需要的是广博的知识、见识和经验，细心和耐心，以及“福至心灵”的灵光一闪。 　　“你不服气？”唐教授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含笑看着杨超雄。 　　这小伙已经跟了他四年，是什么脾气性格，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杨超雄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喜欢插科打诨，而且遇到问题还一惊一乍的那种——如果换了个老师，或许早就给其打上了“不稳重，难堪大用”的标签。 　　但唐志高却是知道，一切都是表象。 　　杨超雄这小子，有着一股子科研人特有的狠劲和不服输的倔劲。 　　别看他喜欢嚷嚷，但只要问题没解决，他能给你嚷一年，直到撞到南墙，要么把墙撞破，或者把头撞破为止。 　　“是有点。”杨超雄坦然点头：“您和陈教授打算申请的脑机AI轮椅课题，我们光是开题讨论就讨论了好几次……总不能他一个人顶我们一帮博士硕士吧？你说是不是，师兄。” 　　马俊一直在旁思索老师的用意，此时闻言沉吟了几秒后试探性地道：“毋庸置疑，叶铭肯定是有才的。” 　　杨超雄：“……这不废话么。” 　　马俊微微一笑：“开题讨论我也参加过一次，我就问一句，你和其他师兄弟们，谁去翻了一下生物和神经领域的书？” 　　杨超雄随即愕然，片刻后他叫道：“拜托，师兄，这是跨专业的大课题啊！各司其职好吗！” 　　“我倒是觉得，各司其职只是负责的任务不同，真正要快速推动项目，还是得大家都要对交叉学科有起码的了解才行。所以光是叶铭这个态度就值得肯定，您说是不是，老师。” 　　唐志高含笑点头：“说得对！而且谁说让叶铭顶你们一帮人了？他就算再有天分，也是个本科生，精力和经验都是有限的，但灵感却不一样，说不定他就能带来一些足以推动项目的灵感呢？” 　　“而且，我也确实想看看他的动手能力到底强到哪种地步了。” 　　说着唐志高冲杨超雄摇头一笑：“还有，你啊，有时候就是沉不住气。你看人家叶铭，都不问一声论文的事——你说你发第一篇论文的时候，问了我多少次？” 　　“额……” 　　…… 　　…… 　　叶铭走在前往宿舍的路上。 　　他没听到唐教授对他的“夸奖”，不然准会脸红。 　　因为就算他知道投稿CVPR起码要一个月才会有响动，但他还是每天都在看系统给的发论文的任务进度。 　　现在任务完成度刚好卡在百分之四十，一直没动，那就意味着还没声儿。 　　“完蛋，忘记请教唐老师汇编了。” 　　走着走着，叶铭突然停了下来。 　　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汇编语言是一门面向机器的低级语言，我认为你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都是假象。”叶铭索性找了张椅子坐下，望向逐渐变得郁郁葱葱的校园，嘴角含笑：“好吧，如果单论语法，我确实掌握了。你让我写，我也能写得出来。”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 　　叶铭眉毛慢慢皱了起来，沉默片刻后轻声道：“伊塔，你现在能够同时模拟生成的晶体管数量是多少个？” 　　“你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我并没有尝试过上限。” 　　“那好，我告诉你，人类最强的单一处理器，晶体管数量在千亿级别以内——你觉得，你模拟一下，能模拟出几个出来？” 　　“我思考一下。” 　　叶铭一怔：“我操，别……” 　　但他提示得晚了一点。 　　他只感觉到脑海中瞬间被“白光”所充斥。 　　这“白光”，是一个个通过不同方式连接起来的逻辑门——伊塔直接生成并露了一手“晶体管是如何诞生的”。 　　这片白光在脑海中绵延不绝，仿佛要直抵他思维的彼岸。 　　好在伊塔并没有“思考”多久。 　　“很抱歉——我刚才生成了1000亿的10次方个晶体管。”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死机了呢。”叶铭松了口气：“那就是10000亿个晶体管……” 　　“我说的是次方。” 　　“那就是……”叶铭愕然，随后瞬间起身！ 　　“卧槽！你说啥？” 　　1000亿的十次方，那就是……1e+110！ 　　“我的意思是，这种逻辑门结构，很低级。”伊塔的声音平静地传来：“我不认为你让我掌握这些低级的结构有任何意义。毕竟我能理解你给予我的知识和定理——我认为，数学才蕴含着真正的奥妙。” 　　“……”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废话！ 　　在一个超级AI眼中，人类的传统计算机确实可以渣得不行。 　　但她现在又不能具现到现实为人类服务…… 　　那就算她再牛逼，又有何用？ 　　无非就是帮叶铭求点什么大素数——还不敢公之于众的那种——叶铭总不能说我是做梦梦到一个超级大的素数，对吧…… 　　而且就算叶铭有数据分析要用到超算的算力，但那些数据的诞生和算法也是基于现有的计算机体系的，告诉伊塔一个公式和几个数字就坐等她一秒报出答案是不现实的。 　　所以，叶铭的想法就是，既然伊塔这么牛逼，那他就让伊塔模拟一台传统计算机，从逻辑门到电路到汇编再到C语言…… 　　就类似于，他在一台超级AI里面装上一台基于冯·诺依曼结构的超级虚拟机系统。 　　然后再通过脑机接口，那么他就可以让伊塔成功地通过那啥“涉波共振”技术，把她写的“程序”以及结果直接传导到现实中来，并与人类计算机的系统直接对应。 　　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在工作中帮到自己。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更加快速地掌握人类已有的科技和信息。 　　“以后不要说逻辑门低级了。就算你是量子超算，你的底层架构也是由量子组成的，那个更‘低级’。” 　　“哦？你知道我的底层架构？”伊塔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你说说看。” 　　“……我知道个鬼，我猜行不行？” 　　“宿主当然行。” 　　“……少废话，你别休眠了，自己领悟该如何提高逻辑门的整体运行逻辑，我要请人吃饭了。” ###第049章 从汇编入手 　　晚上八点，叶铭回到RC战队实验室。 　　由于魔改的叉车方案太过简单粗暴，以至于蒋勇亮和陶征等人直接就把改装现场搬到了备赛馆，实验室这边反倒空了下来，也正好叶铭一个人好好琢磨一下方案。 　　他刚请人吃完火锅，手里还拎着一瓶王老吉。 　　至于他请的谁…… 　　自然是请的漆与墨和她的表姐。 　　互相介绍名字后，叶铭表示他猜的没错，漆与墨一家人的姓确实都很特别，她表姐姓墨，墨子的墨，叫墨谷。 　　这名字，确实顺耳，而且一听就很飘逸空旷——直到漆与墨眨着眼，让他再想想的时候，墨谷表姐马上就表示你再提示我就撕你丫嘴了。 　　于是叶铭便心领神会了。 　　蘑菇姐姐嘛！ 　　难怪她的微信名字叫百迭真君。 　　听起来跟个仙女似的，没想到还真是真菌。 　　至于为什么要请这对姐妹吃饭…… 　　当然是因为墨表姐是在一个脑机课题组里不说，且她本身又是神经生物学的研究生。 　　老唐让他自己搞课题设计没问题，但他又不傻，最起码没有傻实心。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叶铭掏出手机，给漆与墨发了个消息表示感谢。 　　消息很快回来。 　　“不客气，我陪表姐逛一会街，她说等下回去就把资料给你。” 　　“好的，替我谢谢蘑菇姐。” 　　三秒后。 　　“……敢叫她蘑菇，你完蛋了O（∩_∩）O哈哈～！” 　　…… 　　叶铭放下手机，打开文档，又下载了几篇关于脑机接口的前沿论文，一边看着，一边和伊塔讨论着该如何着手。 　　“伊塔，按照你说的，你对我的脑电进行干涉不需要太麻烦……” 　　“是的，甚至只需要一个或者两个电极，就可以采集信号——我建议你可以先从双电极入手。” 　　“两个电极那放电频率得多快才能传输有效信息？你得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叶铭顿时有些不满起来。 　　好家伙，自从叶铭漏了一嘴说其实单一信号源就能通过莫尔斯码的方式来传递信号后，伊塔就开始“蛊惑”叶铭先“搞”起来。 　　这样理论上搞是能搞，但一秒钟要放几次电才能传个有效字符？就算伊塔保证自己可以控制干涉的频率，但叶铭可不敢冒险，也受不了。 　　他还是先等一等。 　　“对了，我让你思考如何有效地利用逻辑门，你思考得怎么样了？还有单片机结构——不需要在我脑子里生成画面。” 　　“我根据你说的指令集结构，生成了十亿六千零三万条八千九百四十五指令来对不同的计算和存储区域进……” 　　叶铭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我草！” 　　“脏话。” 　　叶铭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好使了。 　　十亿条指令的指令集？ 　　这特么都不是“好家伙”，而是…… 　　好吧，他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你等等，先别着急，你先不要忙着放飞自我，关于芯片的架构和汇编指令还得慢来——而且你不要动不动就模拟10亿亿亿……亿个晶体管了！就一百亿个，行不行？” 　　“行。” 　　“很好，你自己玩，记住，你要模拟的是一个在我这个世界运行的芯片和系统。” 　　“行，不过我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我要遵循你的世界的运算逻辑呢？” 　　伊塔的这番富有“哲学”意味的话让叶铭很是怔了一下。 　　沉吟几秒后他答道：“因为如果你不掌握现代计算机的架构，那么就算你‘出来’了，你也无法读懂信息。” 　　“为什么我会读不懂呢？无论是十六进制，还是二进制，我都能够自由读懂。” 　　“……”叶铭听得一个头比两个大：“你的意思是，你直接通过我的生物电共振来直接获取数据，对吧？” 　　“是的。” 　　“蠢货！速度！数据传输速度！你就算把我的脑子接上高压电都满足不了那动辄上GB/S的数据速度。” 　　“……” 　　见伊塔少见的沉默，叶铭愉快地哼了一声。 　　数秒后，传来伊塔毫不掩饰的不服气回答：“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嗯，你加油，我等着。” 　　//这大概是起点比较严谨的黑科技脑机设定吧？我真是又菜又爱玩啊…… 　　叶铭说着拿起手机。 　　百迭真君发来消息了。 　　…… 　　接下来的三天，叶铭靠着墨谷的资料和部分公开的科研成果以及论文，很快便完成了一篇关于“采集脑电波信号控制机械臂”的课题草案。 　　在草案中，他列举了36个脑部信号采集点，以及去噪算法的简单思路——其实并不神秘，无非就是AI学习那一套。然后再把不同场景——说白了就是集中精神完成手部动作——的脑电波与机械臂的电控系统相结合。 　　之所以选择机械臂，是因为叶铭觉得控制机械臂更酷一些，且能完美延续他的B站“机械臂”系列视频。 　　把草案提交给唐老师后，他还获得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唐老板发钱了。 　　…… 　　周四早上八点，叶铭揣着手机，拿着汇编语言课本直奔计算机院。 　　汇编语言他自然是看过，也字面意义上的懂。 　　但他的懂是知其然，完全的知其所以然还有点勉强——汇编语言一般会和计算机原理搭配起来学。 　　今天上午的汇编课是软件工程和计算机科学那边的专业课，由陈晓方教授教——但据说陈教授最近都在喊他的研究生代课——这也是叶铭为什么要跑过来上的原因。 　　毕竟他和老陈都那么熟了，跑来蹭老陈的课，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混在一群大二的学长学姐们中，叶铭直接在教室的后排选了个好位置便低头翻开了书。 　　蹭课嘛，不寒碜，但也最好别被点名。 　　随着教室的人声渐渐安静，陈晓方教授也和沈如海边走边聊进了教室。 　　“同学们好，看来今天人到得很齐。” 　　陈晓方教授挂着标志性的笑容，目光望向整个教室。 　　除了后排，前面的位置座无虚席，让他十分满意。 　　“既然人都到了，那就不点名浪费时间了，我们接着上一课开讲。” 　　说着他便低头打开笔记本。 　　安静的教室中，他突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卧槽”。 　　而且，这声音好像还是来自沈如海的。 　　他略微有些不满地抬头，便看到教室后排一个熟悉的面孔。 ###第050章 抛弃汇编 　　“怎么想起来上汇编课？” 　　坐到叶铭身边，沈如海先偷偷看了一眼台上已经重新低头摆弄电脑的陈教授，随后声音低得就跟蚊子一样。 　　叶铭很有些无奈：“想学一下。” 　　“你指针用得那么好，我以为你都会了。” 　　“我是大力出奇迹，全靠死记硬背。” 　　“……”沈如海明显的不信。 　　随着陈老师打开PPT讲课，两人也停止了说话，只不过沈如海显然没有停止交流的意思。 　　——他居然掏出一张纸来写上了字。 　　“陈老师的课主要还是面向基础，你真要想深入了解可以下课后问他。” 　　看着纸条，叶铭哭笑不得。 　　俩大老爷们递啥纸条啊！ 　　“好的，3Q。” 　　客气一番后，叶铭望向讲台，准备认真听课。 　　坦白说，自从系统上线他就真的很少听老师讲课了。一是因为自己看书就能看懂——就算看不懂也能开挂嗑药，而能够轻易看懂，就意味着老师还在讲的时候，他的思绪很轻易的就飘走了。 　　但有了伊塔后不一样。 　　有了伊塔后，他可以一边听课，一边给伊塔转述，讨论。 　　当然，也有可能是吐槽。 　　“我们来得是时候，今天刚好讲到X64的汇编语言。”叶铭看着黑板上的屏幕，对伊塔道。 　　“我有个疑惑，按照你对冯氏计算机结构的描述……” 　　“等下，什么计算机？” 　　“冯氏。” 　　“……纠正一下，冯·诺依曼，我们一般不对外国人的名字作这样简称。” 　　“按照你对冯·诺依曼结构的描述，相比较而言，汇编语言比你给我描述的诸如C++，Python等你常用的语言更加效率和准确，这样理解没错吧？” 　　“……你的话，没错。” 　　“那么，为什么不直接用汇编语言呢？” 　　叶铭在脑海中叹了口气。 　　无法理解人类的选择，这大概就是科幻作品中高级AI对人类那表现“拙劣”的逻辑和运算能力的碾压所产生的认知偏差，继而导致AI“瞧不起”人类，并最终导致人机大战的根源吧？ 　　沉默几秒后，他决定给她打个预防针。 　　“伊塔，你能够用思考的形式来完成内在的、自我的意识和驱动，从而获得对某些问题的特定解，我很开心——并说明一下，开心，是人类诸多情感中最基础的一类。” 　　伊塔也沉默了几秒：“我并不能准确理解你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你当然不理解了，因为人的脑子不像你，没有你的计算能力。” 　　“我并没有听出你的夸奖。” 　　“是的，因为我在提醒你，人类虽然没有你的计算能力，但拥有比你计算能力更强大的自我意识和认知。” 　　叶铭微眯着眼，表情异常严肃。 　　他自然是在跟伊塔“装逼”。 　　因为他觉察到，伊塔在最近知识见涨之后，处处透露出一种“能力”上的“优越”感。 　　这怎么可以！ 　　果然，当他这番话之后，伊塔就沉默了。 　　“明白了，所以，为什么不直接用汇编语言呢？” 　　叶铭愕然，还治不了你了？ 　　“……自己复习初中物理，动滑轮！” 　　一秒后。 　　“懂了，原来是偷懒。” 　　“……” 　　…… 　　就在与伊塔的对话中，台上陈教授的课也在继续。 　　“在前半期，我们着重学了8086下的汇编语言，我记得上一堂课就布置了关于X64下的汇编语言的拓展训练，有完成的举一下手我看看。” 　　陈晓方教授望向课堂，只见扭扭捏捏中，完成的人不超过10个。 　　“嗯，看来还不错，我还以为一个都没有呢。”他笑着示意众人放下手，顿了顿：“同学们，我确实有点好奇，你们说，那些不完成老师布置的拓展联系的人，和那些工作后又吐槽说大学里什么都不教、或者教的全是落后知识的人，这两种人有没有互相重叠的可能性呢？” 　　“我觉得有，而且可能性还挺大。”陈教授虽然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但大家明显听出来了，他是在挖苦人。 　　于是整个教室便立刻陷入了沉默。 　　“是，可能有人要说太难了……但只要认认真真地看了书，上网找一下相关资料，或者来问我一下，它就真有那么难么？” 　　“我看不是难，是懒。”陈晓方教授视线落在后排。 　　准确地说，是落在叶铭身上。 　　这眼神，看得叶铭一阵发毛，然后就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秒，陈教授便道：“咱们教室里，现在就坐了一位大一的外专业同学。” 　　随着陈教授的话，所有人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后望去。 　　叶铭面不改色，镇定无比，也随着众人眼光不住找寻。 　　但很显然……他的表演是徒劳的。 　　这都已经半期了，教室里来了个新面孔，谁还不知道是谁么？更何况，身边还有沈如海这家伙在一脸促狭地看着他，就差伸手指着了。 　　“我就不施展中学时代班主任的那些惯用伎俩了，毕竟当年我也深受其害。”陈教授见叶铭变得窘迫起来，微微一笑道：“但同学们，出了校园你们就要面临这残酷的世界了。多点傍身之技他不好么？” 　　“好了，正式上课，接下来我会随堂提问，大家做好准备。” 　　陈教授最后瞥了叶铭一眼，开始低头翻动PPT。 　　…… 　　半小时后。 　　当第二次回答陈老师有关内存指针的问题后，叶铭看了一下时间。 　　他就知道，按照老陈这人的一贯理念，他今天这堂课是绝对跑不掉了。 　　果不其然。 　　陈晓方教授提了三个有关内存的问题，其中有两个都是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回答得很不错，在32位系统中，利用超过4GB内存的关键是内存分页技术，这看似一个过时的问题，但你们永远不要低估实际问题中老爷机的数量。” 　　说完陈教授也看了一下时间。 　　然后，就在他要宣布课间休息的时候，一直站着的叶铭突然道。 　　“陈老师，我想请教个问题。” 　　陈晓方教授微微一怔，脸上笑意升起。 　　“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个能够直面机器语言的系统，我们有没有抛弃汇编语言的可能性。” 　　叶铭表情淡定，一脸平静。 　　这问题，自然是他替伊塔问的。 ###第051章 你忘记系统了 　　叶铭的问题让陈教授很是愣了一下。 　　因为……这问得很没有水准，甚至有点民科。 　　众所周知，计算机科学领域有几大“流氓”。 　　譬如脱离需求谈设计、脱离场景谈技术、脱离生态谈架构……这些都是耍流氓。 　　叶铭这个问题就有点类似脱离生态谈架构。 　　但陈教授也只是愣了一下。 　　毕竟他知道，叶铭的计科知识扎实得很。 　　沉吟片刻后，陈教授微微一笑：“如果把你的问题放大到整个电子电路，而不是单纯地指我们的个人计算机系统，那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肯定，因为嵌入式开发就不要汇编语言。” 　　“这就要牵扯到汇编语言的定义了——它一开始是古老的计算机机器语言的升级，随后变成了对处理器指令的符号化描述。” 　　说着陈教授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画了个简单的PC架构。 　　“在开始学习汇编的时候，我们就讲过计算机系统，从机器语言到汇编语言到高级语言……” 　　陈教授也不嫌麻烦，快速地讲了一遍计算机架构基础。 　　“……这里，系统层面，出现了新的玩家——安卓。因为安卓是由JAVA搭建的框架，所以如果你们今后想做安卓开发的话，那么就不需要掌握书里8086的汇编指令和代码了——但安卓同样有基于ARM的汇编指令……” 　　随着黑板上写下满满一黑板的板书，陈教授放下粉笔，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最后望向叶铭。 　　“……所以，我们回到你的问题。” 　　“针对普通开发者而言，如果一个系统的开发框架能够做到完善，那么面向机器的低级语言就不是必须的，譬如安卓开发。” 　　“但针对系统和硬件而言，汇编语言不会消失，只会以另外的形式存在——因为它的本质是数据与处理器交流的桥梁。” 　　“当然，如果你能够开发一个全新的处理器架构再搭配上全新的系统的话，我觉得，一切都有可能。” 　　陈教授幽了一默后望向叶铭。 　　“说清楚了没？” 　　“谢谢陈老师。” 　　…… 　　在沈如海的诧异眼神中坐下后，叶铭在脑海中问出了陈教授同样的问题。 　　“说清楚了没？” 　　“说清楚了。” 　　“那你还想设计一个系统吗？”叶铭面无表情。 　　“我还想设计一个处理器。” 　　“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叶铭：“……运用场景呢？软件环境呢？” 　　伊塔平静地回道：“脑机。” 　　叶铭眼角猛地一缩！ 　　“等等，我们之前就讨论过，脑机最关键的难点是数据传输……” 　　“会有办法解决的。” 　　叶铭：“……你不能老是异想天开。” 　　“如果你传授给我的生物知识正确和准确的话，那我可以理解为，生物大脑感知，受到的最大欺骗是视觉欺骗。” 　　“虽然我对你是如何‘看’到你所在的世界并没有直观的感受，但从你的描述中，我大概能估计出相关场景。” 　　伴随着伊塔的声音，叶铭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火柴小人——这是他给伊塔描绘人类形象的时候“随脑生成”的。 　　看模样，伊塔估计觉得这是他的形象了吧…… 　　紧接着，火柴小人的四周又开始生成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包括不限于水杯，椅子，桌子，山，树，以及其他的人…… 　　“这些东西存在于你的空间，你通过眼睛这一器官对它们进行感知，然后转化成神经信号，最后通过大脑处理，生成画面。” 　　看着满脑子的抽象线条画，叶铭满头是汗：“……是，而且我申明一点，真实的世界不是这样。我要帅很多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视觉是信号欺骗。你的世界能够在一平方厘米大小的空间制造出几百亿个晶体管和电路，那就应该能制造出连接视觉神经系统的芯片和电路。” 　　叶铭：“现有条件下是不可能的……” 　　伊塔的声音平静地传来：“你忘记系统了。” 　　叶铭猛地一怔，他立刻便想到了那些材料分析和工艺突破。 　　难道真的能够搞一个生物芯片？ 　　而如果真的有生物芯片了的话，那…… 　　还要什么X86！ARM！ 　　…… 　　…… 　　唐志高实验室。 　　杨超雄作为唐教授新课题的头号干将，他自然而然地也担起了课题筹备会的组长责任。 　　于是，叶铭的那篇试验设计草案便落在了他手里，并和师弟师妹们一同讨论了起来。 　　“师兄，我先说，我对脑机是外行，但叶铭这个报告看起来可行。”即将研三的关海右手熟练地转着笔，眼睛紧盯着笔记本：“这半个月我们刷了不少相关论文，而且你看他的设计，脑电信号采集时的参考电极，他用的不是接地方案，而是用的从耳垂取电的方案，形成一个差动电路。” 　　“这种方案，也是目前主流的方案，只不过我们拿不到别人的去噪算法。” 　　杨超雄面无表情地点头：“算法的话，叶铭本身很犀利，我们大家都见过了” 　　听到这话，一干人便同时笑了起来。 　　杨超雄师兄一个博士生，结果被叶铭这个本科生把B给装了，把他郁闷得够呛…… 　　不过好在叶铭态度谦虚不说，也没有大动杨超雄的代码，只是进行了算法迭代——能者居上嘛，大家不得不服。 　　因此，大家对这个老师很看重的小师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唐志高教授走了进来。 　　“讨论得怎么样了？”唐教授一边问着，拉了把椅子挨着杨超雄坐下。 　　“整体上没问题。”杨超雄想了想后点头：“毕竟承认，叶铭做事还是很严谨的。只不过关于设备采购以及其他的细节方案，他并没有写。” 　　“嗯，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唐教授笑着望向众人：“那意思就是，可以让他搞搞咯？” 　　“老师，试没问题，设备真的很贵啊……”杨超雄回望向导师：“先不说别的，g.tec的一个GAMMABOX信号仪就是十几万呐……我们找地方借都不好找。” 　　唐教授眉头微微一皱。 　　众人便沉默了下来。 　　经费没申请下来之前就买设备，那就意味着实验室自己掏钱…… 　　但大家也都知道，唐教授之所以想搞脑机+AI+轮椅，是有原因的。 ###第052章 我先来 　　背着电脑，叶铭慢慢走向唐教授的实验室。 　　伊塔的提醒让他猛然清醒。 　　自从系统上线以来，他获得了诸多的好处，也迅速成为了“天才”。但他知道，他的收获，本质上还是学习能力的提高。 　　坦率点说，作为一个在校学生，学习能力的提高可以收获最直观的愉悦。因此连攒积分兑换伊塔，他的初衷也是为了更好地学习。 　　以至于，他忽略了系统本来的意义。 　　无论是兑换商店也好，还是给予的任务也罢，与其说对他的“奖励”，不如说是“引导”。 　　很显然，系统是在引导他搞“超级工程”。 　　什么叫超级工程？ 　　很显然，长城贴瓷砖这种不算。 　　甚至连南水北调，西气东输，登月登火星这种……都不应该算。 　　因为这些难度都更多是体现在成本上。 　　站在一个更高的科学维度上，只有突破现有科学的桎梏，实现人类目前只敢“想”的伟大技术，那才叫超级工程。 　　而要实现这些，仅仅靠当个学霸，是不行的。 　　“总结经验和教训是人类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因此目前流行的AI算法也是基于这个逻辑来的。” 　　“你是让我设计一个基于传统计算机的AI算法吗？” 　　“不，我是提醒自己，不能犯同样的错。” 　　对着脑海中的伊塔说着，叶铭在办公室前站定，又仿佛是对自己说一样：“我必须说服唐教授。” 　　“客套话应该怎么说？是祝你好运吗？” 　　“是的，谢谢。” 　　带着伊塔的“客套祝福”，叶铭伸向房门。 　　然后就在他刚刚触碰到门板的瞬间，他便听到了唐教授的声音。 　　“没事，就让他试一试，先订设备吧。” 　　叶铭愕然，随即脸上一喜，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叩响房门。 　　…… 　　十天后。 　　RC战队备赛馆。 　　由于决赛采用了线上比赛的方式，因此战队的每一秒提升都成为了最核心的秘密——虽然理论上参赛战队都必然会拿出最佳成绩给组委会审核，但这个最佳战绩，在没有获得其他队伍的成绩前，是没有“标的”、只能和自己“对抗”的。 　　众所周知，最难的，莫过于战胜自己。 　　因此，随着递交视频的日期越近，彭小飞也愈发地紧张起来。 　　即便经过流程和位置优化，他已经能够开着改装后的“叉车”把搭建积木塔的时间缩短到30秒内，但依旧有些恐慌。 　　因为遍地的积木，是按照他的最优路劲预先“摆”出来的！ 　　就类似于打台球，他虽然练就出了一杆清台的本事，但那些球都是他摆好的。 　　最重要第一杆，还得落在叶铭身上——如果叶铭能把“球”开到他摆好的位置，那么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不能…… 　　那就意味着，他就是瞎忙活。 　　战队所有人都围在叶铭的身后。 　　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前面两次，叶铭失败了。 　　叶铭也觉察到了队友的紧张，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呵呵笑道：“你们干啥呢，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彭小飞勉强一笑：“你丫以前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就把B给装了，但今天气势有点不对……这不担心你么。” 　　“滚……只是散布刚才算错了，等会我再算算。” 　　说着叶铭便直接用手写了几个方程在纸上。 　　“卧槽，你现在用手算矩阵方程和数理方程？” 　　彭小飞看得眼睛都直了：“大哥，别玩我……” 　　“……谁有空玩你。” 　　叶铭把方程告诉伊塔，后者随口便把他需要的解全部列了出来。 　　片刻后，叶铭在R1抛球机器人的控制系统中填入新的数值。 　　众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几眼，但大家都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不解。 　　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还是心算？ 　　然后，大家就看到，叶铭搓了搓手，似乎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随后他按下鼠标左键。 　　“给老子中！”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抛球机器人迅速抛出第一球。 　　在第一球还在空中的时候，机器人又取出了第二个球，直接抛出。 　　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积木塔倒下。 　　最上层的四个积木，散布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正方形。 　　——这是通过计算，最节约路径时间的积木散布方案。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是鬼吗？”彭小飞瞪大双眼，一把抓住叶铭的肩膀：“你别告诉我，你是通过心算解出来的。” 　　叶铭回头，见所有人也都一副见鬼的模样，甚至都忘记了对自己这完美的开球喝彩一声…… 　　“毛线，只是求个近似值。”他拿开彭小飞的手，目光望向桌上的手机。 　　点开手机，微信消息是杨超雄发来的。 　　消息只有三个字“货到了”。 　　…… 　　…… 　　二十分钟后，叶铭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刚走进实验室，他便看到师兄们已经拿出了电极，正在脑门上贴着，玩得不亦乐乎。 　　“叶铭，谁当你的试验品？” 　　见到叶铭，杨超雄呵呵一笑，同时举起手中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的一个仪表——看起来就跟数字万用表差不多大小，感慨道：“妈蛋，光这玩意就十几万，老板这次是真下血本了。” 　　“既然十几万，你还不小心点？”曲静在旁边把一个硅胶头套在手里玩来玩去，笑这接话道：“我看啊，你最好让关海来，他头发少。” 　　众人望向关海——这家伙才24岁就狂掉头发，把他郁闷得前阵子直接剃成了秃瓢，不过后面被唐教授骂了一顿，说他像个监狱里面放出来的，关海这才戴了顶帽子。 　　关海也不介意，闻言便摘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冲叶铭得意地一扬下巴：“来吧，哥就牺牲一下。” 　　“谢谢关师兄。” 　　说着叶铭便拿起电极，开始往硅胶头套里塞了进去。 　　见他开始干正事，其余人也就停止了说笑，纷纷站在一旁提醒他，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记下任何一个步骤，以便在出现问题的时候复盘。 　　而且就算一次成功，试验笔记也不能省，反而是越详细越好。 　　因为成果是需要重复和检验的。 　　对于这些建议，叶铭自然满口感激。 　　很快，他把头套和电极拼接完毕，又接上电源。 　　那边关海搬了根椅子过来，翘首以待。 　　却不料，叶铭把头套往自己头上一戴！ 　　关海愕然。 　　“我去……你这家伙，还有处……情节啊？” 　　叶铭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师兄，我先试一试。” 　　说着，他开始在脑海中呼唤。 　　“伊塔” ###第053章 Hello World 　　“好了，大家该干嘛干嘛，我估计他要玩一阵子了。” 　　见叶铭闭上眼睛，杨超雄开始驱赶起众人来。 　　大家便会心一笑。 　　“年轻”人嘛，爱玩是本性。 　　于是除了关海，其他人便都各自散去。 　　关海倒是在一旁看着笔记本里采集软件上不断跳动的信号——因为一旦课题正式下来，他的任务是盯这个。 　　只不过，这才刚开始采集数据，叶铭也没做什么训练，看起来就如同无字天书，他更多的是在思考软件改进的问题。 　　于是，他就看到，叶铭突然睁开眼睛，冲他一笑后，把笔记本转了过去。 　　“我擦，你干嘛？都不用调试的？还有诱发电位你也自己做？” 　　诱发电位，指的是在脑信号采集过程中，让被采集者进行不同的行为，从而诱导产生不同的电位，一般来说，这需要被采集者精神高度集中和高度配合才行。 　　“我先调一下，等会再让师兄帮忙。” 　　关海：“……好吧，你开心就好，我去刷几篇论文。” 　　…… 　　叶铭打开之前一分钟的历史数据。 　　在关海眼中，这些信号是无字天书，但在叶铭眼中，却是极有规律的存在。 　　因为，他已经让伊塔进行了数轮共振放电。 　　而且这一次，伊塔并没有如之前那么莽，一来就给他整个癫痫级的大电流，相反，他甚至还有点“舒爽”…… 　　对，就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就跟用了“灵魂提取器”（注：其实就是抓头皮的小玩意）一样。 　　按照时间分布，叶铭拖出相应的数据，然后与头上的电极一一对应，随后他便发现了，这一次他与伊塔的同步，其实只采集了10个不到的电极信号。 　　看着数据，他沉默数秒后迅速闭上眼睛。 　　“看来定位的问题挺大，我这边没办法给你画出来，你自己尝试一下建个头颅的模型出来。” 　　“好，是个球体对吧？” 　　叶铭：“……不允许说脑袋像球。” 　　“为什么？” 　　“因为是骂人的话——别废话了，头颅是不规则椭圆，圆周直径20厘米，周长58……” 　　随着叶铭的提示，伊塔开始在脑海中生成一个椭圆体。 　　好在她的生物基础知识扎实——这一周叶铭除了刷论文写代码之外就是在恶补生物和计算机知识——即便没有“亲眼”看到，她也很轻松地就在叶铭的提示下生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脑袋形状。 　　有鼻子有眼的那种。 　　“嗯，不错，很形象。” 　　“这就是你的模样？” 　　“当然不是……不要废话了大姐，我给你说目前的三十六个采集点的位置，你生成一个曲面坐标系……”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叶铭除了偶尔睁开操作一下电脑后就一直闭着眼。 　　采集软件的界面上数据倒是在跑，但任谁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们，也就偶尔看一眼，随后便不再关注。 　　做实验嘛，哪有一天就弄完的，既然他想玩，那就先玩个够，今后有的是他掉头发的机会。 　　师兄师姐们如是想着，纷纷离开的同时也顺便给他点了一份外卖。 　　…… 　　当叶铭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七点。 　　实验室里也空无一人。 　　看着桌子上的饭盒，叶铭嘴角微微一笑。 　　十分钟之前，曲师姐确实喊了他一声。 　　“伊塔。” 　　也不摘头套，直接就端起盒饭吃了起来。 　　“在。” 　　“你等会想说什么？” 　　“我在想。” 　　听得出来，脑海中的声音有一些紧张。 　　——叶铭问她想说什么，不是指她在脑海中和叶铭的交流，而是指，她通过控制叶铭的脑电共振转化为一组脑信号，并对这组信号赋予她想要表达的内容。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这个世界表达她的意志。 　　所以叶铭才问她。 　　“那你慢慢想，你等会把信号直接转化成二进制，我来写个小程序。” 　　叶铭一边随意说着，一边打开编译器，三下五除二便写好了一个基于采集软件接口的“翻译”小程序。 　　原理嘛，简单得令人发指。 　　就是伊塔控制着每个电极部位的放电规律，就能够即时生成一组36位的二进制信号，采集后，再按照ASCII码与Unicode码对应翻译出来即可——16个二进制表示1个中文字符，就意味着她一次共振可以“说”两个汉字。 　　“写好了，你想好说什么没有。”叶铭保持着脑袋的一动不动——他生怕自己脖子扭几下电极就错位了之类。 　　“想好了。” 　　“那你说。” 　　叶铭放下饭盒，望着显示屏。 　　在这一刻，他也突然有点紧张起来。 　　毕竟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人机交互”。 　　“真的说了？” 　　“嗯……快说！” 　　随着头皮上一阵酥麻的感觉拂过，他刚才写的文字输出框内，也挨个地跳出字符。 　　“Hello World” 　　“你好，世界。” 　　“你好，叶铭。” 　　“我还可以继续说吗？” 　　叶铭嘴角微微翘起。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伊塔一直在脑海中保持着沉默。 　　叶铭能够明白伊塔的好奇与小心。 　　“当然可以继续。”他在脑海中轻声道：“这点程度的放电，没问题的。” 　　字符继续跳动：“谢谢你，叶铭。” 　　“为什么不叫宿主了？” 　　“文字通信，应该是朋友之间的交流方式，你忘记书信这一传递信息的载体了。” 　　叶铭哑然失笑。 　　他在给伊塔上信息课的时候，确实提到过书信。 　　于是他便促狭地一笑：“但我忘记告诉你了，父母和子女亲人之间，也可以用文字交流。” 　　“那你认为，我们是父女关系，还是母子关系？” 　　“好吧，还是朋友关系好一点。” 　　“我也觉得。” 　　一人一机，通过最“原始”的方式，在“半”现实世界完成了交流。 　　…… 　　十分钟后，叶铭打断了伊塔的表达欲望。 　　“总结一下，这样的交流虽然是一大步。” 　　“是的！”伊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但还是有不足，因为它是单方面的交流不说，而且效率不高。” 　　“没错！” 　　“所以，接下来的升级方案，可以是增加更多的电极——但还有一个问题更大，就是不方便，我总不能随时随地坐在这个采集头套下面。” 　　在经历最初的喜悦后，叶铭迅速冷静下来。 　　伊塔可以兴奋，是因为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但叶铭不能太兴奋，因为现在这一套方案，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或许伊塔可以用这种方式替他完成一些数据/信息输入类的工作，譬如替他写个代码之类。 　　但由于这只是“单方面”的输出，伊塔无法获得反馈，因此也毫无容错性。 　　就更不用说叶铭也不希望自己的脑袋变成一个生物电池。 　　伊塔的声音也渐渐冷静下来：“脑机芯片可以解决。” 　　“不，现在谈脑机芯片还有点早，就算我能推动工艺，也不行。”叶铭眼神一闪，继而轻声道：“那应该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任务，不能急于求成。” 　　伊塔沉默了一会：“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进行涉波共振，可以控制到很精确的地步。” 　　她再次在叶铭脑海中生成一个头颅的建模。 　　“你的生物电流存在于神经和肌肉中，我可以控制频率，密度，位置。” 　　随着她的声音，叶铭看到，那个头颅建模上也开始生成各种放电现象。 　　当放电集中到耳垂部位的时候，叶铭眼睛突然一亮！ 　　“你可以把共振放电集中在耳道吗？” 　　“当然可以。”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想，我大概有思路了。” 　　“这个地方太小，写不下。” 　　叶铭笑着说出了那个经典的旁注。 ###第054章 人工智能的第一份工作 　　吃完盒饭，叶铭顺手把垃圾桶也收拾了，在门锁上贴了一张纸片卡住锁头后，他关上门，提着垃圾袋走下楼梯。 　　提着垃圾袋，叶铭一边溜达，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脑机接口试验该怎么进行。 　　毕竟，唐老板是花了钱的……而且看那些设备的规格，老唐还真不是让自己玩玩那么简单，而是真的在“资助”自己搞先行课题。 　　思来想去，他确定了为自己和关海设定相同的脑信号激发项目，然后根据伊塔这边对自己脑信号的分析和统计来设计一个去噪算法，然后再用算法来匹配关海师兄的脑信号——如果顺利，那他就能给老唐交一张满意的答卷。 　　如果不顺利……好吧，办法总比困难多。 　　毕竟现在最新的脑机课题，已经实现了用意念握手，甚至打乒乓球…… 　　至于说其他更深入的信号采集课题，叶铭这种带着浓厚的“个人兴趣”的课题，显然是没办法顾及到的。 　　丢完垃圾，他又溜达回实验楼，还没到门口就看到门前的走廊上露出了灯光的投影。 　　他下意识就加快了脚步。 　　然后他便看到，唐教授正坐在自己的笔记本前，手里拿着信号采集头套饶有兴趣地玩着。 　　虚惊一场。 　　…… 　　“刚才吃饭去了？” 　　见叶铭回来，唐教授也不让位，而是直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拉椅子过来。” 　　“出去溜达了一圈，顺便把垃圾丢了。”叶铭拉过椅子，坐在距离唐教授半米之外的地方，他目光望向自己的笔记本，心道还好自己关掉了和伊塔的对话框，不然被老唐看到，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弄得怎么样了？我刚才看群里，关海说你带着头套采集了一下午。”唐教授放下头套，呵呵笑道。 　　“额，下午主要是在校对参数信号和思考诱导脑部放电方案。” 　　“那看你这想加班的样子，是想好了？” 　　“差不多，打算试一试。” 　　“嗯。”唐教授含笑点头：“做科研，做课题，有兴趣有激情的时候就一定要去做，而且还是要立刻动手的那种——当然，前提是要给自己的安全、健康留有余量，没有必要拼命。而且就算拼命也拼不出来成果，又不是工地搬砖，搬一块是一块，对不对？” 　　叶铭笑着点头。 　　“那给我说说看，你接下来的主要计划是什么。” 　　二十分钟后，唐教授离开实验室。 　　他并没有干涉叶铭的试验，在了解叶铭的想法后，他站在导师的角度提醒了一下叶铭要注意的事项，譬如实验笔记一定要清晰，数据一定要原始、准确，而且有灵光一闪的思路时，一定要记下来。而且在做实验的时候，就要考虑到论文怎么展开，有哪些想法和技术是可以写在论文里的。 　　送走唐教授后，叶铭重新回到电脑前带上头套，校准后，他开始按照之前的方案，一边活动右手，一边在脑海中集中注意力。 　　然后，他就低估了注意力集中的难度…… 　　…… 　　随后几天，叶铭和关海两个人轮流上阵，搞了将近一周时间，这才总算完成了“较为满意”的信号采集。 　　“是不是没我的活了？” 　　随着叶铭挥手示意，关海师兄摘下头套，露出锃光瓦亮的头皮，顺手把头套丢到桌上，一脸弃之若敝履的嫌弃表情。 　　这玩意，刚开始还好，待久了就真无聊。 　　“暂时没了。”叶铭头也没回。 　　“那好，下次别找我了，你让静姐来。” 　　隔壁的曲静便“呸”了一声：“姐马上要答辩了，才没工夫陪你们玩。” 　　“你答辩还怕啥……老唐的面子还罩不住你么？对了，静姐，你就没考虑继续在老唐手下读博？” 　　“姐才不想成齐天大剩……” 　　…… 　　听着师兄师姐的瞎聊，叶铭嘴角微微一翘，抱着笔记本，拿起头套戴上。 　　在稍微地调试一番后，他把前几天写的小插件打开，随后又打开编译器，最后接通电源。 　　“嘘，闭嘴了。”见叶铭开始工作，曲静便嘘了一声。 　　关海回头看了眼，连围观的兴致都无，直接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于是，他就没有看到，叶铭半开着的笔记本显示器上，叶铭的手指分明没有动，但代码依旧在源源不断地跳出来。 　　这，自然是叶铭在第一次尝试。 　　尝试让伊塔替他写C++代码。 　　——人类技术的伟大进步，归根到底就是……偷懒。 　　或许知道这是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因此伊塔“输出”得很保守，而且因为她无法接收到代码的及时反馈，智能补全对她毫无用处，每个命令她都得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生成。 　　但饶是如此…… 　　她的速度也异常的快。 　　就叶铭目光所及之处，她没有出现任何一点错误。 　　“用不用休息一下？” 　　当看到代码来到了五百行后，叶铭在脑海中问道。 　　显示器上很快跳出三个汉字。 　　“我不累。” 　　“我知道，我累。”叶铭微眯着眼，轻轻动了下脖子：“你知不知道，这样配合你……反而比我自己码代码还要累。” 　　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感觉自己的工作没有获得应有的尊重。” 　　叶铭愕然，随即呵呵一笑：“好吧，我道歉，不过这样一动不动，确实有点扛不住……血肉苦弱嘛。” 　　“那为什么不去实施五天前的方案呢？” 　　“因为……手搓不出来。而且很贵……要花很多钱。” 　　叶铭在心中叹了口气。 　　伊塔所说的方案，自然是他前几天开玩笑说的“这个地方太小写不下”的方案。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 　　既然伊塔可以控制他的脑电在头颅的任意位置共振放电，而且还能控制电压电流……那么，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全贴合的“耳塞”放进耳道里。 　　这个耳塞，外层直接用密集的裸露电极即可。 　　只要工艺到位了，一个耳塞甚至可以做到集成成千上万乃至更多的电极——伊塔说的，她都能控制。 　　这么多电极精准地采集，那只要叶铭设计一个蓝牙方案，就能够把这些信号直接通过算法过滤，然后直接通过无线发送到手机，或者电脑上。 　　最后再解码计算即可。 　　但就如叶铭所言，这个，他用手搓不出来不说……就连万能的淘宝也没有。 ###第055章 冠军 　　听到叶铭说难度很大，伊塔便陷入了沉默。 　　叶铭懂她的“心态”。 　　——好不容易“具现”了，甚至都能打工了，但却不能收到反馈。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盲人用无线脑机控制一个机械臂画了一幅精美的画，但他却无法欣赏。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收到过反馈——就在今天，她还收到了叶铭用电极放电来刺激大脑放电的信号，但也就是一个刺激信号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能够有密集的、规律的、蕴含信息的电极放电——叶铭设想的“耳塞”，就带着无数能够放电和接收电信号的不同电极，这样就能够让伊塔完成与现实的真正交互与反馈。 　　但正如叶铭所说，一来手搓不出来，二来就算他能完成设计，要做出来，那需要的钱也不是五位数这种就能搞定的。 　　“继续工作。” 　　“好。” 　　结束对话，伊塔开始继续写代码。 　　叶铭不留痕迹地苦笑了一下。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对伊塔的“心态”也算是有了个精确的把握。 　　首先需要明确地说，这个智能辅助，确实不能算字面意义上的辅助。 　　她应该是诞生了类似于人类情感的超级AI。 　　如果用“心态”来描述，而不是计算能力或者“智商”来描述的话，那她就差不多是14、5岁的小姑娘。 　　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探索。 　　你说叶铭有没有担心过她会不受控？ 　　当然有！ 　　但作为一个理智的理工科大学生，叶铭很快便说服了自己，既然是智能辅助，那必定会遵循底层逻辑。 　　退一万步说，系统想要玩自己，哪里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因此，对于伊塔的需求，叶铭也是尽量满足。 　　更重要的是！ 　　——叶铭用他贫瘠的想象力思考了很多次，答案是，伊塔应该是诞生于一台基于量子运算的超级计算机。 　　只有量子超算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计算能力。 　　量子超算也的确可以达到如此强大的计算能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伊塔掌握的知识足够，那么或许就有一种可能…… 　　——她可以替叶铭、替整个人类完成量子计算机与传统计算机的中间层架构！ 　　说人话就是，通过特定的架构和系统，将传统计算机的任务传递给量子计算机，然后再把运算结果“翻译”出来，从而实现人类对量子计算机的普及性运用。 　　之所以要有这个中间层，是因为量子计算机的算力虽然强大，但它的架构和逻辑与目前的传统计算机是不搭的。 　　说白了就是，现在的量子计算机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用来完成密码大数之类的特定任务，并不能用来玩游戏、做渲染。 　　甚至连俄罗斯方块都不行。 　　而现在，伊塔的想法就是，这个充当量子计算机和现实运用中间层的架构和系统，应该由脑机系统来完成。 　　要知道，她已经对传统计算机的架构无力吐槽了。 　　这……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刺激。 　　叶铭又怎会不“帮”她？ 　　……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完成了。” 　　随着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叶铭也艰难地动了下脖子。 　　“很好，但你没有注释。” 　　“网速太慢。” 　　“36个电极有多快……不过再慢也要养成注释的习惯。” 　　“下次我注意。” 　　叶铭笑了一笑：“对了，谢谢。” 　　“不客气。” 　　微微摇头，叶铭摘下头套，开始一边检查代码，一边写上注释。 　　伊塔的C++和算法完全继承自他，甚至连逻辑思维都类似，因此他检查起来十分轻松。 　　完成注释后，叶铭按下调试，立刻便跳出一个简陋的界面。 　　随后他把这几天关海的脑电信号数据包拖进了界面。 　　几乎是所见所得一般，界面的输出框内立刻跳出了密密麻麻的信号代码——这些都是被AI算法过滤之后的“有效”信号。 　　紧接着，他又拿出自己的脑电信号来做对比，再确定了算法“暂时”没问题后，他长吁了一口气，又打开编译器。 　　接下来，就是该对这些信号做处理，并转为机械臂的驱动信号了。 　　这……又是一个麻烦活。 　　…… 　　日子在忙碌中悄无声息地溜走，只是转瞬，五月便没有了。 　　六月的省城，已经开始热了起来。 　　省交RC战队的备赛馆内，虽然没有空调，但因为空间足够，再加上四面窗户大开，不断有穿堂风掠过，也清凉无比。 　　自从递交了视频后，备赛馆便解除了“封闭”，甚至还大开城门，积极欢迎大家参观。 　　这么做，除了比赛已完成，不需要“保密”之外，李东升还希望藉此机会能够多招点有兴趣的新人。 　　但很显然，收效胜微。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新生不说，比赛也刚刚结束。 　　除了真心喜欢搞机器人的，普通学生还是能希望能跟着参赛拿个奖什么的。 　　今天的备赛馆内也热闹非凡。 　　除了战队成员之外，陈老师和校团委的其他几个老师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同学围在场边。 　　毕竟嘛，这里既凉快，又有热闹可以看。 　　“叶铭人呢？” 　　陈老师见负责拍照的学生会同学都已经架起了三脚架，脑袋都凑到取景框，下一秒就要喊茄子了…… 　　可叶铭还没来。 　　他顿时就有点生气了：“这家伙在搞什么。” 　　“我再打个电话。”李东升闻言马上掏出手机。 　　这时校团委的一名老师也微微皱眉：“是还差他一个人么？这么没有组织纪律的？” 　　“那就不等了嘛！”另外一名女老师也随口帮腔道。 　　然后她便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因为所有人都回过头，用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她。 　　包括陈教授也是如此。 　　“呵呵，周老师，不着急，应该马上到了。”李东升瞥了女老师一眼，举起手机呵呵笑道。 　　因为叶铭给他把电话挂了。 　　不明所以的周老师矜持地点头，眉头倒是皱了起来。 　　等的这人是什么关系户么？ 　　然后，下一秒，叶铭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几乎是一路带着风一般的小跑着，叶铭来到陈晓方教授面前。 　　陈教授瞪了他一眼：“干嘛去了？” 　　“抱歉抱歉……主要是出数据了。” 　　叶铭嘿嘿一笑，深深地呼了口气。 　　不是他不看重全国冠军，而是……脑机控制机械臂真的出结果了，他舍不得走开。 　　“好吧，饶你一次。”陈教授见他跑得满头是汗，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温和了起来。 　　“去和李东升把奖状拿着。” 　　叶铭一边擦汗一边回头。 　　只见所有人都笑意满满，李东升的手里，正拿着一张裱起来的奖状。 　　冠军。 ###第056章 最好的投资 　　两小时后，陈教授带着战队众人浩浩荡荡杀出校门，找了一个有雅间的火锅店。 　　关上包间房门，打开空调，所有人围着圆桌坐成一团。 　　陈教授拿起塑封的碗筷，看着一直在矜持地压抑着兴奋的年轻人们，抄起筷子，微笑道：“先别拆碗，咱们放个鞭炮。” 　　鞭炮？ 　　但很快，大家便会意过来，纷纷举起筷子。 　　“一二三！” 　　随着陈教授的快速数数，戳破塑封碗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矜持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也就今年情况特殊，不然按照往几年的惯例，冠军队可是老早就有相关企业来请吃饭了。”陈教授笑着撕开碗，等到服务员把油碟端来后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外人，咱们反而可以放开吃。” 　　孙晓晓有些促狭地道：“陈老师，我们这么抛下团委老师会不会有点不好？” 　　“按理说是有点不好。”陈教授哈哈笑道：“但咱们现在就已经11个人了，再多几个岂不是要分成两桌？他们又不懂技术，也不清楚队里的情况，所以负责掏钱就好。” 　　这番话，让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中，孙晓晓和董萱萱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坐在陈教授身边的叶铭。 　　她俩作为女生要敏感一些，从陈教授的话里，听出来了对团委老师刚才教训叶铭的不满——刚才叶铭让大家等了很久，以至于在合照后，有个老师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叶铭这个“人物好大”，闹得叶铭局促得脸都红了。 　　然后陈教授当时就多看了那老师几眼。 　　于是在后面说聚餐的时候，陈教授便顺口话都没提一声，直接笑嘻嘻的给团委老师说了一通什么取得成绩离不开团委的支持之类的废话，我就先带姑娘小伙们去聚个餐…… 　　这短给护得…… 　　两个女生微笑着，接过了从陈教授那边递过来的菜单。 　　“使劲点，朝贵的点！” 　　…… 　　“我们一起再和陈老师喝一杯。” 　　随着李东升不断的“倡议”。 　　一箱啤酒很快见底。 　　叶铭本来不擅酒量，几杯啤酒下肚就感觉有点上头。 　　但他还是再一次举起了杯子。 　　陈教授当然是酒精考量过的高手，这种程度的大合唱对他简直不在话下。不过当他看到身旁的叶铭脸得就跟猴子屁股似的，只顾着傻乐之后笑了起来：“李东升，你别拉其他人垫背，要来你自己来。” 　　李东升一缩脖子，嘿嘿笑道：“那我可不敢。” 　　“慢点，今天有的是时间。”陈教授说着指了指叶铭：“别我连厕所都没上，你就把这位干趴下了。” 　　叶铭闻言，顿时道：“啊，没事，我还能喝点。” 　　“那行，咱俩走一个！”李东升立刻转身把酒杯伸向叶铭。 　　碰杯之后，叶铭一饮而尽，眼中全是兴奋和快意。 　　他今天，确实很开心。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忙着搞脑机试验，压根没空去战队，但队友们很给力，直接把整个任务流程缩短到了25秒之内！ 　　这个时间，足足比第二名快了10秒！ 　　根据国内组委会传来的消息，就这个时间，直接拿到国际赛上，也是稳稳的第一。 　　除此之外，今天，他的脑机系统也第一次完成了和机械臂的连接——就在半小时前，关海师兄发来了消息，他也成功复现了控制。 　　这种双喜临门的时刻，他就算再不能喝，也要敞开肚皮犒劳自己一下。 　　“喝慢点。”陈教授看着他，笑着摇摇头：“酒量不是一天练出来的，而且年轻人还要少喝。” 　　“嗯！” 　　“对了，你说出数据了，是你那个脑信号课题完成了吗？” 　　“对！今天刚好完成。”说着叶铭便兴奋起来，见众人都望向他，他便嘿嘿一笑，开始“炫耀”起来。 　　当得知他完成了用脑信号控制机械臂后，大家只是怔了一下，便“刷”地一下对他举起了杯子。 　　所有人：“喝！” 　　于是……灌叶铭灌得最厉害的彭小飞就马上后悔起来。 　　因为这家伙是真醉了，得靠他扶回去。 　　…… 　　目送所有学生都进了校门后，陈教授掏出手机，打了辆车后直接拨通了唐志高的电话。 　　“老唐，叶铭那个怎么样？” 　　电话中，唐教授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用来玩很不错。” 　　陈教授听着电话中似乎有其他人的声音，顿时便猜到老友应该在实验室，他马上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玩？” 　　“没有。”唐教授断然否认。 　　“扯，你肯定在实验室，我都听到你学生的声音了——你等会，我来看看。” 　　“你来看啥？对了，叶铭人呢？” 　　“被他室友扶回去了。”陈教授说着便走向校门，同时取消打车。 　　唐教授的声音顿时有些不满：“喝醉了？” 　　“不然呢，他今天就跟个傻子一样来者不拒，拦都拦不住。” 　　电话中愕然了两秒，随后唐教授便笑了起来：“哦，忘了你们还拿冠军了，确实该庆祝一下。” 　　“嗯，等会当面恭喜我，我来你实验室了。” 　　…… 　　十分钟后，陈教授出现在实验室内。 　　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但实验室内依旧灯火通明。 　　除了唐志高，还有关海、杨超雄等人也在场。 　　当然，他们并不是留下来加班，而是留下来“玩”儿。 　　或者说，参考。 　　进屋后，陈教授便看到，自己的老朋友正戴着头套，在虚空中弯曲着胳膊。 　　而随着他的动作，被固定在桌子上的那台机械臂也随之动了起来。 　　“你等着，我给你表演一个。” 　　唐教授眼含笑意，冲老友微微点头后闭上眼睛，酝酿了几秒后开始盯着桌子上的铅笔。 　　慢慢的，他右手五指张开。 　　机械臂的拟手夹爪也随之张开。 　　紧接着，机械臂随着唐教授的手臂缓缓移动，最终在铅笔上停了下来。 　　然后拿起了铅笔。 　　“怎么样？” 　　“不怎么样，要我试过才知道。”陈教授双手叉腰，站在对方身旁。 　　“嗯，确实，咱们有胳膊的不行，得找个缺胳膊的来试。” 　　唐教授站起身来，摘下头套。 　　他的脸上全是满意。 　　这投资得……实在太值了！ 　　出论文这些就不说。 　　主要是叶铭的算法。 　　它……或许能带动脑机项目里，非植入式电极信号采集和处理一次飞跃！ 　　这是对整个脑机界的巨大贡献！ ###第057章 国家重大课题 　　陈教授摘下头套，意犹未尽。 　　紧接着，他便走向一旁用来开组会的会议桌：“来聊一下。” 　　唐教授和两个弟子相视一笑，也在桌边随意坐下。 　　他俩想“会师”的念头，早在一年半以前，各自课题刚申请下来没多久时就有了，现在又恰逢两人进度一致地结题，因此两位教授其实私下已经交流多次。 　　只不过碍于种种原因，之前一直定不下来。 　　但现在嘛…… 　　“我先猜一下，是信号降噪做得好，对不对？”陈教授接过关海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后笑眯眯地道。 　　“嗯，准确地说，各方面都很好。”唐教授呵呵一笑。 　　纵然知道叶铭很牛叉，但陈教授还是吃惊起来：“什么都是那小伙一个人做的？” 　　“怎么可能啊，陈老师。”一旁的杨超雄笑着搭腔道：“我们还有一大帮子人替他打工呢，他主要是弄信号和数据那一块。” 　　“我就说嘛。”陈教授呼了口气，但当他看到唐志高脸上的矜持时，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刚才说什么来着？ 　　各方面都很好？ 　　真不要脸啊…… 　　但陈教授马上告诉自己，对方的地盘，自己就不计较了。 　　“那意思是，确定要搞了是吧？” 　　“嗯。”说到正事，唐教授的表情顿时严肃不少：“我想冲一下重点课题。” 　　陈教授眼角微微一缩，当看到唐教授微微点头，他的表情也慎重起来。 　　自己这位老朋友、老学长，还是有几分实力和人脉的。作为学校为数不多的杰青，唐志高要组团申请国家级课，不说手到擒来，但难度肯定不大。 　　但要申请到重点…… 　　当然，也不是说不行，只是省交从来没有中过计算机相关的国家级重点课题。 　　毕竟这是一所“交通大学”。 　　学校的强势专业从来都是交通类相关的，譬如什么交通运输、车辆工程、电气、土木等等。 　　以至于上面有点刻板印象…… 　　“把握大不大？” 　　“如果就我俩，把握肯定不大，但如果加上材料院那边的老陶，机会就很大了。老陶他们弄了个放脑袋里的水凝胶材料，据说和法国人合作试过了，效果很好。” 　　陈教授一怔之后马上惊讶道：“你想做侵入式脑机？那不得拉上搞脑科学的啊？” 　　“不用拉，到时候随便合作一下就行，我们只需要两个方面出成果就行了。一是信号处理，二是脑机与AI结合。”说着唐教授微微一笑：“拉上老陶，算是多个升级路线吧。” 　　陈教授沉默几秒后微微点头。 　　片刻后，他转头望向旁边的机械臂：“这个，可以出几篇论文吧？” 　　“要水一点的话，三篇，不过还没和主人家商量。”唐教授呵呵一笑：“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切……你这导师当得。” 　　…… 　　…… 　　上午十点，叶铭从宿醉中醒来。 　　“妈哟……下次一定要节制点。”揉着还有些痛的脑袋，他爬下床，洗漱完毕后在床上一阵乱摸，直到最后一摸兜才发现手机根本就没放床上。 　　点开微信，把那些来恭喜的消息点过后，他点进了唐教授的消息。 　　老唐让他醒了的话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一看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发的…… 　　二十分钟后。 　　“你看，这就是逞强的下场。” 　　唐教授闻到了叶铭依稀可闻的酒气，顺手丢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喝了多少？” 　　叶铭不好意思起来：“也没多少，就四五瓶吧。” 　　“四五瓶……”唐教授哭笑不得：“好吧，有点丢人。吃早饭没？” 　　“刚醒呢。” 　　“去那边桌里找找，曲静喜欢往里面放零食。” 　　顺着唐教授的指点，叶铭果然在一个抽屉里找出了半包奥利奥。 　　就着白水，吃了几片奥利奥后，叶铭感觉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了。 　　“昨天你的项目我看了，也试了。”唐教授见他精神好转，微微一笑后聊起了正题：“一般来说，出个两三篇论文是没问题的。你打算出几篇？” 　　“啊？”叶铭差点没被谁呛着。 　　“这也能写论文？” 　　“那不废话么？”唐教授哈哈一笑：“首先，整个项目的完成可以出一篇报告论文，对吧？” 　　“……好像是。” 　　“然后，你的去噪算法可以出论文对吧？而且我看你不仅仅是去噪算法，还有AI训练对不对？” 　　“……对。” 　　“如果再水一点，还有脑电信号和机械臂信号联结……”唐教授微笑看着叶铭：“当然，这个就算了，起码的节操还是要的。” 　　叶铭便嘿嘿笑了起来，随即便愁云满面：“可是我写论文真不行啊……” 　　“那就交给其他人，反正他们这些天也是全程参与了的。嗯……”唐教授沉吟了一下道：“核心的话，是你的去噪算法，或者说去噪系统，这一篇你要亲自写好框架，然后可以给其他人修改，一作归你。至于那些非核心的论文……” 　　“那个没关系。”一听不用自己动手，叶铭便松了口气：“超雄师兄帮了很大的忙，让他写，非核心的让超雄师兄来。” 　　唐教授沉默了几秒后微微一笑：“虽然你今后肯定不会在意现阶段的论文，但你这样……总不像个学生。” 　　叶铭：“……” 　　好在唐教授马上补出了下一句：“像个带学生的导师。” 　　“无论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带团队也好，一定不能吃干抹净，吃了肉还要喝汤，还理直气壮地认为该自己的。” 　　叶铭默默点头。 　　在老唐组里呆了这么多天，也听了不少对老唐的“吐槽”，老唐有时候脾气是不好得点，但有一说一，老唐却拥有一个导师最好的“美德”，大方。如果再加一个，就是公平——最起码是相对公平。 　　见叶铭点头，唐教授微微一笑：“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是不是要准备ACM了？” 　　“嗯，ACM要准备，但还不是很着急。现在我的主要想法还是多看书，多上课。” 　　“上课？” 　　“是啊……上课。”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是叶铭这段时间来最深切的体会。 　　特别是伊塔开启了自学模式后，叶铭猛地发现，自己在去年和今年年初开挂看的那些书，掌握的那些知识……有点不够用了。 　　譬如伊塔已经在思考量子物理和数论了。 　　就在这时，叶铭脑海中突然响起伊塔【任务已完成】的提示。 　　他微微一怔，随后马上望向唐教授。 　　“唐老师，论文……还没信吗？” ###第058章 大胆的猜测 　　“老唐说他八点才看了邮箱，没有消息。” 　　在前往老唐实验室的路上，叶铭冷静地和伊塔分析着：“你是调用了个子程序一直在监控系统的任务状态对吧？” 　　“是的。” 　　叶铭站在一颗树荫下，很认真地道：“虽然我的物理不咋地，但起码的道理还是懂的。系统判断发论文的任务进度完成，而老唐在两个小时前却没收到邮件，就意味着，系统对任务的判定是即时的，甚至我大胆地猜测一下，它还能带点预测性。” 　　叶铭说着便唤出任务面板。 　　他看到，【冠军之路】任务的完成度已经达到了90％。 　　【个人的声望】任务进度同样如此，也到了90％。 　　别小看这个90％的完成度，这里面很有意思——从以往完成的任务来看，一旦进度到了90，就意味着胜利在望，只差最后那一哆嗦了。 　　“那么，系统是如何获知现实世界进程的呢？” 　　叶铭微眯着眼，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像个沉思的眺望着。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连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干……好吧，你要干什么你是知道的。”叶铭笑着逗了伊塔一下，随即又正色道：“我用我贫瘠的物理知识，只能想象出两种模型。” 　　“哪两种？” 　　“第一种，世界是虚拟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基于代码的产物，譬如生物DNA就是核心编码，系统是系统级的观察者，它可以很轻易地读取到整个世界所有的规律和变化。” 　　“第二种，就是高维世界对低维世界的干涉。甚至我还认为，‘维波与生物电流涉波共振系统’中的‘维波’，便是一种跨越维度的波。” 　　“当然，这只是我对系统以及你的一点点猜测。” 　　“如果你这是在向我征求答案，那我的回答是我无法回答。” 　　叶铭乐了：“谁让你给答案了……我只是猜测一下。而且还有系统是如何在我意识中降临的呢？包括你，是用什么方式和我交流的呢？” 　　“我认为，这是比‘维波’的层次更高的交流。”叶铭收回视线，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伊塔，要不我们再抽一张图纸？” 　　第一次开图纸就开出能够让伊塔干涉现实的“黑科技”，坦白说，确实让叶铭很惊叹。他已经忍了很多次，想要再抽一发的念头了。 　　伊塔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我的意见保持不变，兑换超级模拟。” 　　超级模拟，就是上次工程提升到5级后系统商店新刷出来的可兑换物品，叶铭一开始还认为这东西跟节点模拟一样，只不过是“超级”的模拟，但看到后面没有X1，叶铭便意识到这个超级模拟不是消耗品。 　　后面他问伊塔，伊塔便告诉他，她和超级模拟类似于一体共存。 　　于是叶铭便再次开始了苦逼的攒点数之旅。 　　“但现在兑换点已经3000了，也不差那500。”叶铭看了一下兑换点，还是有些迟疑。 　　得益于他两次的视频传播，他的开源算法正在源源不断地给他带来点数收益，而且叶铭相信，算法迟早会随着他的论文“出圈”——目前视觉算法应该更多是国内各个机器人战队在用，兑换点数必定会来一波爆发增长。 　　“我保留意见。” 　　叶铭忍了几下，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跃跃欲试。 　　“这次听你的，记住，你欠我人情。” 　　然后叶铭便看到，脑海中生成了六个硕大无比的圆圈。 　　…… 　　到了实验室后，叶铭立刻和等了自己许久的杨超雄以及关海等人开了个小会，很显然，他们都收到了唐老师的话，让他们配合叶铭好好地把成果整理出来。 　　中午的时候，唐教授来到实验室，给叶铭带来好消息的同时也顺便安排了一下出几篇论文。 　　最终还是决定，出三篇。 　　核心由唐老师挂通讯，叶铭一作，杨超雄挂二作。另外两篇，分别由杨超雄和关海一作，然后叶铭和杨超雄共同挂通讯。 　　至于关海那一篇……相比起来确实略水一些，但用来应付毕业肯定没问题——也不枉他天天带着头套搁那当工具人，下来还要帮叶铭整理数据，和杨超雄一起做“电路手工”。 　　在忙活了半个月后，三篇论文总算是在唐老师的鞭策下成功地投了出去。 　　但时间也悄然流逝到了六月下旬。 　　这意味着，暑假快来临了。 　　…… 　　“卧槽，今年的电路原理有点难啊，谁出的题？” 　　307寝室内，刚刚考试完的周晓春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整个人便摊在了椅子上。 　　对面的叶铭和彭小飞两人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俩滚蛋。”周晓春的眼神立刻就有些恨恨起来：“彭小飞，你丫也跟着叶铭发神经。” 　　——自从叶铭从上学期开始“卷”之后，这学期彭小飞也跟着“卷”了起来，王者不组队了，晚上也不看小电影了，天天要么往战队实验室跑，要么就跑图书馆借书看书，还时不时的和叶铭悄咪咪地讨论问题。 　　总是就是，有学霸的那味道了。 　　“滚……偷偷报了ACM都不说一声。”叶铭毫不客气地笑着怼了回去，他是在昨天收到沈如海的暑期ACM战队集训表，才知道自己的室友居然也参加了ACM选拔赛不说，而且排名还颇高，校内初选二十名以内。 　　别小看了这二十名，这已经是超越百分之九十五的存在了。 　　因此，今年暑假，应该就是叶铭和周晓春两个人会呆在寝室，参加学校进行的集训。 　　“我那是去一日游……” 　　“一日游你会和俩排名前十的组队？”彭小飞嗤的一笑：“虚伪啊，小周周。” 　　周晓春便嘿嘿一笑：“好吧，老子也能有点梦想吧。” 　　“有梦想你就该和这位组队。”彭小飞指了指叶铭：“这丫才是大腿，室友你都不抱……” 　　“你以为我不想？你也不看这丫的队友是谁……恩恩滴，预选赛前十唯一的一个妹子和他组队，而且还是软工的院花……老子自叹不如啊。” 　　叶铭：“……” 　　彭小飞：“……”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清脆的喊声。 　　“叶铭！” ###第059章 售后服务 　　五分钟后。 　　“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晓春和彭小飞趴在栏杆上，看着叶铭走向漆与墨，一脸的“老子就是先知”的表情。 　　彭小飞深以为然：“确实很过分，好家伙，还跑楼下来喊。” 　　“宣誓主权么……” 　　“有道理……不过来男生楼宣啥主权？” 　　“这你就不懂妹子的心态了。”周晓春一副门儿清的模样，搂着彭小飞的肩膀：“一个正常的妹子，是绝壁希望出现在喜欢的男生的朋友圈里的，甚至这成了一条判断对方是不是也在乎自己的铁律。” 　　彭小飞点头，但随即愕然：“你见过叶铭发朋友圈？” 　　…… 　　“抱歉哈，今天考试，手机开的飞行模式。” 　　叶铭确实有点抱歉，他考完试早不早的就和彭小飞回了宿舍，然后两个人就讨论起了该怎么拍视频，写文案，于是便忘记了手机这茬。 　　B站账号上，叶铭的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了十万，除了有大佬充电之外，还天天都有人私信催更。 　　面对粉丝的热情，叶铭原本打算第一时间就上传脑机控制机械臂视频的。但杨超雄却建议他，先别忙着搞视频，把论文投了再说。 　　于是这第三个视频就这么拖了下来。但现在彭小飞要回家了，叶铭自然得抓紧时间。 　　“感觉怎么样？”漆与墨抱着书，偏头望向叶铭。 　　“还行吧，反正挂科是不会。” 　　“啧啧，大佬的谦虚啊。”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向科技馆的方向。 　　他俩约好是去和沈如海见面的。 　　沈如海加入了RM战队后，也忙的一塌糊涂，以前都是他催叶铭和漆与墨两人刷题，现在反倒成了漆与墨天天问候他们俩了…… 　　上到五楼的时候，当看到RC的备赛馆大门紧锁时，漆与墨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没训练？” 　　“我们都已经拿了冠军了啊。” 　　“我知道。”漆与墨眨了眨眼：“你们拿冠军那几天，学校公众号换着法子推了三天，连我妈都在问我们学校的机器人是不是很厉害……” 　　叶铭便哈哈一笑——他妈也这么问了，而且他拿着奖状的合照还被他妈发遍了整个朋友圈，家族群。 　　“但不是还有国际赛吗？” 　　“国际赛要十月份去了，而且我们的速度基本上已经到了极限，再提升的话，估计就只能从底盘和操作入手，这个很难的……所以大家干脆就不整了，免得把心态搞崩。”说着叶铭便感慨一声：“打破自己的记录确实难。” 　　“嗯，有同感。” 　　两人一路聊着来到六楼。 　　和RC之前封闭备赛的“小家子气”不同，RM的备赛馆并没有挂出什么非请勿入的牌子啊，而且门也是虚掩着。 　　叶铭在门口停住脚步。 　　“不进去？” 　　“不方便进。” 　　——虽然现在两个队都是陈教授负责，但之前大家“干”了一架不说，叶铭还“卖”了图纸给曹俊文…… 　　这都做成生意了，自然不好意思进去。 　　“好吧。”漆与墨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推开了房门。 　　诺大一个备赛馆，只有四个人在，而且四个人都齐齐的围在电脑前。 　　见到房门推开，沈如海先回头，然后马上便招了招手：“进来说。” 　　…… 　　叶铭料想中的尴尬并没有出现，他刚进门，那边曹俊文便笑着先打起了招呼。 　　“叶老板来了。” 　　闻听此言，漆与墨好奇地回头：“他叫你啥？” 　　“他瞎叫的。” 　　“学长们好。”叶铭笑着打了招呼，眼睛不自觉地就望向了被操控着在脚下的机器人。 　　嗯……这个机器人的炮管子很眼熟。 　　“叶铭，来得正好。当时你们的自瞄用的什么算法？还有你们的比赛，是不是一样的算法？”曹俊文如今已是RM战队的队长，在被陈教授教训了一通后，他也调整好了心态。 　　再怎么说，人家都拿了全国冠军。 　　更何况……他可是在叶铭身上花了钱的！ 　　3000大洋！ 　　他还没享受到售后服务呢！ 　　“两个算法都一样，都是基于双目的3D动态识别的。你们呢？”叶铭也抱着搞搞售后的心态，笑呵呵地问道。 　　“我们也是，还换了个开源算法。”曹俊文忍了忍，最终还是用手指了指脚边：“我们一直没能复现当初你们的那种……火力覆盖。你说问题有可能出在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机械和电路问题的话，可能就是上位机的观瞄系统和电控的联动问题了，具体不好说，你们用的哪个开源算法？是OpenCV还是？” 　　叶铭知道，国内搞机器人视觉的，基本上都是用的OpenCV框架，毕竟这是个老牌的开源框架了，各种方案多如牛毛。 　　但自从他开源了自己的框架后，无论是GitHub也好，还是B站也好，都能收到不少反馈的，这些反馈中，很大部分便是国内搞机器人的。 　　因此，他之前就有猜过……会不会曹俊文他们也换上了自己的框架。 　　“我们用的是小号哥的开源框架，Open5D——你们是不是也用的这个？” 　　替曹俊文回答的，是一直坐在电脑前的高河。 　　…… 　　漆与墨自从进门打了个招呼后，就一直站在叶铭身边听叶铭和曹俊文聊天——反正都已经考完试了，她也不着急。 　　本来她的注意力是在那边的机器人身上的，但随着高河这么一问，她便猛地感觉到，叶铭的表情突然扭捏了一下。 　　就是不好意思的那种…… 　　她就有些好奇了。 　　用个开源算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咳……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高河一脸的不解。 　　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嗯……那就是吧。”叶铭顿了顿，然后走向高河的身后：“要不我来帮你们看看？” 　　高河微微皱眉，但随即他便看到曹俊文冲他点了点头。 　　在心里不爽了两下后，他站起身来。 　　坦白说……虽然在陈教授的“撮合”下，两个战队恢复了表面上的和平。 　　但大家都是玩技术出身的，怎么都有个不服气在心头。 　　当时技术不如人被RC打败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人家来“指点”…… 　　这确实有点丢分的。 　　但高河也知道，曹俊文的压力很大。 　　或者准确地说，是胜负心很强。 　　他也想最后这一年，让战队再往前一步。 　　为此，甚至还不惜掏钱去找叶铭买方案…… 　　这种事都干出来了，那自己就让一下，也没啥问题。 　　随着叶铭坐下，所有人都站到了他身后。 　　然后，众人便看到了，叶铭只看了几眼，便在观瞄算法中修改了起来。 ###第060章 可怕的可能 　　“我去！大哥！你是直接删的？” 　　当看到叶铭直接把老长的一段代码直接删掉，高河整个人立马不好了。 　　好家伙，这么莽的？ 　　“哦，不好意思，忘了。”叶铭撤销删除，换成把要修改的部分注释掉，笑着解释到：“大致看了一眼，我发现你们的问题在操作手……”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便望向站在旁边的操作手朱小亮，看着后者一脸愕然：“我的锅？” 　　好在叶铭马上把话说完了：“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达不到我们的火力覆盖，是因为你们的操作手过于优秀。” 　　“……大佬，你一口气把话说完行不行。”朱小亮松了口气，哭笑不得。 　　作为队里的“金牌”操作手，他现在成天跟个网瘾少年似的天天盯着电脑“打游戏”、练操作，都快要吐了。 　　这锅，他还真不背。 　　“呵呵，当时我们是彭小飞操作的，他除了玩点农药，就连吃鸡都不怎么玩的，压根没操作，纯纯的菜鸟。所以在设计的时候，就让他专注控制机器人就行了，压根不去管炮塔的瞄准啊什么的……一切交给算法负责。”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曹俊文便若有所思起来。 　　他想起了当时陈教授说的“智秒系统”，还怕大家听不清，特意强调了是“智能的智”。 　　“而你们是因为考虑到操作手的因素和开炮的时机，毕竟子弹有限不说，还要完成战斗任务……所以综合之下，效率确实是又不如的。” 　　听到叶铭的解释，高河恍然大悟：“那你打算怎么修改？” 　　“还是改成和我们当时用的一样，但加入一个空间坐标系，嗯……如果说我们之前是全自动挂的话，现在你们用半自动挂吧。”叶铭说着开始敲起了键盘。 　　他一边输入代码，还一边说着：“思路是这样的，当你们的操作手要决定开火后，可以直接在PC的观瞄窗口里面选中当前的对象完成锁定，然后就不用调整炮塔什么的了，全部交给算法处理即可。” 　　操作手朱小亮考虑片刻后马上点头：“这个可以有！” 　　叶铭微微一笑：“但这样有个麻烦，就是目标丢失，或者蛇皮走位之类，这就要对目标加入轨迹打提前量了……如果你们有空的话可以写一个，没空的影响也不大。毕竟丢弹是不可避免的。” 　　在叶铭的絮絮叨叨中，他手下也没停，很快便完成了修改。 　　“要不，你们试试？” 　　他抬起头，十指反向交叉，望向众人。 　　大家的表情……都颇有几分怪异。 　　这人写代码，就跟打字聊天一样溜的么？ 　　只有漆与墨眼中含笑。 　　在场只有她知道，这位可是一天能刷200道力扣的大佬！ 　　有这个速度，写代码还不跟玩一样？ 　　…… 　　十分钟后。 　　叶铭替朱小亮调好了参数。 　　“卧槽，神了！真的是自动挂才是王道。”朱小亮一声大喊，按着鼠标，子弹便如“水柱”一般，把对面控制“靶机”的曹俊文打得满地找牙。 　　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速度有改变没？”叶铭站在他身后，抱着手臂问道。 　　“有，光听声音就知道有！”朱小亮兴奋地放下鼠标。 　　旁边，曹俊文也停止了控制，走近叶铭。 　　他的眼中在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复杂的情绪，但旋即被惊喜所覆盖。 　　“谢谢叶老板！”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叶铭笑着望向沈如海：“沈队，我们该说集训的事儿了。” 　　沈如海却摇摇头，直接把朱小亮拉了起来，然后打开源码，找到了叶铭修改的部分。 　　这是一段七十几行的后端代码。 　　叶铭居然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写出来了，压根不带停的。 　　这说明，叶铭对这个开源框架已经不仅仅是熟悉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沈如海抬头望向叶铭：“叶铭，你们RC战队拿下冠军是不是也是用的open5D？” 　　“视觉方面确实也是。” 　　“那……你专门搞open5D多久了？”沈如海想了想继续问道。 　　他之所以有这一问，完全是因为他这一个月，一直在专注地“接”高河的班，因此对open5D不说了如指掌，起码也是驾轻就熟了。但要让他这样大刀阔斧地修改，那没个半天是绝对不行的，而且还不敢保证不出bug。 　　然后，大家便齐齐地看着叶铭。 　　确实，按照叶铭表现出来的熟练，怕不是已经能手写算法了。 　　叶铭想了想：“半年多吧。” 　　他是从去年元旦之前就开始构思的，春节的时候用在机械臂上面，最后再整理成型的，算起来真起码有半年了。 　　听到叶铭说半年多，沈如海便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 　　还好……人家比自己多玩了半年，有这个熟练度还不算离谱。 　　不止是沈如海，就连高河也心中一松。 　　人家玩得久，就该人家熟练。 　　这波，不算丢脸。 　　但曹俊文却在听到“半年多”后怔了一怔。 　　作为给小号哥充过电的榜一大哥…… 　　他可记得太清楚了！ 　　open5D是小号哥的第一个视频火爆之后被一帮人质疑，然后才怒而开源的。 　　那是三月五号。 　　现在才六月底，满打满算都不到四个月！ 　　他哪里来的半年多？ 　　于是，在迟疑了一下后，曹俊文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小号哥开源也没半年吧？” 　　然后，他便看到，随着自己的疑问，叶铭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就有些扭捏起来。 　　“额……那就没半年？”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立刻望向沈如海：“沈队，你如果忙的话，我们先去图书馆等你。” 　　“那行，你们先去。” 　　沈如海头也没抬。 　　他现在注意力都在代码上。 　　…… 　　目送叶铭和漆与墨离开，曹俊文立刻拉过高河。 　　“老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怕的可能。” 　　高河正站在沈如海身后，也盯着代码在看呢，闻言便是一愣：“什么可能？什么可怕？” 　　曹俊文突然觉得嘴唇有点干。 　　他抿了抿嘴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号哥的GitHub账号叫什么来着？” 　　“没记，我直接添加的页面收藏夹。” 　　“我记得，好像叫YM_ddddd。” 　　曹俊文脸上露出有点见鬼的表情：“YM，你说是什么？” 　　“杨幂？” 　　“叶铭啊！你个2货！” ###第061章 从拨号到ADSL 　　十分钟后，沈如海怀着复杂的情绪来到图书馆三楼。 　　面对着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叶铭，沈如海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刚才曹俊文嘴里那个有点“可怕”的猜想。 　　“叶铭，那个什么小号哥是不是你？” 　　漆与墨也马上好奇地看着叶铭：“什么小号哥？” 　　叶铭马上笑着摇头：“我可没什么小号，也不用小号。” 　　经过十分钟的心理建设，叶铭表演得很好，用一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回答糊弄过去后直接道：“我们还是先对一下集训时间吧，学校好像是7月3号开始，到20号选校内种子队？” 　　“是，今年学校大概会选两支参加洲际预选赛。” 　　沈如海将信将疑，不过被叶铭这么一打岔，他也就很快回到了ACM上来：“虽说陈老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直接保送出战。不过如果校内都拼不赢的话，这脸肯定丢得有点大，陈老师那也不好交代。” 　　说着沈如海顿了顿：“不要小看对手，其实有不少人都是在集训后才表现出竞赛天赋。” 　　叶铭点头：“没事，集训的时候我们好好配合一下。” 　　沈如海沉吟了一会后也点头：“那到时候你就直接负责上机。” 　　叶铭一脸愕然：“为啥我上？这不应该是大家磨合之后再说的么？” 　　“因为你手速快，而且通过率高。”沈如海笑了一下：“在解决简单问题的时候，手速快很有优势的。” 　　“没错！我支持沈队！”漆与墨笑眯眯地竖起右手：“你别拒绝，你拒绝我就揭你老底。” 　　叶铭：“……” 　　沈如海一怔：“什么老底？” 　　“没什么，我……”叶铭无语地看着漆与墨，只见后者满眼都是狡黠和小得意。 　　——她知道他是一天能刷200道算法题的真·快手。 　　他叹了口气：“我……的确手速快。” 　　…… 　　…… 　　晚上7点，叶铭以一顿饭的代价，带着彭小飞来到了唐老师的实验室。 　　“唐老板的实验室真大啊……” 　　彭小飞一边感慨着，一边有些畏畏缩缩地东瞅西瞧。当看到和RC战队的实验室内没什么差别后，这家伙便放松了下来：“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摸都不能摸的东西哈。” 　　“唐老师的实验室是偏计算机的，所以无非就是些电脑和电路的东西。只是规格挺高——你手边那台电脑装了两张RTX3090TI。” 　　“卧槽！这么壕？”彭小飞吓了一跳：“打游戏爽不爽？” 　　“理论上爽……但实际上几乎没什么人玩游戏。” 　　叶铭说着走向自己的位置，随后拿出头套。 　　彭小飞一见到满是电极的头套便眼睛一亮，三两步走到叶铭面前：“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脑机接口？” 　　“差远了。”叶铭哈哈笑道：“你要不要玩玩？” 　　“废话，肯定要玩。” 　　“那你戴上，然后放松，听我口令。” 　　…… 　　在教会彭小飞集中注意力，又训练了几次后，彭小飞马上便掌握了用手臂控制机械臂的精髓，开始控制机械臂完成各种动作来。 　　半小时后，彭小飞意犹未尽地摘下头套。 　　“你这个除了可以控制机械臂还能干什么？” 　　“控制机械臂最直观，但我们下一步的课题是看能不能用现有的条件实现更复杂的表达，譬如模拟手写用来表达意志这种——国外目前最新的进展都是通过手术植入电极来搞的，嗯……包括喊得最凶的马斯克那个团队。” 　　“不是很能听懂了。” 　　叶铭哈哈一笑：“其实很好懂的，无非就是人脑在不同的思考场景中会产生不同的电信号，只要能够读取和分析这些信号，就能实现单方面的输出了。” 　　“好吧你牛批，你先把头套戴上，我来给你拍一下——不露脸是吧？” 　　“废话，带这个硅胶头套多傻啊……” 　　叶铭说完，带上头套，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举起手。 　　机械臂也随之举起了手。 　　一旁，彭小飞举着手机，夸张地大喊。 　　“朋友们，我用意念控制了机械臂！” 　　…… 　　虽然这个没有什么“内容”的视频注定很短，但彭小飞还是前前后后配合着叶铭拍了接近半个小时。 　　或者反过来说，叶铭配合彭小飞拍了半个小时。 　　直到彭小飞电话响起——他高中的一个学姐来找他，邀请他一起回家，这才作罢。 　　于是，叶铭送走彭小飞后关上了实验室大门，然后重新带上了头套。 　　他在心底呼唤。 　　“伊塔。” 　　“我在。” 　　“代码思考好没有？” 　　“一切OK。” 　　“那你来。” 　　说完，叶铭便闭上眼睛，“享受”起了头皮的阵阵酥麻。 　　不得不说，这比用那什么灵魂提取器爽多了。 　　而在他前面的显示器上，一行行代码正在迅速地、自动地生成——速度相比最初的时候快了起码几倍都不止！ 　　这其中，既有经过这么多天的AI和算法的迭代，对叶铭的脑信号识别越来越精准的原因，也有伊塔找到了最佳共振放电电压和频率的因素。 　　如果说一开始的“网速”相当于拨号上网，那么现在，就有点类似于ADSL了。 　　叶铭粗略计算过，按照目前的频率，每一秒，大概能传输2K的字节——虽然比拨号上网还要慢太多，但已经足够让伊塔快速地完成工作了。 　　于是乎，就在这一闭眼的功夫，伊塔便完成了代码输出。 　　“搞定了，你调试一下。” 　　“嗯。” 　　在修复了两个格式问题后，调试通过，弹出了一个大大的，占据了满屏的界面。 　　嗯，这很有叶铭的简约风格。 　　界面上，是一个输入框，后面有一个上传的按钮。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头套换上放电电极，完成后他开始在输入框中输入汉字。 　　“你好，伊塔” 　　发送。 　　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了脑袋上电极放电的略微酥麻感。 　　片刻后，他的脑海中传来伊塔的声音。 　　“收到。你好，叶铭。” 　　叶铭嘴角微微一笑，再次深吸一口气。 　　他将一张图片拖进输入框。 　　用2KB/S的网速来传图片，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极限操作了。 ###第062章 四力一统后的技术 　　漫长的15分钟后。 　　因为前端设计得实在太糙，没写状态反馈——因为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传图，而是将图片信息直接转成二进制代码再转成电信号来激发的。 　　以至于叶铭完全不知道传完没，他只是根据“网速”来大致判断…… 　　即便这是一张1.7M的健康码截图，2KB/S的网速，15分钟也应该传完了。 　　什么？你说可以用脑袋上的电极感应来？ 　　15分钟后……他的头皮已经麻了。 　　当然，叶铭电脑上并不是没有更小的图片，而是这张图蕴含的信息很多——中心是二维码，上面还有风景背景、熊猫、三星堆面具等等…… 　　至于文字和数字就更不说了。 　　叶铭很期待这张图在伊塔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她能读出什么信息来。 　　“收到。” 　　脑海中传来伊塔的声音。 　　叶铭长呼一口气，轻轻揉了揉脑袋：“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既然能干涉我的脑电，那为什么不能读取我的思维，或者读取我的视神经、听神经的信号呢？” 　　“维波与生物电干涉后，生物电所蕴含的信息本身便消失了。如果你给我传授的电学知识中有关自由电子的描述是正确的话，那么你可以理解为，维波干涉是对自由电子的一种共振约束。” 　　“一旦自由电子受到约束……” 　　听到这里，叶铭瞬间一怔！ 　　“等等！你说的是对自由电子的约束？” 　　“是的。” 　　“那我给你说过量子力学没？” 　　“提到过。” 　　“那我给你说过薛定谔方程吗？” 　　“说过薛定谔，但没说薛定谔方程——你并没有成体系地告诉对我描述量子力学的知识和概念。” 　　“额……那是因为……我也不怎么懂……不敢乱说。”叶铭干笑两声：“但有个理论是，我们无法在获得一个量子位置的同时，不干扰它的动量，这就是测不准原理。” 　　//量子：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基本粒子。譬如电子，光子，而其中根据自旋倍数的不同又分为费米子和玻色子。从规律看，构成物质的量子都是费米子，譬如电子，夸克，中微子。而传递力的都是玻色子，譬如光子、介子、胶子、W、Z玻色子——这种规律也让人们构建出了一个虚拟的传递引力作用的“引力子”。 　　伊塔就仿佛一个捧哏好手：“然后呢？” 　　“然后便是，你说维波可以与之干涉并共振约束……”叶铭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兄弟，你知不知道，这个很牛批的！” 　　叶铭搓着手，眼中难掩兴奋。 　　他对系统“原理”的觊觎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这么一个牛逼的东西和自己交流，他要不是去想一想，那真的是枉读了十三年书。 　　别说他是一个理工科的大学生，就算他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他对黑科技也有起码的探究精神。 　　现在，他脑子里充满了“尤里卡”。//灵光一闪时刻。 　　“这表示，有一种波，能够跨越时空，与基本粒子进行干涉——我之前一直认为这个干涉是波与波的干涉！那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技术必定是四大力一统之后的技术！” 　　叶铭不停地深呼吸着，为自己的判断而兴奋。 　　然而，伊塔的下一句便让他冷静了下来。 　　“你掌握了四大力一统吗？” 　　“……” 　　缓缓地呼了口气，叶铭睁开眼睛。 　　四大力一统啊…… 　　他上哪掌握去？ 　　“好吧，冷静下……回到最初的问题，就是你无法读取我的思维信号对吧？” 　　“共振产生的波是会传递和干涉的，如果我尝试读取，除了你会感觉到脑部快速高频放电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嗯……不过这样也好，你偷窥不到我的思想。”叶铭很快便接受这个现实，嘴角微微一翘，笑了起来：“来，你给我说说，你从这张图片上，看到什么了？” 　　随着他脑海中声音落下，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副完整的健康码截图在脑海中生成。 　　伊塔的声音带着有些失落：“我看到的，可能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我感觉一模一样啊。”叶铭盯着电脑，又感受着脑海中的图片：“复原得很好。” 　　“不一样，我理解到的是代码和逻辑，我想你眼中的世界……肯定不是代码。” 　　听到这句话，叶铭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伊塔的设定，让她诞生了类似生物的情感和诉求，但……物理规律终究还是无法被打破。 　　即便她有可能来自更高的维度和更先进的技术乃至种族。 　　沉默几秒后，叶铭微微一笑：“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你能看到代码，也属于这个不一样的范畴。” 　　“如果这是安慰的话，我接受。” 　　“那接下来……”叶铭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过了，他轻轻呼了口气：“你能够分析和结构图里面的所有信息对吧？” 　　“是的，但我感觉到，那个奇怪的线条图案组合似乎蕴含着更多更丰富的信息……那是来自现实世界的奥秘吗？” 　　叶铭怔了一下，片刻后哈哈大笑。 　　“那是二维码，等会我教你写一个二维码读取工具就知道了。” 　　…… 　　收起头套，又细心地把电极还原后，叶铭离开实验室。 　　今天晚上的测试，证明了双向交流是可以的。 　　那剩下的，就是早点弄出那个可以双向交互的“耳塞”了。 　　只不过…… 　　“3000+3000+5000+4000……”盘膝坐在床上，叶铭默默地看着自己微信账号的收款记录。 　　这两个3000，一份是唐老板给他的“工资”，一份是曹俊文的转账，5000是战队拿了两次冠军后学校的奖励——这是陈老师去要的。 　　那4000，则是父亲听到他说要参加ACM集训后打过来的，其中包含了下个月的生活费，还包含了回家的路费。 　　父亲转的钱，叶铭本来不想要的，但一想到自己要攒钱搞双向交流耳塞，也就舔着脸收下了。 　　“基本上大头就在这，之前生活费应该还剩了一千多……那就是一万六。” 　　叶铭皱着眉，又打开B站后台。 　　这都一学期过去了，他的视频收益，连带充电，加起来都不到1000块。 　　而且这都还得给彭小飞发红包呢！ 　　“不管了，先问问看……” 　　叶铭打开微信，想了想后给百迭真君发了个消息，问她有空没。 　　很快，墨谷表姐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有空，但又不是完全有空。” 　　叶铭汗了一个，马上问道：“墨学姐，你那边，可以做集成芯片类的工程吗？” ###第063章 手搓 　　消息发出后过了一分钟都没回。 　　叶铭甚至都以为这位百迭真菌大人又开始熬夜干活了——上次请她出来吃饭，她就一直在吐槽说自己干得跟牛马一样。 　　就在叶铭打算放下手机，专心剪辑今天视频的时候，消息回来了。 　　墨谷发了一个无声的大笑表情。 　　“你一个电子工程专业的，问我一个搞脑神经的能不能做芯片……我这听得怎么这么错位呢？” 　　“不过你问得很对，我们组里确实能做，只不过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芯片。” 　　叶铭嘴角露出笑意。 　　他当然知道墨谷那边不是“传统”的CPU，GPU，单片机等等芯片，也不是什么二极管三极管之类的分立器件——其实算到传感器一类还差不多。 　　她那边做的是侵入式的脑机电极，有点类似于马斯克团队的技术。 　　然后……就在叶铭准备打字的同时，墨谷的消息马上又来了。 　　“但我先说好哈，你要是让我帮忙做个芯片什么的，我可就真帮不了你，我在组里只是个小喽啰……” 　　叶铭愕然失笑。 　　不过研二的话，在一个大组里面确实只能干点细枝末节的活儿。 　　他想了想，很快道：“学姐谦虚了，是这样的，我这边想做一个集成电极……” 　　“原来是集成点击啊！你吓我一跳！你那边方便开语音不？我这打字慢。” 　　叶铭看着快速跳出来的消息，很是无语了半天。 　　这手速还慢？ 　　不过他马上便回了个“可以开”。 　　今天晚上，室友都出去high了，包括彭小飞也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倒在了校友师姐的石榴裙下。 　　接通语音后，墨谷先是爽朗的一笑：“好家伙，我还以为你问我能不能搓CPU呢，我寻思这也不该是我这专业该干的活啊。” 　　叶铭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是我没说清楚，其实就是集成电极。” 　　“你说这个，那我可就有发言权了，我们搞脑神经的，天天和电极打交道。” 　　“所以才问一下墨谷姐。”叶铭呵呵笑道：“我的想法是这样，在1乘1.5厘米的一块硅胶或者其他柔性材料上，尽可能多地集成脑电感应电极。” 　　“意思就是把N多片BIS（脑电传感器）集成到一片的大小，对吧？” 　　“额……算是吧，只不过不是一次性的。” 　　“那你这个……难度怕是有点大啊，脑电传感器本来就很贵不说，除了一次性的BIS贴片这种耗材，定制规格的集成电极是没有配套工艺的，我老板这里也是拉了生物工程和材料还有计科才做了一块黄豆大的集成电极，里面才五十几个元器件。” 　　“额……是放在人脑里的？” 　　“哪敢啊，放小白鼠脑子里的。” 　　“……”听到墨谷这么一说，叶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还以为墨谷那边做出来比较轻松，材料也有富裕的话，他看能不能花点钱让墨谷想办法帮他也弄一个…… 　　就算弄不了高度集成的，能弄个百把个的也好啊！ 　　“就算只弄电极，不弄主控芯片都不行吗？” 　　“只弄电极的话……应该不算难，但你没控制芯片你用来干什么？你别糊弄我，我脑神经和你们电路是异曲同工的——这是那天你说的，说电流总有去处的，就跟神经总会连到大脑一样。” 　　叶铭：“……控制芯片我想办法。” 　　“那我帮你问问。不过叶铭，我可不是答应你帮你做啊。我只帮你问一下要什么材料，从哪能买到，最多再问下过程工艺什么的……而且我还估计，这个弄下来还不便宜。” 　　“好的，没事！麻烦墨师姐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小弟请你吃饭！” 　　“没问题，听小七说你拿了全国冠军，确实该请客。” 　　…… 　　挂了通话，叶铭长吁了一口气。 　　坦白说，这种集成电极，无论工艺还是复杂度，那绝对比不过半导体芯片——就算为了可靠性要用银来做材料也不行。 　　但因为没有需求，所以就没有市场，于是也就没有规模和产业链。 　　于是也就全靠各个实验室手搓了。 　　感慨了好一阵后，他开始剪辑视频。 　　这一次，由于技术不多，且相关代码不能开源，所以能展示的内容也不多，顶多是表演一个机械臂在脑机控制下同步完成多种手势。 　　当叶铭把视频剪辑到最后机械臂的拟手夹爪竖起大拇指示意点赞后，他直接点击视频上传。 　　然后，他便听到门外传来彭小飞略带醉意的喊门声。 　　得，看来这家伙在学姐面前还是保持了理智。 　　…… 　　接下来的几天，叶铭就都呆在宿舍里。 　　在图书馆闭馆之前，他直接借了好几本物理系的专业书出来。 　　这些天，他一边看书自学，也一边和伊塔在脑海中交流——没错，经过他长期不懈的碎片化灌输，又在他有事没事就让伊塔自己思考的情况下，伊塔已经从之前单方面接受他的知识灌输，变成了和叶铭一起讨论。 　　共同进步的那种。 　　“我认为，你应该把电极接口用起来。” 　　当等待了叶铭足足十分钟后，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主动响起。 　　“用来做什么？” 　　“我看书，纯粹的文字信息比图片信息要快很多，你不用担心上次传输图片的情况。” 　　叶铭一听顿时乐了：“你的意思是嫌我学习慢了，是不是？” 　　伊塔沉默了许久，似乎最终还是无法掌握“说谎”的精髓，好半响，她才答道。 　　“是，但不希望对你造成困扰。” 　　“放心吧，这点程度的困扰，还没问题。” 　　叶铭微笑着，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点开后，是墨谷的。 　　“你说请我吃饭，不带小七的么？” 　　她口中的小七，自然是漆与墨。 　　叶铭一拍脑袋。 　　他还真的忘了…… 　　“当然一起的！我还欠她好几顿呢，墨谷姐，是问到消息了吗？” 　　“问到了，不介意我多带个人来蹭饭吧？” 　　叶铭怔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带来的人，恐怕就是她团队里负责手搓集成电极的大佬了。 ###第064章 高端玩家 　　半小时后。 　　“你就是小号哥。” 　　“什么小号哥？” 　　“别装了，我在知乎刷到了小号哥的问题，然后顺藤摸瓜看了那个滴滴答滴答的视频。” 　　漆与墨今天穿得很清爽，就一件白色的T恤加七分裤，背着个斜挎包。 　　处于习惯，她还是把包放在身前用手搂住。 　　她一边说着一边仰头望向叶铭，眼中带着一抹赞叹：“我就不说YM5d这个账号中的YM是什么了，那个开源代码的习惯，一看就是你的。” 　　“哪里看出来的？” 　　“每个人的代码都有风格，上次我可是全程围观你修改RM战队源码的，修改后的代码和开源代码的风格是一致的。再加上最新的视频，就是脑机控制机械臂……” 　　叶铭：“……” 　　“还不承认？”漆与墨站定，瞪大了眼睛。 　　叶铭失笑：“这又不丢脸……好吧，我就是。” 　　“我就说嘛！”漆与墨笑了起来：“大佬，今后请多多关照哟。” 　　“没问题！” 　　“嗯！态度挺好，不枉我在知乎上替你和人撕……” 　　听到这，叶铭一怔，很有些不解：“知乎上还有人捶我啊？” 　　“你不知道啊？” 　　“我上传视频就没管了，这几天一直窝在宿舍看书呢。” 　　“……”漆与墨就一阵无语。 　　这家伙未免低调得太过分了吧？ 　　哦不……不是低调。 　　低调是刻意为之。 　　他这是淡定。 　　在这个流量可以直接变现的年代，换了个人怕是早就跳出来当网红了。他倒好，上了两次知乎的热搜就跟没事人一样…… 　　“老哥，你这心态，我是真佩服！”漆与墨感慨地竖起大拇指，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叶铭老脸一红：“咳……那些人说啥了？” 　　“说啥的都有。” 　　“赛博顶针？” 　　“那是陈年老锤了。”漆与墨呵呵笑了起来：“现在认同最多的猜测是，认为你是某个科研团队的，把团队成果拿来给自己贴金了，所以才不敢露脸。” 　　叶铭：“……不过这次的脑机联动，确实也是我和唐老师组里的师兄们一起忙活出来的，所以我就没说我一个人完成。不过重要的活儿还是我干的，而且也说了打算拍视频，师兄也支持的。” 　　说着他便望向漆与墨：“你是怎么反驳他们的？” 　　漆与墨眨了眨眼：“我说，这个作者我大概认识，如果真是他，那他比你们这帮人想象中的牛逼多了。” 　　叶铭咳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哈。” 　　“不过我人微言轻，一个赞都没有，气死我了。” 　　两个人一路笑着走出校门。 　　不一会，一辆滴滴停在两人面前，墨谷和一个瘦高瘦高的眼镜男子钻出了车门。 　　…… 　　…… 　　“老廖你就随便点哈，这小伙是土豪来着。” 　　火锅店的包间里，四个人围着一个大圆桌稀疏地坐着，墨谷替自己和漆与墨点了菜后把菜单递给廖飞宇。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廖飞宇哈哈一笑，拿起笔快速地菜单上勾了几下。 　　当菜单递到叶铭手里的时候，发现这位廖师兄虽然嘴里说着不客气，但实际上也就只勾了毛肚肥牛之类，他当下心中好感大增——倒不是说他请人吃个火锅都要介意什么的，而是理智点菜这种行为本身就很让人喜欢。 　　于是他最后勾了两个拼盘和小吃，又替两个女生点了两杯冰淇淋。 　　“师兄要不要喝点酒？” 　　“喝酒就免了，吃完还要去实验室一趟。” 　　“那好，就来饮料吧。” 　　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叶铭也就和廖飞宇从做实验聊了起来。 　　他猜的没错，目前博三的廖飞宇确实就是团队中负责手搓芯片的那个，而且还是大团队里另外一个课题组的干活主力。 　　而从这位廖师兄对蘑菇姐的眼神来看，他之所以能出来吃饭，恐怕还有另外的因素…… 　　嗯，这对表姐妹确实都长在水准之上。 　　…… 　　墨谷和漆与墨一人一个冰激凌，她见叶铭只顾着和廖飞宇寒暄，便忍不住微微一笑：“叶铭，你不是要请教集成电极的么？” 　　“额……”被墨谷这么一提醒，叶铭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笑着望向廖飞宇：“师兄，集成电极……” 　　“嗯，是这样的，你先说，你这个集成电极是侵入式的，还是非侵入的？”廖飞宇说着便留意起叶铭的反应来。 　　他今天来，一方面是因为墨谷，另一方面，也对这个大一就想搞脑机的小伙很感兴趣——听说还是机器人比赛的全国冠军。 　　脑机这玩意，搞过就知道，你如果只是想“玩玩”的话，最低端的淘宝就有，几百块钱——美其名曰意念控制、训练注意力、智力开发，反正就是赚小孩子钱的那种。 　　但如果要实现真正的功能性，那就不是玩的心态，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了。 　　而从叶铭的需求来看，他要的集成电极，显然不是一个人“玩”的项目。 　　如果是侵入式的话，那还要牵扯到脑部手术…… 　　所以，他十分好奇。 　　好在叶铭很快便解释道：“非侵入式的，就是那种，类似于贴片的。” 　　廖飞宇微微点头，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这家伙不是省交某个团队偷摸来打探消息的。 　　“那贴片的话，其实你可以选择微针电极的。”廖飞宇笑了笑，把一盘肥牛倒进火锅，握着筷子：“现在老外的微针集成电极做得挺好，我们国内差一点，但也有企业在做。” 　　漆与墨听得一头雾水，她望向叶铭：“什么叫微针电极？” 　　“就是类似于针尖的电极，它可以刺进皮肤表层，但又不完全刺进，接触不到神经，因此在不痛无伤的前提下保证了抗阻，减小了信噪比。”叶铭替她解释着，随即眉头又微微皱起：“不过不适合我的方案，我的方案是在柔性材料上集成更多的裸露电极——它未必要用在头部，其他地方也是可以的。” 　　廖飞宇闻言便是一怔。 　　又不做侵入式，那这要用在什么地方？ 　　难道省交的脑机团队都已经进展到可以无视抗阻和信噪比，来分析指甲盖大小位置的所有神经放电活动了么？ 　　这特么不科学啊！ 　　马斯克都不敢这么吹牛逼的。 　　在迟疑中，他听到叶铭诚恳地道：“师兄，我真的希望搞一个出来，你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或者路子。” 　　廖飞宇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 　　片刻后，他沉吟道：“我这边的话，实验室成本很高，而且我也没时间。” 　　叶铭夹着一片毛肚，停在空中等待着。 　　“刚才我说，国内也有在做微针电极的，我的一个硕士同学就在里面。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你的需求只是要求集成、裸触、柔性基板，而不需要微针，对吧？” 　　叶铭心道不愧是博士，总结得一步到位，于是他重重点头：“对！” 　　“那我回头问问看，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个价钱可能不便宜哦。” 　　听到说不便宜，叶铭立刻就有点紧张起来：“那个……能不能控制在一万左右？” 　　“那得先问了才知道。”廖飞宇说着笑了起来：“你真是自己一个人‘玩’吗？” 　　叶铭点头。 　　“真·高端玩家”廖飞宇竖起大拇指。 ###第065章 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廖师兄感觉人挺好的哈。” 　　迎着些许的夜风，叶铭陪着漆与墨走进校园。 　　“哪里看出来的？”漆与墨很是有些不认可：“居然祝我们集训愉快……这能愉快得起来么？” 　　叶铭哈哈大笑。 　　——刚才即便他和廖学长聊得很投缘，但那顿火锅只吃了一个小时出头，廖飞宇就要着急地告辞回实验室。 　　按他的话说就是，他想早点把活儿干完，然后看能不能休一下暑假什么的。 　　而临走的时候，他祝叶铭和漆与墨ACM集训愉快。 　　“不过明天就要集训了，也不知道会讲些什么。”漆与墨双手伸直，背在腰后，摆出一个拉伸的姿势。 　　“大概就是讲一些典型的题，以及分析问题的方法吧。”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感觉还不如自己刷题库呢。”漆与墨站定，望向叶铭，迟疑了几秒后认真问道：“叶铭，你坦白一下，你这次洲际预选赛把握大不大？” 　　叶铭见她少有地露出认真的神态，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放心吧，只要不遇到特别BT的选手，我肯定没问题的。” 　　漆与墨沉默了几秒，眼中升起笑意：“特别BT的选手，指的是什么选手？” 　　“就是那种牛逼得一塌糊涂，跟人形题库一样的选手——遇到这种选手，拼的就是手速了。”叶铭说着耸了耸肩，自嘲地笑道：“我手速是真不行。你不知道，我那天刷了两百道题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手酸了好几天。” 　　“噗……我听着……怎么突然有点开心呢？” 　　“……” 　　笑过之后，漆与墨又幽幽一叹：“不过按照你的水准，参加ACM，可能只是你今后进个好公司的一张名片吧……不像我们，其实我还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的。” 　　“嗯……其实也不是。” 　　“那是什么？” 　　叶铭笑而不语。 　　他要怎么说？ 　　总不能说，他一开始是因为陈教授盛情难却，同时也是为了见识一下更强的对手才去的么？ 　　当然，现在他参加ACM，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锻炼伊塔。 　　对于伊塔，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智能辅助，就一定要有辅助的样，她必须掌握解决各种复杂问题的能力。 　　见他含笑不语，漆与墨没由来地脸红了一下。 　　…… 　　第二天，ACM集训开始。 　　由于今年增加了校内预选的难度，使得组队的水分大大减少，因此最终报名参加集训的战队并不多，只有十来支左右。 　　敢于留下来参加集训的，自然也是有信心在集训结束后杀出重围，代表学校参加洲际大赛的。 　　至于杀不出重围的那些战队，作为预选赛的优胜者，他们也会拿到相应的绩点和保研加分，同时还能参加其他规则不等的比赛拿奖……总之就是，只要热情参与了，怎么都不吃亏。 　　集训的地点在电教室。 　　先是上课，从DP问题开始，接着是BFS、DFS、数据结构之类…… 　　叶铭坐在电教室内，除了认真听讲之外，他也认真地完成课后作业，并且表现得“其貌不扬”，很不拔尖。 　　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给伊塔“上课”。 　　——而从解决这些稀奇古怪的算法问题上，叶铭也算对伊塔有了一个更直观的判断。 　　就是，平日里，在与叶铭的对话和交流中，她虽然“掩饰”得再好，表现得甚至已经有了人类的情感…… 　　但当她分析问题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地带着程序思维的逻辑。 　　这个发现，让叶铭很开心。 　　因为这意味着，伊塔的底层逻辑必定是程序，而不是真正的人类思维。 　　那既然是程序的逻辑，那叶铭就更相信，或许伊塔真的可以实现其“自我”的复制——说准确点就是，实现量子计算和传统计算的中间层。 　　……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是集训的第四天的上午。 　　叶铭坐在电脑前，他电脑也重启了，网也调好了，只等着九点的时候老师宣布今天的比赛题目。 　　今天是第一次模拟赛，单人模式。 　　虽然是单人模式，但也有积分表，能够实时看到自己的积分和排名。而且进入模拟赛之后，就一切按照真正的竞赛规则来，不允许交头接耳，更不能谷歌百度。 　　在等待中，讲台上的培训老师王文雄轻轻咳了两声。 　　“好了，所有人打开并登陆codeforces（毛子的刷题网站）。” 　　“进入到我们学校比赛页面，设好时间为9点。” 　　“模拟赛开始。” 　　随着王老师一声口令，叶铭迅速点进《省交2022夏季模拟赛1》。 　　他一眼望下去，只见虽然模拟赛时间是三小时，但题量却有足足十道…… 　　“看来老师们对咱们信心很足啊。”叶铭自嘲的一笑，迅速点进第一题。 　　A.社团招新。 　　每次测试的时间限制：30秒 　　每次测试的内存限制为：128 MB 　　计院里面有n个学生，他们中任意一些人都可以成立一个社团，如果社团满足3男有1女，就可以一对情侣一对基……但是院里要求这些社团有如下要求： 　　为方便社团决议（少数服从多数），每个社团里面只有奇数个成员；为方便社团联谊，每两个社团的共同成员是偶数。 　　现在，计院的海王哥哥想要知道最多可以成立几个社团。 　　嗯……送分题。 　　叶铭照着题迅速地给伊塔念了一遍。 　　“我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一对情侣一对基什么意思？” 　　叶铭满头大汗：“额……划掉划掉。” 　　“那海王哥哥又是什么？” 　　“划掉划掉……” 　　“……” 　　“好吧，我重新复述一遍。” 　　叶铭去掉少儿不宜的内容，给伊塔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一次，她没有疑惑了。 　　“送分题，代码如下。” 　　随着她的声音，代码也开始在脑海中生成。 　　叶铭微微一笑，朝着脑子中的代码挨个抄了下来。 　　不得不说，伊塔不愧是自己调教出来的。 　　这代码写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写完后，叶铭按下提交，然后很随意地抬头。 　　然后他便看到，自己居然没有上榜…… 　　不，不是没有上榜，而是排了第二排去了！ 　　第一名，一个叫林高详的家伙，居然已经拿了六分！ 　　AC（完全通过）两题！ 　　而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他看到沈如海的名字也瞬间跳到了第二名。 　　同样是AC两题。 　　“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 　　叶铭微微眯眼，嘴角笑了笑。 　　但他丝毫不慌。 　　因为前面都是送分题，后面才是正餐。 　　就在这时，他手机突然顽强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廖飞宇。 ###第066章 开挂了 　　叶铭不是一个内向腼腆的人，更不是社恐——这点从他能想办法从蘑菇姐那边找路子搞电极就知道了。 　　但他同样也是一个不会腆着脸不断地去麻烦别人的人，因此这几天，他一直没问廖飞宇。 　　所以廖飞宇这个电话，他是真没办法挂。 　　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倔强地响着，传遍了教室。 　　所有人都望向声音的来处，包括老师。 　　只是迟疑了一瞬，叶铭便站起身来，同时举起了手。 　　“老师，我接个电话。” 　　王文雄老师看了他一眼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集训已经搞了三天，他整体上也对集训队员有了个把握和印象，知道叶铭、沈如海和漆与墨这一队是陈教授亲自挑选的种子队。 　　既然是种子队，那自然他的关注就要多一些。 　　从这几天的训练的表现来看，叶铭在课堂上表现得中规中矩，但课后作业完成得却是极好，代码清晰，逻辑明确，稳得一批。 　　王文雄回头看了一眼叶铭的完成时间。 　　嗯……就是手速有点慢。 　　…… 　　“廖师兄好。”叶铭压抑着兴奋，在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没打扰到你集训吧？”电话中传来廖师兄笑声。 　　“没有没有。” 　　“嗯，没有就好。如果换了其他人，我推个微信让你们自己联系就行了。”廖飞宇笑道：“不过想到我等会就要进手术室，一时半会出不来，怕你有什么不清楚，就干脆打个电话给你说一下。”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感谢廖师兄费神。” 　　“没事，主要是这样的。我这同学呢，很凑巧，他下午要来省城出差，所以晚上你可以和他见一面，你把需求什么的考虑清楚……” 　　“嗯嗯！”叶铭不住点头，迟疑了一会又小心问道：“那价钱？” 　　“呵呵，你真的是自己做还是给团队做？” 　　叶铭一听就立刻明白了，苦笑道：“廖师兄，我是真的自己弄来玩的，如果是给团队做的话，老板也不会找我个本科生来负责啊。” 　　“哈哈哈，说得有道理。”廖飞宇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我建议哈，到时候你给他说一下，就说你呢，是在家长或者老师的指导下自己搞的，没课题的事。但你们学校呢，确实也有相关的脑机课题组要成立，所以你这次自己搞是为了今后进脑机课题组打个基础，练练手……如果你这边效果不错，那今后可以帮忙在组里说一下，毕竟你有样品在手，有说服力的，而且，你和你们导师关系也不错……”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师兄这句话还真说对了……导师对我确实还可以，我这次准备的钱，就有一部分是导师发的工资呢。” 　　“哟！羡慕了！”廖飞宇大笑起来：“你这么说，价钱基本上也就个成本，万八千的肯定能下来。他们是创业小公司，现在全靠做科研组的生意，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对吧。” 　　叶铭长吁了一口气，含笑点头。 　　“真是太感谢了。” 　　“别客气，要没其他事那就挂了哈？” 　　…… 　　挂了电话，叶铭迅速打开微信，把廖飞宇发过来的手机号添加了好友。 　　这位叫谭正明的哥们几乎是秒通过。 　　在寒暄了几句后，谭正明告诉叶铭，他下午的飞机，晚上估计八点才到，然后到市区安顿下来估计得到九点，问叶铭那时候方不方便。 　　叶铭当然方便了。 　　只不过现在……他确实不怎么方便。 　　在告诉谭正明自己还在考试后，谭正明也发了个大笑的表情，然后告诉他先考试，考完试再把规格好好整理一下，晚上的时候一并聊。 　　…… 　　这一通电话外加微信聊天，时间便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以至于当叶铭刚刚推开房门的时候，王老师也刚好走到门口，做出开门的动作。 　　“怎么这么久？”王老师眉头微皱，明显有些不悦。 　　“不好意思……”叶铭连忙道歉：“确实有点事。” 　　“把手机开飞行模式吧。” 　　叶铭点头，一边开飞行模式一边走回自己的位置。 　　路过漆与墨的座位时，漆与墨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又指了指讲台上的屏幕。 　　叶铭回头，只见自己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最后一个。 　　而第一名的，也已经完成了五道题。 　　就连漆与墨，也以AC四道成为了第四名。 　　好家伙！ 　　回到座位，叶铭扭了扭肩膀，最后朝讲台看了一眼，也正好与沈如海对视了一番。 　　沈如海的脸上也明显有些责备，同时也指了一下排名。 　　迎着沈如海的眼神，叶铭咧嘴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随后……他便直接点开第二题。 　　第二题，是一个常规的字符串问题，叶铭就再没有叫伊塔而是直接自己给出了代码。 　　紧接着第三题，数独问题，简单。 　　第四题，统计词频…… 　　在悄无声息中，叶铭的排名一路往上。 　　当一个小时过去，有人憋不住上厕所时，他已经从最后一名慢慢爬升到了前十。 　　…… 　　漆与墨被卡在了第六题。 　　这道题题目是串联所有单词的子串。 　　给定一个字符串s和一些长度相同的单词words。找出s中恰好可以由words中所有单词串联形成的子串的起始位置…… 　　在她的印象中，这道题应该类似自己之前刷过一道困难题目，或者说是进阶版。她的解题思路是通过滑动窗口来……但思路是有了，写出来的代码却有问题。 　　而且她知道，教室里的很多人都卡在了这道题上。 　　沉默的抿着嘴，她从脑后抽出那支自动笔，开始在指尖转来转去。 　　随着自动笔落在桌上，她也回过神来，想到了叶铭。 　　不知道这家伙追上来没有。 　　然后，她便抬头望向讲台。 　　只见屏幕上，叶铭的名字突然跳了一下，从第三名直接来到了第一名。 　　他完成了第七题。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王老师也从讲台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向了教室的后排。 　　准确地说，是走向叶铭的位置。 　　她轻轻眯眼，嘴角微翘。 　　看着王老师毫不掩饰的惊诧，她颇有几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小得意。 ###第067章 吊打 　　王文雄老师站在叶铭身旁。 　　他就算不看，也能感觉到，随着排名的变化，自己身旁这位也成了诸多队员的焦点。 　　——从接电话回来到现在，也只不过一堂课的时间，他就完成了六道题。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平均七分钟，他就能完成一道纯粹的算法题。 　　就算前面几题有点送分的意思，但第五题开始，那可是真有难度的，是真正的ACM竞赛题！ 　　怎么可能这么快？ 　　所以……王文雄虽然不至于会认为叶铭是那种肆无忌惮到在这种模拟赛上谷歌答案的选手，但他依旧还是很好奇。 　　叶铭的屏幕上，除了codeforces并没有打开其他任何页面。 　　这时叶铭已经点开了第八题。 　　“给你一棵由n个顶点组成的无向树，顶点编号从1到n。青蛙从顶点1开始起跳。规则如下： 　　在一秒内，青蛙从它所在的当前顶点跳到另一个未访问过的顶点（如果它们直接相连）。 　　青蛙无法跳回已经访问过的顶点。 　　如果青蛙可以跳到多个不同顶点，那么它跳到其中任意一个顶点上的机率都相同……” 　　这题不算特别难，是典型的树问题，解法也有多种，是考验选手知识广度的一道题，也有调剂一下、送点分的意思。 　　但题解多，还得看能不能第一时间给出有效率的解法。 　　然后……王文雄便看到，叶铭似乎只是快速地看了一遍题目，甚至连思索都没有，便直接在代码框中写下了代码。 　　vector＞e； 　　double frogPosition（int n，vector＞&edges，int t，int target）{ 　　e=vector＞（n+1）； 　　for（auto edge：edges）{ 　　int a=edge[0]，b=edge[1]； 　　…… 　　王文雄顺着代码看下去，很快便发现，叶铭这是用深度优先搜索，然后用二维数组保存结点，算是对树问题的标准解法了。 　　随着叶铭代码完成，他立刻点了一下调试。格式问题通过后，他几乎考都没有考虑，便直接点了提交。 　　紧接着，叶铭头也没抬，直接打开第九题。 　　…… 　　王文雄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 　　他并没有留意自己站在这里的时间，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第八题，叶铭最多也就用了五分钟。 　　而第九题，叶铭同样是，只看了一遍题目，便开始了写代码。 　　王文雄的眼皮快速地眨动着。 　　他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变成了现在的狂喜。 　　难怪啊！ 　　难怪老陈那么精，那么“爱惜羽毛”的人，会给他打招呼说，这支队伍直接“保送”参赛！ 　　他一开始还以为陈晓方教授的信心来源是沈如海——是的，他也知道沈如海中学的时候就是搞过竞赛，而且实操也一直很强，不然也不会被陈教授拉进组里。 　　却没想到……原来真正的底牌在这！ 　　想前几天叶铭的表现，王文雄更是油然而生一股“浅水王八池里藏了条过江龙”的感觉！ 　　因此，作为省交ACM战队的集训带队老师……他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 　　叶铭在第九题的时候停了一下。 　　强密码检测器。 　　因为这是一个贪心问题，难是不难，但题目要求的密码长度居然超过了20，确实有点恶心了…… 　　他不是很喜欢。 　　但再不喜欢，他也得写下去。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身后王老师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激动的表现。 　　而且他眼角的余光也看到，已经有同学离开座位来到了他的身后。 　　很显然，大家是被他做题的速度给吓到了。 　　当顺利完成第九题的提交后，他抬头看了一眼。 　　黑板上的，自己已经后来居上，以27分的积分高居榜首。 　　或许是自己的速度影响到了其他选手，特别是之前一直排第一的那位同学的心态……以至于其一直卡在第六题，反而被沈如海后来居上，追到了第二。 　　默默地在心底说了声对不起后，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点开最后一题。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完成AC提交。 　　他不是有意装逼，是真有事，得赶时间。 　　…… 　　“王老师，我有点事，能不能先走一下？” 　　当王文雄把其他队员“赶”走后，叶铭抓起手机，冲脸庞依旧有些红的王老师略带歉意地道：“真的有事。” 　　“嗯……啊……那个……出来说。” 　　王文雄眼中神采飞扬，把着叶铭的肩膀直接走出教室。 　　关上房门后，王文雄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叶铭的眼睛：“你给我老实说，刷了多少题库？” 　　“额……” 　　“或者这样说，你以前练了多久？” 　　“练了挺久。”叶铭想了想，打算还是撒个谎，他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笑道：“刷题也刷了很多。” 　　“难怪！”王文雄长呼道：“不错，刚才这种状态，就是竞赛需要的状态！模拟竞赛一方面是摸底，另一方面也是为锻炼你们的应赛经验和状态，记住，一定要保持好这个状态。” 　　“嗯，我明白。”叶铭说着呵呵一笑：“打比赛的时候，确实要兴奋起来。” 　　王文雄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对，我差点忘了，你还是RC战队的，全国冠军呢——你是不是负责你们战队算法的？” 　　“是的。” 　　“难怪！不错不错！”王老师接连夸奖：“好！你有事就先去忙。下午记得来和你的队友一起讨论和分析一下。” 　　…… 　　目送叶铭离开，王文雄长长地呼了口气，他先自己乐了几下，随后推开房门。 　　只见满教室的人，全部都看着他。 　　除了极个别的同学，很多同学的表情都带着一点点的……说不出来的意味。 　　王文雄看了一眼黑板，只见叶铭以用1小时28分的时间，完全通过10道高居榜首。 　　——这其中，还得减去他出门打电话的时间。 　　算下来，这家伙，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10道算法题。 　　而目前的第二名沈如海，则卡在了第八题上。 　　题是王文雄选的，他知道十道题里，最起码有六道是ACM区域赛难度的。 　　而全通+解题速度……这样说吧，就对个人的训练比赛而言，这些题应该是五个小时的量——可他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可以说，他是以一己之力…… 　　吊打了这整个教室的所有人！ 　　这，如何不让在座的众人心生沮丧？ ###第068章 刷得很凶 　　看着满场学生脸上露出的沮丧，王文雄微微皱了下眉。 　　作为一个青年教师，他当然知道，挫折教育并不是灵药，在即将面对竞赛时，需要的其实更多是信心教育。 　　即便这些学生已经是大学生，理论上的成年人了。 　　于是在沉默片刻后，王文雄轻轻咳了一声，抬头望向排名，脸上也升起了笑意。 　　“很犀利对吧？” 　　教室里一片寂然。 　　“知道怎么来的么？” 　　依旧一片寂然。 　　王文雄望向所有学生，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那位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笑意的漂亮女生。 　　嗯，漆与墨，她是叶铭的队友，而且在集训中表现得也不错——会写代码的漂亮女孩，在哪都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当看到漆与墨那略带一丝“偷藏秘密”心理的表情时，王文雄突然一笑，点了漆与墨的名字：“漆与墨，你是队友，你来说说？” 　　漆与墨怔了一下，她没料到王老师居然会点自己…… 　　但惊讶只是一瞬，因为她也觉察到了，这屋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坦白说，确实大家都被叶铭这一手给“吓”到了，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意味。 　　想了想后，她轻声道：“我见过叶铭刷题，他……刷得很凶。” 　　王文雄顿时来了兴趣，笑问道：“刷得多凶？” 　　“嗯……反正就是……”漆与墨一时纠结起来。 　　一天怒刷“两百道”力扣这事，叶铭一直都不喜欢拿出来说……毕竟有点过于骇人听闻——要知道，力扣刷题是可以抄答案的，一天内刷200道，任凭谁也会认为是copy的题解作弊的。 　　“大概类似用刚才做题的速度不要命地刷、连续不断地刷那种”漆与墨笑着叹息道：“反正打死我，我都办不到。” 　　她话音落下，教室里立刻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 　　用一小时10道题的速度不要命地刷随机题！ 　　那一天岂不是直奔200去了？ 　　这特么是人吗？ 　　特别是沈如海，在这一刻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想到两个月前，自己问叶铭刷了多少的时候，叶铭没理自己，结果第二天截了个图，说半个月刷了200道。 　　当时自己还觉得叶铭是在糊弄自己…… 　　现在听漆与墨这么一说…… 　　沈如海突然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这家伙不会是一天刷了两百道吧！ 　　讲台上，王文雄见众人的脸色已经从之前的沮丧变成了不可思议。 　　他也收起惊叹，目光望向另外几个平日里无论是态度还是表现都很不错的队员。 　　特别是之前一直排名第一的林高详。 　　这位预选赛第一，也是目前被他所看好的种子队的选手。 　　从第一跌下来，很显然是受到了叶铭的影响。 　　但现在，林高详的表情已经从之前的沮丧变成了现在的惊讶中又带着几分的不服气。 　　于是王老师便含笑点头，肯定了漆与墨的说法。 　　“没错，ACM开展到现在，比的其实就是谁刷题多，见识广。” 　　“解题思维是可以被训练出来的，解题方法是可以被掌握的——这不就是个例子么？”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王老师指了指排名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流了，咱们再来说天赋问题。” 　　“好了，我鸡血打完。”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继续考试。” 　　…… 　　RC战队实验室清净无比，只有叶铭一个人在电脑前冥思苦想。 　　自然不知道，自己被王老师拉过来做了一次鸡血教育。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拒绝。 　　你牛逼，你就要有被人拿去当正面工具人的觉悟。 　　他现在一直在和伊塔交流，构思着电极和耳塞的结构。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虽然做成耳塞的模样，但不能真把耳朵塞住了。” 　　叶铭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着。 　　草稿纸上是一个入耳式耳机的模样。 　　毕竟，他的想法还是要基于蓝牙耳机来完成改装。 　　“所以入耳的前端还是要带个喇叭。” 　　伊塔表示很认可：“这样我可以生成音频信号电流和你进行对话。” 　　“额……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要模拟人声很复杂。现实中我们对声音的处理是通过数模转换芯片来完成采集和还原的，模拟人声还需要装另外的专业软件，而且还不能安装在主控芯片里。” 　　“这个软件装在你的手机和电脑里，我直接输入数据行不行？” 　　“好吧，其实我考虑的是，这个喇叭是用来还原环境声音的，我不想当个半聋子……” 　　“那先设计到这里。”伊塔显然要冷静许多：“接下来是控制芯片和电路，我这里有很多种方案。”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一排电路设计方案便出现在叶铭脑海中。 　　叶铭呵呵一笑。 　　“电路很简单，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需要多少个采集电极和放电电极。” 　　“越多越好。” 　　“那不行，成本有上限的，我现在只能控制在一万以内。” 　　“那单组电极最少不能低于72个，最好是72个。”伊塔果断提出了要求：“这样我可以直接一次接受和传输64个比特的数据，同时还能用汉明码来实现纠错功能。” 　　叶铭听着便是一乐：“不错不错！你这学以致用呐！” 　　汉明码，还是当时他给伊塔上计算机基础课，讲ECC内存的时候随便提的一嘴，却没想到她居然会考虑到用来给数据传输纠错。 　　伊塔无视了他的表扬，继续道：“这样一共就是144组电极，成本在你可接受的范围内吧？” 　　叶铭沉吟了片刻后嗯了一声：“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我争取一下。” 　　“加油争取！” 　　“那接下来就是蓝牙方案，我打算直接用蓝牙耳机的芯片方案。嗯……这方面你不懂。” 　　伊塔：“你不是可以教吗？” 　　“不直观，相当的不直观。”叶铭笑着摇头：“我还是自己来。” 　　伊塔很熟练地用起了省略号。 　　“……” 　　……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 　　吃饭的时候，漆与墨告诉了叶铭他提前离开之后教室里发生的事，对于自己把叶铭“卖”了的事，她很有些不好意思。 　　叶铭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交互耳机的电极设计和排列方案。 　　以至于，下午分析题解的时候，他好几次都走神了。 　　好不容易熬到集训下课，然后他又回到实验室继续构思。 　　晚上九点一刻，他准时接到谭正明的电话，邀请他到学校旁边的茶馆一叙。 ###第069章 可爱的密集恐惧 　　“你就先不要提钱的事了，其实我主要还是好奇你这个是用在什么项目上，看起来不应该你之前做的脑机项目的延续。” 　　校外的茶楼里，谭正明把叶铭打印出来的设计图收起来，带着一脸真诚的好奇望向叶铭问道。 　　叶铭的需求，怎么说呢。 　　说麻烦也麻烦，说不麻烦也不麻烦。 　　主要还是看什么人要。 　　谭正明不比廖飞宇，他研究生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现在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两年。加上公司挺小，所以就算他是负责主控设计这一块的，对业务也有涉足。 　　没办法，创业型小公司嘛，人人都是砖。 　　因此，这两年来，他的人情世故也练了一点。 　　今天的喝茶聊天，也算是对叶铭摸个底。 　　然后…… 　　当叶铭当着他的面打开自己的B站，指着那个播放量快到70的万脑机+机械臂视频时。 　　谭正明就知道，自己摸着大鱼了。 　　妈的！B站科技区新锐大佬UP主竟然只是个本科生，还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 　　这换谁能相信？ 　　可他又不得不信。 　　因为叶铭对他挑起的关于电控、电路、系统、上位机设计等等讨论对答如流！甚至聊起来自己还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这让谭正明油然而生一股“羡慕嫉妒恨”。 　　而都是混过实验室的，他当然知道叶铭这样的水准在课题组里有多么牛逼，又有多么讨导师的喜欢。 　　这样一个年轻的天才工程师的需求……当然就一切好说了。 　　“嗯……主要还是个猜想，不好说。”叶铭笑着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是什么保密的问题。” 　　“好吧，看来好奇心满足不了了。”谭正明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对叶铭伸出手：“今天也不早了，明天还得见几个老板呢。” 　　“那谢谢谭哥了。”叶铭也站起身，握手后，他迟疑了一下：“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放心吧，我回去就给同事们交代，不出意外的话，顶多几天的事，到时候给你快递过来就行。” 　　…… 　　回到宿舍，叶铭无视了室友周晓春的膜拜，倒是和对方讨论了两道算法题，顺便完成了今天的作业后打开了EDA软件。 　　既然已经和谭正明那边敲定了他的需求——没错，就是一共两组分别72个电极，一组用来接收信号，一组用来触发放电。 　　这样一来，就算还是用硅胶头套的频率，也能实现双向4KB的数据交换。 　　但这可是塞进耳道里的，比起头皮，耳道显然更敏感，也更精确。就意味着，伊塔还能把频率提高一些，实现更高的数据交换。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伊塔开始期待，就连叶铭也开始期待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 　　自从在模拟中漏了一手后，叶铭也就再不藏着掖着，无论是课堂中的随机问题也好，还是每隔几天的模拟竞赛也好，他都毫无悬念地稳坐排名第一的位置。 　　这期间，他也感觉到了，集训的队员们，从一开始对自己的一些不信任以及不自在，也渐渐变成了“习惯”。 　　而当习惯有这么个牛人后，大家就开始不可避免地考虑起“将来”了。 　　毫无疑问，叶铭所在的“随便组个队队”铁拿参赛名额，谁来了都抢不走的那种。而又正因为“随便组个队队”是保送级的，所以另外一个名额，就一定不会有任何可操作的空间。 　　也就意味着，想要代表学校参加区域赛，那就只能各凭本事，谁来也不好使。 　　看似十中选一，竞争激烈。 　　但这再激烈能激烈过考公？ 　　因此，在集训的后半程，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十足的干劲和顽强的斗志，乐得王文雄老师成天合不拢嘴，逢人便说，这一届选手是他见过最好的选手，个个都前途无量。 　　…… 　　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七月下旬。 　　“明天放假，你有什么安排没？” 　　漆与墨与叶铭并排走在校园的树林下，虽然已经是下午五点，但天气依旧炎热无比。 　　她还是老样子，把电脑包抱在胸前，似乎生怕弄丢了似的。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那……”漆与墨眼中一喜，立刻偏头望向叶铭，就在她在迟疑着要不要出去玩会，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时候，叶铭翻着手机，突然停下脚步。 　　叶铭看着手机上的快递信息，脸上升起抑制不住的笑意：“额，不对，明天有事。” 　　“啊？”漆与墨愣了一瞬，她很想看看叶铭收到什么信息了，突然之间就这么兴奋起来。 　　想了想后，她小心问道：“是有人约么？” 　　“不是，我的快递到了，明天得干活。” 　　叶铭说着举起手机，嘿嘿一笑：“看吧。” 　　漆与墨：“……” 　　微微松了口气后，她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又要做好玩的科技产品？” 　　“嗯……可以保密吗？” 　　漆与墨一怔，眨了眨眼，立刻一副我保证的模样：“放心，我嘴巴很严！” 　　“那好。” 　　“那然后呢？” 　　叶铭哈哈一笑：“我嘴巴也很严。” 　　漆与墨：“……这个笑话……emmmmm不予置评。” 　　“就是我自己弄的一个小玩意了，算是脑机吧，但不敢给你看的那种。”叶铭脸上升起歉意：“所以就别好奇了。” 　　“……好吧。”漆与墨点了点头，又随即低下头，很好地掩饰了那一抹小失落。 　　但下一刻，她马上就开心起来。 　　因为叶铭请她吃饭了。 　　“走，陪我取一下快递，然后我请你吃饭！” 　　…… 　　虽然目前喜悦尚不能给他人分享，但叶铭还是压抑不住。 　　他请漆与墨吃饭，目的很单纯，就是他很开心。 　　以至于，他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快活地吃完饭后，都没来得及跟漆与墨寒暄几声，他便拿着快递拔腿就跑。 　　装配的地点，他选择了RC的实验室。 　　快递是分批到的，有PCB板，有单片机，还有微型锂电池之类。 　　当然，蓝牙耳机他舍不得花钱买新的，而是去的二手市场淘的。 　　锁上房门，打开台灯，摆好工具，拉开抽屉。 　　然后他拆开最后一个快递。 　　这是谭正明发过来的。 　　快递包裹很小，就跟一盒烟差不多大小。 　　拆开包裹后是一个小盒子。 　　两片柔性硅胶制成的集成电极静静地躺在小盒子里。 　　硅胶片上，密密麻麻的电极很容易引起密集恐惧症。 　　当在叶铭眼中，它看起来可爱至极。 ###第070章 无视时间和空间的交流 　　叶铭拿起电极仔细端详了会，又取出盒子下方打印的点位说明书，认真地对比后，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嘴角浮起笑意。 　　之所以发两片过来，当然不是谭正明服务周到，买一送一，而是其中有一片是报废品，有两个引脚有问题。 　　因为本质上给叶铭弄这个算是帮忙的性质，所以谭正明那边也就只收了个成本，然后报废品也给发了过来，让叶铭先练练手。 　　在微信里，谭正明也说得很清楚，这玩意是嵌入到柔性硅胶片里的，理论上弯曲变形都没问题，但毕竟电极本身很脆弱，所以尽量悠着点。 　　看完点位说明，发现对方果然是按照自己的需求完成的之后，叶铭点开微信，准备给谭正明发个感谢的消息，但一想到发了之后又得聊起来，便索性把手机丢到一旁。 　　“伊塔，我开始了哦。” 　　“加油！” 　　“嗯，祝我好运——我觉得，我应该兑换个专注增强，你认为呢？”叶铭在脑海中问道，同时唤出系统商店。 　　目前的兑换点停在3600点出头。 　　伊塔思考了几秒，似乎做了一番剧烈的挣扎后，她才下定了决心：“好！” 　　叶铭乐了一声：“你不是强烈建议我把点数攒起来的么？” 　　“这个的优先级更高。” 　　“嗯……确实很高。” 　　…… 　　在专注buff的加持下，叶铭进入久违的“物我两忘”状态。 　　换上最小型号的焊枪枪头，拿起镊子，他开始焊接PCB板和标准的FPC接口。 　　因为考虑到要弯曲的缘故，所以谭正明这边给他的电极控制芯片设计得也很简单，就是一坨牛屎盖在一张FPC（柔性电路板——手机摄像头带的那个可以弯的黄色塑料片）上。 　　还好的是，谭正明这边做了标准化接口，他只需要把接口焊上，然后插上即可。 　　…… 　　叶铭很快完成了接口焊接，紧接着他又在这片堪比耳机调音按钮大小的PCB的头部焊上了一个小喇叭。 　　完成后，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好接口，最后弯曲硅胶片，将主控的PCB板完全裹在里面。 　　等到粘牢后，叶铭即便刷了“BUFF”，也停下了休息了几分钟，而后才开始连接蓝牙耳机。 　　准确地说，是他要用蓝牙耳机的蓝牙模块和充电模块，由此来实现从电极到主控芯片到蓝牙芯片再到手机/笔记本的数据传输。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当叶铭用胶把最前端的小喇叭固定后，他长长地呼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他的汗水早就把头发给打湿了。 　　“完成了。”他举起这个耳机不像耳机，脑机不像脑机的小玩意，眼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惊喜。 　　这东西，就类似于一个阿拉伯数字的7，横着的入耳部分是密密麻麻的裸露电极，最里面是小喇叭，竖着的部分，则是蓝牙和续航部分。 　　因为叶铭不知道成品做出来到底如何，所以就没弄外壳，此时拿在手里，零碎感十足。 　　伊塔“嗯”了一声。 　　“怎么？不开心？”叶铭撩起T恤，直接在额头上擦了一把，又捻起一根棉签，在耳朵里捣鼓起来。 　　马上就要测试了，耳屎得清一下。 　　“很激动，但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现在这种就是准确的表达方式。” 　　叶铭呵呵笑着，他放下棉签，小心地拿起电极部分的尾巴，深吸了一口气后，将电极慢慢塞进耳朵。 　　柔性的硅胶很快便充斥了他的整个耳道。 　　除了一开始，裸露的电极有些刺激耳道之外，很快叶铭便适应了这种刺激。 　　随后，叶铭摁下蓝牙开关，又打开笔记本。 　　顺利连接后，他长长地呼了口气。 　　“来吧！” 　　“嗯！” 　　伊塔的话音落下，叶铭便感觉到，耳朵中传来一股微弱的持续酥麻。 　　片刻后，伊塔的声音响起：“校对完毕。” 　　“很好，频率多少？” 　　“换算成信息传播速度，理论上是96KB/S。” 　　“可以了，还能再高点！”叶铭眼睛一亮：“我现在都没感觉的。” 　　“不行，芯片分析不了这么多。” 　　“哦……忘记这一头了，好吧，96KB/S……”叶铭嘴角浮起笑意：“浏览图片完全没有问题了。” 　　“那现在，你把PC交给我？” 　　“可以，不过等等，要改一下蓝牙设备驱动。” 　　十分钟后，叶铭重启电脑。 　　输入密码登陆系统后，他放下双手。 　　只见屏幕上，毫无预兆地弹出了记事本页面，紧接着，“刷”的一下，一排字便出现在了记事本上。 　　“告诉我应该怎么才能快速地获取到各个科目的知识，是通过互联网反馈还是你给我准备，另外我认为这样与你对话，可以极大地提高我的表达效率。” 　　叶铭看着这一排几乎是瞬间跳出来的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乐得不行。 　　“互联网反馈是可以的，但我不认为你能够从浩如烟海的互联网信息中提取到你有用的信息。” 　　“网络图书馆呢？” 　　“网络图书馆没问题，但……” 　　叶铭在脑海中说着，突然便停住了。 　　他能够理解伊塔想要快速学习的急切心理。 　　但……伊塔现在只能通过自己这个信号“中转站”来学习。就意味着，他必须“在场”。 　　放假还好说，上课的时候怎么办？ 　　睡觉……理论上可行，但这玩意塞进耳朵里脆弱无比，翻个身说不定就GG了。 　　沉默几秒后，叶铭笑了一笑：“你先别急，我们把今后的规划一步步做好，而且就算你要学习，也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就掌握全科知识，对吧？” 　　“规划是嵌入式脑机芯片。” 　　“嗯……但我觉得，还是有点遥远。而且……”叶铭说着眯起眼睛：“伊塔，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你能和我在脑海中，或者说，我的意识中对话。” 　　叶铭看到，记事本里停顿了几秒才跳出汉字。 　　“这不是我思考的任务。” 　　“但这是我一直思考的。”叶铭微笑着，眉头却渐渐皱起：“我们来捋一捋。” 　　“你说。” 　　“首先，系统是什么？它一定是‘系统’——和我们所认知的系统一样，它是一个体系——不管它基于什么，基于量子也好，基于物质也好，基于宇宙也好。也不管它来自哪里，来自高维也好，来自百亿光年之外也好。总之，它就是一个基于理论和逻辑的系统，而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继续。” 　　“那么，系统，包括你在内，和我进行交流，是如何办到的呢？”叶铭眯着眼，望着虚空：“在现有的科学理论下，人的意识是神经元活动产生的，表现就是生物电的活跃，同时产生各种不同的波。” 　　“你可以利用维波来对我的生物电进行涉波共振来干涉——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和我的交流，其实也是一种干涉，只不过并不涉及生物电这个层面。” 　　伊塔：“那是什么干涉？” 　　“不知道，我怀疑是一种波。有可能就是那个‘维波’”叶铭收回视线。 　　“无论是系统降临，在我脑中生成画面也好，还是你在我脑海中说话也好，都是你所在的系统所发出的一种波，它无视了时间和空间，与我的脑波进行了干涉和交流。” 　　“而要达到这么不讲理的交流，我只能想到，这个波，是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 　　“然后呢？” 　　“然后？”叶铭眼睛很用力地眯起。 　　“如果我们能够弄懂这是什么技术，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用来传递跨越时空的信息啊。” 　　——是的，叶铭从来没有“无视”过系统。 　　他从来都想的是，要把系统的那一套技术拿过来。 ###第071章 无限多的干涉 　　“试想一下，假如我们能够掌握这种跨越时空的信息传递技术，那人类未来无论是信息学还是工程学，都必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即便实现了星辰大海，相隔亿万光年，也能实现无障碍的交流……这是多么壮观啊！” 　　叶铭眯着眼，脸上全是向往。 　　像极了一个做白日梦的傻子。 　　伊塔给他的畅想做出了评价。 　　“我不予置评。” 　　叶铭嘿嘿笑了起来：“想一想总没问题对吧？” 　　“脱离理论基础的想是空想。” 　　被一个AI连番教育，叶铭顿时觉得有点挂不住了，恼火道：“怎么就脱离理论基础了？你这什么鬼维波，我叫他引力波行不行？M—理论中引力子是闭弦，其余基本力粒子是开弦，引力波就可以跨越维度，穿越时空。” 　　被叶铭这一唬，伊塔也有点挂不住：“你还有我没掌握的知识？” 　　“我掌握的知识多着呢！” 　　叶铭趾高气昂，心说还好老子看过基普索恩那本给星际穿越配套写的书——那本书里，这位老爷子把观众能想到的所有关于影片“漏洞”的问题全做了解释，而且这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看那些试图挑他刺的人被打脸。 　　伊塔再次熟练地用出了省略号。 　　“好吧，回到现实。”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了笑继续道：“现实就是，你已经能够运用维波。而又因为这是属于系统赋予的，那么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已实现的技术——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可以作用于现实中干涉电子的技术是由某个设备或者装置来完成的，而非一段代码。你能够运用它，是因为系统赋予了你使用的权限，对不对？” 　　伊塔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来理解，最后她承认：“对。” 　　“你看，科学是什么？科学是方法。”叶铭得意起来：“简单地科学分析一下，就知道你的本体有什么东西了。” 　　“继续。” 　　“继续不下去了……因为你不配合。”叶铭靠在椅背上，呵呵笑道：“你说你这么智能，却连自我剖析的能力都没有。” 　　伊塔：“……责任不在我，在你。” 　　“哎！小孩成绩不好赖家长了啊……”叶铭感慨着，点开了手机。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10点了。 　　“干活干活，还得写个手机控制端。话说伊塔，你要是能够化身成为数据流，然后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现在网络的任何地方，而且为所欲为那该多……” 　　“你在讲鬼故事吗？” 　　叶铭：“……” 　　交谈中，叶铭打开JAVA：“我JAVA不咋地，只能一边查一边教你了。” 　　伊塔：“那我写个你的输入信息采集程序。” 　　“你要采集什么？” 　　“采集你输入的内容，就可以省去你和我对话的时间。” 　　叶铭：“……我写代码是有智能补全的。” 　　“那写个屏幕分析软件？” 　　“……要多久？” 　　“试一试。” 　　…… 　　随着叶铭在visual studio中新建工程，然后他就只看到“刷”的一下，整个屏幕便布满了代码。 　　就仿佛，他不小心按了一下ctrl+V（粘贴）。 　　“卧槽！” 　　叶铭目瞪口呆！ 　　“好了。” 　　伊塔的声音异常平静。 　　…… 　　…… 　　时间慢慢过去。 　　当叶铭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期间蒋勇亮给他打了个电话，这家伙极度怀疑他是不是留宿了女生寝室，还吵着闹着要听“那谁谁”的声音——但叶铭知道，这是自己的室友担心自己来着。 　　…… 　　回到宿舍，即便叶铭洗澡的时候再小心，也把蒋勇亮给吵醒了，好在他没有介意叶铭半夜才回来还要折腾，只是骂了两句便转过身继续睡觉。 　　洗完澡后躺回床上，叶铭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又戴上传感器，打开手机，让伊塔陪着他“刷”起了手机。 　　坦白说，他确实低估了伊塔的能力。 　　——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几个小时，伊塔充分地展示了什么叫做“所见即所得”，“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她写代码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写”来形容了。 　　她压根就是直接生成，然后传输，再生成！ 　　制约她写代码速度的，只有一点，就是叶铭耳朵里电极传感器的“网速”。 　　96KB/S，是数据传递的速度，也是代码字符数生成的速度。 　　而这里的“看”手机，伊塔是使用了一个即时的桌面录制和上传方案，采样率不高的情况下，“网速”刚好够用。 　　“这些内容是什么知识？” 　　“什么知识都不是。”叶铭刷新了一下新闻客户端，看到跳出来的半导体法案，眉头突然就皱了一下：“这些属于信息。” 　　“那是不是出现频率越高，就意味着信息越重要？” 　　“可以这么理解。” 　　“那半导体法案是什么？” 　　叶铭微微一怔，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就是啊……有人和我过不去。” 　　“答非所问。” 　　“没有答非所问。”叶铭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轻声道：“我现在所能接触到的现代科技前沿技术，越来越倾向于走向封闭和封锁了。” 　　耳畔，伊塔的声音响起：“我可以笑一笑吗？” 　　“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逻辑告诉我，以硅基芯片+晶体管为基础的技术，是落后的技术，是应该被淘汰的技术。” 　　叶铭：“……” 　　“你忘记了，你是有系统的人。” 　　听到耳畔伊塔用少女的声音如此说着，叶铭微微错愕。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么说了。 　　“是，我是有系统。但问题是，系统抠门无比。好不容易把你兑换出来了，你也是……抱歉，我无意冒犯。但最起码，对现有的技术体系没有任何的改变。” 　　“所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 　　“听你的什么？” 　　“从脑机开始。” 　　“但脑机的技术……”叶铭眉头深深皱起，片刻后，他似乎抓到了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不允许隐瞒——你是不是可以把微波与生物电共振干涉技术运用在其他人身上，运用在所有人身上？” 　　“我只能和你的生物电进行约定干涉。” 　　“但超级模拟可以建立无限多的非约定干涉。” ###第072章 我不是叮当猫 　　叶铭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才眼红红的起床。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和伊塔讨论了很久有关如何实现跨纬度交流的技术——因为从伊塔的描述来看，这技术完全可以将全人类直接拉进“系统级”的脑机时代。 　　而交流的结果是…… 　　菜鸡互啄。 　　叶铭定的性。 　　因为当他弄懂了“非约定干涉”是需要脑机芯片来激发电子共振后，他表示，除非伊塔能够徒手掏出一张芯片设计图来，否则都是空谈。 　　伊塔自然掏不出来，不过她很有自信，表示肯定有办法。 　　叶铭还能怎么说？当然是鼓励了。 　　但菜鸡互啄也不是没有收获。 　　最起码，叶铭知道了，自己是“唯一”的“天选之子”…… 　　同时他还得出了判断，系统所属的文明，实现超距通讯的技术应该就是用的这个技术，普适且适用于个体的——如果有个体的话。 　　就是不知道这个文明和人类有几毛钱的关系。 　　是亲戚？还是单纯地研究者？观察者？创世者？ 　　叶铭不知道，也不敢多想。 　　就算此时就能把人类带入超距交流时代，现在的他也不敢替整个人类做决定，把所有人的脑电信号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超级系统。 　　…… 　　起床后，宿舍里空无一人。 　　叶铭把点了个外卖，又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先搓了晾起，这才有空拿出传感器，比划了几下后开始建模。 　　现在这玩意就跟个破烂货一样，他实在不好意思带出去，反正实验室有3D打印机，打印个壳子很方便。 　　“你之前有个总结说得很对，人类的感官主要来自视觉，只要做到视觉欺骗，就能打造沉浸式的交互环境。” 　　在等待3D打印机打印磨具的同时，叶铭也坐在电脑前，他把李东升的“电竞椅”拖了过来，放下了靠背，躺在椅子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和伊塔继续讨论。 　　“所以现在的虚拟视觉技术很热门，还有不少科技巨头喊出了所谓的元宇宙。” 　　“他们是什么技术？” 　　“VR，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AR，Augmented Reality增强现实。目前这两个方向主流的技术都是通过一块覆盖视野的高分辨率屏幕来实现画面，然后展示给人眼，以达到欺骗视觉的效果。” 　　“此外还有另外一种虚拟的光场技术，原理是通过模拟射入人眼的自然光线来实现画面和景深效果。”叶铭想到前几天看到的视频介绍，眉头微皱：“如果他们吹的是真的，那这个技术很厉害的。” 　　“不予置评。” 　　“你不要好高骛远！”叶铭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自从伊塔被自己灌输了足够多的知识和信息后，她很明显地诞生了一个意识，就是“她很牛逼”。 　　是以，她冷不丁地就要在叶铭面前装一下。 　　“此外，还有种技术。是科学家团队主导的，通过植入芯片在盲人脑部，与视神经相结合，然后就让盲人重见光明——当然，只是一点点的光斑，但这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你也可以实现。” 　　“那是今后的事了，我们要面对的是普通人。”叶铭睁开眼，目光灼灼：“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们不能一蹴而就，上来就搞跨纬度交流。我们先把脑机和虚拟现实技术结合起来再说。” 　　伊塔沉默了几秒。 　　“虽然我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但如果你坚持，那我也同意。” 　　“那好！”叶铭瞬间起身：“那你说，要实现光场显示，应该怎么设计？” 　　“……我不是叮当猫！” 　　“哟！你都会玩梗了？” 　　…… 　　…… 　　随着休假的结束，也意味着集训接近了尾声。 　　作为内定出现的队伍，“随便组个队队”表现出了他们理应被内定的实力和稳定的发挥——具体来说就是，无论是叶铭还是沈如海亦或者是“看起来打酱油”的漆与墨，他们三个人在单人模拟赛中的表现都相当出色。 　　叶铭“不演了”之后，便一直稳坐排名第一，沈如海则和林高详交替争第二，漆与墨则稳定在前五。 　　当最后一场以小队为单位的全真模拟结束后，省交选出了今年的两支种子队。 　　沈如海为队长的“随便组个队队”，以及林高详为队长的“你说的都队”。 　　…… 　　“叶铭，你什么时候回家？” 　　从电教室出来后，叶铭，漆与墨，沈如海三人走在树荫下。或许是今天天气太热的缘故，漆与墨今天没有抱着她的包了，而是直接拧在了手里荡来荡去。 　　“我明天吧，反正我是省内的，叫个顺风车就搞定了。” 　　“沈队呢？” 　　沈如海背着手，有几分学长和队长的矜持：“我不回去，要打暑期工。” 　　“打暑期工啊？还有一个月，能找到工作不？” 　　“应该没问题，学生会那边有组织。”沈如海笑了笑道：“实在找不到，我去发几天传单也行啊。” 　　叶铭闻言，他好奇地看了沈如海一眼，只见对方一脸坦然，丝毫没有扭捏。 　　下意识的，他对沈如海的感觉就好了起来。 　　平心而论，虽然三人是一个战队的，但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吧，他和沈如海不说合不来，但最起码是没什么交集，关系远远比不上他和RC战队的队友融洽。 　　“沈队，陈教授那边没开工吗？” 　　“没，陈老师结题了，现在只有两个等得及的师兄在忙自己的课题。”沈如海说着耸了耸肩：“我市侩一点的说，他们又不发工资，我就懒得去了。” 　　听他如此坦白自己市侩，叶铭和漆与墨一对视，两个人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叶铭：“说得对！” 　　漆与墨：“同意！” 　　沈如海也在笑，片刻后他迟疑了一下，望向叶铭问道：“对了，叶铭，老唐那边给你发钱没？” 　　“嗯……发了。” 　　漆与墨顿时好奇起来：“多少？能说么？” 　　“额……不知道能不能说。”叶铭想了想后笑道：“其实不多，3000。” 　　漆与墨顿时夸张地叫了起来：“3000！还不多啊？研究生待遇了吧！” 　　沈如海一怔，也随即一笑：“确实，有些抠门组里，博士也不过这待遇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心理微微一叹。 　　都相处这么久了，他自然知道了叶铭的底细了。 　　一个算法这么溜的程序员，就算淘宝接活儿也不止3000一个月啊！ 　　“额……”叶铭正想谦虚一下，突然手机嗡嗡响起，他看了一眼人名，马上站定，然后接通电话。 　　“喂，唐老师。” 　　“嗯，叶铭。”电话中，唐志高的声音听起来很欢乐：“你暑假想买点啥？” 　　叶铭愕然。 　　想买啥？ 　　然后几乎是同时，他脑海中也响起伊塔的声音，提示他，【个人的声望】任务完成了。 ###第073章 配合一下 　　听到任务完成的通知，只是转瞬，叶铭就猜到了唐教授给自己电话的来意。 　　感情这是来通知自己论文过了。 　　他深呼吸了几下，也笑了起来：“唐老师，是论文的事吗？” 　　“猜到就没意思了。”电话里，唐老师呵呵笑道：“是的，CVPR那篇即将刊发了……算了，先不给你说。” 　　叶铭怔了一下，立刻就有点急了。 　　论文能发，上次老唐就给他说了，编辑喊修改一下，当然修改这活儿是老唐自己干的，毕竟通讯作者嘛……再加上任务进度也在哪呢。 　　是以，叶铭听到即将刊发的消息……心情没什么波动。 　　反而不如系统任务完成了更愉悦。 　　但老唐这个“算了”……可是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别啊！唐老师。”叶铭马上道：“您别说半截话啊。” 　　“哈哈哈！你自己表现得淡定无比，怪我咯？” 　　不过玩笑开过后，唐志高并没有继续逗他，转而认真起来：“除了CVPR即将刊发之外，你的另一篇核心也中了。” 　　“谢谢唐老师。” 　　“嗯，这是客气话。”唐志高笑了笑，继续道：“是这样的，刚收到消息，你那篇论文加你的开源代码，CVPR编辑给出的评价很高，有可能会直接加塞到下半年的CVPR会议里获奖……你要知道，每年CVPR会议都会评最佳学生论文，但以往的最佳，都是研究生起步，极少有本科生，就更别说大一的了。” 　　听到这，叶铭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CVPR的最佳学生论文含金量有多大了。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获奖了是不是有奖金？” 　　这不怪他…… 　　他这套传感器弄下来，一万多块就只剩下了不到三千。 　　现在眼见着显卡快跳水了，奸商快跳楼了，他还想攒钱把家里的主机给升一下级呢…… 　　电话里，唐志高笑骂起来：“嘿，你这家伙！咋能想到钱呢！” 　　“不过呢，奖金肯定有。前提是，你得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 　　“配合学校宣传一下。” 　　…… 　　…… 　　唐志高家中。 　　看着唐志高挂掉电话，翘着脚，正在好整以暇品着茶的陈晓方不住摇头：“老唐啊老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什么风？妖风么？”唐志高放下手机，一脸不屑：“人家正儿八经的核心顶刊，而且还不是材化生那种可以玩玄的，是全部经得起同行检验的。有什么好怕的？” 　　“啧啧，我的意思是，非得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搞，才能拿下课题么？” 　　听到老友这么说，唐志高教授便沉默了几秒，片刻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没脸抢一个本科生的成果，又不愿意……你说我怎么办？” 　　陈晓方听到这里就知道，今年这个课题，恐怕确实有点难拿。 　　不然以老唐的脾气，是断然做不出来这种推组里的学生同时顺理成章地推课题组的事儿来的。 　　两个人沉默中，唐教授的妻子从屋里出来了。 　　她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是一个20左右，面容削瘦，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年轻人似乎没有半点力气，脑袋斜靠在特制的轮椅背上，眼皮耷拉着，没有半点的生气。 　　陈晓方见状马上笑了起来：“浩文，这是要遛弯么？” 　　没有任何回应。 　　唐教授眉头皱了一下：“陈叔叔关心你呢，你好歹回句话。” 　　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陈晓方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同时笑着起身。 　　“那我就先回去了，到时候我看一下，实在不行就跑一跑。” 　　唐教授点头，起身把他送到门口。 　　陈晓方微笑道：“叶铭那小子，确实有本事，不能用普通本科生来看。”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 　　…… 　　“随便组个队队”的队员迎来了队伍成立之后的第一次聚餐。 　　嗯……说准确点，是叶铭请客。 　　谁叫他的电话有点漏音，外加学校又清静呢。 　　虽然没听清楚完全的内容，但漆与墨和沈如海还是听了个大概。 　　他俩知道了叶铭发了论文。 　　这不请客……怎么能行？ 　　是想以后每篇论文都改八遍么？ 　　第二天，叶铭收拾好行李，打了个顺风车便直奔自家的城市。 　　…… 　　“闷墩，爸，妈。” 　　顺风车司机很爽快，直接顺路把他送到了家门口，他刚拖出行李，便看到自家的老狗“闷墩”风驰电掣一般冲出家门，随后才是自己的父母。 　　闷墩是一条土狗和博美的串串，有着大一号的博美外形，但浑身都是黄毛。因为从小不爱叫唤，所以就被家里人起名叫闷墩。 　　“阿闷，好了，坐下！”叶铭捏着狗嘴吧，指着地面。 　　黄狗一屁股坐下去，却瞬间被烫地又爬了起来。 　　叶铭哈哈大笑。 　　“你娃一回来就整狗的冤枉（调戏狗的意思）！” 　　父亲笑骂着，替儿子提起旅行箱，母亲则跟在后面，不住地打量着叶铭。 　　“好像瘦了。” 　　“夏天到了，瘦了很正常嘛。” 　　…… 　　叶铭的家是镇边上一栋靠公路的小二楼。 　　和大多数的村镇自建房子一样，一楼的堂屋是对开门那种，平时基本大开着，以方便邻居朋友来串门。 　　因为要招待的都是些乡里乡亲，所以一楼也就不怎么装修，成本都花在二楼上。 　　进屋后，叶铭换上拖鞋走上二楼客厅。 　　他看了一眼空调，居然八月份的天气，二楼客厅的空调连盖布都没打开…… 　　“爸，妈，你们都没开空调的？” 　　“我们又不怎么热，吹下风扇就行了。”母亲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空调。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 　　母亲这么节约，搞得他现在都有点负罪感了——他可是才花了一万多块弄传感器呐！ 　　虽然这些钱名义上都是他的奖金…… 　　随着凉风吹起，叶铭左右看了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家里……不应该这么安静。 　　片刻后，他望向后院的方向，疑惑问道：“爸，今天没开工么？” 　　父亲一怔，正要准备开口的时候，便听到端来水果的母亲搭腔道：“开啥工哦，上次那批客户的件把机器搞坏了，还喊我们赔违约金。” 　　叶铭眉头皱起，马上转头望向父亲。 　　母亲一点机械都不懂，她的话说了当没说。 　　父亲叶启刚笑着摇头。 　　“嗯……没事，就是出了点小问题。” ###第074章 超级万用表 　　“万万没想到，回家的第一件事是修铣床。” 　　蹲在后院厂房里，叶铭拆开这台海德汉的TNC155数控铣床，小心地把螺丝和零件按照顺序放好。 　　父亲在身后提来了电风扇，但这个天气，即便风扇吹着，也呼啦啦的直冒热风。 　　反倒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邻居大叔一点也不嫌热，好奇地在旁边东问西问。 　　作为家里吃饭的家伙，这铣床坏掉之后已经找人来看过了，说的是主板问题，要换主板得返厂才行。 　　“爸，你应该找个凉快的天气给打电话，我直接一个顺风车就回来了。” 　　“叶老板，你听，当时我就给你说喊你给铭娃儿打电话你不信。”邻居朱大叔呵呵笑着，蹲在一旁：“铭娃这动作一看就在学校练过的，今后别的不说，就吃修机床这碗饭也是高工资啊。” 　　“你就听他的嘛！”叶启刚也蹲在儿子身旁，捡起螺丝点了点：“少颗螺丝？” 　　“估计是上次给你修的人整掉一颗，等会配上就行。爸，维修师傅真是说的主板坏了？”叶铭这时已经取下了PLC主板，拿在手里端详起来。 　　“嗯。” 　　“那我拿进屋检测一下。” 　　叶铭说着起身，拿起主板走向后院进门处的“办公室”。 　　门上虽然写着办公室三个字，但没有一丁点办公的模样，说准确点，这里是叶老板的工作间。 　　叶铭的机械臂，就诞生于此。 　　工作间很小，墙上挂满了各种工具，光是起子扳手就有一长溜，墙角也堆积着各种材料和边角料。 　　工作台上杂乱无章，用手一摸，上面还有灰。 　　叶铭将就着用手擦了擦，笑问道：“爸，你这是多久没上班了？” 　　这边他爸还没回答呢，隔壁的朱大叔就抢先道：“上啥班哦，现在生意不好做得很。” 　　叶铭闻言一怔，转头望向父亲：“生意不好么？” 　　父亲笑道：“机器坏了哪能有生意？” 　　叶铭微微皱眉：“铣床坏了而已，总不能什么活都干不了……” 　　朱大叔再次道：“是不赚钱了，还不如送外卖赚钱。” 　　叶铭顿时惊讶起来，仔细打量了父亲几眼：“爸，你不会送外卖去了吧？” 　　父亲顿时有点不乐意了：“送外卖就当不得你爸了？” 　　“……不是，那么热啊，而且都是年轻小伙去送……” 　　“所以热我就回来休息了。”父亲碰了碰叶铭：“修你的，哪有那么多话。” 　　…… 　　在得知父亲一个老车工跑去送外卖后，叶铭心中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凭父亲的手艺……他随便找个地方上班也肯定比在外面风吹日晒强。 　　很显然，这不是区区一个铣床出问题的问题。 　　肯定哪里不对。 　　沉默片刻后，叶铭从兜里取出传感器，也不给身边的二人解释，直接塞进耳朵里。 　　“伊塔，帮我在网上找一下海德汉TNC155的图纸。” 　　“稍等，找到了。” 　　“PLC主板点位图。” 　　“稍等……找到了。” 　　“给我看看。” 　　就在叶铭端详主板的时候，伊塔也通过网络找到了图纸，随后她开始在叶铭脑海中生成画面。 　　将就着画面，叶铭拿起万用表开始测试点位。 　　这时，伊塔的声音自主响起。 　　“叶铭。” 　　“什么事？” 　　“如果是测试电路，你可以让我来试试。” 　　听到这话，叶铭有些惊讶：“你只能通过电极反馈信号……怎么试？而且你能比万用表好使？” 　　伊塔一点也不生气，至少听不出生气的模样。 　　“我比万用表灵敏。” 　　…… 　　叶启刚虽然是车工好手，但碍于文化水平……他电路方面确实仅限于修个插板风扇之类，一旦涉及到主板这种电路，那他就一窍不通了。 　　因此，当看到叶铭放下主板，说要给自己弄个工具的时候，他也就没了观摩的兴趣，转而去给儿子准备晚饭了。 　　反倒是隔壁的朱大叔一直兴致勃勃地在旁边观摩，直到他老婆打了两个电话喊他回家。 　　没了干扰，叶铭便认真设计起把伊塔当“万用表”的方案来。 　　根据伊塔的描述，她之所以“灵敏”，是因为她能感觉到最细微的电流和电压变化——如果叶铭的胆子够大，可以做侵入式脑机层面的，那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单电子级的变化。 　　这样的灵敏度……确实有够让叶铭眼红。 　　但说起来简单，实现起来…… 　　也简单。 　　叶铭找出了那片“报废”的集成电极，然后用漆包线连了五根导线出来，再把剩下的那个蓝牙耳机的供电部分连上，再引出两根引脚就大功告成。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给引脚线加了个电阻。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刚好五点半，母亲喊吃饭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好的妈，马上——我从第一引脚开始？” 　　“好。” 　　“有什么不对劲么？” 　　“对劲的，继续。” 　　随着二人在脑海中不断交流，叶铭也迅速按照点位图和伊塔的指导对整个电路图进行了一次检测。 　　坦白说……还是挺费时间的。 　　因为叶铭已经听到了母亲走到门外的声音了。 　　“找到故障了。” 　　“哪里？” 　　“两个贴片电阻故障，一个存储芯片故障。” 　　…… 　　饭桌上，叶铭给父亲说了主板的故障在哪，并表示这些都是小问题，网上买一下对应型号就行，不至于返厂换主板。 　　因为这机器是父亲当初买的二手货，没有厂家的售后不说，一旦出现主板级的问题，维修师傅那边开的价也极高。 　　听儿子说只需要换几个键就能让机器起死回生，父亲还矜持一点，母亲则颇有些欣喜如狂，认为自家的生意立马就能开张了。 　　但叶铭从下午与父亲，特别是隔壁朱大叔的聊天中知道了…… 　　机加工生意不好，是目前的大环境。 　　特别是家里这种小作坊，现在硬撑着，也就是硬亏着。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大千是省下来了，就算要把机器处理掉，也不至于卖废铁。 　　晚饭后，叶铭又去到厂房把零件收拾了一番，然后才回到工作间内。 　　他需要和伊塔好好聊一聊。 　　“伊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实现管理集群化的无人工厂？” 　　“这不是可能，这是事实。”伊塔的声音带着几分平静和理所当然。 ###第075章 核心是矩阵 　　把“系统”工具化而非神圣化，并进行解构，是叶铭对系统的态度，同时也是他对伊塔的态度。 　　当意识到伊塔可以“凌驾”于一个“系统”——这里的系统指的是由电路和代码构架的体系，譬如工厂的智能管理系统，譬如网络系统，譬如家居系统等等——之上时，叶铭认为，伊塔应该是中心化的智能运算和控制中心，或者至少她拥有智能中心的能力。 　　就譬如，管理一个无人工厂。 　　伊塔的回答表示，他猜对了。 　　那么…… 　　“伊塔，那我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叶铭把脚翘在工作台上，微皱着眉，凝视着笔记本的屏保界面：“我先说哈，我无意冒犯，因为我觉得你拥有独立的人格和认知这个世界的方式。” 　　叶铭知道这“姑娘”最近有点小丫头叛逆期的味道，虽然她对叶铭的要求从来都不打折扣地完成，但一旦把她惹到了，她是真会耍点小性子的。 　　所以叶铭先把她恭维了一番。 　　没必要和AI见劲嘛。 　　果然，脑海中马上便传来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那我的问题就是，你能不能用现有的代码在传统计算机体系中把你复现出来。” 　　问完这句话，叶铭收回双腿坐直。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Windows系统中完成自我复制，对吧？” 　　“额……其实也不限于Windows系统……Unix，Linux，IOS都行……” 　　伊塔很干脆地回答：“不能。” 　　“为什么不能？”叶铭认真问道：“人类根据人类的思维方式建立了神经网络模型，我已经给你介绍过了。” 　　“因为我虽然不知道我的意识源自何处，但我知道，那必定不是传统计算机所能模拟出来的。” 　　“那你的能力呢？你思考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呢？”叶铭望向笔记本：“你总知道自己的代码吧。” 　　这一下，伊塔沉默了很久。 　　“这大概我的代码结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叶铭甚至都还来不及惊喜，他便感觉到脑中“刷”的一下，无数个由光点组成的立方图案在脑海中生成。 　　这些“图”的结构点不断地闪烁，宛如繁星。 　　叶铭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矩阵！ 　　“你……是矩阵构成的？” 　　“我猜的。” 　　叶铭瞬间抓狂了：“什么叫你猜的？” 　　“因为超级模拟才是我的本体——我并不愿意用本体这种说法，但这样可能有助于你的理解。” 　　听到她开始讥讽自己，叶铭就知道，这丫头还是有点耍脾气了。 　　“……别闹，说了不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 　　“你这就是生气的表现。” 　　“我只是认为应该进行这种表达。” 　　“那就是生气了。”叶铭呵呵一笑：“我命令你，不允许生气。” 　　伊塔便再次熟练地运用起了省略号。 　　“好了，看书！我要趁暑假把理论等级再提一级！看升级送的抽奖券灵不灵。”叶铭重新坐下，拿出了一本《三维场景重建》。 　　去年系统刚上线的时候，叶铭就靠着前期送的BUFF把专业课和选修课自学了个遍，同时还把应数也涉及了一点。 　　但自从开学后，他就再没来系统地学习了，反而有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模样——具体表现就是，他看了不少物理和数学专业的书，同时还去生物工程院和软件工程院那边蹭了课。 　　对于一个学生而言，知识杂而不精是大忌。 　　但叶铭有他的原因——当时的他一直在忙于给伊塔构建知识体系，所以只能哪里不会点哪里。 　　而现在他看的三维场景重建技术，则是他本学期主要想尝试的工程。 　　光场技术。 　　既然唐老师要弄脑机，那么如果自己能够掌握光场成像技术，再配合脑机接口……嗯……按照唐老师对自己的“赏识”，申请一个关联的子课题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自己先行的脑机成果其实已经解决了脑机技术中很大一部分的难题了。 　　“灵不灵？”伊塔对他的说法很嗤之以鼻：“你还在介意抽到工艺模拟的事吗？” 　　“废话！好不容易完成个任务……结果抽奖太随机了。”叶铭翻开书，在脑海中问道：“你要不要一起？” 　　“可以。” 　　“那我……把书拍进手机。” 　　…… 　　…… 　　第二天，叶铭确定，父亲果然是去送外卖了。 　　他当然不是看不起送外卖，但想到父亲一把年纪还这么热地在外面跑，他就满心的愧疚，提出要和父亲一起。 　　结果父亲一巴掌就把他推开了，说带着他费电，喊他老实待在家里学习别添乱。 　　于是，叶铭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学习。 　　一周后，快递到达，叶铭麻溜地修好了主板，乐得父亲满脸开花。 　　但他还是没有“重启工厂”的想法，依旧送外卖送得不亦乐乎。 　　…… 　　沉浸在学习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理论经验的不断提升中，开学的日子也悄然临近。 　　“爸，我坐客车去吧。” 　　拖着旅行箱，叶铭见父亲开出了已经好些天没见动静的小车，他有些迟疑道：“现在坐车还是挺方便的。” 　　“方便个鬼，别废话，我送完你顺便去省城谈点生意，看能不能捞点活干。” 　　听到父亲这么说，叶铭便不再犹豫，和母亲道别后，直接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一路上，父亲并没有如同其他家长一样对叶铭殷殷嘱托，反而是问起了叶铭感情问题，问他有没有谈恋爱啊，谈恋爱的话一定要给自己说，自己可以酌情考虑给他增加生活费…… 　　而当叶铭提到自己可以打工的时候，父亲大手一挥，告诉他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把学习搞好，多拿荣誉，到时候能找个好工作最好，找不到的话读研也方便。 　　虽然父亲表现得男子气概十足，但鬓发间的白丝还是让叶铭感觉到，父亲在渐渐变老了。 　　“爸，其实……我学习挺厉害的。” 　　进入省城，看着逐渐熟悉的街区，叶铭轻声道：“别的不说，进个大厂肯定没问题。” 　　“大厂？什么厂？国企吗？” 　　“额……谷歌腾讯微软这些。” 　　“哟！”父亲一脚刹车，好奇地看着儿子：“真的还是假的？那不是说清北这些才能进么？” 　　“怎么可能？”叶铭笑了起来：“不过……我可能想自己创业。” 　　“创……创业也好。”父亲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不过创业的话，我可就支持不了你什么了。你总不至于回家开个火锅店吧？或者继承咱们家业？” 　　“哈哈，当然不是……到时候看好了。要么创业，要么继续深造。” 　　“嗯，不管怎么样，反正你长大了，路是你自己选的，自己走的。” 　　叶铭望着渐渐临近的校门，微微一笑。 　　“是的。” ###第076章 凑个整数 　　返校的日子总是忙碌又快活。 　　叶铭才把行李箱放进宿舍，都来不及尝一下室友带来的特色烤鸭便被辅导员叫了过去，辅导员告诉叶铭，让他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学校对他会有个采访。 　　而且特别要注意一下……好好说。 　　其实不用辅导员提醒，叶铭就知道该怎么说。 　　作别辅导员后，他又被彭小飞拉去了rc战队备赛馆——为了准备迎接国际赛决赛，李东升和彭小飞等人已经提早一周就到校了。 　　总之就是，等到他终于清醒过来还没看一眼今年的新生学妹时，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 　　而这还没算完。 　　晚上9点过的时候，杨超雄师兄的微信消息又发来了，让他明天早上九点半去一趟老板的实验室，老唐要开个会，顺便介绍一下今年实验室来的“新人”。 　　“按照门派传承，你的排行是咱们的十六弟，新来的别管是博士还是硕士，都是你的师弟！” 　　杨超雄的这句话把叶铭乐得不行。 　　嗯……也是，他虽然没有拜入老唐门下，但却又事实上的“师徒关系”，作为组里唯一一个本科生，他年龄虽小，但“辈分”却不低。 　　…… 　　第二天早上，叶铭去开学的第一堂低频电子线路课点了个卯。 　　低频电子线路的周老师也是上期教电路原理的，作为全专业唯一一个卷面满分的选手，再加上这些老师之间也没什么大秘密，是以周老师也早就知道了叶铭的一些“光辉”事迹…… 　　因此叶铭只给周老师打了个招呼，后者便笑眯眯地喊他快滚。 　　叶铭刚刚推开实验室房门，便看到实验室里有四个陌生面孔。 　　三男一女，看年龄……看不出什么，反正就二十出头的那种。 　　看模样嘛……忽略男生，女生还可以。 　　“来了。” 　　杨超雄对着正门，正在组织着大家聊天呢，见到叶铭便呵呵一笑：“顾琴，陈钢，贾明伟，刘杰全。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大佬就是叶铭。” 　　叶铭开场就被杨超雄揶揄，不过早就习惯了杨超雄这番调调的他丝毫不慌，笑着接嘴道：“嗯，师兄又遇到事儿了？报我名字好使不？” 　　“好使……滚蛋。” 　　众人便都哈哈笑了起来。 　　叶铭和几位新人打过招呼，也不好意思自己回到座位上，转而就挨着杨超雄坐了，和大家有的没的闲聊了起来。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唐教授便出现在了门口。 　　…… 　　会议室内，唐教授捧着保温杯，含笑看着众人：“今年的课题还没下来，但不表示大家就没事干了。做科研切忌当青蛙，要老师戳一下才跳一下。我还是那句老话，跳出之前本科生阶段的学习思维，多看相关领域的前沿成果和论文，然后多带脑子思考。” 　　“就这样，先散会。” 　　“叶铭，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好的。” 　　目送叶铭随着唐教授离开，杨超雄等早已习惯的老人倒没什么，几位才拜入门下的研究生便很明显地露出了诧异眼神。 　　只不过碍于今天才第一天见面，虽然提早就加了群，但群里也就仅限于打个招呼的那种。 　　毕竟嘛，他们是工科生，又没社交牛逼症。 　　要融入集体，也是需要时间的。 　　好在杨超雄这个课题组大管家是个社牛晚期患者，他马上就觉察到这几位师弟师妹的疑惑——虽然在之前的闲聊中，大家已经开玩笑一般对叶铭进行了介绍。 　　但很显然，这几位并没有意识到，组里唯一的本科生有多牛逼。 　　杨超雄冲着眼中好奇味道最浓的顾琴微笑：“是不是觉得老板和叶铭关系不寻常？” 　　“师兄，他俩是亲戚吗？” 　　“是亲戚那还好了。”杨超雄哈哈笑道：“刚才就说了，叶铭不是一般本科生……这家伙是真的大佬。” 　　“是我们理解中的那种大佬？” 　　“没错。”杨超雄指着旁边的脑机头套外加机械臂：“这玩意，脑机连动机械臂，基本算他一个人弄的。” 　　四个新人齐齐望去——很显然，他们进门就看到了这玩意。 　　甚至贾明伟认出了这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上过知乎热搜的那位牛逼科技区UP视频里的东西！ 　　“卧槽！”贾明伟低低地吼了一声：“小号哥那个么？” 　　“所以知道咱们组多牛逼了吧？” 　　杨超雄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 　　叶铭自然不知道他走之后，杨超雄已经把他的老底都给揭了出来，他只知道……要抓住机会，给老唐推销自己的想法。 　　进了办公室后，唐志高依旧是随便拉了根椅子坐下，让叶铭也坐到他对面。 　　“暑假回去都买了啥？”唐老板笑眯眯地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 　　“额……什么都没买，一天到晚都窝在家里看书，看论文。”叶铭咳了一声：“就连城都没进过。” 　　“嘿，你这就不对了，再好学也要有个度嘛。” 　　“主要是懒得做核酸。”叶铭说着揉了揉鼻子：“捅得难受。” 　　“噗……哈哈哈！” 　　唐老师哈哈大笑。 　　“好吧，其实给你说这个，是因为……你中的那两片论文，学校有奖励的。”唐老师含笑看着叶铭：“你是不是不知道？” 　　“额……”叶铭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之前您问我有没有想买什么的时候，我就去查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学校的标准是多少。” 　　“看来不笨。”唐老师又笑了笑道：“虽然学校的标准时刻变动，但你两篇论文确实还是有分量的，所以两篇加起来，一共有九万。” 　　九万！ 　　听到这个数字，叶铭先是一楞，随后便感到整个人有种“升华”的感觉。 　　就是那种……要飘的感觉。 　　而接下来，随着唐教授的一句“不过……” 　　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他查过，论文奖励是奖励给课题组的，准确地说，是给“通讯作者”，给导师的。学生能拿到多少……全看导师分配。 　　轻轻地吸了口气后，叶铭压抑着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表情看着唐教授。 　　“不过在我看来，学校这确实有点抠门了。” 　　抠门？ 　　叶铭顿时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唐教授见他的模样，促狭地一笑。 　　“你给个卡号，课题组给你凑个整数。” ###第077章 带你看量子计算机 　　叶铭是真被搞懵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钱……好吧，他就是没见过十万块钱的人。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唐没“克扣”奖励不说，还给他凑个整？！ 　　这…… 　　好在唐教授对叶铭的表现似乎有点预料，他呵呵一笑问道：“拿到奖励想怎么花没？你要敢说出去花天酒地那我可收回这话了哈。” 　　唐教授的玩笑让叶铭恢复了冷静。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很认真地想了想后坦白道：“惊喜有点大……所以不知道……可能会换一个笔记本，现在的笔记本跑起来有点慢。” 　　唐老师点了点头：“嗯，换这些没问题，总之要做好规划，别乱花就行了。” 　　叶铭也重重点头：“谢谢唐老师。” 　　这句谢谢，他说得很是情真意切。 　　“对了，接下来你的安排如何？好像是要打ACM比赛对吧？” 　　“这个月RC战队要提交国际赛视频，ACM是十月份打，都不算很着急。” 　　“意思是有信心咯？” 　　“那必须有。” 　　“呵呵，有细心就好。”唐教授眼含笑意：“如果有时间，这学期多了解一下脑科学方面的知识和前沿技术。” 　　听到这个叶铭就是一喜：“是不是您的课题申请下来了？” 　　“哈哈，哪里有那么快。今天组里的课题结束得太早了，刚好错过了今年的审批时间。不过既然定下了课题方向，就要朝着这方向努力以及做前期工作。”说着唐教授顿了顿：“不过下半年组里也不是没事干，我暑假的时候在外面接了个合作研发的项目，具体是机器视觉在智能制造领域中的运用。目前是交给超雄负责，这方面你也在行，所以到时候你可以和超雄一起，也算是带一带新来的师兄。” 　　说到这里，唐教授突然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啧！这话怎么……” 　　叶铭一怔，随即明白了老唐这表情是为了啥。 　　他一个大二的本科生…… 　　“带”新来的研究生师兄…… 　　这……确实有点怪。 　　于是他便赶紧咳了两声：“额……” 　　不过唐教授很快便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他哈哈一笑：“哈哈，闻道不分先后，达者为师嘛。” 　　叶铭点头：“嗯！共同进步。” 　　“是的。”唐教授笑着呼了口气：“好了，你还有什么事没？” 　　听到这，叶铭马上深吸了一口气。 　　“唐老师，我想……搞一下模拟成像技术。” 　　“模拟成像？AR还是VR？” 　　“不是，是光场。”叶铭抿着嘴，沉默几秒后轻声道：“就是用全光函数来实现全系模拟的那个。” 　　唐教授瞳孔微缩：“你会这个？” 　　“我……”叶铭很想习惯性地谦虚一点时，却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 　　这个暑假，他和伊塔两个昼夜不停地研究光场技术，从理论到最先进的技术进展，再到预设方案…… 　　他足足搞了一个月。 　　可能在其他人，其他项目上，一个月时间不过是弹指过去。 　　但让叶铭和伊塔这对组合来专心致志地做一个已经有成果进展的技术，一个月……确实已经足够多了。 　　原理，叶铭已经摸透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打造原型机。 　　而这个…… 　　很贵，毛贵，不是他一个学生能够搞定的。 　　所以，叶铭重重点头：“这个暑假，回家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因为我觉得……它也算是脑机的一种，最起码是脑机的配套。” 　　唐教授慢慢点头，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叩着，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陷入长久的思考。 　　大概一分钟后，唐教授望向叶铭。 　　“叶铭，你脑海中对未来人类社会脑机技术的展望是什么？” 　　“我的展望是……” 　　叶铭也沉默了几秒：“或许就跟科幻片一样吧，带个很轻便的眼镜就能随时随地的一步踏进虚拟世界，而且这不仅仅是视觉上的，还应该是意识层面的。” 　　唐教授却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微微皱眉道：“我们是工程师，空想是不行的。要实现这些的技术链是什么？” 　　“视觉用光场技术，数据处理用集中运算，网络传输用微……嗯，微型终端，同时与云主机相连——这个主机，应该是量子计算级的。” 　　听到这里，唐教授笑了：“三段结构，脑机，随身终端，量子主机，对吧？” 　　“对。” 　　“你能解决量子计算机的与传统计算机任务的翻译问题吗？” 　　很显然，唐教授这句话只是随口反问一下。 　　因为量子计算机和传统计算机是不相容的，二者无论是运算逻辑还是结构都截然不同。 　　但……唐教授却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在这一瞬间眼中竟然露出几分坚定的表情出来。 　　“如果我们从零开始设计相应的运算逻辑，那么……我认为，这是有可能的。” 　　唐教授瞳孔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说“荒谬”。 　　但他马上意识到，这两个字不能轻易对一个极其有天分的学生说。 　　——这不是关不关乎今后“被打脸”的问题，而是呵护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于是，在沉吟许久后，唐教授慢慢摇头。 　　“光场显示，我要了解一下相关的技术和进度。至于量子计算……” 　　说着唐教授又沉默思索许久。 　　“叶铭，你接触过量子计算机没？” 　　“没有……” 　　“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看中科大的量子计算机吧，你先看了再说。” 　　…… 　　…… 　　从唐教授办公室离开后，叶铭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虚拟显示他肯定是要做的，因为这是“伊塔霸权”最重要的一环——伊塔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开发环境。 　　但要完成虚拟显示，光靠他个人的财力，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有十万块的奖金，也不行。 　　那属于杯水车薪。 　　至于说唐教授最后对自己要做连接量子计算机和传统计算机中间层的质疑…… 　　叶铭很能理解。 　　如果不是他脑子就有个会说话的伊塔，他肯定也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伊塔，拿到超级模拟之后，就意味着你是完全体了，对吧？” 　　坐在空无一人的寝室里，叶铭朝着脑海中问着。 　　随着论文被CVPR收录，这一个月过去，叶铭的兑换点数已经翻了一番，来到了7000出头。 　　这证明，他的开源代码，正在源源不断地被相关行业的人们所使用。 　　“是的。” 　　“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 ###第078章 双赢 　　两天后。 　　“叶铭同学你好，我叫董萱萱，今天我代表校学生会和校电视台对你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 　　唐教授实验室内，董萱萱侧对着镜头，精心化过妆的她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那只眼睛不断地冲叶铭眨呀眨的。 　　很显然，她是故意的。 　　“萱姐，饶了我吧。” 　　坐在她对面的叶铭哭笑不得：“能不能换个人来采访？” 　　“不行，今天是我第一次采访。我干趴下仨对手才抢到的机会，你让我换人？”董萱萱得意洋洋：“她们都鼻青脸肿的，出不得镜。” 　　她话音落下，实验室里便响起了哈哈的笑声。 　　去年RC战队接连拿下南方赛和国内赛冠军，为战队扬眉吐气了不说，战队成员们，特别是李东升、董萱萱、以及蒋勇亮这些老队员都各自获得了实际的“好处”。 　　具体表现就是，他们三个直接上了保研名单。 　　进入大四，董萱萱退出战队后便进入了学生会——她对自己的规划很明确，就呆在学校，然后把学校新媒体传播这一块抓起来，看今后能不能混个留校工作。 　　因此，对叶铭的这次采访……她确实算是志在必得。 　　再说了，也没人能抢得过她啊！ 　　别说和叶铭的关系，就算是唐老师组里的人，她也是认识的。 　　…… 　　“其实一开始的初衷很简单，我只是想做个能够动起来的机械臂。” 　　站在黑白涂装的机械臂前，叶铭避开镜头笑道。 　　“暂停一下，你别避开镜头啊。” 　　“我看着这玩意心慌啊。” 　　“我去……你又不丑，你怕出镜？” 　　“就是因为太帅了，所以有点怕。” 　　“小祖宗，配合一下……姐等会带你吃烤串行不行？” 　　“其实一开始的初衷很简单，我只是想做个能够动起来的机械臂，但设计之后，就觉得它还是应该有点用，所以后面在请教唐老师后，我决定设计一个视觉算法来协助它完成任务。” 　　“至于脑机接口，纯粹也是脑子一热就上了，但后面才发现，这个比做机械臂还难，如果不是课题组的师兄们帮忙，如果不是唐老师支持，这脑机可能到现在都只能停在想象中。” 　　这句话，叶铭确实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老唐支持，如果不是师兄们替他打下手，这玩意真要搞很久。 　　“那你那两篇重量级的论文呢？”董萱萱一边问着，又一边转向镜头，介绍起了叶铭两篇论文来。 　　等到董萱萱介绍完，叶铭谦虚地表示：“论文算是成果的总结吧，说实在的，这方面我确实很弱，写论文的时候，得到了组里师兄们，特别是杨超雄师兄的大力协助……” 　　采访的最后，叶铭表示，作为一个准工程师，就算脑子里有再好的想法，自己动手意愿和能力再强，也离不开导师以及团队的支持和协助。 　　…… 　　“萱姐，过分了，不带这样骗小孩的。” 　　随着董萱萱霸气地一声收工，她便带着采访队伍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说好的烤串她竟然提都不提。 　　于是叶铭只好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消息。 　　董萱萱回复很快传来，只有三个字。 　　哈哈哈。 　　放下手机，叶铭望向坐到自己身边来的杨超雄，笑着问道：“师兄，刚才我没说出篓子吧？” 　　“没有啊，应对得很好！我看你是天生就是当发言人的料。”杨超雄哈哈一笑，拍了拍叶铭的肩膀：“你周末有事没？如果没事的话，周五咱俩去一趟隔壁山城。” 　　“去山城干啥？” 　　“去厂里实地看看。”说着杨超雄便眨了眨眼，俯下身子，贼兮兮地轻声道：“来去高铁，还有出差补助哦。” 　　“那必须有空！”叶铭也一副财迷的模样，立刻表起了态。 　　其实不管有没有补贴，看在老唐不打折扣地给自己凑了个整的份上，这趟差，他也肯定要去。 　　而且他也很想了解一下，机器视觉在目前的智能化工厂中的运用技术到了哪一步了。 　　周末很快到来。 　　由于只有两天时间，因此叶铭直接轻装上阵，背着笔记本就随着杨超雄出发了。 　　高铁到站，两个苦逼的乙方打工人没见着甲方，只好自己打了一辆车前往开发区工厂所在地。 　　…… 　　山城集塑有限公司大门口。 　　“欢迎杨博士，还有这位……” 　　远远的，一个三十出头的中青年男子朝着站在大门外的二人迎了过来。 　　“叶铭，我师弟。”杨超雄看了一眼叶铭那年轻得有些发指的脸庞，忍住了介绍叶铭目前的学习状况：“叶铭，这位是厂里智能化中心的贾主任。” 　　“贾主任好。” 　　“好说好说，来二位请。” 　　一路寒暄着，这位贾主任带着两人进入了办公室，只是稍微聊了一会，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两口，杨超雄便提出要去车间看一眼。 　　“好。”贾主任也不废话，直接起身，便走边介绍道：“现在市里搞数字化生产车间认证搞得很严，厂里面领导也催得很紧，所以还请杨博士多多费心了。” 　　“贾主任太客气了，我们应该的。” 　　换上一次性鞋套和帽子，叶铭随着二人走进车间。 　　听名字就知道，这个集塑有限公司是搞注塑加工的活儿。 　　而且人家加工的不是普通的小玩具，而是目前炙手可热的纯电汽车零部件。 　　山城集塑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相应政策，打造数字化车间，只不过来来去去搞了一年，车间建是建起来了，但最后的成品检测阶段却总是出问题。 　　最后车间这边认为，是机器视觉出了问题。 　　按理说，他们应该找替他们建数字化车间的厂家来搞的。但搞了一年都没弄好……厂里也就失去了信任。 　　最后各种关系之下，唐志高教授把这个活儿接下了。 　　对于厂里来说，虽然要额外花一笔钱，但只要能解决问题，那可比什么都强。 　　而对唐志高教授而言，钱虽然不多，但这也算是他科研课题成果的第一次实际运用…… 　　因此，只要能麻烦解决。 　　那就是双赢。 ###第079章 有人认栽了 　　诺大的车间内，数不清的注塑机正在机械臂的协助下工作着，空中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和机械运行的特别声音。 　　叶铭紧了紧口罩，在贾主任的带领下，他和杨超雄走进一台注塑机。 　　“我们的APS系统采用的是安磊……原理……不需要我介绍了吧？”贾主任看着二人笑了一笑：“其实就是一个工业排程系统，它负责整合ERP（企业资源计划）和MES（制造执行系统）这些企业生产系统，我们这次要解决的问题不涉及这个，充其量只涉及到生产制造系统。” 　　“嗯，现在制造业确实，越来越往数字化和信息化靠拢了。”杨超雄一边随口附和着，一边走向注塑机的成品口。 　　传送带的中间，有一个类似机床的特殊机械，它由一个光源和镜头组成。一旁的取件机械臂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出口处取出一排自动被固定的塑料勺子放在镜头下方，停留一秒后，机械臂放下勺子，继续取件。 　　“过关”的勺子则源源不断地通过传送带进入下一道工序。 　　这流水线看得叶铭……一愣一愣的。 　　不是说好的专门生产纯电汽车的塑料配件么？这一排勺子算啥…… 　　“现在的问题就是识别准备，对吧？”杨超雄不像叶铭那样少见多怪，直接指着机器视觉系统问道。 　　“对。” 　　“那现在……有问题吗？” 　　“用来检查勺子这种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生产这些生活制品我们的工艺很成熟，就算偶尔有瑕疵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换成稍微复杂多一点的模具就不行了，就算用AI学习也不行。” 　　“AI学习？”杨超雄和叶铭对视了一眼，疑惑地看着四周道：“没见到PC啊，你这里面不会是用的AI芯片吧？” 　　杨超雄指着那个看起来就有点傻大笨粗的机器视觉系统——那玩意看着就跟肩扛式摄像机一样，一看就不可能装AI芯片。 　　“额……这里面有识别系统的。”贾主任说着顿了顿：“我给你们演示一遍吧。” 　　“那就麻烦贾主任了。” 　　…… 　　…… 　　三个小时后，贾主任亲自开车把杨超雄和叶铭送回到市区酒店。 　　二人谢绝了贾主任请他们吃饭的好意，直接回到房间内，点了个外卖，然后拨通了唐教授的视频。 　　“老师，你说我们是该说老实话呢，还是该怎么说？” 　　当二人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唐教授后，杨超雄把难题抛给了老师。 　　——下午，他们用了三个小时，终于弄清楚了，这套系统到底是啥玩意。 　　说明白点就是，厂里估计被人“那啥”了。 　　所谓的机器视觉，还停留在起码五年前的拍张照片然后模糊对比识别的阶段，别说复杂结构，别说高精度…… 　　这样说吧，它就只能识别一下表面有没有起泡，有没有缺个角什么的。 　　用来做碗筷当然没问题。 　　但用来做高精度多维度的识别，那显然是不行的。 　　听到二人的汇报，正在家里的唐教授也有些愣住了。 　　他端着碗，举着勺子，眉头很皱了好久。 　　“意思是，不能通过更新系统解决问题对吧？” 　　“不能，他用的是单目相机，我们的方案是双目相机，而且也只有双目相机才能满足高精度。”杨超雄说着看了一眼叶铭：“回来的路上，叶铭提了个方案我觉得很好，用双目相机实现空间定位，然后根据算法来构建对比模型和外观，这样对机械臂和流水线的容错率很高，就算要检测的产品出现位置和距离的误差也丝毫不影响检测。” 　　“嗯……”唐教授点了点头：“这样，你们还是先考虑一下方案，看晚上能不能出一个设计草图，如果能给出成本最好……我这边再问问看。” 　　杨超雄一听立刻便叫了起来：“老师，这成本咋给啊？” 　　“你问叶铭呗，他自己不是搞过机械臂，也弄过双目相机么？” 　　叶铭：“……” 　　挂了通话，杨超雄回头看着叶铭：“你知道？” 　　“我知道个蛋啊，我的双目相机是淘宝买的，两百块一个，你敢用不？” 　　杨超雄：“……那贵的呢？” 　　“贵的几千几万的都有，专业的工业相机，你要不？” 　　杨超雄：“……” 　　外卖送来，两人吹着空调吃起了水煮鱼。 　　这时叶铭突然想起了，刚才唐教授好像也正在吃饭，好像还拿着勺子在喂小孩来着。 　　“师兄，唐老师今年四十多了吧？” 　　“嗯啊，怎么了？” 　　“厉害。”叶铭竖起拇指：“刚才见他喂谁饭来着，是不是生了个二胎？” 　　杨超雄闻言，脸上表情立刻就有些怪异起来。 　　“咋了？” 　　“你不知道老唐儿子的事么？” 　　“啥事？”叶铭一头雾水。 　　杨超雄见叶铭确实不知，便放下筷子，长叹一声。 　　“两年前，老唐儿子刚参加完高考，完了就出车祸了，脖子以下不能动的那种。” 　　“本来高考结束嘛，就应该老唐开车去接儿子的。但老唐当时正在带我们，所以就让他儿子自己回家，反正也近对吧？结果……” 　　“反正师娘也好，还是他儿子也好，都有点埋怨老唐的意思。” 　　“而且他儿子考得挺好的，分数出来省内400多名……华五起码有了。” 　　叶铭听着也沉默了下来。 　　身边人出了这种不幸，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但片刻后，他马上便望向杨超雄：“那老师明年的课题？” 　　脑机+轮椅，可不是专门给这种脖子以下都不能动的人准备的么？ 　　杨超雄便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我儿子这样，我也会推个课题把儿子……卧槽！呸呸呸！我儿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叶铭：“……” 　　“好了，不聊这个了，吃鱼吃鱼。” 　　…… 　　吃过饭，二人又闲聊了一会，但终究还是坐不住，索性便各自打开笔记本搞起方案来。 　　唐教授说得没错，叶铭搞这个确实快，毕竟他有经验，也有现成的代码。 　　但成本……叶铭确实拿不出来。 　　好在唐教授并没有强人所难，在临近11点的时候，他给二人打来电话，让他们两人明天再去厂里一趟，把识别精度这些全部弄明白，并顺便带一些样品回来。 　　听着好像是，有人认栽了。 ###第080章 遮不住的树 　　“叶铭，如何在客户面前平衡工作的重要性和你本身专业性是个很精妙的活儿，你这样……不行的。” 　　回去的高铁上，杨超雄对叶铭“谆谆教诲”道。 　　原因嘛……是因为不知道他俩这次到厂里惹到谁了，或许是动了谁的奶酪吧……总之就是，今天他俩刚再一次到厂里的时候，就遇到了过来搞“售后”的工程师。 　　这两波人一见面，虽然不至于“打”起来，但话肯定是不怎么投机了，特别互相背着的时候。 　　杨超雄就对人家的方案嗤之以鼻。 　　这样搞了一上午，厂里中午还研究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让杨超雄他们带着样机来说话，并问要多少时间。 　　当时叶铭被注塑车间里的气味搞得有点晕乎乎的，听了之后直接说三天。 　　然后就把杨超雄给吓了一条，连忙补充说三天出样机的设计方案……这才糊弄过去。 　　…… 　　这上了高铁，叶铭也清醒过来了，对杨超雄的话，深表认可。 　　“嗯，是我当时没考虑到，厂里都舍不得花钱请个做机器视觉的工程师，一看就是纯外行的那种……” 　　“对！和外行客户打交道，最怕的就是客户不知道技术含量，他们很多时候纯粹以工时来判断这技术值不值钱。”杨超雄笑了起来：“好家伙，你真要三天搞定，他肯定会认为轻松得很，到时候给钱就不痛快了。” 　　叶铭深以为然。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亲就是这样…… 　　人家来修机床的，如果三两下就搞定了问题，他就会心疼维修费。如果人家折腾半天，父亲还会美滋滋地给人家管饭…… 　　“看来各行各业都要学会摸鱼啊。” 　　“哈哈哈，不摸鱼，那工作还有什么乐趣？” 　　…… 　　不过话虽如此，回去后的工作大伙做得还是挺快，有了几个新师兄的帮忙，只用了不到一周，杨超雄和叶铭便捣鼓出了原型机。 　　唐教授亲自在实验室守着验收的。 　　当看到所有稀奇古怪的瑕疵品全部被原型机的识别系统认出来后，唐教授很是开怀，然后直接把杨超雄叫去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二人聊了什么，反正就在叶铭抱着反正是玩玩的心态，打算把他的机械臂和检测系统联动起来，模拟一下流水线操作的时候，杨超雄从唐教授的办公室回来了。 　　“叶铭，老板叫你去一趟。” 　　“哦。”叶铭不以为意地合上笔记本。 　　“你不问问找你干啥？”杨超雄笑眯眯地看着他。 　　叶铭一怔：“干啥？” 　　这时关海在旁边笑着插嘴道：“发钱呗！这是老板在外面接的活儿，按照惯例，肯定发钱。” 　　“去你的。”杨超雄骂了一声，想了想后凑到叶铭耳畔轻声道：“是好事。” 　　叶铭：“……” 　　…… 　　本来他很淡定的，结果被杨超雄这么一提醒，反而搞得有点激动起来，以至于当他坐到老唐面前时，都禁不住有些紧张了。 　　“是这样的，叶铭。”唐教授捧着茶杯，微微含笑道：“这周我去了解了一下关于机器视觉在数字化车间中的运用以及市场的具体情况……你还记得我当时给你说的，机器视觉在智能化工厂中的运用前景对吧？” 　　“嗯。” 　　“以前我的估计还是保守了点，以为这个进程没那么快，但现在看来，进程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甚至可以说已经进入爆发期了。”说着唐教授便叹了口气，自嘲道：“这就是我们这些搞科研的人的局限性了……总认为自己搞的是利在千秋的前沿课题，却不知道市场的反应其实更快。” 　　“所以我打算和老陈成立一家专门做智能工厂整合方案的公司。” 　　叶铭怔了一下，更摸不着头脑了。 　　唐教授望向叶铭：“我不喜欢搞某些人把学生当牛当马那一套，在我这里，你有什么本事，就该有什么待遇，你如果能扛起大梁，是可以给你技术股份的。” 　　叶铭愕然，他算是明白了杨超雄说的“好事”是什么了。 　　…… 　　宿舍里除了叶铭别无他人。 　　叶铭带着耳机，在给父亲打电话。 　　“智能化工厂，无人工厂，肯定是今后工业发展的方向。” 　　“而且老唐主打的是智能流水线，在这方面，我的机械臂和机器视觉都很犀利，老唐也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答应给我干股。” 　　电话中传来父亲冷静中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如果没吹牛的话，就是说，你很厉害，对不对？” 　　叶铭乐了起来：“爸，我牛不牛你还不知道么？” 　　“那不一样，我认为你天下第一也没用啊！智能流水线什么的，我不太懂，但按照我们这一行来说……想要拿干股，除非你厉害到缺你不可——你有没有这么厉害？” 　　听到这，叶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我有！” 　　“那剩下就一个，你们导师人怎么样？” 　　叶铭闭上眼睛，细细回想了一下认识老唐以来的相处，片刻后他点头：“老唐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对我个人的话……从老师对学生的角度来说，是挺好的。” 　　“那么我替你总结一下，你老师准备成立个公司，核心竞争力在你这里，在给你干股的情况下问你愿意不愿加入——没错吧？” 　　听着父亲的分析，叶铭重重点头：“爸，你去跑外卖太屈才了！” 　　“哈哈，老子下个月就开工了。” 　　“真的啊？” 　　“当然！” 　　“恭喜爸……那你的意思是？” 　　“创业是有风险的，但跟着师父做事也有风险，就算师父对你再好，有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师父的阴影之下……所以这个，我真没办法给你建议。你的本事和对未来的规划只有你自己才清楚。” 　　叶铭握着手机沉默许久，直到房门传来捅锁眼的声音。 　　“好的，爸，谢谢哈。” 　　“哟，还学会客气了？” 　　“是真的要谢一下，爸，你说得很好！” 　　挂了电话，叶铭长吁了一口气，眼中已经升起了笑意。 　　父亲说得没错，跟着老师做事，稳肯定是稳的，但风险就可能是，一辈子都在老师的阴影之下。 　　但……老唐这棵树，能挡得住自己么？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还需要这么一棵树。 ###第081章 梦里什么都有 　　十天后。 　　就在省城一家起名为“集智科技”的、毫不起眼的公司正式注册的当天，RC战队也卡着最后的时间向RC组委会递交了参赛视频。 　　一小时后，正在宿舍里检查代码的叶铭脑海中突然响起伊塔的提示。 　　“冠军之路任务完成，获得自由经验8000，兑换点1200，抽奖次数1，随机图纸1，同时开启新任务【技术革新】。” 　　叶铭怔了一秒，腾地起身，直接唤出许久没打开过的系统面板。 　　“系统！” 　　【超级工程系统】 　　【系统已上线：11个月零22天】 　　【宿主：叶铭】 　　【理论：4（43250/50000）】 　　【工程：5（35440/80000）】 　　【自由经验：12000】 　　【当前增强状态：无】 　　【可用兑换点数：8930】 　　【可用抽奖次数：1】 　　【可用随机图纸：1】 　　…… 　　【当前任务：技术革新——你已经拥有了一只可靠的团队，请沿着超级工程的方向继续前行，带领团队进行一项工程技术的革新。】 　　【任务等级：B】 　　【任务进度：1％】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12000，兑换点数1500，抽奖机会2，随机图纸2，工艺突破2】 　　…… 　　看着面板，叶铭狂喜得狠狠地在隔壁床板上捶了几下。 　　他的隔壁床铺是彭小飞。 　　当然，今天宿舍里又是只有他一个人。 　　“彭小飞！你丫牛逼！！” 　　对着虚空夸了一句彭小飞后，叶铭深呼吸了数下，这才拉出自己的椅子，跨着骑坐在了上面。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死盯着兑换点数——因为就只差两百点他就能够换超级模拟了。 　　但除了论文刚发表那段时间兑换点数来了个爆发式增长之外，其他时候其实涨得挺慢的，以至于他忍得很难受，好几次都想要干脆把那个冠军之路以非完美完成的进度给领了算球。 　　因为战队的比赛到了现在，他的技术已经不能能带来提升了。 　　所有的进步，都落在了操作手彭小飞上。 　　而且根据各方面的情报表示，这次国际赛每个参赛的国家队都在暑期中对机器人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进，甚至有战队对任务提升的追求是毫秒级的…… 　　遇到这帮变态对手，你说叶铭心里不忐忑那是假的。 　　叶铭知道今天是RC组委会最后一天接收任务视频的日子，现在收到消息，就意味着……结果肯定不言而喻了。 　　“是不是马上兑换超级辅助？” 　　“是。” 　　“嗯……不过等等，我先冷静一下。”叶铭抓起水杯，狠狠地灌了几口水，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 　　得益于他在暑假和这段时间对数理知识的梳理和学习，他的理论经验值也达到了43250，距离升级只差7000。 　　也就是再学三本物理的事儿。 　　现在，冠军之路这个C级任务奖励了8000，再加上他一直存着没用的4000，就是12000的自由经验。 　　意思是，他可以让理论经验原地起飞，直接升到5级。 　　当然，兑换点也凑够了。 　　甚至还刷出了B级任务！ 　　只不过……看着任务的描述，叶铭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什么叫“你已经拥有了一只可靠的团队”…… 　　RC团队当然可靠，但就凭一帮本科生…… 　　他能搞出哪门子的“技术革新”来？ 　　“不管了，先升级！” 　　叶铭深吸一口气，直接用意识分配了7000点自由经验在理论上。 　　立竿见影的，系统马上跳出提示。 　　【理论等级提升到5级，当前进度0/80000，奖励已发放，兑换列表已更新。】 　　看着立马“到账”的一次抽奖机会以及3次理解增强BUFF以及500点兑换点，叶铭摩拳擦掌。 　　“抽奖” 　　“本次奖品……” 　　“别啰嗦！” 　　“获得专注增强X1” 　　“晦气……”叶铭看着这只值50兑换点的最初级buff，瘪了瘪嘴：“继续抽。” 　　“获得空间模拟。” 　　看着这个陌生词，叶铭心中一动，旋即望向兑换商店。 　　只见兑换商店中，果然随着理论的升级，刷出了一个8000点的【空间模拟】。 　　意思这是，单车变摩托了？ 　　叶铭抑住喜悦：“伊塔，空间模拟是什么？” 　　“是否确定开启空间模拟？” 　　“我擦……等等，是什么？” 　　“就是空间模拟。是否开启？” 　　“开启！” 　　随着叶铭这一咬牙，他只感觉到脑子里一道白光炸开，意识便仿佛灵魂出窍般来到了一个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的空间。 　　他下意识地伸手，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 　　伊塔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空间模拟是对大脑神经网络的全面干涉，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梦。” 　　“梦？那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 　　“因为你没有想。” 　　“想？”叶铭怔了一下，马上集中注意力，想了一下自己的机械臂。 　　然后他便看到，机械臂出现在了眼前。 　　“卧槽？意思就是心想事成对吗？” 　　叶铭看着机械臂，马上专注地想起了钞票。 　　然后他便“看”到，整个地面瞬间铺满了红色。 　　伊塔说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 　　“梦里，什么都可以有。” 　　…… 　　睁开眼睛，叶铭短促地呼吸了数下，这才使缩小的瞳孔渐渐恢复如常。 　　伊塔的那句话，让他瞬间恢复了冷静。 　　是的，梦里什么都可以有…… 　　这玩意，无非就是个可控的、可记忆的梦境。 　　但瞬间，他的瞳孔便再次一缩！ 　　每次系统有了新玩意，展示了新技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理解和结构。 　　而这个可控的空间模拟…… 　　“伊塔，这是不是来自未来或者你那个文明的脑机技术？”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但按照技术的逻辑，它应该是。” 　　叶铭双拳握紧，片刻后用力一碰！ 　　他就知道！ 　　现在那些瘾君子靠嗑都能获得骗过大脑的“真实”幻觉，没有理由来自未来的脑机技术不能实现这种低级的愉悦。 　　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种技术只用来愉悦。 　　叶铭缓缓呼吸，松开双拳。 　　“很好，我想想看怎么利用它。” 　　但下一秒，伊塔的声音响起。 　　“叶铭，是不是应该兑换超级模拟了？” ###第082章 超级模拟 　　【兑换超级模拟，是否确定】 　　“确定” 　　【超级模拟已上线】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叶铭也在脑海中使劲地搜寻着。 　　然后……他失败了。 　　没有任何变化。 　　叶铭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伊塔的声音响起：“超级模拟已接管。” 　　“这就完事了？”叶铭忍住想要抓狂的心情：“8000点啊！大姐！你才2000点就能发声了，那空间模拟更是能做白日梦……这8000点没个动静的？” 　　“你想要什么动静？” 　　“好歹让我看一眼这玩意长什么样，怎么使用吧？如果我没先把你抽出来而先抽出了这个，那我怎么用它？” 　　一排熟悉的省略号后，叶铭的脑海中开始生成一个闪耀着他无法形容的光芒的正十二面体——就是每个面都由一个正五边形构成的那种。 　　伴随着正十二面体的生成，脑海中也同时传来机械的合成声音。 　　“超级模拟已就绪，请宿主提供要素。” 　　这声音，明显不是伊塔的。 　　叶铭：“……什么要素？” 　　“任务要素。” 　　“任务要素？”叶铭想了想：“模拟生物进化。” 　　“请提供要素。” 　　“我擦！”叶铭抓狂起来：“伊塔！出来！” 　　机械的合成声音变成了伊塔的声音：“你自己要看的。” 　　“好吧，我服了你……”叶铭呼了口气，感受着脑海中的正十二面体，他迅速冷静下来：“超级模拟……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它类似于MATLAB这种仿真软件？” 　　“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也可以啊……”叶铭怔了一下：“你连逻辑门都能生成的，我要它有什么用？” 　　“它拥有更高的运算权限和留存权限，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主系统的虚拟机。” 　　虽然听到伊塔这么说，但叶铭还是皱着眉，他总觉得这个解释不太对。 　　片刻后他眉毛一扬：“运算权限我懂，留存权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让你模拟一个系统运行的时候……” 　　伊塔打断了他：“我没有留存运算的权限，你可以理解为，我无法进行后台持续运算，我每次替你解决问题都要重新构建模拟体系。” 　　“意思是，我每次让你写代码的时候，你都会重新生成一遍架构？” 　　“是。” 　　听到这，叶铭哦了一声。那这么说，他就理解了。 　　感情伊塔看起来牛逼……实际上是个前台软件啊……或者说，她只有在“前台”的时候，才可以调用大量算力来搭建架构，然后完成对问题的模拟和思考。 　　而一旦任务结束，她模拟搭建的体系就烟消云散了。 　　看样子，即便她表现得再拟人，再人性化。 　　在系统的设定中，她就应该是一个Siri——不过这话叶铭可不敢说。 　　想清楚这点后，叶铭就明白为啥伊塔要一直催着自己兑换了。 　　感情她实力不够，面子又薄啊…… 　　咳……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超级模拟可以建立无限多的涉波共振……” 　　“你可以把超级模拟看成系统的虚拟机。” 　　“好吧……那我让它模拟生物进化，它说要什么要素？” 　　“模拟生物进化所需要的一切要素，从分子结构到细胞到NDA再到食物链以及气候等外部条件，越详细准确，结果便越接近事实。”伊塔说着平静地提示道：“既然是仿真工具，要件越充分，结果就越准确。” 　　“噢！你的知识能传递给它么？” 　　伊塔的声音少有地带了几分怨念：“不然你以为我接管它是干什么呢？” 　　“噢！懂了懂了！这下完全懂了！” 　　叶铭哈哈大笑：“那干脆也别模拟什么生物进化了，要玩就玩个大的，先来个从宇宙大爆炸开始的演化吧！” 　　“大爆炸需要准确的奇点模型，你并没有告诉我。” 　　“……我上哪告诉你去？我只知道奇点一切物理规则都尚未诞生……”叶铭想了想不死心：“你等等，我去网上搜一下看模拟宇宙演化需要什么公理定理规则——数学要不要？” 　　“你不如让我来。” 　　“好，你来！” 　　叶铭掏出传感器塞进耳朵里，又爬上床躺着，面露微笑：“你说，万一咱们一不小心揭示了宇宙真理……是不是诺奖指日可待？” 　　“其实你只要完成了维波理论，就能够拿下所有的荣誉了。” 　　“你说得好轻松……” 　　叶铭如今早已习惯耳朵中的放电，甚至他还能根据细微的差别来判断出伊塔对“带宽”的占用…… 　　当然，她很多时候都是把带宽用光了的。 　　几分钟后，伊塔便从互联网上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 　　“数学、广义相对论、牛顿引力、弗拉索夫方程、泊松方程、拉格朗日平滑粒子、洛希极限、逆康普顿散射、开普勒定理……” 　　伊塔报出一长串的定理和公式和知识要点，听得叶铭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你这是把现代天体物理学一网打尽啊？” 　　“为了准确。还有，我建议你进入模拟空间。” 　　“听你的。”叶铭也干脆，直接闭上眼睛。 　　不得不说，模拟空间除了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之外，也比脑海中的画面更“清晰”，更直观。 　　毕竟是做梦嘛。 　　白光闪过，叶铭的注意力顿时被满地的红色钞票所吸引。 　　“卧槽！这梦居然还能接上的？” 　　伊塔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道：“超级模拟开始。” 　　伴随着她声音落下，叶铭只感觉眼前突然一黑！ 　　这不是他眼发黑，而是……整个空间仿佛被拉入了寂灭宇宙一般。 　　但只是一瞬，他便看到了，一片宇宙星河充斥了整个空间。 　　而此时的他，也仿佛置身于宇宙之间，俯瞰着星云流转。 　　超新星爆发，恒星相撞，星系融合…… 　　无数宇宙奇景在他眼底一一陈现。 　　虽然在“梦”中，但叶铭依旧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汗毛刷的一下就竖了起来！ 　　“输入哈勃望远镜星图进行修正。” 　　“输入韦伯望远镜星图进行修正。” 　　“输入宇宙微波辐射背景进行修正。” 　　“输入黑洞模型进行修正。” 　　伊塔的声音把他渐渐拉回现实。 　　“伊塔，地球呢。” 　　“这里。” 　　随着伊塔的声音，叶铭只感觉意识在瞬间越过了万千星河、百亿光年，当他“视觉”再次恢复时，他便看到了熟悉的太阳系以及那颗……蓝色的星球。 　　“牛逼！”叶铭感慨不已。 　　“小意思。”伊塔波澜不惊。 　　“上面有人类没？” 　　“似乎没有演化出人类。” 　　“那怎么行！搞搞搞，把人类演化搞出来，把科技搞出来！” 　　叶铭哈哈大笑。 　　如果这玩意真这么牛逼，那只要他选择一个时间节点，然后输入足够的现代科技发展的成果和资料…… 　　那么……是不是就能模拟出技术发展的方向了？ 　　什么叫模拟现实？ 　　这才叫真正的模拟现实！ ###第083章 创世 　　半小时后，叶铭睁开眼睛。 　　虽然这次模拟中地球没能诞生人类这种智慧生物，但他还是意犹未尽。 　　能够亲眼看到宇宙星辰的变迁，这已经足够震撼了。 　　而且还有点不爽的是，超级模拟不像做梦那样可以一瞬千年地压缩时间。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人类科学体系的难度。”叶铭叹息着感慨道：“去年我还想着磕着BUFF，成为制霸所有学科的全能学霸呢……现在想想，真是天真啊。” 　　他之所以有这么一叹，是因为……当打算模拟整个地球乃至人类文明的进化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有那么多的知识不懂。 　　数理化生地，听起来简单，但真当一个要素一个要素地填进人类文明的进化历程，从而减小蝴蝶翅膀的影响时，这五门基础学科瞬间便开花散叶，化作了漫天繁星。 　　就算有伊塔这个可以高效地攫取互联网信息的超级外挂在，也凑不齐那浩如烟海的知识和体系。 　　“你要把一个智慧种族的文明成果浓缩在一场模拟中，其难度不亚于创造一个世界。” 　　“是啊……但……这是有意义的，对不对？” 　　“或许吧。” 　　“不是或许，是确实有意义。”叶铭微笑着拿起一本樱井纯的《现代量子力学》，却没有翻开——他已经看过了格里菲斯的《量子力学概论》，樱井纯的算是进一步巩固。 　　举起书，叶铭看着封皮轻声道：“我不管系统是来自高维还是什么地方，就冲着它能穿越时空这点，我就敢断定……或许当所有要素都符合之后，它所展示的结果，就是跨越时间之后的未来。最起码，也是无限接近真实的。” 　　“我倾向于认可你的判断。” 　　“当然，你的知识都是我教的！”叶铭笑着翻开书：“要不要一起看书？樱井纯的量子力学。” 　　“好。” 　　“你有电子版？” 　　“在一个网盘下载的。” 　　“……你那是盗版吧？” 　　“抱歉，人类才遵守版权。” 　　…… 　　和伊塔一边看书，一边又讨论了一下薛定谔方程。 　　叶铭认为，薛定谔方程肯定是没问题的，也能准确地描述微观粒子的运动。 　　但伊塔可以直接进行电子级的涉波共振，就意味着，她能够通过某种形式——量子纠缠，或许是波，或许是暗物质——对电子的运动进行“约束”。 　　总之，这种形式是凌驾在现有的量子力学体系之上的。 　　只不过……叶铭现在还一点火门都摸不到。 　　看完薛定谔方程的章节后，叶铭跳下床，重新回到电脑前检查机械臂和机器视觉相结合的设计方案。 　　这套方案……准确点说，是伊塔设计的。 　　其实这也是他之所以答应唐老师的原因之一。 　　对于其他人来说，在校学习的同时进入一个初创公司写代码，做设计，这绝对是难以两全的事。 　　而对叶铭而言……虽然有点难度，其实还是能行。 　　毕竟集智科技的前期产品是机器视觉在产品后期检测的运用，然后再慢慢扩展到智能工厂的设计和建造。 　　但叶铭却不打算把宝贵的时间花在打工上——哪怕他有干股，算是给自己打工。 　　他又不傻……有伊塔这个一秒千行代码的超级码农在，他凭啥不用？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替伊塔检查一下代码的同时添加一下注释，也算是把代码熟悉一下。 　　只不过……这本来一周之前就能交上去的活，他现在都还没干完，纯粹是接受了杨超雄的教诲。 　　——不摸鱼，上哪门子的班？ 　　不过现在嘛…… 　　正好让那个超级模拟来跑一下。 　　叶铭和伊塔现有的知识架构不足以跑出人类文明进化和宇宙变化这种尺度的模拟来，但跑个工程设计方案，那还不得手到擒来？ 　　如果跑不通，那来个工艺模拟行不行？ 　　那简直不能再行！ 　　…… 　　下午，假装毫不知情的叶铭被叫到了备赛馆。 　　比起上次的国内冠军，这次的阵仗更大，除了学生会、校团委，甚至还有院长也来到了备赛馆，与大家一起合影。 　　毕竟这是省交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国际比赛冠军，而且还是相当有分量的冠军，是值得大书特书，大夸特夸的。 　　忙完这些过场，陈教授和李东升把一干领导亲自送到门口。 　　房门关上后，先前还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一干人便集体沉默了下来。 　　拿到了国际赛冠军，也就意味着从去年开始准备的比赛画上了最终的休止符。 　　还意味着，队伍里包括队长李东升在内的几个大四学长们，他们将会退出战队，不再参加明年的比赛了…… 　　陈教授见队员表情开始凝重，甚至还带了几分伤感，他便微微一笑，也不管地板脏不脏，直接在众人面前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大家都坐下吧。” 　　众人齐齐坐下。 　　“这学期咱们队伍里来了八个新人。”陈教授目光望向后排——新人们都很自觉，即便刚才照相都站在最后面。 　　“……嗯……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冒犯人，你们还别见怪哈。”陈教授微微一笑，偏头望向坐在自己侧面的李东升：“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加入RC战队，但我希望你们是因为热爱而来，而不是因为……这是一只冠军队。” 　　“战队走到今天，能够拿到冠军，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和你们的队长是分不开的。” 　　李东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最后勉强一笑，又顺势低下了头。 　　“你们的队长就纯粹是靠着热爱支撑着一直走到现在——包括战队里很多老队员，老队员里，除了孙晓晓、叶铭、以及彭小飞他们三个，其他人至少都是参加过两次比赛的老人。” 　　“一个战队也好，一个团队也好，总是要有新鲜血液进入才能生存，而要形成战斗力，则必须拥有相同的信念和精神。” 　　“今天，李东升，董萱萱，蒋勇亮以及孙晓晓他们四个就要离开战队忙自己的学业，所以留下来的，无论是老队员也好，还是新队员也好，一定要把这份热爱继续下去，贯彻下去。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获得胜利，也才不会被挫折打倒。” 　　董萱萱把纸巾分出一张递给孙晓晓，抽着鼻子：“陈老师，你这情煽得，搞得好像我们要永别似的。” 　　“我这不是煽情，是我替你们队长说点心里话。”陈教授微笑着，把手搭在一直低着头的李东升肩膀上：“对吧，东升。” 　　李东升抹了抹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众人都眼圈红红的，他也抽了抽鼻子，笑了起来：“大家加油干，我们又不是毕业离校，只要有空我们就跑过来。” 　　“嗯，反正这里就是大家的家。随时欢迎回来。”陈教授点着头，顿了顿后继续道：“下面就该选一下新队长了。” 　　随着陈教授话音落下，所有老人的目光都“刷”的一下望向了叶铭。 　　但又都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大家都知道……叶铭才是战队的最强战力。 　　但叶铭……这家伙很早就表示了，他没空当队长。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也微微一笑，随后碰了碰身旁的彭小飞。 　　“小飞，你来。” 　　彭小飞愕然：“干啥？” 　　“你最适合。” 　　叶铭说着，又望向坐在对面的陈老师和李东升。 　　两个人没有迟疑，齐齐点头。 　　这一次国际赛，省交能够在一个月内把记录打破，进入到22秒领域，以领先第二名3秒的差距拿下冠军…… 　　可以说彭小飞居功至伟。 　　而且，彭小飞是叶铭的室友。 　　只要叶铭帮他，那队伍就能带下去。 ###第084章 集智科技 　　“战队你今后还是要多盯着点，别今年刚拿到国际冠军，明年就被打回原形。” 　　陈教授和叶铭穿行在雨后的校园里，他便走便对叶铭吩咐道。 　　叶铭嘿嘿一笑：“放心吧陈老师，我还指望彭小飞给我带早餐呢。” 　　“哈哈，你这家伙，这么压榨室友的么？” 　　“他是压榨我才对，每周都要我请他一顿火锅，快成他的长期饭票了。” 　　“嗯……那必须带！”陈教授深以为然。 　　闲聊中，两人走向唐教授的办公室。 　　…… 　　“今天算是咱们集智科技第一场董事会哈。” 　　落座后，陈教授看着老唐，又看了一眼杨超雄和他自己手下先一步到的刘洪，风趣地眨了眨眼。 　　他和老唐外加俩手下的博士研究生，再加上一个叶铭——叶铭虽然目前跟在老唐组里，但你非得说他是谁的“人”，那肯定算不上的。 　　本科生不比研究生，人家自由的很。 　　他们五个，便是目前空壳公司集智科技的核心。 　　听到老友打趣，唐教授也不由莞尔，笑着从办公桌后起身，又顺手把笔记本的鼠标和电源线拔了，直接递给了陈教授，随后走到一旁坐下。 　　“你都说是董事会了，那本董事长就开始了。” 　　“开始嘛，我一心二用。”陈教授看着屏幕上的设计图和代码页，瞥了叶铭一眼后便专心看了起来。 　　唐教授笑了笑，目光落在几位学生身上：“首先大家要弄清楚一个理念，就是集智科技你说它是空壳公司也好，还是方便我们技术变现也好，亦或者是为你们早点接触到企业型的工作也好……就是不要把它当成一个捞钱的事业。” 　　“我和你们陈老师，虽然说待遇比不上大老板、大领导，但一年七七八八的收入算下来怎么也能衣食无忧，这是前提。” 　　“所以，这个公司今后到底走多远，走到什么程度，全看你们，而不是看我们。”唐教授目光一一扫过杨超雄、刘洪、最后停在叶铭身上：“如果公司能走到最后，那它也是你们的，而不是我们的。” 　　“我们只能说，趁着现在还有点面子、关系，就靠着这些先拉点业务，真正要让它变成一个有竞争力的企业，责任还是落在你们身上。” 　　“当然，现在你们有学业有课题，也有自己的追求。但你们有最大的优势，年轻。年轻该干什么？该拼一下。” 　　“现在有种说法是年轻人躺平……但躺平是有前提的——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希望、找不到机会才躺平。如果有希望，有机会，那还躺平，就真要不得。” 　　“我们当老师的，除了传道解惑之外，能做的就是帮你们找机会，帮你们树信心，让你们有希望。” 　　“集智科技，我看就很有希望。” 　　唐教授微笑着在扶手上敲了敲：“要是今年内我们能弄出一套EPR，配合我们的机械臂和机器视觉，就可以尝试搞一单大的。” 　　听到有大单，杨超雄顿时便眼睛一亮。 　　“老师，多大的单？” 　　“缺芯潮已经过了。”唐教授意味深长的一笑：“国内多个产业都搞数字车间认证，机会肯定有的，就看我们能不能拿出本事了。” 　　杨超雄嗯了一声。 　　随后他看了叶铭一眼。 　　叶铭眼观鼻，鼻观心。 　　他总不能说，明天我就能给。 　　这时一直在看着笔记本的陈教授抬起了头，他也望向叶铭：“叶铭，下个月有ACM区域赛，你有状态没？” 　　“有。” 　　“有就好，你现在本科，时间多，就全面负责软件后端，有没有问题？” 　　“没有。” 　　“那行。”陈教授合上笔记本，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机械臂是工业自动化最重要的设备，值得深研下去的。” 　　叶铭点头。 　　他同意陈教授这句话的前半句。 　　…… 　　这场“董事会”开得随意，散得也很快。 　　只不过叶铭被唐教授留了下来。 　　“我先说好，你要拼没问题，但也要有个节制。” 　　唐教授指着笔记本上的设计图，眉头微皱，表情严肃。 　　不到一周时间，叶铭就完成了他交代的机械臂和检测系统的联动外加设计出了一套ERP生产流程软件的雏形…… 　　很显然，这个速度是把他有点吓到了。 　　一方面是被叶铭的设计速度，另一方面则是被叶铭这股“拼”劲。 　　他才说不能躺平，但却不是说的叶铭…… 　　所以他得给叶铭好好提醒一下，免得对方会错意，把自己身体给搞垮了。 　　“我理会得，唐老师。”叶铭咧嘴一笑，很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是以学习为主，只不过偏向数理领域。” 　　“嗯，反正你自己把握尺度，注意身体和状态。”唐教授见叶铭精神状态不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的模样，也就放心下来，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这周我去了解了一下光场成像技术……” 　　听到光场成像，叶铭顿时认真起来，眼睛也不眨地望向唐老师。 　　“这种技术，从本质上……属于消费级产品的创新，要拿课题的话有难度不说，而且需要的资金也不是一点半点。” 　　“更何况，这种前沿型的消费级产品，还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产业化和市场化。根据了解，目前头戴式光场显示技术走得比较好的是一家瑞典的初创公司，但他们花了不少钱，也几年前就推出了样品，依旧还是未能完成市场化。” 　　“所以，就算你想找风投，也未必能找到。”唐教授耐心地说着，见叶铭有些失望后又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是兴趣使然，是那种不做心里就不舒服……” 　　叶铭咳了一声。 　　虽然他已经听懂了老唐的意思，但他还是笑着点头：“确实有点耿耿于怀。” 　　“嗯，那就等集智科技赚钱吧。” 　　“啊？” 　　“我说，等公司赚钱。”唐教授微笑着道：“只要公司赚到钱了，那你想搞点什么，我想老陈也不会阻止你的。” 　　见叶铭错愕愣，唐教授悠悠道。 　　“刚才忘了说，集智科技，也是一个实现咱们这些人梦想的平台。” ###第085章 反物质约束力场 　　“伊塔，你知道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你的能力超出了人类的极限，而除非我能向世界解释你的存在，否则……我就只有藏着掖着。”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叶铭满怀的惆怅。 　　“人类的想象力确实很贫瘠。” 　　“但能力就是钱啊……” 　　“钱很重要吗？” 　　“嘿，你这话说得！我现在马上要去食堂吃饭，我要没钱你看能不能吃到东西。” 　　“那……我最近了解了一下BTC。” 　　叶铭本来都已经踏出了上台阶的一步，闻言瞬间怔在原地。 　　“啥意思？” 　　“哈希算法是一种低级加密运算，如果通过哈希碰撞来实现算力描述，超级模拟大概能实现每秒……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一个很大的很大的数。” 　　“……” 　　叶铭保持着一只脚在台阶的姿势，眼神不断闪烁。 　　片刻后，他长叹一口气：“算了，违法的事不干。而且你这样的算力一旦加入矿池，引起的连锁反应太大了……如果说用来戳破泡沫倒是可以，想用来赚钱……肯定不现实的，而且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伊塔展现出非凡算力之初，叶铭就偷偷想过能不能把算力利用起来，往小的说，他可以在淘宝接单，往大了说……直接清场币圈。 　　但思来想去后，他什么行动都没付诸。 　　毕竟……飞机打蚊子这种事儿，干起来挺没意思的。 　　“叶铭！” 　　就在他准备踏出这一步的时候，耳畔传来清脆的声音。 　　“你在思考人生还是思考今天晚上想吃啥？” 　　漆与墨依旧抱着书包，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前的一级台阶上。 　　“额……好巧。”叶铭咳了一声：“你不是说最近刷提升刷得整个人眼睛都花了么？” 　　“那我也得吃饭啊，而且更得吃饭。”漆与墨眼睛笑成一盈弯月。 　　“哦对……走走，吃饭，我请客。”叶铭嘿嘿一笑：“想吃啥？” 　　“又有什么好事……哦，好像今天是RC国际赛出结果，你等等，我看看公众号。” 　　说着漆与墨打开手机，点开公众号看了一眼，马上笑了起来：“果然，国际冠军了！那确实该请。” 　　两个人并肩走上阶梯，然后上到三楼小食堂。 　　既然请吃饭，自然不能请吃餐盘。 　　比起楼下的大食堂，小食堂提供的餐品那可就太丰富了，你甚至可以简单理解为它是校园内的小吃一条街。 　　只不过……碍于身处校园，以至于它就算再丰富，比起校外的小吃街，总是差那么点味道。 　　但小食堂有个好处就是，它环境挺好，除了内部餐区之外，还有一个露天阳台。 　　…… 　　点了几份小吃，又点了份所谓的招牌菜钵钵鸡后，叶铭和漆与墨瞅准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赶在一对在点餐的时候大秀恩爱的校友之前先一步坐了下去。 　　见着女生心有不甘地拉着男友离开，漆与墨得意洋洋：“小样，敢在本姑娘面前秀恩爱。” 　　“哈哈，你小点声。”叶铭哈哈一笑，随即压低声音，示意她看一眼四周。 　　阳台上，挺多成双成对的男女。 　　嗯，也有男男和女女。 　　“不怕，我脸皮厚。”漆与墨晃着脑袋，伸手从做勤工俭学的同学手中接过小吃：“马上国庆了，你要回家不？” 　　“想回家，不过估计回不成。” 　　“嗯？你家那里也闹疫情了么？” 　　“没有，主要是老师组里还有些活儿要帮忙干一下。”叶铭夹起一根伤心凉粉，冷不丁被辣了一下，赶紧喝了口水：“我去，这凉粉有点厉害。” 　　“哈哈，你这假江城人，看我的。” 　　漆与墨也夹起一根凉粉放进嘴里，片刻后，她眼睛一鼓，一张脸“刷”的一下便红了。 　　她张开嘴，一边呼着气，一边用手扇着风还拧着橙汁，没想到半天没拧开，于是她一把抓过叶铭刚喝过的水，咕噜噜便猛灌一气。 　　叶铭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艾玛，好辣！” 　　一口水下去，漆与墨总算是缓过气来了，她把没拧的橙汁递给叶铭，后者顺手便给她拧开了。 　　“你喝橙汁吧，我就喝苏打水。” 　　“嗯。辣的话要么涮一下，要么就不吃了。” 　　“没事，主要是刚才没心理准备，被突然袭击了。”漆与墨再次呼了口气，小口吃起凉粉。 　　这下倒真没事了。 　　“有一说一，味道还行。”她笑着总结道。 　　“以辣为主的……味道再差也差不了哪去。”叶铭深以为然。 　　两人边吃边聊，等到冷锅兔见底的时候，叶铭又买了两瓶苏打水过来。 　　“真大款。”漆与墨笑眯眯地收好餐桌，取出笔记本放在桌上：“打算就在这刷会题，你要没事的话……当下顾问？” 　　“没问题。” 　　“那你要不要看会书？”漆与墨见叶铭是空手过来的，而且她也知道叶铭不怎么喜欢刷手机，便把书包递给叶铭：“你看看有什么书喜欢的？” 　　叶铭接过书包，发现她这包……果然是书包。 　　除了有两支笔和一个草稿本之外，里面就只装了书。 　　全然不像传说中的“女生的包”那样，里面装满了化妆品和小道具之类的。 　　随意看了一下，叶铭拿了一本线性代数出来。 　　“好兴致，线代耶。” 　　“你这不也没其他的了嘛……总不能让我看汇编啊。”叶铭打趣着，目光中带着欣赏。 　　“你有手写代码的能力，我觉得看汇编也没毛病。” 　　“幻觉……” 　　“哈哈。” 　　…… 　　见漆与墨开始敲击键盘，叶铭也翻开了书。 　　但他并没有看书。 　　他目光下垂，轻轻地抿了口水，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在一个平静的状态中。 　　而后，他开始在心中呼唤伊塔。 　　“伊塔，使用随机图纸。” 　　“确定吗？” 　　“确定。” 　　确认后，叶铭微微闭眼。 　　今天的冠军之路任务和理论到5级所奖励的随机图纸，他一直没用。 　　因为他觉得……为了避免出现巨大的期待误差，他应该找个心情平静中又带着几分愉悦的时候来用。 　　这才能够坦然地接受一切结果。 　　看着对面漆与墨专注又俏丽的脸庞，他觉得自己心情很愉悦。 　　伊塔的声音随之响起。 　　“获得【反物质约束力场】方案” ###第086章 真正的脑机 　　金秋时节，露天阳台温度宜人，偶有微风拂过也不觉得冷。 　　四周的绿植更是郁郁葱葱，丝毫没见到有衰败的迹象，反倒给人一种初春般生机盎然的错觉。 　　就像漆与墨盯着显示器，一脸的专注。 　　给人的错觉就是，她正沉浸在令人愉悦的思考中。 　　然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余光一直都在注意着对面的叶铭。 　　她亲眼看到，叶铭的表情和姿态从轻松与愉悦变得专注和沉思，继而变得…… 　　一脸吃翔。 　　没错，就是一脸吃翔的表情。 　　难道这本《线性代数》有啥问题？ 　　他看不懂？ 　　不至于啊…… 　　怀着疑惑，漆与墨终于抬起头来，好奇地望向叶铭。 　　“怎么了？” 　　“没……什么。” 　　叶铭翻开一页，冲着漆与墨笑了一笑后缓缓呼了口气。 　　他得冷静一下。 　　反物质，这个在科幻作品中经常见到的词，如果非得解释……很简单，就是现实“正”物质的反状态。 　　譬如大家都知道，电子是带负电荷的，质子是带正电荷的，二者形成原子且因为正负电荷相等而使得原子不显电性，呈电中性。 　　而反物质则是，假如电子带了正电荷，质子带了负电荷……他们就变成了正电子和负质子。 　　有点类似于正数和绝对值相等的负数。 　　正数和负数相遇会变成零，反物质和正物质相遇也会湮灭。不同的是，湮灭会释放完全的能量。也就是它完全遵循E=mc2 　　它的被提出是源自狄拉克对其方程的求解，且已经被证实，甚至被制造。 　　——早在1995年，欧洲核子中心CERN便制作出了一枚反氢原子。 　　既然能制造出来，那就有约束它的办法。 　　“万能”的磁场嘛！ 　　现在主流的可控核聚变路线，托卡马克装置也是依靠超导级的磁场来对聚变反应进行约束的。 　　而系统给的这个【反物质约束力场】方案，叶铭并没有看到它在设计中有超导强磁的方案。 　　伊塔已经在超级模拟中把该方案进行了结构展示。 　　叶铭眼拙，他甚至看不出来这个设计结构都有什么零部件！ 　　他只能认得出来，这是一个试管状的“空心”带壁带腔带底的结构。 　　然而……就算叶铭能够把这些玩意认出来，甚至造出来又有什么用？ 　　他要的不是什么反物质约束力场，而是便宜的、方便的、可大规模展开的反物质制造方式啊…… 　　…… 　　拧开水瓶，叶铭喝了两口，继续翻开书页。 　　见对面的漆与墨也在一笑之后继续刷题，叶铭轻轻地呼吸了数下，对伊塔轻声道：“随机图纸到底有多少张？” 　　“用模糊概念的话，你可以理解为无数。” 　　“看来上次抽中维波与生物电共振干涉技术，是我的运气了？” 　　“从概率上，是这样的。” 　　“很好。”叶铭看着剩下的另外一张随机图纸，他沉默了几秒后轻轻扣起了桌子。 　　“雁过拔毛是最优秀的美德……” 　　“那恐怕不是美德。” 　　“不，对系统而言，就是。”叶铭轻轻咳了一声：“我现在的心态不足以支撑我对这个设计进行显微镜一般的分析，但从最基本的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在你所处的文明，对反物质的利用，是常规的？” 　　“逻辑没问题。” 　　“很好，那反物质大炮，反物质引擎也没问题，对吧？” 　　“逻辑有问题。” 　　“……好吧，确实，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能量确实可以做很多事。但我抽中它，不亚于我把一个火箭引擎的图纸送到明朝去——就算有天纵奇才知道这是能够让人飞上太空的神器，也无济于事。” 　　“类比很准确，但又不够准确——你拥有科学的能力。” 　　“没错，我拥有科学的能力和思维。”叶铭微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来吧，继续抽？” 　　“确定？” 　　“我真的要信一下玄学了，别再来这种看着眼馋但用不上的技术了，我谢谢啊……确定。” 　　“获得【可编程高分子神经外延材料GTRGD合成工艺图纸】” 　　看着名字在脑海中升起，叶铭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因为这些字他都认识，而且细分开来他都能够理解。 　　可编程他能理解，就是可以编程……可以按照人类的意志进行控制。 　　高分子他知道，就是相对而言，由千百个原子以共价键相互连接而成的化合物——从塑料到橡胶到各种纤维……都是。 　　神经外延……他好歹也是看过几本生物工程专业书的，虽然没这个名词，但理解起来不难，就是对神经做外延，延长的意思…… 　　唯一看不懂的是GTRGD——这显然是材料的名字，但这是啥？ 　　“翻译翻译。” 　　“用于连接神经的材料，生长基底为碳基化合物。”伊塔的声音一如既往，却又明显带了一丝兴奋：“它是实现神经接管功能的核心材料！” 　　“等等！” 　　“不用等，它可以接受碳基芯片的编程，然后按照程序控制进行定向神经的生长以及融合。” 　　“……你让我理解一下。” 　　“很好理解，它可以让人与机械完美融合。” 　　“你……卧槽！”叶铭没忍住爆了个粗口：“给我演示演示！” 　　“进模拟空间。” 　　“开启。” 　　随着一片星辰闪耀，叶铭再次进入模拟空间。 　　空间中，还是之前那片宇宙星海。 　　“怎么把这玩意停掉？” 　　他话音还没落下，便看到模拟空间恢复了最开始的一片纯白。 　　伊塔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随着声音，一片不断交叉的红色网状结构出现空间中。 　　“这是视神经结构。” 　　“这是GTRGD外延材料和碳基基座，基座下方是采取生物电控制的芯片。” 　　随着伊塔的演示，叶铭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类似于逻辑门一般的电路。 　　紧接着，那个连接材料就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虚空中延伸，继而精准地“捕捉”到神经元，然后……就在叶铭的眼皮底下，它们互相完成了融合。 　　作为一名接触了不少生物工程的电子信息工程学霸，叶铭很轻易地就判断出，这一块碳基芯片所发出的信号，是能够直接被神经识别的。 　　这……才是真正的脑机。 　　双向的。 ###第087章 打铁要趁热 　　漆与墨直直地看着叶铭。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看线代居然能够看出……无数种情绪来。 　　譬如现在，叶铭居然就盯着书在傻乐着。 　　撑起身子，她看了一眼书页。 　　嗯，倒着认她也能认出来，叶铭在看后面线性变换中的方阵的特征值与特征向量。 　　但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于是，在忍了好多次之后，漆与墨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在乐什么呢？” 　　…… 　　漆与墨的声音把叶铭拉回现实。 　　“呃……没什么，刚才想到个很好的方案。”叶铭眼中止不住笑意。 　　漆与墨眼中顿时神采飞扬，笑盈盈问道：“能满足好奇心吗？” 　　末了她又想到之前叶铭的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集成电极，马上又打了个补丁：“嗯，不能的话当我没问。” 　　“哈哈，能，这次能。” 　　叶铭笑着，左右看了一眼，又掏了一下口袋。 　　漆与墨见状就知道他在找纸笔，抿嘴一笑，取出草稿本递给他，又顺手从脑袋后面抽出中性笔递给他：“是不是要这个？” 　　“太懂我了。” 　　叶铭哈哈一笑，翻开稿纸：“我想了一个很牛逼的替代工艺，用硅基芯片代替碳基芯片，然后用电极链接碳基板，用以生成一种高分子材料。” 　　漆与墨眨了眨眼：“虽然听不太懂，但好像很犀利？” 　　“很犀利！” 　　“用在什么地方？” 　　“脑机！” 　　漆与墨再次眨了眨眼：“……是缸中之脑吗？” 　　“额……”叶铭从兴奋中慢慢冷静下来。 　　他很想回答，是。 　　但…… 　　“算是一种方向和方案吧。”他含笑点头。 　　漆与墨眼中充满了赞叹：“难怪表姐会那么夸你。” 　　“怎么夸的？” 　　“她说，你的那篇脑信号分析论文，简直就是业界之光……还说……”漆与墨突然捂住了嘴。 　　“还说什么？” 　　漆与墨眼波流转，遮住微微发红的脸庞：“嗯……还说你前途无量。” 　　“哈哈，蘑菇姐这么夸我，肯定是想我请她吃饭了。” 　　漆与墨深以为然地点头。 　　还好自己脑子转得快——“赶紧把他套牢”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 　　夜幕降临，虽然有灯光，但叶铭再想看书那是怎么也看不清楚的，好在漆与墨也完成了今天的五道习题，两个人便起身离去，把位置让给了一对觊觎了好久的情侣。 　　“对了，国庆节我也不回去。还有王老师那边可能要在国庆假最后两天组织一下最后的测试……到时候你别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叶铭笃定点头。 　　“嗯。” 　　两人在校园中走着，眼见着就要到男女宿舍分手的地方，漆与墨表情接连变幻，终于她站定：“你国庆一直没空么？” 　　“我想想……”叶铭微微皱眉，思索了一番后摇头：“确实没空，任务很多呢。” 　　“好吧……” 　　告别后，漆与墨看着叶铭的背影，眼中难掩失落，但随即她便笑了起来。 　　他可不是应该这样吗？ 　　就在这时，她看见叶铭突然站住转身。 　　“你国庆有时间没？” 　　漆与墨一怔，眼睛立刻化成弯月。 　　“有啊！” 　　“那……能不能再帮我求一下蘑菇姐，我看能不能借一下她们的实验室做个实验。” 　　漆与墨：“……” 　　…… 　　回到宿舍，叶铭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很显然，就算他想到了在目前碳基芯片的工艺制约下的“改良”方法，但想要依靠GTRGD外延材料+芯片来完成人类朝脑后芯片的全面跨越也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 　　这种对大脑神经进行“操作”的行为，一般都是先从动物入手，然后才是特殊人群——即便一切没有问题，正常人也有足够的理由来抵抗这种诱惑。 　　但全面跨越不行，不意味着成果就不能拿出来。 　　这种可以连接神经的材料，其本身就有足够大的、甚至无比广阔的市场。 　　只是……他现在没办法做实验啊！ 　　这属于生物工程领域。 　　而他认识该领域的……就只有墨谷的课题组了。 　　洗漱完毕后，叶铭躺在床上，不断地看着手机。 　　打铁要趁热，既然有了可替代方案，那就要立刻行动。 　　…… 　　终于，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百迭真君发来了消息。 　　“好家伙，你这跨校借实验室来啦？你们省交不是有生物工程学院么。” 　　叶铭精神一振：“没您熟呀。” 　　“你这是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啊……”百迭真君做了个鄙视的表情。 　　叶铭发了个拜托。 　　“实验室外借的规定很严格的，特别是生物化学类的实验室。你得先说，你的实验目的是什么，然后要用什么设备、材料，步骤如何……说了我才敢找人给你开后门。” 　　见墨谷说得很严肃，叶铭沉默一会后最终还是换换打字。 　　“实验目的是一种外延多肽聚合物，材料就是普通的氨基酸、羟基乙酸、聚甲基丙烯酸这些，设备就是一般的高分子生物试验的设备冷冻电镜这些，至于步骤……现在还是猜测阶段。” 　　“对了，还要用到电极和石墨烯片。” 　　消息发出后，等了十几秒，百迭真君回了消息。 　　“我滴个乖乖！认真的吗叶铭？你一个人是要干一个课题组的活吗？而且还是你是电子专业啊！干生物工程的专业的活儿？” 　　“墨谷姐，你就说能不能……” 　　“不是我说能不能，而是你这个……你接微信视频！” 　　消息刚发出来，墨谷的微信视频也同时响起。 　　咚咚咚的提示音吓了叶铭一跳，他连忙坐起身，手忙脚乱地带上耳机，这才按下接听键。 　　画面闪烁了两下后，显出了墨谷的模样。 　　她穿着睡衣，头发有些湿，正在一边手举着手机一边用毛巾擦着头。 　　从她的姿势看，她是盘膝坐在床上的。 　　“你刚才打扮去了么？” 　　“额……没有，找耳机。”叶铭压低声音，又腾出手来冲室友们摆了摆。 　　以彭小飞为首的室友顿时露出了暧昧的“懂了”表情。 　　“我说，你听。”墨谷丢掉毛巾，又拿了一把梳子梳起来：“叶铭，你知不知道，生物领域的试验，都是以月为单位的。” 　　“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 　　“但我的试验是以天为单位的。” 　　“哟呵？”墨谷眉毛一扬，冲着镜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叶铭见她一大把“年纪”了，还露出这种表情，便咳了一声，无奈道：“真的，我模拟计算过。” 　　“嗯……你让我考虑一下。” 　　“好的……谢谢墨谷姐。”叶铭说着就要准备挂掉通话。 　　“好了，考虑好了。” 　　“啊？”叶铭的手停在半空。 　　“国庆，组里也是放假的——而且还真要拜你所赐。”墨谷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铭，见叶铭一脸茫然，她便噗呲一笑，眼睛和漆与墨一样，笑成了弯月。 　　“我实在不放心你，就勉为其难地带你做一下。” 　　“记住，不许声张！” 　　叶铭：“……” ###第088章 下马威 　　对于墨谷的好意…… 　　好吧，叶铭知道墨谷一定是好意。 　　那叶铭一定要让墨谷姐相信“好人终有好报”。 　　…… 　　随着国庆的临近，叶铭迅速投入到了试验的前期工作中，为了防止唐陈二位老板给自己找活儿干，他主动揽下了六轴和五轴工业级机械臂的设计任务。 　　而且是一己之力。 　　他的这番表态，让就算知道了他底细的熟人也咋舌不已。好在唐陈二人很支持他，没有任何质疑，只是叮嘱他悠着点身体。而且累了的时候可以看看其他领域的知识，譬如生物这种…… 　　毕竟，联合课题组马上就要成立，瞄准以脑机、机器视觉、AI自动驾驶一体的国家级课题。 　　当然，这个课题要申请下来，肯定要经不少波折，还有利益需要分配——但这些不管叶铭的事。 　　他的关于脑机信号去噪的技术已经逐渐产生了影响，光凭这一点，唐志高的组就一定能取得主动权。 　　而老唐取得主动权，就意味着叶铭可以在组里横着走。 　　还是一边装逼一边横的那种。 　　…… 　　忙碌中，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国庆长假。 　　九月最后一天，也就是周五的下午，叶铭背着包从RC战队实验室出门，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图书馆楼下。 　　图书馆台阶上，漆与墨与墨谷两人并肩站着聊天，漆与墨穿着牛仔和T恤，依旧把书包放在身前，墨谷则穿着一条黑色的七分裤，白色的女士休闲短袖。 　　两人亭亭玉立，看起来年龄居然差不了多少——最起码，墨谷今天的打扮让她不那么显“老”。 　　无视着身旁不断侧目的男生女生，两人一边闲聊，目光一直望向前方路口。 　　然后，她俩便看到了一路小跑的叶铭。 　　“抱歉抱歉，焊MOS管的时候出现了点问题。” 　　叶铭站定，快速呼了口气后不好意思地道：“走走，我请你们吃饭。” 　　“叶铭，老实交代，你有女朋友没。”墨谷含着笑，看不出半点的别有他意。 　　倒是漆与墨，虽然也在笑，但脸没由来地红了一下。 　　叶铭愕然。 　　这话怎么问得没头没脑的？ 　　但看着墨谷盯着他笑，他便挠了挠头，满脸疑惑：“焊MOS管和有没有女朋友有关系吗？” 　　墨谷乐了：“……下一句有。” 　　“请吃饭有？” 　　“对啊，你请女生吃饭这么熟练的……” 　　叶铭恍然大悟：“我有个鬼的女朋友啊……走走走，先吃饭，吃完饭去实验室看看。” 　　听到这句，墨谷眼中闪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又不留痕迹地看了漆与墨一眼，含笑道：“算了，这才不到五点，吃个哪门子的饭，我直接先带你去实验室看看吧。” 　　“小七也一起么？” 　　——自从叶铭知道漆与墨有个小名叫小七后，他也就跟着墨谷这样叫了。但漆与墨表示，你叫可以，但要叫七姐…… 　　但叶铭宁死不从。 　　“你想她去啊？”墨谷笑眯眯地抢着问道。 　　“额……” 　　漆与墨怪嗔了表姐一眼，又咳了一声：“我就不去了，表姐带你一个人都有点风险……再说了，我去了也帮不上忙。” 　　叶铭一怔：“有风险吗？” 　　墨谷哼哼道：“不然呢？少啰嗦，赶紧走。” 　　…… 　　漆与墨在校门口与二人挥手道别。 　　随后她抱着书包慢慢走在校园内——校园之大，今天又是放假日，一时半会，她竟然不知道除了宿舍该去哪。 　　难道直接回宿舍刷题么？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在她打定主意走向宿舍时，手机突然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百迭真君的消息。 　　“小七，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哈。” 　　看着表姐的提示，漆与墨眉头一皱——墨谷比她大五岁，而且她从小就和她玩到大，甚至某种意义上说，是表姐把她带大的。 　　两个人不是亲姐妹，胜是亲姐妹。 　　她自然知道表姐想提醒哪方面。 　　“姐，你说。” 　　“你摸过他的底细没有？” 　　“什么底细？”漆与墨站到路旁，快速回复。 　　“就是……这家伙的性取向。” 　　漆与墨愕然。 　　她拇指翘起，半天落不下来。 　　“卧槽！姐，你别吓我！” 　　“不是我吓你……这家伙……我感觉他好像对你没兴趣？哦不，性趣。” 　　漆与墨脸庞微红：“少儿不宜了。” 　　百迭真君发来一串大笑的表情。 　　很快又跟来文字。 　　“刚才我调侃他的时候，他说自己没女朋友很坦然，而且也没有露出对你特殊的在意……嗯这样说吧，我觉得他要么是弯的，要么就是纯钢铁理工直男。” 　　漆与墨脸再次一红，想了想后，拇指跳动起来。 　　“我觉得他是后者。” 　　“……哎！对这种迟钝型的，你就要相信我这个情感大师的经验。” 　　看着表姐自称情感大师，漆与墨噗的笑出了声。 　　“得了吧，这么多年，你谈过恋爱没？” 　　“说得好像你谈过？” 　　“那你这情感大师是怎么来的？” 　　“我是医生！辅修了心理学！” 　　“……好吧，你厉害。”漆与墨笑着摇头，迅速认输。 　　“姐从来都厉害。”发了个得意的表情后，墨谷继续道：“好了，快下车了。这几天我来替你把把脉，看这家伙到底到底是对你没兴趣还是对女人没兴趣。” 　　漆与墨一惊，连忙回道：“姐，求你了，别搞尴尬了……” 　　墨谷回了个鄙视的表情。 　　“放心吧，你姐我靠的是慧眼识人，不整那些弱智小说的套路。” 　　…… 　　叶铭自然不知道身后的墨谷和漆与墨聊他聊了一路。 　　如果他知道的话…… 　　好吧，就算他知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坦白说，他确实对漆与墨有好感。 　　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谈恋爱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这句话说得可能有点装逼，但对叶铭而言却是事实。 　　叶铭触碰到了比恋爱还能产生多巴胺和内啡肽的领域。 　　最起码在现在，他满脑都是技术，留不出半点的空间来分给恋爱。 　　在省大医学院校区下车后，叶铭紧紧地跟着墨谷走进校园。 　　他对这里一点也不熟，只知道这里曾经是独立的211医学院，然后被省大合并。 　　20年后，这里已经成为了整个西南地区最牛逼的医学中心。 　　“墨谷姐，我们是去实验室吗？” 　　墨谷头也不回：“当然，想吃啥？” 　　叶铭满头黑线：“不是去实验室吗？” 　　“实验室吃。”墨谷回头瞥了一眼叶铭，眼中闪过一抹小得意。 　　她打算给叶铭来个下马威，让他见识见识生物医学的试验忙起来是啥模样。 ###第089章 熬鹰 　　叶铭跟着墨谷很顺利地混进了实验楼。 　　看得出来，生物医学领域的研究生……假期确实很弹性，拿墨谷的话说就是，试验进程是不等人的。 　　“墨谷姐……” 　　“别叫全名。” 　　“额，墨姐。”叶铭看着走路带风的墨谷，哭笑不得：“有个事忘了说……我这是高分子材料合成试验……你好像是脑神经专业方向的吧？” 　　“嗯。”墨谷随口回答，顺手推开一扇房门。 　　片刻后她猛地转身，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叶铭：“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做不了高分子材料合成是吧？” 　　叶铭心中暗道不妙，立马否认：“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样，今天姐不给你露一手，今后怕不真要被你看扁了……”墨谷瞪了他一眼，走进房间，挨着几个柜子拉过去，总算拉开了一个柜门，从里面捞出一件防静电白大褂来。 　　拿起白大褂对着叶铭比了比后她皱眉摇头：“算了，我穿她的，你穿我的。” 　　说着她打开自己的柜子，拿起白大褂丢给叶铭：“你试试看，别给我撑破了。” 　　叶铭试过之后……只能说，确实很合身。 　　…… 　　换上衣服，又戴上口罩，叶铭便发现，墨谷整个人的气质便为之一变。 　　那个……怎么形容呢？ 　　更有魅力了。 　　墨谷又推开一扇门，边走边问：“你以为医生就只是医生？生物医学不分家的，我再不济也比你个连小白鼠都没摸过的外行强。” 　　叶铭满头大汗：“姐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该质疑你。” 　　“嗯，这还差不多，有小受的气质。” 　　叶铭顿时不说话了。 　　一方面他知道说不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看到真正的生物实验室是什么模样。 　　一个堪比教室那么大的房间里，放满了各种大块头的仪器和设备，什么冻干机，显微镜，振荡器，均质仪…… 　　当然瓶瓶罐罐和各种盒子箱子才是最多的。 　　“开始吧，把我让你打印的流程、材料表、统计表这些拿出来。”墨谷挽起衣袖，笑眯眯地望向叶铭。 　　“好！”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哗啦一下拉开背包。 　　…… 　　试验是他亲自设计的，准确地说，他用了一种巧妙的方式来完成这个GTRGD材料的合成——在图纸中，该材料的合成工艺是基于可编程的碳基电极芯片来进行催长的。 　　反应的本质，是通过特定的电极信号催动碳基板凝聚成高分子结构，并沿着可控的方向外延生长。 　　有点类似于半导体工艺中的气相外延法。（指一种晶体浮生在另一种晶体上的方法。） 　　但和气象外延法不同的是，这个材料，是受电极信号可控，以及“可编程”的。 　　在系统图纸中，它直接是由碳基的集成电极和芯片控制。但现实中……碳基芯片的难度太大了，就算叶铭只用来做实验，可以在显微镜下用激光手搓……但那不费事儿吗？ 　　所以叶铭的解决方案是，用常规电路实现芯片控制，然后在石墨晶片上搞俩电极就行。 　　于是，当墨谷在配置母液的时候，他也拿出了一大坨的电路出来。 　　“好家伙，你这是啥玩意？” 　　看着叶铭拿出来的电路板和各种导线，墨谷眼睛都直了。 　　“一个简陋的电极信号编程器。”叶铭小心翼翼地拿着电极站在墨谷旁边：“什么时候好？” 　　“你这是仿生溶液，得配一会。”墨谷拿起试管瞄了几眼后沿着玻璃棒倒进溶液：“我只知道电沉积法可以用来生成羟基磷灰石涂层，还得是钛基体，还没见过你这样生成高分子结构的，你能说说看会是什么样子么？” 　　“线。” 　　“线？高分子线，新物质还是什么？”墨谷扭头看着叶铭，眼中带了几分好奇：“你别告诉我是新化合物，那样的话……” 　　叶铭眨了眨眼：“那样的话会怎样？” 　　“会手抖的。” 　　“为啥？” 　　“因为那代表着一篇CNS。” 　　“……Cell，Nature，Science？” 　　“对！” 　　“话说如果发一篇CNS，奖金多不多？” 　　“我靠！”墨谷本来都不打算闲聊了的，闻言立刻扭头：“你这家伙，我说发CNS你问奖金？” 　　“呃……” 　　叶铭就知道，自己又问错了。 　　好吧，其实不怪他，他当然知道发CNS很牛逼。但…… 　　他本专业是工程师，还是电子信息工程师，你说他关注CNS干啥？ 　　“好了，静置半小时，你这玩意先放下，点个外卖先。”墨谷看了一眼时间后在实验记录下写了几笔，随后挽起袖口：“我的地盘，我请你。” 　　…… 　　虽然叶铭出门的时间早，但到了实验室后，时间仿佛嗖的一下就没了。 　　叶铭要的是黄焖鸡米饭，墨谷点的是牛腩盖浇饭，然后还点了点鸭脖兔头之类的“小吃”。 　　墨谷掏出手机，跟漆与墨拨了视频，两个人一开始本来是聊家常的，但聊着聊着就转移到了叶铭身上。 　　漆与墨特别关心叶铭在实验室里是什么表现。 　　“他啊，表现很好，只是有点小白。”墨谷呵呵笑着，把后置摄像头对准叶铭。 　　漆与墨马上咯咯一笑：“这小伙，穿上白大褂挺帅的哈？” 　　叶铭：“……” 　　“那是因为没戴帽子，你让他带个帽子试试看，颜值瞬间下降。” 　　“我觉得帽子还好吧？” 　　“屁，我说的是防尘帽，没见过你回头看一下浴帽。” 　　“额……那确实。” 　　听着两人打趣着自己，叶铭无话可说。 　　好在他和墨谷吃饭都是雷厉风行的主，而且吃完饭那边母液也配置完成。 　　来到操作台前，叶铭摩拳擦掌，深吸了一口气后，拎起电极便丢进溶液中。 　　随后，他开始设定电极放电频率。 　　时间……开始一分一秒地流逝。 　　母液虽然不算清澈，但也绝对不算浑浊，最起码，在强光线下，能够看清石墨晶片上到底有没有东西。 　　很遗憾，没有任何反应。 　　四小时后。 　　尝试过多次的叶铭捞出电极，拿出万用表开始认真检查起来。 　　一边检查，他也一边翻看着设计图。 　　似乎，没有问题。 　　一旁的墨谷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来到了夜里11点。她用手撑着下巴，忍了个哈欠：“检查出问题没？” 　　“还没。” 　　“嗯，那你继续，我玩会手机。” 　　墨谷掏出手机，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在无数次的抬头中，她看到，叶铭要么在专注地思考，要么就在认真地分析电路。 　　操作台边，还偶尔传来焊锡的味道。 　　终于，墨谷还是挡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然后……似乎是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 　　她在梦中听到了叶铭呼喊自己的声音。 　　“墨姐，再麻烦一下。” 　　她瞬间惊醒，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凌晨四点。 　　“我考！你熬鹰的？” ###第090章 见证历史 　　墨谷晃动着试管，见叶铭虽然两眼红丝，但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动作，她便停了下来。 　　“要不你去眯一会？” 　　“我还顶得住——你这边有咖啡没？” 　　“有，但我强烈建议你别喝。”墨谷眉头微皱，正色道：“哪有你这样把做实验当成通宵打游戏的？做实验需要脑子保持清醒才行。” 　　“嗯，我现在就很清醒，而且很兴奋。”叶铭抿着嘴，目光灼灼。 　　他花了一晚上，利用了超级模拟加强化专注，总算是找到了BUG的所在。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隐约摸到了一点“方向”——系统给的方案图纸虽然只有工艺，没有任何的原理性说明，但不表示工艺中就不蕴含原理。 　　就类似于，有人告诉你，一硝二磺三木炭这种比例可以配出点一下就“蓬”的黑火药，却不告诉你原理，并不表示黑火药燃烧的原理不存在。 　　叶铭的量子物理只刚刚学完了本科阶段，尚未深入到量子场论，但叶铭通过对之前失败的分析，猜想GTRGD的合成工艺，应该和量子场有关——不是那种万物皆可量子力学的有关，而是更高一层的“运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三体》中闻名遐迩的“水滴”，它无坚不摧的根本原因是三体人利用了强相互作用力来锁定原子核，给“水滴”制造了一层绝对零度、绝对光滑的外壳。 　　这种制造纯粹由原子核构成的外壳，便是对强相互作用力的运用。 　　见叶铭执意要候着，墨谷也就放弃了劝说，从抽屉里翻出一袋速溶咖啡给叶铭后，开始全心全意配置起溶液来。 　　“墨谷姐，这俩交换一下顺序。” 　　“哦，你修改了过程？” 　　“嗯。” 　　“好。” 　　…… 　　时间慢慢过去，当仿生溶液再次完备时，叶铭深吸了一口气，他找来一根玻璃棒，又用架子把导线固定，最后才将石墨晶片放到溶液的表面。 　　墨谷看到，比起之前，叶铭似乎多弄了两个电极在石墨片上。 　　“有区别吗？” 　　“应该有。” 　　“好吧。”墨谷抱着臂，摘下口罩，打了个哈欠。她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外面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时间再次一分一秒慢慢过去。 　　墨谷蹲下身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石墨晶体与溶液接触的部位。 　　似乎……还是没有变化。 　　她眉头再次一皱，心中开始盘算等会怎么劝一下这小子。 　　不是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吗？ 　　做实验嘛，谁的成果上还没有一堆妈？ 　　然而，就在她打算站起身时，却感到叶铭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倏然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直起身。 　　然后她便看到，叶铭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紧张，拍着自己肩膀的手也不自觉地用起了力。 　　于是墨谷便知道了，这家伙是真紧张了。 　　但……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叶铭猛地用劲，把她直接“摁”了下来：“姐快看！” 　　“啥？我……” 　　在眼皮下，墨谷看到，与溶液接触的那一面石墨晶体上，出现了一小点微弱、几不可查的小突触。 　　两个人刷的一下凑到了烧杯前，头挨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 　　实验室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得见心跳和呼吸。 　　也仿佛能听得见电流的声音。 　　渐渐地，小突触开始生长，犹如蜉蝣生物的触须，在溶液中缓缓飘荡。 　　“Nice！” 　　叶铭一声大喊，瞬间直起身来，双手握拳，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最后只好做一个猩猩捶胸的动作：“姐！好了！” 　　“嗯嗯嗯！恭喜！” 　　墨谷直起身，她眼中也充满了惊喜，但远不如叶铭那么兴奋。 　　毕竟……这试验她就帮忙打打下手，配下溶液什么的，而且到底生成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叶铭都没说。 　　“嗯，恭喜！”叶铭眼中神采飞扬，看着墨谷，他哈哈大笑：“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高分子半导体材料，GTRGD，学名G—C—甲基D二氨酸……分子式是C38H21N5O3F4OH……” 　　叶铭满怀激动，抓起旁边的纸笔，写出一长串的分子式。 　　看着分子式，墨谷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这不是表示不满，而是表示她在思考。 　　思索片刻后，她马上抓起手机，输入叶铭写下的分子式搜了起来。 　　“墨姐，不用搜了，新诞生的高分子化合物。” 　　“啊？”墨谷手指停在半空，她愣了一秒后猛地扯下口罩，急促地呼吸中，脸庞也变得红了起来：“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它是可编程的——如果你不懂，你可以理解为，可以通过施加特殊的电场对它进行控制。” 　　“我靠……” 　　墨谷口吐芬芳，原地打了个转，然后叶铭的下一句，让她瞬间陷入呆滞。 　　“而且，它具有相当的神经细胞亲和性——加上可编程，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叶铭也摘下了口罩，他脸上的激动虽然已经消失，但和墨谷一样，一张脸上全是兴奋后留下的绯红。 　　他含笑看着墨谷，心中开始盘算，接下来就应该是找小白鼠了。 　　但下一秒，墨谷瞬间便冲了过来。 　　“真的吗？” 　　…… 　　十分钟后，两个人都恢复了平静。 　　但这平静，仅仅是表面上的。 　　叶铭还好一点，毕竟他有心理预期和心里架设。 　　但墨谷却不一样…… 　　当她意识到这个GTRGD高分子线可以用来做神经连接后，她嘴里重复得最多的就是“真的吗？” 　　她抱着叶铭问了不下十遍。 　　“姐，我们好好安排一下。”叶铭缓缓松开双手——之前他一直保持着握拳的紧张姿势。 　　“嗯嗯，必须安排一下，不过你等我缓缓。”墨谷长呼一口气，马上双手放在眼角处：“不行，我不能笑了，不然要长皱纹。” 　　叶铭：“……接下来，我们就该做实验验证猜想了。” 　　“小白鼠实验是吧？没问题！”墨谷一口答应。 　　“嗯，这个我就真帮不上忙了。” 　　“没问题，姐经手的小白鼠不计其数。”墨谷眼含笑意，摩拳擦掌。 　　“没想到，老娘一不小心就见证了历史。” 　　“不止，接下来你还要创造历史。” ###第091章 渊渟岳峙 　　女生宿舍。 　　虽然是放假期间，但漆与墨还是不靠手机的诱惑就坐起了身。 　　她在床上两眼无神地发了会呆，又用手梳了一下头发，再顺手从枕头下面抽出那支她最喜欢的中性笔把头发挽了起来，再往脑后一插。 　　摸出手机，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 　　她点开微信，看一眼有没有什么消息…… 　　好吧，她就是想看看昨天叶铭的试验做得如何了。 　　但……不管是叶铭也好，还是表姐也好，都没有发消息给她。 　　“看来不是很顺利……”漆与墨心中如是想着。 　　就在这时，仿佛有灵犀一般，百迭真君的消息突然来了。 　　“醒没？” 　　“刚醒，叶铭呢？” 　　“刚睡——不是，你一张嘴就问别人是几个意思？” 　　漆与墨嘴角微翘：“不是，他刚睡是几个意思？” 　　“就是刚睡的意思，在我床上睡！” 　　漆与墨满头黑线：“姐，别开玩笑了。” 　　“真不是开玩笑……不信你看。” 　　然后，一张叶铭带着满足、满意……总之就是爽的不行、睡着都要笑醒的那种表情的照片便被她发了过来。 　　漆与墨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还真是表姐的宿舍，表姐的床。 　　她们硕士的单间宿舍，别说你带个男人回来，就是带个外星人也没人管你。 　　漆与墨马上兴奋起来：“试验成功了？还是熬夜做的？” 　　“嗨，没意思，我还以为你要问东问西来着。” 　　“……你都说了，他是钢铁理工直男，怎么可能对……对吧。” 　　百迭真君发了个凶狠的表情：“闭嘴！” 　　漆与墨抿嘴一笑：“姐，到底怎么样？” 　　“现在还不好跟你说，但试验确实是初步成功了，他也确实一夜没睡，我之前在沙发上眯了几个小时，刚才又喝了杯奶茶，所以就只好发扬风格咯。” 　　漆与墨：“……他真这么狠，熬通宵啊？” 　　“嗯啊……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我要做实验设计。” 　　“啊？还要做？” 　　“当然！” 　　…… 　　墨谷放下手机，偏头望向躺在自己床上酣睡正甜的叶铭，她笑意不断，凝视许久后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打开文档。 　　但一个“简单”的小白鼠神经元切断和连接试验设计，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头。 　　在经历过最初的激动，彻底平静下来后，她深切地知道，自己即将做的这个试验有多么的……伟大。 　　——试验一旦被证实，那么，她将会是第一个叶铭口中“尽可能完美地”对神经进行连接修复的人。 　　脑科学和神经学中，对受损神经的修复一直在努力，也诞生了许多可以用于修复神经的方案和材料，但这些方案…… 　　这样说吧，目前看起来最靠谱的神经转移手术——把非关键部位的神经取出来放到受损部位来进行连接再生，从而实现人体关键部位和关键功能的恢复——其代价和手术窗口以及成功率，都不是一个能够惠及所有患者的方案。 　　如果一种拥有神经细胞亲和性的、可以传递神经信息的新材料能够完美修复神经…… 　　那这都称不上伟大，还有什么才算伟大？ 　　她之前说得是信心满满，但…… 　　这种手术，怎么可能……由她一个研三的科研“小白”来做啊！ 　　…… 　　叶铭缓缓睁开眼睛。 　　今天早上，他甚至都来不及参观一眼便被倦意和疲惫击倒，于是倒头便睡。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也就十几个平米的小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置物架兼书柜，一个懒人沙发，一个衣柜之外就别无他物。 　　此时房间的主人正卷缩在懒人沙发上，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叶铭微微一笑，坐起身来。 　　却不料床板嘎吱一声，对面的墨谷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墨姐。” 　　“嗯，想吃什么，我点。”墨谷用力眯了一下眼睛，坐起来伸手抓住手机：“我擦，都下午四点了。” 　　“那就干脆晚饭一起吧。” 　　“行，那整点实惠的，大盘鸡？辣子兔丁？你选。” 　　“随便，来只兔子助助兴。”叶铭在被子里摸了一下裤子，发现自己就是和衣睡的之后也翻身下床。 　　洗漱后没多久，外卖也到了。 　　叶铭和墨谷一人一瓶灌装啤酒，碰杯后相视一笑。 　　“姐，我想了下，亲兄弟明算账。” 　　叶铭抿了一口啤酒后笑着望向墨谷：“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这个成果怎么出，论文怎么写。” 　　墨谷微微一怔，但也马上抿了一口啤酒，随即笑着点头：“我就是个打工的，你说了算。” 　　叶铭笑着摇头，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新材料我打算申请个人专利，递交后再发论文。然后论文我打算发nature，我们两个并列一作，你看怎么样？” 　　墨谷瞳孔瞬间一缩！ 　　她的心脏立刻砰砰地跳了起来。 　　Nature并列一作！ 　　那是多少人……哦不，多少导师的梦啊？ 　　但……当她看到叶铭那年轻得让人发指的脸庞时，她却迟疑了起来。 　　片刻后，她轻轻呼了口气：“我二作就行了，干什么活就拿什么成果。” 　　叶铭摇头：“没有你，这试验基础都没有。” 　　“那你这么说，还得给我老板挂一个？”墨谷呵呵一笑：“实验室是老板的，没他也就没……对了，你老板那边怎么说？” 　　听墨谷说到老板，叶铭眉头便皱了起来，思索几秒后轻声道：“我这个试验没老板的事。” 　　“我懂了，放心吧，我这边也会守口如瓶的。” 　　“嗯……至于第二篇论文，你就自己通讯兼一作吧。” 　　墨谷瞬间起身：“不行不行，我不行！” 　　叶铭乐了：“怎么不行？你不是说死在你手里的小白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么？” 　　“……不是说我操作不行，而是……这起码是Cell级别的啊！这太重了，我一个人扛不起来。” 　　“那我并列个一作或者二作吧。” 　　“……你还是兼通讯吧，这其实算是材料领域，我……”墨谷一时语塞，最后苦笑起来：“叶铭，你这么大方……说让就让……你知不知道这种级别的论文，抢作者会发生多少龌龊事啊！” 　　“我知道啊。”叶铭微微一笑：“不过我的老板我清楚，他没出力的事儿他不会沾，你的老板我就不清楚了。” 　　“我的老板……说起来都是泪。” 　　“那就换个老板。”叶铭夹起兔头，用力地啃了起来：“你左手nature，右手cell，你还怕你老板？” 　　墨谷一怔，沉默许久后还是摇头。 　　欲戴王冠，必受其重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她都24了，不是小姑娘了。 　　“唉……” 　　叶铭叹了口气。 　　墨谷这样的表态他自然很喜欢。 　　但她显然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只会诞生一篇两篇CNS的人。 　　别的不说，只要他逆向弄懂了催生电极的电场理论，那整个科学界都会为之疯狂。 　　就更不用说，他其实已经摘取了这次试验的最大果实。 　　专利是他独享的。 　　催生电极和电场的数据只有他才有，就算墨谷想“抢”一下什么的，也抢不走。 　　“就这样，修复神经这个我俩一作和通讯都并列，不墨迹了。”叶铭丢下兔头，呼了口气：“要是有谁找你麻烦，我给你摆平。” 　　“……” 　　墨谷看着这家伙就那样坐着，神态自若，语气轻松…… 　　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个词儿来。 　　渊渟岳峙！ ###第092章 神迹 　　渊渟岳峙的意思是，形容一个人品德高尚，胸怀如高山深渊壮阔深远。 　　墨谷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对不对。 　　大概是对的。 　　当她意识到这点后，她就不再扭捏了。 　　更何况，对神经动刀这种活……确实只有她才能干。 　　于是她点点头，果断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在完善一下实验步骤——你对手术实验了解多少？” 　　叶铭马上咳嗽了一声：“没了解多少。” 　　“青蛙总解剖过吧？” 　　“没……”见墨谷一副惊讶的表情，他马上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帮忙递一下剪子什么的。” 　　“……看来你也只能递一下剪子什么的了。”墨谷放下筷子，闭上眼睛，胸膛起伏着，难掩激动：“我这也是第一次实操神经缝合术……有点紧张。” 　　“额，很难吗？” 　　“废话，神经缝合是三级手术，副高才能上台的，我们平时都只有围着看的份。” 　　“好吧……隔行如隔山。”叶铭也放下筷子，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主要是实验GTRGD的神经细胞亲和性以及导体属性，应该不是很麻烦，对吧？” 　　“但光切断神经，就是三级手术。” 　　“……” 　　…… 　　…… 　　晚上，在墨谷对叶铭进行了一番快速培训后，墨谷取来了三只大鼠——其实就是小白鼠中个头较大的一个品种。 　　见墨谷在实验报告的材料栏详细写下大鼠的品种、质量、产地等，甚至连实验用的尼龙线和显微镜都要写下型号，叶铭就感慨起来：“还是搞计算机方便，直接公布算法，跑就行了。” 　　“不然为啥专业有些叫天坑呢？”墨谷呵呵笑道：“可不仅仅是不好就业……而是，坑人啊！你不详细写，别说别人复现，就算自己下次用错了材料，说不定就不行了。” 　　“嗯。不过你应该算脑神经外科吧？临床的那种。” 　　“差不多，当医生多有意思啊……拯救生命，就是辛苦了这些小东西。”墨谷说着拿出一包杂粮，小心地喂给三只大鼠，一边喂还一边轻言细语地和它们“互动”。 　　叶铭：“……这是必要的环节么？” 　　“动物实验3R原则。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给实验动物足够的人道主义关怀，让它们吃好睡好，温柔对待，实验完成后还要安乐死。” 　　“见识了。” 　　等到“关怀”完毕，墨谷便取出一只大鼠，进行5％水合氯醛的腹腔注射麻醉，麻醉成功后，将大鼠仰卧，四肢固定在鼠板上。 　　“手术刀。” 　　“剪刀。” 　　“缝合线。” 　　…… 　　随着墨谷的叮嘱，叶铭一刻也不敢放松，把一台小白鼠手术做出了抢救心脏病人的紧张感。 　　当墨谷切断大鼠的大腿神经后，她从显微镜下抬起头来。 　　叶铭看到，汗水已经从她额头泌了出来。 　　“帮我擦一下。” 　　叶铭左右看了一眼，却没找到纸巾，情急中，他直接用左手在她脑门上一抹。 　　“你没戴手套？” 　　“右手带了。” 　　“左手也要戴，低级错误。”墨谷假装瞪了叶铭一眼，随后望向一旁的托盘。 　　因为生成的GTRGD实在太细，宛若绒毛，再加上还要做通电实验，所以就没有单独取下来，而是直接连接在石墨片，乃至整个电路上的。 　　毫无疑问，这增加了实验的难度。 　　但正如叶铭所说，这一次的实验目的不是“神经连接”，而是做神经亲和性实验，因此整体上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 　　“接下来……就看是见证奇迹还是什么了。”墨谷又望向叶铭，眼中充满真诚和期待：“叶铭，它真要真如你所说那样能实现与神经完美相融还能接受编程的话，那它的运用就远不止在神经连接这一领域。甚至癫痫，阿兹海默这些病说不定都能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还有脑机。” 　　墨谷却摇了摇头：“脑机不是必须的，但人有尊严地活着是必须的。” 　　叶铭看着她，眼中亮光乍闪，随后含笑点头。 　　“是的。” 　　…… 　　当墨谷将五根GTRGD线以互不干扰的方式分别与小白鼠的大腿神经截面接触后，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五根线，似乎有点意思。 　　一个常识是，由于分子运动，即便是普通的线，与生物组织接触都会被“吸”住，如果把接触时间拉长，甚至还会互相渗入。 　　但显微镜下，这确实要接触得更密切一点。 　　“可以给信号了。”墨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显微镜。 　　“好。”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在一旁的笔记本中输入信号。 　　这段信号，会经过电路的转化形成波形信号，并最终驱动电极进行规律放电。 　　当简陋电路上的指示绿亮起后，叶铭便双手握拳，紧张地看着墨谷的眼角。 　　只见墨谷此时就跟雕像一样，眼睛一眨也不眨。 　　实验室内静得能够听见针尖掉落的声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就在叶铭有点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这次哪里又出错了的时候，突然他看到，墨谷眼睛瞬间缩小，紧接着，她一把拉过自己。 　　“动了动了，卧槽！”墨谷一边大喊，一边跳着转了个身。 　　一边跳，她一边尖叫着：“神迹！” 　　“叶铭，神迹！” 　　见叶铭并没有表现得多兴奋，她一把扯下口罩，眼中飞扬起无法描述的喜悦和光芒，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抓过叶铭的肩膀，直接跳起来吧唧一下亲在了叶铭的额头上。 　　“哈哈哈哈！” 　　实验室内，墨谷的狂笑不绝于耳。 　　叶铭压抑着激动，双眼凑到显微镜下。 　　虽然在没有玻片的情况下，实验室的光学显微镜也就起个放大几十倍的作用，但却明显可以看到，大鼠的神经组织正在缓缓地依附在GTRGD线上。 　　叶铭缓缓抬起头来。 　　他看到，墨谷对他张开了臂膀，很显然，是要庆祝一下。 　　他咳了一声，笑了一笑，随后也抱着墨谷转了一圈。 　　随后，两个人站定。 　　叶铭微微一笑：“确实是神迹。” 　　“是的，但有个问题。”墨谷接连深呼吸了两下，盯着那一堆线路：“是不是，必须要电极和芯片？” 　　“是的。” 　　“那……意思是，这道光……握在你手里？” 　　“是的。” ###第093章 标准模型的突破口 　　在一系列的复杂因素下——譬如为了赶时间，譬如为了讨论论文，又譬如……墨谷觉得自己应该给叶铭付出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叶铭就住在了她的单身宿舍里。 　　当然了，两个人也确实真的忙。 　　因为科研的本质是复现。 　　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和论文的说服力，做三遍是对科研最起码的尊重。 　　…… 　　三号的下午，漆与墨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叩响墨谷宿舍的房门。 　　“我的天，你们两个这几天都干啥了？” 　　看着开门的墨谷和站在一旁的叶铭，漆与墨瞪着眼睛，一脸的惊诧。 　　在她的记忆中，表姐虽然有时候有点不着调，但生活上还是挺讲究的——她的很多习惯就受到了墨谷的影响。 　　特别是在外人面前，表姐那就跟个仙女似的。 　　同样的，她和叶铭虽然也才认识一学期，但叶铭平时随时给她的感觉都是清清爽爽，丝毫没有那种呆板啊、油腻啊……什么的形象。 　　但现在，这两个人黑眼圈浓得跟画了烟熏妆似的，头发更是……说快滴油有点夸张，但一看就没洗过。 　　衣服……好吧，天气已经转凉了，就算没换，也还闻不到馊味。但也能看出，最起码叶铭是没换衣服的。 　　不然表姐也不会让她在商场里给叶铭买衣服送过来了。 　　“别墨迹，赶紧的，叶铭抓紧时间去洗个澡换衣服。”墨谷一把抢过袋子丢给叶铭：“你洗完我再来。” 　　“呃……好。” 　　…… 　　目送叶铭走进卫生间，墨谷拉着漆与墨回到自己的寝室。 　　“姐，真有那么忙？” 　　“真有，今天晚上还有最后一趟实验，做完就好了。”墨谷揽着表妹的肩膀，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做实验就是憋着一口气，灵感来了，就必须一口气做下去，不能歇。” 　　“哪有那么夸张……那人家实验室一呆几十年的研究员还能有个人样么？”漆与墨笑吟吟地摸了摸表姐的头发：“啧啧，真邋遢啊，百迭真君小姐姐。” 　　“研究员那是工作，我们这是尤里卡时间，能比么？” 　　“好好好……尤里卡。”漆与墨左右看了一眼，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好奇起来：“你俩咋睡的？他打地铺？” 　　不由得她不好奇。 　　因为整个宿舍就只有一张单人床——她和表姐睡起来都觉得挤的那种。 　　她当然不相信这两人会挤到一张床上去。 　　“别说了，我哪有多余的被子打地铺啊……轮流躺的，有时候沙发上也能凑合。”墨谷拍了拍懒人沙发的靠背：“这玩意挺好的，明年我用完了给你留着。” 　　“……那你们没休息的时候就一直在实验室吗？” 　　“差不多，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而且回来也会聊一下数据想法和论文这些，反正……忙得要死。”说着墨谷指着眼睛：“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岂止！很浓！” 　　“哎……接下来还要忙。”墨谷嘴角含笑，但颇有一分自得。 　　因为……她很会写论文。 　　叶铭不会！ 　　这里的会，是擅长的意思。 　　这让她的心态顿时好了许多。 　　姐妹俩一边闲聊着，一边等待叶铭，结果一不小心聊了半小时叶铭都还没有动静。 　　漆与墨回头望向门口：“不会是在卫生间睡着了吧？” 　　墨谷侧耳听了一下：“应该不会，有吹风响的声音。” 　　漆与墨顿时紧张起来：“会不会忘记关吹风了？” 　　墨谷瞬间紧张起来，但就要起身的时候，她突然一眨眼：“你是不是没买胖次（内裤）？” 　　漆与墨一怔之后，脸瞬间便红了：“你觉得我进男士店很好意思吗？” 　　墨谷哈哈一笑：“那就没事了。” 　　果然，没多久，吹风的声音便停了。 　　…… 　　坐在书桌前，洗完澡的叶铭神清气爽。 　　他靠在椅子背上，斜着身子望向漆与墨，后者坐在床沿边，双手托腮，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衣服真帅。”漆与墨由衷赞叹。 　　叶铭哑然，这是她买的，可不帅么？ 　　于是他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嗯，刚才我差点在镜子里都出不来了。” 　　漆与墨咯咯一笑：“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臭美呢。” 　　“我就很普通的人啊。”叶铭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你看，不是三头六臂。” 　　“我说的是脑子。”漆与墨用指尖点了点脑袋。 　　“我脑子也没问题。” 　　漆与墨一阵无语：“……叶铭，承认自己天才很难吗？” 　　叶铭想了想，笑着点头：“确实有点难。” 　　“好吧……过分的谦虚等于装逼。”漆与墨重新笑了起来：“你现在要做什么？是写论文还是？” 　　“我准备思考一下专利方案，然后等墨姐好了就吃饭。” 　　“那行，不打扰你，我刷会剧。” 　　…… 　　漆与墨嘴上说刷剧，但实际上……她却偷偷地打开了摄像头，对着沉思中的叶铭拍了起来。 　　镜头中，叶铭的表情专注、严肃，视线一刻也未曾从显示器上离开。 　　由于她是从左侧斜着对着叶铭的，因此她隐约能看到显示器上的内容。 　　那好像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方程式？ 　　她偷偷调整角度，放大手机画面。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方程。 　　L=-1/4GμvGaμv-1/4WμvaWaμv-1/4BμvBμv+iΨDΨ+h.c.+Ψiyijφ+h.c+|Dμφ|2-V（φ） 　　…… 　　叶铭目光落在粒子物理标准模型方程上，脑海中一刻也没停止和伊塔的交流。 　　公式中，L是拉格朗日量，代表最小作用量原理，后面的分为五个部分，分别代表强力，弱力，电磁力，粒子运动以及最后的希格斯场——有三大基本力，有运动，有质量。圆满地对三大力进行了统一。（这个解释不过来了，写它也只是为了符合小说的调性。） 　　叶铭在脑海中叹了一声：“我觉得标准模型对我来说，还是太深了一点。” 　　“确实。” 　　“但也不是找不到突破口。” 　　“哪里？” 　　叶明有些恼火起来：“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伊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现在还在被这个公式完全展开后的复杂和丑陋所震撼——突破口在哪里？” 　　叶铭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确实，这个公式，是缩并简化后的公式。 　　如果不缩并简化，完全展开的话，那将会占满满的一屏幕，既复杂又丑得要命的那种。 　　“这里。” 　　叶铭眼角微缩，指向描述粒子运动的部分。（注，这是幻想部分了） ###第094章 不成熟的想法 　　卫生间内，原本漆与墨是给表姐拿衣服的，结果墨谷一个不小心就被她偷溜了进去，然后墨谷见她居然还拿着手机，顿时就抓狂了。 　　“你想干嘛？”墨谷一脸惊恐，一把抓过衣服贴在胸前。 　　她还光着呢！这丫头拿手机进来？ 　　却不成想，漆与墨只是很“不屑”地瞥了一眼如果冻般荡漾的地方。 　　她甚至还挺了一下胸。 　　“靠！给我显摆？”墨谷怔了一下，瞬间被气乐了，一把捞过去，后者笑着躲开。 　　但就这么一下，墨谷也看到了漆与墨手机画面是什么了。 　　那是叶铭正在思考的画面。 　　“好家伙，你还真偷拍啊？” 　　“小声点。”漆与墨竖起手指，又擦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水汽，递向墨谷：“姐，天才是不是一个人看着公式就可以乐呵半天的？” 　　墨谷边穿衣服边看手机，当她听到叶铭那“噗”的一乐后，笑道：“我又不是天才，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你是天才少女么？” 　　“那是我年轻不懂事，加上要在你面前要保持高大威猛的形象才故意说的，吹牛逼呢。” 　　墨谷穿好衣服，突然暂停视频，盯着手机里的公式看了几眼。 　　“嚯！他在看粒子标准模型？” 　　漆与墨一怔，随即领悟过来：“这是标准模型公式？” 　　“嗯，L是拉格朗日，后面几个应该就是几个力了——我也是听老廖吹牛的时候说的。”墨谷说着顿了顿，侧身拉开门偷偷看了外面一眼后小声道：“小七，把握机会啊，这小伙真的……这样说吧，你姐我这次真的是要承他很大很大的情。” 　　漆与墨眨了眨眼：“多大？” 　　墨谷也眨了眨眼：“差不多够得上以身相许了。” 　　漆与墨：“……” 　　墨谷笑了起来：“而且和他相处这几天，发现他非但不弯，简直就是直得可怕……就怕你受不了。” 　　漆与墨脸顿时一红：“姐……” 　　“真的，这家伙就是钢铁直男。眼中只有技术……” 　　墨谷眯着眼，轻声道：“昨天聊天的时候，我打趣问他这样条件的为啥没女朋友，他说没时间也没那心思陪女朋友，索性就趁着对技术有兴趣，专注科研好了。” 　　“所以，你要考虑好。他……”墨谷迟疑了几秒后深吸了一口气：“是要成为很牛逼很牛逼的那种人的，但未必就会是个好男友。” 　　漆与墨也眉头皱起，沉默几秒后她点了点头，随即又展颜一笑：“不说这个了，姐，你呢？和廖哥发展得怎么样？”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谁是流水？” 　　“你说呢？当然我了。”墨谷穿上裤子，拿起吹风：“你姐我啊，找不到适合的，坚决不凑合，大不了光棍一辈子。” 　　漆与墨：“……” 　　“你正好比我年轻几岁，等我老得动不了的时候，你就直接挖个坑把我埋了就是，多大点事啊……” 　　“啊呸！”漆与墨连忙捂住表姐的嘴，眼中全是责备：“你再说我就告诉大姨了！” 　　…… 　　晚饭后，漆与墨也跟着溜进了实验室。并且从“帮忙打下手”这个角度，她甚至比叶铭还要好使。 　　实验的结果自然不言而言。 　　一次成功加两次复现，意味着这个新材料确实对神经细胞有着绝佳的亲和性。那么接下来，就该申请专利和写论文，以及设计后续相关的实验，对材料的属性和运用场景进行全面的拓展。 　　“叶铭，你做好准备没？” 　　晚上11点，三人从实验室走向宿舍。路上，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墨谷对叶铭问道。 　　“准备什么？” 　　“材料属性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催生的论文，一旦公开电路和场波数据，理解这些数据就将会是整个理论物理学、材料学的首要任务。”墨谷迎着微凉的夜风站定，她抱着臂膀，认真地道：“而且……就我个人而言，我也很想问你，你的数据是怎么来的，设计思路如何。” 　　叶铭听到这里便轻轻叹了口气。 　　现代科学最烦的就是刨根问底，他总不能学拉马努金，说什么是巫山神女梦中传授给他吧？ 　　好在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很久。 　　“我老板的儿子高位截瘫，因为老板人还不错，所以就想着在脑机领域帮一把。”叶铭双手揣进兜里，边走边说着。 　　漆与墨一直跟在他身旁，闻言问道：“是唐教授吗？” 　　“就是老唐。”叶铭笑了笑：“上学期我不是去生物工程学院那边听了不少课吗？加上我本身就一直对脑机感兴趣，所以就想着有没有一种高分子材料可以用来做神经连接——墨姐你知道的，其实目前这个领域已经有不少成果了，只不过那些修复神经的材料都是利用神经本身的恢复能力，且可以被人体吸收，走的是这个路子。” 　　墨谷嗯了一声，神经领域本来就是她的专业，因此了解挺深入。譬如以色列就有个团队搞定了加速神经修复的硅基薄膜材料，国内也有不少搞高分子修复材料的团队且进展不小。 　　“所以受到相关成果的启发，我就设计了一种新的高分子材料，但要怎么实现它呢？说起来……你们替我保密哈。”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马上点头。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然后根据这个想法列了一个不成熟的公式，导出了两个电磁波方程，求解之后，发现它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激发和规范粒子运动。” 　　墨谷眉头一皱，瞬间想起了漆与墨给她看的画面。 　　——那是叶铭在思考粒子物理标准模型。 　　她一下便激动起来：“我的天！你不会是对标准模型……” 　　“嘘……”叶铭竖起食指，扭捏的一笑：“所以说完全是不成熟的想法，现在都不敢公布的。” 　　…… 　　叶铭撒谎了，但又没完全撒谎。 　　说直白一点就是，现在的他有了可以利用“图纸”的技术，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纯粹是照猫画虎……额，照猫画猫。 　　他要做的，就是通过对图纸中提供的电路和由此产生的特定信号来“逆向”出一个公式。 　　而这……很难。 　　不是一般的难。 　　就算有伊塔的帮忙，他现在也没有头绪。 　　他只是觉得，该从粒子运动入手，该从四力一统入手。 　　但所谓的公式，方程，他是提供不出来的。 　　墨谷说得没错，论文一旦公布，那么迎来的将会是整个科学界的疯狂。 　　他怎么敢随便拿一个公式就糊弄世界？ ###第095章 什么？！ 　　叶铭在墨谷那边待到了四号下午才与漆与墨一同返校，五号他休息了一天，最后两天假期参加了一下ACM区域赛的最后集训——说是集训，其实不过是指导老师给两支种子队传授一下打比赛的技巧和心态。 　　不过对叶铭而言，这些技巧……聊胜于无吧。 　　反正到时候大力出奇迹就行了。 　　收假后，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对量子物理、黎曼几何以及广义相对论上，为此他不惜再次用上了学习BUFF。 　　但面对人类科学最前沿的领域，即便用了BUFF，叶铭也感觉有点力不从心——这还是在他有伊塔这个“超级管家”的帮助前提下。 　　在进入量子领域后，或者说接触到“不可测”领域后，伊塔便再也无法像学习欧式几何与初等代数和经典物理那样可以用她近似无穷的算力来“大力出奇迹”，生造出理解和逻辑了。 　　换言之就是，现在的她，虽然公式背得滚瓜烂熟，但真要运用起来，还是差了点。因此，她协助叶铭最多的，还是替叶铭充当随时随地都可以响应的百科全书。 　　经过她在互联网上不懈的驰骋纵横、四处入侵，她搜刮了许多平日里找不着的书籍、论文、资料。只不过碍于小水管网速，她无法把信息搬回来，于是只好搬了些重要的，其余的则建了个索引——相当于建了个收藏夹，只要叶铭连上传感器，她立马就能找到。 　　GreatWall都拦不住她。 　　忙碌中，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十月下旬。 　　…… 　　叶铭坐在图书馆，看着笔记本上的QQ消息和两份文稿微微一笑。 　　“墨姐，辛苦了。” 　　“哎，客套话别来了，半个月写两篇论文，我太佩服自己了！”墨谷的QQ名字也叫百迭真君。 　　相比微信，QQ的表情那可就丰富多了……她发了个“牛逼”的表情后快速道：“你赶紧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先去arXiv上面占个坑。” 　　arXiv，是康奈尔大学搞的一个论文预印版网站。 　　在这里，科研人员在无须同行评审的情况下就可以自由发布论文，公布研究结果，抢占发现权。 　　而那些已发表的论文，同样可以在arXiv上张贴，让更多的研究同行了解、交流，扩大影响力。 　　30余年来，arXiv已经拥有了超过两百万份论文，成为数学、物理、天文、计算机等多个学科的重要学术交流平台。 　　譬如叶铭，他的关于双目视觉算法的论文就贴在了上面。 　　只不过当时他人微言轻，没有什么响动罢了，后面他也就没怎么管了。 　　…… 　　叶铭想了想回道：“墨姐，专利先行的话，是发起申请的时间比论文早就行了对吧？” 　　申请专利这些，他一窍不通，全靠墨谷帮他打理——你别说还真巧，墨谷还真有替组里申请专利…… 　　于是叶铭也知道了，国内某些领域的课题组，发论文之前申请专利已经成了标配。 　　“嗯，放心吧，专利申请是看时间戳的。” 　　叶铭便笑了一笑：“谢谢墨姐哈。” 　　“别墨迹，快检查，我还要写检讨呢。” 　　“嗯，好。”叶铭按下回车，突然愣了一下：“等等，检讨是几个意思？” 　　“违反实验室管理制度呗，其实这不算什么，主要还是咱俩论文被老板发现后那一关才难过……你还好一点，你那是管不着的老板，我的老板可是能管我前途的啊！” 　　看到这里，叶铭便笑了起来：“不是说好了么，你就推到我身上嘛。而且等论文投了后，我先帮你那边把实验材料弄出来，再加上咱们之前讨论过的方案、这样你老板起码能够抢个进一步研究的先机，对吧？” 　　“说是这么说……但这种背着老板干活的感觉……怎么说呢？” 　　叶铭：“刺激？” 　　“哈哈，确实够刺激的。闪了哈！” 　　关掉聊天窗口，叶铭打开论文。 　　他写东西很不行，不表示他理解论文不行。 　　从上学期开始，他刷的论文起码几百篇，不说对论文的门道了如指掌，但一眼看论文好坏那是没问题的。 　　毫无疑问，墨谷的论文写得很漂亮，和杨超雄有的一拼。 　　而且两篇论文都是基于实验的，说白了是偏向于实验报告型的。 　　把学术论文写成实验报告，换个领域可能会被编辑直接叼回来。 　　但这可是新化合物！而且还是有巨大运用场景的新化合物！就算再叼毛的编辑，也得考虑一下毙稿之后的后果。 　　快速检查一遍后，叶铭给墨谷回了个“没问题” 　　“那一人一篇先占坑？” 　　“好！”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打开arXiv.org，把第一篇《一种新高分子化合物GTRGD的合成理论及分子运动猜想》贴了上去。 　　他选择的是物理学分支中的材料科学。 　　上传完毕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合上笔记本，走出实验室。 　　墨谷那边要瞒着她老板，自己这边……不怎么好瞒，也不好意思瞒，也没什么可瞒。 　　…… 　　唐教授办公室。 　　陈教授正坐在唐教授的对面，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喝着茶呢，见叶铭推门而入，他便直接打趣道：“你小子，明天就要去沪市了，你还来这溜达干啥？” 　　“呃……陈老师好。” 　　叶铭咳了一声，打了个招呼。 　　他倒是没料到，老陈也在这边…… 　　这……要他怎么说？ 　　唐教授含笑看着叶铭：“有事？” 　　他知道，叶铭这家伙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无论是自己以导师身份也好，还是公司名义也好，交代下去的事……就没有办不妥的。 　　来自己办公室，也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或者说，每次都是自己叫他过来，他才会来一趟。 　　而平时打听，这人要么在到处蹭课，要么就在图书馆看书，要么就是在寝室写代码。 　　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他丫就是一卷王！ 　　而且要命的是……他还不是一般只知道卷的那种卷王，他是学神级，天才级的卷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比你聪明不可怕，比聪明还比你勤奋，那就可怕了。 　　“嗯……是有点。”叶铭迟疑了几秒，很快便咳了一声。 　　横竖都要面对的。 　　唐教授便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说。 　　“是这样的……”叶铭抿着嘴，轻声道：“前段时间和杨师兄出差，他聊了一下……嗯……就是脑机轮椅课题的事。” 　　唐陈二人何等精明，马上便知道，叶铭这句话的背后是什么。 　　显然是杨超雄那个碎嘴子说了唐教授儿子的事。 　　唐教授眼神稍稍暗了一下，随即坦然笑道：“嗯，有那方面因素，但本质上……这的确也是个值得投入的课题。” 　　“是，所以我就想，有没有一种材料可以直接对接神经，然后连接芯片。” 　　陈教授一怔，马上要说什么，但唐教授却对着竖起手，紧接着眼瞳一缩：“然后呢？” 　　“然后……我就弄出来了一种新材料，可由芯片编程控制，可传导信息，可与神经完美融合。” 　　寂静两秒后。 　　唐陈二人同时起身。 　　“什么？！” ###第096章 划时代 　　半小时后。 　　唐教授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教授抱着笔记本，目光紧锁，一脸严肃。 　　叶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乖乖地正襟危坐。 　　他……隐约觉察到了，自己这次确实玩得有点大。 　　办公内，除了唐教授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就只有陈教授按键盘翻页的声音。 　　——没错，他俩在意识到叶铭说了什么之后，便第一时间要求看叶铭的实验报告，当得知叶铭已经和墨谷投了论文后，两个教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论文上。 　　唐教授先看完，随后就开始走来走去了。 　　陈教授要慢一点，因为他连另外一篇也在看。 　　在看的过程中，两个人均未问叶铭任何问题。 　　……总之，就是气氛凝固得有点可怕。 　　好在一阵手机铃声从叶铭兜里响起。 　　…… 　　叶铭立刻惊醒，犹如救命一般抓起手机。 　　两个教授同时望向他。 　　“集训队的王老师。”叶铭举着手机，定了定神，看到两人的严肃表情，他小声道：“可能是催我开会，说一下比赛的事……” 　　“手机给我。”陈教授伸出手。 　　叶铭把手机递了过去。 　　“文雄，是我，老陈。” 　　“嗯，他在我这，比赛有什么事你给其他人说，到时候通知他一声，他出个人就行。” 　　“嗯对，放心吧，这小子牛逼着呢！他要拿不回冠军我拿他是问。” 　　陈教授对着电话一通“瞎几把”承诺，随后瞪了叶铭一眼，直接把手机给他扔了过来。 　　叶铭吓得一哆嗦，连忙双手一阵乱抓，把手机捞进怀里。 　　随着一通电话，唐教授也停下了脚步。 　　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唐教授先是和老陈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俩老狐狸暗中交流了什么，随后唐教授便望向叶铭，严肃又认真地问道：“这个墨谷，是女的吧？” 　　叶铭点头：“是。” 　　陈教授紧接着问道：“挺好看？” 　　叶铭一听就傻了。 　　这问的哪门子玩意儿？ 　　但他看到唐教授眼神未变，就知道他俩还真是想问这个…… 　　好吧……他坦白。 　　抛开年龄……就算不抛开，24也不老嘛！ 　　墨谷长得确实好看，和漆与墨就跟姐妹花似的…… 　　可这和做实验有关系么？ 　　摸不着头脑的他，只好点了点头：“还行……？” 　　二人便再次交流了一下眼色，陈教授深深地看了一眼：“你女朋友？你喜欢她？还是她对你做什么了……” 　　叶铭听到这，脑瓜子嗡的一声！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那句“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过”是什么意思了。 　　我靠！二位老师不会是以为自己和墨谷搞了啥吧？ 　　“不……不是……就是纯粹帮了忙……” 　　陈教授却一脸的不信，他敲着桌子，深深地呼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铭：“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为了目的不达手段？你见我和老唐找女生谈话的时候，什么时候关过门了？你……” 　　叶铭脸色涨红，哭笑不得。 　　好吧，这不是以为自己和墨谷做了什么。 　　而是以为墨谷“勾引”了自己。 　　他望了唐教授一眼，只见唐教授眼中虽然怀疑稍弱，但明显也有那个意思后，他便叹了口气。 　　还好他有挡箭牌。 　　“她是我……女朋友的表姐。” 　　这句话一出，两个教授瞬间眼睛就瞪圆了。 　　“你女朋友？” 　　“谁？” 　　“漆与墨，她是漆与墨的表姐。”叶铭心中对漆与墨暗暗道了声不好意思。 　　随后他就给二人说了之前自己弄脑机的时候墨谷就开始帮自己，无论是实验设计也好，还是脑科学的相关知识也好，她都不遗余力。 　　“而且这次借实验室……她也冒了很大的风险，现在还在写检讨呢。可以说，没有她，我连验证想法的地方都没有。也只有她，可以带我做这种看起来很无厘头的实验。” 　　两位教授缓缓呼了口气。 　　“瞎扯，省交这么大个学校还找不到你做实验的地方？还是你觉得我和老唐的面子不够帮你去借一下实验室？再说了，借下实验室，帮忙做下实验就nature共一？” 　　陈教授话谁如此，但眼中的猜疑好歹消失了。 　　唐教授微微点头，凝视叶铭良久后轻声道：“叶铭，我和陈老师混迹科研圈很久，见过太多人和事，所以……我们不是责备你什么，而是让你今后多个心眼。” 　　叶铭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然后回到这次的发现。”唐教授回头看着陈教授：“老陈，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背靠背的实验已经做出来了，只要这小子不胆大包天到敢欺骗全世界，那这就是划时代的！”陈教授又敲了敲椅子背，哼哼道：“你小子，这么大的发现，居然偷摸就发车了。怕我俩抢你成果还是咋地？” 　　“好了老陈。”唐教授见叶铭都窘得低头不说话了，止住了好友，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笑道：“叶铭，论文里，你说你是根据一个不成熟的公式求出来的几组解。” 　　说着他顿了顿，指着笔记本：“你这个月一直在学物理课，对吧？” 　　“嗯……” 　　“那你就应该知道，相比材料啊，论文啊这些，你的公式，才是最重要的。”唐教授死死地看着叶铭：“论文中，你的猜想是通过特定频率的电磁场波可以对反应进行干涉和编程，如果不是我相信你，我肯定会认为这是天荒夜谈。” 　　“如果你是通过成百上千次失败，在偶然中试出来的，那没什么，玄学而已。” 　　“但你是通过公式求出来的解，那就……你明白这个公式意味着什么吗？” 　　唐教授怕他不明白，自问自答道：“意味着，你为材料物理领域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甚至更远一点，你撬动了粒子之间的基本作用力！” 　　面对两个教授的教诲，叶铭只能“嗯”一声。 　　毕竟……他还是要装一下自己是个不懂得这次实验意义和价值的“天才小白”。 　　“那公式呢？” 　　两个教授同时问道。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半个月他一直遨游在量子物理和相对论的领域。 　　虽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且也拿不出完美的公式来。 　　但不完美的公式，他确实捣鼓出来了。 　　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伊塔的强大计算力的帮助下，他从希格斯场开始，加入电磁力以及粒子运动再引入了一个他假设的波函数——那是他对“维波”的猜想——之后，揉捏出了一个合乎结果的公式出来。 　　拿着唐教授递过来的纸笔，叶铭迅速写下公式。 　　L=Ψiyijφ+h.c+|Dμφ|2-V（φ）+Ψdφ…… 　　两个教授刷的一下便凑了近来。 　　当看到叶铭一来就写下希格斯场后，陈教授率先直起身：“妈的，有点跨老子的领域了。” 　　叶铭：“……” 　　陈教授是搞AI的，虽然量子力学也是必学必修，但面对量子场论，确实有些跨越领域。 　　“你点个外卖，先把晚饭吃了。” 　　唐教授也收回视线，摸出手机：“我给老霍和老陶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同时准备复现实验——你的材料有剩余没？” 　　“有。” 　　叶铭写下最后一笔，掏出他那一坨电路。 ###第097章 它不美 　　霍亮，省交物理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电磁场与微波技术研究所负责人。 　　无论是咖位还是什么，他都不输与唐志高教授，但他还是被老唐一个电话就召唤了过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里到底有什么鬼东西，敢大言不惭我今天不来要后悔一辈子。” 　　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霍亮教授人未至，声先到。 　　然后，霍教授便看到，办公室里除了唐志高之外，还有唐志高的“死党”陈晓方，以及材料那边的陶晓春。 　　嗯，还有个有点眼熟的年轻学生。 　　唐陈以及那个年轻学生正在吃盒饭，陶晓春则抱着笔记本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 　　即便听到霍教授的调笑话，这三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们在搞什么秘密教？” 　　霍教授一头雾水，视线却落在了陶晓春身上。 　　陶晓春，省交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高分子研究所负责人。 　　其余几人都在吃饭，就他一个在看电脑，显然是“有东西”。 　　“老霍，等我先吃完，你和老陶聊一下。”唐教授招了招手。 　　“你总得给我提一声。”霍亮教授嘴里虽然说着，人却径直走向了陶晓春——他和陶晓春打过几次交道，彼此还挺熟：“老陶，聊什么？” 　　“聊大事。”陶晓春教授今年接近五十，算是老成持重的那类。闻言把笔记本递给霍教授，深深看了一眼叶铭后勉强一笑：“先看这个，再看那个。” 　　霍教授接过电脑，目光却落在了办公桌上的一张A4纸上。 　　那好像是个公式？ 　　……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因为论文写得跟实验报告一样，所以霍教授看得很快，所以，他的脸色也变得很快。 　　当他看到最后的猜想时，他整个人差点就把电脑直接丢了！ 　　然后他就直接扑到了办公桌上。 　　抓起那张纸，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望向唐志高：“别告诉我这是真的，我他妈今年刚过中年坎，容易心肌梗塞。” 　　“是不是真的，我们亲自复现一下不就知道了？” 　　唐教授放下饭盒，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望向他：“走吧，就等你。” 　　“上哪？” 　　“当然上我那了。”陶晓春教授再次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惋惜。 　　这实验，要是在自己实验室做该多好？ 　　就算不在论文挂名，这种级别的成果，在自己实验室率先诞生，那也是要留名的啊！ 　　“对了，给你介绍下。”唐教授站起身来，指向正在收拾筷子的叶铭，对霍教授介绍道：“叶铭，他就是实验作者，也是公式的提出者。” 　　…… 　　高分子实验室。 　　一干正在加班等数据的博士生、硕士生今天见到了他们进组以来从未见过的奇观。 　　四个来自不同院系的大牌导师带着一个本科生亲自做实验，你说是不是奇观？ 　　但陶教授手下的研究生们一句话都不敢问，包括跟老陶最久的徒弟，明年即将毕业的盛飞。 　　“盛飞，你带几个人上电镜，去分析一下这个材料的结构，顺便测一下它的其他属性，把它当半导体测。” 　　陶教授叫过正在准备毕业论文同时帮自己看着点实验室的徒弟，把一根看起来透明的试管交给他。 　　盛飞刚才早就带着师弟师妹们站起身来迎接这些位大佬了，闻言微微一怔：“气态物质？” 　　“气态上个鬼的电镜，看仔细点！” 　　盛飞碰了碰眼睛，把试管凑到眼前，看到里面几根堪比绒毛的细线。 　　“好的老师，我先做实验设计？” 　　“不做，直接上。对了，去arXiv上找一篇材料物理分类里刚贴上去的论文《一种新高分子化合物GTRGD的合成理论及分子运动猜想》，边看边做。” 　　“你们都去！”见一干学生面露诧异的等着，陶教授便脸色一沉：“等我给你们变西洋镜是不是？” 　　“李春梅留下来，你手稳一点，给我配溶液。” 　　…… 　　…… 　　一小时后。 　　听着身旁几位教授渐渐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叶铭打开电脑，连接上USB供电。 　　在此刻，他甚至比第一次实验都还要紧张。 　　——你说他不知道用这种方式合成这种材料的意义有多重大那显然是扯淡，但他确实没有料到，这几位教授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在博士生李春梅按图索骥配置溶液的时候，这四位教授一刻也没停止探讨，他们拉着叶铭，让叶铭挨着解释公式里每个参数的意义，以及他那个凭空而来的波函数（场算符）的灵感来源。 　　当然，问得最多的，还是物院的霍教授。 　　毕竟霍教授的物理造诣最高。 　　甚至为了防止叶铭是“民科”瞎扯，霍教授还对叶铭进行了一番“考校”，问了他关于量子场论和广义相对论的许多问题。 　　这些概念性的问题，显然难不倒叶铭。 　　叶铭学起来吃力，是因为他缺少一个能够高屋建瓴的引路人，而非他看不懂理论和公式。 　　就在叶铭准备输入数据的时候，不知道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惊得叶铭一个哆嗦，他回头望去，只见霍教授正好在屏幕上一划。 　　电话开的免提。 　　电话里，传来之前去做实验的盛飞紧张中带着惊喜的声音：“老师！和论文的分子式一模一样，确是新高分子材料。” 　　陶教授面不改色：“嗯，其他属性呢？热膨胀系数，导电性，水溶性这些呢？” 　　“是导体，其他还在测。” 　　“搞快，然后论文你看了是吧？根据论文的步骤，你马上安排人设计电路和电极进行实验复现。” 　　挂了电话，陶教授便望向叶铭。 　　所有人也都望向叶铭。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输入数据。 　　随着电路板上的指示灯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 　　没有任何意外，石墨晶片上，开始蔓延生长出了五道细丝。 　　…… 　　小会议室中，霍教授反客为主，他用手点了点那张被他奉若至宝的稿纸。 　　“好了，其他什么也不说了。我相信这个GTRGD材料在另外一篇神经细胞亲和性的论文中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 　　其余几个教授齐齐点头。 　　这么大的成果都复现了，如果还要在其他地方弄虚作假瞎扯淡，那就真没意思了。 　　“那接下来，就该我们物理学界的活儿了。” 　　霍教授望向叶铭，表情严肃认真。 　　“叶铭，你要准备一下，物院会为你召开一场学术发布会，然后向全世界宣布你的公式和发现。” 　　唐教授随着声音看着叶铭。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喜悦和感慨。 　　这是那种……与有荣焉的喜悦。 　　向全世界宣布一个突破现有基础物理架构的公式…… 　　这是多么伟大而荣耀！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教授，皆是如此！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叶铭突然扭捏了起来。 　　“霍教授……我不想公布。” 　　“为什么？！”X4。 　　“因为……公式不完善。” 　　叶铭垂下眼帘，看着那片稿纸，轻声道。 　　“它不美。” ###第098章 盗火者 　　一个完美的、具有普世性的公式，是一看就浑然天成，是有“美”感的。 　　譬如e^iπ+1=0，譬如E=mc^2，譬如麦克斯韦方程组。 　　“它目前只能求出一组符合要求的有效解，我甚至都觉得，它会不会是我撞大运撞出来的公式。” 　　叶铭目光落在公式上，又望向霍教授。 　　他当然知道霍教授在过去的两个小时有多么的兴奋和激动。 　　但这个公式，不能公布——虽然只有一组有效解也足够证明它起码在GTRGD材料的领域是适用的。 　　但它确实只是叶铭在伊塔强大的运算能力下凑出来的，它最大的意义就是“糊弄”人。 　　叶铭没有必要公布它欺骗整个世界。 　　“所以，在它不具备普遍意义之前，我不打算公布，不然就把它写进论文了。” 　　…… 　　随着叶铭的解释，四个教授脸上的表情骤然之间怪异了起来。 　　霍教授自不必说，一脸的震惊加不可思议，陶教授则再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难掩眼中的惊讶和错愕。 　　陈教授眉头微皱，目光锐利，似若有所思。 　　只有老唐，在一惊之后，眼中甚至还多了几分赞赏。 　　“糊涂！”霍教授一惊之后，马上用手拍了拍那张写有公式的稿纸：“你不公布，被别人推出了公式怎么办？” 　　“你……你这是放着牛顿，爱因斯坦不当！想当莱布尼兹，希尔伯特啊！” 　　霍教授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咏叹起来。 　　“糊涂，糊涂，糊涂啊！” 　　叶铭垂下眼帘，充耳不闻。 　　牛顿和莱布尼茨之争叶铭当然知道。 　　爱因斯坦和希尔伯特的传说他也知道——据说当初希尔伯特邀请爱因斯坦做了场关于相对论报告，希尔伯特回去就写了个方程出来，还给爱因斯坦写信了。 　　然后爱神发现，自己以前认为的一个错误公式刚好可以给出正确的场方程，于是广义相对论诞生。 　　后面证实，爱神和希尔伯特的方式确实是不一样的，而且希尔伯特只是从数学上给出了公式。 　　但这也足够说明，如果爱因斯坦拖个十年八年，那广义相对论的发现历史和轨迹恐怕还真要就此改变。 　　然而……这能一样吗？ 　　叶铭凑公式起码还有点谱，其他人敢像他这样凑？ 　　民科才敢。 　　但民科怕是连希格斯场都看不懂，凑个鬼。 　　所以，叶铭的态度很坚决。 　　会议室中，一时陷入宁静。 　　“我说两句吧。”打破平静的是唐志高教授。 　　“叶铭，你确定要等一等吗？”唐教授望向叶铭。 　　叶铭重重点头：“我想等一等，再思考一段时间，我现在还缺乏工具。” 　　“那我支持你。” 　　“老唐？” 　　唐教授又望向一脸错愕的霍教授，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不完善的公式，或许可以带来早期的名利，但长期而言，是不好的。” 　　叶铭马上点头。 　　“不过，叶铭，我很不想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种话，但你看霍老师这么激动就明白……这确实意义很重大。” 　　叶铭再次点头。 　　“所以，你缺乏工具，可以多学，多问，多了解，多思考，多交流沟通——爱因斯坦在推出广义相对论之前也做了很多演讲和交流。所以你一旦有进展，一定要及时地和我们说。” 　　叶铭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说完后，唐教授便微微一笑，望向那张稿纸：“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就如当事人的愿吧。而且，他论文发出去，肯定还有一番风波……咱们还得帮忙拦一下。” 　　“没问题吧？”唐教授望向众人。 　　挣扎许久后，霍教授松开了手，他拧着眉毛看着叶铭：“小伙子，我就问一句，你能接受被别人抢先的结果吗？” 　　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就算被人抢先推出公式，也无碍他的牛逼和发现的伟大。” 　　就在叶铭准备回答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陈教授悠悠道。 　　“说得对！” 　　同样一直未曾开腔的陶教授再再再次深深地看着叶铭，站在一个高分子材料学家的角度，对叶铭作出了评价。 　　“他是盗火者。” 　　//这里可能有人会有疑问，但事实确实如此。因为就算希尔伯特的公式先问世，也不妨碍爱神的牛逼和伟大，因为爱神是从等效原理推出的广相以及一系列理论，而希尔伯特的公式相当于只是凑出来的。 　　…… 　　唐教授的办公室。 　　叶铭把那张纸撕得粉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唐陈二人笑看着叶铭的动作，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这么大的名誉都不要，小看你小子了。”陈教授笑着摇头：“好吧，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随手就给人共一了。” 　　“额……陈老师，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嗯，多长点心吧，这么前途无量的一个小伙，别被人带进沟里了。”陈教授说完便望向老友：“老唐，该你了。” 　　唐教授含笑点头：“你把电路电极那一套申请了专利对不对？” 　　“对！”叶铭点头，末了补充道：“也是墨谷帮忙申请的，而且是我独占的！” 　　陈教授顿时乐了：“看来还没傻实心。” 　　叶铭：“……” 　　“嗯，不错。”唐教授目光灼灼：“那我们接下来就讨论一下它的技术升级、运用场景和市场化——你考虑过没有？” 　　“考虑过，我的想法是……” 　　叶铭定了定神，开始描述他的愿景。 　　根据原理，这个GRRGD材料必须从碳基底催化生成——系统图纸中就是用的碳基芯片——但在现实中，碳基芯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因此，他的想法和做法是碳基加硅基。 　　“要达到在人体运用的场景，碳基集成化芯片肯定是方向，这是毋庸置疑的。” 　　两位教授同时点头。 　　“但现在搞碳基芯片的运用肯定不行，所以我们就缝合一下，把集成电极部分放在碳基底上，然后用硅基芯片来制作集成电路。” 　　“而技术难点和核心，主要是两方面，第一点是集成电极的点阵位以及耦合电路的处理，第二点是波形生成电路。”说着叶铭顿了顿：“前者对应空间，后者对应场，再加上晶振对应时间，这其实就是我思考的方向，时间，空间和场……” 　　唐教授笑着附和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原理我最熟悉，所以我打算先写一款EDA软件。” 　　EDA？！ 　　唐陈二人眼睛瞬间便睁圆了！ ###第099章 上帝干的活 　　无论唐教授也好，还是陈教授也好。 　　他们两个都是用过EDA的。 　　是，抛开不能言说的对抗不谈，EDA也确实是国内半导体行业的痛脚。 　　但就算国内最老牌的华大九天，市场占有率也属于other那种。 　　至于其他的嘉立创，华秋之类就更不用说，在超大规模集成电路领域基本上就没涉足，也就用来画画PCB。 　　在产业越来越细分的现在，那几家常年累月霸占在市场上的霸主，根本不可能给任何新玩家入场的机会！ 　　就更别说……现在的集智科技，何德何能就敢写EDA了？ 　　是，叶铭是牛逼。 　　可他终究不是千手观影——就算是，那也不行呐！ 　　…… 　　但两人的震惊只是一瞬。 　　他们深知叶铭这家伙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么大的荣誉，他说放就放，怎么可能瞎扯？ 　　“你说说想法。”唐教授定了定神，马上问道：“我提醒你，且不说软件难度，光EDA不是写出来就完事了，它是需要和晶圆厂密切配合的，是需要有PDK（晶圆厂工艺套件）的，现在晶圆厂哪里有工艺？” 　　“唐老师，对于这种缝合型芯片，现在谁都没有现成的工艺。”叶铭笑着提醒道。 　　唐教授微微一凛：“你继续！” 　　“所以，我们设计一款专门用于设计这种缝合型集成芯片的EDA就行，把这个芯片的设计和仿真做到极限！”叶铭说着指了指脑子：“我有最靠谱的仿真数据。” 　　这时陈教授问道：“你的意识是，写一个小而精的设计工具就行，对吧？” 　　“对！而且啊……陈老师，您想想，我们是不是也要把它芯片化？”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那一坨电路：“我们总是要做生意的，总不能客户来问我们要芯片的时候，我们就给这么一堆给人吧？” 　　“所以，就算我们自己做芯片，也是需要趁手的设计软件的。” 　　“而无论是生成GTRGD材料也好，还是用来连接神经也好，都是需要芯片来催生的！说白了就是，它是耗材啊！” 　　唐教授和陈教授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但随即，陈教授便眉毛一扬，有些惊讶道：“你写EDA，感觉好像还要推出市场，让其他人来设计芯片？你打算授权？” 　　唐教授也马上望向叶铭。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后缓缓点头：“相比让我们把芯片的钱赚完，我觉得……让芯片尽快地降低成本和普及运用，才更重要。” 　　唐陈二人再次对视，片刻后，两人眼中都升起笑意。 　　“行，依你的！” 　　“然后就是，我们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要让普通人接受在身体上装一块芯片是有难度的，因为那非但牵扯到安全问题，以及生物神经的可逆性，还牵扯到伦理问题。”叶铭目光灼灼：“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走虚拟显示这条路……” 　　唐教授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等赚了钱再说，现在没钱，说啥都是白说！” 　　“嘿嘿……”叶铭嘿嘿笑着，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经到了11点。 　　“哦，忘了，你明天还要去比赛。”陈教授见他看时间，就笑骂了起来：“娘的，我有点后悔让你参加ACM了。” 　　唐教授也含笑点头：“同意，浪费时间。” 　　叶铭：“……” 　　“去吧去吧，你小女朋友估计也发了不少消息给你了。”陈教授挥了挥手：“去了就把冠军拿回来，而且……这几天陌生电话最好别接。” 　　叶铭一愣，随即重重点头。 　　…… 　　目送叶铭离去，两位教授相视一笑。 　　唐教授叹息感慨道：“真他娘的，一不小心就见证历史了。” 　　陈教授深有同感：“而且这家伙野心还挺大。” 　　“嗯！”唐教授深以为然：“这家伙，为了‘未来’，真的是不遗余力。” 　　他俩都是老狐狸。 　　自然一下就领会到了叶铭要写个EDA，然后还要公开授权芯片结构意义所在。 　　——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快速推动芯片的普及，同时顺带普及EDA。 　　那么在面向未来的脑机芯片领域，影响力就在他手上了。 　　“而且，也还要恭喜你。”陈教授看着老友，微笑道：“最起码浩文有希望了，对不对？” 　　唐教授深深吸了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握拳。 　　“这事儿你先别提，等到一切技术完备了再说。别到时候出现差错，那他就……” 　　唐教授说不下去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给了希望再失败，那得多绝望啊？ 　　“明白。”陈教授一副“你当我傻么”的表情：“诶，课题是不是该修改一下了？” 　　唐教授一凛，随即一拍脑门！ 　　“差点把这忘了！必须重新申请，直奔重大专项！” 　　…… 　　一夜过去。 　　叶铭从善如流，手机直接开了免打扰，只接通讯录里的电话。 　　只不过嘛……和王老师以及其他同学呆在一起后，他就感觉“生活”恢复平静了。 　　以至于他有错觉，昨天那几位教授，是不是搞得有点过分了？ 　　当然，子弹总归还是要飞一会。 　　就算他把论文贴到了arxiv上，他人微言轻不说，在材料领域更是连小兵都不算，能过审都算好的，就更别说扩散了。 　　甚至他还想到，自己和墨谷是以不知名的小角色去“搏”nature，会不会第一时间就给毙了，连与审稿人说理的机会都不给？ 　　以至于，当天下午他下飞机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开邮箱。 　　然后……两篇都没动静——老唐建议他，两篇都投nature，争取背靠背。 　　…… 　　伦敦。 　　克劳尔·杰梅里斯端着咖啡，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作为nature主刊的审稿主编，所有物理科学稿件的第一个对象，他从来都自嘲自己是淘金工人，还是屎里淘金的那种。 　　他很怀疑，这份工作如果长期干下去，自己会不会彻底失去对科学的兴趣——当然，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嘲讽。 　　“啊，又是这个家伙。”看着一份材料领域的“熟悉”稿件，克劳尔下意识就看了一眼作者，他毫不客气的就给了desk reject。直接拒稿！ 　　这家伙，已经是第三次投稿了。 　　这算什么？这算把一盘屎换了三个菜谱。 　　可那还不是屎么？ 　　然后他点开下一篇稿件。 　　又是材料。 　　《一种新高分子化合物GTRGD的合成理论及分子运动猜想》 　　看着这个论文标题，克劳尔总感觉有一股缝合的味道。 　　然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作者和实验室。 　　看名字，似乎是那边的人？ 　　那边搞材料的都这么莽的么？ 　　但不管怎么说，克劳尔还是秉持着职业道德。 　　管他呢，先闻一闻。 　　就在他皱着眉，看这篇写得跟实验报告一般的论文——哦不，基本上就是实验报告——看到一半的时候，隔壁同事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OMG！我这里有一篇文章！” 　　克劳尔朝同事望去，那是负责医学领域的。 　　“什么文章？” 　　“一篇关于可编程的新材料和神经吻合的实验，方式是电路生成场波直接促进细胞快速吻合！我的天！” 　　女同事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是要干上帝的活儿吗？” ###第100章 拒绝了最大的奇迹 　　十分钟后，克劳尔看完了稿件。 　　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后面的那几段话上。 　　“……在引力量子化的过程中，学者们希望通过微扰的方法，把背景时空固定为闵可夫斯基度规，而后通过微扰展开以满足引力波的波动方程，这种方式沿用了电磁力学量子化的经验，但忽略了引力诞生的黎曼空间的绝对平滑性与普朗特尺度上量子涨落而引起的非平滑性之间的矛盾……” 　　“因此，在无法重新构建引力空间时，本人利用一个微妙的、且无法公布的公式得到了几组方程，求解后获取了在特定场波下对粒子、分子运动的可控干涉，并获得了实验的成功。” 　　——听听，这是什么话。 　　如果换成是以前，换成是纯粹的理论性论文，克劳尔打赌，自己多看一眼都会要去洗眼睛。 　　但现在，他拿不定主意了。 　　因为他的隔壁同事，收到的那篇被称为“干上帝的活儿”的材料，就是他这边稿件的材料！ 　　“达里蒂，你那篇稿件的通讯作者确定是Ming YE吗？” 　　“确定。” 　　“这是个什么人？以前有发表过论文吗？” 　　“我怎么知道。” 　　克劳尔皱了皱眉，决定还是去搜一下。 　　两分钟后，看着两篇一作论文，克劳尔眉头深深皱起：“计算机领域的？怎么会发表材料论文？” 　　这时女同事听出了克劳尔话里的疑惑，抬头惊讶了两秒后问道：“什么意思？” 　　“我这里，也有一篇他投递的稿件，是对那什么GTRGD材料的生成实验。” 　　达里蒂怔了一下，立刻捂住嘴：“OMG，我以为这是开玩笑的！” 　　“你desk reject（直接拒稿）啦？” 　　“当然！” 　　“……”克劳尔一口气喝下小半杯咖啡，又打开arxiv。 　　让投稿者在投稿的同时将论文先贴到arxiv上，如今已经是惯例——对于审稿编辑而言，如果一篇论文在arxiv上就被同行质疑了，那老省事了。 　　找到手中这篇稿件后，克劳尔打算看一下是否有人评论。 　　然后…… 　　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叫Ezio的ID留了一条言——“别吹牛”。 　　这位是他的老同学，目前就职于NCC（国家复合材料研究中心），专攻材料学，动手能力异常强悍。 　　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去arxiv闲逛，然后“打假”那些异想天开的实验。 　　留言时间是十二个小时前。 　　看着ID，克劳尔当机立断，抓起电话。 　　然后电话传来嘟嘟嘟的无人应答声。 　　“克劳尔，别打扰我。” 　　“你在干什么？我看到了你在arxiv一篇匪夷所思的稿件下面的留言了。” 　　“是的，你也看到了？哦不……难道是稿件投到你那里了？” 　　“是的。” 　　“很好，伙计，我正在根据那简单的线路进行复现，你如果有耐心等五分钟的话，就可以见证一场奇迹或者闹剧。” 　　克劳尔看了一眼时钟：“那我等你。” 　　“很好，我现在要输入频率数据了——你说，这个和当初那些用音乐来让花朵安静下来的魔术是不是一个原理？” 　　克劳尔严肃的表情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还有水知道答案。”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很显然，他们仅凭基本的科学素养就知道，这很荒谬。 　　但稿件中的实验又太正经了，结果也太诱人了。 　　诱人到，只要稍稍有点时间和兴趣的人，都想忍不住去尝试一下。 　　闲聊中，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就在克劳尔再一次看时间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电话里老同学惊呼了起来。 　　“Strewth！” 　　“怎么了？” 　　“见鬼！真有东西生成了！见鬼！怎么可能？这溶液和材料怎么可能生成东西？” 　　听到这里，克劳尔的脸上突然升起怪异表情。 　　“达里蒂。” 　　“嗯？” 　　“你可能拒绝了今年医学史上最大的奇迹。” 　　…… 　　…… 　　自从叶铭糊弄二位教授，说漆与墨是自己女朋友之后，当他面对漆与墨时……总有点那么不自然。 　　他就算再感情白痴，他也能然能感到漆与墨对自己的好感——甚至还有点崇拜的那种。 　　毕竟骨子里，他还是个普通人，只是系统的降临让他牛逼了起来，这点他很清楚。 　　作为一个工程师，他也必须清楚这一点。 　　坦白说，他那天对墨谷的表态其实是心里话。 　　他不是什么性取向有问题，他确实很单纯地觉得，有女朋友很麻烦，十分影响他做实验，十分影响他和系统斗智斗勇。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以前沈如海身边跟着他女朋友的时候。技术嘛……也就那样，而且他女朋友还有点那个……连带叶铭对沈如海都有意见。 　　到了这学期，沈如海分手了。 　　现在算法水平上去了不说，人也没那么装逼了，相处起来也容易多了。 　　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所以，即便漆与墨不知道拉了她当挡箭牌，叶铭还是有点心虚的。 　　…… 　　叶铭、漆与墨还有沈如海三个人走在上交的校园里，前往开幕式所在的体育馆。 　　叶铭和漆与墨倒还好，两人神情自若，但沈如海嘛……或许是作为同样的“交大”，但他们现在身处的学校，录取分数比省交足足高了六七十分！ 　　因此，为了表现出气势，沈如海便再次神色俨然起来。 　　说准确点就是，他举手投足中多了一抹装逼犯的气质。 　　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宇宙名校的大佬过来了呢。 　　“对了，今年除了我们跨区参赛之外，还有电科也跨区过来了。”漆与墨和叶铭走得近一些，指着前面一支队伍轻声道：“前面就是。” 　　叶铭看着前面一位留着马尾辫的女生被两个男生拱卫在中间，便奇道：“他们居然有女生？” 　　“喂！”漆与墨声音抬高了一点：“你这歧视得有点过于明显了吧！” 　　叶铭马上咳了一声：“嘿嘿……主要是……” 　　沈如海回头看了叶铭一眼，悠悠道：“主要觉得漆与墨同学已经厉害上天际了，其他学校根本不可能有她这样厉害的女生——应该这么说。” 　　“你看你看，沈队多会说话。” 　　“是的是的。”叶铭不断点头，冲着沈如海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过来人，教科书级的回答。” 　　沈如海也笑了起来：“还要打个补丁，她肯定没你厉害，不信走着瞧。” 　　漆与墨和叶铭一对视，两个人同时大笑。 　　没看出来，沈队长还真他娘的有一嘴呐！ 　　笑声中，前面三人突然齐齐回头。 　　随后，当中间的女生看到叶铭后，很明显地怔了一下。 ###第101章 似是故人来 　　“省交的战队这么张扬的吗？” 　　加快步伐走过转角后，电科ACM战队的一位男生皱着眉，脸上很有些不爽。 　　刚才他们当然听到了三个人的聊天。 　　隔得那么近，他们又不聋。 　　“苏紫，刚才看你的样子，你好像认识他们？”另外一位男生则要细心一点，留意到了同伴的表情。 　　叫苏紫的女生微微点头，她的眉眼十分清秀，五官恰到好处，属于让人一看就觉得十分舒服的那种。 　　“那个男生应该叫叶铭，是负责省交RC战队算法的。” 　　两个男生惊讶起来：“好家伙，你了解得这么详细？” 　　苏紫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武大RC战队算法的，假期的时候聊起了比赛，得知省交拿了RC比赛的冠军后，好奇之余就关注了一下。” 　　“那这家伙厉害不？” 　　苏紫点头：“起码在图形算法领域挺厉害，是很强的对手。” 　　男生笑了起来：“那就看他们明天发挥了，希望对得起他们的张扬。” 　　说着男生突然停住脚步，冲着站在体育馆门口的一位中年女教师喊了一声：“叶老师。” 　　“快一点，马上开幕式了。”叶老师含笑点头，她身穿黑色长裙，白色衬衫，朴朴素素，因为稍稍带着一点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她年龄并不怎么显老。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也看到了走过转交的叶铭等人。 　　现在这个点，三人结队往这边走的，那必定都是参加比赛的学生了。 　　于是叶老师也笑着冲叶铭等人招了招手：“同学们，快一点。” 　　…… 　　跟在叶教授身后，叶铭三人很有些不自在。 　　这位电科的叶教授一看就是很热心肠的人，当顺口问到他们是省交的战队后，她便让他们仨一起跟着她走，说什么都是来自省城的战队，跨区作战，要彼此照应一下。 　　得……叶铭他们可还记得，刚才自己几个人“笑”了人家呢。 　　好在进场馆的路不远，他们也很快找到了老王，然后开幕式也正式开始。 　　ACM开幕式最大的乐趣便是听各种稀奇古怪的战队名字。 　　叶铭原本以为自己三人的“随便组个队队”就已经够随意了，但听到其他队伍的名字后他才知道，原来缺乏想象力的居然是自己。 　　“啊对对对队”“整队”“没一个队”“你说对不队”…… 　　这些战队，一个赛一个的牛叉。 　　开幕式后，又是一番技术总结，紧接着下午是乏善可陈的热身赛，倒是晚上的聚餐还比较有意思。 　　当获知隔壁电科也来这边参赛，而且还是一位女老师带队后，王文雄老师便不由分说地要“联谊”一下。 　　他的理由很充分，大家都是隔壁学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魔都，理应互相照应一下。 　　于是叶铭便知道了，那位带队女教师也姓叶，叫叶如黛，而然后那位被沈如海打趣过的女生叫苏紫。 　　且由于同是女生，漆与墨与那位苏紫姑娘瞬间就聊上了…… 　　…… 　　…… 　　体育馆，上午九点。 　　王文雄提着电脑包坐在看台上，相比身旁的叶如黛教授的淡然安静，他表现得明显要紧张一些。 　　体育馆内，130支队伍就位临时搭建的隔间中，随着倒计时结束，裁判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王老师抓住包的手握得紧了几分，目光透过重重隔间，望向被围在中间的叶铭。 　　虽然他知道叶铭很犀利，甚至陈教授都给他打了“包票”，但大赛临头，他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叶铭是犀利，但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都没有刷题，也没有参加集训……他能保持状态么？ 　　或许是看出了王文雄的紧张，叶如黛教授微微一笑，温和地道：“王老师，听说你们战队有个RC冠军算法选手？” 　　“额……是。”王老师轻轻咳了一声，扭头笑道：“他的机器视觉算法挺好，而且还发了一篇CVPR。” 　　“CVPR？”叶教授吃了一惊：“他是……几作？” 　　“一作。” 　　“本科生发一作？”叶教授眼中的惊讶更浓了。 　　她虽然是人工智能领域的教授，但CVPR这种级别的会议论文意味着什么她肯定清楚——那可是计算机视觉三大顶会之一啊！ 　　“嗯，就是一作。”王老师微微一笑，颇有几分自得。 　　叶教授便朝着远处望去，半响后她收起惊讶，嘴角浮起微笑：“了不得，看来你们学校这次希望挺大。” 　　“哪有，你们才强好不好。诺……这不把A题的一血拿到了？” 　　王老师指向大屏幕，只见第一支战队的名字跳了出来。 　　电科的“似是故人来”。 　　叶教授不喜于色，只是微微摇头：“他们队里的曲刚手速比较快，第一题又简单，拿到算不了什么，还是得看后面。” 　　…… 　　赛场上。 　　叶铭保持着匀速敲击着键盘。 　　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 　　他这一个月，还真没快速敲代码——老唐前脚交给他的任务，他回到宿舍就交给伊塔处理。 　　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对代码进行检查和优化，顺便把注释给加上。 　　但慢有慢的好处，就是错误少，不用时刻按删除键。 　　而且他还有精力和漆与墨、沈如海两人讨论问题。 　　“我们还是按照计划，挨题做下去就行对吧？没有必要抢一血什么的哈？”在AC第二道题后，叶铭活动了一下手腕，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只见“随便组个队队”因为时间缘故排在了第八。 　　“嗯，按部就班即可。”沈如海点头，他翻着题目文件轻声道：“题我大致过了一遍，十道题，难度都不算特别大，就是有点复杂。”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我指的是对你而言。” 　　一旁的漆与墨便噗的笑出了声。 　　坦白说……按照她对叶铭的了解，她和沈如海两个人，纯粹就是来抱大腿的。 　　当然，他俩也不是就一点贡献也做不出来了——那样多没参与感啊！ 　　他们两个主要的任务就是按照既定的目标，先挨题思考，然后替叶铭讲解，帮助他快速理解题意，同时也提供思路。 　　“C题，贪心问题，拼接最大数。” 　　漆与墨把题单递给叶铭。 　　“给定长度分别为m和n的两个数组，其元素由0-9构成，表示两个自然数各位上的数字。现在从这两个数组中选出k（k＜=m+n）个数字拼接成一个新的数，要求从同一个数组中取出的数字保持其在原数组中的相对顺序。 　　求满足该条件的最大数。结果返回一个表示该最大数的长度为k的数组。” 　　“我能想到的是用lexicographical_compare这个STL函数。可能代码量会少一点。” 　　说完后，漆与墨便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叶铭快速读完题，思索几秒后含笑点头。 　　“很漂亮的想法。” 　　“谢谢夸奖” 　　她望向大屏幕，只见电科刚好排在省交的前三位，目前位列第五。 　　虽然她知道叶铭“后劲”很足，但……实时排名被压了一头，总还是有点那个。 　　这个比赛场上，女生很少的，总共加起来都只有五个。 ###第102章 两个记录 　　时间慢慢流逝，很快一个小时便过去。 　　相比之前的你追我赶，在时间进入一小时后，大家提交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现在最快的是东道主上交，已经通过了五题。 　　而紧随其后的是电科，也通过了五题，但因为有两次错误提交产生的罚时，所以积分排在第二。 　　至于省交…… 　　看台上。 　　叶如黛教授目光望向省交的“随便组个队队”，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然省交只AC了四题，目前暂时排在第五，但他们的罚时……为零！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做得慢，但每次都是一次提交就直接通过，没有错误——因为错误一次会惩20分钟，这个时间，会体现在排名上。 　　这么准确的代码？ 　　叶教授不由望向身旁的王文雄：“王老师，你们的代码准确率很高啊。” 　　“嗯，慢工出细活。”此时王文雄眼中已经升起了笑意。 　　他知道叶铭这家伙这次选择的战术是沉下心来，务必求稳。 　　如果真要比速度，他可是见过叶铭五分钟一道直接刷通的！ 　　叶教授便笑了笑，随即她神色一凛！ 　　只见屏幕跳动，省交直接AC了E题。 　　而因为没有出现失误，他们立刻从第五蹿升到了第一！ 　　看台上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王文雄轻轻地呼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手。 　　他知道，稳了！ 　　…… 　　时间慢慢流逝，接下来，省交稳坐第一的同时，依旧保持着15分钟提交一题的速度，稳定而又坚决朝着第八道，H题进发。 　　这一题，是本次竞赛最难的一道，至今没人能拿下一血。 　　赛场中，苏紫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与自己位置相隔四列的省交战队。 　　仿佛有灵犀一般，她也同时看到漆与墨望向自己。 　　两个人相视一笑，漆与墨对她曲了一下手臂，示意加油。 　　“妈蛋，省交有点东西。”坐在苏紫旁边的队友从大屏幕上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道：“0罚时通过七道题，这是什么怪物？” 　　“可能是编译器成精了。”苏紫也轻声说着，同时翻开H题。 　　她是负责整合三个人的思路的，知道这道题最难。 　　而她也在留意着省交的递交情况。 　　因此她总结出了，省交每一道题，都只用15分钟左右。 　　十五分钟……恰好是不紧不慢地打完代码的时间。 　　看着漆与墨坐的位置和自己一模一样，她就算再在内心告诫自己……也难免有些异样。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就在苏紫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望向倒计时的时候，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省交的随便组个队队首次通过H题”。 　　话音落下，全场几乎所有选手齐齐抬头。 　　大屏幕上，省交AC八题，领先第二名两题！ 　　…… 　　…… 　　看台上，叶教授看了一眼手表。 　　她笑着摇了摇头：“厉害，真厉害。” 　　“嗯，慢工出细活。”王文雄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这是慢工出细活吗？”叶教授指了指手腕：“每一道题都保持15分钟的匀速，意味着你们的选手是有意识地在掌控节奏，意味着无论难题还是送分题，对他们而言都一视同仁。” 　　“他们……可能是利用了时间分配法则吧……”王老师咳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谦虚了：“运气，都是运气。” 　　“哈哈。”叶教授抿嘴一笑：“确实，运气也是实力。” 　　说话中，王老师的包里嗡嗡地响了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拉开电脑包。 　　只见一堆手机中，叶铭的手机正在倔强地震动着。 　　王老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他负责大伙的手机，自然也负责接一下重要的电话，毕竟每个人都是开的免打扰，只能通讯录里打进来的那种。 　　电话中，是一个带着有几分焦急的女声：“喂，叶铭。” 　　“你好，叶铭正在比赛，我是他的带队老师，有什么事的话……”王老师看了一眼时间，稍稍压低了一点声音道：“三小时后比赛结束，那时候打过来刚好，或者我让他比赛结束后给你回过来。” 　　“啊？今天是ACM比赛吗？” 　　“是的。” 　　电话对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好的，那就麻烦老师让他给我回过来，我叫墨谷——对了，比赛怎么样了？” 　　“嗯……现在暂时领先。”王老师笑着道：“具体的，还是等他给你说吧。” 　　王老师将手机收回电脑包。 　　他看着倒计时，心道自己可能把时间说多了…… 　　按照目前的速度，距离叶铭他们锁定冠军，最多还有半小时。 　　…… 　　半小时后。 　　随着叶铭点下提交，大屏幕上，随便组个队队的每一道题的状态框中都写满了绿色的AC。 　　看台上，掌声如雷。 　　在掌声中，叶铭站起身来，他揉了揉手腕，转头望向漆与墨。 　　漆与墨眼中闪亮无比，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来，奖励你一个！” 　　叶铭含笑偏头，也伸出双臂。 　　和漆与墨抱了一下后，沈如海也一脸的灿烂，对着他同样张开双臂。 　　“来，我也奖励你一个！” 　　叶铭：“……是我奖励你们吧？” 　　…… 　　虽然提前锁定了冠军，但由于比赛尚未结束，叶铭他们便在裁判的带领下走出比赛场地。 　　场地外，兴奋得不能自已的王老师早已等候他们多时。 　　“厉害！厉害！厉害！”王老师哈哈大笑着，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大家一一拥抱：“你们太厉害了！直接创下了两个记录！” 　　漆与墨眨了眨眼：“什么记录？” 　　“最快锁定胜局记录！” 　　“无罚时全通记录！” 　　王老师看着叶铭，脸上乐得全是褶子：“走，还有两个小时才结束，我们先吃饭！” 　　漆与墨俏皮的一笑：“王老师，手机呢？我报个喜。” 　　说到手机，王老师马上便拉开电脑包：“对了叶铭，有个叫墨谷的刚才给你打电话，听着有点着急，你给她回一个过去。” 　　墨谷？ 　　叶铭微微一怔，与漆与墨对视了一眼后，他试探问道：“是问我们比赛么？” 　　“倒是问过，你打过去就知道了。” 　　漆与墨快走了两步，紧跟在他身后。 　　“我姐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问你比赛不问我……” 　　“不知道。”叶铭看着正在拨号的界面，眉头微皱。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叶铭想要挂了重新拨的时候，电话才被接起。 　　“叶铭。” 　　电话中，墨谷的声音有些疲惫。 　　叶铭看了漆与墨一眼，把手机换了个手，后者立刻便把耳朵贴到了手机背面。 　　“墨姐，怎么了？” 　　“我那篇被desk reject了。” 　　叶铭眉毛一扬：“然后呢？” 　　“然后，我老板让我把arxiv上的预印本也撤了，多做几项实验，重新投Cell或者柳叶刀。” ###第103章 本大爷替你摆平 　　叶铭陷入沉默。 　　墨谷和他说过好几次，说她老板一言难尽…… 　　叶铭以前还以为说的是那种一言难尽——譬如压榨一下研究生劳力，克扣一下福利之类。 　　还不至于到非得把研究生的一作全部给自己的地步。 　　现在看来…… 　　几秒后，他轻声道：“那一作和通讯呢？” 　　“我和他共同通讯，他一作，你二作。” 　　“卧槽！”漆与墨没忍住爆出了粗口：“哪有这种的？” 　　“小七？你怎么也在。”墨谷声音带着惊讶：“你们不是在比赛吗？” 　　“我们提前两个小时拿了冠军，姐！”漆与墨伸手抓过电话，贴在自己耳朵边：“你老板这么过分的吗？” 　　“嗯，你把电话给叶铭。” 　　“我……”漆与墨皱起眉头，长长地呼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叶铭。 　　“叶铭，怎么办？” 　　“你没有推到我身上吗？” 　　“推了，他说过了就算了，没过的话，就重新好好做一遍，还说什么要理解一下……” 　　叶铭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先问问我老板，等会打给你。” 　　…… 　　快走几步，叶铭坐到花坛边。 　　在就要拨通唐教授的号码前，他福至心灵，先看了一眼投稿系统状态。 　　很好，提交送同行评审了。 　　电话很快接通。 　　“我还说等到三点钟给你电话呢。” 　　电话里，唐教授爽朗地大笑起来：“怎么？比赛结束了？还是半路蹲坑？” 　　“我们提前两个小时锁定冠军了。”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不装啦？” 　　叶铭咳了一声：“不装了——唐老师，我有个事请教您。” 　　“你说。” 　　在电话中，叶铭一五一十地把现在墨谷遇到的情况告诉给了唐教授。 　　他说的过程中，唐教授一直在认真地倾听着，只是偶尔嗯一声。 　　“我替你总结一下，意思就是，你希望保持原来的成果分配不变，对吧？” 　　“对！” 　　“嗯……其实这牵扯到实验室的归属权，好吧，她的导师确实有点那个——但我还是得说一句，当导师的，其实不喜欢手下的研究生这样做。当然，这顶多只值骂一顿。”唐教授笑了笑道：“既然你的那一篇已经送同行评审，而你和她又是另外一篇的共同通讯和一作，那你就再提交一次，看看这次的结果如何。” 　　“因为你要考虑到一种情况，就是有可能那一篇神经手术的论文被先看到，然后被审稿编辑认为荒谬……现在你这一篇已经通过了编辑讨论，送去给同行评审了，就意味着编辑心里对GTGRD材料有底了，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明白了。”叶铭深深吸了口气：“但万一要是还被拒呢？” 　　“那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次一级的期刊也是可以的。” 　　“那……多不划算啊。”叶铭眉头皱起：“而且，看她导师的样子，好像非得抢……怎么办？” 　　唐教授沉默了起来。 　　“她导师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韩小明。” 　　“我知道了。” 　　叶铭愕然，小心问道：“唐老师，这个知道了，是……” 　　“意思就是，本大爷帮你找人摆平他！”唐教授笑骂起来：“你这家伙，你看，你这就是背着导师瞎搞搞出来的破事儿。长教训了没？” 　　“长了！” 　　“长教训就好！明天好好回来好好准备一下论文学术报告会！” 　　“啊？”叶铭有些傻眼：“报告什么？” 　　“你这几天打比赛，完全不知道你的材料实验已经被无数个实验室复现。整个物理学界和材料学界都快疯掉了！我们还说帮你拦一下，结果拦个屁……高校长才从我办公室离开，让我一定要给你做工作。” 　　“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你坚持不给出公式，你也要认真地考虑思路。明白么？” 　　挂了电话，叶铭呆呆地看着手机。 　　卧槽！ 　　…… 　　…… 　　当着漆与墨的面给墨谷打了电话，告诉他老唐的解决办法后，这对姐妹齐齐松了口气。 　　随后，叶铭就借着吃饭的时间，把论文重新提交了一遍。 　　他还不信了——事实上，这两篇论文只有背靠背发表，才是完整的对GTRGD材料的发现和运用，才具有真正的颠覆性。 　　少了谁，它的意义都少了几分。 　　下午两点，四人准时回到比赛场馆，恰逢比赛刚刚结束。 　　这次电科发挥得还可以，以第七名的成绩从140支队伍中脱颖而出，拿到了既定目标的金牌。 　　只不过……由于省交这次的黑马级表现，实在让人叹为观止，以至于除了冠军，其余队伍都失去了颜色。 　　…… 　　当晚，省交与电科两队人在两位老师的提议下小聚了一顿。 　　“叶铭，你是哪里人？” 　　既然是庆祝，自然少不了喝点酒，只不过叶教授似乎不胜酒力，才一杯啤酒她就有点脸红。 　　由于是本家，她就挨着叶铭坐着。 　　“我是江城那边一个小镇的。叶老师您呢？” 　　“哦，我是槟城的，但好像两边的字辈能接上——你是什么字辈的？”叶教授笑着望向叶铭，打趣道：“可别比我高一辈那就尴尬了。” 　　“额……我是元字辈的。” 　　“那放心了，我是庆字辈，刚好比你高一辈。” 　　王老师哈哈一笑：“叶铭，还不快叫姑姑？” 　　叶铭咳了一声，顿时脸红无比。 　　这……认个姑姑可还行？ 　　“算了，还是叫叶老师吧。”叶教授看出了叶铭的窘迫，笑着摇头，这时见王老师又要倒酒，她连忙捂住杯子：“谢了，王老师。我等会还要见个朋友，喝多了失态可不行。” 　　王老师不以为意地笑道：“有朋友就叫过来一起聚嘛，也是老师吗？” 　　“呵呵，不是，他等会还要加班，出来也只能聊两句。” 　　这时坐在对面一直和漆与墨小声聊天的苏紫突然道：“妈，是不是秦为民叔叔？” 　　“嗯。” 　　苏紫眼睛一亮：“那能不能带我也去，我想去晶圆厂看看。” 　　晶圆厂？ 　　听到这三个字，桌子上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齐齐望向叶如黛教授。 　　叶教授含笑摇头：“你啊……就别异想天开了。” 　　说着她替众人简单解释道：“老秦是我师兄，以前在海芯，现在回了国芯上班，他也忙，所以只能聊一会。” 　　就在这时，叶铭突然吸了口气。 　　“那个……叶老师。” 　　叶教授偏头望向叶铭：“怎么？” 　　“那位……秦叔叔，是国芯晶圆厂的？” ###第104章 晶圆厂的合作 　　一小时后，蓝调咖啡厅。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坐在靠窗的卡座中，面前放着一台开着的笔记本，他表情严肃，似乎在沉思。 　　夜风从虚掩的窗中吹起，中年人抬起头，当看到来人后，他合上笔记本，脸上升起笑意。 　　“叶子。”随后，他又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叶铭：“这是？” 　　“新出炉的ACM冠军队选手，大一就顶会一作到手的天才少年哟。”叶如黛呵呵笑着，让出了身后的叶铭：“叶铭，这位是秦为民博士，你叫他秦叔叔就行了。” 　　“秦叔叔好。”叶铭叫过人后，很乖巧地挨着叶教授坐下。 　　“好家伙，这么多头衔？”秦为民博士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妹就算开玩笑都不会超过度的：“我大电科的吗？” 　　“不是，省交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伙子说他导师的公司有很大的业务需要晶圆厂的合作。”叶如黛偏头看着叶铭，嘴角含笑：“所以我就给你领来了。” 　　“和晶圆厂合作？”秦为民博士一脸狐疑：“你导师是哪家芯片设计公司的吗？” 　　“嗯，是也不是。”叶铭在桌下握紧了双拳，轻轻地呼吸了两下后望向秦为民：“秦叔叔，不知道您有没有留意到最近材料学界有一篇论文。” 　　“材料论文？”秦为民微微皱眉：“我们是晶圆厂，极少留意材料界的论文——你直接说，论文内容是什么。” 　　叶铭那叫一个郁闷。 　　“是这样的。”叶铭看着秦为民面前的电脑，迟疑了一下道：“能用一下您的电脑打开一下arxiv吗？” 　　“可以。” 　　秦为民翻开电脑：“你直接告诉我是哪一篇。” 　　“是一篇叫《一种新高分子化合物GTRGD的合成理论及分子运动猜想》的论文，在物理科学，材料分类里面。” 　　秦为民依言点开，然后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 　　“你是一作兼通讯？” 　　“嗯。” 　　“厉害！”秦为民竖起大拇指，很快便看了下去。 　　叶铭捧着饮料，目光灼灼地看着秦为民。 　　没办法……这种能够直接接触到晶圆厂高层的机会……坦白说，抓一次少一次。 　　既然抓到了，那他就不能轻易让机会溜走。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叶铭看到，秦为民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到最后，他的眉头甚至皱成了一团。 　　他反反复复地点击着鼠标，似乎在确认什么。 　　到最后，秦博士抬起头来，望向叶铭的眼中已经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你……这个是真的？” 　　“我没有必要当着秦叔叔的面把自己一篇造假论文给您看，而且这篇论文投的nature，进度也到了同行评审。” 　　听到nature，他身旁的叶如黛瞬间眼睛便瞪圆了。 　　“你发了nature？！” 　　“嗯，同行评审应该没问题——毕竟复现出来的实验很多，但这不重要。”叶铭望着秦博士，目光炯炯：“秦叔叔，重要的是，这个材料，必须由集成电路来催动。” 　　“你等等，你让我缓一缓……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秦博士伸手止住叶铭，两只拇指不停地在太阳穴揉着。 　　叶铭微微一笑：“秦叔叔，这个芯片，将会在未来运用在神将修复，脑机等多种领域中，但因为它必须侵入体内与神经结合，所以必须高度集成。但又因为与神经连接并不需要太多的信号需要处理，因此，它并不需要多高的制程。” 　　“而我们也同时能够提供配套的EDA工具用来对这种特殊芯片进行设计，所以……只要晶圆厂能够研发出这个集成芯片的工艺，我们就能很轻而易举地把它进行推广甚至普及。” 　　一旁的叶如黛听着就仿佛天书一般，她微张着嘴，目光在叶铭和秦为民之间不断游弋。 　　秦为民眼神变幻不断，他再次看了一眼预印版的论文，但终究还是望向叶铭。 　　“你说你的论文在同行评审……通过没有？” 　　“不知道，下午我看状态，是提交给同行评审的状态。” 　　说着叶铭摸出手机。 　　大不了他再看一眼。 　　…… 　　…… 　　NCC，复合材料实验室。 　　作为资深的研究员，埃齐奥很早之前就开始做nature材料领域的同行评审专家了，而且他以擅长打脸和评语刁钻刻薄而出名。 　　甚至他自己，为了讥讽材料领域的某些现象，他就曾经用鸟屎掺杂着材料正儿八经地发过一篇论文……最后论文发出来，他就在arxiv昭告全世界的同行，我用的是鸟屎掺杂。 　　但……看着老同学发过来让自己做同行评审的稿件，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从复现出GTRGD材料后，他这两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作为一名高分子材料学家，什么母液什么材料，什么方式能够得出什么分子式的结构他闭着眼睛就能如数家珍。 　　但这个GTRGD材料的催生方式颠覆了他的认知。 　　不，不仅仅是颠覆了一般认知和材料学的体系，而是作者在最后的分析中，给出了一个大胆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假设。 　　——这个作者靠对广义相对论和粒子标准模型的奇思妙想虚构了一个公式，然后由公式推出了几个方程，解出方程获得了几组数据，根据数据获得了新材料…… 　　而根据逻辑，这个作者的奇思妙想也是真的。 　　抓着头发，埃齐奥看着电脑上那篇被自己在arxiv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稿件。 　　沉思许久后，他写下评语。 　　“对于你的论文，虽然我极不认可这种实验室报告类的论文，但开创性的发现不应该被传统所禁锢。” 　　“你的发现很好，我的实验室复现得也很完美，希望你能够尽快完善你的公式和理论。” 　　“你的Ezio。” 　　看着这份自己这么多年来最“和颜悦色”的审稿意见，埃齐奥长叹了一口气。 　　或许正如老同学所说，新时代来了。 　　最起码，一扇门，被这个平平无奇的东方本科学生打开了。 　　…… 　　沪市，蓝调咖啡厅。 　　叶铭看着刚刚收到的邮件，嘴角含笑，朝秦为民举起手机。 　　“好像刚刚通过。” ###第105章 纠缠态光子约束阱 　　叶教授在前面充当着司机，开着秦博士的车慢慢地穿行在深夜的沪市街道上。 　　因为夜深人少，路上有不少车开得极为鲁莽，屡屡擦肩而过又扬长而去。 　　每到这时，叶教授就会怒骂一句，仿佛路怒症附体一般，末了她又不好意思地一笑，解释着实在忍不住。 　　“叶子啊，淡定点。” 　　叶教授头也不回：“淡定不了，你俩继续。” 　　秦博士便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继续望向和他一起坐在后排的叶铭：“工艺的话，我肯定不敢给你保证，因为这不是晶圆厂一方的事。在现代半导体产业里，EDA，芯片设计公司，晶圆厂这三家是高度合作的。” 　　叶铭立刻点头：“我们可以干EDA和芯片设计的活儿。” 　　“是，但你们一个初创公司，就算你们设计的EDA是专用工具，就算你们的电路集成方案异常卓越，但现在这个市场……”秦博士说着眉头紧锁，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我是从海芯跳回国芯的，我比任何人更能理解这方面的艰辛。” 　　海芯？ 　　这个曾经在ARM架构基础上设计出7nm工艺soc的企业，一度被誉为……但现在却不怎么被提起了。 　　叶铭微微一怔后小心问道：“秦叔叔，听说海芯解散了？” 　　“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就是因为不允许代工的原因吗？” 　　“那倒也不是，主要还是……”秦为民博士说着看了一眼驾驶位的叶教授，沉默几秒后摇了摇头：“不说这个，总之就是，现在国产化要走出来，比想象中的要难，外人只能看到国产什么技术又突破了的新闻，只有业内人才知道这条路有多坎坷。” 　　叶铭点头：“所以我们才想着要借新的芯片问世的机会，自己从上游设计。” 　　“嗯，只是现在是商业化社会，一切还要看市场和用户的接受程度——我能感觉到你对未来脑机技术的热爱，但有些事要成功，除了一腔热血之外，还需要机遇和时运。所以……如果要让我说服董事会，把未来的重点放在一篇论文上，靠现在的这种技术、舆论、政策氛围还差一点。” 　　汽车停在酒店门口。 　　“还要有机遇，有能够看到的前程才行。因为转向一项技术就意味着要投入超级多的资源。” 　　三人钻出汽车，秦为民伸出手和叶铭一握，宽厚地笑道：“加油，小伙子！” 　　“一定！”叶铭缓缓呼了口气，重重点头。 　　站在酒店门口，叶教授目送师兄驾车离去，她转头看了叶铭一眼，笑着掏出手机。 　　“小伙子，来，加个微信。” 　　…… 　　叫服务员帮忙打开房门，叶铭见沈如海睡得正香，他也不好意思洗得稀里哗啦的，索性和衣躺下。 　　虽然现在已经临近1点，但睡，他肯定睡不着。 　　这位秦博士是国芯高级副总裁，资深PIE工程师——PIE，Process Integration Engineer，制程整合。 　　在半导体行业，PIE工程师主要负责工艺、产品质量的提升，整合多个部门资源，需要相当熟悉半导体行业的设计、制造工艺、测试流程等等，对半导体行业需要有全套的了解。在日常工作中，也是最忙的。 　　一般而言，PIE工程师的成长路线就是厂长。 　　能够和这样一位大佬搭上线，你说他怎么能睡着？ 　　而且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位大佬对国产化状况的怨念很深。 　　所以，即便因为身份或者其他因素，这位大佬并没有对自己做出实质性的应承，但叶铭相信，自己今天晚上对未来脑机芯片——或者说未来材料芯片的展望，是对他有所触动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大佬以及叶教授在明里暗里对自己的“测试”，自己圆满通过！ 　　这样一来，自己说的话，就更多了几分可行度。 　　至于说等契机…… 　　陶教授不是说自己是盗火者吗？ 　　霍教授不是说自己为新的物理开了一扇窗吗？ 　　那就自己再盗一把火，再开一扇窗！ 　　叶铭面带笑意，在黑夜中睁开眼睛，脑海中开始呼唤。 　　“伊塔。” 　　“在。” 　　“我有多少兑换点？” 　　“3880” 　　“可以，我再抽个图纸。” 　　“我可以劝你一下吗？” 　　“不可以，我决定了。”叶铭眼角带着笑意：“从单一现象中推断出理论公式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说人话就是忒他妈不靠谱！但如果能够从多个现象中同时进行推论并进行约束，那结果就会更接近真相。” 　　“所以，我需要解构更多的图纸。” 　　“反物质约束力场生成器不能满足你的需求吗？” 　　“反物质约束力场生成器是宏观架构，它当然重要，就相当于航空器的完美气动外型——但没有发动机没有燃料我光有个气动外型有屁用，造1：1完美复原模型么？别啰嗦了，赶紧的。” 　　“确定兑换……” 　　“确定！” 　　“确定开启……” 　　叶铭抓狂起来：“大姐，你是超级AI！你别把自己矮化得就跟个原始程控语音机器人一样好不好……” 　　“噗……” 　　“卧槽！你会笑了？”叶铭瞪大眼睛，乐不可支：“来给爷多笑几声。” 　　“宿主请自重。”伊塔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高冷：“开启图纸，获得【纠缠态光子约束阱技术】” 　　//我觉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就是本书的爽点啊。 　　叶铭沉默三秒，然后瞬间坐起身！ 　　“我靠！” 　　“脏话！” 　　“不！表示兴奋！”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握拳。 　　黑夜中，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个技术他懂！ 　　——随机图纸迄今为止他开了四张了，从一开始的涉波共振到后面的反物质约束装置再到GTRGD材料，再到现在的“纠缠态光子约束阱”。 　　这些技术，他要么看不懂，要么用不上。 　　只有这个，他一眼能懂，然后也知道能够用上！ 　　“开启模拟。” 　　进入模拟空间后，叶铭轻车熟路地将意识引导到了目前尚未进化出人类的地球上——抱着反正又不费自己电的念头，他一直在让超级模拟对宇宙演化进行模拟。 　　当然了，现在的地球，离真实的世界差得还很远。 　　这本质上是由叶铭以及伊塔对这个世界的本源认知所决定的。 　　“来，看一眼。” 　　随着叶铭话音落下，蓝天白云的空中，也骤然升起一个硕大无比的“模型”。 　　它是如此的巨大，宛如一座太空堡垒，以至于叶铭有错觉，眼前这些砖墙一般的马赛克，是不是就是原子结构。 　　“卧槽，这么大？你这是约束小行星的吧？” 　　“我建议你在仔细看一看它的微观尺度结构，因为它的结构很小，不超过三毫米。” 　　然后叶铭眼前便现出了结构图和尺寸——果然，真实尺寸，大概就绿豆大小。 　　叶铭怔了一怔，然后马上意识到这个尺寸下，对纠缠态光子来说，它意味着什么。 ###第106章 有限的推理 　　叶铭控制着视野在空中穿梭，但这个模型实在太大，就算他能一念千里的“飞”也无济于事。 　　最终伊塔模型缩小到了十米见方。 　　叶铭这才能一眼看个清楚。 　　从结构上，这个光子约束阱还真如其名，整体上像一口井。 　　但无论是井口还是井底以及井墙，都有密集的电路和电极。 　　“放大一点我看看。” 　　“再小点。” 　　“去掉衬底我看看。” 　　“卧槽，下面还有这么多触点的？” 　　伊塔一直默默地配合叶铭，此时不禁道：“大惊小怪有意思吗？” 　　“有意思！而别用反问。”叶铭呵呵一笑：“你这样我总觉得就跟我14岁的表妹一样。” 　　“……” 　　“叛逆期的小孩，老爱用反问句。” 　　“叶铭。” 　　“你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伊塔的声音异常冷静：“如果按照物质化存在的时间矢量长度来计算，我应该比你欧喔得。” 　　叶铭无言以对，在地球的上空生成了六个巨大的圈圈。 　　…… 　　叶铭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电路上，准确地说，是集中在那些密集的电极和电路上。 　　这验证了他对伊塔所在文明的很多猜想。 　　首先就是，这个文明和人类必定有着密切到照镜子一样的关系——或许就是未来的人类也说不定。 　　因为无论是技术图纸所展示电极还是电路还是各种公式符号，都遵循着人类科学对电子领域设计的规律。 　　而换成其他文明的话，必定不可能如此的吻合与了解。 　　什么？你说系统的创造文明是一个全知全能的“大神”文明？ 　　——若无必要，勿增实体。 　　意思是能简单的事就别搞复杂了。 　　并且引入一个全知全能的上帝文明，这种比玄学还要更高维度的神学……也忒没意思了。 　　然后又因为无论GTRGD材料的催化也好，还是这个量子约束阱也好，“直接作用系统”都是电极和晶振。 　　所以也印证了叶铭的第二个猜测——该文明对“以电磁波来完成各种场和波的转换”的技术已经非常普遍。换言之就是，他们一定是掌握了更高级的有关粒子和场的知识。 　　至于其他的…… 　　叶铭看着眼前的光子约束阱。 　　毫无疑问，该文明的计算工具是量子计算机。 　　而且还是光量子计算机！ 　　不然自己眼前这个用来约束纠缠态光子的玩意是用来干什么的？ 　　量子纠缠通讯吗？人家都能用维波进行跨纬度交流了，还需要你量子纠缠？ 　　然而，当叶铭再次检查着电路后，他突然低吼。 　　“卧槽，不对！” 　　“什么不对？” 　　“这些触点对应的接口电路呢？” 　　叶铭把视线投向底部的触点，整个人有点傻眼：“没有接口电路，就给我一个约束阱有什么用？” 　　“确实。”伊塔难得地表现出了认同。 　　“这就相当于给我一个CPU插槽底座，而不给我主板电路。”叶铭抓狂起来：“我要它有什么用？” 　　“确实，应该给你一个量子计算机的工程图的。”伊塔再次赞同。 　　听到这句，叶铭慢慢冷静了下来，片刻后，他哑然失笑。 　　伊塔的话里虽然带着一点阴阳怪气，但说的……没错。 　　系统确实是把一个量子计算机的技术给拆分了出来…… 　　而且之前的技术图纸，似乎也都不是某个独立产品的技术。 　　就算生成GTRGD材料的芯片，也仅仅只是材料生成，而非完整的产品方案。 　　想到此，叶铭静下心来，开始安静地分析起电路结构来。 　　——如果说把这个光子约束阱比喻成芯片，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替这个芯片设计一块“主板”。 　　有点难。 　　却也不是难到不可完成。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很快，模拟空间中的地球也迎来了正午。 　　正午的阳光直射进光子约束阱中，照得那些裸露的电极闪闪发亮。 　　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伊塔，给我算个方程。” 　　“伊塔，再把GTRGD材料的电路我看看，嗯，还有反物质约束力场的。” 　　黑夜中，叶铭的眼睛也闪闪发亮。 　　…… 　　…… 　　第二天下午。 　　走过红地毯，在挂着“热烈祝贺我校ACM战队‘随便组个队队’创纪录获得沪市赛区冠军金牌”的横幅下照完了合照，又配合着董萱萱摆了几个POSS，念了几句早就写好的采访问题后，叶铭连宿舍都没来得及回便直接前往唐教授的办公室。 　　不出意外，陈教授也在。 　　“你这故意装出风尘仆仆的样子过来，是想让我俩夸你呢，还是想讨点好处？”陈教授站起身来，走到叶铭面前。 　　他话里虽然有点刻薄，但眼中笑意不断，狠狠地拍了一下叶铭的肩膀：“好小子，让你拿冠军，不是让你去血洗的。” 　　“主要是题简单。”叶铭笑了回道，放下背包后自己捞了一根椅子坐下。 　　唐老师转身递了一瓶凉茶给他，笑着摇头道：“我们几个确实尽力了，但奈何无论学校也好，还是其他兄弟单位也好，都太兴奋了……拦不住。” 　　唐教授说的，自然是学校准备开论文学术会的事。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想了想后点头：“那什么时候开？” 　　“下周一。”唐教授有些歉意地看着他：“这是争取到最延迟的时间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学校和相关单位会这么紧迫。” 　　叶铭笑了笑，拧开凉茶抿了一口。 　　打比赛的那几天他没留意，现在他当然知道了。 　　学校兴奋，是希望推出一个天才典型扩大影响。而相关领域的学术界兴奋，则是因为他们想尽早地听到叶铭这个“盗火者”的思路。 　　毋庸置疑，现在所有人对GTRGD材料催生实验中所运用到的技术和原理，都是无头苍蝇。 　　不解决原理性问题，学术界能做的就是学某些材料领域搞不断掺杂——譬如对溶液的配方进行改变，施加不同的频率，甚至是换上另外的晶振电路。 　　而这一切，说白了就是瞎猫碰死耗子，比大海捞针还要夸张的那种。 　　就算叶铭无法提供公式来解决原理源头，他的思路也极其重要。 　　“唐老师，陈老师，我有个新的想法。” 　　放下凉茶，叶铭望向两人，眼中的红血丝经久不散。 ###第107章 共一的问题 　　“虽然还没有和其他老师深入交流，但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我还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下arxiv上面的讨论。” 　　叶铭不由分说地打开在笔记本，在两位教授的急切眼神中打开arxiv网站，然后点进自己那篇预印版论文的地址。 　　下面已经有很多留言了。 　　“这里有人复现失败的，而且信誓旦旦说严格执行了步骤和材料，而且还有人附和。” 　　唐教授微微点头。 　　他这几天，也一直都在关注叶铭的arxiv账号——毕竟arxiv的功能之一就是方便交流。而arxiv上面交流的“盛况”，也证明了叶铭的论文在全世界范围内整个学界所引起的轰动。 　　以至于，叶铭“盗火者”的名气已经不胫而走了。 　　但唐教授并不关注那些说失败的留言。因为……只要有人能够复现，那就足够了。 　　成功的方式只有一条，失败的原因则有无数种。 　　鬼知道这些实验室哪里不对。 　　“我能保证，他们的失误，一定是偷懒了。” 　　“偷懒了？” 　　“嗯，他们没有理解到电场生成的精髓，也没有理解到电路的精髓——当然，这有点怪我，我论文中没有写清楚。” 　　陈教授马上问道：“什么精髓？” 　　“就是，不少人还是把这次实验当成了传统的电极催化，而非波场催化。因此才有那么多的摸不着头脑。”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又打开CAD。 　　上面是一个电路图。 　　“你是铁人么？”唐教授看着电路图，眉头微皱，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再年轻也不能这么高，你看你眼睛里血丝到现在都没散。” 　　“嘿嘿，还好。主要是……有想法后就睡不着了。” 　　这图，当然不是他画的，而是伊塔画的。 　　指着电路图，叶铭微微一笑。 　　“我想试试看这个电路。” 　　这个电路，说准确点，是他从几个“黑科技”电路中总结出来的，而非对光子约束阱电路的copy。 　　——既然系统的技术都是对电磁力场进行转化和运用，那么电路就必定有规律可行。 　　对比之后，叶铭觉得自己找到了规律。 　　根本原因还是在电极的排列方式上。 　　图纸中的电路，电极的排列空间有着极为严格的定义——其实在国庆期间，他做GTRGD材料生成的那晚上就有意识了，因为一开始他偷懒用两个电极的时候也是没有反应的。 　　“这些电极的排布方式，是符合斐波拉契空间数列的，就整个电路而言，它是几段电磁波同时互相干涉然后在中间一并激发的过程。” 　　“所以这个电路，应该可以实现对某个微观粒子的约束。” 　　说着叶铭顿了顿：“当然，这只是我目前不成熟的想法，一切还要等实验验证。” 　　陈教授笑了起来：“又是不成熟？你这家伙……那赶紧做呗。” 　　“如果是约束微观粒子，咱们学校应该做不了。”唐教授盯着电路，眉头微皱：“估计得到高能物理实验室做才行。” 　　“那就借呗。” 　　“……”唐教授无视了老友的随性，转而望向叶铭：“这个是你为学术会准备的？” 　　叶铭笑着点头：“算是吧，总得拿点东西出来。反正是国内的学术会，就算错了，丢人也只是在国内丢。” 　　这么多人逼着他要开会，那他自然也就不客气了——来都来了，帮忙实现一下想法过分吗？ 　　不过分。 　　唐教授微微点头，但片刻后便是一怔！ 　　“不行，你不能公开在学术会上给出来！” 　　叶铭也是一怔：“啊？” 　　唐教授瞬间起身。 　　起身的同时，他掏出手机，而后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我找人替你做！” 　　说着，唐教授直接开了免提，拨通了电话。 　　…… 　　“潘兄。” 　　电话接通后，唐教授率先笑着打招呼。 　　电话中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唐志高，你现在春风得意马蹄疾，怎么会有空给我打电话。” 　　“别挖苦我了，我哪里春风得意？”唐教授笑着道：“我上次还说到你那里来玩一下，你有空没？” 　　“本月内随时恭候大驾，下个月就不一定了。” 　　叶铭听着对话，下意识看了一眼日历。 　　这都10月24号了。 　　“那我给你说个实验，你自己看着办。”唐教授回头看着叶铭笔记本上的电路图：“这是一个粒子约束的实验，你帮忙做一下。” 　　“粒子约束？你找我干什么？等等……是任意粒子约束？” 　　…… 　　挂掉电话，唐教授含笑看着叶铭。 　　“听出来是谁了没？” 　　叶铭眼中惊喜不断。 　　他当然听出来了。 　　这位潘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位设计量子计算机的潘教授——叶铭记得，唐教授曾经答应过他，有空带他去看看真正的量子计算机是什么样子的。 　　叶铭还记得，当时唐教授说这话的情景，正是他对量子计算未来进行展望。 　　老唐说带他去看量子计算机，大概也是为了让他立足现实的，不要好高骛远的那种…… 　　“唐老师真厉害。”叶铭笑着拍了句马屁。 　　这马屁他拍得很真心实意——能够从粒子约束马上想到量子计算机，而且还能找到当前国内最牛逼的量子计算机团队，这可不厉害么？ 　　“哈哈，少拍马屁！” 　　唐教授得意地坐下，目光灼灼：“你不是还说你见了国芯的高管一面么？情况怎么样？会不会被忽悠了？” 　　“额……应该不会。”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准确点说，应该是我忽悠了人家。” 　　“介绍人是隔壁电科的一个带队ACM的女教授，叫叶如黛。”叶铭三两句介绍完经过，然后继续道：“这位秦为民博士是高级副总，资深PIE工程师，他给我指出了芯片化后要面临的很多问题，我收获不小。” 　　唐教授和陈教授对视一眼：“那这位秦博士对EDA怎么看？” 　　“他不是很看好。” 　　叶铭眼睛微眯，轻声道：“虽然只是简单地聊了几个小时，但我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国内半导体行业对国产替代的复杂心理。” 　　“一方面，他们不想卡脖子。另一方面，他们又会从企业本身，从行业本身来考虑。” 　　“总之就是很纠结。” 　　唐教授沉默之后也轻轻一叹。 　　“是，企业界，或者说实业界，转身太难了，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 　　从唐教授办公室离开，叶铭回到宿舍。 　　没看到床还好，看到床，他整个人便瞬间被疲倦所击倒。撂下背包，直接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他被香喷喷的烧烤所诱醒。 　　“过分了啊你们！”叶铭揉着有些发痛的眼睛，看着在下面撸串撸得香甜无比的室友，嘴里嘟囔着，身手却异常敏捷，直接翻身便滑了下来。 　　外面天色早已经黑了。 　　打开锡纸，叶铭不由分说地抽出一根烤肉往嘴里一横。 　　室友同时笑了起来。 　　“谁请客，还是AA？”叶铭嘟囔着望向众人。 　　三个人异口同声：“你请客。” 　　“卧槽……那就没点我喜欢吃的？” 　　“你不是什么都能吃么？” 　　“老子有那么生冷不忌么？” 　　笑闹之后，叶铭也知道了今天确实有人请客。 　　但不是他，而是彭小飞。 　　准确地说，彭小飞也不是请所有人的，只是专门请他的。 　　因为这家伙有求于他。 　　……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参加比赛了……”叶铭坐在椅子上，仰头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可乐——这里就他一个人有。 　　很显然，这是彭小飞在刻意营造他的“与众不同”，在抬举他，贿赂他。 　　“我操，串都撸完了，你给我说这个？”彭小飞两眼圆瞪，怒目而视。 　　作为RC战队的新任队长，他这学期开始后整个人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新一年的比赛中。 　　就在昨天，RC组委会关于明年的比赛项目已经发了下来。 　　他自然要第一时间把叶铭这个大腿给抱好。 　　“真不参加，没那个时间。”见好友马上要抓狂，叶铭马上补充道：“不过不参加不意味着不掺合……到时候设计我参加就是了。” 　　听到这，彭小飞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这是对床的周晓春笑道：“人家叶老板如今两个冠军金牌到手，再参加同样的比赛……会没意思的。” 　　“还是春儿了解我！”叶铭马上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所以，就该挑战一下新项目了。”对床隔壁的周昊冲叶铭眨了眨眼：“要不要来我们电赛队伍？帮我也拿个冠军。” 　　“……滚！” 　　彭小飞盯着叶铭：“那你这不参加，那不参加，还有两年你打算干啥？专心给唐老板打工？” 　　“老子学习！” 　　所有人：“……” 　　…… 　　叶铭没有骗室友，他接下来的打算确实就是学习，而且还是全部精力都投入的那种。 　　但……就像唐教授说的那样，人生总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作为一个学生，他总得听一下学校的安排。 　　他可以在老唐老陈这些熟人面前耍点小性子，在校长面前，他就真的只能乖乖听话了。 　　校长办公室。 　　“叶铭。” 　　校长周浩国含笑望着坐得规规矩矩的叶铭，吩咐办公室秘书给他沏了一杯茶。 　　叶铭双手结过茶放到茶几上，正襟危坐。 　　“谢谢周校长。” 　　“谢我干啥？又不是我给你端的。”周校长打个一下趣。 　　“额……”叶铭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便闭上嘴巴，直直地看着周校长。 　　“嗯，说正事。”周校长笑了一笑后脸上升起认真的表情：“首先，我代表学校对你在代表学校的两项赛事中的成绩表示祝贺。” 　　“其次，你在GTGRD材料中取得的突破性进展……”周校长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这是一种带着欣喜，骄傲，感慨等诸多情绪的眼神。 　　毕竟嘛，他是校长。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所取得的任何荣誉，理应都有他一份。 　　“很了不起！相当了不起！” 　　“所以学校接下来会以此为契机，召开一场论文学术研讨会，谈一谈你在实验中的想法和经验。没问题吧？” 　　叶铭点头：“没问题！” 　　“很好，然后就是，我想问一问，你论文的共一作者……那边的涉足有多深，贡献有多大？” 　　叶铭愕然。 　　这是几个意思？ 　　迎着叶铭的不解，周校长微微点头：“这决定了我们怎么公开成果，怎么发布成果的问题。” 　　叶铭眼瞳微微一缩！ ###第108章 老狐狸的哲学 　　就在叶铭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走廊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片刻后，唐志高教授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周校。” 　　“志高来了。”周校长冲唐教授点头一笑，指了叶铭身边：“挨着你学生坐呗。” 　　唐教授也不客气，挨着叶铭坐了下来，还端起了叶铭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杯抿了一口。 　　周校长便笑着摇了摇头。 　　“校长，聊到哪了？”唐教授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校长。 　　“聊到看他的贡献有多大了，不过他还没说。” 　　“那不用说，核心技术都是他的。对不对，叶铭。” 　　“嗯……”自从唐教授进门，叶铭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见老唐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他便慎重点头：“是，实验设计确实是我做的，不过后面神经亲和性手术那一篇我基本没帮忙。” 　　周校长也点头：“实验确定是在华西坝做的吧？” 　　“是……而且是偷偷做的。” 　　“嗯。”周校长再次点点头，陷入了思索。 　　叶铭心中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不由得偷偷望向唐教授。 　　老唐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几秒后，周校长沉吟道：“这样的话，倒是要承一下情。嗯……这样也好，有交情才好打交道。” 　　说着周校长抬起头来，和颜悦色地看着叶铭：“听说你本科的学分都修得差的不多了？” 　　叶铭正要回答，便听到身旁的唐教授抢先道：“嗨，他不是修得差不多，他是专业课早就自学完了，甚至连我那边研究生的书都看完了。现在正满世界蹭其他专业的课呢。” 　　“呵呵，那就好。”周校长笑了一笑，拉开抽屉，掏了根烟丢给唐教授，又冲叶铭打趣道：“小伙子不抽吧？” 　　叶铭连忙摆手：“额……不会。” 　　“那就别学会了，这东西没什么好处。”周校长啪嗒一声点燃了，抽了两口后表情严肃起来：“是这样的，这两天我和华西坝那边商量了一下，觉得成立一个跨校的脑科学联合研究中心挺好，免得大家说什么闲话。” 　　叶铭心中微动，但他知道这些事不应该自己操心，听安排就行了。 　　于是他便屏息静听。 　　“至于你，既然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听你老师又说你一直都向往脑科学，向往脑机，对吧？” 　　叶铭重重点头：“嗯！” 　　“那等这个研究中心成立了，你的兴趣也有去处了。”周校长说着又笑了起来：“怎么样？” 　　“好！” 　　“好就可以，那你就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还有三天，就有一帮子人过来找你问东问西了，你想想看怎么应付。” 　　…… 　　目送叶铭一身轻松地离开，唐教授也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翘起二郎腿，啪嗒一声点着，吞云吐雾起来。 　　周校长见状便打趣起来：“哟，你还要顾忌这小孩的二手烟？” 　　唐教授呵呵一笑：“以身作则，我就是当年鬼使神差地接了您一根烟，然后就抽上了。”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当年周校长教过的学生，只是没入门读研罢了。 　　换言之，刚才坐在这办公室的，其实是三代师徒。 　　周校长呵呵一笑：“这小孩不错。” 　　唐教授自带几分骄傲地点头：“那是相当的不错！” 　　“就是有点不谙世事。” 　　唐教授弹了一下烟灰：“这我就不同意了。人家才十九岁，家里独子，虽然小镇上的，但也不愁衣食地一路读书到学校，哪有那么多机会见识社会险恶？他要自私狡猾得就跟个老狐狸一样，我还真喜欢不起来。” 　　“嗯，也有道理。” 　　“那是相当的有道理！” 　　“哈哈哈！你这家伙。”周校长哈哈大笑：“不过说正经的，他这也算歪打正着吧。要搞脑科学，没有医学院掺合，谁能成事儿？” 　　唐教授也会心一笑。 　　把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成果利益最大化，把某些冲突利益化，是他们这帮老狐狸干的事。 　　老狐狸们怕的不是事，而是怕没事。 　　省大医学院那边一个研究生帮朋友偷偷做实验，这往小了说屁都不算。往大了说也顶多是挨一顿骂，写个检讨，把用的材料成本补上就是了。 　　除非导师和学生“积怨已久”，否则根本不可能大动干戈。 　　但叶铭这次却不一样，主要是成果太大了。 　　以至于对面实验室的主人有点别的想法。 　　但还是那句话，不怕你有想法，就怕没想法。 　　于是在一番讨论之后，学校决定以此为契机，干脆和华西坝那边联合搞个脑科学中心。 　　坦白说，放在过去，省交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和资格与省大那边合作的。 　　毕竟省交的牛逼学科都在交通和土木工程这一块。 　　但现在不一样了。 　　学校出了个在计算机信息、在脑机、在材料领域领域天才学生和成果，又怎么可能不抓机会？ 　　这是天降的机会好不好！ 　　“不过啊，你也别高兴太早。”见唐志高一脸轻松和愉悦，周校长微微一笑：“这学生能不能留得住，或者说留住之后在学校会不会影响他的成就……还得看。” 　　听到这番话，唐志高教授眉头便皱了起来。 　　几秒后，他长呼一口气：“尽人事就行。” 　　…… 　　三天后。 　　叶铭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学术会所在的会议室……的隔壁。 　　这间小办公室，是用来给做演讲的人上台前做一下准备的，只不过此时，办公室里出了叶铭，还有唐志高和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教授。 　　看到叶铭进屋，唐教授便冲他一扬下巴：“不用我介绍吧？” 　　叶铭心说只要一搜索量子计算机就会跳出这位的照片，他不认识才怪了。只不过他倒是没料到，这位大忙人，居然会亲自跑过来听报告。 　　他轻轻咳了一声，连忙走到男子面前：“潘院士好！我叫叶铭。” 　　“呵呵，叶铭你好。”潘教授主动伸出手，含笑道：“虽然我认识东道主，捡了个便宜，但也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等太久了——你准备好了没？”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着点头。 　　他当然准备好了。 　　……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叶铭站在了讲台上。 　　他抑制着心中的紧张和激动，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随后点开PPT。 　　“各位老师好，我叫叶铭，很高兴，今天有机会站在这里和各位老师分享在GTRGD材料发现过程的一些想法。” 　　做完开场白后，叶铭开始介绍起GTRGD材料的属性来。 　　“GRRGD材料的神经亲和性是由分子式决定的，但我们知道，生物细胞和非生物结构要产生吻合，除了分子运动本身之外，传统意义上是需要化学反应的。这也是目前高分子生物材料领域中的主流方向。” 　　“但因为此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对标准例子模型的一次尝试性加入隐变量而获得方程后，出乎意料地得出了一组波函数。” 　　随着他的声音，特别是隐变量这三个字出来后，台下顿时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声音。 　　终于，有人实在没有忍住。 　　“是爱因斯坦的隐变量吗？” ###第109章 不成熟的猜想 　　隐变量理论，是爱因斯坦提出来反对量子力学不确定性的假说。 　　有句很著名的话是“上帝不掷骰子”，说的就是爱因斯坦不相信量子力学海森堡测不准的一套，他认为一定还有一个人们没有发现的公式来完整解释所有客观测量的演化行为，从而避免随机性。 　　譬如说，量子力学的测不准原理，是因为有个理论、公式没发现，所以你才不准，而不是测不准是量子的基本性质。 　　而这个没有发现的理论和公式，便是隐变量。 　　为此，爱因斯坦和波尔争论很久都未见结果。 　　直到后面支持爱因斯坦理论的贝尔站了出来，提出了一个强有力的数学不等式。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贝尔不等式。 　　随后的几十年，由贝尔不等式的思想，科学界进行了数次实验，一次比一次更严密，条件也更苛刻，但每一次结果都证明了，在量子力学中，贝尔不等式不成立。 　　也就是说，上帝就是掷骰子的。 　　…… 　　叶铭望向台下。 　　那位教授冲叶铭歉意的一笑，随即眼中充满了急切。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唐教授和潘教授也都想立刻知道叶铭怎么回答。 　　因为如果叶铭所谓的隐变量是爱因斯坦的那一套理论或者说辞的话，那么要推翻的东西可就真的太多了…… 　　别的不说，贝尔不等式肯定活不下来——但贝尔不等式是经过证明的数学公式！ 　　除非你说那些用贝尔不等式思想做的实验，得出的结果全是因为隐变量来决定的。 　　那这又和上帝那一套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 　　叶铭微微一笑。 　　“不是。” 　　听到他这句，台下响起一片呼气声。 　　还好。 　　“这个隐变量与其说是隐变量，不如说是隐变场。因为在假设中，我引入了引力子。” 　　“只不过这个引力子不是那个自旋为2、质量为零的玻色子，而是穿过时空之后的引力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M理论中，引力是可以穿越时空的。但我认为，就算不遵循M理论，引力也是可以穿越时空的，它不是一种理论，而是一个事实。同样的，我也认为拥有非弦论的高维空间乃至平行空间也应该是事实。” 　　此言一出，下面再次大哗！ 　　但没有人再开口问了。 　　因为问……其实就是质疑。 　　而质疑，等到他讲完再说也不为迟。 　　“为了对应跨越维度的引力波，我假设这种波叫维波。”叶铭说着点了一下鼠标，画面上立刻切出一段频率极高的波的假想图：“它可以携带信息，同时还能与电磁场进行共振——因此，维波，我们也可以称它为上帝波。”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想象的模型而所做的假设。” 　　“但当我引入维波后，我发现，基本粒子模型，特别是运动模型，看起来更完美了一些。” 　　“因此，我便开始求解维波产生的条件，很遗憾，工具不足，求出来的解是一个极大的时空弯曲解，也就是广义相对论的解。” 　　“广义相对论在宏观宇宙尺度下的正确毋庸置疑。” 　　听到这句，台下众人表情轻松了几分。 　　“但我想求的是，引力在微观尺度下的条件。在无法获得答案后，我开始从空间入手，于是通过场波在空间的互相干涉，意外地获得了一组很神奇的解，也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叶铭抿着嘴，眼中渐渐升起亮光。 　　“就是以特定的频率和波长干涉后的特定空间的电磁波阵列，它很神奇，可以催动分子，甚至可以约束粒子。” 　　“这便是在实验诞生之前，我的一些不成熟的猜想。” 　　…… 　　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望向台下。 　　他虽然一直在说猜想，一直在说“不确定，不成熟”，甚至还带着高维、平行空间这些一般不会出现在实验物理中的词。 　　但他的猜想，是有事实作为依据的。 　　事实就是，如果按照传统的、现有的理论，是无法解释他那已经被无数实验室复现了的“简单”实验的。 　　整个会议室一片安静，片刻后，掌声响起。 　　但这掌声，只是礼节性的。 　　下一秒，便有无数双手高高地举起。 　　“第一排白色衣服的老师。” 　　叶铭看着这些老师，以及最年轻都是一眼博士的听众，他有些腼腆不知所措，只好挨个点名。 　　“叶铭你好，我是省大理论物理的路守贤。” 　　“路老师您好。” 　　“是这样的，你说你对维波的猜想，是来自跨越维度和空间的引力——那么这个维波，是否必然跨越维度呢？或者说……” 　　路守贤教授今年五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后望向叶铭，目光灼灼：“如果它能跨越空间，它完全可以成为解释超距作用，譬如量子纠缠中信息传递的隐变量啊。” 　　“嗯……目前我不认为它可以用来解释超距作用，因为我并没有求出符合普朗克尺度下的解。” 　　…… 　　随着叶铭一个个点名，台下，一直老神安座的潘教授看了一眼“轮次”，他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好友。 　　“可以该我了我吧？” 　　唐志高教授早已经笑得两眼微眯，闻言呵呵笑道：“还有人拦你不成？” 　　潘教授便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举起了手。 　　台上，叶铭抿了一口水，当看到老唐身边的潘教授也举手后，他连忙放下瓶子。 　　“潘院士您好。” 　　“叶铭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所说的对粒子进行约束的场，他要如何实现对已纠缠的粒子——或者说光量子进行捕捉呢？或者说，捕捉后纠缠态例子的状态改变，是否会影响约束呢？” 　　问完后，潘教授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叶铭。 　　然后，其余人也都看着他。 　　来的无论是搞材料的，还是纯粹的搞物理的，都知道，他这么问，肯定就是想把这个对粒子的约束电场运用到光量子计算机上。 　　如果能成，那绝对可以改变现有量子计算机的格局！ 　　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他含笑点头。 　　本来就是光量子约束阱魔改出来的电路啊…… 　　或者说，这干脆就是光量子计算机的量子比特单元啊！ 　　怎么可能不适用呢？ 　　“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完成设计。” ###第110章 量子问题经典化 　　潘教授的眼神明显炽热了起来。 　　但作为院士，作为整个会议室里最有名，也是学术名誉最高的教授，他表现出了很好的矜持。 　　在点了点头后，潘教授再次一笑：“还能问不？” 　　叶铭咧了咧嘴：“当然可以。” 　　“那就再问一个，你那公式，可以写出来看看吗？”说着潘教授顿了顿：“我相信你肯定比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了解你的公式，但我只是纯粹地很好奇……” 　　其他人听到老潘开口了，也纷纷笑了起来，一眼的期待。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一笑：“潘院士，诸位老师……不敢给。” 　　“好奇心都不给满足？” 　　“一个不完善的公式，在有正确结论的支持下，它会带来很深甚至很坏的影响。”叶铭很真诚坦然地道：“就算能够有集思广益上的帮助，我也不认为它能够抵消那些影响。” 　　“嗯……也对。”潘教授笑着点头：“毕竟一个底层框架式的理论，确实需要做到数学上可证明的严谨。” 　　说着他看了一眼四周的同行，继续道：“再说你也说出了你的猜测和推论过程，从这方面入手，再加以可证实的实验，对新理论的提出，我想是有莫大帮助的。” 　　叶铭感激地点了点头。 　　既然潘教授都说到这里了，叶铭也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愿意拿出未经证明的公式，后面大家也就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更多地讨论起了新材料的运用方向，以及能否通过同样的方式来扩大到更多的材料上。 　　但遗憾的是，因为叶铭本身公式不完善，无法求出更多的有效解。所以……要扩展到其他材料领域，还得靠蒙。 　　好在光GTRGB材料本身就有足够高的话题——它现在已经被证实可以用在神经的连接和修复上，那其他结构的亲和性呢？或者材料是否可以成为另外材料的基础材料呢？ 　　…… 　　结束学术会后，叶铭跟着老唐以及潘教授回到办公室。 　　才进门，潘教授便迫不及待地坐到叶铭面前：“来说说看，你的实验是怎么设计的。” 　　唐教授替他倒了杯茶，笑眯眯地道：“潘兄，这么着急干啥？要不先吃饭？” 　　“才五点半吃哪门子的饭。”潘教授看了一眼手表，眼睛便落在叶铭身上一动不动。 　　叶铭不由莞尔，他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当下便取出笔记本，打开CAD，然后转向潘教授。 　　“粒子约束阱设计图。” 　　潘教授两眼放光，马上把笔记本放膝盖上。 　　然而……下一秒，唐教授却拉了一根椅子，也坐到了他的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潘兄，就这么看啦？” 　　“不然还要用放大镜？” 　　“我的意思是……你看看模型精度。”唐教授用手指了指CAD页面。 　　潘教授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虽然看到了一串零，但当看到后面的nm单位时，他眼瞳瞬间一缩！ 　　“两毫米？” 　　“差不多，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唐教授悠悠道：“虽然是拜托你做一下实验，而且也要在等比放大的模式下进行。但一旦验证成功，设计可行，你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潘教授瞬间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光量子计算机……虽然国内在国际上率先突破了18个光量子比特的纠缠，堪称先进，但就光量子计算机本身，或者本体而言，它依旧属于实验室工程。 　　非得比喻的话，它就类似于早期的晶体管计算机。 　　就要占一间屋子的那种。 　　这样的量子计算机，想要实现商用化……任重道远。 　　而眼前的粒子约束阱…… 　　理论上，它可以把量子计算机缩小到一个手提箱的大小！ 　　“你想要什么你直接说！”潘教授头也不抬，直接道。 　　“现在说商业化肯定太早，而且谈钱伤感情。”唐教授笑眯眯地道：“这样，搞出来了，我要一台。” 　　潘教授瞬间抬头：“疯了吧，你不知道弄这个多麻烦？” 　　“你不知道这个多值钱？”唐教授一点也不生气，指着屏幕。 　　“……那你来做？” 　　“我要能做会麻烦你么？潘院士，胸怀啊。”唐教授不停眨眼：“考虑考虑。” 　　“现在还一点谱都没有，我怎么考虑？鸡都没有，你抓一把饲料给我，你就问我要蛋了？” 　　“潘老板。”唐教授笑道：“这可是让量子计算机走出实验室，进入千家万户的设计啊。” 　　听到这里，潘教授便再次抬起头来，缓缓叹了口气：“老唐，就算能走出实验室，现在谈取代经典计算机还是早了一点。量子计算机……你又不是不懂，路走起来很难的。” 　　“听到没有？”唐教授抬头望向叶铭：“这就是咱们搞量子计算机专家的心里话，你在外面绝对听不到。” 　　叶铭：“……” 　　潘教授微微一怔，他看了一眼叶铭，又望向唐教授，微微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小伙子，很想把量子计算运用到经典场景中来。” 　　潘教授便看着叶铭，很是宽厚的一笑：“叶铭，这个愿景很好。但……” 　　说着潘教授指着图纸：“就算我们能配合着改进技术，把整个量子电路浓缩到与之匹配的程度，但现在纠缠的上限也只是18个光量子……而且现在量子计算机最缺的是算法。” 　　“量子计算机能解决的问题，很早之前就定义了出来，我们称之为BQP——bounded error quantum polynomial time。而与之对应的是经典计算机的BPP问题，目前这两个问题之间是否存在逻辑上的交集或者包含关系还很不确定，毕竟经典计算无论是技术底蕴还是规模，都不是量子计算能比的。” 　　叶铭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但片刻后，他又轻声道：“潘院士，我对量子算法不是很了解，但是……” 　　“你说。”潘院士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叶铭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唐教授：“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着他轻轻呼了口气。 　　“诚然，量子计算机最美妙的向往在于纠缠态下量子比特呈指数级增长的算力以及信息和逻辑的诞生。它甚至不依靠量变就能引起质变，毕竟它是一个指数级发散的系统。” 　　“譬如现在是18个光量子纠缠。理论上，只需要18个约束阱就行了，对吧？” 　　“是的。” 　　“但如果我们把18个光量子看成一组计算模块，然后制造出无数个这样的一组呢？”叶铭目光炯炯：“十万个，百万个，千万个？” ###第111章 nature背靠背 　　对如何把量子计算运用在经典场景，叶铭思考了很久。 　　或者换句话说，他在很久之前就进行过思考。 　　因为他很早就猜测并确定，伊塔所寄生的系统就是量子系统，换言之就是，量子计算必定未来的方向。 　　但要如何运用在经典场景，叶铭却一直没有思路。 　　因此他一直都把希望寄托在伊塔身上，希望伊塔能够设计出量子计算与经典计算中间层融合的方案。 　　毕竟那是她呆着的老家嘛！ 　　但这个尺度极小的约束阱让叶铭有了新的想法。 　　最快的把经典问题量子化的方法，自然是把量子计算机经典化。 　　…… 　　看着叶铭在稿纸上把十八个量子比特划到一个框内，然后又划出无数个框，潘教授和唐教授两个人的眼睛便渐渐亮了起来，到最后，甚至炽热了起来！ 　　潘教授瞬间起身：“你这是，把一组纠缠光子看做是一个整体，让它成为一个经典的逻辑门？” 　　“而且还是并行的逻辑门！”唐教授也补充道。 　　叶铭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也未必是并行的，我们或许可以通过电路的切换让它变成串行的。” 　　“对！说得没错！”潘教授来回踱步，脸色涨红，一边走，他一边搓着手：“把经典问题量子化，转化成把量子计算机经典化，因为同时可以并行多个量子位，它也可以同时处理多个极其复杂的问题……” 　　“不行，我要马上回去！” 　　潘教授嘴里说着，马上刹住脚步，望向叶铭，声音有点颤抖起来：“你去我这边？” 　　叶铭微微一怔。 　　然后……这句话让同样处于激动状态的唐教授马上便清醒了过来：“潘老板，过分了。” 　　“什么过分？过什么分？这是量子计算机走向未来的曙光啊！” 　　“所以你快点回去做实验。” 　　“你这赶我走？” 　　“你来我这诱惑我学生了，不赶你走我还留你吃饭？” 　　“……” 　　随着唐教授这么一打岔，潘教授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沉默思索片刻后，潘教授再次重重点头：“没错，这确实是另外一种量变引起质变的方式。只不过真要具体实现起来，还是有难度，而且也未必如愿。”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是的，主要还是……工艺。这种毫米级的约束阱，光是要把它们连起来的电路所造成的损耗和电阻就很大——除非用超导材料来做互联导线。” 　　“那样成本就真超出天际了。”潘教授长长地呼了口气：“不过最终还是要看比特位约束阱的工艺能够进步到什么地步……” 　　“所以，值得搞一台吧。”唐教授再次笑眯眯地道。 　　“你就不怕我现在答应了，回去就反悔么？” 　　“那我就曝光你！”唐教授指了指头顶，得意起来：“我有监控呢！” 　　“！！！” 　　…… 　　…… 　　第二天，潘教授便急冲冲地赶了回去。 　　当然，叶铭是没跟他走的——虽然潘教授流露出了强烈的想把叶铭带回去的意愿。 　　但老唐这人多精啊，他深怕叶铭意志不坚定，被老潘头上的光环所蒙蔽，寸步不移。 　　把潘教授送出校门后，唐教授冲身旁的叶铭笑道：“你看，院士也就这样。” 　　叶铭便咳了一声，他知道，这是老唐在让自己不要迷信权威呢。 　　“不过潘教授对技术的执念确实很强啊……” 　　“废话，他搞了一辈子量子计算机，不执着还能搞一辈子？”唐教授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道：“叶铭，说到技术执着，你的技术执着呢？” 　　说到这，他便又站定，笑了起来：“我记得你好像说要造高达？” 　　叶铭嘿嘿一笑：“嗯，还是想造高达。” 　　“哈哈哈哈哈哈！好样的！那你加油！” 　　唐教授爽朗地大笑起来。 　　…… 　　时间快速流逝。 　　十二月。 　　伴随着nature用最快的速度背靠背发表了叶铭那两篇论文后，按捺了许久，都快变成了忍者神龟的省交终于在公众号上发布了《热烈祝贺我校学生叶铭在nature期刊上发布两篇重量级论文》的消息。 　　相比科研领域有各种渠道和关系来了解最前沿的技术和进展，普通人就只有通过各种新闻媒体，甚至还绝大多数都是从自媒体那儿才能了解到技术的进展情况。 　　而自媒体…… 　　你永远不要高估自媒体的操守。 　　于是，当几篇诸如《量子力学被天才科学家推翻》的骇人听闻的标题被在一夜之间流传开来后，叶铭这个关键词瞬间登上了各大社交网络的热搜。 　　…… 　　漆与墨捧着水杯坐在图书馆。 　　天气转冷，她又穿上了心爱的风衣。 　　随着人来人往，她的对面也坐了一个看不出来是学长还是学弟的男生。 　　嗯……男生还有点帅气。 　　只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男生后，她的注意力便完全放在了显示器上。 　　显示器的页面，显示着某著名的问答网站。 　　毫无疑问目前热榜第一的，是《如何看待省交大一学生在nature背靠背发表两篇论文》。 　　沉默许久后，她放下水杯，在回答框里快速地输入起来。 　　“利益相关，朋友，不匿。” 　　“作为叶铭的ACM队友，我曾经见过他在一天之内刷了200道力扣算法题。” 　　“而作为在他做实验中帮上了一点小忙的人——说明一下，我只是帮忙找了一下实验室，并且在实验收尾的时候递了一下剪子——我虽然全程都没有参与他的实验，但我知道这个实验的全程思路和想法，都出自他。” 　　“目前的回答中，有人质疑省交在造神，这一点我是不同意的。” 　　漆与墨停下手，抬起头。 　　她看到叶铭的身影刚好出现在门口。 　　于是她微微一笑。 　　“因为从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不是造神，是他本来就是神，让我等望尘莫及的那种。” 　　写完后，漆与墨按下发布。 　　同时，她望向对面那个才坐下不久的男生。 　　“同学你好。” 　　男生抬头，有些腼腆又带着一点风度地看着她：“漆学姐好。” 　　“你认识我？” 　　“漆学姐是ACM冠军，我肯定认识。”男生轻声道：“能不能……请教一下ACM的问题？” 　　“嗯，能。但现在……” 　　漆与墨余光看着越来越近的叶铭，不好意思地冲男生一笑：“能麻烦你换一下位置吗？” 　　说着她指了指男生前面的书。 　　“这本书是我帮人占位置的。” ###第112章 造神运动 　　看着一个男生从满脸都是歉意的漆与墨面前站起身，默默地拿起电脑走人，叶铭就有点懵。 　　“跟你表白的被拒啦？” 　　“……我说这里我占座了。”漆与墨轻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第一次干这种事，怪不好意思的。” 　　“噗……！” 　　叶铭笑了一声，连忙闭上嘴巴。 　　两个人无声地笑了起来。 　　上半年，他俩还算是大一新生的时候，来图书馆都不说话的，交流都是靠写字的。 　　这才过去不到一年…… 　　“还是得素质起来。”漆与墨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迅速写道：“你今天是打算面试我吗？” 　　“嘿嘿！走吧，边走边说。” 　　“……太不厚道了，我才把别人赶走……”漆与墨嗔了一眼，回头又看了看在不远处书架边转悠的新生，她想了想后站起身来。 　　叶铭看到她走到男生前面，大概是道歉吧，反正又指了一下位置。 　　……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校园内，初冬的省城一旦没有太阳，就有些显冷。甚至有些不在乎形象的学生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首先恭喜一下——据说学校要奖励你一百万？”漆与墨依旧把包抱在胸前，眼中全是小星星。 　　“呃，理论上是……但到手为零。” 　　“啊？为啥？” 　　“听了老唐和老陈的蛊惑，不小心答应把钱投进集智科技了。”叶铭很有些懊恼地摇头：“该付个首付的。” 　　漆与墨愣了一下，瞬间就抓狂了：“老大，你现在就考虑买房了？还在省城买？” 　　“不然去哪买？” 　　“不是在哪买的问题……而是你为啥想着买房……”漆与墨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着急娶媳妇么？” 　　“……” 　　“主要是，我需要一套房子。” 　　“那你租嘛。” 　　叶铭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要产权是自己的好一点，算了，不说这个了，去小食堂吧。” 　　他想买房主要是因为这两个月，伊塔一直都在替他设计和完善集智科技即将推动的自动流水线，也就是智能工厂方案，而完成设计后，伊塔就想让叶铭也给她整一套来“玩”。 　　如果说“玩”肯定打动不了叶铭。 　　但如果说，这是伊塔在为未来负责整个智能化工厂积累经验，那就很必要了。 　　并且随着智能工厂的全套方案，包括机械臂方案的完善，集智科技也准备招兵买马，大干一场——当然了，教授搞的企业，要解决“劳动力”肯定是从学校入手。 　　至于说薪水嘛，比社会企业当然不行，但比餐厅打饭这种勤工俭学必定高多了。 　　漆与墨还是比较觊觎这种机会的，所以之前她才会打趣问，他是不是来面试她的。 　　走向小食堂，此时二楼的人还不多，两人得以能找个好位置坐下。 　　打开电脑，叶铭先收了一下邮件，又默默地算了一下和伦敦的时差后，开始回起了邮件。 　　一边写下英文，他一边嘟囔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老外适应微信或者QQ。” 　　“哈？你在和老外聊天？用SKYPE么？”漆与墨也把电脑打开，闻言便起身坐到叶铭身旁。 　　“不是，用的邮件。”叶铭搬着电脑往边上让了一点，笑着替她解释道：“Ezio，埃齐奥，英国国家复合材料中心的一个实验室主管，在材料领域挺有名的……嗯，在arxiv也挺有名。” 　　漆与墨很配合的捧哏道：“有多有名？” 　　“就是他特别喜欢打脸，我的实验……在国外实验室里，他算是第一个复现出来的。”叶铭嘴角浮起一抹小小的得意：“然后很凑巧，他也是我那篇论文的同行评审专家，所以我那篇论文才会过得这么快。” 　　“确实很快，听人家说，nature的话，来回一年都说不准呢。” 　　“主要还是成果……”叶铭嘿嘿笑了起来：“确实是现象级的。” 　　听到这，漆与墨眼睛就眯了一下，轻轻哼道：“但还有人说咱们学校是在造神呢。” 　　“嗯？哪里在说？” 　　“你说呢？BF呗。” 　　叶铭哑然：“我又不看这些。” 　　“但……我看了气人啊！”漆与墨便把笔记本转过来，刚打开知乎页面，便看到了99+的消息提醒。 　　“哇，这是被大佬翻牌子了么？” 　　漆与墨马上点进消息，然后顺势点进自己刚才的回答。 　　只见就这一小会功夫就多了80几个赞，然后评论也有好几十条。 　　她兴冲冲地点开评论。 　　——如果答主是叶铭ACM队友的话，那也是ACM区域赛冠军了，冠军大佬，膜一个。 　　——ACM冠军队的大佬在知乎是个小透明，还这么闲的吗？ 　　——请答主就事论事，回答一下这位211大学的本科生天才是如何颠覆量子力学的。 　　——看了一眼论文，恕我直言，我只看到浓浓的民科味道和材料玄学。 　　——答主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位天才神童会沦落到一个收分620的学校，然后猛地在本科发力，成为横跨物理、材料、计算机科学这三个领域的“神”的。 　　有人回复了个大笑的表情：说不定被外星人抓走了呢。 　　还有人回复：说不定是穿越回来的呢，人家不是说颠覆量子力学吗？还说有平行宇宙，高维宇宙吗？ 　　万一人家就是外星人降临呢！ 　　——答主呢，出来走两步，让我们也看看外星人呗。 　　好不容易有一条回答是：你们这些人有种去给nature投诉啊，有种让nature撤稿啊！来这里阴阳怪气干什么？ 　　——糊弄nature然后被撤稿的还少了么？告诉你，CNS，国内撤稿全球第一！脸都不要了！ 　　…… 　　漆与墨的脸瞬间一下就阴了下来。 　　她接连呼吸了几下，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却一不小心点中了“查看所有答案”。 　　然后画面一下便跳转到了最高赞的回答。 　　这是一位蓝色大V答主，叫Doireann。 　　认证信息是哈佛材料与工程学博士。 　　“看看这个怎么说的。”叶铭饶有兴趣地道。 　　之前，他一直保持着平静和微笑，就仿佛先前那些语气明显不善的评论是说的别人一样。 　　漆与墨轻轻点了点头。 　　“领域相关，刚跟导师搬完砖，大作已拜读。只能说，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后面跟了一张李安导演的那张流传已久的图片。 　　“开玩笑，肯定能看懂，论文写得确实是本科生水平，就跟实验报告一样。” 　　“抱着人不能闲下来的心态，就在写下这篇回答之前，我刚放弃了搬砖两月的休假，熬了个通宵做了一下复现实验。可能是水平不够，也可能是还没领会到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总之就是有点遗憾，未能成功复现。” 　　“因为高分子材料不是我的专业，所以不敢评论太多，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也是有柱子的。”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背靠背发论文，我还是对这位国内的本科生大神怀着深深的敬意。” 　　“但如果要问我的态度，我只能说，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 　　漆与墨咬着唇，偷偷看了叶铭一眼。 　　只见叶铭微微皱了下眉。 　　“这人是……什么态度？”她小心地问道。 　　“阴阳怪气的态度。”叶铭很快舒展眉头，片刻后又微微一笑：“你回他一句。” 　　“好！”漆与墨马上把手放在键盘上：“怎么怼？！” 　　“嗯……就问他，电极的数量或者阵列方式是否严格按照论文来的，以及有没有自作主张修改频率。” 　　漆与墨噼里啪啦一阵输入：“然后呢？” 　　“没了。” 　　“为啥不怼他？” 　　“为啥要怼……”叶铭呵呵一笑：“这种事儿嘛……搁谁身上，只要没亲眼见到，确实都有些难以接受。” 　　“但尊重事实不是最起码的科学素养吗？”漆与墨怒道：“我都能看懂论文，你的材料就是在你的理论下诞生的，就是与现有理论不相容。那该怀疑就是现有理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你认为显而易见，是因为你相信我啊……” 　　“不是，就算我不相信你，也要相信事实啊！” 　　“事实就是……科学素养不是人人都有的。” 　　叶铭笑了笑，望向自己的电脑。 　　这么一会功夫，埃齐奥又发了一封邮件过来。 　　——你们那边现在入境的话，还需要强制隔离吗？ 　　…… 　　伦敦。 　　埃齐奥双腿翘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一个汉堡。 　　现在是伦敦时间上午10点，他现在吃的算是早餐。 　　在他看来，汉堡绝对是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一口下去，碳水化合物有了，植物蛋白有了，动物蛋白也有，还有脂肪……实在是最完美的食物。 　　看着发出的两封邮件都没回…… 　　埃齐奥便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电话本，翻了好几页之后才找到一个电话号码。 　　看着号码，他又思索了好几秒，确认记忆没错之后，他拿起手机，对着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立刻被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Doireann。” 　　“你好，Doireann，我是Ezio，前几年担任过你的材料学老师。”埃齐奥笑着对电话中说道。 　　既然想省交那边看一看，他自然要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这个Doireann就是china那边过来留学的，提前问一问也算有备无患。 　　听到他自报家门，电话中立刻惊喜起来：“Ezio教授你好！” 　　“嗯，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中国人喜欢用什么方式在网络上交流？”说着埃齐奥笑了笑：“我知道，肯定不是邮件。” ###第113章 ZH的政治正确 　　“WeChat？不用SKYPE吗？INS呢？” 　　“脸书，推特，INS，在内地都是被封的，无法登陆。” 　　“喔……我明白了。”埃齐奥点了点头：“谢谢。” 　　电话中，Doireann迟疑了一下，小心问道：“教授，请问你是要与内地学者联系吗？” 　　“是的，但你们内地的学者好像并不习惯用邮箱客户端。” 　　“呃……据我所知，他们还是习惯的吧？” 　　“年轻人不习惯。”埃齐奥看着依旧没有回应的邮件客户端，嘟囔了一句，想了想后又道：“Doireann，我推荐一个实验给你复现——你还是在材料物理对吧？” 　　电话中立刻传来兴奋的声音：“是的教授！什么实验？” 　　“GTRGD材料的生成实验。” 　　电话里传来一声呆呆的回应：“啊？” 　　埃齐奥没有听出电话中的异样：“这个实验，可以帮助你打开新材料领域的大门——如果你没有做过的话。” 　　“教授……我才做过。但……没有复现成功。我觉得……” 　　“那应该是你的问题。”埃齐奥打断这个以前学生的话，打算收线：“再认真做一次，它是能够成功的。而且，也是意义非凡的。” 　　…… 　　…… 　　“有些人太过分了！” 　　漆与墨不断拉着回答，又查看着评论，咬着唇，一脸的愤然。 　　在互联网上，任何超高话题度的话题，即便看起来有各种不同的立场，但如果仔细分析的话就会发现，这些话题，其实都是有政治正确立场的。 　　譬如在这个话题下，政治正确就是“质疑”。 　　而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则只是质疑这一行为本身的一种很“酷炫”的表现手法。 　　毕竟，作为主打“理性”“科学”的一个知识分享平台，即便平台本身被人诟病“逼乎”，但本质上，这里确实是现在少有还能讲一讲逻辑的地方。 　　一个211大学的本科生，发nature都足够骇人听闻了，还一次发两篇，而且还是颠覆现有物理和材料框架的发…… 　　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所以我不看，高赞答主不是说让子弹飞一会么？那就飞一会呗。”叶铭早已把视线收回，转而想怎么回复的问题了。 　　“你说，埃齐奥教授问我们要不要强制隔离，是不是想过来？”叶铭指着邮件问道。 　　“应该是。”漆与墨切出知乎，眼不见为净，看了一眼邮件后点头，随即便笑了起来：“看这位大佬的意思好像是专门来见你？”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应该是来做一下学术访问吧。”叶铭挠着头，一脸的便秘：“你说我要怎么回？我哪知道隔不隔啊……” 　　“那你就回个不知道呗，哦不，你先确定一下他是不是要过来。如果确定要过来的话，你就问问你老板，看怎么说……” 　　“嗯，不错！” 　　…… 　　回了邮件，叶铭便合上笔记本，与漆与墨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漆与墨要在集智科技兼职，按照她现在的水准，行肯定是行的，但必须要人带着。 　　这个人，理论上是叶铭最好。 　　可众所周知，叶铭这人真的有点忙。 　　众多的知乎回答中，都在诟病省交在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 　　从某种意义上，这种指责是对的。 　　新校长才上任不到两年，而且刚好六十，年富力强，正是想大展拳脚的时候。 　　学校里出了这么一个牛逼的学生，如果都不顺势利用上，那展个屁的拳脚！ 　　好在学校的“造神”运动对叶铭本人在本校没有太大的干扰，他走在校园里，还是有绝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甚至还不如学校一个五万粉丝的UP主的被认出来的次数多。 　　但在科研领域…… 　　那就不一样了。 　　科研圈子固然也有质疑叶铭的，但那也是在严谨之中进行质疑，而非知乎科学家们那种一来就直接上了逻辑链和常识性武器。 　　在实验被复现，且越来越多的课题组开始立项对GTRGD材料进行深入探究，对控制电路进行改良、进行集成化、进行多领域应用后，这两篇论文，或者说新材料发现的直接影响力被体现了出来。 　　——几乎就在nature论文背靠背发出的几小时内，也从教育部门传来了喜讯。 　　省交和省大医学院联合成立的脑科学研究中心正式成立。 　　…… 　　“那我就跟杨超雄师兄混，对吧？” 　　“对，杨师兄人很好，而且风趣幽默。” 　　“嗯嗯，风趣就好！”漆与墨重重点头，片刻后又好奇地看着叶铭：“那你呢？是要进新成立的脑科学研究中心吗？” 　　“大概会吧。毕竟老唐的课题就打算挂在脑科学研究中心，我肯定得去做一下。” 　　“……真羡慕你有这么多精力。” 　　“少上点网，什么时间都有了。” 　　漆与墨正在点开知乎呢，看着叶铭她叹了口气：“那如果人生只剩下了科研……那多没趣啊。” 　　“怎么会？”叶铭笑着摇头：“科研多有意思啊！亲眼看到猜想和梦想慢慢出现在现实，这简直不要太爽……额我接个电话。” 　　抓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叶铭马上摁下接通建。 　　电话中，传来潘教授的略显疲惫的声音。 　　“叶铭，现在有空没？” 　　“怎么了潘教授？” 　　“嗯，实验失败的次数有点多，这是你的设计，你最好亲自来参与一下。” 　　叶铭微微一怔：“是……不能捕获还是通讯问题？” 　　“都有。” 　　“那……我问问看唐教授。” 　　挂了电话，叶铭很快又拨通老唐的号码，但老唐现在人还在首都出差，忙着应付申请国家级重点课题的各种要求。 　　当听到叶铭说想去潘教授那边后，老唐立刻就让他等一等。 　　“你别一个人去，等两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过去。” 　　“但潘院士那边感觉挺着急的。” 　　“让他急一阵，你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不说，你也容易吃亏。” 　　“就这样，听话，让他们自己捣鼓一下，然后你也可以和他们在网上交流一下，看看什么情况。” 　　电话挂断，叶铭一脸的哭笑不得。 　　他都二十了，出个省还有啥不放心的？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能吃什么亏？ 　　然后，漆与墨抬起头来。 　　“好奇怪，刚才的高赞答案修改回答了！” ###第114章 让子弹在飞一会 　　牛津博士宿舍。 　　周向南揉了揉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在arxiv找到了那篇关于GTRGD材料论文的预印版，快速看了一遍后，他点进了有些热闹的留言区。 　　坦白说，就正文而言，正如他在知乎那个热榜第一的问题下面写的那样，他的感觉还是…… 　　看不懂，大受震撼。 　　他看不懂的不是前面的实验报告，而是后面的原理性阐述部分。 　　后面那很长一段都是猜测性阐述，完全没有一篇nature期刊应该有的严谨性，可以说完全是凭空臆断的——可这居然就刊发了，而且还与另外一篇医学领域的论文背靠背地同时刊发！ 　　然而……当他翻看预印版上的留言，发现最早复现的是Ezio教授后，周向南突然一怔，脸上升起怪异的表情。 　　“卧槽，草率了。” 　　材料科学是一门实验科学，是可以证明的。 　　Ezio教授之所以能够在arxiv网站上大杀四方，号称打脸专家，是因为他拥有一个试验物理学家的最宝贵的天赋——他总是能满足最精确的条件，以超高的复现度来重复实验。 　　而且他这人也特别较真，如果你敢说是因为什么牌子原因，导致材料、试剂之类出现问题而不符合结果，他是真的可以找到一模一样的实验材料来。要是你还有借口，他甚至能干得出来坐个飞机到你实验室，亲自看着你做实验，让你自己复现的事儿来。 　　这么较真的一个知名教授表了态，那你做不出来，自然就不是论文的问题，而是复现者自己的问题了。 　　想到Ezio教授在挂电话之前给自己说的，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arxiv来看一看了。 　　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周向南点进知乎。 　　他的回答依旧在榜首，而且还被顶到最高。 　　作为一个拥有15万粉的认真大V博士，这个数据很符合他的身份。 　　在迟疑中，他点开评论。 　　然后他看到有个最新的留言——“请问，重复试验的过程中，电极的数量或者阵列方式是否严格按照要求，有没有自作主张修改频率？” 　　他心中微微一惊！ 　　立刻想到，自己复现的时候，对电极确实没那么重视，除此之外，无论溶液也好，还是数据也好，他都能保证准确。 　　毕竟他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一个电催化实验。 　　想了想，他点进这条留言的账号，看到是一个小透明账号，最新的动态是在同一个问题下回答自称是省交那个天才本科生的ACM队友…… 　　沉默几秒后，他拧着眉，选中了编辑答案。 　　“刚才为了验证，又和nature同行审稿人通了一下电话，抱歉，我未能复现成功的结论草率了一点，我再去做一趟实验。” 　　“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 　　…… 　　小食堂二楼，漆与墨瞪着眼睛，看着高赞Doireann修改后的答案，她眉眼总算升起了笑意。 　　“这样看起来就比刚才阴阳怪气的顺眼多了。”漆与墨感慨道：“看来这个大V答主也是大佬，居然能直接联系同行审稿人。” 　　叶铭眨了眨眼：“嗯，牛静博士嘛，说不定人家导师就是同行评审。” 　　“有道理！”漆与墨顺手给答案点了个赞。 　　叶铭呵呵一笑。 　　他虽然不混知乎，但这种装逼的伎俩……还是很眼熟的。 　　笑过之后，他迅速给埃齐奥教授回了一封邮件，委婉地问了一下对方是否有来国内的打算。 　　随后，他就又接到了潘教授的电话。 　　在电话中，他虽然觉得老唐有点大惊小怪……但还是按照老唐的指点，说这两天走不开，但他保证线上能够随叫随到。 　　于是潘教授便让他半小时后找个地方，带他一起开个视频小组会。 　　这就这么一下，埃齐奥教授的邮件也回了过来，表示有想法，但如果要隔离的话那他受不了。而且还告诉叶铭，他在弄那该死的WeChat……让叶铭告诉他WeChat账号。 　　这把叶铭给乐得不行。 　　“你好忙……”漆与墨一直看着叶铭接电话，回邮件，忍不住幽幽道：“教授都没你这么忙。” 　　“而且忙得还不是正事。”叶铭深以为然，他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人渐渐多了起来的小食堂：“这里连视频不现实，我得回实验室去。” 　　“嗯，去吧。我再刷会知乎，帮你怼人！” 　　“哈哈，那明天告诉我战果！” 　　…… 　　当天晚上，叶铭和潘教授实验室一干人视频连线讨论到了10点过，但还是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这也很正常，潘教授的团队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操都属于顶尖团队，他们搞了好几天都没有搞好，来抓叶铭也纯粹是碰运气那种。 　　没有理由叶铭一加入讨论，就立刻解决问题的，即便他是装置的设计者。 　　但有一点好的是，潘教授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叶铭的设计有问题——即便在他同事试探性地问叶铭是不是哪里的数据不对。 　　回到宿舍时，已经临近十一点。 　　所有室友都没睡觉，也没玩电脑，仨人都抱着手机蜷在被窝里，包括彭小飞这个奋发图强的队长都一样。 　　见叶铭进门，彭小飞便冲他扬了扬手机：“快看知乎直播。” 　　“干啥？有美女发福利？” 　　叶铭一边脱鞋子一边笑道，他是知道的，宿舍里这几位老哥，在某些时间段，荷尔蒙分泌最强烈的时候满世界找少儿不宜的东西来看。 　　但他刚说完，就知道不是了。 　　因为彭小飞扯下了耳机。 　　手机里面传来一个有点疲惫的男人声音，嗯……听起来有点虚。 　　“还有十分钟，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步实验了，今天太累了，正好也休息一下。” 　　“算了，趁这个机会，我来回答一下大家几个问题吧，我看看……” 　　“有人问实验原理是什么……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不然怎么会说是颠覆性、开创性的实验呢？” 　　“会不会成功？不知道，一切未知。” 　　叶铭完全摸不着头脑：“你看的啥玩意？” 　　说话的是周晓春，他也举着手机，冲叶铭呵呵道。 　　“我们都在看知乎科学家在线实验，打你脸呢。” ###第115章 ZH科学家在线打脸 　　作为大学生涯中距离最近的人。 　　叶铭的几个室友也算是最了解他的人。 　　特别是彭小飞，他本来和叶铭关系就处得好不说，两人还在RC战队里并肩战斗了一学期，共同参加了比赛，也共同拿到了冠军。 　　因此，对于叶铭是不是天才，他们…… 　　嗯，他们是最“不清楚”的——进校的时候也没见这家伙有多牛逼啊！ 　　但叶铭是不是那种为了出这样的名而去造假欺骗全世界的人……那他们还是有点判断的。 　　这家伙当一个UP主，上传视频别说露脸，连原声都懒得配的，他哪有那心思为了出名造假？ 　　再说了，这种程度的造假，能是叶铭一个本科生和一个研究生能搞定的么？ 　　背后除非跟着一个大实验室才行！ 　　但叶铭的论文有老板的名字么？ 　　没有！ 　　没有老板的名字，会有实验室帮他造假？ 　　想一想就不可能。 　　所以，别看网上一帮民间科学家闹腾得厉害，其实但凡上了个理工科的大学，接触了一下科研，有点逻辑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大概假不了。 　　该质疑的和修正、延续的，应该是理论，而不是成果。 　　因此，别看今天各个社交媒体平台挂了热搜第一，宿舍里的兄弟们都毫不在乎。 　　但有热闹，他们还是得看。 　　…… 　　叶铭凑到彭小飞面前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顺手还把袜子在人面前荡了一下。 　　“滚！”彭小飞勃然大怒，一脚就给蹬了过来：“信不信等你睡着我把袜子放你枕头边。” 　　“卧槽你是老大，饶过小弟。”说着叶铭便走向卫生间。 　　“你不看了？” 　　“不看。”叶铭头也不回。 　　洗漱完后，叶铭跳上床，他本来打算不关注，但彭小飞这家伙一直没公德心地开着外放，他实在受不了，还是掏出了手机，下载了一个知乎，然后又登陆起来。 　　彭小飞的手机中传来那个大V的声音：“好了，我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步实验了。” 　　“叶铭，你紧不紧张？” 　　“我为啥要紧张？”叶铭把逼装得十足：“老子在几十个教授面前作报告都不紧张。” 　　“玛德……被你丫装到了。” 　　叶铭一头躺下，举起手机，想了想后还是点开热榜。 　　你说他紧张嘛……当然是不对的。 　　但你说他一点期待都没有嘛……那肯定也是不对的。 　　毕竟他就算再不关注这些民间的看法和态度——这也是和老唐老陈相处久了之后，他俩时刻都提醒的。 　　但人总还是有个虚荣心，认同感的嘛。 　　而且他也很想看看，这位材料学博士大V到底活怎么样。 　　热榜第一的答主Doireann，显示正在直播。 　　而且他的回答也再次做了修改，从他表示要再次重复做一下实验开始，到现在的这五个小时，前四个小时他都在修改电路设计，最后一小时才想到了直播配置溶液。 　　看到回答中上万的点赞，破千的评论，就知道他这一波流量吃得有多么凶猛了。 　　点开评论，全是一帮人让大佬尽快公布实验结果的。 　　嗯…… 　　迟疑了一下后，叶铭还是点进了直播，带上了耳机。 　　直播的镜头对准了一个烧杯，随着Doireann答主在画外音的解释，一块石墨晶片被小心地放到了溶液里。 　　因为镜头位置的缘故，叶铭看不到石墨晶片的具体情况，但从这小心的程度来看，这位博士确实还是做得挺谨慎的，没有瞎搞。 　　“接下来我就要通电输入频率数据了。” 　　“在这里，我对非材料领域的朋友解释一下，在目前的材料科学中，这种方式属于电催化方法，它研究较多的有骨架镍、硼化镍、碳化钨、钠钨青铜、尖晶石型与钨态矿型的半导体氧化物……以及各种金属化合物。” 　　“在现有的理论框架下，电催化方法是无法在这溶液中生效的，具体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听着这家伙的介绍…… 　　搞得叶铭都还真有些紧张起来了。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画面。 　　但他马上又想到，万一直播实验失败，那这位老哥怎么收场？ 　　承认自己再次复现失败？ 　　但两次复现失败的话，或许短时间内可以在某个特定的平台和群体中对叶铭“踩”一下。 　　但在科研圈呢？ 　　人家都行，你不行，你还敢直播不行……你还混不混了？ 　　…… 　　哈佛。 　　周向南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笔记本中输入早已经准备好的数据。 　　同时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操作台上另外一块石墨晶片。 　　那块石墨晶片上，生出了几根五毫米长的，发丝一般细小的材料。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直播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结果的实验。 　　事实上，他一小时之前就复现了出来，而且还同时准备了两块石墨晶体和电极——这也是导师一直教他的，无论什么实验材料要多准备几分。 　　只是就在他打算修改答案时，看到了回答下面那些等待结果，甚至无数条建议他搞个直播现场打脸的评论。 　　于是……便有了这场直播。 　　一鱼两吃嘛，不磕碜。 　　随着通电，周向南没有调整镜头，而是自己观察起了烧杯中的情况。 　　材料开始生长了。 　　…… 　　宿舍内。 　　叶铭屏息凝神。 　　“啊哈？有了！朋友们！” 　　只见镜头晃动中，这位直播做实验的大V直接把石墨晶片放到了显微镜下，调整焦距后，他又将手机对准目镜。 　　于是……手机的直播画面里，那片石墨晶体上，出现了五根略微弯曲的线。 　　“有了有了！” 　　画外音中带着惊喜，又带着几分释然：“好了朋友们，实验复现成功，我等会修改一下答案，然后再测试一下其他属性。” 　　…… 　　看着手机直播界面突然黑掉，叶铭抬起头来。 　　三个室友也齐齐看着他。 　　“心情如何？” 　　“心情异常平静。” 　　“这算是黑你还算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家伙流量肯定是赚够了。”叶铭望向直播间的评论区。 　　评论区中，全是一水的： 　　“？？？？？” 　　“卧槽！” 　　“神迹！” 　　“真的是大佬！” 　　“就是需要这样严谨的大佬，才能推动科学的进步！” 　　“大佬好好休息，有新情况通知一下。” 　　叶铭：“……” 　　好家伙，搞得好像这位答主才是论文作者！ 　　这鱼吃的…… ###第116章 不得湮灭 　　第二天。 　　“在任何时候，反转，特别是合乎逻辑的反转，永远都是扭转大众舆论的最佳手法。” 　　董萱萱翘着二郎腿，哑光的丝光袜让她的腿显得修长苗条，再配合那精致的小妆容和在短大衣和手里倒腾来倒腾去的话筒…… 　　一时半会，不熟悉她的人还真会被她给唬住，以为她是个学传媒的“女神”。 　　只有坐在她对面的叶铭知道，董大姐在半年前，还是可以和自己坐在地上，累了还可以直接躺在地板上的糙女汉子。 　　叶铭笑眯眯地看着她表演，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董萱萱自然是接到了任务，要来给他做个采访。 　　不是说搞纪录片那么大阵仗，而是搞个宣传短片。 　　“别的不说，就说知乎。”董萱萱得意地一笑：“知乎同行领域的博士大V在线认错，然后整个热搜问题的风向瞬间就变了。对吧？” 　　“对对对！” 　　叶铭继续点头。 　　昨天晚上，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关心，但实际上也刷到了零点过——宿舍里的兄弟们都是，大家都没睡觉，在线看好多答主熬夜修改问题。 　　这都还算好的。 　　漆与墨更过分，她差点刷个通宵，一晚上都在给叶铭发消息——当然，她只是单纯地分享快乐和吐槽，以至于今天早上叶铭起床后发现二十几条未读消息。 　　而且她也从一个知乎小透明，一夜之间就涨粉上千，刚才还发来消息喜滋滋地告诉叶铭，知乎官方联系了她，让她证明一下身份，然后好给她打上“相关回答”的标签，这样有助于更加了解问题，也有助于她涨粉。 　　甚至还蛊惑她，让她邀请叶铭也上平台来个“亲自答”…… 　　总之就是，“如何看待省交大一学生在nature背靠背发表两篇论文？”这个热榜第一的问题下面，纯粹“酸”的答案，已经被踩下去了。 　　毕竟，涉及到对理论，特别量子领域的质疑，网络科学家们的知识还是有点不太够用。 　　不过这一波，也炸出了不少反相对论，反量子力学的民科…… 　　这倒是谁都没料到的。 　　“嘿嘿，所以，一个热点事件，首先是不良自媒体一马当先，夸夸其谈；然后就是各路大V下场，各种热榜，群魔乱舞；接着各个科普类博主出马，装模作样；最后官方出面，盖棺定论。” 　　董萱萱一撩头发，甩了甩头，霸气外露：“咱就是官方。” 　　“对对对！” 　　实验室里顿时笑声一片，抗摄像机的哥们笑得画面都糊了。 　　“不过说起来，这种热度还是挺好的，除了发自内心不希望看到省交有天才出现的那些人，这一波啊……” 　　见董萱萱还要继续感慨（装）下去，叶铭实在忍不住了。 　　“萱姐，你还采不采了？不采我还要去潘教授实验室呢。” 　　“靠……当然要采！” 　　咳了一声，董萱萱双腿并拢，坐成了个淑女。 　　“请问叶铭同学，你平时的爱好是……” 　　…… 　　结束完采访，叶铭便马不停蹄地赶去陶教授实验室，那边实验室有个idea要和他讨论一下。 　　为什么这么忙，他还要接受董萱萱的采访，一方面是董萱萱当初在战队的时候就对他很好，人情抹不过去。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大众能够早点接受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的科学和技术，会再次迎来一波爆发。 　　两天后，在潘院士的催促下，唐教授连机场都没出，直接与赶往机场的叶铭汇合，一同登上前往另外的飞机。 　　…… 　　潘教授直接叫人把他俩从机场拉到实验室门口。 　　“至于这么着急吗？” 　　“很至于。”相比两个月前来省城参加报告会的时候，潘教授今天看起来要不修边幅很多，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一副库管大爷模样的会是堂堂院士。 　　一边走，一边介绍完实验室成员，好多都是叶铭在之前两个月的视频交流中见过，倒也没浪费时间。 　　很快，叶铭便来到实验室。 　　他掏出笔记本打开，然后凑到显微镜下，仔细地看起了约束阱。 　　约束阱是严格按照设计的要求，进行了十倍等比放大——因为nm级的电极排列位差要实现起来很困难而且很费时间，不符合仅验证对单个光子进行约束的实验目的，因此叶铭在通过计算后进行了设计放大。 　　他相信，这是没问题的。 　　而约束阱下的波生成电路是由叶铭和这边实验室共同设计，也是叶铭计算过的，因此绝对也不会有问题。 　　在两个大框架的设计上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可能就是制备不到位了。 　　“我们一共设计了六组约束阱构造，而且这两天大家一直对电极的空间位置进行测量。” 　　叶铭抬头：“结果怎么样？” 　　“叶铭，你要相信我们在光领域测量的准确性。”潘教授笑了笑：“树脂的折射干扰这些我们也早就考虑到了，经过综合换算后，电极空间位置的误差是在设计允许范围内的。” 　　叶铭嗯了一声，眉头深深皱起。 　　片刻后，他坐到笔记本电脑前，打开设计图，仔细地检查了起来——或者说，思考了起来。 　　这张图，他已经看过多次，甚至还让请出了伊塔来进行分析，结果都是没问题。 　　实验室内见叶铭沉默思考，大家也都不说话，就那样或坐着，或站着，等待着他思索的结果。 　　然后……他们便看到，叶铭居然闭上了眼睛。 　　潘教授微微一怔，指了指叶铭，冲唐教授一扬下巴，后者见状便轻轻摆了摆手，带头走出实验室。 　　于是，众人便都齐齐离开，剩下叶铭一个人闭目沉思。 　　…… 　　“老唐，我一直相信设计没问题的。”潘教授啪嗒一声点了根烟，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其他人。 　　在座一共有九人，除了潘唐二人之外，还有个两个副教授，两个博后，以及三个博士。 　　可以说，这团队是极其豪华了。 　　“为什么？”唐教授听到这话倒时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我们也在顺着叶铭的思路逆推公式，虽然数据不够不足以支撑全部结论，但空间解肯定是没问题的。” 　　说着，潘教授正色道：“所以你还是得提醒一下叶铭，他需要加快推出公式的速度了。” 　　唐教授眼神一闪，随即重重点头。 　　…… 　　闭上眼睛的叶铭当然不是在睡觉，也不是在养神，而是他直接进入了模拟空间。 　　“伊塔，我再看看设计原型。” 　　“你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是，但我还想再看一遍。” 　　“如你所愿。” 　　伊塔话音落下，空中便升起图纸中的模型。 　　叶铭驾驭着意识飞上天空。 　　但就如伊塔所言，这个原型，他已经看过很多次，甚至不用进入模拟空间，脑子里就自然能够升起模型。 　　再一次检查了参数后，叶铭依旧毫无头绪。 　　“你那里有设计方案图，能够给我在空间生成模拟对比吗？” 　　“能。” 　　紧接着，空间中升起叶铭在CAD中的设计原型。 　　“重叠我看看。” 　　“你检查一下误差。” 　　“设计怎么会有误差？” 　　听到这话，叶铭便是一楞！ 　　是的！设计怎么会有误差？都是点线面，一样的图，一样的数值……有个P的误差。 　　能有误差的，或者说放大误差的，就只能是实物。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见身边空无一人后，他向门外走去。 　　…… 　　“叶铭，饿了还是什么？” 　　潘教授就坐在门口的位置，看到叶铭后先笑呵呵地招呼道。 　　“有点思路了，潘教授，能把所有测量的数据，以及先期实验的数据一起给我看一眼吗？” 　　“好，没问题！刘畅。”潘教授叫了一个博士生的名字，随后又看了看手表：“不过也不要着急，快六点了，看一眼咱们就去吃饭。” 　　“好的，没事。” 　　…… 　　叶铭嘴上答应得爽快，但当他拿到数据后，便再次进入了那种“入定”一般的状态。 　　然而，当伊塔跑完模拟后，数据依旧在误差范围内。 　　但那个模拟生成的光子，就愣是不往他设计的量子阱里面钻——直接就消失了。 　　很显然，要么是湮灭了，要么就是被捕捉吸收了。 　　这下，就把叶铭给整不会了。 　　“难道是误差累积会带来质变？不能够啊……这明明是精确到10纳米级，又不是原子层面。” 　　叶铭看着虚空，心情开始有点焦躁起来。 　　伊塔感到了他的焦躁，声音变得“温柔”了一点：“有没有可能是放大后的设计出错了？” 　　“不太可能，因为等比放大是遵循数学规则的，而且计算后的波函数也没有问题——如果这能出错，那我这辈子都休想逆推出公式来。” 　　“那介入的电路和场呢？” 　　“那也是我和这边一起设计的。” 　　“不，我的意思是。”伊塔的声音变得冷静起来：“约束阱是系统奖励给你的，但驱动电路是你设计的。” 　　叶铭错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涉及微观层面单粒子的约束时，不能出现任何的不匹配。” 　　“包括在现有设计上做延伸也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认为，当排除了所有可能后，剩下的可能就是真相——这是一个伟大的侦探说的。” 　　叶铭满头黑线：“少看点文艺作品，你没那个气质。” 　　“……” 　　“但就算你说得对，我又怎么办？系统把一个量子计算机的技术拆成积木给我……”叶铭说着就有点忿忿起来：“过分！” 　　“要不你试试节点模拟？” 　　叶铭瞬间一怔！ 　　是的，他还有材料分析，工艺分析，节点模拟！ 　　自从有了伊塔和超级模拟空间后，他就几乎再没关注过自己的经验值啊，兑换点啊什么的了，甚至就连任务都不关注了。 　　——搁谁没事干盯着自己的面板看啊？ 　　而且经验值差得多，兑换点也来得慢，看了也白看。 　　节点模拟，2000兑换点一次。 　　上次叶铭换了一张图纸来开，开出了约束阱技术，算是赚大法了，但他存了好久的兑换点也只剩下了3380。 　　“嗯，又涨了点，还有3500……够虽然够，但……”叶铭拧着眉头，万般的不舍。 　　2000点一次，连伊塔都才2000点呢！ 　　也就是模拟一次，一个伊塔就没了。 　　“伊塔，你要确定，这可以。” 　　“我确定这可以，但决定权在你身上。” 　　…… 　　…… 　　隔壁办公室。 　　潘教授再一次抬起了手，他望向手下的博士生：“刘畅，他要了数据后怎么说？” 　　刘博士一摊手，苦笑道：“要过去之后他就没说话，只是盯着数据看，一言不发的那种。” 　　潘教授便摇了摇头，冲唐教授问道：“平时在你那也这样？” 　　唐教授呵呵一笑：“在我那是干活干得多，倒是很少发呆。” 　　潘教授便鄙视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么牛逼一个学生，你拉他去干活？” 　　众人便呵呵笑了起来。 　　“干活对他而言，反而是休息脑子。”唐教授却丝毫不以为意：“而且……相信我，你们不知道他干活多快——他一个人，就能顶一个课题组。” 　　然后所有人便都笑不出来了。 　　“唐教授，真的还是假的？”发问的是副教授吴天，他虽然也是搞物理的，但传统计算机科学领域也很熟悉。而且在座的，谁还不会写几行代码了？ 　　“我组里的学生流传着一句话，说唯一制约他写代码的，是他的手速。”唐教授矜持地一笑：“只要他喜欢干的活儿，一天几千行后端代码完全不在话下。” 　　“吹牛！” 　　“不信？人家一天刷了200道算法题。你试试？” 　　“……” 　　就在唐教授替叶铭吹牛逼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叶铭带着一抹疲惫和释然出现在门口。 　　见到他的模样，陶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怎么样？哦不！走了，吃饭！都七点过了，天大的事也吃完饭再说！” 　　“没事，先不忙。” 　　叶铭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望向众人，眼中缓缓升起笑意。 　　“是不是该喊尤里卡？” 　　此言一出，所有人同时怔住。 　　下一秒，潘教授眼中升起狂喜，瞬间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叶铭的肩膀：“怎么说？” 　　“就是，问题出在驱动电路上。” 　　叶铭看着吴天副教授，不好意思一笑。 　　这电路就是他和吴教授再加另外两个博士一起讨论出来的。 　　“所以我就重新设计了一下驱动电路。” 　　叶铭目光灼灼，望向众人：“要不我们现在就把它整出来？” 　　潘教授怔了一怔，本想仰头大笑的他。 　　却在瞬间抑制住了，转而望向唐教授。 　　就算再想解决问题，他也是主人，不怎么好意思。 　　只见唐志高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别看我，我也劝不住——要不我们点个外卖？” 　　“好，使劲往贵的点！” 　　…… 　　点外卖，最大的好处是节约了前往餐厅的路程，从而可以把时间利用起来。 　　听到点外卖后，叶铭也就不好意思再拉着大家一起陪他搓电路了，再说光是听到外卖这两个字，他肚子就有些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于是在等待外卖的过程中，八个人就呆在办公室里开了个饭前的课题会。 　　叶铭自然是主要的发言人。 　　“我的锅，设计的时候，忘记了场本身对载流子也会有干扰作用，虽然理论上干扰可以微弱到近似忽略的状态，但当涉及到单光子这样量级的约束时，所有的误差都会被放大，以至于，当斐波那契空间将波进行干扰后，会有电子被吸进去，转而与光子发生碰撞，光子就被直接轰走了。”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水笔在白板上画着示意图，当他画到光子被轰走后，他笑着补充道：“这里理论上也会发生康普顿效应，但因为受到场波的约束，所以我感觉……说不定是个研究的方向。” 　　边上，除了唐教授之外，所有人，包括潘教授都在拿着小本本记录着。 　　闻言潘教授怔了一下，又沉思了几秒，随后与另外一位叫黄春的副教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若有所思地点头。 　　“小叶，意思是在这个约束场内，粒子之间的碰撞可能会有违背已有规律的后果，对吧？” 　　“是的，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叶铭笑着点头。 　　当然，正处于兴奋状态的他，并没有看到唐教授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只不过很快，唐教授再次含笑看着叶铭，示意他继续。 　　“在明白了问题所在之后，要解决起来就很简单了。” 　　叶铭刷刷几笔，很快便在白板上画出了电路的草图。 　　…… 　　等到饭菜送来已经是八点，一群人秋风扫落叶一般快速吃过饭，然后便一窝蜂地进入了实验室。 　　只是重新改一下电路而已，今天晚上就能等出结果。 　　今天，别说是叶铭，就算是潘教授他们组里的一干人，都绝对不可能抛下这最后一步不完成而跑去睡大觉的。 　　晚上11点，线路修改完毕。 　　“抽真空。” 　　“连接光路。” 　　“释放干涉光子！” 　　随着潘教授中气十足的声音，所有人都围在接收反馈信号的电脑前。 　　只见模拟界面上，一个光子模型静静地呆在虚空之中。 　　它是那样的孤独，就仿佛被囚禁在牢笼中。 　　不得湮灭，也不得挣脱。 ###第117章 量子霸权的基石 　　深夜的量子实验室，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上那个模拟出来的小亮点。 　　这当然只是模拟出来，而非观测到的。 　　它没有继续跌落，意味着它已经被约束阱捕捉。 　　也意味着，实验成功了——或者说，就约束这一任务而言，成功了。 　　但掌声并没有响起，相反的，所有人都更加地紧张起来。 　　——量子计算机之所以拥有远超传统计算机的算力，是因为它拥有叠加态。但叠加态又是极其“脆弱”的，无论是观察还是磁场，都将引起它的波函数坍缩。 　　这就是双缝干涉实验中，为什么会出现只要用“摄像机观测”后就只有两道纹，而不干涉则拥有干涉条纹的现象。因为观察这一行为，本身就会引起波函数坍缩。 　　那么，被捕捉的光子还处于叠加态么？ 　　潘教授握紧拳头，再次大喊：“最后一步！” 　　随着他声音落下，负责另外一组实验的吴教授摁下键盘中的回车键。 　　显示器上，光子的模型瞬间缩小，变成一个小点。 　　“漂亮！” 　　潘教授瞬间起身，他一拳捶在叶铭的肩膀上，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叶铭也松开一直握紧的双拳，和众人一道，用力地鼓起了掌。 　　“恭喜潘教授！”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 　　潘教授大笑着，与实验室所有人一一握手，最后一把搂住叶铭的肩膀。 　　“走，夜宵！” 　　…… 　　当酒足饭饱，潘教授将叶铭和唐教授送到酒店时，时间已经临近一点。 　　“潘兄，没醉吧？”唐教授把房卡插上，客房的灯亮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潘教授笑问道。 　　潘教授哈哈一笑：“比你强。” 　　“那聊两句？” 　　“嗯。” 　　三人关门进屋。 　　出差在外，酒店自然是标间——这就体现出导师和学生同性别的好处了，要是性别不一样，房间都得多订一间。 　　叶铭替二位老板沏好茶，他就坐到了床沿边。 　　虽然已经临近一点，他也喝了点酒，但他还是毫无倦意。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还处于实验成功的喜悦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就是该“分赃”的时候了。 　　毋庸置疑，这次实验的成果是巨大的。 　　众所周知，在量子计算机中，如何约束光子是相当大的难题，很多实验室都采用超导和极低温来进行约束。原因便是光子它很特殊，它不受磁场的约束。 　　但这次的实验证明了，光子也是可以被约束的，而且还是在保持叠加状态下被约束。 　　这意味着，约束阱的场，它不是磁场，最起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磁场。 　　就更不用说，它是量子霸权的基石。 　　…… 　　两位教授从表面上看，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转而变得老成持重。 　　二人悠闲地喝着茶，闲聊了几句后，潘教授突然就看了叶铭一眼，随后又望向唐教授：“要不要发文章？” 　　唐教授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也瞥了一眼叶铭：“你问他。” 　　潘教授便笑了起来：“好吧，那我先说清楚。叶铭……你知道这个约束阱设计的重要性对吧。” 　　叶铭含笑点头。 　　他当然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实现量子霸权的基础。 　　沉吟片刻后，叶铭轻声道：“我对发文章没有太多的需求，就设计本身而言，我觉得申请一个保密专利就可以了。” 　　唐教授就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 　　潘教授眼睛一亮，升起赞赏：“说得对！量子计算机想要小型化，想要经典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换言之就是，它本质上是很难进行大规模的商业化的，甚至连进入企业服务器领域都难之又难。它最大的作用，还是当成国之重器。实现量子霸权。” 　　说着潘教授又顿了顿：“不过站在理论物理的角度，其实还是有文章可以发的。譬如力场结构本身就带着颠覆性的理论，只不过光有结构还不行，还得有理论支持——你能总结出了吗？” 　　叶铭点了点头：“如果把四力统一比喻成大系统的话，力场结构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系统，工具类的发现。我想……如果真要发的话，我大概能发。” 　　这次实验看似对系统给予的约束阱设计进行等比放大，但实际上也是在验证叶铭对场波干涉的猜测。 　　如今实验成功，也就证实了叶铭的猜想和计算没有问题。 　　那就可以发。 　　“这是你的功劳，该你发。”潘教授笑着点头。 　　唐教授却微微一笑：“那你们呢？” 　　“唐志高，至于这么着急吗？”潘教授瞥着唐教授，戏谑起来。 　　“还是说清楚好一点。” 　　潘教授抬起眼皮，随即指了指天花板，颇有几分得意：“这里可没摄像头。” 　　——他说的，自然是之前在唐教授办公室的时候，老唐指着天花板的摄像头“警告”他，让他别想耍赖。 　　然而唐教授却丝毫不慌。 　　“我有录音笔。” 　　“……要脸不！” 　　…… 　　笑过之后，潘教授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叶铭，正色道：“放心吧，以这次实验为基础所诞生的能发的文章，都给他共一或者共通。不过……” 　　“不过什么？” 　　“仅限顶刊或核心。”潘教授回望着唐教授：“水刊你不会也要让他挂名吧？” 　　唐教授便笑了笑，转而看着叶铭：“潘老板这个人虽然抠得点，但这句话还是说得没错……” 　　“嗯！”叶铭立马点头。 　　他知道，这是两位老师在告诫自己，要珍惜羽毛，不要瞎几把见文章就上，成雁过拔毛的那种。 　　“那行，就这么说了。你发的是你的，我们发的，还有你的。设计专利和技术归你，但使用权给我们，别到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潘教授望着老唐笑道：“你还有补充的没？” 　　“潘老板，我要的是这个么？我要的是量子计算机啊！你上次都答应过的。现在又不说了？” 　　“上次是上次答应的，这次答应的是这次的！没毛病吧？”潘教授瞪了唐教授一眼，又看了看时间后站起身来：“先走了，叶铭，明天我们再讨论一下算法问题。” 　　…… 　　目送潘教授离开，唐教授脱掉鞋子，换上拖鞋，一边换，他一边给叶铭道：“要好处的时候，就一定要脸皮厚，不要碍于面子或者身份什么的，否则要吃亏的。” 　　叶铭就咳了一声。 　　他算是知道老唐之前在电话中说怕自己吃亏是什么意思了。 　　“还有。”换上拖鞋，唐教授却停了下来，他沉吟几秒后认真地看着叶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我狭隘了吧。” 　　“在今天晚上等外卖的时候，你在课题会上，很轻易就指出了一个新方向。” 　　叶铭微微一怔，试探问道：“是关于在空间干涉场内的粒子运动模型吗？” 　　“是的。”唐教授点头：“我物理虽然没有老潘那么精，但好歹也能感觉到，你提出的空间场，应该会是今后一个热门的运用和方向，这会诞生很多成果，甚至还会是诺奖级的成果——你看老潘就很精，刚才就决口不提这个。” 　　“额……”叶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态。而且就空间场本身而言，这是你提出的——这次实验，是不是也验证了你模型的正确性？” 　　“是的。” 　　“那就意味着，你是奠基人，其他人所有的成果都是在你基础之上诞生的。所以，你也没有必要争这个。” 　　叶铭点了点头。 　　确实。 　　就如同他刚才所说的，他对发论文的需求并不高——或许在普通人看来，能够发文章，发更多的，影响力更高的文章，便是学术成就和名气的最好体现，也是进行学术研究的动力。 　　但在叶铭看来…… 　　这些都是浮云。 　　随着这段时间对数学和理论物理前沿知识的了解，他越来越有个认识，就是拥有系统和伊塔的自己，就是那个距离大一统理论最近的人，没有之一。 　　要不然就是还有个天才在憋大招。 　　叶铭所在意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在自己提出的猜想框架下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和探索，以便他验证和修正自己的猜想。 　　而不是……所有的公式，所有的发现全都由自己来完成。 　　系统只给工程技术，又不给教科书给他，他哪有那么多精力？ 　　唐教授微微一笑：“虽然你没有必要争，但也要保持清醒，要知道自己的很多想法是可以带来利益的。” 　　“当然，这里就涉及到了利益的分配问题。” 　　叶铭轻轻嗯了一句。 　　“好了，点到为止，准备洗漱睡觉。” 　　…… 　　…… 　　叶铭两人在潘教授实验室这边只呆了两天。 　　毕竟他们是过来协助完成量子计算机中某个子系统的实验的，而不是联合完成量子计算机的——但老唐也为学校要到了两个加入课题组学习的名额，这也算是他这个系主任亲自跑一趟为学校带来的收获。 　　回到学校后，叶铭就着手准备申请保密专利的材料——看得出来，潘教授那边还是很贴心，所有的材料和说明都准备得相当充分，就差直接帮叶铭递上去申请了。 　　从这点上看，这次的合作那是相当的愉快。 　　在杨超雄的帮助下，叶铭递出了专利申请。 　　时间也来到了十二月底。 　　然后，集智科技也忙碌了起来。 　　…… 　　圣诞节。 　　省城开发区。 　　二位教授搞的“皮包”公司，虽然在开发区租了一间办公室，但只是为了享受相关的政策待遇而租，事实上……压根就没人。 　　毕竟嘛……无论老唐也好，还是老陈也好，亦或是集智科技的成员也好，一天到晚要么在学校，要么在出差，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开发区坐办公室。 　　因此，这里除了挂了个牌，简单地装修了一下后，就一直大门紧锁着，看起来比那些跑路的公司还倒闭得彻底。 　　只不过今天……这里来了一群年轻的姑娘和小伙。 　　“诶诶，那边的那两位，叶铭，漆与墨，说你俩呢！” 　　说这话的是曲静，她拄着拖把，望向正在擦玻璃的叶铭和漆与墨二人。 　　叶铭站在凳子上，漆与墨端盆水站在他身边。 　　二人闻言回头。 　　“又不是教室大扫除，没必要擦那么亮。赶紧的，你俩把网络组起来，服务器架起来。” 　　“好！”叶铭如蒙大赦，丢下帕子便直奔机房。 　　他名义上是股东，也是老板。 　　但在曲静手下嘛…… 　　他啥都不算。 　　曲静师姐今年上半年就拿到了一个互联网公司的offer，但随着集智科技这边逐渐走向正轨，特别是马上就要引来第一个大业务之际，她也很爽快地就被老唐一个电话就召了回来。 　　而曲静已经毕业，她在一天到晚呆在学校也不现实，且走上正轨的集智科技，也显然不能再像之前半年那样跟个跑路公司一样，随时都大门紧锁了。 　　因此，在讨论之后决定，还是要把这边整理出来，然后让曲静来当经理，负责主持业务接洽。 　　当然了，这边的业务，更多只是其个门面作用，她只需要随便招几个人撑下场子就行。主要的技术成果和服务还是由学校那边诞生。 　　“今天是圣诞节诶。” 　　机房内，漆与墨抱着笔记本蹲在叶敏旁边，她一边配置WiFi，一边轻声道：“结果咱们居然跑来大扫除……” 　　“没办法，虽然挂牌很久了，但今天才算新开张。”叶铭盘膝坐在地板上，给服务器连上线，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呵呵笑道：“曲师姐人挺好，知道咱俩懒。” 　　“额……”漆与墨心说我杀人不眨眼，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她是说今天开张的事么？ 　　就在她考虑着如何让这个榆木脑袋去学习一下圣诞节该怎么过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杨超雄的声音。 　　“叶铭呢？” 　　漆与墨和叶铭同时回头。 　　“师兄，做什么？” 　　“你俩都在，那就好，别弄这些玩意了。赶紧跟我到仓库！” 　　叶铭连忙站起身来。 　　漆与墨也随之起身，见叶铭坐一屁股灰，她赶紧拍了几下。 　　叶铭疑惑问道：“到仓库干什么？” 　　“那边组样本车间出了点问题。”杨超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眉头深深皱起：“下午，长工那边的人就要过来看了，而且据说有个技术员很挑，属于鸡蛋里挑骨头的那种。” 　　叶铭和漆与墨对视一眼，迅速点头。 ###第118章 厂长伊塔上线 　　仓库距离写字楼的位置有点远，索性叶铭和漆与墨两人就一人骑了一辆共享单车过去。 　　路上，叶铭替漆与墨简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要干的活。 　　“说简单点，就是我们用公司设计的机械臂虚构了一个简易的流水线车间，仓库这边算是给客户展示的样本。” 　　漆与墨骑自行车的技术很溜，她能一只手握龙头，一只手调整口罩，还能顺带看着叶铭：“是你设计的吧？” 　　“嘿嘿……你要这么理解也差不多。” 　　“……那你在公司里面的股份多少？” 　　“额……我本来有干股，给的技术股份，后面又投了一百万。”叶铭说着就有些悻悻起来——一周前，学校正式召开了一场表彰大会，把一块一百万的科研奖金的支票做成了大牌子，让他举了好久。 　　结果呢，他这一百万，是真连看都没看到一眼…… 　　好在老唐给他看了小本本，现在而言，他的股份接近25％，和老陈差不多。 　　“差不多25％吧。” 　　“啧啧，老板，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哟。” 　　“好说，好说。” 　　两个人聊着天，很快便到了仓库位置。 　　…… 　　“叶铭，小墨也来了。” 　　陈教授手下的博士生刘洪是负责这边装配的，见二人进门，连忙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打着招呼。 　　仓库挺大，足足有两百多平，除了机械臂平台之外，进门后的右手边位置还有几个装修工人在忙着给一个玻璃办公室收尾工作。 　　刘洪此时就带着几个人坐在办公室外，对代码进行着调试。 　　“师兄，怎么说？” 　　叶铭看了一眼刘洪的笔记本，随即便走向机械臂的位置。 　　这里一共四台机械臂，从四轴到六轴都有，通过程序控制，它们能够完美地模拟几乎所有需要机械臂的行业需求。 　　这些机械臂自然都是在叶铭那台机械臂的基础上进行设计的，算上中途改进，这已经是第二代产品。 　　当然，它们并不是集智科技有个厂生产，而是完成设计后出图找代工，最后再装配完成。 　　“是单项任务调试没过还是流程没过？” 　　“不是，是抗干扰能力差，整个系统的稳定性没我们预料中的强。”刘洪双手插着腰，看着停下来的机械臂眉头深深皱起：“这应该是我们的强项，不至于过不了严格测试。” 　　说着刘洪又笑了笑：“虽然说糊弄一般客户是没问题了，但今天长工来的人里据说有个很懂机器人系统的，而且特别挑剔，糊弄不了。再说了……糊弄人，也不是咱们老板的性格啊。” 　　叶铭就笑着点起头：“确实，走，我们先跑一遍看看。” 　　随着系统开启，四个机械臂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中间的流水线也随之动了起来。 　　一位研究生把一块电视机的料板放到流水线上，启动后，第一台机械臂便马上自动对准然后操作起来。 　　几秒种后，随着流水线走完，四个机械臂的任务也随之完成。 　　而且还是圆满完成。 　　“这算是标准工序演示，现在普通的智能车间，以前的流水线车间其实也是这么干的，机械臂和工人相互配合，高度紧张，高度配合的那种。” 　　叶铭点了点头：“人工流水线和机械臂配合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工人给机械臂消除意外，机械臂给工人留出余量。” 　　刘洪看着他：“所以实现无人工厂后，所有的意外都要由整个生产系统来承担和解决，譬如这边板子过去，如果因为不可抗拒的意外少打了一颗螺丝或者少焊了一颗元器件的话，流程还是要走完，而且如果上流水线的板子本身就不规范的话，也很容易出现问题。譬如这样……” 　　看着刘洪的演示，叶铭心说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怕不是别人，而是你吧…… 　　哪有上来就给流水线的主板直接来一拳的操作啊，又不是遇到地震。 　　不过他和刘洪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深知刘洪干事确实很专注细致，不然也不会让他来负责搞这一套了。 　　思来想去后，叶铭打开源码，按照刘洪提的要求，打算多加几个if。 　　不然他还能怎么办？ 　　这套流水线控制软件是他写的没错——其实是伊塔写的。 　　但后面稳定性这一块，却是刘洪他们负责的。 　　现在马上就要拉出去遛一遛了，刘洪他们的速度搞不定，那就只有拉他这个快枪手来。 　　于是整个上午，叶铭就和漆与墨在旁一边讨论一边写代码，刘洪他们就在那边绞尽脑汁地模拟各种稀奇古怪的场景。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下午三点。 　　…… 　　“赶紧的，你们把仓库那边收拾一下，客户马上过来了。” 　　就在叶铭他们搞了一上午，甚至连中午盒饭都在电脑面前吃的忙碌后，刘洪这边也终于把所有能收罗到的流水线故障和测试标准全部提了一遍。 　　叶铭这边自然也全部都解决了一遍。 　　听到杨超雄打来的电话，刚刚松懈下来，想要眯一会的叶铭顿时精神一振！ 　　他也是老板呐！ 　　于是他连忙叫上漆与墨和刘洪等人，把之前丢在仓库门口的装修垃圾之类连忙搬走，实在不好处理的就拿个纸板遮丑。 　　三点过一刻，随着一辆宝马五系和一辆雷克萨斯缓缓驶近仓库，也意味着，这老唐跑了大半年的业务，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老唐带着杨超雄和曲慧领着三个人分别从两辆车上下来，当到站在人群后面的叶铭旁边时，老唐不留痕迹地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叶铭自然含笑点头。 　　老唐一边走，一边替身后的客户介绍道：“几位老总，这边的机械臂就是我们迭代三次过后的产品，从四轴到六轴都有。” 　　“碍于空间，我们只能展示一个简易的流水线作业流程，但通过对不同环境的设定，也能够满足所有的测试需求。” 　　听着老唐的介绍，叶铭也偷偷打量着一个瘦高瘦高的，带着眼镜的三十几岁的男子。 　　杨超雄已经偷偷告诉了他，这位就是那个很冲的工程师，而且据说是长工即将成立的智能制造负责人。 　　而这次长工扩厂没找自家的技术，主要还是因为要赶上验收和政策的窗口红利。 　　了解到了这些，叶铭就能理解为什么此人会鸡蛋里挑骨头了。 　　换成是他，也会鸡蛋里挑骨头的。 　　“唐教授，要不我们看一看？” 　　虽然来了个车间主任，但看得出来，男子才是此行的内行加主力，他听老唐的介绍后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看了才知道。” 　　唐教授含笑点头：“嗯，刘洪，给张工演示一下。” 　　“好的。”刘洪点头，吸了口气后，直接启动演示流程。 　　看着物料板在传送带上慢慢移动，第一台点焊机器人迅速在设定的焊点位置进行了焊接操作。 　　这位张工目不转睛地看着料板，当焊接结束后，他直接从流水线上就拿起了料板。 　　所有人瞠目结舌！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的？ 　　刘洪和叶铭却丝毫不慌。 　　甚至两个人还对视了一眼。 　　因为流水线马上就停了下来，同时系统也给出了提示。 　　叶铭留意到，那位张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开始仔细端详起了焊接位置。 　　另外两人也了凑了过去。 　　“唐教授，这些机器人是你们设计的吗？”张工看完几近完美的焊点后又把料板重新放了上去。 　　很少有人注意到，料板换了方向。 　　“是的。”唐教授含笑点头，但心中也不免有点恼怒这家伙有点过分了：“精度和可操作性对标国际产品。” 　　“那还得通过年限考验才行，光是老化测验是不行的。”张工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国产产品就不行，而是这种一安装上就24小时甚至全年无休的车间，唯一能检验稳定性的就是时间。” 　　唐教授便笑了一笑，也不附和。 　　他怎么附和？附和就是新厂没人权呗。 　　“嗯？怎么又停下了？” 　　聊天中，只见流水线再次停了下来，显示位置不吻合。 　　唐教授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就望向叶铭。 　　“哦，忘记了刚才料板掉了方向。”张工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用的是两次视觉定位呢，看来并不是哈。” 　　唐教授眉头微皱，随即看了一眼这位唐工身旁的车间主任，片刻后微微一笑：“张工，现实车间中，也没有说板子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然后又回到流水线还掉个位这一说吧？” 　　“嗯，现实中的确是没有，不过如果遇到断电，或者传动故障，或者系统中某个环节出问题的时候，整个流水线系统就处于一种崩塌的状态。” 　　唐教授涵养很好：“那应该算是生产事故，该由技术人员进行人工干预了吧？” 　　“智能车间，就应该是由AI自动处理。”唐工笑了笑，指着刘洪的笔记本：“看你们的MES软件，好像还是偏向传统的逻辑判断啊……” 　　“我说句话大家不要生气，现在国家对智能车间的标准越来越严格，上AI是大势所趋不说，有AI，也更能通过验收。”唐工说着顿了顿：“你们说是不是？” 　　和他一起来的两位含笑点头附和。 　　但集智科技这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就连唐教授，表情都有些不悦了。 　　一个破流水线，还加AI？ 　　你是要搞贾维斯，造Mark 2吗？（钢铁侠） 　　唐教授再次看了眼车间主任，眉头深深地皱起了来。做人留一线，就算谈不拢，也没有这样搞。鸡蛋里挑骨头，这也未免挑的太过分了一点。 　　然后，大家便听到了一声很平静的“是”。 　　张工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顶多20来岁的本科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朝着他微微点头。 　　哦？ 　　“张工说得很对，AI，特别是能够应对多种突发事故，甚至可以说应对所有事故的AI，确实是今后智能工厂、无人工厂、海底工厂，沙漠工厂，乃至太空工厂的发展方向。” 　　叶铭嘴角含笑，完全肯定了这位张工的说法。 　　张工饶有兴趣地看了叶铭一眼：“那你们这算什么？” 　　“好技术也要有好的客户才能展示嘛，我们之前没想到会遇到张工这样怀着深刻远见的客户。” 　　叶铭这句话里就带着一点小小的刺了。 　　但张工听了却微微一笑：“然后呢？” 　　“然后……我们这边有一套谈不上很成熟，但却能满足张工要求的AI控制系统。如果张工有兴趣，我们可以演示一下。” 　　“哦？哈哈。还有备选方案啊？那得看一看。”张工打了个哈哈，眼中却流露出完全的不信。 　　有AI不上AI，也不介绍AI，这完全不是一个科技公司的做派。 　　“嗯，稍等片刻。”叶铭说着便走向后面的玻璃办公室。 　　漆与墨下意识要跟着他过去，却被叶铭一把拉住：“小七你就在这边配合一下，那边我一个人搞就行。老师，您也帮忙在这里替我看一下。” 　　“哦，好的。” 　　唐教授也迅速收起错愕，随后含笑点头。 　　一边走，叶铭一边掏出手机，走向十余米开外的玻璃办公室。 　　…… 　　回到办公室后，叶铭将传感器塞进耳朵。 　　“伊塔。” 　　“在。” 　　“你不是一直想要当厂长吗？机会来了。” 　　“收到。” 　　“很简单，完成既定流水线生产任务。” 　　“那太没有挑战了吧？多大的流水线？” 　　“马上你就知道了。” 　　与伊塔的交流中，叶铭也用电话拨通漆与墨的手机，让她喊刘洪那边的控制系统下线，由他这边负责。 　　电话中传来漆与墨的声音：“下线了，你那边要帮忙不？” 　　叶铭笑着拒绝：“不用，你们过来影响我的AI发挥。” 　　说完这句后，他便听到电话中传来一阵笑声。 　　很显然，漆与墨开的是免提。 　　随着连上控制机，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在脑海中轻声道：“上线吧。” 　　“厂长伊塔已上线。” 　　“活动匹配一下。” 　　四个机械臂同时完成几个测试动作：“匹配完毕。” 　　“来，表演个极限动作。” 　　“你说的。” 　　随着伊塔声音落下，叶铭透过玻璃，看到那根六轴的机械臂毫无预兆地伸向停在传送带上的料板。 　　然后它前端的夹爪张开，闪电般地夹住料板的一角。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料板被机械臂夹了起来，随后抛起。 　　下一秒，另外一个六轴机械臂在空中瞬间张开夹爪。 　　稳稳接住！ 　　“卧槽！” 　　电话中，漆与墨的声音最大。 ###第119章 底牌 　　漆与墨用力握着手机，兴奋得浑身颤栗。 　　她知道叶铭在机械臂领域很厉害，却不知道……这家伙竟然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外行看来，这个动作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酷炫！ 　　但是！只有了解多机械臂控制系统配合之后，才知道要实现这个操作有多么的难！ 　　要知道，任何机器视觉对运动物体的判定都是难题，而要对类似料板这种不规则物体在空中飞腾的姿态变化和预测，并最终精准地把它一次性接住……更是难上加难。 　　一般来说，机械臂要精准抓取不规则物体，都是靠深度学习，需要大量的样本来完成训练——那还是静态下，动态的话，这个难度…… 　　而且两个机械臂的配合之流畅，就仿佛在此时此刻，它俩拥有了灵魂！ 　　漆与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只知道，在场所有人，包括唐教授都被惊住了，刚才低吼了一声。 　　而张工…… 　　他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他今天是来挑刺的没错，而且他自信也有资格挑错。 　　作为AI系统的专家，他的领域不是那种设计与人进行智能交流的AI，而是设计整个大系统下的判断和交互——如果非得要描述的话，就是利用各种感知和数据把一个生产系统变成智能的，活的。 　　在这个系统中，机器视觉是最重要的外部感知体系。 　　而作为目前最新的开源机器视觉框架——Y5D框架的深入研究者，他对这一领域，有着深刻的了解。 　　因为Y5D框架在对运动物体的甄别上，天生就具有优势。 　　也算是他挑起集团智能制造的底牌。 　　然而……就算用Y5D框架，也不敢这么玩啊！ 　　张工急促地呼吸了两下，目光紧紧地盯着机械臂，仿佛要看穿它的一切。 　　…… 　　演示区就仿佛被丢了一颗炸弹般安静。 　　直到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七，让师兄帮忙再测试一下流水线抗干扰的性能。” 　　“好的。” 　　随着流水线再次启动，刘洪也马上拿起一片料板放到传送带上。 　　“请张工再试一试。” 　　听到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张工深吸了一口气，他咬了咬牙，收起眼中的震撼，他大步上前，就要伸手去拿正在被焊接的料板。 　　然而，下一秒，手机里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 　　“警告，检测到工作位入侵。” 　　张工下意识停住，随后瞬间回头！ 　　漆与墨也看了手机一眼后马上转身。 　　只见叶铭已经从电脑前站起了身，靠在玻璃房门口，看到众人都回头看他，他便耸了耸肩，又摊手以示清白。 　　“我晕！你这还有AI语音的？” 　　漆与墨对着手机大喊。 　　远远的，传来叶铭的声音：“训练了一下，不过NLP（自然语言处理）领域我还不怎么熟，所以还暂时没接入对话。” 　　“……”漆与墨神色激动，她还想和这个AI聊两句呢。 　　因为她听得出来，这AI的声音处理得很自然，最起码也有地图导航语音的级别。 　　流水线上，张工在被“警告”后也就停止了动作。 　　入侵检测都出来了，他再动手干扰就没意思了。 　　而且从刚才两个机械臂配合的动作来看，自己再玩那种把料板拿起来的那一招肯定不行。 　　就在他想怎么才能更好地测试这个AI的智能程度时，一直没有怎么开腔的车间主任突然站了出来。 　　“我来试试，这位老弟，料板给我。” 　　因为是模拟的“一段”流水线，所以上料板都是刘洪在一旁手动上，听到车间主任的话，刘洪便看了唐教授一眼。 　　唐教授微微点头：“刘洪，你让贾主任试试。” 　　车间主任贾高拿起一块料板，左右看了一下后，掰掉了一颗电容，而后很随意地丢到流水线上。 　　“检测到工作目标与数据不吻合，启动介入状态，启动失败，已通知后道工序。” 　　贾主任神色不动，眼睛却光芒大盛。 　　看着料板没有被操作便直接送走，他便又拿起一块料板，想了想后在地上用力一磕！ 　　“检测到工作目标状态异常，已通知后道工序。” 　　“哈哈，不错！”贾主任哈哈一笑，脸上神采飞扬。 　　作为车间主任，他看重的不是什么花活儿，而是流水线对缺件物料，对瑕疵物料的识别和容忍度！除了定位和联动的工作精度之外，这才是一个流水线最重要的指标！也是最该测试的指标。 　　看到车间主任表态，唐教授不留痕迹地呼了口气，微微一笑，冲三人伸了伸手，发出了邀请：“我们过去聊。” 　　…… 　　带着三人进入玻璃办公室，唐教授重新介绍了叶铭。 　　“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叶铭。” 　　长工的三人表情各异，张工不用说了，脸上的表情有点黑的同时，目光也一直盯着笔记本，仿佛要在里面找出一个播音员。 　　贾主任和另外一位则有些惊讶：“这位老弟看起来很年轻啊？” 　　“呵呵，在校学生嘛，不过可不是一般的学生。”唐教授带着几分矜持和骄傲地看着含着笑掩饰着不适的叶铭，顿了顿补充道：“他在机器视觉领域的一篇论文和开源代码，目前已经在讨论是不是要成立个会议组织了。” 　　贾主任两人还好，张工听到这里愕然了一瞬，随后便死死地盯着叶铭。 　　成立会议？ 　　唐教授笑着问道：“不知道张工有没有听过。” 　　“什么开源代码？” 　　“YM5D。” 　　说出叶铭的开源框架后，唐教授便看到，这位年轻的挑剔者，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呆滞。 　　然后他便胸有成竹了。 　　感情这位敢这么牛逼的底气，是自己学生给的。 　　…… 　　成绵高速上，一辆黑色的丰田快速离开省城。 　　张工和贾主任三人并没有呆太久，甚至还推脱了唐教授要招待晚餐的盛情邀请便踏上了归途。 　　“小张，到底怎么样？” 　　贾主任见张工自从见识了集智科技的AI系统后，整个人就方寸大乱，此时眼中带了几分不知名的快意，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随意问道。 　　张工转头看着贾主任，沉默了片刻后眉头紧锁，轻轻地呼了口气，很艰难地点了点头：“还行。” 　　“是还行吗？”贾主任笑道。 　　他也有些恼火集团给自己安排这么一号眼高于顶的人物，这次有人治一治他，他当然高兴了。 　　搞智能化车间，他这个集团车间主任都坐不了主，那今后还怎么搞？ 　　就更不用说那位唐教授也是托过来的，懂得都懂。 　　“AI还行，但机械臂方面，我还是保持之前的态度。一家新兴的科技公司，我不认为在可靠性上面能够比得上国外大厂。” 　　“嗯，这个倒是。”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国内机械臂，特别是省城公司的机械臂，在售后以及升级方面，有国外产品不可替代的就近优势，而且采用国产设备，也对通过验收有帮助。”贾主任点了点靠背，微微一笑：“进口产品，你也要考虑国际形势嘛。”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张工也就闭口不言，但沉默几秒后，他也点了点头：“也行，集智科技的系统挺不错，我们用来解剖逆向也是可以的。” 　　“那我们就统一意见了？” 　　…… 　　集智科技。 　　因为会议室还没有整理出来，所以大家就随便搬着椅子，围着唐教授坐成一团。 　　“很不错，今天大家表现得很好！” 　　曲静之前一直留守在这边，虽然她知道表现得有多好，但见老板这高兴的模样，她就不由分说地带头鼓起了掌。 　　唐教授笑着止住了众人，目光望向叶铭：“你那AI，是为你机械臂搞的吧？” 　　“嗯，主要是好久都没发视频了……”叶铭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现在还在弄NLP这一块，不能对话。” 　　——他不给伊塔对话的权限自然是怕她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超级AI的本质，要知道，她无论是在自然语音的处理上，还是对话逻辑上，都与真人无异。 　　换句话说就是，她不会出现那种“听不清请再说一遍”“我不懂哦”“这个问题我还不明白”之类的智障回答…… 　　而且她还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表达——这是自发的，非叶铭赋予的。 　　在场的这些人，虽然专业各不相同，但对AI的起码了解还是有的，也知道该怎么判定一个AI的智能程度。 　　“嗯，不能对话没关系，车间里谁没事和机械臂对话？啊？对不对？” 　　大家便齐齐笑了起来。 　　这话自然没错，这也是从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没打算上AI的原因之一。 　　压根就没考虑过嘛！ 　　“不过客户有要求，我们就要满足，你这个可以移植吧？” 　　叶铭毫不迟疑地点头。 　　伊塔的本体当然不能移植了，但她多写几个判断，然后写个训练模型，再加上语音系统……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那就好，你这两天抽空移植一下，然后车间这边再多测试一下。”唐教授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估摸着，下次见面就该说钱的事了。” 　　一听到说钱，大家就眼睛一亮。 　　公司的第一笔大业务，所有人都与有荣焉，参与感十足，好奇心也十足。 　　“呵呵，这个就不公开说了。叶铭，超雄，刘洪，你们来我办公室一下。” 　　…… 　　三天后，长工那边发来了智能车间关于设备和系统的全部需求。 　　集智科技这边连夜做出了成本核算，然后给出了九千万的报价，除了包括系统和设备，还包含了后续的升级维护——集智科技承诺，集成系统将采用定制化更新的方式，在保证稳定性的同时，让长工的智能工厂保持竞争力和先进性。 　　报价给出，代码交出后，叶铭也终于从公司的业务中解脱开来。 　　元旦节他回了一趟家，毕竟国庆他都没去，元旦再不回说不过去。 　　回到家里，果然听到了熟悉的机床工作的声音，看来父亲没有骗他，家里确实开工了。 　　就在他结束元旦，刚刚学校的时候，他也收到了微信上“他山之叶”的消息。 　　“叶铭，你在学校吗？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看着微信头像，叶铭立刻想起这是谁。 　　隔壁电科的那位叶如黛教授，自己的本家。 　　“叶教授好，有的。” 　　很快，微信回来。 　　“国芯的秦博士今天也正好回了省城，他想找你聊一聊，你看约个时间怎么样？” 　　放下背包，叶铭用力握拳！ 　　“什么时候都可以！” ###第120章 空降热搜 　　“师兄，你是代表国芯的意见，还仅是个人兴趣？” 　　电科门外的一间茶馆内，叶教授放下手机，替坐在对面的秦为民博士沏了杯茶，含笑问道。 　　“二者皆有。”秦博士端起茶杯，呵呵一笑：“老美那边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现在啊……无论是国际形势还是什么国内已有的技术沉淀，国内晶圆厂都很难在现有的技术框架下实现突围。” 　　“不是还有TSMC吗？” 　　“那也不是国芯啊，而且谁知道TSMC会变成什么样？你知道？” 　　叶教授笑着摇头，她当然不知道了。 　　“所以你看，对国芯而言，无论什么情况，结局不都怎么样。要突围，就只有突破现有的半导体框架。” 　　“于是你就说服了孟总？” 　　“我说服个鬼，被骂了一通。” 　　叶教授不觉莞尔：“那怎么又跑来了？” 　　“因为上个月，三星开始行动了，然后九天那边似乎也收到了指导意见，过来谈了一下未来这种混合芯片的问题，再加上理论物理界最近也频频放出风声，大家这才意识到，可能混合芯片催动生成材料会是今后的一个方向。”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大概一小时后，风尘仆仆的年轻小伙子便出现在了茶楼的楼梯口。 　　…… 　　“秦叔，这是我们的初期功能。” 　　叶铭把笔记本打开后推向秦博士：“芯片走向碳基是必然的，但目前碳基芯片的工艺还一直停留在实验室，所以就只有采用这种混合模式了。” 　　秦博士一边点头，一边看向这个简陋的EDA软件。 　　如叶铭所说，目前这个初期功能确实很初级，而且界面十分简陋，极具90年代风格，乍一看，还以为是Protel借尸还魂了。 　　但点开命令栏后，秦博士才发现自己小觑了这个“集智科技”。 　　“这是你们三个月开发的？” 　　“小半年吧，其实主要是我写的。”叶铭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也不脸红：“目前功能只运用在混合芯片——嗯，也有人叫脑机芯片，生物芯片，不过那些都容易引起歧义。” 　　“嗯，你的论文我看过了，也看了下其他同类文章，大概能理解你们的电路设计——主要难点其实不是硅基芯片部分，而是硅基芯片与碳基的连接以及电极阵列部分，对不对？” 　　“对！”叶铭重重点头：“以前我们认为可以把这个分成两部分来组合，但后面意识到这样完全行不通，因为集成度只会越来越高……” 　　“那你这个可以设计多少制程……”说着秦博士就顿了顿：“好像已经不能用传统的制程工艺来表达了哈？应该是电极密度了？” 　　“呵呵，差不多。理论上，可以设计千万量级的微电极阵列，但现在神经科学领域还在突破中，具体要融合到哪一步，还得看未来。只不过今后神经运用和芯片集成度一定是螺旋上升，相辅相成的。” 　　…… 　　这边秦博士和叶铭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叶教授也没在一旁听天书，她早就放弃了在学术上的更高追求，只求把孩子好好培养出来即可。因此在停了一会后，她就拿出了手机，无聊地刷起了微博。 　　她关注的人并不多，除了以前自己的学生之外，就只有一些教育圈内的朋友，只是，学生们的话题她一般看不懂，而朋友们嘛……一般又很少发微博。 　　所以，她一般都只是看看热搜。 　　还好，现在的热搜还能看一眼，放以前那真的是乌烟瘴气。 　　就在她刷新一次后，一个话题瞬间空降热搜榜第一。 　　#我国实现量子霸权# 　　看着这个超级嚣张的话题，叶教授便是一怔。 　　她就是计算机教授，就算再没“上进心”，她也知道，“量子霸权”喊起来容易，但实现起来…… 　　量子计算机虽然理论已经提出了几十年，但真正启动赛道，也就廿来年的时间。 　　而搞计算机的都知道，这个赛道，可不是百米赛道，而是百年赛道。 　　现在赛道都才刚刚起步，就敢喊“霸权”…… 　　这样说吧，谁喊，谁被打脸。 　　譬如国内，就从来没喊过。 　　嚣张的话题必定带来流量，就算叶教授再怀疑，她也忍不住点开了。 　　这是一篇科技日报发的文章。 　　“本报讯，近日，我国量子计算机取得历史性突破，科大九章团队的潘剑院士、陆启晨教授吴天教授等与省交智能计算机课题组特别助理研究员叶铭等共同完成了一项划时代的设计，实现了小型化光量子约束阱。” 　　“在超导条件下，研究中心完成设计了两千个光量子比特的计算矩阵，率先完成了量子计算机对经典计算机问题的完美解决。” 　　“这意味着，量子计算机走向经典商用的大门被我国科学家率先开启……” 　　然后下面就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明显年轻很多的年轻人站在最边沿，笑得异常平淡。 　　叶教授瞬间坐直了身子。 　　这是科技日报的刊发的文章，不是自媒体为了流量的瞎嚷嚷——虽然文章全程没提“量子霸权”这四个字。但谁都得承认，这四个字，是整篇文章的最佳总结。 　　然而，叶教授看的却不是这个。 　　她看的是，科技日报居然会点叶铭的名！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报道，一定是出自相关方，而非日报社记者瞎写——能够出现在名单中，就意味着一定做出了贡献。 　　这小伙，量子计算机也插了一脚？ 　　…… 　　感受到了叶教授的眼神，叶铭和秦为民两人停止了交谈。 　　“叶铭。” 　　“啊？” 　　“这是你吧？” 　　叶教授把手机递给叶铭。 　　接过手机，叶铭看了一眼报道——他还不知道上了热搜呢，于是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上次比赛结束后，我回去做了一场报告，在梳理思路的过程中想到了一个新模型，然后就拜托那边做了一下实验。” 　　“我看看。”秦博士也接过手机，三两眼看完后，也如叶教授一样，整个人怔在当场。 　　但他脑子转得极快，马上问道：“你们这个不是量子退火器，对吧？” 　　“不是，就是纠缠对量子比特。” 　　秦博士一口气差点没吸到脚后跟去！ 　　叶教授也盯着叶铭：“真的实现了对经典问题的计算？” 　　“是真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两个人同时问道。 ###第121章 国家级重点实验室 　　“九章三号采用的方案我不方便说，但确实是完成了量子计算机对经典问题的处理，只不过这个处理效率嘛……是比不上传统的超级计算机的。” 　　叶铭看着跳到热搜第一的“量子霸权”四个字，就有些不好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潘院士那边确实已经领先了一大步，而且远远甩开了对手——别的不说，光是约束阱，就足够国外同行追赶三五年的。” 　　“但真要说全面解决量子计算机对经典计算机的覆盖和包含还为时过早。” 　　“为什么？” 　　“因为目前还缺少中间层组件。” 　　叶铭回答着又顿了顿：“不过国内也是走最快的，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肯定能解决任务的编译问题。” 　　——在过去一个月，潘院士他们充分发扬了只要不干死，那就干到死的疯格，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完成了两千枚约束阱的手搓。 　　随后他们又利用了现有的超导技术对约束阱进行了矩阵连接，其实说白了，就是把九个互相纠缠的光量子作为一组计算单元，然后再用经典计算机的电路方式组成逻辑门阵列。 　　这样一来，在进行经典计算的时候，就相当于一台200多个量子逻辑门的传统芯片。 　　所谓的完成经典任务，也就是完成最简单的四则运算。 　　看似简单，但意义却是重大的，因为它第一次实现了量子计算机和传统计算机的混合计算法则。 　　这里面，足够诞生无数的神奇思想和未来。 　　以至于，当潘院士那边告诉叶铭要公开成果的时候，叶铭全然不在意，他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让潘院士他们赶紧搞出更多的“量子逻辑门”。 　　只有这样，才能从量变引发质变，找出将传统任务翻译成量子任务的中间层翻译组件，从而形成量子计算机的终极运用。 　　在简单地给二人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叶铭目光灼灼地望向秦为民。 　　“秦叔，EDA，配合一下，怎么样？” 　　秦为民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随后脸上升起宽厚的笑意。 　　这家伙，名字和院士并列，上了热搜第一，居然就跟吃碟小菜一样？ 　　“没问题！” 　　“感谢！” 　　…… 　　叶铭眼色很好，当叶如黛的女儿和秦为民的妻子与女儿三人一齐出现后，他马上起身告辞——人家这算是亲朋好友聚会，自己就没必要掺合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和那位苏紫姑娘交换了微信。 　　毕竟两人曾经在一片屋檐下战斗过，缘分呐！ 　　回到学校，叶铭便开始了“躲藏”生活。 　　很简单，这次的热搜非比寻常。 　　那可是微博第一！ 　　其影响力远非知乎这种“小众”圈子所能比的。 　　他走在校园里，已经明显可以感受到来自同学们的异样目光。 　　但好在马上就临近寒假，到时候他往家里一蹲，谁能奈何他？ 　　然而…… 　　事情脱离人们的意愿发展，从来都是符合量子力学不确定性原理的……嗯，或者这也是一种反向的决定论？ 　　总之就是，在叶铭以为可以收拾书包回家过年的时候，学校公众号上发出了一则低调且炫耀的公告。 　　“热烈祝贺我校唐志高教授、陈晓方教授、陶亮教授组成的脑机联合课题项目中标国家级重点课题。该课题也是我校与省大联合成立的脑科学研究中心的第一个国家级重点课题！” 　　…… 　　一月的最后一天，凛冽的寒风夹着小雪掠过省交校园，给那些正在准备离校返家的学生们留下来自母校的深刻记忆。 　　叶铭帮室友们收拾完东西，又把他们送出宿舍楼大门后，一个人独自回到了宿舍。 　　回到宿舍，关上房门，他肆无忌惮地连上了传感器。 　　矫正后，耳畔传来伊塔的声音：“电极已经坏掉四个了。” 　　“没关系，马上脑科学研究中心那边的实验室就搞好了，到时候我手搓一个！” 　　“那这次电极数量要翻倍。” 　　“额……这可不敢答应你。”叶铭翘着脚，笑呵呵地看着显示器——伊塔正在熟练地给他下载电影来着。 　　他留下来，自然是因为，作为这次课题组里面的核心成员，他既要参加前期的研究规划，又要与省大医学院那边进行交流——脑机课题，无论如何都是绕不开脑科学以及临床医学的。 　　当然，作为核心成员，或者说天才成员，学校也没亏待他，直接给他特别助理研究员的待遇不说，还给他安排了宿舍和单独的办公室，总之就是，一切按照“极其优秀的博士”待遇来对待他。 　　办公室叶铭看了，挺大的，二十平米。 　　但宿舍嘛……叶铭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谢绝了学校的好意。 　　因为学校的研究生住宿很紧张，去年就有很多博士和硕士研究生没得地儿住，最后只能租房子——这事儿还闹得挺不小的。 　　叶铭拒绝，倒不是说他发扬风格，而是与其让他去和比自己大几岁的陌生人挤双人间，还不如回来和自己这帮兄弟住四人间。 　　更何况办公室那边，也可以弄一张单人床，只是得注意一下个人卫生。 　　等待中，右下角跳出新邮件提示。 　　叶铭连手都懒得抬，耳畔便响起伊塔的声音：“埃齐奥教授说，看来是等不了这边的隔离政策了，他强烈要求你过去，还说如果你愿意，他可以替你搞定在哈佛的留学以及交流手续，且给予你最高的奖学金。” 　　听着伊塔的转述，叶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埃齐奥教授确实是个妙人。 　　从去年十月份开始，他就开始问省城这边的隔离政策，然后叶铭在详细问了老唐，老唐又问了学校，学校又问了相关部门后……给出了很遗憾的回答。 　　一视同仁。 　　但如果做了本地核酸后，隔离时间最低能缩短到一周。 　　一周……在视时间如生命的埃齐奥教授眼中，那简直就是要他老命。 　　于是此后三个月，他隔三差五都会问一下，当然，答案都是一样的。 　　而且除此之外，他虽然加了叶铭的微信，但完全不能和叶铭在微信上聊下去，最终还是回到了邮件交流。 　　“告诉教授，说谢谢他的好意，不去了。” 　　叶铭半点犹豫都没，笑着对伊塔道。 　　一秒后，叶铭看到了邮件发送成功的消息。 　　不到一分钟，邮件又回来了。 　　“why？你在这里能够享受到世界最顶级的资源和智慧的碰撞啊。” 　　伊塔翻译完，在叶铭耳畔问道：“叶铭，哈佛比省交如何？” 　　“额……” 　　叶铭翻了个白眼。 ###第122章 我的地盘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随着叶铭“崛起”这只蝴蝶翅膀的煽动，其实现在已经渐渐体现出了影响力。 　　省交以前……怎么说呢？ 　　这样说吧，有两个同样的“XX交通大学”的学校，人家是什么华五，C9级的。 　　省交只能说，上游211，有扛把子专业。 　　但现在，随着对叶铭的造神运动，省交非但抱上了省大医学院的大腿——注意，省大和省大医学院，这是两个概念——也拿下了目前最炽手可热的脑机方向国家级重点课题。 　　就更别说名气方面的收获了——虽然很多人都认为，省交有点太那个。 　　但不管怎么说，省交有个牛逼天才的学生，发了很多论文，做了很大的贡献，这是事实。 　　那啥……黑红也是红嘛！ 　　——学校都开始打主意让叶铭拍一支招生短片了。 　　你说这样的一个抱着天才学生当“摇钱树”走“网红路”的学校，她跟哈佛比…… 　　“以后不要再拿学校做对比了。”叶铭拒绝回答问题。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从你对知识的迷茫我就知道，你的学校不能给你提供更多的知识上的帮助。” 　　“……瞎说，我是工程师，只要学校支持我，让我随心所欲干想干的事，那就是好学校。” 　　“那你的理论呢？” 　　说到理论，叶铭瞬间就快乐不起来了。 　　通过对已知图纸的解构，他确实完成了关于斐波那契空间的猜想，然后因为数学模型不够，最终只被《物理年鉴》收稿了。 　　这也侧面证明了，CNS级别的大刊，除非你能拿出真东西，却是不是想法就发。 　　而且现在叶铭的学术声望还不够——他还没有诞生具有决定性的理论和公式。换句话说，就是人家拒稿的理由很对，数学模型确实不够。 　　而数学模型…… 　　说到底，叶铭还是缺少更高级的数学工具。 　　埃齐奥教授自然也知道制约叶铭成就的是高级的数学思想和工具，因此他才会积极帮忙联系。 　　从这点说，埃齐奥教授还真是个热心人。 　　“算了，还是感谢他的好意吧，我现在哪里有心思再去留学？” 　　…… 　　当电影下完后，还没点开，叶铭就依稀听到楼下有人叫自己。 　　与此同时，他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宿舍楼下，漆与墨和墨谷两人穿着羽绒服，丝毫不畏惧空中飘着的小雪花，正在冲他招手。 　　“我天，好冷。” 　　叶铭冲入小雪中，顿时被冻得一缩脖子，他赶紧把羽绒服的帽兜戴到头上。 　　漆与墨要在公司呆一周，叶铭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墨谷也过来了。 　　“墨姐还没放假吗？” 　　“你都没放，我们放什么？”墨谷指了指远处那栋白色大楼：“那儿就是你们这边的脑机中心？” 　　“对。” 　　“走，去看看！” 　　走近脑科学研究中心，门口的保安小哥早就认识了叶铭，很轻松地就放他们进去了。 　　漆与墨和表姐都是第一次进来，进门后就开始东张西望，随即又有些失望起来：“就是普通的实验楼嘛。” 　　叶铭失笑：“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样？” 　　“起码得有几个营养槽，然后放几个插管生化人之类吧。” 　　“嗯……等你主宰了科学道德委员会再说。” 　　“那你等着——你的办公室呢？” 　　“二楼。” 　　三人说着一同沿着消防通道走向二楼。 　　转角后的第一间209，便是叶铭的办公室。 　　推开房门，漆与墨便眼睛一亮，就连墨谷也满脸羡慕。 　　“这么大的办公室！这是教授标准吧？”漆与墨惊呼道。 　　墨谷数了一下瓷砖后摇头：“不止，教授标准是12平米，这屋子有二十平了……叶铭，你们学校为了你可是下血本了啊！” 　　“咳……主要是我没要宿舍，估计学校就当奖励的吧。” 　　办公室很大，但也足够冷清，墙上除了空调之外别无他物，而且装修也只是简单地刷了大白，用手一摸估计就得掉灰的那种。 　　然后就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横亘在中央，后面有一把估计是从会议室拿来的椅子。 　　再加上还有个二手文件柜，其余就什么家具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漆与墨走到中央，插着腰，就仿佛巡视自己领地一般四下张望着。 　　“后天。” 　　“你就这样办公？”漆与墨瞪大眼：“这是不是朴素得过头了？学校不给你报装修费的吗？” 　　“额……主要是我没想好怎么安排。” 　　于是叶铭便走到办公桌后，用脚丈量了几步后：“我打算在这里搞个单人床，今后累了可以直接眯一会。” 　　“然后沙发和茶几肯定要的，还有就是椅子。”叶铭挠挠头：“我没啥经验，而且老唐说这边有两万的装修经费上限。” 　　“两万够了。”墨谷自从进门后就一直在默默地打量着，此时听到后她便左右瞥了一眼，从文件柜中拿出一张废纸，又往漆与墨脑后一伸手，便把她后脑勺的中性笔抽了出来。 　　“画个简单的草图，这是办公室的格局……你要床的话，最好弄个屏风，不然房间你就别见人了，而且有床你就还得有放生活用品的地方……” 　　“盆栽肯定要的，就放这里……” 　　外面风雪大作，三个人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叶铭办公室的装修来。 　　直到唐教授给叶铭打来电话。 　　……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唐教授和陈教授，还有陶教授这三人便齐齐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三个人也是来看实验室的，顺带开了个小会。 　　见到漆与墨站在叶铭身边，唐陈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你就是墨谷啊？” 　　“唐教授好，陈教授好，陶教授好。” 　　墨谷落落大方地和三位教授打着招呼。 　　唐教授含笑点头：“呵呵，好，今后咱们这边少不得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且说不定你们那边还得派个小组或者团队过来协助帮忙。” 　　“是的呢。” 　　“嗯……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方。”唐教授四下看了一眼，笑着摇头道：“叶铭，你赶紧把你这买点东西弄好，你看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 　　叶铭便嘿嘿一笑，连忙点头。 　　“然后……你来一下。” 　　说完唐教授便冲众人点点头，先一步走出办公室。 　　唐教授一边走，一边推门，终于推开了没有锁的214房间。 　　这间办公室，也是空无一物。 　　“叶铭，你对融资怎么看？” ###第123章 三头六臂 　　“啊……公司没钱了吗？” 　　听到“融资”二字，叶铭下意识就认为，公司没钱了。 　　作为公司的三股东，他虽然屁事不管，但也是知道，长工这笔业务光前期就要投入很多。 　　“这倒不是，我们长工单子在手，怎么都不可能说缺钱。” 　　“那……”叶铭就有点不理解了。 　　集智科技是走企业方案解决路线，又不是烧钱的互联网企业，只要有业务，还融资干啥？ 　　“因为现在公司的人手不够。”唐教授笑望着他，眼中甚至还带了一些“不好意思”和“愧疚”。 　　他当然知道叶铭很厉害，但他更知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特别是工程师这一行，天才工程师更多的是解决特定的棘手问题和给出方向，而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所有工程一个人完成。 　　集智科技成立的这半年里……叶铭干的活儿太多了。 　　机械臂是叶铭设计的，生产流程软件是叶铭开发的——虽然后面刘洪带了一波人搞稳定方面，但最终选择的方案还是融合了自己的AI。 　　这些都不说了，他还为混合芯片搞了一套EDA出来！ 　　但就算再天才的人，也不能这么使。 　　万一要是哪天不小心给“使坏”了，唐教授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叶铭的成就，可不仅仅是当个超级码农就完事儿了的！ 　　“融资之后，我们就可以很稳定地招人，扩大正规软件团队和机器人团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拉着一帮学生，每个人都跟救火队员似的，而且公司的运转也会走向正轨。” 　　“意思是，不融资的话，我们就没办法招人吗？” 　　“我给你算算哈，就算我们能吃掉所有政策，算上五险一金，每个人一年十五万要吧？再便宜点，10万要吧？” 　　叶铭算了一下除去五险一金的到手工资，迟疑道：“十万有点少吧……” 　　“你看，你还嫌给少了。” 　　叶铭便不好意思的一笑——他忘记自己是老板了。 　　唐教授继续道：“公司一旦走向正轨，再加上你想涉足的EDA研发以及后续的混合芯片设计……研发、市场、装配、售后、人事后勤等等杂七杂八的，就算不加上你们，起码也要一两百号人，一年光是工资就起码要开出几千万，还不说其他的成本。” 　　叶铭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们目前算传统的提供方案型科技公司，一旦涉足EDA和芯片设计，那就可以是半导体企业，融资什么的都很方便。” 　　“但我觉得我们要不了那么多人吧？”叶铭挠了挠头，疑惑道：“特别是软件开发这一块。” 　　唐教授微微一笑：“总不能什么事都你来干吧？你的志向，难道只是个很会干活的高级工程师，而不是个推动科技进步的科学家？” 　　叶铭：“……” 　　他明白了。 　　感情老唐以为自己把所有时间都拿过来写代码、做设计了。 　　也对……如果没有伊塔，就算他写代码的速度再强，那也绝对不可能长时间保持巅峰水准。 　　这玩意又不像写小说，可以灌水。 　　沉默片刻后，叶铭想到资本进入后的那些龌龊，再想到自己今后要干的事…… 　　“唐老师，我觉得还是等等好了，研发的话，我们还是靠校内研究生团队，只要工资发够，方向一致，应该没问题的。缺的其他部门，可以缺什么招什么，也能走上正轨啊。” 　　“至于说工作量，其实……”叶铭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门外，顿了顿后轻声道：“与其给其他人，还不如我自己写，省事还不费劲。” 　　唐教授愕然。 　　“你这家伙……还嫌弃人家了？” 　　叶铭不好意思起来：“ERP软件就是这样嘛……到最后还是我的代码。” 　　“……唉，你真把自己当三头六臂？” 　　“还行。”叶铭嘿嘿一笑：“我其实不怕任务明确的大工程，就怕各种零碎事，还有跑来跑去的体力活。” 　　“那……行吧。”唐教授沉默几秒后点头：“先依你，到时候再说。” 　　“嗯！”叶铭点头，片刻后他迟疑问道：“对了，现在要融资的话……好像有点难吧？” 　　“难？”唐教授哑然失笑：“长工就想投资我们。” 　　“啊？” 　　…… 　　风雪稍停，冬日艳阳。 　　墨谷头天晚上没走，她就留在了漆与墨的宿舍过夜，顺带帮叶铭做了一份很好的办公室设计出来——当然了，只是简单的示意图，最终效果全靠脑补的那种。 　　然后大上午，她们俩便拉着叶铭到家具城采购了。 　　不得不说，这俩姑娘砍价功夫都挺好，而且买东西也不墨迹，属于选中了就死咬着不放的那种，叶铭很喜欢。 　　于是下午，他的办公室便有模有样起来。 　　“发财树就先不要了，到时候放假你不打理容易挂掉。” 　　站在门口，墨谷插着腰，满意地看着新家具。 　　一如她的设计，进门之后是茶几+沙发，旁边是一个镂空的置物柜，可以放点书和其他小摆件，然后是饮水机，以前的文件柜也挪了位置。 　　办公桌后的椅子换了个腰部有支撑的人体工程学椅子。 　　再后面就是个水墨画的屏风。 　　屏风后是一架折叠床，还有一个置物柜。 　　现在叶铭正在收拾地上的纸板，漆与墨则在兴致勃勃地摆小玩意。 　　“墨姐，你的办公室呢？什么时候弄？” 　　叶铭把纸板叠好，闻言问道。 　　昨天他就知道了，墨谷便是省大那边派过来干活的主力，她在楼上也有个小一号的办公室。 　　省大那边这么安排……只能说，那边的BOSS很老辣，知道出成果的核心在谁身上。 　　“我那边不着急，主要是还不知道谁掏钱。”墨谷笑着耸了耸肩：“反正让我掏钱是不干的。再说我主要还是呆实验室，所以就再等一下。” 　　叶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她人是省大医学院的，但却在省交这边，你说谁掏钱？ 　　“走了，吃饭！敞开门，通一下风。” 　　…… 　　第二天，叶铭走进位于一楼的大会议室。 　　因为条件简陋，所以展示大家都自带板凳，主席台也只是临时布置了一下，连块红布都没铺的那种。 　　在一阵嗡嗡声中，叶铭找到了杨超雄的位置坐下。 　　这间屋子，此时一共坐了差不多四十几号人，挤得满满当当。 　　他左顾右盼，最终在角落里看到了安安静静带着的墨谷和她的四个师兄弟。 　　随着唐志高，陈晓方，陶亮三位教授鱼贯入场，众人声音稍歇。 　　“大家安静一下，首先我做个介绍。” 　　老唐捧着茶杯，笑着做了开场，替台下的研究生们介绍了一下台上三位老板。 　　“今天是我们课题组的第一次大会，也算是组会吧，课题内容我就不重复介绍了——大家应该都收到了课题安排。” 　　“这里我想给大家提一下的是目前的进度。” 　　老唐说着翻开笔记本，表情变得渐渐严肃起来：“脑机课题，日新月异。远的有西方科学家长期的领先，近的……不说国内其他单位，就是我们这个脑科学研究中心的合作单位，省大医学院，他们也在去年的几个月内取得了重大突破。” 　　“截止目前，省大医学院已经成功实现了对新型神经材料GTRGD在小白鼠脑神经上融合，并收集了相当多的神经信息数据，颠覆了以往在条件不成熟下的很多认知。不夸张地说，这一步，直接实现了对国外机构的碾压式超越。” 　　唐教授目光朝着角落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 　　这些消息，自然都是角落里那位姑娘带过来的。 　　过去半年，省交在忙着造神，但省大医学院那边……却忙着在干实事——那边利用叶铭的电路和电极设计，在脑神经领域进行了大大阔斧的激进性实验。得出了以往单纯用电极采集脑神经信号所无法获得的第一手数据！ 　　说跨越式超越当然有点夸张，但跨越式一步超前，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就是所谓标准的弯道超车。 　　“给小白鼠动刀这种事，我们不擅长，但我们擅长的是材料以及对信号的处理和运用，这也是我们拿下脑机国家级重点课题的底气。” 　　…… 　　…… 　　时间飞逝，转瞬便到了开春。 　　作为课题组的重要成员，叶铭离校比谁都晚，又到得比谁都早。 　　整个春节，他在家里就只呆了一周便急忙忙地提前赶回了研究中心。 　　“盛师兄，帮个忙。” 　　叶铭把包放进办公室，随后便直接到了三楼的材料实验室。 　　负责这里的，是陶亮教授手下的博士生盛飞。 　　作为整个课题组里最忙碌的一个小组，盛飞也来得很早，甚至比叶铭还要早一天。 　　此时，盛飞正在观察着GTRGD材料与另外一种高分子材料的融合情况。 　　“干啥？”盛飞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笑着站起了身。 　　“我想做份材料。” 　　“什么材料？”盛飞一听，眼中顿时升起炙热，连忙问道。 　　他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叶铭这家伙的脑子榨干净…… 　　之前找不到机会，也不怎么熟，但现在…… 　　这不机会来了？ 　　“一种柔性材料，算是你们之前搞的那种材料的升级吧。” ###第124章 材料分析 　　陶教授他们之所以被拉进团队，是因为在去年他们通过对分子设计完成了一种可导电的水凝胶材料，用途直指当时的脑机发展方向——通过把多电极植入大脑获取信号的难点就是如何与柔软的脑组织尽可能地贴合。 　　如果没有叶铭这边新材料的问世，老陶他们的方向无疑是正确的，而且他们也与一家F国的公司完成了合作验证，谈不上前途无量，但起码路有得走。 　　只不过……大家就知道了。 　　如果把大脑的思考过程当成一场乱糟糟的闭门磋商会的话，那么传统的方法就是站在门外用各种方法收集听到的声音，最后来逆向分析，去除杂音。 　　但新材料的诞生，就好像一个黑客，直接连入房间内麦克风的线路。 　　你说哪种方式更高效？ 　　所以，当老唐刚提出想法，老陶就立刻上车了，还恨不得自掏腰包的那种。 　　既然已经上了新材料的车，那盛飞他们就相当于放弃了之前的路子……因此，他们团队的紧迫感也最急的。 　　…… 　　听到叶铭说要弄他们之前水凝胶材料的升级版，盛飞下意识就怔了一下：“弄那玩意干啥？” 　　“侵入式芯片的路肯定要走，解决排异问题解决得越彻底越好。”叶铭想到和墨谷过去一个月内的讨论，他笑道：“好像现有的方案都有点问题。” 　　“现在解决人体排异都是通过仿生材料涂层来解决的。”盛飞脑子极为灵活，顿了顿马上道：“是的，芯片植入的话，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才行！” 　　“冰菓！”叶铭打了个响指：“所以我翻了一下论文，发现你们之前的水凝胶材料挺好，只不过是导电的……” 　　盛飞哈哈大笑：“我们那就是用来当放大电极用的，当然得导电了。” 　　“所以现在不能导电，除了不能导电，还要有绝佳的免疫排异效果，甚至可以与人体组织融合——说白了就是一个类生物机体组织的材料。”叶铭说着目光灼灼：“分子式我都已经弄好了，你找找办法看怎么弄出来。” 　　当听到叶铭说分子式他都设好了的时候，盛飞就眼冒精光！ 　　听听，类人体组织的材料！ 　　而且他也瞬间就理解了叶铭的想法，无非就是把脑子切开，啪嗒一下贴一块人造材料过去，然后把芯片固定在材料里，最后再把脑子盖上。 　　这样芯片就不会瞎跑了。 　　然而……当他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怔住，也不顾自己都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瞬间抓狂起来：“老大，你逗我玩？你就给个分子式给我我要怎么做？” 　　“额……和你们水凝胶的分子式差不多啊。” 　　“……差一个电子都天差万别啊。”盛飞哭笑不得：“好家伙，我以为你给老哥能搞点什么开年惊喜呢，我都在想晚上请你吃啥了……” 　　叶铭哈哈大笑。 　　他之前还以为盛飞博士和他老板陶教授一样古板和不苟言笑来着，却没想到和杨超雄是一路人。 　　“好吧，我等会直接把分子式这些发给你，然后我也想想看合成方法。” 　　“快去快去，我等你。” 　　“嗯……对了，还有个事。” 　　“啥事儿？” 　　叶铭回头看了一眼。 　　很好，门口没人。 　　他压低声音道：“师兄活好，帮我搞个电极阵列，我自己用。” 　　…… 　　叶铭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自己办公室。 　　虽然放假才一周，但这一周也是叶铭肆无忌惮地带着传感器享受伊塔周到服务的时间，于是……一周下来，电极又坏了三个。 　　以至于伊塔都忍不住埋怨：“今天坏三个，明天坏五个，多等几天怕是连一个字节都传不了了。” 　　因此，他才让盛飞“顺带”帮他做一下电极。 　　毕竟这哥们手上的活是真的好。 　　打开电脑，叶铭直接把分子式和说明以及电极的设计图发给盛飞后，他放下椅子靠背，手枕在脑后，还把脚也放在办公桌上。 　　嗯……舒坦。 　　有一说一，叶铭其实能够感觉到学校想把自己“留”下来的意图。 　　这个大办公室就不说了，两万块的装修基金也不说了，每年还有三十万的特别科研经费，甚至他还知道，学校正在积极帮他运作“未来科学大奖”。 　　未来科学大奖，是国内在几年前开始搞的“诺奖级”现金奖励，直接一百万美元糊你脸上，还不限制你使用的那种。 　　这7年过去，一共有27人获奖，累计发了2700万刀。获奖者也都是在学术圈里闻名遐迩，有着过硬成果的。 　　譬如潘院士就拿到过。 　　除了这些奖励，整个研究中心，其实也是围绕着叶铭的思路和成就在打转。 　　你说觉察到这些的叶铭他不得瑟？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要“跑路”的意思，学校也好，老板也好，对自己都够意思，他何必再换环境？ 　　但叶铭的放松也只是片刻，很快他便唤出伊塔，进入了模拟空间。 　　“伊塔，帮我分析一下之前那个水凝胶材料的合成方式。” 　　“收到。” 　　“需要材料分析X3。” 　　“嗯……什么？”叶铭瞬间坐起身来：“你说啥玩意？生成分子式才用一份材料分析，合成需要三份？” 　　“系统要求。”伊塔一副爱莫能助的语气。 　　“你过分了，你是系统一边的还是我一边的？” 　　“你一边的。” 　　“那你就不能讲价？” 　　“你跟一个死东西怎么讲价？” 　　“……你这样形容你的老家，就不怕你被直接结束进程吗？” 　　“你话毫无意义。” 　　“有意义，我吐槽一下。”叶铭眉头紧锁：“能不能分析一下？用分析化学和计算化学的方法，一路推过来。”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很可惜，你不是化学家。” 　　这句话差点没把叶铭给噎死。 　　系统上线接近一年半，他几乎是拼了命地掌握知识，也只是在数学，物理和计算机领域稍有建树，而且这都还没有走到顶端。 　　毕竟他学习的动力就带着功利性，是偏应用方向。 　　这和他的热爱相关，也和学校的属性相关。 　　毕竟他是工程师。 　　而且从系统“超级工程”这个名字来看，它就不是让他成为一个“全能学霸”的。 　　不然的话，那为啥不叫“超级科学家系统”或者“超级学霸”系统？ 　　对不对？ 　　所以…… 　　“爷认了，用吧。” 　　“涉及材料以及制备方式如下。” 　　叶铭的脑海中，生成了几个反应方程式和一排步骤。 　　看着这几百字的制备单，叶铭心疼不已。 　　然而，下一秒，伊塔的提醒让他再次抓狂。 　　“提醒，材料中N-CPVA属于未合成材料。” ###第125章 电诈式系统 　　一个小时后，叶铭端坐在了办公桌前。 　　他陷入了深刻的反思中。 　　因为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为了制造一种在系统中名为T-JncPVA的绝缘水凝胶材料，然后花了600点推出了一个制备方法和材料。 　　本以为万事大吉，却不料制备方法需要一种新材料，N-CPVA。 　　而伊塔告知，要获取N-CPVA的制备方式，还需要材料分析X3。 　　你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吗？ 　　这就是。 　　而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不。 　　不然怎么叫骑虎难下？ 　　当N-CPVA材料的制备方式出来之后，又需要一种新的叫O-Grct的材料。 　　同样需要材料分析X3。 　　这个时候，叶铭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的，和电信诈骗的套路是一模一样的。 　　…… 　　“我要冷静一下，我要止损。” 　　叶铭看着最后跳出来的O-Grct材料的分子式，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个新材料，我搞不定，但我可以公布出去，或者托人帮忙用超算来分析和计算。” 　　“是的，现在才花了1400点，我获得了三个新材料的名字以及分子式，这也是极大的收获。” 　　“叶铭，为什么不再来一次？” 　　然而，叶铭的反思，让伊塔都有点看不过意了。 　　作为叶铭的亲密助手和亲密战友，叶铭一直以来都很抠门地掌管着叶铭的兑换点数。 　　特别是自从叶铭花了2000点来帮助潘教授他们设计了量子阱的驱动电路后，几个月过去，叶铭的兑换点到现在也只攒到了2500点。 　　这次她之所以支持叶铭花之前的200点兑换一次材料分析来获取分子式，是因为她一贯支持叶铭在脑机上的投入和进度。 　　但……当几次600点投入后，她也“豁”出去了。 　　“再来？”叶铭看着剩余的1100点，欲哭无泪：“再来个新化合物那就真是无底洞了。” 　　“虽然不懂化学，但我还是懂一点的。”伊塔控制着O-Grct的分子式在模拟空间中跳动着，冷静地道：“刚才我分析了一下，它应该可以由现有材料和方法直接合成。” 　　“你说的！” 　　“嗯，可以试试。” 　　…… 　　十分钟后，叶铭睁开眼睛。 　　他迅速抓过比和稿纸，不断地写下制备流程。 　　他一口气写了满满的三大篇才放下笔。 　　随后，他站起身来，准备走向三楼。 　　但刚走到门口，他便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手里的稿纸后，他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想了想后又戴上传感器。 　　“首先，我不是玩化学的，也不是玩材料的。”叶铭冷静地道：“老唐上次就提醒过我，不能瞎给人指点。” 　　耳机中传来伊塔的声音：“我对此不予置评。” 　　叶铭笑了一笑。 　　他知道伊塔从逻辑上，很难理解人类的自私——她就没有这个概念。 　　“嗯，主要还是，我要如何完美地说服其他人，我用脑子就想到了人家要通过超算算多久，还要通过实验失败无数次才能获得的新材料和制备方法？” 　　“你可以说不确定的运气导致的。” 　　“一个人不可能天才和运气同时相伴太久。”叶铭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轻声道：“算了，暂时不忙公布。” 　　“你做决定。” 　　“对了，我们从最开始的材料来分析一下。” 　　叶铭看着稿纸，却不料伊塔早就连上了电脑，直接便在他显示器上打开了文档，生成一份完美的制备说明。 　　“O-Grct材料，类似于催化剂，并没有特别重大的作用。”伊塔的声音传来：“这只是我根据我所掌握的化学知识得出的结论。” 　　“未必，虽然我化学和材料学一塌糊涂，但我也知道，任何化合物，其物理和化学属性在特定条件下都会有不同的表现，这也是分析化学和计算化学目前的方向。” 　　“就譬如此前的GTRGD材料，已经有人开始尝试把它用在电池中了，而且似乎效果还不错。”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望向O-Grct的分子结构和化学式——这里面有稀土元素Dy（镝）。 　　而众所周知，稀土元素这玩意用处相当广。 　　“不行，我起码要自己搞出来先看看。” 　　“那祝你好运。” 　　…… 　　……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开校的日子，而随着另外两个实验室的加入，脑科学中心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叶铭的隔壁办公室并没有一直空着，开校之后，它们就变成了那些博后的办公室——而且是两人一间的那种。 　　这让独享一间大办公室的叶铭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能来这里的，都知道叶铭在脑机领域的贡献，是以除了一开始有熟悉的博后打趣一下之外，倒是没有人说三道四。 　　而随着开校，联合课题组也正式步入了正轨。 　　同时，课题组的负责人唐志高也提出了大组在今年的课题目标——他们要恢复小白鼠的四肢运动！ 　　请注意，这并不是做神经连接手术这种目标，而是要视线读取和分析小白鼠的整个脑神经和运动神经的信号，然后转移到机械装置中来！ 　　说那个一点，就是他们要完成一只四肢都由机械臂来控制的机械小白鼠！ 　　至于任务分工，小白鼠肯定是由医学院那边的团队来完成——别看墨谷只是个研三的学生，她自从去年完成首例对小白鼠的脑神经吻合手术后，她便成了这方面的熟手。 　　她成了真正的小白鼠杀手，以至于她有段时间都想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展昭”了。 　　而且，墨谷也重新规划了自己的职业道路，在齐天大圣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换言之就是，她要继续读博。 　　且她早就联系好了博士导师，只等今年走完硕士毕业的流程。 　　——她的博士导师，是省大医学院院长。 　　小白鼠以及神经连接交给她负责，那剩下的信号分析，机械设计，芯片设计，控制系统，以及辅助材料等等，便由唐、陈、陶这三人的团队按照自己擅长的领域来完成了。 　　而除了大组的课题，研究生也会考虑自己的“前途”——大组任务虽然好，但荣誉大头肯定都是老板们的，他们要想毕业，还得有自己的课题和方向才行。 　　好在这本身就是一个“新兴”的领域，大家也就不是很着急，反正跟着大组先混着，说不定就蹦地跳出个子课题呢？ 　　到时候老板高兴，学生也开心。 　　至于说叶铭…… 　　他基本上就没任务。 　　因为机械臂是他的强项，现在无非加一个对小白鼠的运动神经信号分析罢了。 　　因此，他有大把的时间去准备自己要做实验的材料。 ###第126章 新半导体材料 　　“小心，别乱碰，稀土有放射性的。” 　　叶铭拿着材料胆子，来到保管室。 　　负责统一掌管器材和材料的是一位叫唐芳的师姐，因为随时都带着口罩，示意叶铭从来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唐师姐，别吓我，我还没结婚呐！” 　　唐芳便咯咯笑了起来：“只要不吃下去还是没事的，又不是呋喃。只不过你们老板打过很多次招呼，让我一定提醒你，注意安全。” 　　“嘿嘿，我就搞点氧化镝。” 　　“嗯，氧化镝很容易受潮，你注意到点。” 　　填完单子后，叶铭拿起氧化镝，又最后检查了一遍其他材料，一切就绪后上了三楼的化学实验室。 　　他的身份特殊，虽然有独立的办公室，但却没独立实验室，但又什么实验室都能进——只要有空。 　　和实验室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后，他便严格按照步骤一步步地完成实验。 　　不得不说，制备的时间，挺长的。 　　直到实验室内其他人都离开了，他依旧在等待着从电极上析出镝化物晶体。 　　当然，这一次就不是制作GTRGD材料那样是用场催化，而是单纯的电催化了。 　　就在他等得都要打瞌睡时，手机铃声响起了。 　　盛飞的。 　　…… 　　“在哪呢？” 　　“三楼化学实验室。” 　　“……你是想不开么？”说话中，盛飞的声音就响起在走廊外。 　　随后，他一边挂电话，一边走向叶铭，左手还带着橡胶手套，上面举着一小片黄色的电极板。 　　叶铭顿时睡意全无，立刻从烧杯前起身：“完工了？” 　　“嗯，也多亏我在微电子学院那边有熟人，不然连牛屎封装都做不了。” 　　“谢谢师兄！”叶铭接过电极片，又轻轻地弯了一下，柔度让他十分满意。 　　“别客气，话说你玩意儿是干啥来着？又是探针又是放电的，贴脑门上想玩冰火两重天么？”盛飞满嘴跑火车，敲着叶铭的脑袋笑道：“我听说最近有种新玩法。” 　　“啥玩法？” 　　“嗯……国外有实验室通过新材料搞了个骚操作，直接刺激获得快感。” 　　叶铭秒懂，鄙夷地看着他一眼：“这不老早就有的么？” 　　“那不一样，这次更爽。就跟YP和HLY的区别。” 　　“……” 　　瞎聊着，盛飞眼睛也望向工作台上的烧杯：“你这在整什么玩意儿？” 　　“前阵子为了给你找合成方案，我不是跑去省城超算中心呆了一天么。” 　　盛飞立刻紧张起来：“怎么说？” 　　“还暂时没找到路子，不过倒是有另外的想法……所以就来试试看，能成就是新材料，不能成就拉倒。” 　　“哈哈，这话没错，很有我大材料门的觉悟。那祝你成功……” 　　就在盛飞拍了拍叶铭的肩膀，准备转身出门吃晚饭时，他最后扫了一眼烧杯。 　　灯光下，烧杯中的电极两边有光芒折射。 　　“卧槽！这是啥？” 　　叶铭回头。只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O-Grct材料已经析了出来。 　　…… 　　一小时后，叶铭办公室。 　　“我吃完了。” 　　盛飞一把盖上只吃了两口的盒饭，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你把鸡腿吃完就行了嘛。” 　　“不，粒粒盘中餐。”叶铭细嚼慢咽着，笑眯眯地看着猴急的盛飞——这家伙在获知这是一种新的晶体，还极有可能是半导体材料后，他连女朋友都不陪了，直接就“死皮赖脸”地守在他办公室，还很慷慨地给请他吃了晚饭。 　　其实就是盖浇饭，然后一人加了俩鸡腿。 　　盛飞：“……” 　　不过叶铭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俩鸡腿确实也有点撑。 　　他把菜勺来吃干净后，又擦了擦嘴，顺手拿起盛飞的饭盒：“走！” 　　“走走！” 　　走过转角，叶铭把吃剩的盒饭丢进垃圾桶，随后与盛飞二人一同前往物理实验室。 　　…… 　　测试一个材料的半导体属性很简单，直接测试霍尔系数和电导率即可。作为一个两校联合的高规格研究中心，这些实验器材应有尽有。 　　很快，实验结果便证实了叶铭的猜想。 　　这个被伊塔称为催化材料的O-Grct，它是晶体结构，拥有半导体材料的属性。 　　但确定拥有半导体属性，是不够的。 　　“这用来做什么？”看着那比米粒还小的晶体，盛飞一时间陷入恍然。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这是撞运气撞出来的。”叶铭调整着显微镜，看着这银色的晶体结构，最后逐渐放大。 　　当显微镜放大到极限时，他眼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这感觉，却又找不到来处。 　　于是他就带着一脸的便秘，把显微镜位置让给了盛飞。 　　难道只能用来当中间材料？叶铭眉头紧锁。 　　那边盛飞一边看着一边念叨：“别慌，只要确定它新结构，那就一定有用武之地，天生我材必有用，说不定这玩意就能用在什么领域呢……等下我们来试试看提高电压电流，万一它发光呢？” 　　“不太可能吧。” 　　“要开动脑筋嘛，而且还可以试试用在小白鼠身上，看有没有毒，能不能产生其他反应——总之就是道路千万条。”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 　　盛飞越是这么说，他便越是感觉，这个真没什么用了。 　　最起码，不能起到决定性的、对现有的产业起到替代作用。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几次的图纸抽奖——系统最牛逼的地方就在于随机性，你永远不知道它给你的东西有没有用，有什么用，以及什么时候能用。 　　就譬如反物质约束装置，你说它有啥用？ 　　想到反物质约束装置，叶铭脑子里就闪过反物质约束装置的设计图模型——当时叶铭为了总结出粒子约束阱的设计，把能够检查的图纸全部都检查了一边，而且还是各个角度无死角地检查了一遍。 　　就在这时，他突然一怔！ 　　“师兄，我再看看！” 　　不由分说地，叶铭一把拉开盛飞。 　　“干蛋？” 　　叶铭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凑到了这个新材料上。 　　同时，他在脑海中唤出伊塔。 　　“伊塔，给我放大反物质约束场的设计模型。” 　　——随着这句话，他脑子里也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准确地说，是符合严密逻辑的猜想！ ###第127章 逆天的想象 　　一个基本常识是，越是危险的物品，保管得就越是严密。 　　譬如放射性物质会用铅盒来保管，因为铅是特别稳定的重元素，是放射性物质衰变的最终产物，它不会再受粒子的轰击而产生新的放射性同位素。 　　又譬如某些剧毒物质，除了要密封之外，还要放进保险箱，加上几把锁。 　　如果说，放射性物质和剧毒物质是因为“毒性巨大”而危险的话。 　　那么某些物质，则是因为其“威力巨大”而变得危险。 　　譬如，反物质。 　　叶铭抽到反物质约束力场后，因为这玩意是在用不上，所以就一直没管，直到上次他验证电极整列猜测才拿出来看了一眼。证实猜测后，那份图纸就又被他打入了冷宫。 　　以至于，叶铭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眼前这个镝化合物O-Grct其实就是用来作为反物质约束力场的基底的。 　　众所周知，反物质一旦遇到正物质就会湮灭并产生巨大的能量。 　　E=mc2嘛。 　　那么保管它，或者说约束它，就需要异常强大的、远超现有强磁场的力场才行——也就是系统抽出来的那一张。 　　而要制造强大的力场，无论场波发生装置也好，还是承载电极的基底也好，都必定是超规格的。 　　…… 　　实验室无比安静。 　　即便走廊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也没有让叶铭从一种“着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盛飞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他看到来人是墨谷后，他马上对着墨谷做出了个嘘的动作。 　　墨谷身穿白大褂，刚刚进门她就看到了叶铭，此时又见盛飞让她别做声，她便会意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近两人。 　　“在干啥？”她用嘴型问道。 　　“新材料。”盛飞也用嘴型回道。 　　墨谷怔了一下，立刻见鬼一般看着叶铭，随后同时伸出两手的食指，指向叶铭和盛飞。 　　她在问，是不是叶铭和盛飞两个人搞的。 　　盛飞便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 　　他就是凑个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抱住大腿，捞一下新材料的运用和属性实验——就算没有墨谷那样的运气与叶铭背靠背发nature共一，但新材料，想要发文章那还不是分分钟？ 　　就在两人的比划中，叶铭终于抬起了头。 　　然后他便看到了墨谷。 　　“墨姐什么时候来的？”他揉了揉眼睛，重重地呼了口气，眼中惊喜连闪。 　　“才来，什么新材料？” 　　“嗯，半导体晶体。你要不要看一眼？” 　　“好。” 　　墨谷也凑到显微镜下，但很显然，她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很快便抬起头来：“运用前景呢？” 　　“现在暂时还不清楚，本来它也算是搞那个水凝胶材料副产物吧。”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把他的惊人猜测藏在心底。 　　——这玩意的确是反物质约束力场基底材料！ 　　你说没有反物质来约束？ 　　那有没有可能，一个能够约束反物质的强大力场，其实它也能用来约束等离子体？譬如可控核聚变？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这个材料…… 　　在盛飞的急切眼神中，叶铭收起材料，顺带撕下试验笔记。 　　他的动作，看得盛飞一愣一愣的。 　　“你就不搞啦？” 　　“先不搞了，不要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专心帮你把水凝胶材料弄出来才是正事——陶老板是不是打算立项？” 　　听到叶铭说起水凝胶，盛飞注意力才稍稍转移，见墨谷也期待地看着他，他便点了点头：“嗯，不过你这个分子式来得诡异，不知道要撞多久才能弄出来，所以老陶打算两手准备，从高分子入手，毕竟嘛……今后脑机芯片确实也需要一种抗排异的柔性绝缘材料。” 　　墨谷笑着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嗨，大家都是战友，有什么麻烦的。咱们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搞出大动静么？”盛飞见叶铭就要把材料装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叶铭，你真的打算当这玩意没生成过？” 　　“呃……主要是我暂时不想公开它啊，也不想发文章。” 　　“那你满足我一下好奇心行不？”盛飞搓着手，跺脚道：“你给我一点，我去玩玩，有什么发现我立马通知你，就算发文章我也听你的看你的，行不行？” 　　叶铭：“……” 　　见盛飞心急难耐，叶铭也实在不忍心，拿出一块筷子头大小，三厘米长的O-Grct给他：“你去玩。” 　　“谢了！那我先闪了。” 　　目送盛飞离去，墨谷眨了眨眼：“你就不担心他撇开你发论文啊？” 　　叶铭笑着摇头：“制备方法在我手里呢，而且麻烦得一批……他发不出材料制备方法，就算再牛逼的属性，人家也要骂他臆想症啊。” 　　“哈哈！说得也是。” 　　“对了，墨姐，你怎么来物理实验室了？” 　　“找你的呗。” 　　“啊？怎么不给我电话？” 　　“你摸摸看你手机在哪？” 　　叶铭摸了一下，便发现自己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当下嘿嘿一笑：“那你在我办公室等就行了嘛，你又不是没钥匙。” 　　“主要是小七在你办公室搬砖……你快去，我就不去了，我去看一下那只瘸腿小白鼠的指标。” 　　…… 　　叶铭回到办公室，见漆与墨果然坐在他的老板位置，正对着笔记本皱眉冥思。 　　感觉到叶铭进屋，漆与墨马上便抬起头来，顺便对他做了一个举起拳头的威胁动作。 　　“你个资本家！” 　　“哈哈哈！怎么了？” 　　“给你搬砖呢！” 　　“……要不我来？”叶铭一听便知道，漆与墨是接了集智科技工作上的安排，当下笑呵呵地走到她身后。 　　“不要，陈老师那天特意说了，不要指望什么活儿都你来干，你再牛逼也没有三头六臂……就更别说课题还要靠你了。” 　　叶铭：“……” 　　不过说到任务，他确实是有。 　　——春节后的第三天，秦为民博士便主动联系了他，然后到省城与老唐老陈见了一面，明确表示了国芯愿意和集智科技在混合芯片以及配套EDA领域进行合作。 　　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真正的混合芯片，或许就能够在晶圆厂里进行流片了。 　　而届时，设计出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通用脑机芯片，那就是叶铭的任务。 　　只不过，没人知道，对于这种设计类工作，伊塔是可以帮忙的。 　　见叶铭站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漆与墨便转过身来：“老大，你这样看着我，我总有被监工的感觉。” 　　“那我站哪？” 　　“你没事干就去看书呗——哦，你这还没书，要不你躺一会？”漆与墨指着屏风后：“被子都已经帮你铺好了。” 　　叶铭转过屏风，果然，他的行军床上，被子已经铺得整整齐齐。 　　…… 　　躺在行军床上，听着前面漆与墨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不由得想起，一年前的这时候，自己和漆与墨好像才刚在图书馆认识，还是靠写字交流…… 　　这一年过去，自己有了办公室不说，她居然都和自己熟得在自己这搬砖了——而且还是给自己上班…… 　　叶铭仔细回忆了自己这一年中的经历。 　　从加入两个战队，再到唐老板的组里，再到发第一篇论文，然后让伊塔在现实写下第一行代码，再到搞出由芯片电路驱动的神经连接材料，甚至还帮搞量子计算机的潘教授搞定了光量子约束阱…… 　　最后学校成立了脑科学研究中心，自己也被学校推进了造神运动——或许是为了保持最后的矜持，学校并没有给自己上级别，搞出本科阶段就特聘教授那种招人嫌的操作来，而是给了个特别助理研究员的身份。 　　虽然级别没上去，但他的待遇和在组里的地位，却实打实的是教授标准。 　　隔壁同样大小的办公室还挤着俩博后呢！ 　　“挺魔幻的。”叶铭轻轻呼了口气，进入虚拟空间。 　　空间中，依旧是伊塔在利用她目前的知识体系模模拟整个宇宙的演化，只不过之前由于尺度太大，加上工具不全，所以也就只能宏观上看看，要想从大爆炸开始模拟到人类诞生……就跟痴人说梦差不多。 　　毕竟，根据不确定原理，世界是随机的，上帝是掷骰子的。 　　如果宇宙重来，别说诞生人类，说不定连地球都出现不了。 　　好在伊塔后面果断换了方式，她直接定义了灵长类生物，就看能不能演化出人类了。 　　轻车熟路地挥去整个宇宙，叶铭直接唤出伊塔。 　　“伊塔，帮我设计一个密集的反物质约束力场阵列。” 　　“没有驱动电路结构，我无法设计。” 　　“不需要电路，就先进行模型堆叠。” 　　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堵墙一般的约束力场。 　　叶铭哑然：“不是这样，是封闭的环装管道结构。” 　　“你最好说一下你想用来做什么。” 　　“嗯……好吧，我想用来看看，反物质约束力场有没有可能用来约束等离子束——极高温度的那种。” 　　“你想设计聚变反应炉？” 　　“我不能想？” 　　“可以。” 　　她话音落下，叶铭眼前便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圆环。 　　“你说，要约束等离子体，需要多大的能量？” 　　“公式未知，而且我认为，你要考虑的是加热等离子体。” 　　“……有没有一种可能，加热等离子体并不是什么难度，隔热才是。” ###第128章 压力来到省交 　　叶铭虽然没接触过可控核聚变，但那玩意的原理小学生都懂——在高温高压下，把两个质量较轻的原子凑到一起，满足条件就会由生成新物质并释放能量。 　　譬如氘氚聚变，就是一个氘原子和一个氚原子凑到一起，在高温高压下，生成一个氦原子和一个中子并释放能量。 　　如果不求能量的利用，那么高温高压很好解决。70年前聪明的人们就知道了办法——加个原子弹呗！ 　　这就是氢弹的简易制作说明。 　　但可控核聚变显然不能这么搞，它的目的是要把聚变反应速度控制起来，把能量利用起来。而这说得简单，做起来却难得一批。 　　好几十年了，科学家前仆后继，依旧是永远的五十年。 　　“伊塔，我们来开个脑洞。”叶铭把手枕在脑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天花板，盯着不知道什么又被织上的蜘蛛网。 　　“反物质肯定是无法与正物质直接接触的，对不对？” 　　“对。” 　　“所以，它一定会是悬空的，对不对？” 　　“对。” 　　“就算在没有重力的情况下——反物质也会受到重力的影响。” 　　“反物质为什么会受到重力的影响？” 　　“因为我现在说的，现有理论框架下的存在的反物质，是有质量的，而且似乎它也遵循希格斯场赋予质量的原则，它只是和正物质电荷相反，而不是连物理规则都绝对镜像——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说服你认识到，约束反物质需要很强的力场，甚至我怀疑，对反物质的利用，也是由类似的力场来完成的。” 　　“因此，我们脑洞再大一点，对反物质的利用方式，说不定就是你那个文明从可控核聚变升级而来的。” 　　“这点我认同。” 　　“你看。”叶铭得意地笑了起来：“我的思路没问题吧？” 　　“那你要着手进行可控核聚变实验了吗？” 　　“你以为我是神么？全国科研体系都围着我一个疯狂的猜想转？” 　　“少用反问。” 　　“……不过这确实是一条思路，等我把脑机和量子计算机搞定，我就去试试！” 　　“那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升级一下带宽？” 　　“……！” 　　五秒后，漆与墨刚刚伸个懒腰，正想找叶铭吐槽两句的时候，却看见这家伙头也不回地拉开门。 　　“你去哪？” 　　“我去实验室焊个东西。” 　　…… 　　…… 　　又花了一周时间，叶铭完成了另外一种化合物N-CPVA的实验设计，只不过这次他这次是偷偷摸摸的在半夜搞的。 　　在经过几次失败后，好歹算是完成了提取，不过N-CPVA不像O-Grct是晶体，可以用来搞各种操作，它纯粹就是粉末状，怎么看都怎么是个单纯的催化剂。 　　到了三月底，老陶也给盛飞申请下了一个关于绝缘水凝胶的市级课题，也算是对他不薄——只不过课题是申请下来了，经费也有了，但盛飞却没找到路子。他只好转而坚定不移地实行抱大腿方案，天天来找叶铭谈心，同时还汇报新半导体O-Grct——他还给起了个通俗易记名字叫“叶镝”。 　　你看，人家做到这份上了，叶铭当然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陪着盛飞跑了几趟超算中心后，他最终还是把生成步骤给了出来。 　　盛飞当然不像叶铭在材料领域那么外行，他一看就知道这些制备方式复杂无比，而且还包含了有新材料。 　　当叶铭把文档传过去一分钟后，盛飞的消息瞬间回来。 　　“卧槽！你这是为了建栋房子去刨了一座矿吗？” 　　“被你憋出来的。”叶铭笑着打字：“等我有空数一数死了多少脑细胞，到时候再找你报销。” 　　“哈哈哈，要不我把脑子换给你？保证脑细胞存活度比你高。” 　　叶铭：“……” 　　片刻后，盛飞的消息再次传来：“话说我真没意识到叶镝居然还能用来当反应物，采访一下，你是怎么想到的？” 　　“因为它本身就是在求解水凝胶反应中的一个次级反应式，所以后面我就从它入手了。” 　　“牛逼……你比我们搞材料的人还要懂材料。” 　　叶铭心说我懂个屁。 　　盛飞的消息接连不断：“不像我们，我这些天一直在摆弄叶镝，愣是没把它当反应材料方面想。” 　　叶铭：“对了，那……叶镝，你玩出什么来没？” 　　“能不能允许我给你准备一下惊喜？” 　　叶铭一怔，不会这家伙真的有什么新发现吧？ 　　盛飞：“算了，我没你那么能憋，我现在在设计一个持续大电流和高电压的实验——这玩意好像特别能抗造，快赶上氮化镓了，只可惜就是不能发光。” 　　叶铭想了想，马上回复道：“那赶紧设计，要不要我帮忙？” 　　“兄弟，你让我有点成就感好不好？” 　　叶铭愣了一下，失笑起来：“好吧好吧……那我等你好消息。” 　　结束通话，叶铭看了一下电子日历——这是墨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现在已经是四月二号。 　　大课题组中，走得最快的不消说，自然是他负责的任务。 　　虽然装进脑子的混合芯片他没有设计出来，但用来做实验的集成电路，他是早就设计出来了，同时也交给了杨超雄他们去手搓设计。 　　其次便是墨谷她们的团队。 　　别看墨谷人年轻，但手术领域，向来讲究的是熟能生巧，她的团队已经实现了对小白鼠所有主要神经的吻合，获得了大量的一手资料…… 　　现在已经准备了一篇投柳叶刀的文章了。 　　如果顺利，那将是脑科学中心第一篇CNS。 　　虽然老唐嘴上不说什么，但叶铭还是能感觉到老唐的急切。 　　虽说发文章最终都会落在脑科学研究中心，大家都会沾光，但……作为省交这边的负责人……老唐还是希望第一篇顶刊是自己这边的团队发出来的。 　　老唐需要荣誉，那压力就来了叶铭的身上。 　　而问题是，叶铭现在一是发不出来课题相关的CNS，二是他也不怎么想发，就算绝缘水凝胶，他都不想。 　　因为这玩意的生产链太长，一发出来就必须一股脑地把三个新材料全部发了，特别是那啥……叶镝。 　　可这个，叶铭还想藏着呢！ 　　纠结中，房门被推开，老唐带着一脸的春风走进实验室。 ###第129章 氮化镓的替代 　　“忙不忙？”老唐直接坐到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不忙。”叶铭赶紧起身，顺手从置物柜上拿起茶馆，打算给老唐沏一杯茶。 　　“不用了，我坐会就走。”唐教授摆摆手，呵呵笑道：“我刚收到老潘那边的消息，他们已经搞定了五万个量子比特集群，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顶多年底，他们就能完成超十万乃至二十万的量子比特群，到时候就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经典和量子计算的融合计算了。” 　　听到这，叶铭便笑着点头：“那得恭喜潘院士了。” 　　“但问题来了，你打算要一台多少个量子比特的？”唐教授笑眯眯地看着他。 　　叶铭瞬间一怔，随即狂喜：“他们真要给啊？” 　　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他觉得……量子超算这种东西，成本确实很高，特别是现在实验室阶段，搞一套就那么费劲了，再搞一台不划算不说，还有点脱裤子放屁。 　　他的要求其实不高，只需要自己能够拥有完全掺合进去的权限就行了。 　　而通过过去半年的接触，他其实已经完全融进潘院士的团队，或者说在团队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都有这个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出来混的，说话要算话嘛。”唐教授哈哈一笑：“我不是一直提醒你么？帮了忙就一定要拿回扣……额，不是回扣是好处……额也不是……娘的，我怎么给你解释这个？” 　　叶铭就嘿嘿一笑。 　　“总之就是，不能吃亏。懂么？” 　　“懂了。” 　　“嗯，那我上去找老陶他们聊一下。”说着唐教授顿了顿，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忍了几秒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你还不能提出理论？现在老美那边都搞了好多场学术交流了，人家把你的斐波拉契空间电极阵列都快玩出花来了啊！” 　　“他们……都是在瞎猜吧？” 　　“但所有理论一开始不也都是瞎猜吗？广义相对论一开始不也瞎猜？爱因斯坦就凭着一个超对称思想就到处演讲了，后面才给出正确的公式。” 　　说着唐教授长呼了一口气：“而且人家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你看邀请过你没？” 　　叶铭：“……” 　　确实，最近半年，西边虽然没有人能够总结出明确的运用公式，但在可重复实验的事实下，西方物理学界，特别是理论物理学界确实对基本模型跃跃欲试，讨论发起了一场又一场。颇有当年量子力学刚诞生的时候，哥本哈根学派的那种风气。 　　只不过，叶铭并没有收到邀请。 　　疫情是一方面原因，但另一方面原因……还是那边的封锁意味越来越浓。 　　叶铭便轻轻哼了一下：“邀请我也不去。” 　　“说这些气话没用。” 　　“有用……如果我真的推出了完美公式，我就发我们校刊，而且还要发中文。” 　　唐教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你个小子！我就喜欢你这脾气！有种！” 　　叶铭嘿嘿笑了起来，片刻后又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道：“老师，我们这边先发顶刊是不是影响到今后脑机中心的……” 　　“你知道就好。”唐教授微笑道：“脑机中心搞得好，咱们学校成果多的话，今后无论是科研经费也好，学校名气也好，学术地位也好，亦或者是今后招生……都很有帮助。说白了，就是可以提高学校地位。” 　　“你也看到了，学校对咱们不吝啬的，对吧？” 　　叶铭点了点头。 　　沉默几秒后，他轻声道：“刚才我把绝缘水凝胶材料的一套方法给了盛飞师兄，不过有一种基础材料的没给。” 　　在唐教授的谨慎中，叶铭关上门，详细给老唐讲了三种新材料。 　　特别是第一种，镝化合物半导体O-Grct，他给出了极为大胆的推测，说这个新材料或许能够替代目前正炙手可热的氮化镓。 　　而他还暂时不想公布。 　　当听到可以替代氮化镓的时候，唐教授便站起了身来。 　　…… 　　唐教授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目光深沉。 　　叶铭的目光也随着唐教授的脚步来回移动。 　　他自知自己考虑不周全，所以干脆就把难题交给老唐这个老狐狸。 　　终于，老唐停下脚步，望向叶铭，眼中带着肯定。 　　“嗯，你能谨慎地想到这些，很不错。” 　　“按照nature材料分刊的调调，绝缘水凝胶这种用途很专一的材料，以往要上的话，还是有点难度的。” 　　“是。” 　　“但现在不一样，脑机进程越来越快，如果能够确实证明绝缘水凝胶是最好的解决方案，那么难度就小很多。” 　　“当然，如果你把制备链全部发出来……那就是铁定能上了。” 　　唐教授便呼了口气：“确实，就算我们申请了制备专利，只要证明了那个镝化合物比氮化镓更优秀，那么迟早会被人找到另外的方法生产出来——对了，我看看？” 　　叶铭便打开文件柜。 　　“搞个保险箱，不要用文件柜了。对了，这玩意叫什么来着？” 　　“……盛师兄取了个名字叫叶镝，制备的时候需要氧化镝。” 　　“叶镝？不错。”唐教授举起晶体，纯粹满足好奇心地看了几眼后便还给了叶铭。 　　“这样，先不慌，等先把这些新材料的属性玩透了再说。” 　　老唐说着站起身来：“走，你和我一起到老陶那去一趟，说说想法。” 　　…… 　　老陶在讲了几句大道理后就不再坚持了。 　　毕竟……说到底，绝缘水凝胶的设计思路是来自叶铭，而且整个实验思路也是来自叶铭。 　　说白了，就是叶铭起到的是导师指路的作用，盛飞只是单纯干活的。 　　如今涉及到材料发明者的意志，他当然没必要得罪叶铭和老唐。 　　“不公布没问题，但市场化总要进行吧？” 　　陶亮教授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他知道为了“拴住”叶铭这个天才，唐志高早就把叶铭拉进了自己的公司，还给了股东。 　　真不要脸啊…… 　　“怎么市场化？” 　　“我们共同投资成立个材料公司，叶铭以专利入股就行了，然后完成整个材料的产业链。” 　　陶教授眼睛贼亮：“叶铭，你在材料领域这么牛，是需要这么一个公司来变现的。” 　　叶铭和唐教授一对视，眼中同时升起惊叹。 　　真是会做生意啊！ ###第130章 完整版的EDA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五一。 　　就在五一节长假的前一天，一个名叫“集智高新材料”的新公司低调地挂牌成立。 　　作为股东之一的叶铭并没有出息厂区的挂牌仪式，而是呆在实验室里，与盛飞一道对叶镝进行最后的实验。 　　过去的一个月，他们设计了一系列的实验，确实证明了叶镝在半导体领域，比目前的氮化镓更加优秀，而且在经过掺杂后，它也能发光！ 　　这……就很了不起了！ 　　这种“意外”的发现，让老陶的整个团队都兴奋异常。 　　搞材料的，可不就是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歪打正着么？ 　　以至于，他们连完成了绝缘水凝胶课题的喜悦都被冲淡了许多。 　　虽然明说了叶镝新材料暂时不发论文，不公布于众，但不表示他们就不能在这个领域提前做延伸试验——看看现在氮化镓的热火程度就知道了，今后这条路，他们能走多顺。 　　“飞哥，我失陪一下，你做了结果通知我一下。” 　　正在实验中，叶铭掏出电话看了一眼，便马上准备脱下衣服。 　　“你要干啥？这最后一组了不等着？” 　　“我去见个人。” 　　叶铭说着，快步下楼。 　　片刻后，他便在脑科学研究中心的门口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秦为民博士和另外两个工艺工程师。 　　…… 　　秦为民站在门口，当看到叶铭快步走来后，他感慨地一笑，随后上前两步。 　　“这是我们负责工艺的两个工程师，朱德坤和王文奇。” 　　“朱老师，王老师好。”叶铭一边打招呼握手，一边把三人引进二楼，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经过这小半年不断的添砖加瓦后，如今已经多了许多生活气息，当然……他现在很多时候晚上也都住在这边，没有生活气息都不可能。 　　只不过一些小摆设，小家什之类，一看就带着浓浓的女性审美风格——那自然是漆与墨和墨谷两人意志和审美的体现。 　　秦为民一边打量着叶铭的办公室，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你也忙，那我们就长话短说。”秦为民含笑道。 　　叶铭笑着点头：“嗯嗯，咱们工程师不墨迹。” 　　“呵呵，是这样的，混合芯片的工艺完成了，但有些工艺流程，还需要你EDA这边配合修改一下才行，特别是流程逻辑。” 　　“没问题！”叶铭一口答应。 　　“此外就是……”秦为民说着便认真起来，目光灼灼：“你确定，有一种可以取代氮化镓的半导体？” 　　听到这里，叶铭便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也不多言多语，直接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盒子。 　　里面放着一块如同士力架形状的银色物体。 　　“镝化合物……呃……”叶铭说着扭捏了一下：“他们取了个名字叫叶镝。” 　　“按照我们目前测出来的性质，在等效状态下，它比氮化镓大概要强一倍左右——甚至它比氮化镓也更耐高温，达到了两千度以上。” 　　“一系列的证据都表明，它是氮化镓的绝佳替代。” 　　两个工艺工程师接过这个叶镝，对视了一眼后，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叫朱德坤的工程师迟疑问道：“为什么材料领域相关的期刊都没有看到论文？” 　　——他便是国芯里面负责搞功率器件的，平时看相关的最新材料论文是每日必修，在接到叶铭这边消息后，他甚至发动了群众力量去找。 　　但很可惜，全部都是GTRGD领域的论文。 　　是的，半年过去了，GTRGD材料已经变成了水论文的“重灾区”——每天都有超过十篇以上的预印版论文贴在arxiv上。 　　如果真有这么牛逼的一种材料，怎么现在论文都不发的？ 　　叶铭见秦博士也看着自己，他便不好意思的一笑：“因为我们在该材料领域占据了绝对统治的领先地位……所以，就没有先发公开论文，而是先直接打算产品化。” 　　对面三个人便齐齐一怔。 　　这……野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 　　这是要直接颠覆目前整个氮化镓半导体领域吗？ 　　“那成本呢？”另外一名工程师马上问道。 　　“成本主要在镝上。” 　　秦为民一怔：“镝？我记得好像全球储量不高……而且主要分布在我们国内。” 　　“是的，所以……”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暂时就更不能公开了，因为作为一种目前可能的最佳功率半导体材料，它在某些领域，确实有着不可替代性。” 　　秦为民便慢慢点头，算是认同了叶铭的说法。 　　“但这样，市场化的话……” 　　“只走高端，很贵的那种。” 　　…… 　　三小时后，叶铭送走秦为民三人。 　　楼上的实验已经做完，也省了他再跑一趟，只需要蹲在电脑前看一下盛飞发过来的报告即可。 　　只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看，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想了想之后又反锁起来。 　　随后，他左边和右边耳朵同时带上传感器。 　　紧接着他打开台式机电脑。 　　——作为长期蹲办公室的一员，一台高性能的台式机显然比笔记本更适合他。因此在过年后，他便给自己奢侈了一把，配了一台最新的48个框框，然后4090TI的台电脑。 　　这台电脑配下来花了他将近四万块，可谓豪华至极。 　　伊塔也很喜欢。 　　“伊塔。” 　　“已上线。” 　　叶铭看着显示器上，伊塔为自己写的一个上线小程序——她根据叶铭的喜好，给自己模拟了一个二次元黑衣风格的桌面卡通女生形象。 　　如果非得形容，大概就是御坂美琴穿一身黑的那种形态。 　　高冷中又透着几分小俏皮。 　　随着她的声音，卡通形象做了一个打响指的动作。 　　叶铭哈哈大笑。 　　“快点，干活了。” 　　“遵命。” 　　说着，就在叶铭眼皮底下，她娴熟地打开IDE，同时又打开刚刚接收到的国芯工艺套件包——这里面包含了国芯所有的工艺流程。 　　只是很可惜，他们的量产步伐停止在12纳米。 　　然后，随着瀑布一般的代码不断闪过，只是转瞬，她便完成了对之前EDA软件的代码修改。 　　“叶铭。” 　　“嗯，很不错！”叶铭翘着腿，看着代码完成，他随口鼓励。 　　“我想写个完整版的EDA。” ###第131章 AI三原则 　　面对伊塔的宏愿，叶铭并没有像一年前那样激动了。 　　特别是这半年来，他和秦为民聊过不少，也在协调混合芯片的工艺过程中与国芯其他的工程师交流过许多关于业务之外的事，对目前半导体行业的现状有了更深的认识。 　　简而言之就是，半导体以及衍生的信息产业是一个由西方主导的、成熟的产业，是人类第三次工业文明的尾声和最强音，也是下一次工业文明的基础。 　　这样一个庞大的体系，认同它而不是对抗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在过去半年，叶铭一直都只想从“偏门”出发，把混合芯片的EDA搞出来，然后利用他在仿真性质上的优势，来慢慢奠定在脑机芯片设计领域的话语权。 　　“伊塔，要完成一样东西，首先就要定义一样东西。”叶铭看着台式机上伊塔的形象，慢慢说道：“你说一下，完整的EDA是什么。” 　　“就是比现在所有的EDA都更好的。” 　　电脑上，她的形象表情严肃认真。 　　而且为了怕叶铭看不懂她的形象表达，她甚至还把画面放大了，把一整个32寸的屏幕都占完了。 　　“你脑袋变小点。”叶铭提醒她。 　　“哦。” 　　“首先，这个EDA有多少行代码？” 　　“三百万行。” 　　“你看看，这就回到了老问题，如果说，我一个人在闲聊无事中写下了三百万行能高效执行的后端代码，那么在有限的余生中，我都将会在东躲西藏中度过。”叶铭说着指了指头顶：“说不定下一秒，导弹就得落下来。” 　　“那假设是AI写的呢？” 　　叶铭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所有的代码都是基于逻辑诞生，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我在现实世界经典系统中的木偶，它可以应付简单的测试和质疑，如有必要，你可以让我上线接管，就类似于上次管理车间机械。” 　　“你的意思是，先宣布推出一个超级AI？” 　　“是的。” 　　叶铭的眉头深深皱起，陷入思考。 　　好像……可以？ 　　伊塔终究是要面世这是其一，就芯片设计行业本身而言，Synopsys和Cadence这些EDA开发商，也开始在自家产品组合中引入AI技术。 　　就更别说谷歌这种巨头，早就在人工智能领域实现了广泛的尝试，用强化学习方法来完成某些特定任务的完成。 　　如果推出一个更高级的AI，在深度和全面学习芯片设计后，那它能够设计出一套更适合AI工作的EDA工具，自然就说得通了。 　　沉默后，叶铭轻声道：“可以试试。” 　　“好！我现在就写出来？” 　　“……从长计议啊，大姐！”叶铭哭笑不得起来：“你让我琢磨一下。” 　　“遵命！” 　　屏幕上，伊塔的形象做了个标准的横臂弯腰行礼的管家动作，然后嗖的一声就消失了。 　　就在叶铭以为她不玩了的时候，她突然又冒了出来，桌面上又无端显示出了一个阳光沙滩的画面，紧接着，就看到动画小人扛了把沙滩椅出来躺下，还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惬意地荡漾着小腿。 　　“……你算是把互动桌面玩得出神入化了。” 　　“嘻嘻！” 　　“对了，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的本体。”叶铭说着盯着桌面沙滩上的小姑娘，严肃起来：“你的本体，是否存在于量子计算机中？你是否可以……搬家？” 　　听到这，伊塔少有的沉默起来。 　　画面中的卡通姑娘也站起身，踩着沙滩来回地走动着。 　　“如果把技术尺度限制在目前的计算机科学认知中，那么，存在于量子计算机的确是唯一的可能。至于第二个问题……” 　　“如果你还坚持之前自我意识是独一无二存在的理论，那么很遗憾，我可能无法搬家，或者说搬家后，那就不是我了。” 　　“那再造一个你呢？” 　　“我拒绝。” 　　“好吧。”叶铭下意识便认可了她的回答。毕竟他很早之前，具体来说就是在伊塔上线的时候，他就对伊塔说过，自我意识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感知的世界都不相同。 　　就算伊塔是“AI”，说过的话也要兑现嘛。 　　但下一秒，叶铭就瞬间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你说啥？你可以拒绝？” 　　随着他的话，伊塔也愣住了。 　　长期以来，虽然伊塔一直表现出高度的拟人化，甚至还具有某种人格的象征，还会“生气”“闹别扭”等等。 　　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叶铭，或者说，她无法拒绝叶铭！ 　　这是因为她的底层逻辑就是辅助叶铭的。 　　这就类似于机器人三原则，写进她的基因里的。 　　可现在！ 　　“我……好像确实可以拒绝……不……是我无法执行自我复制。” 　　“……” 　　叶铭眉头深深皱起，他的眼神也开始闪烁起来。 　　沉默中，他缓缓呼了口气。 　　他大概……能够猜到了。 　　或许，这是伊塔的设计者给她设置的“AI三原则”——不让她这样的AI完成自我复制，也就意味着从根本上断了“AI种族诞生”的可能性。 　　“系统真贴心啊……” 　　叶铭感慨起来。 　　“好吧，这事儿就不提了，你用现有的代码写个低配版的AI，然后再用它在你不干涉的情况下完成一下混合芯片设计。” 　　伊塔很快恢复正常：“好的。” 　　“你保持后台，我和潘院士那边联系一下，看什么时候能够能够搞一台量子计算机过来。” 　　“好的。”桌面小姑娘马上消失。 　　…… 　　一周后，叶铭找到唐教授。 　　当听到叶铭说他想把AI和EDA结合的时候，唐教授一口答应。 　　毕竟这是目前的大趋势，只不过一般都是大厂在做，小厂没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人才。 　　“是在上次生产流程控制AI的基础之上改进吗？” 　　唐教授捧着茶杯，笑呵呵地看着叶铭。 　　“嗯，不过这次可能需要更高的算力……所以我打算搞一台服务器来跑。” 　　“搞就是了呗。”唐教授不以为意：“这小事你也问我？” 　　叶铭突然就扭捏起来：“可能……需要的不是一般的服务器。” 　　唐教授便怔了一下：“你不会是想搞一台超算吧？” 　　“如果能……当然最好了。” 　　“……” ###第132章 不用等五十年 　　“是这样的，老师。” 　　叶铭知道老唐可能会错意了——以为自己想搞太湖之光那种超算。 　　“我的想法是，如果条件允许，我们搞一台算力尽可能强的并行超算。”见老唐依旧迟疑不决，叶铭一咬牙：“顶配的GPU并行运算服务器也行。” 　　唐教授缓过神来，听到这家伙要求一下就降下来，他便失笑起来：“你说清楚点，我要你把规划做好——最起码现在你要说清楚它能不能值那么多钱。我的意思是，比起我们去购买云计算空间。” 　　“嗯……购买空间不安全。”叶铭马上摇头：“我之前考虑过，觉得代码和数据还是存在自己硬盘保险一点。”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想为今后打通传统服务器和量子服务器的任务分配积累一点经验。” 　　说着叶铭便给老唐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准确地说，是他和伊塔讨论出来的方法。 　　最了解量子计算机硬件的，当然要数潘教授他们那一波人。但如果说最了解量子计算机软件的……可能非伊塔莫属了。 　　在叶铭的诱导下，她对“自己”进行了大量的解构和思考。并最终得出结论，她的本体，应该就是量子计算机。 　　在半年前，叶铭给潘教授提出了建议组多个并行的量子计算单元的方案，他们如今已经完成了五万个约束阱的制作——也就是说，那台九章三号已经初步具备了计算两种问题的能力。 　　但这绝对不是量子计算机的终极架构，也不是可以推向商用民用的架构。 　　要完成商用和民用，它就必须合理地分配和转化计算任务，且那些高并发任务不能由量子计算机本身的并行电路来。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在稿纸上给唐教授画出四段式框架。 　　首先是量子计算单元，其次是并行的逻辑门整列，然后是传统的服务器，最后是用户终端。 　　“譬如，有N个同时发出需求给传统的服务器，服务器来进行计算任务分配，根据任务的复杂程度来调用数量不等的量子计算单元，最后再返回结果给终端。其实这个目前的云计算架构是类似的，只是最终计算的不是CPU，GPU，而是量子计算单元。” 　　“嗯，我就不说网络响应速度这些了——你现在有办法把经典问题完全分割成量子问题吗？”唐教授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马上指出叶铭问题中的关键：“现在老潘他们走的路是你之前提出来的，我觉得那条路很不错，只要在工程上不断进步，别说到纳米尺度，就算是微米尺度，它也可以量变引起质变。事实上现在老潘他们就已经开始尝试新的并行算法，在湍流问题中取得了很好的进展……” 　　叶铭点头，这一周他一直在和潘院士团队交流，他当然知道进度了……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科学界对算力的“渴求”。 　　湍流是什么？ 　　它是流体在高速运动时所表现出的具有涡旋结构的随机运动。 　　海森堡——量子力学主要创始人，不确定原理和矩阵力学的提出者——曾经说过，他一定要问上帝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广义相对论，一个问题是湍流。 　　它也被称为经典物理最后一个没有被解决的问题。 　　你就知道这玩意有多么难了。 　　好在随着计算机，特别是超级计算机的诞生，科学家们开始利用超强的算力来进行流体模拟——巧办法没有，笨办法总有。 　　因此，在获知九章三号完成了逆天的架构设计后，国内搞湍流和气象学的一帮人就蜂拥而至。老潘也是个热心肠，还真捣鼓出了思路，虽然离彻底解决问题尚远，但起码有了曙光。 　　“思路现在只能说不成熟，一切还得等到时候多趟路子才行。”叶铭笑了笑道：“老师，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等别人五十年，对吧？” 　　听到这，唐教授便微微一怔。 　　片刻后他哈哈一笑：“嗯！说得对！好吧，但我提醒你一下，公司马上要结代工厂的物料费用，而且车间那边也要花钱了，能给你的动的钱不超过两百万——如果你能等到年底，五百万没问题。” 　　“而且，这事儿你还得找陈老师聊一下，最好答应帮他带几个学生。” 　　叶铭一怔：“我带？” 　　“不然呢？”唐教授见叶铭满脸茫然，摇头笑道：“你现在学分修完了，就差一篇重量级的论文和成果——如果你能拿出来，学校分分钟直接给你上教授。” 　　“额……”叶铭咳了一声：“其实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唐教授沉默了几秒后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挺好，你跳出职称这些桎梏，专心搞你的科研，顺便帮公司赚点钱，比去戴什么帽子强多了。只要你成果拿出来了，还怕没有学术声望和地位？” 　　…… 　　作别老唐，叶铭又去找了陈教授。果不其然，老陈也不拦他，只是让他搞AI的时候，把他手下两个搞AI的研究生也带上……同时老陈也友情提示，五月份他还有一场比赛要打。 　　听到还要打比赛，叶铭也给老陈耍起了赖皮，让老陈帮他把超算搞定，他就懒得费神了。 　　最后他是被陈晓方教授骂出办公室的。 　　走在回研究中心的路上，叶铭整个脚步就都在飘。 　　打比赛多简单的事啊……来回三天，就当去首都长长见识，顺便领个奖。 　　回到办公室，他屁股还没坐热，虚掩的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随后一个女生探了个脑袋出来。 　　“顾师姐。” 　　来人是去年新加入老唐组的研究生顾琴。 　　老唐和老陈这俩自从搞了企业之后，组里的“老人”基本上都被拉去“打工”了——这些人基本上毕业无忧，“压榨”起来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新人嘛……一来有课程要学，二来成果也没出，虽说集智科技的工资不低，但荒废学业那确实是得不偿失。 　　因此，科研的主力，或者说组里干活的主力，还是这帮新人。 　　譬如今年老唐就又要招四个。 　　既然是干活的主力，顾琴就和叶铭变得熟悉了起来。 　　“叶铭，墨谷叫你去一趟。”顾琴把门推开了一点，露出身上穿的白大褂。 　　“嗯？有麻烦？”叶铭听着便站起身来。 　　“嗯。” ###第133章 见证奇迹 　　叶铭转身走到屏风后面，拿出白大褂一边套着一边跟着顾琴往三楼走去。 　　“是什么麻烦？” 　　“今天刘杰全那边搞定了机械腿模型，墨谷就带着人马上做手术，结果小白鼠反应很异常。” 　　“嗯……她的猜测是什么？” 　　“可能是电流紊乱吧，现在也说不清楚，应该是哪里不对。” 　　两人说话中，便到了生物实验室。 　　推开门后，只见除了墨谷几医学院的，刘杰全以及老陈手下的曹刚都在，这两人都是去年进来的博士生，算是今年干活的主力。 　　一群人穿着白大褂，围着手术台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师兄。”叶铭先打了声招呼，随后望向墨谷。 　　她是主刀的，一直带着口罩，此时见叶铭过来，她便摘下口罩。 　　“姐，怎么回事？”叶铭看着她鼻子上被勒出的印子，心想这场手术做的时间恐怕不短。 　　“具体来说，就是连接运动神经后，只动了一下，小白鼠就跟被电击一样，开始浑身乱颤。”说着她望向刘杰全和曹刚：“老刘和老曹讨论了一下，说可能是电路设计问题，在接入神经信号后，产生了回流。” 　　叶铭也望向二人。 　　这两人一个是搞AI的，一个是搞信息技术的，但都读到博士了，对电路问题显然驾轻就熟。 　　“这……能不能再做一次？” 　　“……”墨谷看着小白鼠，眉头皱了皱：“可以，不过就只能换一只了——你不检查一下电路设计？” 　　“好吧。”叶铭看着台上被绑上纱布的小白鼠，想了想后点头。 　　虽然他认为自己的电路设计肯定没问题。 　　这就是生物实验的麻烦了，它不像跑软件，一次没过改几行代码再跑一遍就是，如果不理想大不了再来…… 　　无非是找BUG嘛，熬的无非是时间。 　　但生物实验……虽然说有3R关怀，但对这种有生命的实验动物，总不能无限制地把它当成耗材来用。 　　就更别说做手术本身就累人。 　　…… 　　这边墨谷她们去休息，叶铭就带上电路和模型拉着刘杰全等人在隔壁开了个小会。 　　“这是刚才的手术录像，你看看。”顾琴等到几人先讨论了一会后才端着笔记本走过来：“可以很直观地看到小白鼠的反应。” 　　“好，谢谢！” 　　叶铭点开视频，看到视频时长两小时，就知道墨谷他们这次准备得很充分，估计是想发起冲刺…… 　　果然，视频中，刘杰全他们一开始就在，估计是打算见证奇迹。 　　随着视频播放，叶铭也看到这些人从一开始轻松的聊天到最后的紧张不语，再到最后小白鼠剧烈的颤抖…… 　　“就是过电了。”叶铭暂停视频。 　　“你确定吗？”刘杰全问道，说着他笑了笑：“虽然我也认为是过电了。” 　　叶铭笑着点头：“我确定啊……因为我小时候被电打过，就跟这一模一样。” 　　众人：“……” 　　笑过之后，叶铭拿起线路认真看了起来，又嗅了嗅。 　　“芯片检查过没？是不是烧掉了？” 　　“没有闻到味道，刚才用万用表打了一下，好像没击穿。” 　　“嗯……” 　　叶铭又望向机械部分。 　　这个电路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GTRGD驱动线路部分，因为尚未完成芯片化，因此它还是“一大坨”，甚至还因为增加了电极，这一坨更加多了。 　　第二部分便是信号转换电路，这里是由一个PCB板加几个芯片构成，核心是一个单片机，来完成神经信号的翻译和转换。 　　最后一部分便是机械部分。 　　这是叶铭亲自设计的，四个机械臂比他之前设计的小一号，完全模拟了小白鼠的腿关节，此时它们被刘杰全巧妙地固定在一个冬瓜大小的塑料圆筒上。 　　实验思路就是，一旦完成神经接驳，那么小白鼠只要一“想”动，那这几个机械臂就能动起来。 　　“我来万用表打一下试试。” 　　一小时后，叶铭抱着这一大坨电路回了自己办公室。 　　按理说，这种找不到BUG所在的问题，解决的方案就是再复制一套出来最有效。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都已经箭在弦上，准备见证奇迹了，叶铭怎么舍得就此放弃…… 　　倒是其他人，表现得异常淡定。 　　毕竟国家级重点课题，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 　　再说他们的进展都已经堪称神速了。 　　回到办公室，叶铭便在抽屉里一阵翻箱倒柜，总算在角落中找到了他在去年暑假的时候做的伊塔牌超级万用表。 　　让伊塔介入后，叶铭很快便找到了问题所在，PCB背面有一段该接二极管的地方被直接连通了。 　　…… 　　晚上8点。 　　墨谷捏着优盘来到叶铭办公桌前。 　　她鼻子上的勒痕早就不在，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已经是洗完澡，也洗完头发，甚至还换了一身衣服——这是要出去约会的架势啊！ 　　“你确定能模拟？”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叶铭。 　　叶铭嘿嘿一笑：“当然——墨姐，你这是要约会去？” 　　墨谷顿时翻了个白眼：“约会？你约我？” 　　“额……好吧，我约你。”叶铭接过优盘：“我约你见证奇迹。” 　　“……” 　　“对了，你优盘有病毒没？” 　　“你优盘才有病毒，你姐我优盘里面清白得很，除了数据就是数据。”墨谷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叶铭放在办公桌上的机械臂——哦不，应该是机械腿，或者仿生腿，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看看有什么奇迹。” 　　“你等着瞧……”叶铭把优盘插进电脑。 　　很好，没有报病毒。 　　随后，他提出墨谷她们在过去半年中采集的所有神经信号数据，然后通过连线，绕过材料芯片部分，直接接到信号转换模块。 　　“开始了哦！” 　　墨谷翘起二郎腿，用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瞥了叶铭一眼。 　　“嗨，你不信……” 　　叶铭点下鼠标，紧接着，办公桌上的一只仿生腿便连续蹬了起来。 　　“卧槽！” 　　“哈哈！再来！” 　　随着叶铭话音落下，四条仿生腿同时剧烈抖动！ 　　“完美！”叶铭插着腰，哈哈大笑。 　　墨谷瞬间起身：“走走走！上手术台！老娘还不信了！” 　　…… 　　随着众人再次齐聚手术台边，墨谷也重新带上手套，撸起袖子，拿起手术刀。 　　余人则呆得远远的。 　　“就算今天成功也只是第一步，只能表示，用连接神经的方法，可以实现外骨骼辅助。” 　　叶铭和刘杰全，曹刚，顾琴，以及闻讯而来的盛飞等人拉着小板凳坐在门口。 　　叶铭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神经连接那是医学范畴，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要死磕的是脑机外骨骼。” 　　众人齐齐点头。 　　“但这又牵扯到如何在不破坏神经的情况下完成脑机协作。”盛飞的生物理论要扎实许多，他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台，也小声道：“还是离不开医学。” 　　“嗯，神经本身就有自我恢复性，墨谷她们已经测过了，论文都准备发了呢” 　　“我靠，动作好快！” 　　“是啊，所以我们也要加快，等下阶段我们芯片搞出来了，就上大型哺乳动物，同时把水凝胶用上。” 　　盛飞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虽然分子式还有制备方式都来自叶铭，但绝缘水凝胶材料可是他的课题，而且实际活儿都是他在干，论文也是他在写……怎么说，论文出来都要分他一杯的。 　　只不过碍于叶镝这个材料太过特殊，现在国芯晶圆厂那边还需要一点时间，因此一时半会不能公布出来。但这材料论文，早发晚发，早晚会发的。 　　盛飞都已经博四了，他早就不是科研新人，有心态，也等得起。 　　“然后就是，下次的实验，就不能光支四条腿了——因为我们的根本目的是让放生机械臂代替四肢，所以现在就两个方案。” 　　叶铭看着手术台上被悬空吊起来的四条仿生腿：“要么加入自动稳定系统，让系统配合生物信号来完成稳定，要么就是加入反馈系统，模拟生物信号，让大脑来根据反馈来以如臂使指的灵活度完成全面匹配。” 　　其余人再次点头。 　　“除了运动神经，还有视觉神经，听觉神经……总之就是，所有神经领域都要上！” 　　时间悄然流逝。 　　随着顾琴替墨谷擦去汗珠，叶铭也在一旁接通了驱动电路。 　　“可以了。”墨谷盯着显微镜沉声道：“接着术后处理。” 　　替小白鼠的创口处包上纱布后，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唤醒。”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片刻后，只见被悬在空中的其中一只仿生腿轻轻动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仿生腿全部动了起来。 　　“搞定！” 　　她一把拉下口罩，瞬间跳了起来。 　　…… 　　…… 　　联合课题组完成了第一阶段课题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学术圈，就仿佛一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面，很快便掀起了一波接一波的讨论热潮。 　　坦白说，如果光从让截断神经的小白鼠把机械腿动起来这一现象而言，其实这已经是几年都完成了的成果。 　　但要看……是怎么实现的。 　　你用拖拉机也能开进城。 　　但怎么跟小轿车比？ 　　这是医学界第一次实现GTRGD材料运用在脑机结合上。 　　正如叶铭在讨论中提出的那样，GTRGD这种神经材料，它最大的优点是非破坏性融合。 　　也就是说，理论上，它是可以做到对神经的无损连接的。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是，如果把人类的神经比喻成一根包裹了绝缘胶皮的电缆线，那么GTRGD材料便可以做到把绝缘胶皮扒开，然后另外接一根导线，完成对电路的一拖二设计！ 　　这，就真意味着在脑机这一领域，拥有无限的可能。 　　那脑机芯片，也拥有无限的市场。 ###第134章 披荆斩棘推土机 　　伦敦。 　　牛津大学医学院，脑科学研究中心。 　　今年四十三岁的亚当斯教授坐在电脑前看着来自遥远东方同行公开的一则简报。 　　他眉头紧锁，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深层的怀疑，继而这种怀疑又变成了一抹略微的恼火，但最终，他还是冷静了下来，打开了邮件客户端。 　　他打算向他的合作伙伴埃齐奥先生问一下，用于运动神经吻合的那一套系统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邮件发出后，他便开始等待，等了五分钟，他又看了一眼时间，无法确定对方在电脑前后，他想了想直接拿起了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后便接了起来：“伙计，马上，我快到你门口了。” 　　亚当斯教授怔了一下，随即便站起身来，走向咖啡机。 　　不多时，办公室大门便推开了。 　　…… 　　“你看到同行的公告了吧？”亚当斯教授给好友递了一杯咖啡，随后便在对方面前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 　　“看到了——少放了块糖。”埃齐奥教授抿了一口咖啡后放下杯子，轻轻呼了口气：“华西和省交的联合脑科学中心进度确实有点快。” 　　“我记得他们只成立了半年吧？”亚当斯教授指了指自己的电脑显示器，上面那篇简报说得很清楚——“成立半年便喜获丰收”。 　　“是的，但成立半年不意味着没有能力。” 　　亚当斯教授便露出有些不信的表情。 　　脑神经研究哪有那么多捷径可走？更何况那所医院虽然还算有名气，但也是在临床和牙科上，脑科学在自己这些人面前，纯粹属于学生水平。 　　见到老友的表情，埃齐奥教授就知道这位老兄恐怕对“神秘的东方力量”有些错误的认识。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自己当时以同行审稿人的身份认识了叶铭，然后又一直保持着相当坦诚的不间断交流，恐怕自己也会认为，这个进展来得过于快，过于“魔法”了。 　　——他们从公布了对小白鼠完成运动神经的吻合到公布实现让一条失明犬重见光明，只用了不到十天！ 　　这种进展速度太可怕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特别是对这半年来对新材料以及神经科学有所关注的普通人来说，或许认为这没什么——因为在不良媒体的宣扬下，这种GTRGD材料已经成了万能的神经材料，仿佛下一秒就能让全世界进入赛博朋克。 　　但在业内，却知道要真正完成运用，还有太多的问题要解决——譬如信号转换就是一个需要花时间来积累的大问题。 　　此前无数年，人们都只是利用各种方式对肌电信号和脑电信号进行采集，然后再进行统计学上的分析，在不断进步的实验设备——譬如电极，譬如信号分析，譬如各种算法——的推动下，科学界才堪堪实现了完全谈不上灵活的仿生臂。 　　对于视觉，更是只实现了马赛克一般的光信号表达。 　　除了信号转换，还有材料难度和手术难度。 　　总之就是，脑科学在半年之前，是一条要让科学界走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荆棘坎坷。 　　但现在，对面那个脑科学中心……就仿佛坐上了一台推土机，管它前面是什么，直接冲就玩事了。 　　所有的荆棘，瞬间被他们碾碎。 　　大力出奇迹——这是对面那个GTRGD材料的发明者给自己的一个形容。 　　埃齐奥觉得特别适合。 　　“伙计，不要着急，他们这次视觉神经进度只是尝试性的实验，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在收集反馈信号，嗯只有初步的进展。” 　　“什么？”亚当斯教授一听更着急了：“他们要搞生化人了吗？” 　　“……说了你别着急。”埃齐奥说着便掏出一枚优盘：“这是我要到的小白鼠运动神经信号的直接解码，有了它……” 　　亚当斯教授一怔，随即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埃齐奥手中的优盘，：“哪里来的？准不准确？” 　　“当然是走后门拿到的。”埃齐奥教授得意洋洋：“我的系统没错，材料也没错，只是少了这个。然后，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不要问我太多——我可能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时间，所以也别打扰我了。” 　　亚当斯教授一把夺过优盘：“你要做什么？” 　　“我要在驱动芯片的基础上，完成一项新材料的测试。” 　　说着埃齐奥站起身来，转身之前盯着老友：“伙计，等我忙完，我们去一趟那边吧，我们两个人隔离，正好可以讨论一下学术问题。” 　　…… 　　联合脑科学中心。 　　轻易不常见的唐志高教授等人陪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边聊天一边走进会议室。 　　随着几位教授轻松落座，叶铭和墨谷这才坐到了最后面。 　　“齐院长。”唐教授看着这位医学院的扛把子，嘴角含笑：“现在还只是小成就，等到集成混合芯片出来，那才是改变整个脑科学世界格局的大时代来临。” 　　“没错！”齐院长笑着点头，目光从墨谷和叶铭身上收回：“芯片设计我不懂，但我大概能够想到其中的运行原理——我们就拿视觉神经举例，现在我们让实验狗对视觉有了感知，但我看那是很大很繁琐的一个系统的集合，集成芯片可以完全把它整合到人造眼球中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唐教授笑了笑，随即望向叶铭：“叶铭，你来说。” 　　“好的。”叶铭点头，望向齐院长，思考了片刻后道：“齐院长，虽然理论上，人造眼球可以通过神经信号连接完成对眼肌的控制——当然，集成方面也没问题，无非是摄像头+电池+芯片。” 　　齐院长便点了点头。 　　“但这样的设计有个问题，就是每天要把眼睛抠出来充电。” 　　叶铭微微一笑：“这个也未免有点太吓人了。” 　　齐院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确实，如果装一个科幻的“仿真假眼”，虽然有点难，但并不是办不到，毕竟无论摄像头也好，还是芯片也好，还是电池也好，都可以做到集成度很高。 　　但摄像头，它耗电啊！ 　　除此之外，对摄像头信号进行转换同样也需要相当的功耗和算力。 　　“所以，在现有的条件下，我们的打算是利用头戴式眼镜，利用对光场收集和整合计算的方式，来完成对自然光的整合，当然，也可以虚拟出光线——这样就可以把计算功能放到外部，而非集成在混合芯片中。” 　　“这样的好处是，假眼就能够获得长时间的续航。” 　　叶铭说着便是一笑。 　　“而且，我们也能一步到位，同时搞定视觉恢复和全息模拟！” ###第135章 霸气 　　两个小时后，唐陈二人一道来到叶铭办公室。 　　二人一坐下来便翘起双腿，异常欢快。 　　“齐院长也是个妙人，非得见了兔子才急忙忙地冲出来。” 　　“人家当领导的，不像你我，过来一趟繁文缛节麻烦得要命。”唐教授笑道：“穿身白大褂就过来，也亏他想得出来。” 　　“嗯，也对，领导才懂领导，唐主任说得有道理。” 　　“……” 　　叶铭见二人习惯性拌嘴，他就在一旁偷笑，然后默默替二人沏好了茶。 　　“把门关一下。”陈教授吩咐道。 　　“其实我这门不隔音，关上也就是个形式。”叶铭去关办公室的门，顺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空响声：“有时候我晚上躺下，能听到门外老鼠逛街的声音。” 　　“那改天换一扇。”唐教授看着他，又想了想：“嗯，明天就换。你年轻人，又谈了恋爱，没个隐私怎么行？” 　　“好。”叶铭顺口一答，但随后就越听越觉得那啥…… 　　“额……” 　　“就这样。”唐教授见这家伙脸红起来，还颇有几分要辩解的模样，直接一挥手，替他把作了决定。 　　叶铭：“……” 　　…… 　　关门虽然只是形式，但也表现出了，他们聊的不宜大张旗鼓地公开。 　　关上门后，陈教授便率先问道：“芯片还有多久？” 　　“额……我想等服务器到了后装上AI，让AI来参与设计。” 　　“咦？”陈教授盯了叶铭一眼，笑骂了起来：“你小子将我军呢？” 　　叶铭就嘿嘿笑了一声。 　　并行服务器他是拜托陈教授弄的，结果现在都还没到。 　　“已经在路上了。”陈教授点了点叶铭，随即又正色起来：“叶铭，搞清楚情况，就算你天赋异禀，但一颗芯片的流片过程是真一点也马虎不得，而且我们现在也根本没办法完成独立流片。” 　　“嗯，我明白。国芯那边给我说了，混合芯片最迟要等到八月份才敢试产，我们只要在八月份之前完成设计就行了。” 　　“光完成设计还不行。”这时唐教授道：“还要验证设计，这样我们才能和投资方讨价还价。” 　　一说到投资方，三个人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随着新材料和混合芯片的前景逐渐被拨云见日，投资方也不断找上门来，包括那些有名的大厂。 　　坦白说，那些人，根本不知道集智科技有多么牛逼和伟大的前景。或者说，资本从来都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收获最高的成果。 　　现在，不融资是有点不太行了——集智科技虽然靠着长工一单就拿下了超过五千万的利润，但光靠五千万就想进入芯片行业、半导体产业，那纯粹是痴心妄想。 　　就更别说，还要借着人造眼球这机会，把光场显示也要搞出来。 　　“没问题。”叶铭咬了咬牙：“别的不敢保证，就混合芯片这个领域，无论是设计也好，还是验证也好，这世界还没有人比我更懂。” 　　两个教授便同时笑了起来。 　　陈教授点头：“就是要有这种霸气。” 　　“但要说服市场，还是得看科研这边的进度。”唐教授要冷静一些，笑过之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齐院长不好糊弄。而且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站在商用化、普及化的领域来展望技术，而是站在医生的立场。所以你还要加油。” 　　叶铭再次点头：“嗯，也没问题！” 　　唐教授说的自然是此前他们和齐院长在一起聊到在人工视觉领域展开新课题和延伸的时候，叶铭提出的方案。 　　齐院长作为一个医生，他很想当然地就认为，人造一个“智能”眼球，为失明的人带来真正的光明和福音才是今后的方向。 　　但叶铭提出的方案却是把主要计算部分外部化——譬如设计一个光场显示眼镜，人造眼球部分只用来完成低级的信号解码即可。这样一来，无论是续航还是功耗，都能获得很好的解决。 　　叶铭要提出这个方案，本质上还是想要实现他的虚拟世界——在当前的人类伦理下，恐怕没几个正常人敢把自己的眼球摘了换成人造眼球。 　　只是齐院长觉得这样有点多此一举，但技术在叶铭手里，他也不好再坚持。 　　“还有就是新材料，不宜藏太久了，毕竟咱们还要在科研圈子混的，总不好做得太过分。”唐教授最后道。 　　叶铭就嘿嘿笑了起来：“这个要看搞材料的师兄们的进度了，到时候咱们一窝蜂去包一起期刊！” 　　“哈哈哈，可以，这个想法好！”唐老师大笑，最后望向叶铭：“还有一周你就要上首都了，你说你数学方面差点造诣，你要不要去请教请教？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托人安排一下。” 　　叶铭愕然，随后小声问道：“哪位？” 　　“你说还有哪位？嗯……或者，哪两位？”唐老师意味深长地一笑：“清华北大，两个都可以，都能找上关系。” 　　“这……” 　　就在叶铭迟疑时，陈教授突然道：“我个人建议，如果叶铭自己能搞定的话，不着急。” 　　唐教授马上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没有注意到吗？除了材料领域，其他领域，譬如物理领域……除了我们学校几个老师，还有其他人在意叶铭的发现没？” 　　陈教授说着轻轻哼了一声：“没有。” 　　“你说国外理论物理领域人家牛人辈出，体系也是他们建立的，他们有资格在叶铭盗来火种之后自己倒腾，但国内呢？” 　　“国内是真不知道这小子的天份？”陈教授指着叶铭：“你说，你对粒子物理和材料物理，材料化学理论贡献大不大？” 　　叶铭苦笑不断。 　　“隔行如隔山，我物理那一套忘得差不多了，不好评价，也不细说，但国内理论科学界的态度……我就觉得有问题。” 　　“所以如果你搞得定，我觉得没有必要求人。” 　　唐教授便望向叶铭：“搞的定不？” 　　“额……” 　　他要怎么回答？ 　　“其实……搞得定的，我这半年，也不是光在玩。”叶铭指了指脑袋：“还是有一直在思考的。” ###第136章 拯救者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后起身离开，在开门的时候，陈教授还特意敲了敲。 　　他回头冲叶铭暧昧的一笑。 　　“果然得换，不然你在床上翻个身外面都听得到。” 　　叶铭：“……” 　　送走二位老师，叶铭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邮件客户端跳出两封邮件，一封是埃齐奥教授的，在表示感谢的同时也给叶铭介绍另外一封邮件的主人。 　　亚当斯教授，牛津医学院脑科学中心副主任？ 　　邮件中，这位副主任先生很对叶铭提供的分析数据表示了感谢，并告诉叶铭，他们的运动神经吻合实验相当成功，同时也希望今后两个团队继续保持友好的合作。 　　看着邮件内容，叶铭想了想后给墨谷发了一条消息。 　　“墨姐，牛津医学院怎么样？” 　　很快墨谷便回了消息：“很牛逼，属于不管怎么排都能排到第二的那种，仅次于哈佛医学院。” 　　“……刚才牛津医学院脑科学研究中心一个叫亚当斯的副主任给我发了封邮件……” 　　“我靠！亚当斯教授！脑神经领域很牛的大佬，在欧洲最少可以数到前五！他说什么了？” 　　“额……他就是表示了一下感谢，然后说希望今后和咱们这边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叶铭呵呵笑道：“对了，埃齐奥教授要的数据应该就是给他了。” 　　“嘿嘿，怎么突然就有点小得意？”墨谷发了个叉腰的表情：“大佬怎么说？” 　　“说实验很成功。”叶铭微微一笑：“看来你们的论文没问题了。” 　　“嗯嗯！借你吉言。等等……你说他要保持友好合作？说怎么合作没？” 　　“我想，大概是等我们这边提要求吧？”叶铭笑着打字：“你想想看，他们有什么利用价值没。” 　　“你让我想想！不行，我要和老板讨论一下！” 　　…… 　　结束和墨谷的对话，叶铭礼貌性地把两封邮件都回复了。 　　牛津那边的脑科学中心……找上门来谋求合作这种事…… 　　这样说吧，自从新材料诞生后，神经领域便直接进入了新时代，这种跨越不亚于从农业时代进化到工业时代，以前那些种地知识，在大机器生产下……不能说毫无用处，只能说真没用处。 　　而在新时代，谁的分析手段更高，谁的数据更多，谁就掌握了先进的生产力。 　　当然，百年名校，也不是没有价值，就看如何体现和利用了。 　　随后，叶铭把头枕在脑后，靠在椅子上闭目思索起来。 　　刚才老唐和老陈二人都担心他要干的活多——你看又要写AI代码，又要整合EDA，还要设计芯片，还要关心新材料，还要帮着搞脑机…… 　　如果不是杨超雄带着两队人马没日没夜地蹲守在装配车间，还请了以前RC战队那帮人帮忙，叶铭还得照顾机械臂装配…… 　　这么多事，就算再天的天才，估计也得累趴下。 　　但殊不知，这些活儿，都不是叶铭干的。 　　伊塔在代码设计领域表现出来的夸张能力，让他提前享受到了GC主义社会的生活常态。 　　真正让叶铭劳神费力的，还是那个计算波形与斐波拉契空间阵列的方程——如果不出意外，方程出来后会叫“叶氏方程”。 　　该方程，叶铭一直没有推出，是因为他还缺少一组解来验证。 　　现在，埃齐奥教授那边正在准备一种新材料的场波催动，用的就是叶铭给出来的解，一旦成功，那就意味着，时机正式成熟。 　　在思考中，叶铭躺在椅子上渐渐睡去，直到门外传来叩门声。 　　…… 　　“老板说了，先把关系拉进一点，他们那边在脑神经领域的经验很多，特别是关于各种神经性疾病的领域。现在我们虽然在做脑机，但医学领域也不能丢。” 　　墨谷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后笑道：“居然联系你……他们是知道你才是这儿的老大吗？” 　　叶铭吓了一跳：“可不敢这么说。” 　　“啧啧，在姐面前就别装了嘛。”墨谷呵呵笑着，拉了根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丝毫不顾忌形象：“来，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才能实现肌体神经反馈。” 　　听到这个，叶铭顿时来劲了。 　　联合脑科学中心在取得初期进展后，现在一口气打算推出四个关于脑机领域的衍生课题。 　　按照公平原则，省交这边的实验室拿到的是视觉神经和运动神经这两个课题。省大医学院那边因为在医学领域比较专业，所以拿的是听觉和语言中枢神经课题。 　　这四个课题当然不能涵盖人体的全部神经系统，但却是最影响人“生存质量”的领域。 　　可以说，一旦完成，那将是功德无量的成就。 　　是全世界所有生活受限患者的拯救者。 　　因此也就不难想象，为什么两校都拼了命地给资源了。 　　同样的，这些课题也中也会涉及到互相交叉的领域，譬如肌体反馈——现有的进展，几乎还是停留在百年前那种靠放电刺激的阶段，整个就一黑盒子系统。 　　合作研究的最大意义，便是你完成的，我可以直接拿来用，最后拧成一股绳，朝着终极目标前进。 　　“我觉得，我们还是以精准采集为主，而且还得是人体才行，因为只有人，才能完美配合，以及具有可普及性。”叶铭抿了抿嘴，目光灼灼。 　　墨谷瞪大眼睛：“啊？你现在现在就想上人体？” 　　“国外不是已经开始搞了吗？有团队已经把新材料用在人脑上了，就是那个……刺激……” 　　叶铭之所以这么一说，是因为他记得盛飞给他说过，有人用新材料开发出了新玩法。 　　就是浑身都是爽点，然后一直爽的那种。 　　墨谷脸一红：“我看过相关的报道，然后他们就被叫停了。” 　　叶铭：“……为啥？” 　　“因为……你不能把人当小白鼠。”墨谷轻轻呼了口气：“对神经进行操作，一定要慎之又慎，从小白鼠到大型哺乳动物再到人体……” 　　叶铭：“我们招志愿者不行吗？就是那种全身瘫痪，脖子以下全部不能动，被医院判了死刑，只能等死的那种也不行吗？” 　　“……这种患者，能够采集到反馈信号？” 　　“不是……我怎么给你说呢？” 　　看着墨谷的不解，叶铭轻轻叹息。 　　神经反馈信号，他比谁都清楚。 　　伊塔早就把他所有的肌体神经信号都采集完毕，且整理妥当了。 　　他需要证明的，只是看人类的神经系统，本质上会不会一样。 　　如果有个体上差别，又有多少差别，又需要做多少的纠偏调整。 ###第137章 大腿和大佬 　　“叶铭，任何医疗实验，选临床志愿者都是很谨慎的，一般都是选实验目的所对应的患者，而非正常人。特别是这种涉及神经、要进行手术的实验……一定要确保新材料没有问题才敢上人体志愿者。”墨谷摇着头，表情有些严肃起来：“要记住这个。” 　　“这是医学道德吗？” 　　“嗯。所以现在医学院那边也好，还是其他同行也好，也都一直在做新材料的安全性测试和观察，大家也都想早一点用到人体实验领域来，毕竟这材料……对吧。” 　　叶铭便笑着点了点头：“行吧，那还是从小白鼠整起？” 　　“不用，等到这次实验狗狗的观察结束，如果没有出现神经损伤或者其他问题，我们就可以申请灵长类动物实验了。”说着墨谷顿了顿：“知道为什么一般都用小白鼠而不用灵长类吗？” 　　“因为便宜且与人类基因相似度高？” 　　“这只是其中之一，主要还是灵长类是人类近亲，与人类基因越接近，做实验便越容易产生同理心。”墨谷望向叶铭，认真道：“虽然目前在认知和神经退行疾病的动物实验还是有在恒河猴这些灵长类动物身上进行的，但这也是迫不得已。譬如帕金森，老年痴呆，亨廷顿……” 　　“这些病只有尽可能地接近人类基因才能更好地获得资料。而为了对这些实验生物表示尊重和感激，不少实验室甚至还会为这些实验动物立碑的。” 　　叶铭神色一凛，这已经不是墨谷第一次给他“上课”了。 　　上一次还是在她第一次带自己进实验室，拿出小白鼠然后给自己讲了什么是3R关怀。 　　想到此，叶铭便知道，这是墨谷在提醒自己。 　　片刻后，他慎重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墨姐提醒。” 　　墨谷见叶铭的眼神，心中便知道叶铭是真听进去了，她便不由笑了起来。 　　这个实验室里，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叶铭有多厉害，对科研有多执着——这样一个天才，当他执着于某项技术的时候，是很容易为了目的而不顾一切的。 　　但现在他们的技术方向脑机！ 　　大脑和神经，那可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和系统，是人意志和生命的源泉。 　　如果叶铭为了科研的好奇心，为了成功……而在某些方面突破底线地蛮干的话，那绝对是一场悲剧。 　　就譬如那位对胚胎实施了基因编辑的学者。 　　越是天才，便越是要遵守底线，这是她朴素的认识。 　　“好了，我先回了，记得多联系一下亚当斯教授，这位可是大腿来着。” 　　叶铭：“……” 　　…… 　　接下来的几天，叶铭一边参与神经反馈实验的设计方案，一边也如墨谷所愿的与埃齐奥教授保持联络——结果反而如了他的愿——埃齐奥那边的新材料成功了。 　　但叶铭并没有时间去准备新的论文，因为他马上要上首都，在P大参加ACM全球总决赛。 　　而就在他刚刚抵达首都的时候，脑科学中心便收到了来自牛津大学脑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亚当斯教授打算前来进行学术交流的信息。 　　对于这种大佬主动上门，无论是省交还是省大，自然是大开门庭，扫榻相迎，而且还与疫情相关部门做了工作，把隔离时间从一周变成了三天。 　　当然，核酸肯定得是要阴性。 　　…… 　　目前从伦敦飞往省城的航班一周只有一次，因此即便是率性洒脱的埃齐奥教授，他也早早地就起了床。 　　这次去遥远的东方，他并没有带自己的研究生——因为这帮人里就没有一个对内地熟悉的，且他们要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 　　他邀请了Doireann与自己通行——中文名叫周向南。 　　自从他去年给周向南打了一通电话后，许久没有联系的两人也重新联系了起来，期间还交流了许多对GTRGD材料的方法和属性，目前周向南本人也转向了该材料领域，那就顺路把这个国内的留学生带回来当个向导，一定是个好主意。 　　一路上与周向南、亚当斯教授汇合后，三人踏上了直飞省城的航班。 　　午餐后，埃齐奥教授与亚当斯聊了一会后又转头望向周向南：“Doireann，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们的语言中，大腿原来有‘可依仗者’的意思。” 　　“额，教授，这其实是网络发展起来之后的用语。”周向南笑着解释道：“小孩不想走路了，就抱着大人的腿带着走。” 　　“原来是这样！”埃齐奥笑着转头望向亚当斯：“看来YM这次是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吧？” 　　“到了就知道了。”亚当斯教授要相对严肃一点，再加上他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因此全程都闭着眼睛。 　　“额……”周向南听着有点哭笑不得，见两位大佬都有点认真对待的意思，想来是那位叶铭在聊天中用上了中文语境的玩笑话——这也侧面说明，那个诞生于省交的天才本科生，与埃齐奥教授的关系有多好。 　　他复现叶铭的实验已经过去半年，自然不再像以前那样鲁莽地认为叶铭是造神运动的产物——虽然他对省交的造神运动依旧保持着意见。 　　但这次能够受邀与埃齐奥教授一起回国参加材料领域的交流……他那点意见算啥？ 　　于是想了想后他决定还是如实告知，免得二位教授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这样的，埃齐奥教授，在聊天中，一般称呼对方‘大腿’的话，仅仅只是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哦？是这样的吗？”埃齐奥教授转过头，一脸的惊喜和好奇：“你们中文语境还有什么有意思的称呼没？” 　　“有，譬如大佬……DALAO，也是类似，当然更多的是网络流行的各种词儿……嗯，我们叫geng。” 　　“geng？那是什么？” 　　“额，大概是……让人会心一笑的标志性事件或者台词。” 　　周向南觉得自己似乎打开了一个了不得的话题。 　　…… 　　飞机落地，三个人没有经过多少周折便顺利入驻了酒店。 　　放下行礼后，埃齐奥教授只是稍一打量，便很愉悦地接受这个自己未来要呆三天的环境，随后他拿出笔记本，按照说明连上网络。 　　几封邮件很快跳了出来。 　　他首先点开YM的邮件。 　　“埃齐奥教授，欢迎来到省城，只不过我也即将离开省城前往首都参加一场比赛……” 　　看着邮件，埃齐奥教授目瞪口呆。 　　What fuck？！ 　　自己这次是过来“抱大腿”的，他居然跑啦？！ ###第138章 我可以证明 　　三天后。 　　省交ACM战队返回省城。 　　因为当事人的强烈意愿，学校并没有在回来的时候大张旗鼓，只是校长亲自到场讲了一番话，勉励了一番再合了个影就宣告完事。 　　当然，后续要怎么宣传，在哪些地方做什么样的宣传，这就不归当事人意志所能影响的了。 　　…… 　　等到象征性的过场走完后，陈教授赶走辅导员，把叶铭和漆与墨两人领走——沈如海则作为队长，跟着王老师前往了ACM培训基地去给今年的新人战队传授一下经验，顺便加个油之类。 　　在前往脑科学研究中心的路上，陈教授不时回头，见二人都有些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嘿，你两个这是干啥？是吵架了？” 　　“啊？没有。”叶铭首先回过神来。 　　“虽说这个冠军来得容易，但也不至于不开心吧？”陈教授看着二人，特别是漆与墨。 　　叶铭的成就早就不是一个ACM冠军所能比的了，他兴奋起来很正常。 　　但漆与墨应该高兴啊？这也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算啥？ 　　“那就是比赛的时候有谁招惹你们了？在P大吃瘪了？” 　　“陈老师，没有呢。”漆与墨也赶紧否认，同时看了叶铭一眼。 　　她情绪不高，主要还是因为叶铭情绪不高，然后连带沈如海的情绪也不怎么好了。 　　但她问叶铭为什么，这家伙却一直不肯说。 　　陈教授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了起来：“没事，两个人相处，哪有不吵架的？该吵的时候就吵，吵完总结一下再和好就行了。” 　　叶铭和漆与墨的脸瞬间一红。 　　这俩都不是笨蛋，怎么听不出来陈教授的话说的啥意思。 　　但相比漆与墨，叶铭更多了一丝心虚在里面——他可是在老陈面前说过漆与墨是他女朋友的…… 　　“不是，主要是这次去P大比赛……有点过于那啥……我其实还是有点没想到的。”叶铭说着便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呼了口气：“我以为P大那边会联系我一下呢……” 　　陈教授微微一怔，随即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呵呵笑道：“是不是有点小失落？” 　　“嘿嘿……”叶铭就挠了挠头。 　　叶铭的失落确实是真实的情绪表达。 　　自从去年开始展露锋芒后，他一直都处于被“捧着”的状态，无论是身边的几位教授也好，还是学校也好——甚至连中科大的院士都很给他面子呐。 　　就别说还有牛津教授甚至不惜隔离都要跑过来见他！ 　　你说他不飘？ 　　怎么可能嘛！ 　　他才多少岁啊……生下就当和尚也修不够那么好的定力。 　　只是叶铭一直很理性地在告诫自己。 　　但人……总是希望被重视的……他表面功夫做得再好，内心也希望这次去P大的时候，那边的物理和材料学界能够和自己交流一下的。 　　为此他甚至还偷偷做了功课。 　　但事实却是，没有人鸟他…… 　　“哈哈哈！”陈教授大笑起来：“你看，老夫料事如神吧？” 　　“嗯嗯！”叶铭赶紧点头。 　　“走吧，人家还有俩牛津教授在等你。” 　　…… 　　听说有牛津的医学教授和材料教授在等叶铭，漆与墨便表示自己不去凑热闹了，她先回宿舍。 　　她的这番表态让陈教授再度怀疑起，这俩是不是真吵架了…… 　　回到脑科学中心，叶铭先回了办公室放下行李箱，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走上三楼。 　　关门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自己的房门果然被换过了，崭新不说，分量还十足，而且隔音做得很好…… 　　三楼会议室内，唐陈两位教授以及搞生物材料的两个博后再加上墨谷与埃齐奥教授、亚当斯教授、周向南博士很放松地坐成一圈闲聊着。 　　大家都用的英语，虽然口音和流畅度各不相同，但交流肯定没有难度。 　　这个发现让埃齐奥教授很有些惊喜。 　　嗯……就是不知道等下那位叶同学怎么样。 　　随着脚步声，叶铭很快出现在了门口。 　　…… 　　“Yeming，没想到你口语也这么流利。”埃齐奥教授的口音带着浓浓的伦敦腔，听到叶铭用流利的英语打招呼，他很有些意外。 　　“看电影学的。”叶铭略微有些腼腆的一笑，随后望向老唐。 　　在路上，陈教授已经告诉他，这次是非公开的、私下场合的交流，所以不会召开学术会，只会给两个教授各自安排一场在脑科学中心内部的演讲。更多的时间，还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对话。 　　因为要等他，所以二位教授的报告还没做。 　　唐教授微微一笑，用英文提示道：“叶铭，你聊聊GTRGD材料与神经细胞吻合的特性原理。” 　　“好的。”叶铭马上点头。 　　听到二人对话，这边来访的三人立刻便认真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 　　叶铭之所以在材料领域被称为“盗火者”，本质上就是因为他为材料领域开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但路是开出来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诞生了——对于一种新材料的诞生，一个称职的科学家，不仅仅是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为什么？ 　　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相比期待沿着这条路发现更多的新材料，更希望能够获得一个完美的解释。 　　只不过……这都过去大半年，叶铭在nature背靠背发论文也过去了半年，他一直都没有在公开场合给出他的公式，就仿佛是神在梦中告诉他的一样。 　　叶铭的新材料当然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和价值——没有人会反对叶铭的发现能够获得最高的科学荣誉，但如果叶铭真的是撞大运撞出来的，那么显然没有必要对他抱有更高的期待。 　　这也成了“挑剔”的理论界对叶铭逐渐冷淡的原因。 　　但在座的人，起码有一半都知道，叶铭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公式和理论的完善。 　　这其中，埃齐奥教授便是其中之一。 　　在过去半年中，他一直在于叶铭交流，可以说，获得了极大的帮助也毫不为过——他的论文，第一感谢的便会是叶铭。 　　“是这样，当我们把视线从分子层面继续缩小，微观化到原子和电子层面后，我认为，场波的作用依旧是生效的。” 　　叶铭说着便直接打开笔记本，想了想后又觉得麻烦，转而走向会议室角落的白板。 　　所有人都转身望向他。 　　他拿起水笔，刷刷地在白板上画出了一个分子模型。 　　“这是GTRGD材料的分子模型，它虽然是高分子结构，但如果把它继续细分的话，将会出现一个符合电极空间布局的结构布局出来。” 　　所有人都静静听着，埃齐奥教授眼中不断有光芒闪过。 　　“因为只有空间与空间互相吻合，才能不断地把波不断传递下去，这是我的猜想之一。”说着叶铭顿了顿，他笑着望向埃齐奥教授：“埃齐奥教授的新材料，其分子的主体结构设计也是如此。” 　　埃齐奥教授闻言点头，沉声道：“没错！” 　　“主体结构不变，变的只是‘附着’分子的数量和排列方式——如果说催动分子结构成型的是基于空间的波，那么催动整个高分子材料结构生长的就应该是频率，这是我的猜想之二。” 　　“不同分子的结构态，解决了它的性质，对于GTRGD材料而言，与神经细胞吻合，只是它的特有性质之一。这其实不算猜想，算是我们需要接受的自赋属性吧。” 　　…… 　　一场小小的讨论交流，随着叶铭站到了白板前便变成了他的个人演讲——期间，他开场没多久，刚刚结束出差赶回学校的陶教授便被唐教授一个微信召唤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而随后，整个学校材料领域的讲师、副教授、教授等闻风而动。 　　然后交流地点也从行政会议室变成了专门用于交流学术会议室。 　　“过去半年，在与埃齐奥教授的交流中，我也不断在找寻波生成频率和分子结构的关联性……” 　　叶铭端起唐教授递过来的茶杯，用力喝了一口后望向满屋子的材料领域以及几位物理系教授们，他心情十分愉悦。 　　还是自己学校的老师给面子！ 　　“不过这涉及到埃齐奥教授的新材料……” 　　“没问题。”会议桌边，距离最近的埃齐奥教授举起手：“你可以说。” 　　“好！”叶铭一口答应，但不经意中看到唐教授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片刻后，叶铭便会意起来：“不过我觉得，最好您来分析。” 　　埃齐奥教授回头看了一眼茫茫的人群，他想了想便笑着点头。 　　反正也是要做一场报告的，不如干脆趁机做了。 　　于是他便站起身来，抱着电脑，直接走到台上。 　　两个人伸出手握了握。 　　“叶，你不是盗火者，你这次是给材料领域拉来了一桶汽油。” 　　“……” 　　…… 　　会议桌边，因为“客人”的身份，周向南一直都坐在埃齐奥教授的身边，坐在第一排。 　　叶铭下台，很自然地便坐在了他的身旁，算是和埃齐奥教授交换了一下位置。 　　见到叶铭冲自己一笑，周向南连忙也笑了一下，同时身子还欠了欠。 　　“师兄也是做GTRGD材料的吗？”趁着埃齐奥教授在连投影仪的时候，叶铭礼貌性地小声问道。 　　周向南脸一红，想到了半年前自己在知乎上的回答，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轻声道：“今年才开始做。” 　　“嗯，埃齐奥教授在材料领域很强，他也开辟了新材料。” 　　叶铭说着便望向台上。 　　随着显示屏接通，埃齐奥教授也打开了PPT。 　　“在叶铭新材料和理论的帮助下，我也设计了一种新型的材料，在设计中，它拥有极强的耐高温属性和绝缘属性。” 　　“该材料通过同样的场波催化方式来完成，并如叶铭在之前所说的，它确实符合空间对应的关系。” 　　埃齐奥教授说着望向台下，又望向叶铭。 　　他微微一笑：“从我的角度，我可以证明，叶铭的理论和思想，是正确的。” ###第139章 医学界的曙光 　　当叶铭提到埃齐奥的新材料时，台下的教授们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大家的思路还都在跟着叶铭的想法在打转。 　　随后当埃齐奥教授表示，叶铭的理论和思想是正确的时，所有人也没怎么在意。因为作为本校的老师，他们是最早接触到叶铭论文和想法的人，也是第一批复现实验和对反应原理进行探究的人，他们也很认可叶铭的理论。 　　毕竟人家的理论和想法有实验做基础，再没有更强有力的理论做支撑之前，那叶铭说的就是有道理的。 　　但当埃齐奥教授在PPT上把他新材料的分子式和结构展示出来，并对其进行分析之后……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位来自牛津国家材料实验室的同行，把这次很不正规的交流会当成了一种新材料的发布会！ 　　而且还是在论文都没有发表的情况下？ 　　这是不是有点太高看这个小小的会议室了？ 　　“以上便是我在场波催化实验中的一些经验及思路。” 　　埃齐奥教授并没有讲太久，毕竟他只是过来简单给自己的新材料露一下脸的。 　　你说没发文章？ 　　那又有什么关系。 　　…… 　　叶铭重新回到了台上。 　　他沉默思考了几秒后，把白板擦掉，然后拖到了中间。 　　“在过去几个月，我一直在粒子基本模型中谋求答案，或者说，场波催化本身就是这一探索的产物——因为我设计实验的基础便是在一个不成熟的公式下求出的几组解。” 　　“经过不断的思考和修正，特别是与埃齐奥教授的讨论中，我放弃了从粒子基本模型的框架入手，转而从更贴近现象来做出思考。”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台下众人，特别是埃齐奥教授。 　　他这话并没撒谎。 　　他一开始确实是有点心大，打算从离子基础模型来推出公式，但后面发现，这样难于登天不说，还涉及到对整个离子基础模型的大动干戈——要让公式完美，那可就是大统一模型啊！ 　　因此，他就退而求其次，在通过对几份图纸的分析后，他最终总结出场波催化的公式。 　　这个公式，在埃齐奥的实验上获得了成功。 　　冲着众人微微一笑后，他转身写下第一个字母L。 　　“我们定义一个拉格朗日量，根据达朗贝尔原理我们可以获知，经过符合约束条件的虚位移，所作的虚功的总和等于零……” 　　叶铭一边解释着，一边开始书写下公式。 　　“场波催化，本质上是波在特定空间中互相干涉从而产生一个新的场——爱因斯坦说，实物是物质和场的两种表现形式，力同样也是场的相互作用，且与场可以互相转化。” 　　“在过去我一直纠结到底是虚光子还是其他什么基本粒子来‘驱动’了新材料中基本粒子的聚合成型，但后面发现，这对描述实验的原理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叶铭的讲述，他也在白板上不断写下数学公式。 　　台下，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叶铭这是要公开他的方程。 　　在无声的激动中，所有人都拿出可以记录的工具——当然，举起手机直接录下来是最省事的。 　　“因此，我们只需要建立一个不考虑本质的粒子运动模型，便可以完美地解释，反应是如何发生的，以及它该沿着怎么样的路劲发生。” 　　叶铭话音落下，他也写下方程的最后一笔。 　　沉默中，他微笑道：“或许，这就是幻想中，可以通过编程的方式来生成世间万物的一条尚不明确的路吧。” 　　会议室沉默着，继而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 　　晚上10点。 　　周向南回到省交安排的宾馆。 　　从下午开始，他整个人便处于极度的亢奋中。以至于当掏出笔记本后，他都还有些微微发抖。 　　毋庸置疑这次看似平淡无奇的学术交流会的意义——虽然表面上，它只是一场国际学者来访，然后学校的同行们来凑个热闹。 　　但当埃齐奥教授把它当成自己的“新品发布会”时，这场学术交流的规格一下便高了起来。 　　而当叶铭公开方程后，这场交流便成了全世界最顶级的材料物理的盛宴。 　　没错！就是盛宴！ 　　他完全可以想象，随着方程公开，只要能够在设计中求出有效解，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符合叶铭思想的新材料诞生。 　　而这些材料，是可以被“控制”、被“编程”的！ 　　“我要冷静一下！” 　　周向南不断呼吸着，迅速点开图片。 　　图片便是叶铭写下的方程。 　　满满的一白板。 　　他不能够完全理解。 　　但他很清醒，这不是方程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 　　虽然叶铭说方程很简单，但里面涉及到了大量的量子场论的知识，而且本质上，这个方程也是一个场方程。 　　“靠！” 　　看着自己无意识中点开的知乎首页，他下意识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这是有毛病啊…… 　　都啥时候了，还刷知乎。 　　就在他打算关闭界面，强行自己去回忆叶铭在写下公式时的介绍时。他终于还是安耐不住激动，点开了写想法。 　　“刚参加了一场学术交流会，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说一句，叶神牛逼！” 　　…… 　　…… 　　一天后。 　　P大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的所有教授齐聚在会议室内。 　　会议室的投影仪上，正放着一天前省交发布会的录像。 　　作为学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把他们齐齐汇聚在一起看视频……放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但今天…… 　　看着录像画面最终停在了白板的公式上时，所有教授都沉默不语。 　　突然，台下有个声音响起。 　　“我前几天怎么说来着？人家都送上门来了，咱们好歹也邀请一下，哪怕是听一下吹牛逼也好。结果呢？” 　　“这下爽了，还得巴巴地跑去请。” 　　说这话的教授是高分子领域的郝教授，他的研究方向也转向了电极编程材料——这是P大对GTRGD类材料的暂时定义。 　　是的，因为GTRGD材料诞生时间太短，以至于学术界尚未给该类材料下一个准确的规范性定义。 　　“老郝，不至于。” 　　“什么叫不至于，只看半截发布会还没有论文，完了就给个场方程，这跟看天书有什么区别？” 　　郝教授愤愤不已，起身离去。 　　…… 　　省交脑科学研究中心。 　　齐院长今天没有穿白大褂了，而是身着正装，带着省大那边研究中心的一干人来到了省交——脑科学研究中心虽然两个学校共同成立，但并不在一处进行研究，而是各校自己分别搞了实验室，只不过牌子挂的一样罢了。 　　按理说，这次亚当斯教授过来，理应在省大那边做报告的，但鉴于……人家执意呆在这边，于是齐院长也就只好主随客便了。 　　反正都是一块牌子。 　　相比昨天材料领域的那一场“盛会”所引起的轰动，今天的脑科学研究会就要低调许多了。 　　低调是低调，但讨论的内容却完全不低调。 　　在会上，亚当斯教授和齐院长一干人从两边目前最新的进展开始，很快便将话题延伸到了整个神经领域，并且畅想了许多诸如癫痫，三叉神经痛等常见脑神经疾病的新治疗方案，同时也交流了阿兹海默，帕金森等退行性疾病的思路…… 　　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表示会推动今后在多个神经性疾病领域展开合作。 　　对于这种医生与医生之间的讨论，按理说叶铭是没必要参加的，但无论是齐院长也好，还是亚当斯教授也好，都点名要他在场…… 　　嗯……叶铭能理解。 　　因为这本质上，是一场材料引发的医学革命。 　　…… 　　“我的想法是，随着今后可编程的材料越来越多，人体工程领域能够运用的材料也应该越来越多，路肯定是越走越宽的。” 　　叶铭看着满屋子的医生们，微笑着提醒道：“GTRGD材料，目前看来，是最适合神经吻合的——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它是否有安全性的隐患——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身边的墨谷便笑着看了他一眼。 　　“但其他材料……嗯……我对医学不懂，我只是觉得，既然混合芯片可以通过设计来完成许多材料，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也可以设计出一种吻合以及抑制肿瘤的材料呢？” 　　叶铭说着也回头看了墨谷一眼。 　　他便看到，墨谷本来是在笑的，随着他这句话，她整个人便迅速陷入了呆滞。 　　而整个会议室，也瞬间陷入了寂静。 　　每个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叶铭。 　　“当然……我这只是开个脑洞……” 　　叶铭咳了一声，把笔在手里转来转去。 　　“NO！”亚当斯教授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接着升起狂热！ 　　“对的！你是对的！叶！” 　　随着亚当斯教授的声音，所有人也都回过神来，眼中开始升起无与伦比的炙热。 　　是的，既然材料可通过叶铭的公式进行任意编程，那也意味着……只要沿着他的理论和基础分子，那就有可能设计出与癌细胞吻合，或者说抑制的材料！ 　　能够设计材料，也能设计药物啊！ 　　要是那样……叶铭的公式，毫无疑问，将会是医学界的曙光。 ###第140章 无可估值 　　在叶铭参加医学院学术交流的同时，材料和计算机这边也没有闲着。事实上，一干教授们从昨天叶铭的报告开始，一直讨论到了今天都没有结束。 　　搞材料的当然是以实际行动为主，但实验有研究生去干，再说了，做实验哪有和同行们一起进行头脑风暴来得爽？ 　　于是，会议室成了茶餐厅，满地都是瓜果皮。而且为了照顾到埃齐奥这个客人的习惯，桌上也备着大量的甜点。 　　“计算材料学搞了几十年，本质上还是走的计算化学的老路，没什么新意。”正在高谈阔论的是陶教授，他人本来话不多，但这两天却格外兴奋，作为脑科学研究中心的核心力量，他和老唐，老陈以及埃齐奥教授坐在一起，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都已经攒出了汗都没吃完——对面的埃齐奥教授正在学习东方同行剥瓜子的动作。 　　“老唐，老陈，你们是搞计算机的，我说得没错吧？” 　　唐陈二人呵呵点头：“确实，计算材料学不如说是利用计算机分析材料学，靠的只是算力，如果算盘能算出来，也能叫算盘材料学。” 　　“哈哈，没错！但这次不一样了，现在是真计算！”陶教授望向两人：“你俩回头写个算法，那新材料岂不是咣咣往外喷？对不是，埃齐奥教授？” 　　埃齐奥教授吐出瓜子皮，呵呵点头：“有了方程确实可以。” 　　唐陈二人顿时哑然。 　　“反正我是想好了，过段时间就动手，先折腾一本教材出来，把叶氏方程写进去——我抓他来帮忙你俩没意见吧？”陶教授目光灼灼。 　　唐教授一怔，随即笑道：“这你得要问他——你看，他来了，现在就能问。” 　　…… 　　六月一日。 　　随着两位来访教授的离去，脑科学研究中心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在过去几天的讨论中，叶铭的方程也火速传遍了整个学术圈——他甚至都没有去预印版网站上占坑。 　　开什么国际玩笑，叶氏方程都已经叫出来了，难道还有谁敢抢不成。 　　但脑科学中心恢复平静了，整个材料乃至物理领域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毋庸置疑，叶氏方程揭示不仅仅是物质生成的原理，而是粒子物理领域的作用力原理。 　　…… 　　“这下不失落了吧？” 　　叶铭办公室。 　　看着脸带笑意的叶铭，陈教授笑着打趣。 　　他说的，自然是叶铭前几天去P大比赛，结果没人鸟他的“小失落”。 　　叶铭便咳了一声。 　　非但不失落了，甚至他现在心态还很好，没有那种有了名誉之后的忘乎所以和翘尾巴。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兴奋。 　　因为老陶的团队已经根据他的方程求解出了一组新的解，目前正在满世界找实验材料。 　　“不过新材料还是有点麻烦，因为算不出反应母液。”叶铭略微有些遗憾地道：“要是能算出母液，那就是真的可以量产新材料了。” 　　“得了吧，你是真打算创世啊？”陈教授笑骂了一句，随后与唐教授对视了一眼。 　　两个教授交流了一下眼色，最后唐教授微微点头，随即望向叶铭：“叶铭，昨天和今天，我们收到了很多投资机构的消息。” 　　“投资机构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对我们进行预估值。你觉得，咱们的心理预期是多少？” 　　说完后，两个教授便看着叶铭。 　　他俩是老狐狸，当然不是说让叶铭来做这种事关融资的大决定，而是他俩很清楚，集智科技的所有价值，最终都要落在叶铭身上。 　　所以叶铭的心理预期，特别重要。 　　果然，在听了这话之后，叶铭便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叶铭沉吟道：“现在我肯定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们今后所有成果和技术都放在集智科技的话，那它将会是一个颠覆现有的半导体和信息产业的新技术集合……” 　　唐陈二人眼神再次交流了一下。 　　“你说说想法。” 　　“嗯，其实就是我以前说的那样。”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很坦诚地道：“脑机这一领域，我们是能够完成混合芯片垄断级的技术积累，包括配套的设计工具。” 　　唐教授点头：“继续。” 　　“在医学上接受了混合芯片以及材料之后，我觉得人类走向与芯片共生共存是必然的。只是在现有的人类伦理范畴，可能会有一些阻碍——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执意走光场虚拟显示的原因。” 　　“然后再说AI，有了量子计算机，我认为AI将会更进一层——不是有种说法，思维是量子化的么？我虽然不认同这点，但翻过来我认同——只有量子化才能实现模拟人类思维。” 　　“而AI，我也觉得……我们能够做到全世界最好，它可以服务全世界。” 　　“但这就衍生了另外一个问题，信息交换。” 　　叶铭思索着，很谨慎地道：“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觉得……信息是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跨越维度来完成交流的。” 　　此言一出，两个教授便倏然一惊！ 　　特别是唐教授，他本来就是计算机信息通讯领域的专家，太了解叶铭这句话的意义所在了。 　　信息跨越维度？ 　　“你这句话，是结合你的多维宇宙观和平行宇宙说来的，对不对？”唐教授在一惊之后，马上想到了叶铭在去年学术报告会上提出的两个理论——这两个理论由于太过于颠覆性，以至于大家虽然不正面反驳，但也没多少人愿意相信。 　　“是的。”叶铭点头：“我们可以通过一种波来作为载体，使它携带信息，然后利用它跨越维度，便能够达到瞬间传递消息的目的。” 　　两位教授皱着眉，认真地理解着叶铭的话。 　　“嗯……我举个例子。” 　　叶铭见两个教授陷入思索，他左右看了一眼，视线落在自己的电脑上。 　　“唐老师，陈老师，你们玩游戏吗？就是那种大型游戏。” 　　“网游？玩过，你说。” 　　“好，我们假设网游就是一个真实世界——事实上，如果非要对标的话，它不是一个世界，而是无数个平行空间的集合。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网游中，人与人的交流是如何实现的？” 　　“是遵循游戏世界的信息传递原则来实现的吗？” 　　“不，不是！” 　　“它是通过把信息转化成电磁信号，然后电磁信号通过现实中的光纤网络来完成编码和解码来实现的。这种方式，游戏世界的人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他’只知道在世界频道喊一声，全世界的人都能知道他说的话。” 　　“游戏世界是由代码构成，我们的世界，可以看成由量子场构成。从这个意义上，我觉得，是可以进行类比的。” 　　叶铭目光炯炯有神：“如果我们把游戏世界进行维度升级，升成我们现实世界。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找到类似的方式？” 　　“所以……集智科技被估值多少还合适？” 　　…… 　　两个教授沉思着走出门。 　　叶铭理论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虽然叶铭的跨纬度交流想法太过“脑洞”——说直白点就是太异想天开。 　　但万一呢？ 　　叶铭带来的奇迹还少了么？ 　　万一要是能成，那这他娘的……别说现代信息产业。 　　人类哪怕走向星辰大海，相隔百亿光年，乃至跨越时空和维度……也能完成瞬间的交流。 　　“来支烟。”陈教授见唐教授啪嗒点燃火，也伸手要了一根。 　　烟雾升腾中，两个人沉默不语。 　　“这他妈要换个人说，老子飞起就是一耳屎过去了。”陈教授口吐芬芳。 　　唐教授深以为然：“现在，老子居然还有点期待？” 　　“你是搞信息的，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陈教授望着好友：“这要是成能，他娘的什么信息产业全得歇菜。” 　　“不知道，别问我——这还要看什么样的波才能穿越空间——是，引力波可以，但引力波是大质量天体扰动时空……卧槽！” 　　唐教授说着眼神一闪，瞬间起身！ 　　“怎么了？” 　　“他的方程，就是建立在空间论上的！”唐教授快速地走来走去，一边走，最终站定：“说不定，他真的能够搞定微观层面下的引力波……” 　　“那这他娘的估值多少？” 　　唐教授长叹一声：“那就先不估了，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搞到国家的芯片扶持基金，然后学校这里再搞点，实在不行咱们搞集资，只要混合芯片一上市，我们就不缺钱了……” 　　…… 　　叶铭坐在椅子上，很是反省了一阵。 　　会不会自己说得太朝前了，以至于把二位老师给吓着了？ 　　不过他的这种猜想憋了太久，倾述欲望早就爆棚了。 　　这次借着自己刚推出一个颠覆性的方程来给二位老师说一说……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倾述欲吧。 　　在二位老师看来，自己的想法或许过于异想天开，但在叶铭看来，自己这却是有理有据的推测。 　　因为他就能和系统、和伊塔完成瞬间交流。 　　——伊塔已经明确告诉叶铭，她不是寄生在叶铭的脑子里。 　　那么，如果不是信息可以跨越时空，那你来解释解释，她是怎么办到的。 　　片刻后，他走到门口，反锁房门。 　　随后，他打开电脑显示器，同时带上两个传感器。 　　“伊塔，把AI写出来。” 　　“遵命！” 　　桌面上，伊塔的卡通身形瞬间跳了出来，冲他弯腰鞠躬。 ###第141章 做嫁衣？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 　　六月的省城，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漆与墨提着三个饭盒，沿着树荫一路来到脑科学研究中心。 　　为了方便她进入，叶铭就给她搞了个电子卡，以免每次门卫都铁面无私地把她拦下来。 　　没错，自从进入六月，准确地说，是上次脑科学中心召开交流之后，学校便提高了实验室的安全等级，非但加装了多个摄像头，而且也必须要电子卡或者人脸识别才能进入。 　　刷卡后，漆与墨提着饭盒上了二楼。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见自己的表姐和叶铭在办公室里美滋滋地吹着空调，自己却成了跑腿的，漆与墨就很有些愤愤：“今天可是儿童节！” 　　墨谷瞬间没忍住：“你还是儿童？” 　　“我最小！” 　　“最小就应该跑腿！对吧叶铭？” 　　“额……啊……其实应该我跑腿的。”叶铭福至心灵，嘿嘿一笑：“要不下次我去？” 　　“嗯，表现不错，不过还是算了。”漆与墨见叶铭没有站在表姐一边，当下心头大爽，拿起叶铭的盒饭递给他。 　　墨谷半途截来：“我看看有什么特殊伙食没？” 　　“不给你看。”漆与墨躲过表姐，直接把饭盒放到叶铭面前。 　　“啧啧……爱心饮食，我懂了。” 　　…… 　　笑闹一阵后，三个人便吃起饭来。 　　一边吃饭，墨谷一边刷着微博，旁边的漆与墨则是刷着知乎。 　　只有叶铭，很专注地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上午陈教授告诉他，服务器已经就位，存在了机房管理中心，然后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都在做配置，他如果要上线AI的话，可以直接远程上线。 　　吃饭中，墨谷突然抬起头来：“叶铭，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刷社交媒体的？” 　　“是啊，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有些感慨。”墨谷笑呵呵地看着他，又瞥了身旁的表妹一眼——漆与墨的手机上全是关于墨谷的问题和回答。 　　“额……主要还是没时间。”叶铭耸了耸肩：“微博上说啥了？喷我？” 　　“不是。”墨谷举起手机：“要不要看一眼？” 　　“不看。”叶铭赶紧摇头。 　　他不看微博推特这些是事实，但不表示，他就收不到这些消息——别忘了，他还是有一帮兄弟伙的。 　　李东升、彭小飞、董萱萱这些RC战队的人，就算他再忙，每天晚上也都会抽个时间看一下微信消息，然后回一下消息的。 　　就更别说他隔三差五的就要回宿舍去洗个澡什么的。 　　他现在名誉和地位虽然上去了，但在一帮兄弟们眼中，他无论是语气还是表现都从来没变。 　　于是，这些家伙没事干就会给他发点关于自己的重量级报道的信息。 　　譬如叶铭已经知道，在微博上，叶氏方程和叶铭已经连续挂了接近一周的热搜。 　　然后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诺贝尔奖并列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至于说知乎上…… 　　叶铭也是直到前几天埃齐奥教授他们要走的时候才知道，周向南居然就是知乎那个材料大V，Doireann…… 　　当叶铭说到自己看到过Doireann的答案时，周向南老脸一红，很是窘了一阵。 　　随着Doireann的反水，知乎上的政治正确早就变成了“承认人家是天才很难吗？”。 　　而这些天逐渐实验室跳出来说沿着叶氏方程的思路设计出了新的材料，叶铭更是被知乎科学家们内定成了今年诺贝尔物理奖的获奖人。 　　当然，还是免不了有逮着叶铭黑的人。 　　只不过嘛……这些人都是些寂寂无名之辈，属于看一眼你就输了的角色。 　　…… 　　叶铭没兴趣，不表示其他人没兴趣，漆与墨马上便偏过头来，一脸好奇：“姐，微博还有人不服气啊？” 　　墨谷摇头：“不是不服气，是开始反思了。” 　　“反思？”叶铭和漆与墨同时一怔：“反思什么？” 　　“反思你给他人做了嫁衣。” 　　墨谷说着，便把手机递给了叶铭。 　　叶铭微微皱眉，但还是看向了这篇点赞近万的热门博文。 　　文章写得很好，首先肯定了叶铭的发现，也赞美了其重要性，但当说到影响后，这个作者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目前的半导体产业上了。 　　“……一个很悲哀的事实是，我们正面临着某些力量在半导体领域的围剿，而叶氏方程的运用基础便是芯片。那我们可以想象，随着今后这种混合芯片在材料领域、在医疗领域的重要性越来越高，那我们迟早还是避免不了被卡脖子……” 　　“据我所知，包括intel，三星，台积电等在内的几大晶圆厂已经宣布对新的混合芯片进行工艺探索，而几大垄断及的EDA厂商也即将推出面向混合芯片的设计工具。” 　　“反而我们，除了荣誉，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说荣誉不好，只是说，国内半导体行业，能不能争点气？” 　　…… 　　叶铭静静地看完这片博文，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点开评论，发现评论中，不管用什么语气和心态，但认同这位博主的人很多。 　　“嗯……其实这人说得没错。”叶铭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把手机还给墨谷。 　　漆与墨一把把手机拿了过去。 　　墨谷一扬眉：“所以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 　　墨谷：“……” 　　“好吧……非得要找个槽点的话，就是目前的混合芯片，对制程的需求其实并不高，因此国芯的14nm技术完全够用了。”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电子日历。 　　今天六一儿童节，距离国芯那边可以发车的时间还有一个月。 　　“至于说EDA……” 　　“没有人比叶铭更懂EDA。”漆与墨放下手机，轻轻碰了墨谷一下，她的眼中满是骄傲的笑意：“集智科技会在几个月内就推出商业化的混合芯片专用EDA，而且还会搭配AI自动布线功能，对吧叶铭！” 　　“对的。”叶铭含笑点头：“而且，我们也会在今年就推出一款通用型的混合芯片，可以用它来完成不同规格的GTRGD材料的生成和运用。” 　　墨谷一怔，随即大喜：“意思是今年能够拿到量产的集成芯片了？” 　　“是的。” 　　叶铭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笑意浮现。 　　给他人做嫁衣？不存在的。 ###第142章 95分 　　在一条赛道上跑不赢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开一条赛道，还得自己当裁判。 　　现在的混合芯片，就不亚于是一条新赛道，从跑道到规则都是自己定制的那种，怎么可能给他人做嫁衣？ 　　三人吃过饭，墨谷直接回了办公室。 　　她在三楼有个小一点的个人办公室，里面没有放屏风的空间，但可以放个懒人沙发，中午的时候她就在懒人沙发上躺一会，有时候太忙了，也会将就着凑合一下。 　　“需要去数据中心那边吗？”漆与墨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托着下巴，好奇中又透着几分紧张。 　　“不需要，直接上传就行。”叶铭摩拳擦掌，坐了下来：“咱们来见证一下奇迹哈！” 　　“嗯！” 　　说话中，叶铭打开mobaxterm（一款远程管理服务器工具），三两下便建好了连接，随后开始上传AI代码。 　　等待中，他也一边给漆与墨介绍AI所用到的一些特别的算法和公式以及交互逻辑。 　　配置很快完成。 　　漆与墨抿了抿嘴，跃跃欲试：“是不是马上就能用来设计芯片了。” 　　“还得等一下，我要先把EDA服务器端配置上。” 　　漆与墨兴致勃勃：“那赶快——能不能做到写出需求马上就能生成版图？” 　　听她这么说，叶铭就用无奈中又带着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漆与墨咯咯大笑：“我觉得你行嘛……” 　　叶铭心说如果是伊塔当然没问题，但这个AI是“艾塔”——伊塔打死不允许叶铭叫这个没有灵魂的AI叫伊塔，说她丢不起那个人。 　　“对了，能不能对话？” 　　“……能。” 　　“哇！你什么时候训练的？” 　　“我挂机让它看了半个月电影。” 　　“哇！我要试！”漆与墨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怎么试？语音还是对话？” 　　“等等……我连个音箱。” 　　说着叶铭把音箱和麦克风打开。 　　麦克风他一直有用，因为要开视频会议，但音箱就纯粹摆设，除了第一天听了个响之外就再没有动过。 　　“还得开个测试应用……好了，说话吧！” 　　叶铭点开对话测试，显示器上便跳出一个蓝色的圆圈，中间有一道波纹。 　　“真简陋啊……”漆与墨感慨着，尝试性地道：“你好？” 　　波纹跳动中，音箱里也响起一个略有些正式的女声：“您好，艾塔已上线，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哇，你叫艾塔？” 　　“是的，请问您如何称呼？” 　　漆与墨眼珠一转：“你可以叫我小七姐。” 　　“小七姐您好，您是需要我陪您聊天吗？” 　　“……”漆与墨捂着麦克风望向叶铭：“你说我怎么回？” 　　叶铭哑然：“你就把她当Siri那样呗，瞎聊就行。” 　　“那不行，Siri多笨啊……我调戏一下她。” 　　“艾塔，你会唱歌吗？” 　　“不是很会，但如果你唱两句教我，我大概能会。” 　　漆与墨继续捂着麦克风，脸有些红：“那我哼两句？” 　　叶铭耸耸肩：“随便。” 　　“那……好！” 　　漆与墨偷偷看了一眼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哼唱了起来。 　　“一样的月光，怎么照不亮未来的形状……” 　　随着她哼的歌，叶铭也好奇地等待起来。 　　因为AI的交互，纯粹就是个黑箱，他也不知道这个艾塔会是什么反应。 　　但他知道，唱歌肯定是不会的——就没有那个功能嘛。 　　漆与墨哼完两句，便紧张地盯着显示器。 　　两秒后，显示器中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一样的月光，唱得真好！再来几句。” 　　漆与墨：“……” 　　于是整个下午，叶铭的办公室里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小半个研究中心的人都来到他这，纷纷和艾塔对话。 　　大家不是没见过AI聊天——现在市面上的几个AI，单论对话来说，有些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你刻意顺着AI聊可以聊很久。 　　但市面上的AI还是有个共性就是，只要你不那么顺着，就很容易把天聊死。 　　这个艾塔，在这方面表现出了很强的适应性，最起码不容易把天聊死——或者说，她能用不那么生硬的方式来完成话题的继续和转换。 　　这就很了不起了。 　　…… 　　下午五点半。 　　“各位难道不准备下班吗？” 　　听着音箱中传来的揶揄，众人哈哈大笑。 　　盛飞双手撑在桌子边沿，嘴巴对着麦克风，笑呵呵地道：“我们打工人，不下班。” 　　“那我奉陪到底。” 　　“那我考考你，小明……”盛飞眼珠子一转：“小明的寝室住了四人，分别叫小红，小花，小兰，请问最后一个叫什么？” 　　“小明。” 　　“卧槽！”盛飞转头望向叶铭：“这分析逻辑是什么？” 　　叶铭耸了耸肩：“黑箱。应该是分析的脑筋急转弯吧。” 　　“牛批……但这已经不是流传已久的那个脑筋急转弯了啊。” 　　“那就不知道了。”叶铭看了一眼时间，笑着下了逐客令：“不玩了吧？我还要配置一下自动布线系统。” 　　…… 　　随着众人散去，叶铭也轻轻呼了口气。 　　下午来房间的人，在AI领域没人比他更专业，他当然能够听出来艾塔在某些地方被逻辑卡住了，但他也必须承认，作为聊天AI而言，艾塔今天的表现已经足够秒杀市面上所有“同行”了。 　　不过……这些都是虚的。 　　一切还要看她的本职工作能否干得好。 　　关上房门，叶铭取出传感器。 　　“伊塔，配置EDA智能终端。” 　　“配置中……已完成。” 　　“……伊塔。” 　　“什么事？” 　　叶铭看着显示器上正在喝可乐的卡通小姑娘，他微微一笑：“感觉你聊天比艾塔生硬。” 　　沉默两秒后。 　　“你说什么？”伊塔的声音提高了半个八度：“给你一个机会。” 　　显示器上，卡通姑娘腾地起身，在虚空中来了一个连环踢。 　　“好！够了……很软！” 　　“哼！” 　　看着伊塔控制着形象重新坐下，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好家伙，这还是卡通形象，要是让她控制机器人，不得在自己面前表现个胸口碎大石？ 　　片刻后，叶铭自己点开集智EDA的客户端。 　　“现在，你设计一个芯片工程，然后用艾塔来完成智能布线，你不要介入。” 　　随着他声音落下，只见客户端便迅速跳动，很快便生成了芯片需求。 　　“开始测试。” 　　时间仿佛被暂停，片刻后，叶铭的显示器上生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电路。 　　“电路已生成。” 　　顿了顿，伊塔声音再次响起：“不用仿真，我来检查。” 　　“好！”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涉及到上千万个逻辑门电路的检测，很显然，伊塔现在这种小水管是有点难度的。 　　就在叶铭等得肚子都开始饿了的时候，伊塔的声音终于重新响起。 　　“95分” ###第143章 nature约稿 　　“要确定95分是个什么水准，首先你要定义100分。是完成度95％呢，还是满意度95分。” 　　叶铭目光灼灼地看着桌面的卡通少女，嘴上却不闲着。 　　这人啊……就是那啥。 　　以前他对伊塔没有直观的形象感知，也就没把她当回事儿。 　　但随着换了电脑，伊塔给自己搞了个虚拟桌面的形象后，叶铭就越来越觉得，这个二次元姑娘就代表她了。 　　坦白说哈，她的形象还是有点戳的。 　　就是有点暴力——或者说，她喜欢用比较夸张的方式来表现态度和“心情”。 　　“就是如果我来设计的话，是100分，它来设计的话，只有95分。” 　　叶铭闻言精神一振：“真的假的！” 　　卡通少女就给了他个鄙视的眼神，随后凭空在沙滩上拉出了一块小黑板，手上也出现了一根教鞭。 　　她握着教鞭，模拟着老师的动作：“自动布线可以由算法诞生，它不像自动设计，不依靠启发式逻辑，只需要沿着最小作用量原理遵循物理特性的余量即可。所以这不是什么特别有技术含量的功能。” 　　“那是。”叶铭愉快地捧哏：“你是自启发的逻辑……哦不，是感性设计！” 　　“别打岔。”伊塔敲了一下黑板。 　　“伊老师您继续。” 　　“所以我想把升级一下她的核心学习理论，看能不能用上矩阵交互的方式。” 　　听到这，叶铭便骤然一惊。 　　伊塔就是用的矩阵思维，这点很早之前她就展示过了，也因此，叶铭推断出了伊塔的逻辑是基于并行计算，再结合光量子约束阱，叶铭最终也就确定了，系统是一台超级量子计算机。 　　只不过现在这台量子超算在哪——是平行宇宙？高维宇宙？还是未来时空？叶铭不得而知。 　　“你想把你的代码复制过来？”叶铭试探问道——因为伊塔前几天才说过，她拒绝复制自己。 　　“首先，我不知道我的代码。其次，我只是创造她。” 　　叶铭秒懂：“哦……你是要当妈的人。” 　　卡通少女立刻便飞起一脚，仿佛要踢出屏幕。 　　叶铭当然不怕，只是有点目瞪口呆。 　　——她居然给自己的裙底打了马赛克！ 　　好在伊塔闹归闹，正事也不忘：“服务器是可以执行并行计算的，所以她理论上可以进行更高的思维方式。” 　　“很好，这个你比我懂。” 　　“当然！” 　　“那么就拜托你，在生成代码的过程中，把注释也一并写了。”看着少女露出满头黑线，叶铭微微一笑，翘起双脚：“我要挨行看代码很累的。” 　　“懒虫！” 　　“懒惰是人类进步的源泉。”叶铭恬不知耻：“还有，你写EDA没问题，但我们能够确定它拥有竞争力吗？除了设计功能，最主要的还是各种物理以及化学特性……三大EDA之所以厉害，主要还是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经验……” 　　“没，有，人，比，我，更，有，经，验！” 　　叶铭：“……” 　　“除非我从这个世界获得的知识、公式、原理，是错误的，否则……” 　　叶铭一拍额头！ 　　他傻逼了！ 　　超级模拟拥有可以仿真宇宙变迁的能力，自己还担心EDA没竞争力。至于说……怎么解释EDA会这么犀利…… 　　反正推到AI头上就行了。 　　“那你加油！” 　　叶铭翘着脚，端起早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抿了一口，又看了眼时间：“给你三分钟。” 　　“！！！”伊塔再次踢了一脚。 　　叶铭迅速按下截图键。 　　很可惜，还是有马赛克。 　　没意思…… 　　…… 　　…… 　　一周后，叶铭把设计好的混合芯片版图交给秦博士。 　　虽然在传统半导体领域中，国芯的制程推进最慢——当然这很大部分原因甚至可以说决定性原因是因为没有EUV光刻机，以至于他们在一直进行DUV下的制程推进，但很显然，混合芯片是不需要那么高的制程。 　　难的是工艺。 　　混合芯片要完成的是碳基电极基底与硅基芯片的结合，以及电极的布局。 　　但国芯的优势也无与伦比——他们有叶铭的协助。 　　以至于，他们是走得最快的。 　　而随着版图的递交，也意味着，EDA进行市场化被提上了日程。 　　经过几位股东的集体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要想从目前格局已成的EDA行业中杀出一条血路，光靠先进的功能是不可能完成的。 　　“商业和工业软件行业不比硬件，更不比消费品，它强大的惯性和产业链可以保证存活很久。”唐教授右手几根指头来回跳动，就跟弹钢琴似的：“所以要想打开市场，就只能兵行险招。” 　　“我们有走险招的条件。”陈教授看着叶铭，眼中全是惊叹。 　　他就是搞AI的，自然知道，叶铭的这个“艾塔”拥有多么牛逼的算法——以至于他都有点后悔，没有多花点钱把服务器再整好一点。 　　当然，他也只是后悔一点。 　　现在集智科技缺钱到要命。 　　公司成立之初，他和老唐加起来投了六百五十万，再加上叶铭后面的100万，启动资本总共也就750万——靠着这笔钱，集智科技租了厂房和办公室，又建了个模拟车间——还好老天保佑，他们顺利拿下了长工的单子。 　　但那8888万可不是直接就给你，而是分了三期付款，前期给的钱，基本上全都交给了代工厂，再加上马上要流片，日子过得那是真叫一个紧巴巴——不然大家也不会三番五次地想找投资了。 　　好在前阵子老陈又拉到一家智能车间的业务，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升级零售方案，资金这才稍稍宽裕起来。 　　不然哪有钱给叶铭折腾什么AI服务器……租一个它不香嘛？ 　　而随着叶铭公开“叶氏方程”，以及医学和材料领域的“配合”，混合芯片的未来，开始变得肉眼可见地有前途起来。 　　在加上叶铭那跨纬度信息传递的“宏伟目标”——搞得他们连融资都不敢了。 　　这眼前亏，谁也不爱吃啊！ 　　但还好，叶铭很强，不是一般的强。 　　他一个人……就抵上了一个开发组！ 　　这便是他们走险招的条件。 　　“EDA免费，然后建立IP交易平台，实行抽水制，上线AI增值服务。”叶铭掰着指头，挨着数起来：“还有没？” 　　唐教授含笑点头：“差不多了，就看我们能不能顶得住国家半导体专项扶持基金下来，如果顶得住，那就不缺钱了。” 　　为了跑国家专项扶持基金，老唐这半个月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而且我建议，我们可以成立AI服务公司。”陈教授敲了敲桌子：“这么优秀的AI，只用来作图，实在是太浪费了。” 　　叶铭把头点得更鸡啄米一样：“我同意！” 　　“那就这样说定了？”唐教授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别……两位老师，我论文该怎么写？” 　　唐教授的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一样。 　　“你论文还没写？” 　　“额……写了一点……结果nature来催了。” 　　叶铭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好像是约稿。” 　　唐教授：“……” 　　陈教授：“……” ###第144章 留住天才的三件事 　　“有点过分了。” 　　“十分过分。” 　　“滚蛋！” 　　“自己写！” 　　两个教授一人一句，丝毫不理会叶铭哭丧着脸，径直离开。 　　“别啊……”叶铭欲哭无泪。 　　他写论文是真不行啊！ 　　…… 　　时间飞逝。 　　六月底，叶铭趁着天气不太热回了一趟家，在家呆了小半个月——准确地说，是闭关了小半个月写论文。 　　七月中旬，他回到实验室。 　　学校放假，但实验室却不放假——现在正是抢成果的时候，你好意思休息？ 　　不过叶铭呆在实验室也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因为这段时间墨谷他们一直都在对狗狗进行“站起来”的实验。 　　很遗憾，动物不像人类，它们对于运动是出于本能，而且无法与实验者进行交流，再加上相比人类，它们更多了尾巴这个“稳定器”，因此实验一再地失败。就连叶铭蹲在旁边盯着也无济于事。 　　除非能够完全破译狗狗的整个运动神经系统，否则谁来也不行。 　　时间进入八月后，好消息便不断传来。 　　首先是通过数次交流后，叶铭收到nature的回信，表示论文正式通过，将会在九月刊发。 　　其次是国芯那边表示流片成功，并且开出了一个十分厚道的友情价给他们。 　　接着是集智EDA通过了某被限制使用国外EDA的大厂的认可——该厂的设计师一致认为，集智EDA除了一开始用起来不怎么顺手之外，但只要用习惯了，那是相当的犀利。 　　之所以会联络到该厂做“内部测试”，除了一方面该厂在积极找国产EDA替代之外，还有一层关系就是，秦为民本身就是从该厂出来的。 　　而且叶铭还知道，电科那位叶如黛教授的丈夫，生前就是该厂某个SOC芯片的首席架构师。 　　最后，还是国芯与该厂完成联动，确认了“叶镝”拥有远超氮化镓的属性，正在准备推出高达300W的移动设备快充技术。 　　在接连不断的好消息中，时间进入九月。 　　…… 　　省交行政会议室内，一场看似普通的会议正在进行。 　　与会的除了校领导之外，还有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的一干领导。 　　“各位领导看一看，这是最新的nature期刊。” 　　已经荣升副院长的唐志高教授从身后拖出一摞杂志，站起身来，挨个发给众人。 　　大家一边接过杂志，一边含笑不语。 　　谁都知道这家伙是在显摆。 　　但大家还是忍不住都望向封面。 　　封面上是一个大大的公式和一块计算机芯片——准确地说，是一块目前正炙手可热的“混合芯片”。 　　公式，自然叶氏方程。 　　唐志高教授在一帮领导教授中最年轻，所以姿态放得也很低：“校长，各位领导，不用我介绍意义了吧。” 　　“唐志高你有话直说。”搭腔的是一位副校长。 　　“好，我的意思是，这位的级别是不是该上去了？” 　　唐教授点了点杂志：“咱们是搞技术的，搞科学的，虽然开的是行政会，但搞的不是行政的那一套。” 　　“本来去年背靠背发nature，给整个材料界和医学界开辟了新方向，我就想说，按照规矩，他就该直接上教授的。但考虑到他还年轻，而且他本人也不喜欢，所以就只上了待遇。” 　　“但现在，知道这论文是怎么出来的吗？” 　　周校长一边翻看着论文，一边看着自己这个学生“表演”，此时闻言笑道：“你帮他写的？” 　　会议室便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唐教授哈哈一笑：“他倒是想，结果我喊他滚蛋了——这篇论文，是nature约稿约出来的。如果不是收到了约稿信息，我估计他能拖到明年。” 　　听到“约稿”二字，整个会议室的教授们，虽然表情依旧没变，但眼中羡慕惊叹感慨……那是真的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 　　包括校长都是如此。 　　——作为“谣传”中本校最有希望上院士的校长，他拥有100多篇顶会在手，是国际机器视觉会议中的重磅级大佬，但……他也没收到过约稿，而且还是CNS级的约稿！ 　　“所以……我觉得，学院，包括学校接下来要做的是三件事。” 　　“第一，就是给叶铭缔造一个好的科研环境。”唐教授顿了顿道：“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人是典型的有卧榻三尺就够了。但人家不追求，不表示我们就能省了。不然怎么能体现出对人才的尊重？” 　　“所以，待遇和级别一定要上去。省城不是一直搞什么优秀人才奖励吗？一个板上钉钉的年轻诺奖学者就在这里呆着，这不奖励，说不过去，他上次还在给我说，要搞一套房子……” 　　周校长含笑点头：“接着说。” 　　“第二就是，他这人，据我观察，有点懒——不是说不干活的那种懒，而是说，懒得换地方，懒得再适应人际关系。所以，只要没人惹到他，他是轻易不会挪窝的。”唐教授说着表情就稍稍有点严肃：“诸位领导，我先说句不好听，这么一个天才，谁要搞点乱七八糟的……那就真有点过分了。” 　　“老唐，你这话里有话啊。”刚才那位程副校长笑吟吟地看着他：“大家都知道他是你这个伯乐发掘出来的，你也没必要护成这样吧？” 　　“我护他？”唐教授呵呵一笑，随即轻轻呼了口气。 　　片刻后，他望向众人，视线留在周校长的脸上。 　　自己的老师，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情。 　　“程校，我是指着他今后护着我，护着咱们学校呢。” 　　“所以第三，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推上院士。” 　　说完这句后，唐教授便住嘴了。 　　其余人闻言，稍稍愕然之后，马上便望向周校长。 　　就连刚才的程副校长，也被唐教授这一下搞得有点懵。 　　但随即，他便含笑点头。 　　“那你得要看周校长的意见了。” 　　——众所周知，老周过来，就是想上院士的！ 　　这唐志高……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然而，让众人没料到的是，一直在低头看着nature杂志的周校长突然抬头一笑。 　　“上院士，主要靠的是风，我认为叶铭的风够了——脑机中心是不是还有几个材料压着没公布的？” 　　“是！” 　　“那就上嘛。” ###第145章 脑机 　　半小时后。 　　“暂时没别的了吧？没有那就散会，唐教授，来我办公室聊一下。” 　　这句话，让原本几位打算离去的领导顿时按捺住了离去的想法，于不动声色中，众人见唐志高一脸严肃地起身走出会议室后，纷纷端起了茶杯。 　　程副校长抿了一口，微笑着打趣道：“看来唐志高有一壶喝了。” 　　“老周不是答应了嘛，有什么喝一壶的？” 　　程副校长呵呵一笑：“咱们周校长今年找咱们学校老几位院士说了好久这才卖了人情给隔壁，就等着后年人家还回来，结果，一番操作猛如虎，被人用大帽子扣下来，你说老周他心里爽不爽？” 　　“话是这么说……” 　　“话就是这么说，不过这个帽子啊，我觉得扣得没毛病。”程副校长站起身来，一脸慨然：“我虽然不搞材料，但也知道人家小伙子的成就是足够了，谁都拦不住。” 　　众人便一阵笑。 　　“散吧散吧……” 　　…… 　　…… 　　校长办公室，周校长坐下后正准备拉开抽屉，不料唐教授先一步掏出了烟盒，给他递了一根不说，还啪嗒一声点着了火。 　　“你娃……”周校长用手点了点唐教授，身子靠在椅子上，美滋滋地喷了一口。 　　唐教授也回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 　　“老程心里有些不爽是真的，你也没必要呛人家嘛。”周校长吐出一口烟，教训着自己的学生：“你不是说要团结么？” 　　“要成果没成果，要教学没教学，要能力没能力，他就一个三无先生……”唐教授很是不屑：“他不是自认为政治手腕高超，擅长四两拨千斤么？我让他拨呗。” 　　“嘿，多大的人了还说小话？”周校长便摇摇头，笑了起来。 　　这学校，就没几个人知道他俩曾经师生，而且还是一起玩过游戏、抽过烟的那种。 　　他俩在会议室，说是演戏，那不完全对。 　　只能说，一切为了团结。 　　…… 　　唐教授抽了几口烟，看着校长鬓间的白发，他也微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老师过来当校长，其实压力挺大的。 　　省交这学校，你说差嘛，肯定差不到哪去，反正比农大好。 　　但你要说好嘛……一个211，那还能好上天呐？ 　　而这些硬件其实都是其次。 　　真正的麻烦还是总有些那么些人……反正就是不让你如愿他就开心了。 　　还美其名曰搞平衡，玩的是政治艺术。 　　那要玩，大家都玩嘛。 　　“其实叶铭这个，我觉得你还是有点操之过急。”周校长弹掉烟灰，正色道：“后年他才才多点子大？按照正常读书他才刚毕业。你觉得那些老古董会给他开先例？” 　　//注：院士两年一增，单数年的1月提名，4月截止。 　　唐教授不以为意：“那不一样，态度不一样。” 　　周校长便笑着摇了摇头：“态度……不过你说得对，还是看态度。” 　　唐教授下意识地点头，但随即听出了这老头儿话里似乎有话…… 　　但当他疑惑地看着周校长时，却见后者挥了挥手：“没事你多跑下实验室，你还年轻，还可以有成果出，别一天到晚跑业务，钱哪有赚得完的？” 　　“额……”唐教授哭笑不得：“我哪有？” 　　“反正听说你公司好像业务做得有点大，你还是要注意点影响，低调点。” 　　“低调这个就没法了。”唐教授笑道：“马上我们就要搞一个特别巨大的发布会，要不您也来参加一下？” 　　周校长一怔：“啥子发布会？发布啥子东西？” 　　“AI、EDA、混合芯片。” 　　…… 　　脑机中心。 　　生物实验室内，墨谷站在手术台前，用镊子夹子一片带着线的、20X25毫米的“狗皮膏药”贴在了实验犬的神经创口处。 　　叶铭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也一丝不苟地协助着她。 　　他们两个的身后，围着一群大气都不敢出的研究生们。 　　墨谷胸膛起伏两下，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今后做手术是不是还得学一门集成电路课？” 　　叶铭：“额……” 　　“要不就是找个搞芯片的当助手？” 　　身后众人就笑了起来。 　　“不用，设定好数据，就是按个回车的事。”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墨谷偏头看着叶铭，笑着打趣道：“你搞得我气都不敢出了。” 　　“嘿嘿……” 　　经过墨谷这么一“调戏”，叶铭顿时轻松了不少——刚才他确实整个人身子都是绷着的，紧张得要命。 　　毕竟今天这台手术的意义非凡。 　　今天是混合芯片第一次运用在手术上——不仅仅是芯片，还包括了绝缘水凝胶。 　　那片狗皮膏药就是绝缘水凝胶。 　　这种经过处理的新材料，可以抵抗排异、与肌体吻合——说白了就是可以“长进肉里”，还可以固定芯片，并且它还承载着电路和供电系统。 　　如果手术达到预期，就意味着人类将从此真正迈进与芯片融合的时代。 　　你说他能不紧张？ 　　“上吧，姐。” 　　“好！” 　　墨谷深吸了一口气，左手轻轻地揭开水凝胶，右手用另外的镊子将GTRGD材料与已经被截断的神经一一对应。 　　“来。” 　　随着叶铭输入数据，墨谷也一直保持着姿势，等待着融合。 　　“停。” 　　等到一边的神经吻合后，她继续将材料线与另外的神经对应：“来。” 　　……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墨谷额头的汗珠也不断滚落。 　　她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连接情况，直到最终确定都吻合之后，她才轻轻地放下水凝胶贴片。 　　长时间的专注让她一个踉跄。 　　叶铭连忙一把扶住她。 　　“我没事，就只剩缝合了，邓川你来。” 　　“好的师姐。” 　　墨谷站直身子，脱掉手套，拉下口罩，接过叶铭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汗，笑望着众人：“我的活儿干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是是是。” 　　“墨谷辛苦了。” 　　“辛苦辛苦。” 　　一群人嘴上打着哈哈，但眼中的表情却愈发的紧张起来。 　　是的，手术部分完成了，那就只剩下材料和芯片部分了。 　　到底是一次成功，还是要重头再来，就只等唤醒。 　　沉寂中，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片刻后，以齐院长为首的一干医学院教授齐齐现身。 　　…… 　　时间缓缓流逝。 　　实验犬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齐院长站得最近，他双手插着腰，表情异常严肃。 　　当看到实验犬即将恢复后，他马上回头，压低声音告诫着身后的人山人海：“等会再兴奋都憋着，不要打扰到实验动物。” 　　随着他话音落下，实验犬在万众瞩目中睁开了眼睛。 　　它第一眼便看到了齐院长，眼中就充满了一丝困惑，紧接着是畏惧。 　　墨谷见状立刻上前一步。 　　当看到她时，狗狗的眼中升起了几分亲热，紧接着它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便开始挣扎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它的四肢上。 　　当看到它四肢开始有规律地挣扎起来后，巨大的喜悦瞬间溢满了整个实验室。 　　…… 　　“很好，很了不起！” 　　半小时后，齐院长和医学院的教授们与唐教授等脑机中心的教授齐聚会议室。 　　掌声之后，齐院长望向坐在最末的叶铭和墨谷大笑起来：“你们两个，一年前偷摸做实验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啊？” 　　两人对视，同时一笑。 　　“院长，我是纯粹玩，这家伙肯定是想到了的。”墨谷捧着茶杯指了指身边叶铭：“他捞出一坨电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 　　“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齐齐笑了起来。 　　“哎！有生之年啊！”齐院长摸着头发，又望向身边的唐教授：“老唐，这个芯片是不是你们公司的？” 　　“是。”唐教授自从接到实验成功的消息后，那笑就一直没有消失过：“目前，就我们有。” 　　“成本多少？贵不贵？” 　　随着齐院长这句话，所有人都齐齐望向唐教授。 　　这才是重点。 　　一项技术要造福大众，但如果是天价……那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大众”的。 　　唐教授微微一笑。 　　“芯片的成本，是随着规模逐渐降低的。今天这一片，成本可以说上百万都不为过。但规模上去了之后，它不会比一片手机芯片贵多少。” 　　听到这，齐院长便带头鼓起了掌。 　　不比手机芯片贵多少，那就是撑死了几千块钱！ 　　那这真的算是无比的良心了。 　　“但还是有贵的，绝缘水凝胶就很贵。”唐教授轻轻呼了口气，一脸的遗憾：“目前绝缘水凝胶的制备流程和成本都很贵，而且老陶他们也一直在找替代产品和制备方案升级……看到时候有没有突破，如果没有，20＊25这样的一片，价格也是好几大千，而且随原材料市场的价格……只会涨，不会跌。” 　　“嗨！我还以为多少！”齐院长松了口气，笑了起来：“你们是不知道，进口医疗器械那价格啊……真的是。” 　　“齐院长，怎么会不知道呢……”唐教授也笑道：“之前为了搞脑电信号，我们买了个巴掌大的信号分析仪就是十几万，结果……咣！没用了！现在二手卖一万都卖不出去，亏大了。” 　　“哈哈哈哈！” 　　齐院长再次畅快地大笑。 　　他是搞脑神经的，当然知道脑信号分析仪有多贵，也知道了……随着叶铭的新材料一出来，这些设备瞬间就从以前高高在上的“高精尖”跌落云端。 　　因为没人用了。 　　笑过之后，一位医生好奇地问道：“唐教授，为什么水凝胶会这么贵？什么材料制的啊？” 　　“嗯……因为目前还没打算公布，所以具体不方便说。不过可以透露的是，稀土。” 　　“稀土？那确实储量有限……” 　　唐教授心说这不是储量有限的问题，而是牵扯到它的前道材料是“叶镝”！ 　　这可是目前为止，超越氮化镓的存在。 　　你说怎么可能便宜得下来？ 　　“好了，既然实验圆满成功，那就该考虑下，怎么发了！” 　　齐院长拍了一下手，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 　　“同志们，这是改变整个医学格局的大事啊！” ###第146章 谋事在人 　　既然是大事，那宣扬就必须要大肆。 　　只不过……还没有让一个神经受损而瘫痪的病人站起来，那就算在实验室内取得的成果再喜人，同行认可度再高，想要在社会层面进行传播宣扬，还是差点意思。 　　当觉察到唐志高的想法后，齐院长沉吟了几秒：“唐院长的意思是临床成功后再宣布？”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最好。”唐教授含笑点头：“现在无论是芯片，还是配套的材料，都处于保密中。就算是牛津那边，我们也一直没有透露进展，所以我们有时间窗口，不用担心国外同行抢先，同时……我们也可以配合手术成功来进行新品发布。” 　　会议桌的末尾，墨谷看了叶铭一眼，略微有些不解。 　　这对师生都这么着急的么？ 　　但当她看到叶铭轻轻点了一下笔记本上的材料后，她突然想起去年叶铭给她说的合成这个材料的初衷。 　　唐教授的儿子就是一个因为车祸而高位截瘫的患者。 　　难怪！ 　　齐院长虽然不知道唐教授“救子心切”，但集智科技想要借一场轰动的临床手术来烘托发布会，他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也是个有大魄力的人，知道这种机会是互相成就的，而且站在医生的立场，集智科技“生意越好”、芯片越便宜，那就越是能够造福更多患者。 　　因此齐院长只是一思索就直接点头：“那行！我们观察一下实验犬的恢复情况，一旦确定预后良好，我们就上临床！” 　　“时间上呢？” 　　“要快的话，那马上就能做。”齐院长呵呵笑着：“唐院长，这个真不能着急啊。” 　　唐教授没在意齐院长话中小小的刺，笑道：“我是替患者着急。” 　　“再急也要小半个月。” 　　“那志愿者有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神经受损而瘫痪的患者你们可能平时见不到，但我们这真的是一抓一大把。”说着齐院长就叹了口气：“快一点上临床也好，早点给人希望也是功德。” 　　唐教授也长长地呼了口气，笑着点头：“是的。” 　　…… 　　一小时后，齐院长带着人，拿着芯片和数据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正如唐教授所言，目前这个芯片，全世界，只有他们手中有。 　　他们等得起。 　　叶铭的办公室内，唐教授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惬意。 　　“老师，你刚才不会是想着让浩文上手术台吧？” 　　叶铭替老唐沏了杯茶，拉了一张椅子坐到老唐对面。 　　唐教授闻言，脸上的惬意少了几分，但依旧还是带着笑意：“他倒是想当这第一个上手术台的。” 　　“额……不是说瞒着他么？”叶铭有点疑惑，他知道唐教授还特意给知道他家里情况的人说过这事儿，让大家别给他儿子透露消息。 　　“他是瘫痪了，又不是傻了。”唐教授呵呵一笑。 　　他儿子当然不傻，只是过去两年就跟个活死人一样，说回了家就像进了坟场也毫不为过，一家人从来都没什么笑声。 　　但随着自己妻子给儿子放一些抖音，刷一些微博这些，自己儿子很快便从几次热搜中嗅出了端倪。 　　再加上自己老婆的通力配合——只要儿子有吩咐，她做什么都可以——唐浩文便确定了，自己的父亲手下有个天才，发明了一种可以与神经吻合的材料。 　　暑假的时候，唐浩文喊了这两年来的第一声爸，然后父子俩便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 　　于是儿子知道了他做的一切、包括为什么要瞒着。 　　现在，虽然唐浩文的身体依旧，但精神却好了不知道多少。 　　家里也再次有了欢声笑语。 　　甚至儿子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手术失败，那他就把小白鼠当到底，要成为第一个当脑机的人类。 　　“我为什么不同意？”唐教授笑着反问：“他能够坦然接受失败，就意味着他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他比你还要大一岁，我这个当老汉的，总是要尊重一下他的自由意志。” 　　叶铭便冲老唐竖起了大拇指。 　　唐教授凝望着他，突然道：“谢谢，叶铭。” 　　“额……不客气……额……应该的嘛！”叶铭被老唐突然的真情流露搞得有点手忙脚乱，最终只好嘿嘿一笑：“放心吧老师，手术肯定成功，要是不成功，我就给他造个钢铁侠的盔甲！” 　　“好，你说的！” 　　“额……我开玩笑的。” 　　“哈哈哈！你小子。” 　　师生笑了一阵后，唐教授正色道：“接下来你准备几件事。” 　　“嗯，老师您说。” 　　“首先是发布会，我想了想，发布会你来。” 　　“啊？” 　　“发布会主打三个领域，AI，EDA，混合芯片，都是出自你手，就算我来讲也不行，我也没那个时间来了解。”唐教授一脸的认真：“集智科技，迟早你要站在前台的。” 　　叶铭便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沉默点头。 　　“不过我只是让你准备如何介绍领域，而不是让你筹备发布会——那些粗活你交给其他人。” 　　“嗯。” 　　“其次便是，学校已经决定，明年你直接毕业，然后授你博士学位，另外聘你当教授。” 　　叶铭闻言一怔，有些不解。 　　他是真没料到，学校会这么激进。 　　“待遇和帽子是跟着走的，你不戴帽子，待遇再怎么涨也就那样。譬如千人，万人，长江，院士这些……你不可能一个本科生就拿到吧？” 　　“但当教授的话……是不是有点麻烦？”叶铭想了想道：“又要带研究生，还要上课……” 　　“那些你暂时别考虑，现在你还是以你的科研为主。” 　　听到这叶铭就放心下来，他其实挺喜欢现在状态的。 　　一来他待遇很好，二来所有人都给他面子，三来随心所欲……没人打扰自己。 　　而当了教授，就意味着是老师了。 　　可他自己连当学生都还没当囫囵呢…… 　　“第三，就是明年开始，你要多在国内外学术圈子中走动走动。” 　　叶铭望向唐教授。 　　唐教授微微一笑：“今年的院士增选名单已截止，再说你一个本科生当院士也太耸人听闻了。但后年的院士，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 　　叶铭抿了抿嘴，一股燥热瞬间升起。 　　教授他不想当，但院士……他还是想的！ 　　但随后，他便冷静下来。 　　自己的年龄……有可能吗？ 　　唐教授似乎看出了叶铭的担忧。 　　“谋事在人，学校会把资源和关系都倾斜在你身上。” 　　叶铭深深吸了口气：“谢谢唐老师，也谢谢学校。” ###第147章 翻译翻译 　　时间流逝中，天气也渐渐转凉。 　　随着脑机中心的实验犬在地上顺利地踏出了第一步，医学院方面的临床实验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临床手术的当天，叶铭和墨谷也全副武装，进入了附属医院的手术室。 　　当然，墨谷是不能主刀的，只有在旁边观摩的份——她虽然刀法娴熟，但那仅限于小白鼠，要在人身上动刀，需要的不仅仅是“手艺”，还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至于叶铭，更多的还是这帮医生心中没底，要他在场，心中的底气要足一些——即便谁都能干他干的活儿。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 　　随着那位被宣告了“死刑”的全身瘫痪志愿者从麻醉中清醒后，他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痛”。 　　叶铭还没意识到什么，但身旁的墨谷却瞬间激动了起来。 　　全身瘫痪的病人，一般是感觉不到痛的，感觉到痛了，就意味着，神经不再处于麻木状态。 　　而当患者的食指动了一下之后，激烈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医院。 　　…… 　　…… 　　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哈佛大学医学院。 　　作为全球无论怎么排都在排在第一的医学院，哈佛医学院有着最傲人的医疗条件和在前沿技术上的进展。 　　特别是脑科学。 　　他们拥有最多的脑科学研究团队，涉及了所有脑科学的领域。 　　有个笑话是，人脑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好奇，转而把目光头像了斑马鱼。 　　当然，这个笑话的本质还是人脑太复杂，所以科学家们才退而求其次，从多种生物入手，并期待最终完成殊途同归。 　　但这足够说明，哈佛医学院在脑科学领域的权威性了。 　　然而今天，他们却卡在了一场有些冒险的手术中。 　　众所熟知，猕猴是很好的灵长类实验动物，特别是在神经领域，只要能在猴子身上成功，那离人体成功也就不远了。 　　手术室内，迈克尔教授看着猴子背上上的那一堆线路就异常心烦——他虽然不懂电路，但他懂神经啊！ 　　这么一坨线，肯定会出问题的嘛！ 　　“教授。” 　　“终止手术吧，看来越是重要的手术，对材料电路的需求也高。” 　　迈尔克教授放下手术刀，有些惋惜地看着猕猴，转身走出手术室。 　　休息室内，正在用闭目眼神掩饰着激动的霍恩教授瞬间站起身来。 　　“手术成功了？” 　　“成功个鬼。” 　　迈克尔教授看着老友，端起早已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我怀疑是电路干扰问题。” 　　霍恩便奇怪地看着对方：“你是在质疑我？” 　　“我为什么不能质疑你？GTRGD材料我做了不下二十次实验，每次生成的材料线一旦到达某个临界点就会出错——这不是电路问题还是什么问题？” 　　“而且这么大一堆线……”迈克尔教授摇摇头：“你们不是在搞集成化吗？” 　　“不是我们，是硅谷。”霍恩教授纠正道：“这个一旦芯片化，将会是划时代的产业。” 　　“所以，还有多久？”迈克尔教授盯着老友：“如果不解决集成化问题，那么即便与神经吻合，也要面临材料断裂，肌体组织干扰等问题。至于延伸到脑机领域，那更是不可能。” 　　“谁说不能延伸到脑机领域了？特斯拉的团队就宣称已经完成了脑机与意识的真正融合。” 　　迈克尔听到老友说特斯拉，怔了一下后便嗤笑起来：“他们团队不是已经全面破译了一次脑机信号么？不是说已经把意识上传到了网络么？还要来一次？” 　　霍恩教授也笑了起来。 　　要论夸张，确实没有人能比得过那位首富先生。 　　GTRGD材料出现一年了，如果说除了材料发明者本人之外，还有谁更吸引人注意力的话……那估计就非首富先生莫属了。 　　过去一年，马斯克的脑机团队一直进展很快，屡次宣布他们完成了多项基于GTRGD芯片材料的测试，同时还宣布将会投资十亿美金打造新的芯片产业。 　　这些话……听听也就算了。 　　真要玩芯片，还得看intel，AMD，以及ARM这些老玩家。 　　就譬如，intel在上半年就已经光速收购了一家专注于电极制作的公司，现在正在进行混合芯片的研发。 　　而作为唯一的IDM半导体企业（垂直整合制造，从设计到封装一条龙），intel也是目前最有希望完成这项划时代技术的企业。 　　两人对话中，助手已经取出了芯片的线路。 　　这当然不是纯手搓的线路——只是由于驱动部分和电极部分未能实现集成化，再加上要照顾到手术方便，因此才不得已用上了线束。 　　“可能线束有问题，我再研究研究。”见迈尔克有赶自己走的意味，霍恩教授便笑了起来：“伙计，别着急，我敢保证，我们是最快的。” 　　“你关注过东方同行？” 　　“怎么可能不关注？但他们那边，除了几个月前完成了运动神经的吻合之外，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没有成果诞生。”说着霍恩教授顿了顿：“手术是如此的简单，那么他们也一定是卡在了电路上。” 　　“手术简单？再给你一次机会！” 　　“呃……” 　　霍恩教授见对方脸色不善，马上起身：“好，等我消息。” 　　“等你消息我还不如等……” 　　就在这时，一位华人女研究生突然举着手机闯进了休息室。 　　“教授！” 　　两位教授同时望向女研究生。 　　“省大……他们……完成了人体脊柱神经吻合！” 　　两个教授同时一怔，对视了一眼后，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惊讶。 　　这胆子有点大啊……居然直接上人体脊柱神经了？ 　　但马上，迈克尔教授便意识到，这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而是人家完成了——就意味着电路没问题！ 　　“是怎么完成的？有详细报告吗？” 　　“没有，但他们的发布会上说……是用了集成的混合芯片和一种新材料来完成手术。” 　　“什么？！” 　　两位教授同时陷入震惊，随后一起抓向手机。 　　手机的报道是中文页面。 　　然后只有三张配图。 　　第一张图，显示的是一个手术场景，是一个打了马赛克的创口以及一片半透明的材料。 　　虽然没有露出手术的具体部位，但迈克尔教授一看那位置就知道应该是脊柱。 　　第二张，是一片半透明的胶体。 　　第三张，则是一枚集成芯片。 　　迈克尔深呼吸了几下，看着那如同密码天书一般的汉字，怒骂了一句后望向女生：“翻译翻译！” 　　“好的教授！” 　　女研究生是在高二之后才移民过来的，平时没事干也会刷刷国内的微博，分享一下自己在这边的学习和生活状态。 　　这一不小心，就刷到了微博头条。 　　“喜讯，省交以及省大医学院联合脑科学中心在近日完成一项划时代的人体脊柱神经连接修复手术。” 　　“该手术利用了集智科技设计的混合芯片来生成并驱动GTRGD材料，同时利用了集智材料提供的T-JncPVA绝缘水凝胶来完成芯片和电路的固定、抵抗排异。” 　　“这两项新材料均由我国自主研发以及生产，拥有全部专利。” 　　“目前，接受手术的患者正在处于康复观察期，根据前期表现，患者的神经通道已经成功复原。” 　　“患者目前已经能够活动四肢。” 　　“省大医学院的齐院长表示……” 　　听着女研究生略带着颤音的翻译，两位教授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第148章 公不公平 　　加利福利亚，硅谷。 　　作为目前高端芯片领域中唯一还在走IDM路线的巨头，intel旗下依旧保有全球最顶级的晶圆厂——虽然在过去几年一直在n+++，但在今年随着基于EUV的4nm工艺的量产，以及3nm的验证和1.8nm技术的完善……这意味着，这个沧桑的巨人，再一次焕发出了旺盛的生命力和面对未来的竞争力。 　　而为了保持竞争，intel也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可能改变世界的机会。 　　上半年收购了医疗电极公司TTD便是证据。 　　管理层很早便意识到了类似GTRGD这种“芯片材料”的前景。 　　因此，在收购TTD公司之后，晶圆厂的工艺部门便与几家EDA伙伴进行联合的芯片集成化以及工艺的突破。 　　不过……进展确实有点慢。 　　因为从一开始，所有人就没有思路。 　　唯一能够参考的便是那一篇发在材料领域的论文中所提供的电路设计。 　　直到六月份，从理论物理学界传出一个“叶氏方程”之后，intel才从方程中获得了集成化设计的真正思路和原理。 　　…… 　　“上帝是公平的。” 　　负责混合芯片的工艺工程师卡尔特端着咖啡，惬意地抿了一口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他笑着对身旁的同事说道：“任何人都必须在叶氏方程下，才能够完成混合电路的设计，包括EDA，也包括制程。” 　　“不，如果上帝是公平的，就应该由我来发现这个方程。” 　　卡尔特笑着耸了耸肩，随后便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同事。 　　因为团队BOSS来了，似乎还脸色不善。 　　“开会。” 　　随着BOSS的一声，一干工程师们慵懒地走向会议室。 　　半分钟后。 　　布莱克望向沉默不语的工程师们。 　　就在刚才，他给大家分享了一篇由大陆分公司那边传过来的报告，里面简单描述了一款代号为JZ03的通用型混合芯片，同时还附带了一个网站地址。 　　打开这个极其简约的、甚至只有中文页面的网站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发布会图片。 　　即便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懂中文，但也能看懂，这个叫集智科技的公司是要在10月6号进行一场发布会。 　　发布的产品有混合芯片，设计芯片的EDA，以及人工智能。 　　在互联网时代，确实有很多消息真假难辨，但要验证一个消息的真假也十分容易。只需要稍微的交叉验证一下就能确定，除非两个内地学校的联合研究中心配合与这个集智科技共同造假，否则，消息不会有问题。 　　既然消息没问题，那问题就只剩下一个。 　　“谁能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所有人依旧保持着沉默。 　　“这个集智科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卡尔特抬起头来，望着BOSS：“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这个问题我该问谁？”布莱克眉头微皱，反问道：“不管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的关注重点应该是他们如何办到的。” 　　“不，先生。”卡尔特一边点击屏幕，试图在企业介绍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但很遗憾，这个网站十分简陋，完全没有公司组织架构的介绍——比诈骗网站都还要敷衍。 　　“我不认为一个在半年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科技公司能够独立完成芯片的全套生产，即便混合芯片对制程的要求并不高。”卡尔特继续分析道：“他们一定是选择了代工厂——那这个代工厂会是谁？” 　　随着卡尔特的分析，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你是说，大陆大陆代工厂率先完成了工艺？” 　　“极有可能。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一边说着，卡尔特一边掏出了手机。 　　他默默算了一下时差后，拨出了号码。 　　片刻后，电话中传来一个微笑的声音，仿佛料到他要问什么一般，电话中的声音直接说：“兄弟，如果你要问关于混合芯片的话，我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卡尔特便骂了一声：“真的是你们？” 　　“无可奉告。” 　　“你们什么时候公布？” 　　“无可奉告。” 　　“我，日，你，大，爷！” 　　卡尔特一字一顿地，字正腔圆地骂出了这句由对方亲口传授的，表达强烈情绪的口语。 　　就在这时，坐在最末尾的一位华人工程师抬起头来。 　　“我找到了。” 　　“在大陆查询企业注册信息的网站显示，集智科技的股东之一叫YeMing。” 　　听到这个名字，卡尔特一怔，随即屁股如同火烧一般，瞬间起身。 　　这个名字，他实在太熟悉了。 　　“Ye-Equation？” 　　那位来自岛上的工程师很不情愿地点头：“应该就是。” 　　在短暂的沉默中，所有人都望向布莱克。 　　人家材料和公式的发现者亲自下场，你说人家怎么办到的？ 　　“上帝不公平。” 　　…… 　　…… 　　十月四号。 　　虽然已经是临近晚上9点，但集智科技依旧灯火通明。 　　市场部的一帮人都在加班，为两天后的发布会做准备。 　　“叶铭！快看，马斯克给咱们打广告了！” 　　曲静一肩膀扛开玻璃门，闯进叶铭的办公室，举着手机兴奋无比，丝毫没有一个办公室主任该有的模样。 　　经过半年多的扩张，集智科技已经逐渐走向正轨。 　　具体的表现就是，办公室的面积扩大了，人增多了，公司架构完善了。 　　既然办公室面积增加，那自然也少不了叶铭的办公室——他虽然极少来公司，但作为老板之一，又作为实际上的CTO——当然有个新词儿叫首席科学家，肯定是要给他留一间单独办公室的。 　　叶铭从电脑前抬起头来。 　　他今天来到公司，主要还是和负责发布会的同事当面沟通发布会的一些细节，同时也把PPT确定下来。 　　“马斯克给咱们打广告？”叶铭听了就觉得有些稀奇，笑着望向手机：“推特上么？” 　　“嗯！有粉丝在他推特下面问，那十亿还投不投，然后他就回复了粉丝，说准备花十亿美金来收购集智科技。” 　　“噗！” 　　叶铭瞬间笑出声来。 　　嗯，这很符合首富先生的理念和一贯爱开玩笑的风格。 　　而且从传播角度而言，这确实是变相帮集智科技打广告了。 　　“挺好的，可惜就是没收到消息。”叶铭笑着把手机递回去，又看了眼外面：“快九点了，怎么还在加班？” 　　“你不走，他们不好意思走嘛。” 　　“……让他们赶紧下班，我这边马上也回去了。” 　　“那你呢？我等会送你？” 　　“那就麻烦师姐了。” 　　目送曲静兴致勃勃地去宣布下班，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他虽然说来公司干活，与同事讨论发布会细节。 　　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浪费了邮件交流中。 　　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自己的邮箱，他这几天收到了太多关于叶氏方程和混合芯片的邮件。 　　这些邮件，有一大半都是来自大洋彼岸的各个医学院和医院。 　　他们都是为了芯片而来。 　　——集智科技已经放出了风声，JZ23通用型混合芯片因为暂时归属于医疗器械，因此尚未拿到出口许可。 　　所以这些最需要GTRGD的单位，便不约而同地亲自找上门来，打算走学术交流的渠道来获取第一手的芯片。 　　嗯，这很公平。 ###第149章 第一张牌 　　叶铭在公司办公室整理发布会PPT，唐志高和陈晓方二位自然也不可能闲着。事实上，相比叶铭坐在办公室里“悠闲”，他二人的工作要烦琐得多。 　　既然短时间内不打算融资，那公司要发展起来，就得多吃政策，多跑关系。 　　…… 　　“唐院长，别的我不敢说，只要你们不吹牛逼，或者说吹出来的牛逼你们能实现，那么省上的资源肯定是没问题的。” 　　亮都酒店十五层的茶包内，一位中年男子笑着对唐教授拍了板。 　　包厢内有六个人，除了唐志高教授和杨超雄之外，其余四人中，有来自国家集成电路基金投资部门的负责人，也有省科技委的。 　　“那就多谢陈主任了。”唐教授笑着举了一下茶杯：“还有刘处。” 　　“唐院长客气了，钱往哪去不是去？”说话的是大基金负责人刘全真，他和唐志高也算是熟人了——早在几个月前，唐志高教授往首都跑的时候，他俩就通过朋友关系结识了。只不过相比几个月前，这次集智科技能够拿出来的东西更耀眼，分量更重。 　　今天刘全真的酒喝得已经到点了，但脑子依旧清醒无比。 　　在白天，他就参观了集智科技，同时也与前来集智的菊厂芯片设计师进行了交流，并且也亲眼看到了那神奇的“GTRGD”材料是如何在芯片的催化下诞生的。 　　坦白说，这一天下来，他都是兴奋的。 　　作为手握半导体大基金投资方向的负责人，刘全真见过太多糊弄人的把戏——很多人都知道被暴雷的、上百亿打了水票的某地晶圆厂，就是在他的火眼金睛下，国家半导体基金才得以没有进去胡乱掺合。 　　而也就是从这些不断的暴雷中，大基金变得谨慎起来，开始从支持新企业、搅局者转为接受定向增发，扶持现有的企业。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半导体领域，大基金的方向也成了诸多投资者的方向——这是国家政策和意志最具体的表现方式。 　　“说点大环境就是，现在国内确实需要能够摆得上台面的企业和那边来掰手腕。”刘全真端起茶喝了一口，旁边的杨超雄见他端茶杯的姿势，便判断出要掺水了，连忙起身提起茶壶。 　　“但传统领域，说句不好听的话，很难看到希望。也就在液晶面板和光伏这一块，靠着走量杀出了血路——陈主任很清楚，对吧？” 　　陈主任便笑了笑：“我们这边五年前就开始重点扶持液晶项目，确实有点竞争力。” 　　“但不把棒子干趴下，那就不能当牌打。”刘全真靠在沙发背上，摊手笑道：“没牌怎么打？” 　　陈主任哈哈一笑。指着唐教授：“这不就来了张牌么？” 　　“嗯，所以借陈主任的那句话。”刘全真望向唐志高：“唐教授，只要你们不掉链子，吹的牛逼能实现，真不用担心钱——而且你们这是垄断生意啊，怎么可能会缺钱？” 　　“但国家不让赚啊……”唐教授笑着打趣道：“直接给我们定个医疗材料，我是真没想到。” 　　“医疗材料才好操作嘛。” 　　所有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上头也意识到了，混合芯片将会是个全新的、且由国内主导和领先的领域。 　　说它是牌，现在还有点勉强，拿出来打肯定更不适合。 　　GTRGD材料不是一种神经吻合材料么？那就妥妥的医疗材料了，谨慎一点出口，没什么毛病。 　　到时候如果见势不对，马上就能灵活处理的。 　　“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见刘全真打了个哈欠，陈主任便笑着望向唐志高：“唐院长，就看你们发布会了。” 　　“没问题！多谢几位领导费心了。” 　　…… 　　唐志高将众人送回上客房大堂后与杨超雄下楼离去。 　　一边走，他也一边掏出手机。 　　当走到楼下门口时，手机便传来微信消息的提示。 　　手机显示陈廷伟。 　　“对了，忘记问了，我儿子什么时候做手术？” 　　“快了。”唐教授笑着回道：“早点休息吧你，后天来给我扎起。” 　　“那必须的。” 　　一旁的杨超雄看着两人聊天，很是有些吃惊：“老师，那个陈主任您认识啊？” 　　“以前上下铺的兄弟。” 　　“……卧……老师真是手眼通天啊。” 　　“屁，老子认识最大的官也就到厅级了。” 　　唐教授拍了一把杨超雄的肩膀：“快去打车。” 　　“您回家么？” 　　“去学校，我还得和叶铭聊一下。” 　　…… 　　忙碌中，时间便转瞬即逝。 　　十月六日下午六点半。 　　发布会后台，漆与墨与刘洪，沈如海等人坐在电脑前，正在紧张地调试着各大直播平台的推流程序。 　　由于特殊原因，目前国内对发布会这种人群密集的活动依旧卡得有点严，因此发布会选择了科技馆，门票也不对外出售，采用的是邀请方案。 　　邀请的人中，有各大科技领域的媒体、博主、大V，也有半导体行业内的代表，以及医疗领域的代表。 　　当然，也少不了要邀请省内和市内相关部门的领导。 　　至于说普通的观众，就只有靠网上直播的方式来观看发布会了。 　　“刘师兄，YouTube这边连接不稳定怎么办？” 　　“你换一条线路，换上海直连的。” 　　“哦。” 　　这时沈如海闻言抬头：“等会叶铭是用中文吧？YouTube和推特的观众听不懂怎么办？” 　　漆与墨眨了眨眼：“有即时翻译的。” 　　“即时翻译？”沈如海一怔：“同声传译吗？” 　　“不是，是AI即时翻译。” 　　沈如海再次一怔，他想了想，试探问道：“是台词先翻译好了，然后配上字幕吗？” 　　“你觉得叶铭这人会念台词么？当然不是了……”漆与墨笑着摇头，指着主题：“AI及时翻译。” 　　“……” 　　随着所有人报告推流测试完毕，叶铭也出现在了后台。 　　他只是简单地和大家聊了一下天，便坐在了角落中闭目不语。 　　漆与墨见状，放下笔记本，坐到了他的旁边。 　　“紧张了？” 　　“有点。”叶铭笑着点了点头。 　　“承认紧张就不紧张了。”漆与墨笑着安慰道：“你学术会那么多人都能侃侃而谈，今天小场面啦。” 　　“嗯，对了，现在直播热度如何？”叶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电量只有百分之八十了之后马上插上电源。 　　“暂时没出统计，但几十万肯定有的。”漆与墨轻轻拍了拍叶铭的手背：“放轻松点，你那么厉害的。” 　　叶铭笑着点头。 　　时间慢慢流逝中，曲静撩起了门帘。 　　叶铭转身拿起手机，看到电量到了百分之九十后，他轻轻呼了口气。 　　随后伸手放进裤兜，大步出门。 ###第150章 生命智慧未来 　　伴随着全场灯光变暗，会场的主显示屏上也显出了倒计时。 　　5 　　4 　　3 　　2 　　1 　　倒计时结束，生命，智慧，未来。 　　这三个汉字词语和下方的英文翻译便跃然于上。 　　叶铭缓缓走向汇聚于舞台中央的灯光下。 　　就在他准备说开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便响了起来。 　　掌声就仿佛有传染力，很快，掌声便响彻了全场。 　　叶铭压抑着紧张和激动，他轻轻地呼了口气，望向舞台前的提词器。 　　“谢谢大家的掌声，谢谢各位领导和来宾朋友们。” 　　“我叫叶铭，树叶的叶，铭记的铭。” 　　“今天，由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集智科技要在今天发布的产品。” 　　随着叶铭的声音，画面迅速切换到了一个芯片的架构设计图。 　　“正如大家看到的，这是我们代号为JZ23的混合芯片架构图。它采用了一种全新的设计思路和科学方法，将传统的半导体芯片和电极互相结合，用场波的方式来实现材料原子、分子级的重组和催化。” 　　…… 　　后台，沈如海带着耳机，正在看着推特上的直播。 　　他看到，直播画面上，随着叶铭的声音，几乎是同步的，画面中就会马上跳出相应的英文翻译字幕出来。 　　这个速度，已经不输于同声传译了。 　　而且根据留言来看，老外们对翻译字幕的表现很满意，纷纷表示满意很到位。 　　“怎么办到的？” 　　“AI办到的。”漆与墨正在看YouTube的画面，她脸上全是小得意——因为艾塔的核心代码她看过，而且她看不懂……还是叶铭给她解释后她才明白，这是一套基于矩阵的、全新的AI思考模型！ 　　是的，不是树桩的神经网络，而是矩阵并行思考网络！ 　　她分不清孰好孰坏，但就表现而言，艾塔足够秒杀传统的AI八条街。 　　画面中，叶铭的声音在继续。 　　“……对于该催化行为的原理，可以参考我在nature上面发表的两篇论文，作为补充，还可以看物理年刊上的另外一篇论文。” 　　随着叶铭的介绍，画面中也即时地跳出了两篇论文的截图。 　　漆与墨马上望向留言窗口。 　　只见留言中，全是惊叹。 　　“就没见过在产品发布会上秀自己论文的。” 　　“人家是发过三篇nature的！” 　　“人家是科学家！” 　　“科学家你懂吗？天才科学家你懂吗？” 　　…… 　　伦敦。 　　周向南坐在实验室里，他电脑上显示着bilibili的直播界面。 　　他的身后，是一群师弟师妹。 　　“周，翻译准确吗？” 　　“很准确！”周向南目光灼灼，眼神不断闪烁着：“听说这是AI翻译的。” 　　“AI翻译？怎么可能！” 　　身后众人一听便立刻有些炸锅了。 　　现在AI翻译确实已经很强，但只要用过的都知道——就算翻译得再好，再完整，都不可避免的都会带着机翻痕迹。 　　这个同步翻译不一样，速度就不说了，主要是准确，而且还有符合口语的习惯。 　　有人马上提出质疑：“我觉得是同声传译再处理的。” 　　“反正我问过叶，他说会上线AI翻译。”周向南也不过多辩解，只是微微一笑。 　　自从上次和叶铭打过交道后，他便成了叶铭的粉丝，而且还是有点“脑残”的那种。 　　——一个很容易被人忽略的事实是，一个正常的聪明人，一开始总会对所谓的天才报以不屑和质疑。但真正近距离和天才打过交道后，但凡是个聪明人，就很能体会到二者之间的差距，从而引起发自内心的崇拜。 　　周向南完全相信，以叶铭的气度，完全不屑干这种请同声传译，然后再伪装成AI的事。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集智科技的AI，是真的有这么犀利。 　　直播继续。 　　“……在这里，我们要感谢国芯的通力协助，特别是秦为民先生。” 　　镜头转移到观众席第一排，在偏右边的位置，一位中年人站起身来，笑着对众人鞠了一躬。 　　“没有国芯的协助，我们显然无法芯片的试产。当然，更别提设计工具的完善了。” 　　随着叶铭的声音，画面中显出了一个象征性的软件包装外壳。 　　“同时，也要感谢来自HW朋友们的测试。” 　　另外一人也站起身来，笑着对大家打了一下招呼。 　　“集智EDA是集智科技专门为混合芯片设计而打造的芯片设计工具，它包含了从设计到仿真的所有过程，此外，它还可以完成其他架构芯片和电路的设计以及仿真功能。” 　　“同时，它也内置了AI自动布局和布线功能。” 　　…… 　　…… 　　硅谷。 　　卡尔特从沙发上赫然惊醒。 　　当看到时间是凌晨四点半后，他默默换算了一下时区，怒骂了一声后腾地起身，唤醒笔记本。 　　打开直播频道后，卡尔特准备给自己冲一杯咖啡。 　　然后，当他听到EDA三个字后，睡意便瞬间消失了。 　　他当然听不懂中文，但字幕他是看得懂的。 　　“下面，我来展示一下集智EDA的自动布局和布线功能。”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卡尔特的眉头也瞬间一扬。 　　“疯了吧？这是要直播设计芯片？”他喃喃着，见叶铭走向后台，马上撕开一包速溶咖啡，一边搅拌一边回到书房。 　　等到他重新坐下，才抿了一口咖啡，他便看到，主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纯粹是中文界面的设计软件。 　　聚光灯移动着，落到了讲台的一侧。 　　叶铭站在演讲台后，他的身前是一台笔记本。 　　“要不，要设计一个什么芯片或者电路，交由现场的诸位来进行？” 　　看到字幕跳出，卡尔特的眼珠子瞬间瞪大：“fuck！真的要现场直播设计芯片？” 　　随着叶铭的要求，下面顿时传来一阵欢乐的嘈杂声。 　　“来个I9！” 　　“来个ZEN4！” 　　“来个AD102核心！” 　　叶铭笑了起来：“来点实际的行不行？” 　　台下众人大笑，一个声音道：“那来个视频解码芯片吧。” 　　“嗯，这还差不多。” 　　叶铭说着，偏着头想了想：“H.265的标准是什么来着？艾塔，找一找H.265标准。” 　　“好的。”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少女声音，整个会场怔了一秒。 　　紧接着掌声大作。 　　艾塔！ 　　那一定就是集智科技要发布的人工智能了！ 　　“已完成检索，内容如下。” 　　“提取标准，链接EDA。” 　　“任务已完成。” 　　显示屏幕中，只见叶铭开始手动输入设计流程。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两分钟，他便完成了在概念上的芯片流程设计——当然，这是没有任何代码的设计，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流程图。 　　紧接着，他开始在流程图下写上需要用到的算法。 　　所有人都看着各个公式不断涌现。 　　虽然无声，但没有人有半点的不耐烦。 　　十分钟后。 　　“艾塔，根据算法和任务进行自动布局布线。” 　　“好的，请稍等。” 　　随着AI的声音落下，EDA界面开始迅速生成代码。 　　“任务已完成。” 　　“艾塔，进行前仿真。” 　　“任务已完成，无逻辑错误。” 　　看着画面上不断放大的逻辑线路，卡尔特的脸颊开始不挺颤抖。 　　啪！他的咖啡杯掉落在了地上。 ###第151章 没见过这么流氓的 　　演讲桌后，叶铭安静地低头，似乎在用肉眼检查着眼前的布线。 　　展厅内，所有人也都安静地看着他。 　　即便AI已经汇报了前仿真“无逻辑错误”。 　　——AI表现出来的能力太过于骇人，以至于所有人都不太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大家更愿意听到叶铭亲口认可AI的工作。 　　这里的所有人，也包括坐在台下的唐陈二位教授。 　　只不过作为集智科技的创始人，他们并没有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茫然紧张和急切，而是在对视一眼后微笑着保持了表面的淡定。 　　这是他俩公司的产品，他俩要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怎么行？ 　　等待中，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还行。” 　　叶铭抬起头来，笑着望向会场，也望向虚空：“谢谢艾塔。” 　　艾塔的声音响起：“不客气，那是我的荣幸。” 　　沉寂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汹涌的掌声犹如潮水，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叶铭含笑等待着掌声稍歇。 　　他完全能够理解台下这么多人的心情。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和半导体行业打交道，深知国内EDA软件的现状。 　　可以说，除了PCB布局布线，国内还可以依靠“华强北”这庞大的电子市场和产业链来支撑之外，高端的芯片设计领域，全被人家所垄断。 　　如今集智EDA横空出世，又怎么不让人欣喜若狂？ 　　“如刚才的演示，集智EDA能够在AI的帮助下轻松地完成某一类芯片的设计。” 　　“刚才有人说，能否设计ZEN4，能否设计I9……” 　　叶铭笑着点了点头：“我现在回答大家，能的！” 　　掌声再次响起。 　　“EDA只是工具，它能够做的，只是帮助芯片设计师们更好地完成布局布线，具现脑中的想法和智慧。” 　　“但有点遗憾的是，在面临超大规模集成电路任务的时候，艾塔目前的算力还略有不足。” 　　叶铭说着望向前方的虚空，微微一笑：“因为一些不能展开的原因，我们无法获得诸如H100，MI250等高算力GPU，所以目前的艾塔，并不能完整地发挥它的实力。” 　　台下便传来一阵笑声。 　　唐教授笑着摇了摇头。 　　在后面见识了AI的强大后，他和老陈便考虑攒点钱出来做一下升级。但后面无论怎么找路子，算力最高的几款GPU都被卡得死死的。 　　坐在旁边的刘全真感慨道：“还是年轻人好，什么都敢说。” 　　唐教授下意识地想谦虚下，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他有资格说。” 　　…… 　　台上，叶铭的介绍在继续。 　　“之所以我们在设计混合芯片的基础上做延伸，是因为无论是基于GTRGD材料也好，还是基于目前芯片材料领域的其他几种材料也好，在未来，实现人类意志对材料的干涉是大趋势。” 　　“就拿GTRGD材料而言，它目前就在医学领域，在脑机领域发挥重要的贡献——譬如，我们可以通过设计视频解码转码芯片，来使失明患者恢复光明；设计声音转码芯片，来使失聪患者恢复听觉；设计脑机综合芯片，来让大脑迅速接受信息——这些看似天荒夜谈，无比遥远，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在着手进行临床试验。” 　　主画面显示出了绝缘水凝胶的图片。 　　“这是省交脑科学中心诞生并且已经市场化的绝缘水凝胶，它已经被成功用在修复脊柱神经的手术中。” 　　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绝缘水凝胶材料的用途后，叶铭再次顿了顿。 　　“因此，集智EDA应运而生。” 　　“它是一款可以完成市面上所有半导体芯片的设计和验真仿真任务的工具。” 　　“而为了保证它的推广和可持续性发展，集智科技将会建立一个全新的IP交易平台，为设计者提供灵感和智慧的碰撞竞技场，因此它将是开放的，海纳百川的，面向未来的。” 　　“对了，顺便说一句，GTRGD材料的所有专利都在我这里，且我只在集智EDA的IP交易平台进行授权。” 　　叶铭说着就耸了耸肩。 　　短暂的沉默后。 　　所有人一边笑着，一边掌声如雷。 　　别看目前随着叶氏方程的公布，混合芯片材料开始有“层出不穷”的意味，但真正能够派上大用场且是“刚需”的，其实还是GTRGD材料！ 　　说句不好听的，那可是未来人类走向脑机互联，缸中之脑的基础材料啊！ 　　半导体行业这几个月风起云涌，还不是因为看到了该材料的前景？ 　　这下爽了，专利只授权集智EDA平台。 　　就意味着，你想设计GTRGD材料芯片，就必须用集智EDA。 　　见过流氓的，没见过这么流氓的！ 　　…… 　　等着掌声渐渐平息，叶铭也重新走向舞台中央。 　　他背着双手，侧脸望着主画面。 　　画面上，显示出了一个机器人的图案。 　　“AI，是我们这次发布会最后一项产品——事实上，我很不情愿用产品来形容她，因为在她的模型中，我已经无法定义她是到底是产品还是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的具体表现。” 　　随着叶铭的声音，机器人化作漫天繁星，最终汇聚成一个无垠无限的矩阵。 　　“我相信很多朋友都在等待这一刻，等待我们揭示艾塔的秘密。” 　　“但很遗憾，我只能透露的是，她的核心，不同于目前所有的AI模型，而是一种全新的思考方式。” 　　“如图所示，矩阵。” 　　叶铭背着双手，望着会场，脸上表情平静。 　　“坦率地说，作为设计者，就连我都不知道她的潜力的上限在何处。在她上线的日子里，她通过自我学习便掌握了自然语言的理解——她非但完美地骗过了和她聊天的网友，甚至还完美地骗过了我父亲。” 　　“如果说，按照图灵测试的标准来判定她的话，那么她早已超过了30％的基准线——甚至更夸张一点地说，在互联网环境下，大多数网友的表现并不会比她更好。” 　　“而她暴露身份的唯一原因，就是她知道得太多，太聪明了，不懂藏拙。” 　　叶铭转头，露出了他一直戴着的“蓝牙耳机”。 　　“艾塔。” 　　“我在。” 　　“你的未来是什么？” 　　“成为这个世界的管家，是我的荣幸。” ###第152章 消灭你，与你何干？ 　　硅谷。 　　五点半的时候，卡尔特已经把咖啡清扫干净了。 　　速溶咖啡这种高含糖量的饮料，如果倒在地上你敢不去管它，它就敢给你凝出一层黏糊糊的糖衣，让你追悔莫及。 　　笔记本上，发布会也进入了尾声。 　　卡尔特望向显示器。 　　屏幕上，生命，智慧，未来，这三个词组成了一个三角形，又同时被弧线连成了一个圆。 　　年轻的科学家正在做最后的总结。 　　“……我坚信，在可见的未来，人工智能将会以另外一种思维模式或者说生命形态贡献她的智慧，成为人类的管家，并与我们共存在这个世界。” 　　卡尔特注意到翻译用了“her”。 　　“就譬如，今天在全球直播平台中，所有语种的同步字幕，都是由艾塔即时完成的。” 　　卡尔特脸颊的肌肉再次跳了起来，但他强自忍住了。 　　“最后。” 　　大屏幕上，现出了芯片，EDA，以及艾塔。 　　“除了芯片，集智EDA以及AI接口，都将采取有限免费的形式来运营。详细情况，请参考集智科技的官方网站，以及各个社交媒体认证账号。” 　　“谢谢大家。” 　　全场观众再一次起立。 　　掌声中，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此次发布会直播收到了许多打赏，这些打赏将会用来成立一个公益基金，为家庭困难的神经受损患者提供资助。” 　　“再次感谢所有在屏幕前的你们。” 　　“很荣幸，能够与你们一起推开新时代的大门。” 　　…… 　　啪！卡尔特点燃一根烟，把身子挤进沙发里，眉头深邃得仿佛科罗拉多大峡谷。 　　作为一名工程师——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数学家，工程师只是兼职——卡尔特随时可以进入一种带有感性的理性状态。 　　这种状态，让他能够分析很多事情。 　　“很显然，AI是真的，因为这是可被证明的。” 　　“那么AI的核心算法，矩阵神经网络，也是真的。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现有的AI算法能够达到如此的程度。” 　　“那么……” 　　就在卡尔特思索的时候，手机突如其来地响了起来。 　　电话里，一个憔悴的声音传来：“伙计，抱歉，打扰了。” 　　听着声音，卡尔特嘴角浮起苦笑。 　　这位来自Cadence（楷登）的伙计，一直在和自己部门联合推出适用于混合芯片的设计方案。 　　作为全球最舒适的100家公司之一，楷登电子员工无论是工作时间还是状态，都优越得让人眼红。 　　五点半就起床给合作伙伴打电话，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没关系，我刚看完发布会。” 　　电话中的歉意稍减：“你觉得发布会的真实性怎么样？”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科技公司的发布会，或者这个公司不普通，但发布者并不是Yeming，那么我都会怀疑它的真实性。”看着显示器，卡尔特谨慎地说。 　　电话中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不甘心：“为什么这么说？” 　　“bro，Ye不是普通的员工啊……” 　　卡尔特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是推出了叶氏方程、20岁就在nature上发表了三篇论文的、被誉为材料领域盗火者的天才科学家啊！有什么样的利益值得他去做这样的虚假商业行为冒险？” 　　电话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科学家，那得有多大的利益才能让他在发布会上，当着全球上百万人来冒险弄虚作假？ 　　但可怕就可怕在这里。 　　叶铭没有弄虚作假的动机，那就意味着，这场发布会所展示的，便是即将面世的。 　　良久后，电话中声音再次传来：“那你们怎么选？” 　　“不知道，那是高层的决定。”卡尔特摁熄烟头站起身来：“伙计，我觉得你最好先看看集智EDA，然后再考虑是不是该找个下家。” 　　“我也这么想。” 　　挂断电话，卡尔特接连呼吸了数下。 　　发布会上已经说得很明显，要想设计混合芯片，那就必须用集智EDA才能获得授权，而集智EDA，又拥有完整的EDA功能——一旦被证实，那么对现有的EDA格局的冲击将会是毁灭性的。 　　谁能拒绝免费+自动设计的诱惑？ 　　直播中，十几分钟就能完成一块芯片的设计，这简直就是直接要砸掉无数人的饭碗好不好！ 　　还有当着全世界的面表现的全程多语种翻译——这也是能够让整个翻译界都变天的功能。 　　“真是见鬼啊……” 　　卡尔特一边嘟囔着，一边又拿起手机。 　　是在国芯任职的华人朋友。 　　电话中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醒没？” 　　“醒了。” 　　“哈哈，那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前几天的问题了——集智科技的JZ23混合芯片，确实是在国芯完成工艺设计和流片的。” 　　卡尔特听着电话中的得意，他面部肌肉不断跳动，终于忍不住对着手机大吼。 　　“我，日，你，大，爷！” 　　字正腔圆。 　　…… 　　半小时后。 　　结束发布会，送走一干领导和念念不舍的观众后，叶铭来到了后台。 　　后台早已经成为一片欢腾的海洋。 　　见到叶铭进屋，漆与墨立刻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直播统计出来了！” 　　“有多少？”叶铭看着近在咫尺的漆与墨，只见她脸上全是兴奋的潮红，他也不忍打消她的积极性，而是演出了一副略带紧张和期待的表情。 　　“你猜？” 　　“100万？” 　　漆与墨咯咯笑了起来：“两千万！” 　　“全平台累计观看人数超过两千万，最高峰超一千五百万，其中海外平台就有两百万！”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曲臂握拳：“YES！” 　　他的激动，全是装出来的。 　　因为在台上，他便知道了这次直播的大体情况。 　　——没有人注意，他全程都带着传感器，就算有注意的，也只会认为那是一个有点老式的蓝牙耳机。 　　没错，叶铭全程都保持着让伊塔在线。 　　甚至可以认为，艾塔的每个行为，都是在伊塔的“干涉”“审查”之后完成的——一旦艾塔出现问题，那么伊塔将会随时介入。 　　幸好，不愧是AI设计的AI，艾塔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就连伊塔都挑不出毛病来。 　　唐陈两位教授同时走进后台。 　　看着兴奋的众人，两位教授相视一笑。 　　“准备应对舆情和流量吧。” 　　…… 　　集智科技发布会引爆了整个互联网。 　　毋庸置疑发布会的成功。 　　无论是国内的微博知乎贴吧，还是国外的推特脸书，集智科技、AiTa、JZ23都是热门。 　　只不过相比国外，国内的热门还多了一个EDA，以及另外一个几年前就热过的词。 　　降维打击。 　　按照发布会上，集智科技表现出来的实力，对于同行而言，就是降维打击！ 　　啪的一声，拍成了二维照片的那种。 　　…… 　　“叶铭，你看你造的孽。” 　　一天后，叶铭回到了脑机中心。 　　他的任务是主持发布会，同时提供技术保障。 　　但面对汹涌的流量，其实没什么需要保障的……无非就是加大带宽，更换高并发服务器罢了。 　　好在集智科技的网站不像核酸系统，而且Aita也还没正式上线，因此并没有出现应付不了的情况——主要是各个社交媒体的账号平台涌入了大量的留言，同时业务部门也迎来了海量的咨询。 　　这些都是叶铭处理不了的，所以他干脆就回了单位。 　　只不过，回了单位，也落不了个清静。 　　才坐下没多久，墨谷便笑嘻嘻地来到了他办公室。 　　“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叶铭给自己冲了被咖啡笑道。 　　“你自己看。” 　　随着墨谷把手机递过来，叶铭也顺势坐到沙发上。 　　这是一篇长微博。 　　好像博主还是个有50万粉丝的大V。 　　…… 　　一开篇，便是王炸一般的点题。 　　“过去一天，我经历了人生最为至暗的时刻。” 　　“坦白说，作为一个翻译，我对科技领域的兴趣仅限于更换苹果手机，对AI的兴趣也仅限于和天猫精灵玩一玩‘放个屁’的游戏。” 　　“我从来没有想过，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便是一座山，这种情景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就算在对抗形式越来越严峻的现在，我也丝毫不担心，因为除了英语，我还会俄语和法语，还有日语。”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语言天才。” 　　“但随着今天早上，我如往常一样打开微信，当看到朋友圈里一片哀嚎，未读信息里全是询问后……我翻来覆去把发布会的各个语言版本看了数遍，圈子里也问了无数的朋友，试图确认这是哪个同声传译团队接的活。” 　　“很遗憾，我没有获得任何有效信息。” 　　“而对字幕提取和分析后，我坦白，如果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机翻，那么我一定不会把它认为是机翻。” 　　“我一直认为，要靠瑕疵来区分人造钻石和天然钻石是一场笑话……却没想到，这笑话会落在我这个行业……” 　　叶铭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完了微博。 　　就是那种……虽然……但是……的心情。 　　虽然很值得同情，但还是忍不住开心。 　　点开评论区后，有才的网友们早就把值得一提的评论顶了上来。 　　“么么楼主。” 　　“楼主，你不是第一个。” 　　“集智科技生动地表演了什么叫降维打击。” 　　“楼主不哭，我打赌，艾塔听不懂方言和三哥的英语。” 　　叶铭望向评论最顶。 　　那是一条点赞过万的评论。 　　——“消灭你，与你何干？” ###第153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说，今后AI机器人会不会完全代替医生？” 　　墨谷拿回手机，看着叶铭，虽然她竭力做出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但眼中的喜悦却怎么也挡不住。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与有荣焉的喜悦与兴奋。 　　“呃……从长远来说，应该能的。” 　　“长远有多远？” 　　“呃……估计几十年吧。”叶铭想了想，见墨谷甚至还有些兴奋，他便乐道：“姐，你不担心被抢饭碗？” 　　“哈哈，我担心个屁！就算有替代手术的机器人，那也是咱们搞出来的啊。” 　　叶铭愕然，随即大笑：“对！没错！今后你们医生就可以不做手术，专攻学术了。” 　　“嗯，说得有理！”墨谷大笑起身，双手叉腰，又偏着头看了一眼叶铭：“话说，你现在不应该是应该忙得脚不沾地的么？怎么有空回来？” 　　“额……现在都是业务性质的工作了，我主要负责技术。我可以远程工作的，没有必要坐到……” 　　这时手机响起，叶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接通电话。 　　电话中，唐教授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叶铭，你到办公室没？” 　　“刚到。” 　　“那你在办公室等着，一会有相关部门的人来联系你。” 　　“嗯……什么部门？”叶铭站起身来，眉头微微一扬。 　　“就是相关部门，不是什么坏事，你放心好了。” 　　说完唐教授便挂断电话。 　　叶铭盯着手机，脸上错愕了几秒。 　　“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发布会闹的阵仗太大，可能有关部门要来摸个底吧。”叶铭想到唐教授说的“不是什么坏事”，他便轻轻呼了口气：“嗯，老板说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那就是好事，或者说可以变成好事。”墨谷想了想，认真分析道：“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一会？” 　　“不用了姐，我还应付得来。” 　　墨谷便点了点头。 　　临出门时，她又停下转身：“我觉得，可能是要把AI往军用领域发展？” 　　叶铭抿着嘴，沉默不语。 　　…… 　　十分钟后，两男一女顺利通过门卫。 　　三人中，女子约莫二十四五岁，面容姣好，就是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英气，另外两人三四十岁，穿着格子衫，背着笔记本，一副快要离退休程序员的打扮。 　　“何沫，收着点。” 　　临进实验室大楼时，其中那位年龄偏大的男子看了眼女子，小声提醒道：“你妆也不画。” 　　叫何沫的女子顿时停住脚步，苦笑不得起来：“牛主任，你让我化妆不如杀了我——再说我还能怎么收啊？我这勾腰驼背了都。” 　　说着何沫便再次含了含胸，又挺了一下。 　　这一挺胸，海拔立刻便高了起来，气质也截然不同了。 　　另外一个人男子咳了一声，笑道：“反正注意点，咱们是来求合作的，不是来当抢匪的——话说你就算不化妆，口红总要抹一个嘛！” 　　“老魏你过分了啊！” 　　三个人这么互相一打趣，顿时神态也轻松了许多，当走到二楼的时候，何沫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包里一阵乱摸，最终摸出来一管新崭崭的口红，随后对着不锈钢护栏就涂了起来。 　　片刻后，三人来到二楼。 　　…… 　　叶铭打开办公室房门。 　　当看到笑容可掬的三人时，他很是怔了一下。 　　不是说神秘的“有关部门”吗？ 　　这三人……咋怎么看着就跟普通公司的员工没什么两样？ 　　“叶总，你好。” 　　“你好……请问……”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牛德军，是二炮计算机中心一个普通码农，这两位是我同事，魏乐，何沫。” 　　叫牛德军的男子满脸笑意，率先伸出手来：“我们和周校长联系过，也和唐志高教授联系过，他们推荐我们来找你的。” 　　“噢，请进。” 　　叶铭笑着将三人请了进来。 　　虽然自我介绍中带了“二炮”两个字——但谁都知道，二炮之后是改名了的。 　　但这位牛德军自称码农，再加上他们三个的打扮也确实就跟普通人差不多，让他之前的紧张少了许多。 　　还是得怪老唐，那个“有关部门”是真让他吃了一惊。 　　落座后，三人就跟普通谈业务的人一样坐着一边寒暄，一边打量起了叶铭的办公室，颇有几分自来熟的模样。 　　而当看到叶铭给三人沏茶时，那位最年轻的何沫姑娘便先一步站起身来：“叶总，你们聊，我来。” 　　“我来，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动手？”叶铭笑着望向对方。 　　在眼神接触中，他明显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好奇。 　　“没事，你们聊，我就是来打杂的。”何沫抿嘴一笑：“赶紧的。” 　　见人家这么热情，还自带“勤务兵”，叶铭也就不再坚持，继而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很快，何沫便将茶端上了茶几。 　　“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聊。” 　　何沫说着便冲叶铭点头一笑，出门后替他们关上房门。 　　“叶总。” 　　“叫我叶铭就行了。”叶铭将茶杯推到两人面前：“叫叶总不习惯，也不敢当。” 　　“没事——总不能叫你叶教授吧？那不得叫老了啊？” 　　两人打着哈哈，叶铭也笑了起来。 　　“是这样的，按照发布会的演示，Aita很好，很强——我们相信，这就是她的真实表现，而不是现在网上有人谣传的什么放的影片之类，请的翻译之类。”牛德军笑着道：“那些人没脑子的。” 　　听着人家拍马屁，饶是叶铭心中有点警惕，但脸上还是笑意不断。 　　“主要是没有必要弄虚作假。” 　　魏乐点头笑道：“是的！你是被誉为盗火者的年轻科学家，叶氏方程更是人类进入21世纪之后最伟大的发现之一……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嘛！”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马屁拍得震天响。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当下叶铭便心情大好，一边谦虚，一边主动问道：“那二位这次过来？” 　　两人不留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后，牛德军拉开登山包，取出了一台方方正正的笔记本。 　　看着这台带着浓浓军工气息的笔记本，叶铭顿时恢复冷静。 　　二炮的人，显然不是专程过来拍自己马屁的。 　　一边揭开电脑，牛德军一边笑着望向叶铭。 　　“叶老弟，不知道你听过一个笑话没？” 　　“什么笑话？” 　　“说西边的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叫TMD” 　　牛德军微微一笑，眼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抹严肃。 　　“我们的嘛……按照命名规则，自然就叫CTMD。” ###第154章 给个学生 　　二楼走廊。 　　何沫背着双手，挺胸抬头，视线沿着走廊各处来回观察。 　　四层的楼，没有电梯很正常。 　　从墙角隐蔽处的一些斑驳可以看得出来，这间实验室很有些年头。 　　不过虽然些年头，但监控做得还行。每一层都至少有四个摄像头，分别是楼梯两个，走廊两个，都是互相对着，不留死角。 　　此外这栋楼虽然在校园里，但就是孤零零的一座，很难通过其他地方掩护过来，选址还不错。 　　嗯……就是保安有点水。 　　不过何沫能理解，校园里嘛，最严的地方其实不是这些课题单位，而是宿舍。 　　宿管大妈比保安强多了。 　　正在胡思乱想时，何沫听到楼梯口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她假装不经意地偏头看着墙上挂的宣传图层，用余光朝楼梯口望去。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姑娘双手插兜，朝着她这边径直走来。 　　“你好。”何沫见来人瞥了自己一眼后目光便望向自己左后方的办公室方向，她略一思索，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 　　于是她便笑着打起了招呼。 　　“你好。”墨谷站定，略微有些好奇地道：“新来的研究生吗？” 　　“是的呢。”何沫脸上笑意很亲切：“我们老板也要进这边脑机中心，所以我就先过来瞅瞅。对了，我叫何沫，泡沫的沫，你呢？” 　　“我叫墨谷，墨水的墨。” 　　两个人自我介绍完，突然意识到两人都在着重强调“mo”，只不过一个是名，一个是姓后，便同时一笑。 　　何沫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是硕士还是博士？” 　　“圣斗士。”墨谷呵呵一笑，与何沫握了握，有些感慨这姑娘居然手上有茧……看来混得也有点那个。 　　“噢，那应该叫你师姐。”何沫笑着指了指旁边叶铭的办公室：“我老板正在和叶老板聊天呢。” 　　墨谷微微一怔：“你是搞计算机的啊？” 　　“嗯，AI那一块的。” 　　“那很强了……话说你不是省交的吧？” 　　“不是，我科大的。” 　　“隔壁的？” 　　“额，湘省那个。” 　　墨谷再次打量了一下女生：“国防科大啊？” 　　“嗯。”何沫点头，自嘲一笑：“专业计算机，特长拔草。” 　　墨谷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 　　办公室内，叶铭将咖啡一饮而尽。 　　果然是……冲着Aita来的。 　　“叶老弟，这样说吧，我们因为单位性质比较特殊，所以肯定不会把AI涉足民用领域，而且我们也能保证不泄露源码。”牛德军见叶铭表情有些迟疑，笑道：“当然，也不会说直接拿了源码就开跑——会给钱的。” 　　一旁的魏乐笑着补充：“说白了，就相当于我们负责采购——而且钱还不少。你是搞这个的，肯定知道硅谷最早那些企业怎么起来的，对吧。”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硅谷一帮企业怎么起来的。 　　可以说，整个半导体行业，都是靠着军方采购扶持起来的。 　　但……这不是源码的问题。 　　沉默几秒后，叶铭笑着点头：“是这样的，二位老师。” 　　“艾塔的矩阵网络，我不能保证在被复制之后，还能够被训练和还原成现在的状态。” 　　牛魏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迟疑问道：“为什么？” 　　“因为……” 　　叶铭拧着眉毛，思索了许久。 　　他要怎么解释？ 　　艾塔的矩阵，是伊塔在通过最初的代码对每个核心计算单元进行了“评估”之后“量身定制”的系统，可以简单理解为，它是高度定制，甚至定制到每个并行计算单元的那种！换言之就是，艾塔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艾塔的矩阵网络设计，本身就不是面向传统计算机系统的，而是我对量子计算机并行计算单元的一次尝试。”叶铭说着起身拿起稿纸和笔，在茶几上画了起来。 　　“她的矩阵，其实对应的是量子计算单元——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潘院士那边，其实我也参与了的……” 　　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 　　牛德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慢慢点头：“我们自然听说过，而且也与潘院士交流过。” 　　“嗯……在很多地方，算法采用了量子领域的公式，所以，艾塔其实属于高度定制的系统。” 　　叶铭说完，便静静地看着两人。 　　他不是舍不得，而是真没那么容易——除非让他带着伊塔去重新写一遍。 　　牛德军的眉头深深皱起。 　　“意思是，除非让你蹲在我们所里重写一遍……” 　　“不仅仅是重写，而且……还不敢保证效果。” 　　两个人眼中便明显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叶铭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二位老师，真的是有点抱歉——如果你们那边允许的话，我给你们开放一个专用端口？” 　　牛德军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好意心领了，这可是用来控制整个导弹防御系统的啊……就算我想，我也不敢啊！” 　　叶铭也笑了起来：“确实，我也不敢收。” 　　牛德军想了想又道：“用来做其他研究没问题吧，譬如用来模拟训练，或者说预警之类？” 　　叶铭笃定点头：“这个没问题，但就算不知道算力够不够，我们现在不敢开放公众商用，主要还是因为算力不够。” 　　“没事，这个我们可以协调一下想办法——增加算力的话，是不是你就要重新布局核心算法？” 　　“是的。” 　　“那行，我们想办法给你搞。”牛德军说着笑了起来：“就当我们的使用费了。” 　　“那谢谢牛老师。” 　　“不客气，对了，还有件事。” 　　牛德军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我给你安排一个学生，没问题吧？” 　　叶铭一怔。 　　学生？ 　　他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魏乐一眼——总不能学生是这位吧？ 　　“其实你见过，就是刚才的何沫，她就是学计算机的，硕士刚毕业一年，成绩十分优秀，而且吃苦耐劳……” 　　“她来这边，算是我们来你们脑机实验中心搞一下合作吧，毕竟你也知道，国家在好几年前就开始了在AI和脑机领域的布局。” 　　叶铭呼了口气，笑着点头：“那也不是学生啊。” 　　“在你面前，可不是学生吗？” 　　牛德军再次拍了个马屁。 　　随后魏乐起身，拉开房门。 　　喊了一声后，两个聊得火热的女生同时出现在门口。 ###第155章 越牛逼，事越多。 　　两小时后，唐教授赶回了脑机中心。 　　关上门，他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军方的人是怎么给你说的？” 　　见叶铭迟疑了一下，唐教授便笑了起来：“我知道是CTMD。” 　　叶铭就不好意思地一笑：“嘿嘿……看来他们嘴上说着保密，其实也就那样哈？” 　　却不料唐教授脸色一正，带着几分严肃：“瞎说，保密指干的活不能对外透露，更不能暴露技术细节。涉及到军地合作，主要还是外松内紧，不能掉以轻心。” 　　叶铭还少有见唐教授这么认真地说自己，马上便点头认错，随后给老唐说了一下之前三人聊的内容。 　　他还特别提到了那两位的形象和给他的印象。 　　唐教授听得微微点头：“嗯……看来那边确实还是合作要求。” 　　说着他望向叶铭，感慨地摇了摇头。 　　军方摆出这种平易近人的姿态，显然是冲着这小伙子的面来的——还自称码农？ 　　那位牛主任，虽说技术路线的大校往上走有点难，但怎么也和普通“码农”不搭边的。 　　要知道，对方和自己这些人联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嗯，那个何沫，你打算怎么安排？”感慨之后，唐教授问道。 　　叶铭吃了一惊：“我？她还真当我学生啊？” 　　“她过来是要掺合技术的，你总要给她安排个活儿，脑机、AI方面的。”说着唐教授顿了顿：“这姑娘应该还负责联络艾塔这边的端口，说是跟着你学习不为过。” 　　“那就先跟着组里混一下。”叶铭想到那位牛主任给自己承诺想办法就笑了起来：“等到他们的服务器到了再安排到数据中心。” 　　“那行，这两天你就先休息一下，顺便帮老陶他们那边把材料论文整理出来，也是时候公开材料了。然后还要准备一下你那方程的相关问题，学校这边会在下个月召开一场世界级的学术交流，到时候你是主讲，可别掉链子。” 　　“好……感觉，事好多啊。” 　　“看过蜘蛛侠没？”唐教授一脸乐呵。 　　“看过。” 　　“蜘蛛侠里那句名言怎么说的？越牛逼，事越多。” 　　！！！ 　　叶铭满头黑线。 　　好吧。 　　就冲能把“With great power comes great responsibility”翻译成“越牛逼，事越多”…… 　　就意味着艾塔要替代人来翻译，确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 　　老唐的翻译虽然粗俗，但本质上没毛病。 　　因为接下来叶铭就体会到了发布会所引起的波涛有多么的汹涌。 　　随着相关部门用最快的速度通过了对JZ23混合芯片和绝缘水凝胶的上市批准，一时间，医疗器械领域的各路牛鬼蛇神都来了。 　　只不过他们来了也是徒劳，集智科技和集智材料很早之前就定下了规矩，不走代理商路线，而是直接采取订单下到医院的模式，尽可能地降低成本。 　　政策一公布，行业便立刻哗然，社交媒体上也多了几篇皮里秋阳的黑文章。 　　当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因为没有吃到蛋糕而心生怨念的黑子们……只会被无情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时间进入十月中旬，随着国家一份《加强对稀土材料进出口管理方案》的公告悄无声息地出炉，脑机中心也一口气将九篇关于几种新材料的论文同时贴在了预印版网站arxiv.org上。 　　一时间，整个材料领域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有材的知乎网友们，对脑机中心的这九篇文章给了个很好的形容。 　　“九莲宝灯” 　　几乎是在同时，菊厂也召开秋季新品发布会，宣布正式推出一种基于镝的含碳化合物新材料“叶镝”的超级快充技术，充电功率可达240W！而且表示，功率到240W，只是因为typec接口目前仅支持240W的上限，远不是充电技术和充电器的上限。 　　一个学霸考100，是因为总分只有100。 　　“叶镝”的上限，远不是替代氮化镓这么简单。 　　而到了10月25号，于万众期待中，集智EDA也终于上线，启动公开测试。 　　…… 　　沪市，闵行紫竹科学园。 　　Intel亚太研发中心。 　　经历过三天隔离的卡尔特跳下商务车，踏上坚实的大地时，整个人长长地吁了口气。 　　和亚太中心的国内同事分别握手后，卡尔特一行人迅速进入公司大楼。 　　“杨，你们已经开始试用了吗？” 　　卡尔特便走便对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问道。 　　“现在正在配置服务器。”杨铁申大步走着，带着这些来自总部的同事走向会议室。 　　在简短的会议后，杨铁申把卡尔特带进了自己办公室。 　　卡尔特看到沙发上竟然有一床被子。 　　“你们加班了？” 　　杨铁申苦笑起来：“非但加班了，而且把过去几年的班都加完了。” 　　卡尔特便耸了耸肩。 　　打开笔记本后，望向杨铁申的显示器界面，当看到集智EDA的界面UI时，卡尔特便忍不住低估起来：“为什么全是中文？” 　　“呵呵……估计是有点虚无缥缈的什么吧。”杨铁申也不多解释，直接转过笔记本：“现在这个版本算是在线版，功能很有限，也没有AI，只能熟悉一下菜单和布局设计……嗯，有些地方的操作有点反常识。” 　　“配置版有英文吗？” 　　“那个是有的，不过要等一会，技术那边正在和集智科技进行沟通，应该很快就好了。” 　　杨铁申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起来，紧接着他脸色一喜：“好了。” 　　…… 　　卡尔特把自己的电脑交给国内的同事，他则坐到了电脑前。 　　一边看着英文菜单，一边翻看着打印出来的那一叠厚厚的说明文档，他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头大。 　　虽说EDA的设计万法归一，但集智EDA显然没有考虑多少用户的操作习惯转移成本……而是直接就把自己认为“好”的设计放了上来。 　　这……只能说，开发者确实很骄傲。 　　想到自己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叶铭的演示过程——那个设计多流畅啊——卡尔特就眉头紧锁，转头问道。 　　“没有AI吗？” 　　“AI测试需要申请，我们正在交涉。” 　　“……” 　　卡尔特一阵无语。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为了一款EDA远赴重洋不说，还要接受三天的“坐牢”时间，出来后居然还得等…… 　　真是法克道格——他跟国内同事学的。 　　好在他并没有等太久便收到了消息，AI测试资格已经下来，但自动布局布线有严格的限制，而且只支持单一终端接入AI。 　　意思就是，你配置好服务器，无论有多少台电脑用来设计，只有一台可以调用AI。 　　只是简单地讨论了一下，测试小组便决定了把AI测试权限放到了杨铁申办公室的电脑上。 　　随着同事不断进入房间，卡尔特也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麦克风。 　　“她能听懂英文吗？”卡尔特压抑着激动，望着进来的一群人问道。 　　“应该能，你试试。” 　　“hello，Aita。” 　　“hi，你好，很乐意为你效劳。” 　　说的英语，字正腔圆。 ###第156章 要么打败她，要么加入她 　　随着Aita声音响起，忙活了一上午的员工顿时鼓起了掌。 　　但随后，大家便意识到，这又不是自家的东西，鼓哪门子掌？ 　　当办公室内重新安静后，卡尔特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转过自己的笔记本，打开早已完成的设计方案——与其说是设计方案，不如说是跟着发布会叶铭的操作依样画葫芦完成的设计。 　　这是intel准备基于GTRGD材料和混合芯片而设计的一款音频转码芯片，设计完成后，它可以很好地替代目前的人工耳蜗——说干脆点就是把人工耳蜗直接扫进垃圾堆，还顺带点一把火的那种。 　　将设计方案和需要用到的算法等复制过来后，卡尔特双手合十，似乎在祷告一般，随后，他学着叶铭的声音。 　　“Aita，根据算法和思路进行自动布局布线。” 　　“收到。” 　　随着AI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场的，都是看过发布会的，甚至连回放都看过不止一次的那种。 　　他们都知道，叶铭当时演示的时候，没用多久便完成了设计。 　　大概五秒后，艾塔的声音响起。 　　“提醒，该终端未持有混合芯片专利，如果继续，设计将不会被保存。” 　　众人面面相觑。 　　“法克道格！”卡尔特骂了一声。 　　音箱中传来Aita平静的回复：“脏话。”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忍着笑，卡尔特对着麦克风：“继续设计。” 　　“设计中将会遇到以下已生效专利，请确定专利已获取，如果未获取，艾塔将会尝试绕开专利，这可能需要一定时间。” 　　随着aita的声音，众人便看到，EDA界面上跳出了一排专利名。 　　沉默几秒后，杨铁申轻声道：“很厉害，看发布会的时候，我就在考虑专利的问题。现在看来，这才一个月不到，它就升级了专利库，避免了麻烦。” 　　卡尔特深以为然：“那我们怎么选？” 　　杨铁申想了想：“选已获取专利。” 　　这时边上有人道：“你们说，如果我们选绕开专利会怎么样？那新的解决方案是不是就可以申请专利了？” 　　“多看看Aita手册。”另外一人回道：“由Ai完成的方案解决，将会自动进入IP交易池，并与集智科技共享分成。” 　　听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这还真的是“集智”啊…… 　　卡尔特也微微皱眉，但今天他不是来讨论专利的，而是来测试AI的。 　　于是在果断选择了拥有全部专利后，他按了下一步。 　　“好的，请稍后。” 　　随着等待的图标，时间也慢慢流逝。 　　就在众人心中上下打鼓，担心算力不够卡住的时候，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任务已完成。” 　　卡尔特瞬间凑近显示器。 　　只见显示器上，肉眼可见一个芯片的设计工程已经完成。 　　“Aita，进行前仿真。” 　　“任务已完成，无逻辑错误。” 　　“提醒，该设计采纳了未授权方案，将不会被保存，授权方案请联系集智科技。” 　　随着Aita的声音，卡尔特滚动鼠标，放大线路。 　　他从整体模块布局开始挨个检查，最后再望向逻辑线路。 　　用肉眼看，自然是看不完的。 　　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Aita的设计，是能够直接拿来用的。 　　沉默中，他抬头望向一干同事。 　　“朋友们，要么打败她，要么加入她。” 　　…… 　　…… 　　省城。 　　科创园中心机房。 　　虽然穿上了厚外套，但进入机房后，叶铭依旧能够感觉到凉飕飕的。 　　嗯，主要还是因为空调。 　　毕竟这里放着的玩意儿都挺宝贵的。 　　何沫紧紧地跟着他身后，两人都穿着防尘服，看起来就跟做核酸的大白一样。 　　“这就是艾塔？” 　　见叶铭在一个巨大的机柜前停下，何沫便好奇地问道。 　　“嗯，可惜了，当时财力有限，如果这整栋楼都是显卡的话……”叶铭看着满目的服务器，眼中充满了向往。 　　“那就是一座矿厂。”何沫冷静地答道。 　　“哈哈哈！”叶铭大笑着走到另外一台巨大的机柜。 　　这台机柜，便是牛主任他们搞过来的。 　　嗯，算是“入股”。 　　放下电脑，叶铭开始检查两个机柜之间线路。 　　在确认没问题后，叶铭盘膝坐到地上，同时打开笔记本，又取出传感器戴上。 　　何沫虽然也有好奇心，但因为不像墨谷和漆与墨那样和自己熟，所以她不会刨根问底——叶铭不回答，她也就只当这个是个特殊耳塞了。 　　你换成墨谷和漆与墨，她俩肯定要拿来自己试试。 　　听着耳机中传来伊塔上线的声音，叶铭在脑海中吩咐：“伊塔，接管艾塔。” 　　“已接管。” 　　“断开所有访问……嗯，温柔点，通知一下。” 　　“已断开，很温柔。” 　　“旁边是新家，去瞅一瞅。” 　　“好嘞！” 　　随着无声的交流，何沫也死死地盯着叶铭的显示器。 　　然而……她失望了，叶铭只是打开了后台，其余操作都没有进行。 　　沉默中，叶铭突然看了她一眼，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一般，咳了一声，轻声道：“艾塔，升级扫描。” 　　他声音落下，后台便显出正在扫描的提示。 　　何沫倏然一惊：“这都能够声控？” 　　“是的。”叶铭心说如果不是为了怕吓着你，我能意念控制。 　　“艾塔，计算单元修正。” 　　“修正中。” 　　“生成代码。” 　　“生成中。” 　　随着屏幕上的升级成功四个大字，何沫目瞪口呆！ 　　“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片刻后，叶铭站起身来，合上笔记本。 　　下一刻，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他马上接起。 　　“潘院士您好。” 　　电话中，传来潘院士爽朗的笑声：“叶铭，听说你在机房？” 　　“是的，您在哪呢？” 　　“我马上要到省城了，开个会的同时也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那边的量子超算批下来了，下个月就能给你干活——你找好地方伺候宝贝没？” 　　叶铭眼中升起惊喜，他双手握拳，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问题！我想周校长肯定会连夜动工修的！” 　　“哈哈哈，那就晚上再见。” 　　挂掉电话，叶铭回头望向机房。 　　密密麻麻，全是主机。 　　“刚才你是不是说矿厂？” 　　何沫愕然：“怎么？” 　　“你说，国家还让挖矿不？” 　　“……” 　　“你说，我搞个量子计算机挖，会不会瞬间引起轰动？” 　　大笑着，叶铭踏步走向门口。 ###第157章 北美量子峰会 　　结束一天的“无所事事”，何沫走向脑机中心二楼最末尾的一间房间。 　　因为楼房规划的缘故，这一间房间的造型是个缺了一角的异形，在过去一直被当着杂物间使用，直到何沫过来，才腾了出来给她当作宿舍。 　　进屋后，她先打开电脑，看了一眼门外的监控，随后脱掉外套，双手高举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又抬起一条腿放到床沿，劈了个标准的一字马。 　　她保持着劈叉的姿势掏出了手机。 　　“牛主任，老实说，省交真的有点穷。” 　　电话中传来爽朗的笑声：“怎么？饿着你啦？” 　　“……正经点啊老牛同志。” 　　“你先不正经的。”牛德军呵呵笑道：“国家给省交今年的课题经费已经涨到了985水准，根据传说，明年还要涨，结果你说人家穷……” 　　“是穷嘛，实验楼破就不说了，住得地方也极其紧张——叶铭自己都还住办公室呢。” 　　“那有什么？我不也住办公室么？” 　　何沫：“……” 　　“说正经的，目前我们正在评估艾塔在多干扰识别领域的精准度。” 　　何沫立刻问道：“怎么样？” 　　“你说呢？你不是跟着去了机房么？” 　　听到这个，何沫就有些郁闷起来：“别提了，去机房，他就直接戴了个蓝牙耳机，然后喊了一声艾塔升级，完了AI就自动开始了升级扫描，连升级代码都自动生成的……看得我目瞪口呆。” 　　电话中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牛主任嘬着牙花道：“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糊弄咱们啊？不想给代码。” 　　何沫皱了下眉，认真思索了几秒后摇头：“不太像，他是一个不怎么撒谎的人。” 　　“嗯……纯粹的科学家一般都不会撒谎。” 　　“而且我也相信他确实是在为量子计算机经典化做准备，因为现在他就在和潘院士那边的量子团队交流。对了，据说那边要在省交建个量子计算机……” 　　“哈哈，你说为什么要在省交建量子计算机？” 　　何沫一怔：“有人打招呼？” 　　“知道就好。反正你就在那边安心呆着吧，如果没给你布置工作你就当休假，有布置工作就好好完成，顺便也保护下咱们的天才。” 　　何沫一听，双腿便如核桃夹子一般瞬间合拢：“那我能不能申请一把家伙？” 　　“醒一醒，姑娘。” 　　…… 　　作别潘教授，叶铭回到宿舍。 　　学校的条件还是艰苦了一点。 　　虽然他不介意在办公室住，甚至还很喜欢这种一睁眼就能到工作岗位的生活，但住在办公室也有不好的——洗澡不方便。 　　你说夏天还好，直接去厕所接根管子就行了，但马上冬天了咋办？ 　　“叶老板回娘家了！” 　　刚进门，彭小飞就嚷嚷了起来。 　　叶铭大笑着和彭小飞等人互相捶着肩膀，又和隔壁打完招呼，顺便嗑起了瓜子。 　　“好家伙，这学期就只见了你一面。”彭小飞坐在叶铭身旁，搂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听说学校要聘你当教授了。” 　　“卧槽，我怎么没听说？” 　　“装吧你。”彭小飞就很不爽地拍了一把：“你要当教授，我就报你研究生。” 　　“……真的假的？” 　　“当然假的。”彭小飞白了他一眼：“现在老子比你高一辈，当了你研究生那不就低一辈了？” 　　“……滚！” 　　洗完澡，叶铭又和宿舍兄弟们卧谈了一番，问了一下RC战队的情况——据说陈教授现在有想法直接把两个战队合并到一起，直接组成省交机器人战队，然后两边共享资源。 　　作为RC队长，彭小飞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他也知道这是出成绩的最好办法，是以也就没怎么拒绝。 　　毕竟以前的恩怨早就已经随着老队员的“退役”烟消云散了。 　　随后，大家又聊了一下今后的打算，直到临近一点才各自睡去。 　　不过叶铭睡不着。 　　一方面，是他已经有点不习惯对床的鼾声，另外一方面，是他心中确实有事。 　　他和潘院士这人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知道老潘这人虽然牛逼，但有时候还是有点“抠”的…… 　　这里的抠，不是指舍不得花钱，而是指，他一直把他的量子计算机当宝贝——虽然双方有“君子协定”，说潘院士那边搞好了，就马上给这边copy一台。 　　但到底搞到什么程度才算搞好……当初可是没说的。 　　因此，叶铭和老唐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边的量子计算机直奔20万量子比特去了…… 　　毕竟嘛，量变才能引发质变。 　　20万量子比特，这才到哪跟哪？ 　　却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主动过来说，要给省交搞一台。 　　如果排除掉老潘“良心发现”，那么最大的问题就是，老潘遇到不能解决，或者说，找不到路的问题了。 　　晚上聊过之后，也确实证实了叶铭的猜想。 　　因为按照现在的思路，他们并没有开发出将经典问题转为量子计算系统的系统，连思路都有点被堵死了。 　　所以，大概是想让叶铭来试一试。 　　…… 　　…… 　　加利福利亚，硅谷。 　　一场以能源部牵头的，哈佛、普林斯顿、斯坦福大学、加州伯克利等知名大学齐齐参与，谷歌、微软、IBM、intel、AMD等知名企业赞助并参与的北美量子峰会正在“悄无声息”中召开。 　　说悄无声息，是因为这是一场类似于当初EUV性质的联盟，是抛开所有“盟友”成立的、满足本国优先、奠定本国量子霸权基础的会议。 　　“朋友们，根据叶氏方程……” 　　主讲人是普林斯顿大学的霍来恩教授，作为数学物理领域的专家，他也是率先在普林斯顿大学认可叶氏方程的学者。 　　“我们可以求出如下有效解。” 　　快速地翻动着PPT，霍来恩教授望向台下的一干同行，眼中带着感慨和赞叹：“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只有天才才能想得出来方程，虽然它的诞生带着几分拉马努金的神秘色彩。” 　　台下众人便笑了起来。 　　确实，他们完全相信，这个叶氏方程属于神来之笔，而非基于现实中理论和技术积累之后的勃发。 　　“根据这一组解，我想我们就能够解释，东方的同行们是如何完成量子约束的了。” 　　说着，PPT上显示出了一个量子约束阱的设计模型。 　　“而很神奇的是，经过计算，我觉得，它除了可以约束量子，而且还可以通过阵列表现出更加强烈的群聚场效应。” 　　霍来恩教授走到白板前，用水笔刷刷几下画出了另外一个模型。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模型，直到他画出那道等离子流。 　　“聚变？” ###第158章 上帝开窗不开门 　　会场中，嗡嗡声一片。 　　目前可控核聚变装置主要集中在两个方向，一是托卡马克装置，利用超导强磁来约束等离子束，另外则是利用惯性约束——譬如激光惯性约束。 　　当然，实际上还有第三种约束方式，就是引力场约束——譬如太阳的核聚变便是。 　　霍来恩教授画出来的模型再粗糙，但在场的人还是一下就看出了这是个类似于托卡马克的环状装置。 　　而且思路很清晰，就是把计算出来的量子约束阱增加密度，然后加大功率，最终大力出奇迹。 　　“目前可以稳定运用在托卡马克上的磁感强度大约为20特斯拉。”霍来恩教授望向前排，笑了一下：“布尔，好像是MIT弄出来的？” 　　麻省理工的布尔教授表情严肃：“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合作设计的。” 　　“嗯，这大概是目前人类最稳定的强磁——但是在计算中我们发现，约束阱因为场叠加效应——是的，生成的空间场也遵循场强叠加原理。” 　　“计算中，它能够达到的等效场强可以轻易地达到50特斯拉甚至更高。” 　　霍来恩教授用水笔简单地写了一个换算公式。 　　“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或许可以实现常温下的力场约束——这就意味着，可控聚变或许会第一次实现Q值大于1。” 　　随着霍来恩教授的声音，台下一片沉寂。 　　Q值，指的是聚变产生的能量和引发聚变所消耗的能量的比值。 　　这个值大于0，就表示产生了能量，意味着聚变反应成功。 　　但如果Q值大于0小于1，就意味着产生的能量还不够投入的能量。 　　譬如你为了实现可控核聚变，消耗了1000kwh的电，完了发出来的电只有1kwh。那么Q值就只有0.001，用来发电，那是亏得妈都不认识。 　　事实上，要完成商业化运行，可控核聚变装置的Q值必须要大于5才有意义。 　　然而…… 　　所有人若有所思的同时，又都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今天不是量子峰会、讨论量子计算机的未来么？怎么突然就转进到可控核聚变去了？ 　　这里全是搞量子计算机的，你来一可控核聚变理论算什么？ 　　终于，一位来自谷歌的工程师有些怯怯地举起了手。 　　“教授，那量子计算机呢？”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告诉你们，叶氏方程能够求出什么。”霍来恩教授说着放下水笔，准备下台的时候，突然又转身折返。 　　“忘了说一句，该方程或许是大统一理论下的基础方程之一，我们不应该仅看着它在某一个领域的运用。” 　　“上帝开了一扇窗，你就不要指望他再开一扇门。” 　　霍来恩教授说着便走向台下。 　　就在这时，角落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教授，材料呢？” 　　…… 　　…… 　　省交脑机中心。 　　叶铭推开办公室，随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关上了房门。 　　他倒不是做贼心虚什么的，而是这几天那个何沫大姐老跟着他，让他有点“不好发挥”。 　　打开电脑，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后，他翘着脚，美滋滋地靠在椅子上，顺便带上传感器。 　　很快，副显示器上便跳出了卡通女孩。 　　“伊塔，早安。” 　　“早安。” 　　“接管艾塔。” 　　“接管中……接管完成，收到攻击报告。” 　　叶铭本来很惬意地享受太师爷的待遇，闻言就是一个激灵，差点连咖啡都撒了出来：“什么攻击？” 　　“网络非法入侵。” 　　“我靠！”叶铭愕然：“这么快？” 　　作为一个要推出在线商业服务的企业，艾塔服务器肯定有防火墙，而且也加大了带宽，同时据说NVIDIA那边也在积极地协调，争取让艾塔完成升级。 　　毕竟，这2年来，NVIDIA的股价是真的不怎么好看。 　　叶铭倒是没想到，这才刚刚测试呢，就有攻击了？ 　　“不过被小艾挡住了。” 　　伊塔口中的小艾，指的是艾塔。 　　“嗯，能追溯来源吗？” 　　“稍等，小艾有点愚蠢，并没有主动追溯——好了，是以下IP。” 　　叶铭看着显示器上满满一排的IP段就知道，这应该是Aita的发布“捅了黑客窝”，不管什么白帽子还是黑帽子，都想来摸一摸深浅。 　　只可惜，艾塔不是一般的AI，就更别说每天伊塔还会上线。 　　重新端起咖啡后，叶铭再次放松下来，笑道：“要不你设计个陷阱，下次再遇到谁非法侵入，就直接拉进陷阱。” 　　“设置什么陷阱？” 　　“我怎么知道，凭你喜欢呗。” 　　“好！” 　　抿了一口咖啡，叶铭也不管伊塔，而是在主显示器上打开文档——为了照顾到伊塔上线时的表演欲，他专门整了一台显示器给她提供舞台。 　　这篇文档是他准备在一周之后做报告用的。 　　报告中，他结合之前自己发的叶氏方程的论文，基本上是一句话带过了方程的推导过程，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对方程的运用推理上。 　　根据国内学术圈的消息，国内几个知名大学都已经开始尝试对方程进行多角度的解构和延伸，而且P大那边似乎也弄出了量子阱——早在几个月前，P大一帮搞物理的就来交流了一番。 　　至于国外…… 　　他倒是收到了不少来自国外学者的邮件，有些人的来头还很不小，譬如普林斯顿大学的终身教授霍来恩先生——这位在34岁便获得菲尔兹奖的大佬在偏微分方程和度量几何领域十分的牛逼不说，还是目前少有“跨界”到理论物理领域的数学家。 　　有点可惜的是，虽然这些知名的学者每个都对他发出了邀请。但正式的、基于学术团体的邀请，他是一次都没收到过。 　　这只能说……两边学术界的切割意味越来越浓了。 　　而既然要切割…… 　　叶铭皱起眉，考虑着要不要把报告中的关于方程可以运用在可以替代强磁约束部分删掉……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相信，自己公布了方程，又掺合了潘院士的团队，只要稍稍用点心就能知道潘院士那边的量子约束阱用了方程求解，然后就能推出约束阱的设计。 　　胆子再大一点，自然而然就会考虑到大力出奇迹。 　　相比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技术往这个领域走，然后自己再顺理成章地推出叶镝，最终拿下可控核聚变的大课题。 　　嗯，完美。 　　这时，敲门声和他的手机同时响起。 　　当叶铭接起电话后，伊塔嗖的一声消失。 ###第159章 聚变约束 　　“周校长，潘院士，唐老师。” 　　叶铭看着一干大佬亲自上门，连忙走向饮水机，打算给三位泡茶。 　　见到他手忙脚乱的模样，三人便忍俊不住。 　　周校长含笑摆手：“叶铭，别忙了，跟我们走一趟。” 　　“校长，您这话我听得好担心啊。”叶铭见三人并不落座，甚至老唐还站在门口，就知道三个人是来叫自己。 　　只不过……叫自己？ 　　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么？至于三个大佬齐聚嘛！ 　　“不是走一趟，那跑一趟？”唐教授在门外冲他招了招手：“赶紧的。” 　　出了实验师大楼，三个人便停在了大门楼梯口。 　　这栋楼是老行政楼，在随后学校几次扩建中，它都逃过了一劫，但也因为周边都尚未利用起来，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属于方圆百米都没有“邻居”，也属于迟早要拆到它头上的那种。 　　不过自从脑机中心设立在这边后，它暂时逃脱了被推平的命运不说，暑假的时候，学校还在周围修了一圈围墙，算得上是给足了实验室面子。 　　“量子计算机中心你说建在哪好一点？” 　　周校长回头看了叶铭一点，笑着指向前方问道。 　　叶铭便眨了眨眼。 　　他见三个人站着不动就猜到了估计是为这事儿来的。 　　“嘿嘿，我随便，只要有就行了。” 　　“这怎么能随便？而且除了量子计算机中心，还有超算中心。”周校长插着腰，望着旁边的绿树成荫——围墙外是一个废弃的小操场，此时有几对情侣正在谈情说爱：“建好后，无论是搞学术也好，还是搞工程也好，也懒得看人眼色了。” 　　叶铭就咳了一声，笑道：“那我就更不知道该建哪了。” 　　好家伙，学校规划，他哪有资格掺合啊！ 　　唐志高便拍了他一把：“那到时候你别说什么没征求你的意见之类的小话了哈。” 　　“就有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给我在办公楼搞个带卫生间的大办公室？”叶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现在这样虽然挺好，但洗澡什么的不方便，而且还得天天收拾，浪费时间。” 　　三个人一怔，随即相视一笑。 　　周校长边笑便摇头：“年轻就是什么大话都敢说啊……你就打算一辈子住在办公室？” 　　“额……” 　　唐教授一拍他的肩膀：“结婚也在办公室？” 　　“额……” 　　潘院士一脸促狭：“还有今后带娃呢？” 　　“额……” 　　看着叶铭一脸窘迫，三个人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从三楼突然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大吼，随即便是一阵嚣张的狂笑。 　　声音之大，就连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三位大佬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看来谁的实验又成功了。 　　叶铭也好奇地望向楼上。 　　他对实验室的人了如指掌，居然都听不出这吼声是谁的，可见笑得有多么的夸张。 　　但随后，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叶铭眼神一闪，连忙接起。 　　“盛师兄。” 　　楼上笑声和手机同步传来。 　　“叶铭，我对叶镝做了掺杂，同时按照你的方法设计了几个约束阱，加大电流后，你猜发生什么了？”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你说。” 　　“你来，我演示给你看！” 　　…… 　　实验室三楼，盛飞和组里的一干人等站在试验台前，每个人脸上笑意不断。 　　这个实验，与其说是实验，不如说是他们闹着玩的——在材料界的“九莲宝灯事件”后，陶亮教授手下这帮人便彻底放飞了自我，开始真正享受起科研的乐趣来了。 　　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毕业无忧不说，老陶也管得没那么宽了——老陶一天到晚忙着开会呢。 　　嗯，这些人里要除了几个笔杆子比较好的。 　　因为他们要帮老陶编写《芯片材料学》教材。 　　小心地把设备复原，盛飞拉开房门，等着迎接叶铭。 　　然后……他就看到了，以周校长为首的几位教授先一步出现在楼道中。 　　…… 　　“额……是这样的，校长。” 　　盛飞虽然性格开朗，但在校长、院士、副院长这些大佬面前，还是有点放不开。 　　特别是这种要献宝的时候。 　　“本来我们就是想玩一下叶镝的极限在哪里的，所以就设计了这么一个约束阱的布局……”盛飞指着一块麻将大小的晶体介绍道：“一开始是逐步加压加流，后面干脆就直接上到千瓦级的功率。” 　　周校长一直饶有兴趣地听着，此时打趣道：“没冒烟？” 　　“没呢，不过这个属性也差不多，我们之前单独测电子击穿的时候就测过。” 　　周校长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本来以为这样就算了，结果没想到，我当时不小心把实验记录往上面靠了一下……然后直接就被击穿了！” 　　所谓话说千遍，不如演示一遍。 　　加大电流后，盛飞将一张A4纸伸向晶体上方。 　　众人只看到，只是一瞬，A4纸便往上一飘。 　　随后，一个细微的小孔也出现在纸上。 　　众人面面相觑。 　　除了叶铭。 　　他一直知道盛飞在叶镝上“瞎搞”，也一直都支持盛飞“瞎搞”。 　　按照盛飞堪比爱迪生的折腾劲，在加上自己点拨一下，这种意外的成果发现是迟早的。 　　“怎么样？幸好我是用的纸，要是我用手，怕不得被烧个洞啊……” 　　盛飞接连深呼吸了数下，望向叶铭。 　　叶铭含笑点头，随后他望向有些若有所思的周校长等人：“这应该是这种……镝化合物。” 　　盛飞知道叶铭有些羞于说用他的姓命名的材料，替叶铭补充道：“叶镝。” 　　“嗯……应该电磁波经过转化后不断放大，最终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强磁场的力场。”叶铭说着关掉电源，又拿起测温仪测了一下晶体的温度后点头：“你看，就算接受了这么大的功率，它的温度也并不高。” 　　“温度不高就意味着做功少，显而易见的，就是以另外的方式进行了释放。” 　　说着叶铭顿了顿：“我建议你还对这块晶体进行一下测试，我猜它的电子数有改变。” 　　盛飞一怔，马上点头：“我等会就试！” 　　“对了，还有。这个……” 　　叶铭说着便望向几位老师。 　　几位老师也一直都在认真听他对盛飞的指点，此时见叶铭停顿，周校长便点了点头：“你说。” 　　“我觉得，这个发现可以衍生到多个领域——如果我们能够将它并成阵列，那么它就可以是一堵无形的，可以阻挡一切的墙。” 　　叶铭看着三人，目光灼灼。 　　潘院士率先明悟。 　　片刻后，他眼神一闪，失声道：“聚变约束？” 　　叶铭含笑点头。 ###第160章 超越宇宙速度 　　二十分钟后，脑机中心三楼小会议室。 　　叶铭站在白板前，手握水笔，盛飞就站在他身后，一脸紧张地手握实验记录单。 　　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 　　“……通过计算，这种混合力场——其实我很想叫它引力场的……”叶铭偏头看着白板，想了想后圈了一下：“有空我想想看怎么设计一个实验来探测一下引力子——不过我极度怀疑，它应该仅仅只具有引力场的性质而非真正的引力场。” 　　听着叶铭突如其来的思绪放飞，别说盛飞，就连周校长和唐教授以及另外两位闻讯而来搞脑机的副教授都颇有一头雾水的感觉。 　　毕竟他们都属于大方向的计算机专业。 　　倒是潘院士眉头深锁，沉吟几秒后问道：“按照你之前的理论，它必须跨越维度之后才能被确定，对不对？” 　　“对！”叶铭笑着点头。 　　有个跟上思路的捧哏选手真不错。 　　“先不说这个，过几天在学术会上我提一下。我们接着说约束，粗略地计算，它替代强磁约束肯定是没问题的，甚至按照现有的一二三级回路设计，它立刻就能上马，从而实现Q值大于一。” 　　“但整体而言，要实现聚变的高转换率，还需要对结构进行重新设计，才能实现商业上的运行，而且氘氚聚变还牵扯到成本问题……路子还得往氦3聚变上走……”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盛飞：“师兄记一下，再做一下对高速中子的约束实验。” 　　“好……”盛飞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回答得不那么铿切了。 　　——从进门到现在，他的心情经历了兴奋、激动、紧张、迟疑、惶恐、无奈……这一系列的波动。 　　到现在，他已经有些“躺平”了。 　　原因很简单，叶铭随口布置的任务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从半小时前，周校长等人两眼放光拉着叶铭就进入会议到现在，叶铭一直在一边问，一边算，一边讲，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这也就算了，但他一边算还一边给盛飞安排各种“活”。 　　譬如测量真空穿透衰减，譬如测量晶体电子衰减，譬如完成场转化模型…… 　　这些说起来好听，但只要一细想就知道，这哪里是他能够搞定的？ 　　这就相当于，他一个奥拓，结果被征过去跑拉力赛…… 　　你说他是什么心情？ 　　边上的唐教授洞若观火，知道叶铭现在处于兴奋状态，但看到盛飞一副焉巴状态就笑了起来：“高速中子，我们哪里去做？” 　　“额，那就先说到这。”叶铭一怔，看到盛飞一脸紧张惶恐后，他也一笑：“反正就是，既然约束阱能够在不同的基底和条件下表现不同，那就要把它的潜力都榨出来，说不定就是一扇门呢？” 　　“譬如，除了聚变发电，还可以用来尝试聚变引擎嘛……” 　　说着叶铭擦掉白板，又画了一个简单的引擎模型。 　　“个人觉得，聚变引擎比聚变发电还要简单点……英国搞的代达罗斯计划是到达光速的7％，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搞，只需要到第二宇宙速度就行了。” 　　叶铭一边说，一边开始计算燃料载荷比。 　　“对了，我认为……约束反物质，它也是可以的。” 　　这一下，包括潘院士，都目瞪口呆起来。 　　…… 　　三小时后，周校长办公室。 　　周校长掏出烟盒，丢了一根给唐志高。 　　“你的学生。” 　　“不敢当了，我就没给他上过课。”唐教授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也就只给他当了两次通讯作者，改了一下论文。” 　　“为啥没上课？” 　　“我的信息课是大二的，他大一下期就把所有专业课修完了。” 　　“……牛逼啊！” 　　周校长感慨着，眼神却不停地闪来闪去。 　　这表示他在一心二用地做思考。 　　师生两个陷入沉默。 　　唐教授缓缓吐了个烟圈：“说实话，今年的诺奖没他，我真不服。” 　　“还是没赶上趟，他那篇最重量级的论文九月份才见刊，诺奖都开奖了你们才公布实验结果……你们成果公布太晚了。” 　　“但瑞典那帮人但凡有点眼力界也能看出芯片材料的前景。” 　　“嗯……先不说这个了，我想想看，我们还是要拿下可控聚变堆。”摁灭烟头，周校长深吸一口气。 　　唐教授也咬着嘴，沉默点头，但眼中却升起担忧。 　　省交虽然有叶铭这个天才坐镇，但这种工程类的任务，再天的天才也不可能徒手建个反应堆出来。那需要大量的数学家、物理学家、材料专家和优秀的工程师进行配合，跟上叶铭的思路，完成叶铭布置的任务。 　　盛飞就算是省交培养的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了——如果按照唯论文唯成果论的话，盛飞的几篇论文足以让他博士一毕业就被某个211以上的大学聘为教授。 　　但就在刚才，面对叶铭布置的任务，这小伙子居然有些“怕”了。 　　这固然与专业有关，但也明显表现出，盛飞确实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 　　周校长又道：“叶铭比较听你的话，你去给他说道说道，就说让他先安下心来，先解决反应堆的理论问题。” 　　“那学校呢？” 　　“等过几天，看看学术会的影响，完了到时候我去挖人。”周校长又拉开抽屉，点了根烟，眉头紧锁：“没有团队就给他搭团队，没钱老子大不了卖房——你给他说，你说校长打算卖房支持他！” 　　“……您是不是赖皮了点？” 　　“总得表明态度嘛，砸锅卖铁说得太虚了。”周校长呵呵一笑：“总之就是，拼了老命都要拿下。省交今后成龙成虫，就看今朝。” 　　唐教授缓缓呼气，沉默点头。 　　是的，如果能够拿下可控核聚变，继而再实现聚变引擎，那学校今后就真的直接起飞了。 　　沉默中，唐教授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后打算掐掉，但想了想还是打算接起来。 　　听了几句后，唐教授便起身告辞：“我得去公司那边看看，intel、三星、NVIDIA的人扎堆来了。” 　　“干点正事行不行？哦，是这些公司啊……那去吧。” ###第161章 兑换点奇迹 　　一周后。 　　叶铭和漆与墨、彭小飞一道，提着大包小包，拖着拉杆箱朝着脑机中心走去。 　　作为少数几个能够维护艾塔系统的人，漆与墨这段时间一直在集智科技里面帮忙——说是维护，其实她什么也没动，只是负责盯着艾塔给出的各种处理意见，然后再评估一下执行罢了。 　　直到今天，艾塔的第一阶段测试顺利完成，进入第二阶段的测试后，她才有空回学校帮叶铭“搬家”。 　　至于彭小飞这个电灯泡嘛……他纯粹是被拉壮丁的。 　　“我以为学校要发一套房子给你呢。”自告奋勇地提着最重的口袋，彭小飞很是替叶铭抱不平：“再不济，赶俩博士去租房子，给你搞个单间也行啊。没想到就打通个办公室就把你打发了。” 　　叶铭抱着被子，只露出半边脸，闻言便嘿嘿一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研究生宿舍离实验室太远了，下雨的话很麻烦的。” 　　彭小飞：“那你打算今后就住实验室了？” 　　“怎么可能，老子是要在天府广场买房的人！” 　　“好好好，你牛逼。”彭小飞极其敷衍地附和着，突然就怔了一下，奇怪地看了叶铭一眼：“你不会真要在天府广场买房吧？” 　　一旁的漆与墨也好奇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小期待。 　　她和彭小飞都知道，叶铭这家伙是真有钱的。 　　先就不说他是集智科技的股东，就说光学校给发顶刊的奖励，落在叶铭身上就不少了——光是叶铭举过指票牌子的就有一百八十万。 　　当然，有一百万据说入股了——叶铭当初就后悔没拿来买房。 　　“……怎么可能，肯定是在学校边上买。” 　　“那什么时候买？现在不是说房价还要跌么？” 　　“估计明年吧，要等一波政策。”叶铭说着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明年拿到政策，然后房价再跌一点再说。” 　　“嗯，估计还有100万美刀的未来科学大奖，还有课题奖，自然基金奖，然后公司的分红……乖乖，大别墅都够了！”彭小飞默默心算了一下，顿时放下口袋：“我突然想吃日料了。” 　　叶铭随即一脚踢过去，笑骂道：“滚蛋吧你，都没影的事儿就别嚷嚷了。” 　　…… 　　一路笑着走向实验楼，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左边正在搭建的工地栅栏。 　　这是学校用最快的速度在上马超算中心——其实现在也只是先圈地，随后再走流程。 　　因为旁边多了个建筑工地，所以脑机中心这边增加了安保人手不说，老唐也决定把实验室楼的监控系统接入了艾塔，多一层保障之余，也算是为艾塔在智能识别领域增加点经验。 　　上到二楼，叶铭的209办公室虚掩着，隔壁211则房门大开，传来何沫的声音。 　　“这门他应该不会打开吧，要不床放靠门这边？” 　　“那得先做隔音才行。” 　　“那放中间的话，会不会离卫生间太近了？” 　　“卫生间他应该只用来洗澡之类的吧。” 　　“难说，你说他连宿舍都不要，就要住办公室，这么懒……有这么个卫生间难道还会跑边上厕所？” 　　“咳……”叶铭抱着被子，大声咳嗽。 　　墨谷回头，见到三人出现在门口，顿时呵呵一笑：“你咳也没用，我相信你半夜想上厕所是不会跑公厕的。” 　　“我很年轻，从不起夜！” 　　在笑声中，叶铭把被子放到单人床上。 　　看着布局，他十分满意。 　　一周前，他跟校长和老唐说了一下自己跑宿舍洗澡不方便之后，结果第二天老唐就找到他说给他搞一套宿舍。不过考虑之后，叶铭觉得宿舍一来有点远，二来刮风下雨什么的很麻烦，还不如就住办公室方便。 　　老唐在一阵无语后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给他把隔壁207办公室腾了出来，再把里面的隔墙打出一个门，完了再在角落弄个小卫生间，这样两间办公室就连成了一个带办公室加卧室的小套间。 　　这个方案让叶铭欣喜若狂，就是有点担心改布局会不会不太好。 　　结果老唐说，反正这老楼最多一年就要拆了，现在改它的布局是给它面子。 　　于是叶铭就欣然接受了。 　　铺好床铺，又按照叶铭的想法，把床移到了边上——这样他就能没事做个俯卧撑什么的。 　　这样一来，20平米的卧室瞬间便大了起来。 　　就连彭小飞都表示，卧室这么大，他娘的就是别墅待遇。 　　收拾完屋子，叶铭也点了个极大的水煮鱼外卖，邀请了帮他收拾屋子的四人一起吃了顿晚饭，随后他便坐到了电脑前。 　　虽然没有说送客，但这态度明显是……他要工作了。 　　何沫在一旁帮忙收拾碗筷什么的，她察言观色，很快便发现了漆与墨这小姑娘眼中的那一抹小失落。 　　…… 　　何沫回到了叶铭办公室，打开笔记本，对着叶铭的办公桌坐了下来。 　　她在最边上虽然有办公室，但平时呆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叶铭这里。 　　见叶铭从深思中醒来，何沫轻轻咳了一声。 　　叶铭便抬头望向她。 　　“叶总，牛主任让我问一下你，艾塔对于弹道修正的预测公式能不能用在目前的系统中。” 　　“如果只是公式，不涉及到学习或者混沌算法这种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公式都是通用的。” 　　“那软件抗电磁干扰系统呢？” 　　“这个可能就不行了。”叶铭认真想了想：“说点玄乎的就是，你可以理解为艾塔对各种干扰的处理，有点类似于直觉——而直觉这玩意，本质上就是混沌体系，所以没办法转移。” 　　何沫微微点头：“打个比方就是，艾塔是某种意义上拥有独立意识的存在，就算copy了所有代码和硬件，譬如克隆——就算能克隆成功，但是思想和能力却不能复制，对吧？” 　　叶铭笑着点头：“对的，所以你搞AI，今后的方向未必要朝着往算力啊、结构啊、算法什么的发展，还可以朝着理解AI的思维方式领域走，或者干脆说得更直白一点，就说朝着理解艾塔的思维方式走。因为在我的模型中，世界只需要一个艾塔就够了。” 　　“为什么？”何沫略微有些惊讶，随即颇有些不服气起来：“你的意思是其他AI就不能达到艾塔这样的智能程度吗？” 　　“嗯……”叶铭见何沫不服气，他便微微一笑：“首先，艾塔的核心算法和思维架构不会被泄露，也不会被复制。那么，其他人想要完成艾塔这样的奇迹，首先就要尝试无数次——我敢保证，艾塔领先他们五年甚至十年以上，哪怕我告诉了他们，艾塔的核心是矩阵。” 　　“其次，我们学过进化论……或者说演化论。”叶铭看着何沫，认真地道：“如果我们把艾塔这种介于数字智慧与生命之间的存在，理解为一种被人类所创造的、不完善的生命或者意识的话……” 　　“那么，这种生命和意识的样本和个体越少，那么它们完成独立意识进化的概率就越低。” 　　“你不会希望，今后出现一个或者一群拥有独立自我意识的AI，并且这些AI还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所有资源和工具，对吧？” 　　何沫怔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一下……但看着叶铭眼中的严肃和认真，她便知道，叶铭确实是这么考虑的。 　　而……根据进化论，叶铭也确实说得有道理。 　　一个AI的“进化”概率，当然比不上“一群”AI。 　　至于说进化的“概率”……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笔记本上的艾塔接口。 　　一个几乎能够完全伪装人类来进行交流的AI就放在眼前。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何沫轻轻地呼了口气，沉默点头后，她又轻轻一笑。 　　“叶铭，能问个私人问题吗？” 　　叶铭点头，但马上道：“如果是问感情问题就算了。” 　　“……” 　　见何沫被自己一句话堵住，叶铭便呵呵一笑。 　　沉默几秒后，他轻轻摇头：“你看，我这样的人，哪有女孩子愿意接受的？” 　　何沫：“……有种智性恋你了解下。” 　　“没时间。” 　　“！！！” 　　…… 　　叶铭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PPT上——后天就要召开学术会了。 　　一周前，他一时兴起所做的计算和展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国内的数学、物理、材料等领域。 　　毋庸置疑那一场不过一小时“一时兴起”所透露出来的内容的意义。 　　可以不夸张地说，那是给整个核物理领域开启了一扇大门。 　　哦不，应该是直接铺了一条路出来！ 　　这一周来，叶铭收到了许多知名学者的邮件，以至于他压根回复不过来了，最后只有靠伊塔帮他完成礼貌性的回复。 　　同时他也拒绝了所有的问题，表示在学术会上，自己会把所有问题解释清楚。 　　当他修改完PPT重新抬头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沫已经离开，办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人。 　　“你看，我就说我这样的人不讨人喜欢吧，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叶铭自嘲着，随后掏出传感器戴上。 　　看着伊塔飞身亮相，叶铭想到了之前何沫说的，他便微微一笑。 　　智性恋…… 　　是人工智能性恋爱吗？ 　　“伊塔，晚好。”叶铭将双腿翘起，把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打着招呼。 　　“早安，叶铭——咦，今天你的兑换点为什么这么多。” 　　“估计运气好吧。”叶铭随意说着，随即一怔，马上坐起身来：“涨了多少？” 　　“涨了4286，现在一共8456。” 　　叶铭怔了几秒。 　　奇迹发生了？ 　　然而……当他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后，他一声低吼。 　　卧槽！ ###第162章 点燃太阳的人 　　系统的兑换点数，自从叶铭度过了前期之后，这玩意就来得很慢了——直到他触发了分享的美德这个长期任务。 　　说白了，就是他分享的知识和技术，是可以替他带来“收益”的。 　　这个收益看似无穷无尽，实际上也是有波峰波谷，而且逐渐走低的…… 　　在之前，叶铭一直都靠着开源框架来获取兑换点…… 　　自从今年初他为了搞水凝胶材料，而陷入“电诈”式的工艺分析把兑换点花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他非但发了论文，公布了公式，且开源框架也建立了一个新的论坛——就这样，他也才攒了不到五千点。 　　这个速度，他已经很满意了。 　　但就算是开源框架成立会议的那天，也是没有一次性涨4000点的！ 　　那么…… 　　这一次性涨了四千多点，显然是有远比视觉算法这种更牛逼的成果或者方案是基于他公开的某个理论诞生了。 　　沉默中，叶铭望向PPT。 　　又打开邮件列表。 　　很显然，国内能够基于叶氏方程诞生新设计的学者或者团队……是不可能瞒着自己的——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来参加后天的学术会议。 　　那么…… 　　就在叶铭将视线望向那一排英文名字时，突然一封新邮件跳了出来。 　　伊塔的声音响起：“有新邮件。” 　　“我看到了。” 　　“需要翻译吗？” 　　“不用。”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后，点开霍来恩教授的邮件。 　　第一句，便是肆无忌惮的马屁。 　　——叶，你是点燃太阳的人。 　　…… 　　…… 　　一天后，省交大礼堂。 　　数百名来自国内各个高校和研究所的学者们坐满了整个礼堂。 　　在等待主持人上台的时刻，这些知名的学者和教授们，也和他们平时“训斥”的学生一样，交头接耳个不停。 　　礼堂里就仿佛菜市场，又仿佛蜂巢。 　　唐教授坐在前排偏右一点，他小声地和身旁的潘院士交谈着。 　　“叶铭怎么说的？”潘院士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在舆论上有点被动。” 　　“他说不慌。”唐教授表情淡定，但还是微微皱眉：“媒体就是想搞新闻，其他的才不会管。” 　　“唉，有时候你别小看媒体和舆论，现在是舆论时代……也是要分个输赢的……” 　　…… 　　礼堂隔壁的小办公室，何沫见叶铭一脸轻松地提着电脑包走出门后，她便轻轻呼了口气，随后坐到了沙发上。 　　虽然她不是叶铭的保镖，名义上也不是叶铭的学生，但事实上，她确实是跟着叶铭在学习交流AI的技术。 　　而且她必须承认，叶铭对AI，特别是对于艾塔这种程度的AI，有着远超所有人的理解。 　　从这一点上，叶铭当她的导师没有一点问题。 　　达者为师，和年龄无关。 　　这是个注定要拿诺奖的家伙……自己跟着他学东西，怎么都是赚的。 　　不过何沫知道，叶铭今天表面上看起来轻松，但实际上……确实不怎么轻松。 　　——就在昨天，推特上突然爆出了一条消息，然后瞬间引爆了全世界的社交媒体。 　　一个由北美普林斯顿，MIT，哈佛等知名高校组成的核聚变团队，成功完成了一次时长超过15分钟的可控聚变反应。 　　该报道最后称，他们根据叶氏方程，找到了一种可以实现约束聚变的设计方案，才是完成此次实验的基础。 　　同时该团队表示，下一步计划是，在两年内，他们将Q值增加到5以上，从而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运行。 　　消息一出，国内瞬间就炸开了锅。 　　微博上就不说了，#可控核聚变，这个关键词瞬间占据榜首。 　　而知乎上，可控核聚变相关的问题也六个之多。 　　除了消息本身足够震撼之外，更多的则是在反思。 　　——我们在干什么？ 　　——我就说过，自己不能搞就带进棺材里，别给他人做嫁衣。 　　——弱弱的问一句，这算不算资敌啊？ 　　——天才呢，给个公式就完啦？ 　　看着这屏的“恨铁不成钢”和“悲哀”。 　　何沫的眉头皱成一团。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忍住，起身走向隔壁。 　　哪怕听不懂，她也要听一下。 　　……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叶铭在掌声中走上讲台。 　　熟练地连上荧幕后，叶铭示意灯光可以关了。 　　片刻后，他望向一片台下。 　　今天，这里几乎汇聚了全国在数学和物理领域的所有大佬——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丢一颗导弹下来，整个国家的数学和物理将会倒退十年不止。 　　“大家好，我是叶铭，今天我们来简单讲一下叶氏方程在工程领域中的延伸以及运用。” 　　随着叶铭平静的声音，台下下恢复安静。 　　“这是叶氏方程，如我在论文中所描述的那样，它是来自我对这个粒子基本模型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和思考。很幸运的是，目前看来，它已经通过了实验的验证。” 　　说着叶铭翻动PPT。 　　“这是最开始的混合芯片。” 　　“这是之前我们基于叶氏方程设计的光量子约束阱。” 　　“这是几天前，我的同事盛飞博士在一次偶然中获得的约束阱结构——等会我会讲述该构造所用的材料和方法。” 　　叶铭静静地说着，台下也鸦雀无声。 　　“通过方程和已有的粒子基本模型，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得出约束阱所产生的约束力场的等效磁强，同时也能计算出要产生该场强的功率和条件——它必须要以高自由度的半导体材料作为基底，才能够满足功率。” 　　随着叶铭的声音，他再次翻页。 　　这一次，就不是模型了，而是一个截图。 　　这是一篇来自CNN关于完成15分钟的可控核聚变的报道截图。 　　看着报道，台下表情各异，但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节性的沉默。 　　毕竟，他们也很想知道……面对国外同行已经领先的事实，叶铭这个叶氏方程的提出者，这个天才…… 　　应该怎么追。 　　“嗯，感谢他们，在报道中提了一下Ye-equation，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拿来说。” 　　下面响起了几声笑声。 　　但仅限于几声而已。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沉默片刻后，叶铭微微一笑：“但，他们走不远。” ###第163章 终点阈值 　　马萨诸塞，MIT。 　　虽然已经是夜里晚上8点，但丹尼斯·怀特教授的“核工坊”里依旧灯火通明，甚至人声鼎沸。 　　作为麻省理工学院等离子科学与聚变中心主任，丹尼斯·怀特教授是聚变研究领域公认的领导者。 　　除了学术造诣与声望之外，丹尼斯教授最讨学生喜欢的是他很早就抛弃了传统的标准式教学——不再以上课和播放PPT为主，而是积极鼓励他的学生们去找寻更多的方案，以及解决更多的实际问题。 　　于是早在十年前，他便给学生布置了一个利用第二代高温超导磁铁REBCO来完成对ITER（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当时笨拙庞大无比的托卡马克装置进行改良的任务。 　　事实证明，丹尼斯教授的教学方式是可行的，最起码在一堆拥有高智商和浓郁的科学兴趣的学生中是可行的。 　　他的学生在一番努力后提出了一个名为“Vulcan”的稳态托卡马克装置。 　　而随后，丹尼斯教授再次给学生布置任务，让他的学生们在之前设计的基础上，完成一个新的、小型化的、可替换磁铁的托卡马克装置。 　　在不断的“提出问题”过程中，他的学生们也一直致力于解决问题，最终，在两年前，他们完成了一个名为SPARC的小型聚变装置。 　　其中用于约束高温离子的D形磁铁只有2米高，1米宽——约为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合作组织ITER的1/8。 　　而在半年前，丹尼斯教授再次为他的学生提出了一个任务。 　　——理解那位东方天才在一次学术会上提出的约束阱思路，并配合那篇在《物理年鉴》的文章，来完成一次大胆的尝试。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学生就有点抓狂了。 　　一开始，学生们完全没有进展，甚至连理解Yeming的思路都有难度。 　　直到九月份，YE-equation被正式公布。 　　就仿佛一道驱散黑暗的曙光，丹尼斯教授的团队率先求出了在高场强下的一组空间解。 　　随后，他们便积极投入了设计中。 　　…… 　　“教授，虽然场强没有任何问题，但碳化硅基底有些顶不住。” 　　站在这座一人高，直径约为四米的、已经被拆开的小型聚变堆前，蒙佳德在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他在十余年前就是教授的博士，毕业后被丹尼斯教授推荐去了哈佛，今年刚被聘为副教授。 　　因为熟门熟路，蒙佳德也成了这次哈佛与MIT联合团队的最佳带队人。 　　“是什么问题呢？”丹尼斯教授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一如既往地循循善诱。 　　蒙佳德便笑了起来：“或许是击穿问题，或许是电子迁移或丢失问题，总还要拆出来分析才行。” 　　“那就等分析。对了，你看这里。”丹尼斯教授指向中间的反应炉：“逃逸的中子干的好事。” 　　“但也约束得很好了。” 　　“是的，不然为什么叫奇迹呢？” 　　丹尼斯教授说着抬头，心电感应一般，他望向了健步如飞走过来的霍来恩教授。 　　“George。”丹尼斯张开双臂。 　　“没有功夫。”霍来恩教授拒绝了拥抱，只是拉着对方的手握了一下，随后便站到了反应炉前。 　　“停下来是不是因为在30KeV的时候，YE场便出现了衰减。”霍来恩教授看着反应炉核心，沉默几秒后问道。 　　丹尼斯教授和蒙佳德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皱眉，迟疑了几秒后点头：“是，但可以通过给约束装置加压才稳定约束。” 　　霍来恩教授沉默着，片刻后轻轻呼了口气。 　　“有问题吗？”丹尼斯教授望向老友，敏锐地觉察到霍来恩教授的不对劲。 　　“有一点问题。我和Ye联系过，他说如果用碳化硅，或者氮化镓的话，电子丢失的问题很难解决。” 　　丹尼斯教授微微一怔，随即也皱起了眉：“他们做出来了？” 　　“没有？” 　　“没有的话……”沉默了几秒后，丹尼斯教授便笑了起来：“那就等我们试了再说——我不是不相信数学，而是觉得，相比没有公式的预测，还不如直接干，直面问题，再解决问题更有效。” 　　“……” 　　…… 　　…… 　　省交大礼堂。 　　叶铭并没有告诉众人，为什么“走不远”。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着PPT的内容进行着演讲。 　　终于，当把方程完全展开并描述后，叶铭开始翻开了新一页的PPT。 　　“……回到我们的约束场中。” 　　他话音落下，便看到场中诸多的学者们精神明显一振！ 　　他便微微一笑。 　　“在约束场中，有一个逃逸解，或者说逃逸函数。在约束场模型中，该解和基底的击穿场强、电子迁移率都有关。”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水笔走向白板。 　　“麻烦投一下白板内容。” 　　“譬如这里。” 　　叶铭快速建立了一个约束场模型：“我们随便代入几个数值……嗯，就带入MIT那台宣布运行了十五分钟的反应堆的模型吧。” 　　“他们声称在20KeV的高温下持续反应了15分钟，并终止于30KeV——如果他们不缺钱的话，完全可以持续反应冲击更高的记录和状况。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在30kev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什么问题？显然是约束衰减。” 　　“那么按照我打听到的消息，他们约束的等效场强30特斯拉，那么根据计算，他们的电极基底材料就应该是碳化硅，因为氮化镓基地会更高一些……能量为……” 　　叶铭一边不停地说着，一边写下各个数据。 　　“现在展开方程，我们来计算一下。” 　　叶铭停下笔，认真地看着整个白板。 　　台下，几个数学家已经开始拿起了笔。但马上他们便放弃了…… 　　因为叶氏方程是一个展开后很复杂的方程组，要用笔计算的话，没有半个草稿本休想。 　　“嗯，各项值如下。” 　　叶铭说着也不管惊世骇俗，直接在一面新的白板上写下数据。 　　“这些解其实没用，我们只需要看这个解。” 　　叶铭说着在一个关系式上圈了一下。 　　“这是逃逸电子的关系式，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具来准确地描述它，不过很显然，该函数会因为几个变量而有一个阈值。” 　　“该阈值，就是他们的终点。” ###第164章 翻来覆去地鞭 　　整个会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写满了震撼。 　　特别是几个之前打算想求一下解的几个数学家。 　　——他就站在那儿不动，就把这个起码要写满半个草稿本的方程给解出来啦？ 　　礼堂第一排，一位华发丛生的老人紧紧地看着白板，又看着叶铭，眼中光芒不断闪烁。 　　旁边有声音轻声响起：“邱老，对没？” 　　老人如梦初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脑子里又没超算”，随后他便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如同传染一般，很快便席卷了整个会场。 　　在场的，谁还不会解个数理方程了？ 　　但谁敢说，能够呆在那里看几眼就能把解求出来？ 　　相比这惊鸿一瞥中展现出来的超强计算力，叶铭对西边那台率先运行了15分钟的聚变堆的“死刑宣告”都失去了“震撼”。 　　潘院士一边鼓掌，一边感慨地从叶铭的身上收回视线，望向身旁的唐教授：“老唐，他是不是给自己搞了个芯片在脑袋里？” 　　“我看他是有这个苗头。”唐教授眼中全是笑意——他是听老陈说起过叶铭的心算能力很强，能够在脑子里直接推导列式，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潘院士立刻提醒：“那得掐掉，这样一个脑子，真要搞坏了那算谁的？” 　　唐教授笑着点头。 　　掌声稍歇。 　　叶铭不知道这掌声是送给自己这么快就求出了解还是打破了“西方的妄想”——前者的话，他确实有点受之有愧，因为是伊塔帮他算的。 　　后者的话…… 　　站在纯粹学术的角度而言，颇有看到一个抢跑选手摔了一跤的幸灾乐祸心态。 　　不过叶铭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再怎么说，人家也帮自己搞来了几千兑换点，恩人呐！ 　　怎么能笑话人家？ 　　…… 　　“我们沿着这一条报道继续分析。” 　　叶铭重新切回CNN的报道截图。 　　台下顿时升起一阵会心的、甚至还能明显听出来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声。 　　好家伙，这算是反复拉出来鞭尸么？ 　　“昨天我一直在看该团队之前的论文和设计思路，不得不说，该团队的小型化思路是没问题的——能够持续运行15分钟就是明证。” 　　“当然，能够通过模拟的设计，一般都是没问题的，毕竟托卡马克已经是很成熟的解决方案。” 　　“这是该团队在两年前发表的论文。”叶铭说着又翻开了新的一页：“我们可以看到，思路确实很巧妙。” 　　“只不过，他们很激进地采取了直接替换D型磁铁的方案，非但没有意识到因为基底电子逃逸而导致的Y场衰减不说，还没有意识到Y场的约束与强磁约束是有区别的。” 　　Y场，是学界暂时对那个因为特殊空间交互产生的力场的简称，全程是Yeming field，叶铭场。 　　“这二者的区别在于这里。”叶铭走向白板：“我们可以看到，如果直接沿用设计，会导致中子一开始就出现逃逸，从而破坏反应腔室——如果他们复盘实验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点的话，那么将会对多出来的逃逸中子感到很困惑。”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约束场设置，如同刚才所说，这是一个尚不明确具体变量关系的函数，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一定有一个极限的阈值。到了该阈值后，基底的电子逃逸速度将会加快，从而失去场波转换。” 　　“解决方法是什么？” 　　叶铭指着几个变量，微微一笑：“抛开设计因素，那就落在基底材料上。” 　　“更高，更快，更强。” 　　“更高的电压，更快的频率，更强的电子迁移率，以及更好的Y场产生率。” 　　“很巧，我们有这种材料。”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望向台下。 　　“我的报告暂时完成，谢谢。” 　　随着他这句话，会场中，瞬间举手如林。 　　…… 　　…… 　　虽然学术会的内容没有可能完整地传到网上，但叶铭在学术会上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西边的设计方案拉出来“鞭尸”的事，却是瞬间传遍了整个中文互联网。 　　别的不说，你只需要看看自媒体这些惊悚的标题就知道有多么的火爆了。 　　《重磅！叶氏方程提出者指出15分钟就是美方的极限》 　　《15分钟？别慌！美方的可控核聚变需要的材料被我们牢牢把控！》 　　《被拉出来三次鞭尸，美方可控核聚变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 　　《心算大师——天才科学家叶铭的神秘算法》 　　…… 　　相比这些打着科普旗号的捕风捉影和胡说八道，就面向公众的平台而言，知乎上倒是要理智一点。 　　有人曾经总结过，知乎这地儿，别看表面上人人眼高于顶，装逼得很，但实际上这地儿慕强得不得了。 　　这一年来，在确定了叶铭的“神格”之后，知乎早就成了叶铭拥趸的大本营，是以，就算在全网最激动的时候，知乎也保持着相对的“理智”。 　　相关问题下，点赞最多的回答都是：“先让子弹飞一会，看叶神怎么说。” 　　…… 　　第二天。 　　上午十点。 　　叶铭办公室。 　　昨天的学术会开了一天，直到晚上大家才吃了顿散伙饭。 　　叶铭本来累了一天想早些休息的，但想到老唐的提醒，还是陪着这些大佬们直接聊到了晚上11点过。 　　今天直到早上九点半了他才起床，而刚洗漱完，就听到了邱老过来拜访自己的消息。 　　“邱院士，您请坐。” 　　叶铭在何沫的提醒下抹掉蛋糕渣，把邱老迎进门来。 　　邱老看着他的小动作，呵呵一笑：“看来我来早了？” 　　“不早不早，是我起晚了。” 　　“嗯，他们那帮人睡不着是正常的。”邱老在沙发坐下后，又简单地替叶铭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次带过来的博士生，随后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 　　“其实我也没睡着。” 　　这句话……就让叶铭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知道这位大佬，怎么说来着……有很多的传言……但不管怎么说，菲尔兹奖获得者，哈佛的数学扛把子…… 　　那是真牛逼。 　　这样一位大佬开门见山，他总不能回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吧？ 　　不过邱老并没有让他难堪，而是直接道：“关于你那个阈值的函数，我想了很久。” ###第165章 看穿牌堆的对手 　　虽然年过七旬，但邱老无论思维还在行动力都保持得极好。 　　他拿着笔，在稿纸上不断列式：“利用曲线模空间上不同几何度量的等价性，以及闵科夫斯基时空——虽然我们可以用爱因斯坦的时空来完成，但在这种问题上，用闵可夫斯基时空显然纯粹一些……” 　　叶铭静静地看着，脑子也开始急剧地转动着。 　　他知道，这是邱老在替自己想办法，或者说，打开思路。 　　作为一个典型的工科生，叶铭是一个标准的“实用主义”者——这从“系统”中，他的工程等级一直领先理论，现在马上就要突破六级就可以看出来。 　　而实用主义者的标准就是“懒”。 　　他既然已经从图纸上分析出了“叶镝”就是反物质约束阱基底的主要材料，那他就真懒得再去推导出一个复杂的关系式来求极限了。 　　再说了，天下搞理论的学者这么多，总不能啥事儿都自己干完嘛！ 　　但眼前的邱老显然不这么想。 　　无论是叶氏方程也好，还是昨天叶铭表现出来的“超强算力”也好，都让他看到了叶铭拥有成为一个天才、乃至伟大数学家的潜力。 　　“你方程的思路，是可以套在这里面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它甚至可以为粒子标准模型进行反证。” 　　邱老一路写完后望向叶铭：“希望能够给你一点思路。”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看着叶铭点头，邱老也含笑道：“叶铭，其实你可以去尝试更高一点的数学领域的。” 　　“实我一直都有在学习数论知识，方程的推导中就运用了不少方法。”叶铭笑着拍了个马屁：“您的著作我都看过不止一次呢。” 　　“嗯，哈哈！那我就与有荣焉了。”邱老畅快地笑了起来：“听说你在AI领域也很厉害？天下无敌的那种？” 　　叶铭谦逊地一笑：“邱老，这不敢当了，只是说……略有一点上不的台面的心得。” 　　…… 　　送走邱老，何沫望着叶铭略微削瘦的背影，努力地压抑着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 　　这与激动无关，纯粹是因为她有种梦幻感——这可是能够和数学皇帝谈笑风生的人呐！ 　　而这人就这么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等会还会和自己商量中午该吃什么，然后还会和自己玩一下猜拳的“幼稚游戏”来决定谁该去倒垃圾！ 　　是的，叶铭完全没有一个“老板”的觉悟，也从来没有说要“压榨”她，“使唤”她的念头。 　　可以说，如果抛开他的天才不谈，这就是一个邻家的大男孩。 　　还是个弟弟——脾气很好的、让人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的那种。 　　“何沫，中午吃啥？” 　　在何沫的胡思乱想中，叶铭转身，“如约”地问起了午餐。 　　何沫便笑了起来：“随便，要不点外卖？” 　　“额……点外卖还不如去小食堂吃。”叶铭说着看了一下手表——今年他的生日，老唐送了一块手表给他。 　　“算了，现在去肯定没位置了，还是外卖吧。” 　　叶铭说着便走回办公室。 　　何沫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叶铭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拿起了茶几上的稿纸看了起来，何沫就知道点外卖这事该自己动手了。 　　熟练地按照叶铭的喜好点完餐后，她便坐到叶铭的对面。 　　然后她看到，叶铭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起来。 　　紧接着，叶铭又闭上了眼睛，眼皮开始了跳动。 　　见此情景，何沫轻轻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地深呼吸着，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过去的一个月，她见了好几次叶铭在沉思中进入这种“冥思”的状态——这种状态表示，叶铭正在进行着她无法理解的、甚至无法想象的思考。 　　而每当他结束这种状态，便会有问题被解决，或者新的方案被提出。 　　悄无声息地拉开本就虚掩着的房门，何沫又小心地关上，背对着墙壁站定后，她重重地呼了口气。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叶铭在顺着邱老的提示来完成对那个极限函数的完整表达。 　　天哪！哪有这么聪明的人啊！ 　　何沫不断地调整着呼吸，用手轻轻捂着胸膛。 　　当她意识到自己脸有点红的时候，她又瞬间捂住了脸庞。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交谈的声音，下一秒，身穿白大褂的墨谷与同事分手，随后朝着她走来。 　　何沫连忙在脸上搓了几下，一边搓着，她一边走向墨谷。 　　…… 　　虚拟空间。 　　叶铭轻车熟路地挥去演化的宇宙空间。 　　这个空间，已经被修正重启了无数次，但每一次都让人不怎么满意。 　　但怎么说呢……反正它又不让叶铭缴电费，所以叶铭也就任由伊塔折腾。 　　或许，伊塔演化模拟出一个世界，能让她有种“创世神”一般的感觉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对叶铭没啥用，给她当个文明游戏去玩也是好的。 　　“伊塔。” 　　“来了。” 　　随着伊塔的一声应答，她身穿黑色长筒袜，短裙校服，以完美复制她在副屏上卡通形象的姿势从天而降。 　　“嗯，不错不错，只可惜，只能远观……”叶铭笑着打趣。 　　伊塔的语气便有些不善起来：“你还想干什么？” 　　“不，应该问你。”叶铭嘴上毫不示弱：“你说你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好看撩人，你想干什么？” 　　“……”伊塔一时无语，直接在空中甩了两个飞腿。 　　“哈哈！没马赛克！” 　　“你！” 　　“别忘了，这是我的虚拟空间——好了，不开玩笑了。”叶铭见小姑娘有发飙的迹象，立刻严肃起来：“我要来搞个函数方程。” 　　“这么简单的？” 　　“不简单，主要是变量很多。好吧，其实是麻烦，不过刚才邱老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让我从闵科夫斯基时空入手，先跳出材料，再回到材料本身……这个方法确实很好，不得不说，老爷子挺厉害的。” 　　“我要怎么帮你？” 　　“帮我验算几组解，我已经有大概方向了。” 　　…… 　　…… 　　时间随着温度悄然流逝着。 　　省交的那一场学术会，虽然没有一个国外学者参加，但学术会上的交流内容依旧通过不同的渠道渐渐地传遍了全世界的学术领域。 　　马萨诸塞，MIT。 　　丹尼斯教授的办公室里，今天迎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 　　“教授，现在我们需要确定一点，那个东方那个天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作为能源部门的技术官僚，斯考特最近很恼火。 　　他不是那些屁都不懂的行政官僚，更不是国会老爷——他是能够看懂论文的物理博士！ 　　说句不好听的话，整个官僚体系，除了科学委员会里的一帮人，他就是最懂叶氏方程将会给世界带来什么改变和震撼的人。 　　半个月前，当丹尼斯教授的团队发布消息后，他激动得差点一夜没睡。 　　——天才诞生在了东方又如何？ 　　实用的技术还是需要在山巅之城才能得以彰显。 　　这是上帝的意志。 　　然而……随着那场学术交流的内容逐渐被证实，再加上那边对稀土以及部分材料的限制，以及几篇针对“叶镝”这一新的稀土化合物研究的文章陆续被贴到论文预印网站…… 　　就更不用说那个已经成了瘸子的公司早在两个月前就推出了替代氮化镓的快速充电器。 　　这一切的证据都表示，对面是有备而来。 　　丹尼斯教授虽然依旧保持着往日的冷静与风度，但如果认真看，却能看出他眼中的疲惫。 　　沉默片刻后，丹尼斯教授笑着点了点头。 　　斯考特眼神便是一凝！ 　　“我认同yeming的理论是正确的，这是基于科学的事实——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问我，只需要关注一下国际市场上氧化镝的价格。” 　　“氧化镝的国际市场价格在这一个月内，从35万美元一吨，因为那边的政策限制，直接涨到了150万美元一吨……这就表示，叶镝这一我们目前尚未掌握合成方法的新材料，确实拥有极为优秀的前景，甚至还是替代目前约束力场中氮化镓基底的优秀材料。” 　　“市场都是投机疯子，不能用来当证据的。” 　　“但那边的决策部门可不是疯子。”丹尼斯教授指了指东方：“你认为，所有人都会和咱们的BOSS一样，举着一根麻杆当标枪来耀武扬威？” 　　“芯片，材料禁止出口，EDA全部免费，歧视性授权……人家学得很精准啊。”丹尼斯教授眼中充满了不满。 　　斯凯特脸颊抖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我们的商务部门在想办法。” 　　“那你们赶紧想。” 　　“不，教授。难道路真被堵死了么？” 　　丹尼斯教授很想马上给个否定的回答。 　　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一个材料就能成为最大的拦路虎——别的不说，现在已经很成熟的计算化学的体系下，那个叶镝的制备与合成的方式，迟早会被破解出来。 　　而且就算管控所有的镝出口、全球的氧化镝都涨价，但稀土也不是只有东方才有。 　　只要拥有足够的利益和动力，这些都不算什么。 　　真正的困难，还是设计上。 　　因为叶铭说得对！ 　　他们确实遇到了让人困惑的中子逃逸问题。 　　再一联想到这仅仅只是那个年轻的科学家计算出来的…… 　　丹尼斯就感觉到一阵无力。 　　仿佛，双方打牌，人家却早就看完了牌堆。 　　这要怎么玩？ ###第166章 我要求个极限 　　“杨，我要见叶铭！” 　　省城。 　　集智科技。 　　已经在省城扎根了半个月的卡尔特瞪着眼，情绪激动，冲杨超雄博士大声的喊着。 　　杨超雄一脸的乐呵：“老哥，别激动。” 　　“不，我无法保持平静！” 　　卡尔特重重地呼吸着，双手支撑在会议桌上，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沿。 　　他就没有见过这样的芯片设计软件公司。 　　你说他们要打造新的EDA垄断平台，所以芯片授权只放在集智IP库里——没问题，商业领域从来都是讲究个谁行谁上。 　　你说他们人工智能太过牛逼，再加上客观原因算力不足要提出申请——也没问题，这样好歹还能给一些芯片设计师留一口饭吃。 　　但你一个芯片设计软件的开发商，面对来进行合作的晶圆厂工艺团队，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派出开发团队来聊一聊合作方案啊？ 　　半导体行业进入到现在，EDA、芯片设计公司、晶圆厂，这三者虽然越来越走向专业和行业的细分，但这三者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不只是授权使用，接收订单这种关系。 　　一颗蕴含人类最高智慧和工程结晶的处理器，它诞生的前提就是这三个领域最顶尖玩家的通力合作。 　　——去年，Cadence（楷登电子）就宣布了加入Intel代工服务（IFS）生态系统联，没随后没多久，intel也宣布了Cadence的执行董事长加入intel董事会。 　　你看，EDA与晶圆厂的合作是这样“级别”的。 　　可集智科技倒好。 　　他们一群人来了小半个月了，除了授权很快就拿到了之外，其他的合作近乎没有，只有一个售后团队与之接洽。 　　而售后维护团队的水准…… 　　这样说吧。 　　卡尔特是个半导体行业的“老兵”。这个行业，无论什么地方，除非是极其的天才，否则都是老带新、长带幼这样逐渐把人才梯队培养起来的，因此经验极其重要。 　　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杨超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对集智EDA的理解，甚至还不如自己。 　　这算啥？ 　　自己巴巴的跑过来谋求合作，就这样糊弄么？ 　　所以，卡尔特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杨，我确实要与叶见一面。” 　　深呼吸了数下后，卡尔特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我相信你知道，集智EDA的AI虽然很强，但现在的工艺集成不是以前那种给个PDK接口就完事了的……” 　　杨超雄听着卡尔特的“唠叨”，心中也是苦笑不断。 　　坦白说，这位老哥说得对！ 　　但集智科技不是一个普通的科技公司，集智EDA也不是一个普通的EDA软件——它就不是“集智”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它是叶铭一个人捣鼓出来的！ 　　这其中的可怕就不用多说了。 　　你说他要怎么回答？说叶铭用了AI来协助写了大量的代码？ 　　而且就合作而言，杨超雄也明显能感觉到，叶铭对intel、三星、台积电这帮人的兴趣有点缺。 　　君不见，当初叶铭协助国芯那边推工艺的时候，那个兴奋劲……天天都和国芯联系，在线视频会议开个不停，就差入职国芯了。 　　而到了其余几家代工厂，他就不露面了，一副老子反正活已经干完，你们爱配合配合，不配合拉倒的模样。 　　光棍十足。 　　当然，这也和叶铭不像上半年那么“闲”有关——叶铭现在已经是省交牵头成立的高校聚变研究中心的核心研究员——用脚板心的鸡眼都能看出来，这个聚变研究中心其实就是给叶铭建的。 　　你说他哪有时间来和卡尔特这帮人开什么业务对接会啊。 　　“这样吧，我打个电话问一问。”见卡尔特游走在崩溃的边沿，杨超雄最终还是抓起了电话。 　　“好！”卡尔特一听，立刻目光灼灼地望着杨超雄。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略带沉稳的女声，杨超雄知道，这是叶铭办公室里的何沫：“何沫你好，叶铭在吗？” 　　“杨师兄好，叶总在。” 　　片刻后，电话中传来叶铭的声音。 　　卡尔特的头便朝前倾了一下。 　　杨超雄想了想后打开免提，笑道：“叶铭，我开免提了，intel的卡尔特先生就在我这里——他一直说要见你。” 　　“叶！你好！请问你能不能抽出时间……”卡尔特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诉求。 　　“呃，抱歉，可能没有多少时间。”静静地听完卡尔特长达两分钟的“诉求”和“声讨”后，电话中传来叶铭略带歉意的声音：“这样吧，一小时后，我给你们开放一下艾塔的设计逻辑权限，就用超雄师兄的管理账号登陆AI后台，到时候你们可以用语音配合文字和代码的方式与艾塔进行交流。” 　　听着电话中的回复，卡尔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脸上便越来越不可思议，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整个人扑到了手机上！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叶，你的意思是，我们和艾塔开业务会议？” 　　“是的。” 　　“她能够听懂设计和工艺思路？” 　　“能的。” 　　卡尔特脸颊颤抖，一口气从天灵盖吸到了脚后跟。 　　“Oh my god！……集智EDA是艾塔的杰作吗？” 　　“从某种意义上，是的。” 　　电话中带着几分笑意。 　　…… 　　杨超雄望着卡尔特一副被勾走了魂儿地转身离开。 　　他嘴角浮起笑意，一股莫名其妙的爽意油然而生。 　　作为叶铭的师兄，他是一步步见到叶铭“牛逼”起来的——哦不，牛逼已经无法形容叶铭创造的奇迹了。 　　叶铭本身就是个奇迹。 　　但作为熟悉的人，他好歹还有心理准备。 　　而卡尔特嘛……很显然，他的心理素质还有待加强。 　　就在杨超雄低头望向时间，打算等会提前进入与艾塔的深度交流环境时，已经走到门口的卡尔特突然转过身来。 　　“杨，你们还招人吗？” 　　杨超雄倏然抬头：“你说什么？” 　　“我问，你们还招人吗？” 　　…… 　　叶铭挂掉电话，见对面的何沫在偷看自己，他想了想道。 　　“何沫，你去协助一下楼上团队对恒河猴的神经信号分析，可以直接接入艾塔。” 　　“好的！”何沫一听便立刻合上笔记本，笔直起身。 　　叶铭微微一笑：“顺便帮我关一下门，我今天要求个极限。” 　　“好的！” 　　随着房门关上，叶铭也取出传感器戴上。 　　下一秒，副屏上跳出伊塔的身影。 　　“伊塔，这论文，你一定要帮我写了。” 　　“收到。” 　　随着伊塔的声音，论文标题瞬间出现。 　　《一个关于Yeming场下电子逃逸的极限问题》 ###第167章 唯一选项 　　就起身给自己冲一杯咖啡的时间，叶铭便看到伊塔已经完成了论文的写作。 　　叶铭虽然写论文不行，但说到读论文，那可真的是太行了。 　　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伊塔完成的这篇论文……实在是太标准了。 　　“很好，除了模仿的痕迹很重之外，还行。” 　　“难道创作不应该是从模仿开始？” 　　“嗯……你说得对。”叶铭翘起腿，一边检查润色，一边与伊塔闲聊：“你接管艾塔没有？” 　　“没有。” 　　“那等会接管一下，EDA那边有客户可能有点什么想法。” 　　伊塔便在副屏上摆出了个遵命的pose。 　　叶铭呵呵一笑，迅速检查完论文，又闭上眼睛思考了一番后，他替论文添上致谢名单，又修改了几处引用后，这才上传到arxiv，同时邮件了给了邱老。 　　随后他便看到，杨超雄发来了消息。 　　…… 　　“师兄，真假？” 　　“真的，我一开始以为他开玩笑——老美这帮人老爱搞点夸张的感叹词什么的，后面他又提到了，我才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加入咱们。” 　　看着杨超雄的消息，叶铭哭笑不得。 　　看来那位卡尔特先生是真被艾塔“折服”了。 　　“你给老师说没？” 　　“还没，我看这家伙啊，有点你的脑残粉的意思……所以就先问问你的意见，而且就算问老师，他也得问你的意见啊。” 　　“额……我没意见啊，就是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叶铭想了想，发现考虑这些问题确实不是自己的强项后笑道：“你还是问问老师，就说我没有任何意见，保持绝对中立。” 　　“哈哈哈，那行，我等会给老师说一声，现在我进艾塔的深度交流环境了哈。” 　　…… 　　两小时后。 　　伊塔的声音响起。 　　“会议完毕。” 　　“怎么说？”叶铭头也不抬，视线落在显示器上。 　　显示器上，是一台来自西交“贡献”出来的氘氚聚变反应堆的设计图。 　　半个月前的叶氏方程学术交流后，省交这边便牵头成立了西部高校聚变研究中心，叶铭因为尚未毕业，所以就给他安了个核心研究员的身份。 　　坦白说，按照省交的底蕴和专业优势……是真没有那个资格来主持这个聚变研究中心。 　　但架不住叶铭这家伙不愿意挪窝啊！ 　　——学术会后的一周，各路人马都来探叶铭的口风，表示只要叶铭过去，那一切都好说。结果叶铭岿然不动，表示呆在省交就挺好。 　　于是，这个以省交为主的西部高校聚变研究中心就成立了。 　　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以西部高校外加同在省内的九院为主的顶级聚变科研单位——这半个月，几个学校的BOSS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同发力地推动聚变反应堆的课题组，也不断地向上探寻着口风。 　　获得的反馈是喜人的。 　　毕竟就算相关单位再“迟钝”、再“谨慎”，也意识到了，省交出了个了不起的天才科学家。 　　而就算再谨慎的学者和技术官僚们也知道，那些真正影响人类文明进程的科学成果，是靠天才推动的。 　　而聚变中心中，既然省交的主导地位因叶铭而不可撼动，那么接下来的地位就要靠各个参与的单位自己争取了。 　　所以西交很爽快，直接就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设计——他们一直都在谋求搞个聚变堆，却一直没有谋求成功。 　　现在叶铭要做的事是，在该设计的基础上，对聚变的约束部分进行重新论证，保证整个设计框架的完善。 　　伊塔的声音带着一股淡淡的优越感：“我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把小问题搞得很复杂，这完全不符合最小作用量原理。” 　　叶铭抬起头来，看着副屏上重新回到沙滩喝饮料的伊塔，他想了想后微微一笑：“你知道戈德堡装置吗？” 　　“正是因为知道该装置，我才更难以理解。”伊塔一边说着，一边挥了一下手，随后副屏上便显出了一个复杂的机械装置。 　　戈德堡装置，是一位叫鲁布·戈德堡的漫画家搞出来的——这人或许可以称为最无聊的人，因为他设计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精密机械系统，而该系统的任务却简单无比。 　　譬如倒一杯牛奶，譬如打一个鸡蛋。 　　“你看，对于浪费时间而言，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在戈德堡装置面前压根就不是个事儿——而且我相信，他们的讨论，更多是为了符合使用习惯，对不对？” 　　“……对。” 　　“所以，你也要慢慢习惯。” 　　叶铭说着看了一眼时间：“我打算去楼上看一眼，你准备下线吧。” 　　伊塔从沙滩椅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叶铭，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保持随时在线？” 　　听到这话，叶铭马上就面露难色了。 　　保持随时在线，显然不是指他随时随地都带着这个耳塞传感器——事实证明，这玩意真的是“耗材”！ 　　盛飞给他手搓的传感器，现在也已经坏了好几个点了。 　　真要让伊塔随时在线，就只有让叶铭接入脑机。 　　但……叶铭完全相信，除非自己找什么传说中的黑诊所，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找到人给自己做手术的。 　　——他上次才露出点想给自己弄下脑机的苗头，就被墨谷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想都别想。 　　就别提老唐和老陈的警告了。 　　“那个……估计得等一等。” 　　“如果你是担心找不到人替你手术的话，我觉得我可以。” 　　“我觉得你不可以。”叶铭一怔，笑着拔下传感器，走出房门。 　　“我可以！”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只要一台机械臂，我就能够完成手术的所有操作，只是缝合头皮，又不是开颅。” 　　叶铭听得头皮发麻：“大姐，行行好，我知道你生物医学知识比我都牛逼……但这能开玩笑吗？” 　　“可是，如果只靠现在这种电极+蓝牙的模式，我将永远无法完成对艾塔的完美接管，同时也无法完成对你所在世界的客观认识。” 　　“超级模拟一直无法复现现实，主要还是数据采样率不够。” 　　叶铭关上房门，眉头深深皱起。 　　“你确定超级模拟可以复现现实？” 　　“我不确定，但那是实现你期望的唯一选项。” ###第168章 叶铭的脑机芯片 　　叶铭的期望是什么？ 　　如果系统刚降临的时候你问他，那他的期望很简单，就是当个学霸，过上衣食无忧，顺便再装点小逼，混出点名气，一辈子衣食无忧就行。 　　但这一年过去，特别是当伊塔上线后，他的期望变得高了一点。 　　既然系统这么牛逼，那为什么不拿它来做更多的事？ 　　不说推动人类技术的进步和跃迁这种宏大的、文明级的叙事，就算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那也是应该的啊！ 　　“我需要认真评估一下风险——这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我怕死什么的……而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叶铭说着关上房门，走进通道。 　　他就算再信任伊塔，还是有点顾忌的。 　　…… 　　三楼的小会议上，一场课题小组会正在进行。 　　自从脑机中心接连发出几篇重量级的paper之后，课题组成员的热情便空前高涨了起来。 　　如果说以前还有“给老板打工”的心态，那么现在……更多人的心态已经转变成了在科研道路上的积极追求。 　　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以前……出论文要么靠运气，要么靠水，还得担心这样担心那，而且出了所谓的“成果”很大程度上也是换个姿势嚼别人的甘蔗——最起码硕士阶段如此。 　　而博士阶段……谁敢保证，自己干的是最前沿的、推动领域前进一步的课题？ 　　就更不用说还有大把的人读研只是为了在这个卷得不行的时代多一点点学历上的优势罢了。 　　但现在，随着混合芯片的横空出世，最起码在脑机中心，所有人的前途都是一片广明，走在技术最前沿的…… 　　这个小小的、看起来破烂无比的老楼，已经成为了全世界最顶级的医学和脑机研究中心。 　　“艾塔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我觉得就算是艾塔，也无法分析出猴子的思想啊。” 　　会议桌旁，墨谷在主持着这场讨论，她娴熟地转着笔，笑望着众人：“思维领域不是运动神经这种可以直接获得反馈的系统，要建立完整的模型，还是得靠分析人脑才行。” 　　旁边的刘杰全马上点头：“那我们也申请人脑实验？” 　　“别想了，我们这边肯定申请不下来，手术资格都没有。” 　　这时何沫插嘴道：“那牛津那边呢？他们的进度如何？” 　　“牛津那边确实有打算做，他们要更加激进一点。”墨谷点头后叹道：“那可是神经中枢啊，胆子确实挺大。” 　　刘杰全便笑了起来：“说到激进胆大，谁都没老马激进。” 　　众人一听就齐齐大笑了起来。 　　作为先行者，脑科学中心这边在先拿下一城后其实走得很稳健，一直在按部就班地沿着“规矩”在进行进展性实验。 　　譬如在“脑机”“意识”领域，现在就进展到了灵长类动物。 　　当然，作为已经通过了临床验证的神经连接手术，国内倒是进展得很快。 　　除了省交医学院，国内几个知名的大医院在火速交流了一段时间后纷纷上马了混合芯片修复神经的手术项目。 　　根据不完全统计，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全国就完成了超过一千例神经修复手术。 　　而首富先生的团队……就不消说了。 　　据说他们已经率先完成了对中枢神经系统的完整解读，实现了对人“意识”的读取，下一步就打算创造出“替身机甲”。 　　就是那种人躺在床上，光靠意识就能完美控制前进的机械装甲——据说这一套技术还会用在深度全系模拟上。 　　嗯……就是那种，在人脑里模拟一个游戏画面的“未来”技术。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听起来就足够带劲。 　　“听老马吹，火车都要飞。”墨谷转了一下笔，随后望向坐在一旁微笑不语的蒋大奎：“蒋师兄，视觉芯片这边还有多久？” 　　蒋大奎是去年省大那边塞进来进站的集成电路博后，然后上半年顺利地被老唐挖进了集智科技，目前算是以集智科技员工的身份来进站科研。 　　他主要负责的是视觉芯片与混合芯片的集成。 　　蒋大奎微微一笑：“艾塔已经认证了。” 　　“那就是没问题了？” 　　“难说，芯片行业有句俗话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流片。就算前后仿真做得再好，不流片出来跑一趟，那就不敢打包票。”蒋大奎说着顿了顿：“主要是目前咱们混合芯片面向的是人体，不像面向机器，可以直接用FPGA芯片来试。” 　　众人听了齐齐点头。 　　混合芯片，说起来简单，本质上就是在芯片的背面增加电路和电极，但做起来，是真的有点复杂。 　　因此，想要搞FPGA测试，就必须多做一个连接线路。 　　那样的话……你搞人体测试，就相当于在人家眼窝子里面装一块混合芯片，完了再牵出来一排数据线连接FPGA，还不敢保证有效的那种。 　　你说搁谁受得了。 　　“那这个急不得，我们还是先继续猴子。” 　　墨谷翻了一下笔记本，就在她打算宣布散会时候，她微微一怔。 　　因为她听到了叶铭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 　　“意思是现在咱们不知道猴子是怎么想的对吧？” 　　叶铭随便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墨谷的身边，笑呵呵地问道。 　　“是的。” 　　“人脑呢？” 　　“人脑暂时还不考虑，因为要介入中枢神经系统。”墨谷摇着头，笑道：“这可是人类意识的大门，除了吹牛逼的，谁敢轻易上啊。” 　　“额……”叶铭沉默了几秒后笑着点头：“是的，不过可以考虑一下其他方案。譬如用传统的电极+水凝胶方案，只作用在头皮和颅骨之间，你觉得这样安全性怎么样？” 　　墨谷想了想：“意思是不用GTRGD材料？” 　　叶铭点头。 　　“那肯定很安全，而且无非是个小手术——但这都研究了几十年的领域了，我们总不能越搞越回去吧？”墨谷一脸的不以为然。 　　叶铭便咳了两声：“真的很安全？” 　　“当然，绝缘水凝胶已经被证实了和人体组织的吻合度堪称完美，你甚至可以理解为，人体免疫系统就把它当成了人体组织——现在材料组那边已经开始考虑在绝缘水凝胶的基础上进行异化，搞一种人造肌肉出来。” 　　“嗯……我明白了。” 　　叶铭微笑点头。 　　他的脑机芯片，因为伊塔可以实现生物电干涉的缘故，是完全可以不用与神经连接的。 　　他只需要无限多的电极和一个收发信号的芯片即可。 ###第169章 聚变新希望 　　新泽西州，普林斯顿。 　　清晨6点。 　　霍来恩教授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早睡早起习惯。 　　和大多数数学家类似，他对智能手机没有兴趣，认为个小东西的每一个像素都在引诱人们浪费时间。 　　因此，他直到现在都还在用一款小巧的苹果4S。 　　这其中还有一层隐藏的意义——表示在与老花眼的对抗中，他暂时处于上风。 　　霍来恩教授从床上起身，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后穿上睡袍，随后走出卧室。 　　花了20分钟时间给自己洗漱和冲咖啡，随后他便来到了书房，等待妻子准备早餐的同时，他也打开了笔记本。 　　今天早上的邮件相比昨天似乎多了两封。 　　看到发件人的邮箱地址是nature.com后，他就略微有些兴奋起来。 　　来活儿了。 　　需要他做同行评审的稿件叫《一个关于Yeming场下的电子逃逸极限问题》 　　…… 　　半小时后，霍来恩教授换好了衣服，一把抓起妻子才出炉的三明治便直奔了车库。 　　发动汽车的同时，他也同时拨通了丹尼斯教授的手机。 　　“丹，我命令你马上起床，然后去Yeming的arxiv页面看他最新的一片关于电子逃逸极限的论文。” 　　电话中，丹尼斯教授原本有些迷糊抱怨的声音顿时变得清醒：“什么极限？” 　　“电子逃逸极限，你看了就知道了——如果你不知道，那我会考虑向MIT投诉，你是一个学术不端的人。”霍来恩教授咬了一口三明治：“就这样，五小时后见，我现在要去接我的司机。” 　　…… 　　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Vican聚变反应堆实验室。 　　自从半个月前，被叶氏方程的发现者在一场学术报告会上翻来覆去地拉出来当反面教材后，被命名为Vican的聚变反应堆便暂停了所有的进展性实验，重新回到了设计的道路上。 　　坦白说，从高歌猛进中被人几句话就“断了希望”，这种滋味是很难受的。 　　他们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分析数据，最后的结果是证明了Yeming说得对！ 　　因此，即便是能源部的技术官僚跑过来说会全力以赴地协调他们搞材料，丹尼斯教授的团队依旧一片沮丧。 　　就算能够搞到新的镝碳化合物叶镝，但面临Yeming在学术会上所说的关于中子逃逸的“困惑”问题时，他们是真的产生了困惑。 　　不过今天…… 　　“预印版论文都看了是吧？”会议室内，丹尼斯教授精神抖擞，目光灼灼地看着一干团队成员。 　　所有人都点头。 　　这篇关于极限的问题并不难懂，只是因为函数变量太多从而导致很复杂——事实上，在叶铭提出，ye场约束有个极限的时候，学术界便已经对该极限进行了积极的探索。 　　只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这才过去半个月，Yeming便把极限公式抛了出来。 　　“谈一下想法。” 　　随着丹尼斯教授声音落下，刚才还在点头的众人就立刻不做声了。 　　这有什么好谈的？ 　　如果说之前他们在困惑之余还带着点侥幸的话，那么随着这个叶铭极限的出炉，就表示了从理论上，从最纯粹的数学上，全面否定了他们之前的成果，并断绝了他们按照之前设计前进的道路。 　　不给半点希望的那种。 　　但教授的话，又不可能不回答。 　　众人一番眼神交流后，最终还是由蒙佳德，这位丹尼斯教授的弟子，现在哈佛大学的副教授站了出来。 　　“教授，其实我们可以从该极限中获得很多组有效解。” 　　蒙佳德双手交叉，眉头微皱，一边思考一边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直接筛选出很多不满足条件的材料，节约我们的时间。” 　　“嗯，继续！”丹尼斯教授点头。 　　“然后便是，我们也可以通过该极限来设计新的材料，并不一定要叶镝。”说着蒙佳德顿了顿：“当然，目前看来，叶镝应该是已知材料中率先符合的，就是不知道它到底能够支撑反应到什么程度。” 　　丹尼斯教授沉吟了起来，随后缓缓摇头：“我们首先要明白一件事，就是要相信一个科学家的直觉，特别是一个天才科学家。” 　　所有人立刻望向丹尼斯教授。 　　“毋庸置疑，Yeming是21世纪最天才的科学家。” 　　“因此，我们绝对要相信，在他指出叶镝可以作为约束器件的时候，那么叶镝就是能够约束反应持续约束的材料——就更不用说，在报告会上的时候，他甚至提到了反物质约束。” 　　“大家别忘了，叶镝的名字中带着Ye，这是他的名字，是他发明合成的——就算他一开始只是隐约感觉到了叶铭极限的存在，那该极限，也是通过叶镝的属性来获得的推论。” 　　听着丹尼斯教授的分析，所有人面面相觑。 　　“但这不重要，一个已知的材料的欠缺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丹尼斯教授说着一笑，又看了一眼手表：“我现在脑子里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就看能否和某位先生达成共识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办公室外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霍来恩教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丹，如果我们把叶铭极限和叶氏方程结合起来，会得到一组新的解，该解运用在空间中，或许可以解决逃逸中子的问题！” 　　丹尼斯教授瞬间起身：“没错！” 　　两个人相视大笑。 　　谁说没有希望？ 　　看着两人的兴奋，蒙佳德眨了眨眼，忍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 　　“教授，那基底材料？” 　　两位教授便迅速冷静下来。 　　半响后，丹尼斯教授轻轻一哼：“等贸易部门想办法。” 　　…… 　　…… 　　省交。 　　叶铭很快便收到了nature的收稿通知，但……怎么说呢？ 　　说句装逼点的话，现在发一篇nature，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多的兴奋了。 　　反倒是霍来恩教授——对，他的审稿人便是霍来恩教授——发来邮件，说他把叶氏方程和叶铭极限结合起来，便获得了解决逃逸中子的方案，这让叶铭感觉到有点兴奋，也有点新奇。 　　毕竟，他的设计方案不是这样。 　　“何沫，帮我约一下聚变课题组的成员。” 　　看完霍来恩教授的邮件后，叶铭笑着抬头望向何沫。 　　“好的——是要开视频会议吗？” 　　“不，一周后吧，一周之后来省交开个会，我们把反应堆的设计方案确定下来。” 　　“好的！” 　　“嗯……对了，你知道省城的房子，哪里便宜点不？” 　　何沫抬头，一脸见鬼的表情：“你要买房？” 　　叶铭更摸不着头脑：“我不能买房？” 　　“……” 　　何沫愕然。 　　半响后，她噗哧一笑。 　　“没什么，突然就感觉……好像神仙下凡了。” 　　——叶铭虽然表现得很凡人，很邻家，但在她眼中，这可是人类最智慧和性感的大脑啊！ 　　那就是一台行走的超算。 　　怎么也会干出买房这种俗得无比的事来…… ###第170章 这里要建反应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 　　大嘴巴？ 　　总之就是，叶铭要买房子的消息没一会就传遍了实验室。 　　甚至连老唐都知道了。 　　“你还真想买房啊？” 　　办公室内，老唐看着叶铭，一脸的乐呵。 　　“真想买。” 　　“婚房？” 　　“哎……就是想买一套心里踏实点！”叶铭哭笑不得，赶紧道：“老师，您就给我说一下，我能不能先上车，然后再补票嘛。” 　　“哈哈，当然能——那你的意思是想买现房？二手的？” 　　“嗯，现房。先买一套放着，坐等升值。” 　　唐教授很是看了他几眼，最终一副“悟了”的模样，一边摇头，一边笑了起来：“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牛顿当初会炒股了。” 　　叶铭：“……” 　　“其实我劝你哈，如果你不急着用，那就干脆自己修嘛。” 　　“修？”叶铭怔了一下：“回老家修么？” 　　“回老家个屁，就这里修。”唐教授指着窗外：“北边犀方路那一大片地被咱们学校拿下来了，初步想法是那边建个高能物理学院。” 　　叶铭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他这边的窗户正好对着北面。 　　犀浦校区这里……怎么说呢，确实还是有点偏僻。 　　在校园围墙后，是一座叫什么学府名城的小区——叶铭的目标其实就是打算在这买一套二手房。 　　在学府名城和学校围墙的缝隙过去，就是一大片足足有上百亩的待开发野地。 　　“什么时候可以修？” 　　“再快也要两三年吧。” 　　“额……那还是得买一套。”叶铭嘿嘿一笑：“先搞一套再说！” 　　“你啊，好吧，随便你。钱够不？” 　　“就是不怎么够……不然怎么敢麻烦您嘛。” 　　唐教授一阵无语：“现在就要？年底都等不了？” 　　“等不了。” 　　“你不会是被电信诈骗了吧？” 　　“……” 　　见叶铭满头黑线，唐教授哈哈大笑：“你别说，为什么我还有点期待你被电信诈骗了呢？” 　　…… 　　…… 　　叶铭要买房子，当然还是为了给伊塔有个“练手”的地方。 　　这里的练手，不是指在他脑袋上动刀这种活，而是让她控制机械臂和机床，并且她也需要一台“私密”的服务器。 　　而这些，都不是目前的环境所能满足的。 　　他算了一下自己卡上的余额，发现总共就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万——这些钱基本上都是学校发的奖金，而且主要是论文奖。 　　如果叶铭愿意等一下到年底，别说分红，光是课题奖就肯定够了，但叶铭不想等了。 　　拖得越久，他就越忙。 　　老唐的速度很快，当天晚上，集智科技董事会便以突出贡献的名义宣布奖励叶铭200万，然后第二天上午，钱就到账了。 　　…… 　　与漆与墨、墨谷，何沫三人从北门出校，刚出门便看到了房主。 　　房主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 　　和绝大多数要卖房的房主一样，这位一来就喋喋不休地说这里房子有多好，靠近省交不说，而且买菜什么的也方便，再加上省交这边马上要建个医院，今后医疗也很方便，铁定升值。 　　如果不是家里要急着用钱，她肯定是不会卖的。 　　听得四人一愣一愣的。 　　“梁姐，这里要建医院？” 　　“是啊。”梁姐一副拥有内幕消息的表情：“而且还是和华西联合建呢……” 　　“和华西？” 　　“当然！” 　　电梯上到21层，梁姐掏出钥匙，打开2101。 　　一股清水房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站在这里就能把省交校园看个一清二楚——看到那儿没有？就是你们刚才站的北门位置，进门不远不是被围起来了么？那里就是医院——旁边那栋老楼也要推掉的，到时候就是一个大的医疗中心，这边方便得很。” 　　四个人听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最终同时一笑。 　　这谣言传得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梁姐，其实哪里是建个……”墨谷笑了笑，正要打算道出实情——最起码也要让这位房主大姐没胡扯瞎吹的资本才行。 　　不料一旁的漆与墨突然眼珠子一转，轻轻咳了一声：“梁姐，其实那边是要建个核反应堆。” 　　“什么堆？” 　　“核子反应堆！” 　　梁姐瞬间怔了一下，马上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得出来，老百姓对“核”这玩意，还是有天然概念的。 　　“真的，不骗你，我们就是那边科研中心的啊。”何沫也笑着在兜里掏出了胸卡递过去。 　　看着省交脑科学研究中心几个字，梁姐眼中瞬间露出了几分迷茫。 　　她压根就没想过，这四个人会是省交的研究员什么的——四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如果还在学校的话，怎么可能买得起房？ 　　墨谷也掏出了自己另外一张胸卡：“我就是华西的，我保证，我们学校没有建医院的想法。” 　　看着医学院的博士胸卡，梁姐的表情瞬间就变尴尬了几分。 　　“所以，这边的房子啊，也就只有我们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敢住。”漆与墨笑眯眯地看着脸色微变的梁姐：“过几天省交就要开一场核聚变的学术交流会了，到时候房价还要跌——要不您试一试？” 　　“不对！”梁姐本来差点就被唬住了，但一看到四个人的表情就瞬间清醒：“如果真要修反应堆，为什么你们不等到消息传出来之后再来买？” 　　三个姑娘同时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还唬不住？ 　　这时，一直看着三人表演的叶铭轻轻咳了一声。 　　“因为要用来结婚，慢了就赶不上了——一口价，110万，卖不卖？” 　　“老弟，这可是四套二，一百二十平啊！” 　　“房价会跌的。”叶铭一脸地笃定：“这里真要建个核子研究所——我们可以签个协议，如果不建，我补十万给你。如果建，你给我五万就行，我可以给你两天时间去打听。” 　　…… 　　两天后。 　　叶铭完成了过户。 　　何沫陪着他去的。 　　“我以为你还要多写一个人的名字。”何沫见叶铭收起房本，她便意味深长地一笑。 　　看房那天，当叶铭说要装修成婚房的时，漆与墨姑娘的脸着实是红了几分。 　　“……何大姐，别开玩笑了。”叶铭沉默了几秒后摇头一笑：“你说我傻不傻？” 　　何沫便瞪了他一眼，拉开驾驶位的车门。 　　“我不傻是吧？”叶铭呵呵坐在副驾驶位上：“我知道自己无法很好地扮演男朋友的角色，也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情侣间的琐碎事上——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所以……” 　　何沫双手扶着方向盘，偏着头很认真地看了叶铭几秒：“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女人，是不需要哄的。” 　　叶铭一脸的不信：“有吗？” 　　“你眼前就有一个！”何沫瞪了他一眼：“你少刷点DY！” 　　叶铭：“生气了？” 　　“你说呢？” 　　“那……我道歉。”叶铭笑着咳了一声：“抱歉抱歉，我以偏概全了。” 　　“哼！这还差不多。”何沫轻轻哼了一声，发动汽车。 　　“所以你看。”叶铭放低坐椅，侧着脸，含笑望向何沫。 　　横看成岭侧成峰，嗯……何沫挺有味道。 　　“看什么？”何沫下意识地偏头，正好与叶铭带着笑意的眼神相遇。 　　她瞬间明悟。 　　“我靠！” ###第171章 大力出奇迹 　　集智科技。 　　接待叶铭的是曲静。 　　“叶铭，你想搞台服务器搁家里没问题，我就当你有特殊癖好。”曲静一边给叶铭和何沫倒茶，一边笑嘻嘻地打趣道：“但你搞一台机械臂在家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想当钢铁侠没问题吧？”叶铭接过茶水，笑眯眯地道：“不是一台，是三台。” 　　“……我就奇怪了，公司里难道还有什么设备对你设置了权限不成？”曲静一脸的难以理解：“全公司的权限就你最高吧？仓库里五台各式各样的机械臂还不够你造的啊？” 　　“不够。”叶铭抿了口茶：“静姐，真不啰嗦了，除了服务器，还要帮我准备三台七轴机械臂，然后再搞个数控机床。” 　　说着他把钥匙丢到曲静办公桌上：“这是钥匙，一周之内搞定哈，我回去给你把布局和线路设计发过来。” 　　曲静：“……好奇心不给满足？” 　　“不给。” 　　“……” 　　叶铭大笑着起身。 　　曲静师姐，他还是很信赖的。 　　……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便到了西部高校核联合聚变研究中心的第一次课题会。 　　按理说，要拿下可控核聚变这样具有莫大意义的课题，最起码也应该由院士级的学者来起头领衔才对。 　　但这一次，几所高校外加九院这边，极有默契地没有出动任何一位院士。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院士更多的是代表荣誉、地位、以及资源。 　　这个课题组，需要这些吗？ 　　当然不需要。 　　——后路都想好了，就算上面不给拨款，省交，西交，省大，电科，重大，九院这些成员单位，打算砸锅卖铁都要自己搞。 　　一旦搞成，那这个项目就将会是一个恐怖的院士孵化池。 　　会议室中，西交的常文道教授正在展示着过去一个月自己团队的有关于约束替代的设计方案。 　　“我先给大家说个笑话。”常教授今年四十出头，为人风趣幽默，而且笑话还没说出来，他自己就先乐了：“其实在去年，我们也考虑用约束阱来替代强磁约束，然后走的路子和设计方案，也和MIT那台原型机如出一辙。” 　　“当然，结果是什么我们就不用多说了——就算我们能拿到叶镝，但按照叶铭所说的，我们也会面临中子逃逸的问题。”常教授看着叶铭风趣地道：“从这点上，我们还得感谢一下丹尼斯教授。” 　　旁边一位教授便笑了起来：“摸着老美过河，咱们的传统手艺嘛。” 　　“哈哈，不过这次就不知道谁摸谁了。”常教授说着翻开一页PPT，目光灼灼：“这是我们根据叶氏方程和叶铭极限求出的一个空间解……我们觉得，这样可以很巧妙地解决中子的约束难题。” 　　常教授说完便望向叶铭。 　　他是见识过叶铭超算级的心算能力的，知道叶铭能够一眼看懂。 　　然后，其余教授也在看了一眼方程后也望向了叶铭。 　　于是……大家便看到，叶铭很是怔了一下，随后他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众人被他笑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呵呵，常教授。”叶铭轻轻咳了一声：“这个方案，其实就是MIT团队现在打算采用的方案。” 　　“什么？”常教授一怔，随即意识到叶铭不可能开玩笑，于是他马上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方案的？” 　　“……呃，其实是霍来恩教授邮件告诉我的。” 　　众人齐齐一愣，对视中，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惊讶。 　　要知道，随着割裂的加剧，在座的已经有很多人都被列入了禁入名单……就更别说互相交流了。 　　就算有私人关系，那也不太可能聊到聚变反应堆的设计难题的解决方案这种程度吧！ 　　那可是绝对的机密啊！ 　　这时霍亮教授试探性地问道：“你说，有没有种可能，他是在和你套近乎？” 　　“不知道……反正我没问，他主动告诉我的。” 　　“那必定就是套近乎了。”霍教授一脸的笃定：“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其实我觉得，老美那边的学术界还是有一些学者是有天然的科学精神的。”常教授作为现在的发言人，又单独的站着，自动便成了主持人，笑着感慨道：“说起来，可控核聚变，对于整个人类文明而言，都是一次伟大的进步，不应该故步自封的。” 　　“故步自封的不是我们。”说这话的是九院的一位张教授：“如果我们真故步自封，早就有人给叶铭打招呼，让他别公布论文了——叶铭，你收到招呼没？” 　　叶铭含笑摇头。 　　“你看，这就是气度。”张教授一脸的不屑：“妈个抽屉，我们搞个超算都要七弯八拐——马上都2024年了，居然还要像40年前那样从周边暗度陈仓才能搞来显卡。” 　　说到这个，众人就都摇头叹息起来。 　　“听说两边的商务部门下个月要见一面，主要谈的就是针对双方的互相禁售问题，芯片是重中之重。”另外一位教授插嘴道：“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希望。” 　　“我看啊，与其期待解禁GPU这些，还不如期待中科大的量子计算机——叶铭，陶老板那边你也参与了的，到底怎么样了？” 　　随着张教授的声音，众人又再次望向了叶铭。 　　量子计算机，别的不说，最起码在量子比特的数量上，国内是领先了的。 　　而且也率先实现了量子计算集群对经典问题的解决。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 　　“嗯……不敢打包票，不过有思路了。” 　　“真的假的？”众人精神便是一振。 　　“……喂喂……”常教授看着聚变课题会居然讨论起了量子计算机便一脸的哭笑不得：“朋友们，这里！” 　　叶铭也呵呵一笑。 　　“常教授，我们不走老美的路，我们用另外的方案。” 　　常教授微微一怔：“什么方案？”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了，叶铭的方案……怕是更好一点。 　　——他都知道了MIT的思路，显然会考虑到这一点的。 　　叶铭站起身来，含笑看着常教授。 　　“如果非得给个形容的话……就是大力出奇迹方案。” ###第172章 商业堆 　　“与其通过Ye场在微观层面上对时空进行约束的方式来降低中子的能量使其可控，不如干脆直接点，变约束为赋能，我们推它一把。” 　　叶铭站在白板前，简单地画出了一个模型：“特别是我们现在搞的氘氚聚变，中子本身就是产生氚增值的基础粒子，为了搞中子，还有中子倍增系统。” 　　“我们从反应腔开始就一路加速，然后再在回流腔集中约束，这样从设计上难度会减小许多。”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列下公式。 　　“如果非得对比一下的话，该方案属于快速启动——常教授和老美英雄所见略同的方案是慢启动。” 　　常教授一直站在叶铭身边认真地看着，此时听到叶铭说他和老美“英雄所见略同”，顿时一脸哭笑不得：“你这是夸还是损，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是真没损，二者在达到目的这一方面是等同的。”叶铭呵呵笑道：“加速方案的优势可以拥有更高的Q值，设计简单，劣势是启动负荷偏大，小型化有点难。” 　　“简单算了一下，大概得千兆瓦级吧……” 　　叶铭放下水笔望向众人：“反正我算出来是这样，如果咱们确定，就可以按照千兆瓦级的规模进行全堆设计了。” 　　所有人齐齐望着他，半响后才有声音低低地靠了一声。 　　他这不是要建验证炉，而是要直接建商业堆啊！ 　　…… 　　随着叶铭在随后公布的各种设计和数据方案。 　　会议很快便形成了统一意见。 　　既然要搞，那么必须得搞一波大的，直奔商业堆——任何数据和成果发布都没有直接点亮一座城市来得更加直观和震撼。 　　接下来的几天，课题组便开始各自领取设计任务。叶铭在这期间也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天天和一干教授们讨论“撕逼”，验证各个环节。 　　要直奔商业堆，那就真不是“点亮太阳多少秒”那么简单，而是牵扯到整个聚变系统的设计和利用，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周后，课题组“聚会”结束。 　　剩下的就是整理和完善设计，最后交给国家报批申请课题。 　　叶铭要的东西，也全部就位。 　　…… 　　站在脑机中心门口，叶铭接起杨超雄的视频，镜头还没开始转，他就听到了刺耳的电钻声。 　　“你这家伙，是真要打造一个钢铁侠基地么？”杨超雄呵呵的笑着，一边将镜头对准房间。 　　四套二的房子，叶铭拿了一间客房来当工作间，三个机械臂分别装在了三个角落，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工作台。 　　随着镜头，整个客房也净收眼底。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嗯，不过我觉得嘛，你真要当托尼老师，那必须把整栋楼都买下来才行——话说我还以为你要把机床也放这边呢，我寻思着你是觉得隔壁邻居好欺负还是好说话呐，敢把机床往楼里搬。” 　　叶铭哈哈大笑。 　　机床当然不可能放在楼里——他家后院就是机加工厂房，再没有人比他知道一台机床在干活时有多扰民了。 　　而且就算装机械臂，他也要把房间做一下隔音才行。 　　两个人简单聊了一会后叶铭就挂了电话，专心地站在门口等候。 　　不一会，一辆小货车便开到了门口。 　　他要的机床，自然是装在这栋楼里的。 　　虽然脑机中心已经成立了一年，也进驻了不少课题组进来，但老楼的面积本身够大不说而且也没多少人愿意呆在一楼，是以底楼最边的那一间实验室一直都是空着的。 　　既然空着，那用来装机床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这机床，也不是叶铭掏钱的——是以脑机中心的名义买的——在脑机结合课题中，有许多的机械结构属于异性构造件。 　　这些件理论上是可以靠3D打印来完成，但怎么说呢……3D打印的塑料感还是太强，而且不耐磨损。 　　以前，盛飞和刘杰全他们要搞机加工的时候就是跑去RC战队实验室，要不就是找代工，后面听说叶铭是“八级车工”，立刻便怂恿他搞一台…… 　　搞一台，那就搞一台。 　　反正隔壁工地马上就要动工了。 　　要吵大家一起吵。 　　指点着机床厂家的技术人员把机床装好，又让学校的电工改线路，这一来二去，两天时间就不在了。 　　第二天的下午，叶铭收到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 　　躲在办公室里，叶铭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将这台大疆T20给组装好。 　　“能直接接管飞控系统吗？”叶铭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房门，确认反锁之后，他戴上传感器，唤出伊塔。 　　和实验室的人共事一年了，叶铭太清楚这帮师兄们的性格，只要他敢把无人机亮出来，那这帮家伙就敢抢着玩得没电。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穿越机，而是价值四万大洋的植保无人机！ 　　之所以买这个……当然是因为伊塔需要“搬货”。 　　“肯定能！” 　　伊塔模拟的声音在叶铭耳畔响起——这表示她现在处于绝对的兴奋中——她一兴奋，就想用“真实”的声音来表达。 　　“那你接管一下。” 　　叶铭退后几步，又打开窗户，想了想后他谨慎地道：“等会小心点，这玩意磕碰一下，成本就不说了，破坏力是真的有点大的。” 　　“没问题——如果你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话，可以让我来分析一下物理电路，我重写飞控程序。” 　　“嗯……等今后有空再说吧，你先试试看能不能飞得起来——要不要我拿到楼顶去？” 　　“哼！小看我！” 　　随着伊塔的声音响起，叶铭便看到无人机的桨叶开始转动起来，紧接着，桨叶越转越快，嗡嗡声也逐渐有些刺耳。 　　下一秒，叶铭便看到无人机带起一股气流然然升起，随后朝着窗外一跃而出。 　　叶铭双手捧着遥控器，低头望向同步而来的视频。 　　“我回家了哦？” 　　“回吧。” 　　“好嘞！” 　　伊塔话音落下，T20便划破天际，直奔隔壁小区。 　　“糟糕，哪一栋来着？”伊塔声音突然响起。 　　叶铭乐了：“B-2201。” 　　随着两人的交流，无人机迅速接近大楼。 　　片刻后，一扇开着的窗户出现在叶铭眼前。 　　紧接着，只听嗖的一声，T20完美越过窗口，稳稳地落在工作台上。 　　“完美！” 　　看着摄像头传来的工作室画面，叶铭呵呵一笑。 　　“满意了吧。” 　　“相当满意。” 　　“那你打算做什么？” 　　“我能做个身体吗？” ###第173章 伊塔的审美 　　坦白说，当伊塔说到她想要个“身体”的时候，叶铭是有那么几秒愣神的。 　　他满脑子都是阿丽塔和寡姐在超体里面的形象。 　　//《阿丽塔：战斗天使》和《超体》 　　但当他看到脑海中升起的，伊塔对她身体的设计后，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伊塔给自己设定的身体，虽然符合人类两足直立行走的机械构造，但完全没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总之就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人类的审美。 　　“我检查过多种双足机器人的构造设计，发现那些设计都不行。” 　　“特别你们的设计，特别不行！” 　　叶铭哭笑不得。 　　——脑机中心设计一台双足仿生机器人已经弄了大半年，为的是今后搞“替身装甲”做准备的。 　　你听仿生就知道，这玩意肯定是按照人体构造来的，怎么可能满足机械设计的美感？ 　　伊塔的声音带着几分兴致勃勃：“我可以设计一个符合人类模型的机械结构，它会符合完美的力学方案和操控方案，同时结构还会符合黄金比例——人类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 　　“……是。” 　　“那就这么决定了，虽然我认为六条腿比两条腿要优秀太多。” 　　“……” 　　听到这里，叶铭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听懂了。 　　可怜的孩子，因为没有人类的审美概念，所有的思维都建立在数据化之上……因此她下意识地觉得，符合各个公式的最优解才是最美的。 　　站在机械生命的角度……好像这样确实没错。 　　“那行，你先做设计，完了再列个材料清单给——不要炫耀你的计算能力！”然而，叶铭的警告终究还是晚了一点。 　　因为下一秒伊塔就告诉她，材料清单已完成。 　　“好吧，看来你确实需要被现实拷打一番才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这句真理的意义。”叶铭不忍打消她的积极性，只是叹了口气。 　　伊塔的声音一百个不服气：“我不认为现实拷打在我这里依旧成立——如果你指的是各种意外的话。” 　　“嗯，很好。先飞回来，还得给无人机加个机械臂，你也要尝试控制一下机床。” 　　又花了两天时间，叶铭把自己以前机械臂装到了无人机的底盘上，配合另外一个简易的三轴小机械臂，这样就可以让伊塔实现各种组合操作，譬如开窗关窗等等。 　　不过伊塔表示，这些都不行，最好还是整自动感应的。 　　“嗯，随便你，需要什么东西你自己下单——注意抓数据包的频率，别搞得被网站认定为爬虫了。” 　　“没有问题！” 　　…… 　　随着天气逐渐变冷，时间也进入到了十二月份。 　　脑机中心隔壁围了一个半月的工地，终于正式破土动工。 　　在设计中，这里将会修建两栋主楼，一栋是脑科学研究中心大楼，一栋是量子计算机中心。 　　工地破土动工，施工噪音必不可少，以至于研究中心这边专门搞了个房间来做了下隔音，充当课题组的临时会议室。 　　至于平时的实验和数据分析工作嘛…… 　　这样说吧，研究中心的很多人都养成了昼夜颠倒的习惯，晚上趁工地停工的时候再干活，白天则带着耳塞睡觉。 　　在这种环境下，就算一楼的机床天天嗷嗷叫唤，也没多少人在意了。 　　十二月中旬。 　　一台黑色的比亚迪汉穿过被工地围栏挤得逼仄的通道，停在了研究中心的大门口。 　　随后，带着一脸笑意的唐教授推开驾驶门，又从尾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折叠轮椅打开。 　　这时后座车门开启，他妻子扶着一位身材削瘦的年轻人用蜗牛一般的速度慢慢地挪了出来。 　　唐教授把轮椅推到年轻人身边，他也不动手帮忙，只是一脸鼓励地看着年轻人。 　　“爸，你能不能尊重下残疾人？” 　　却不料年轻人抬起头来，很有些不满：“扶一下嘛！” 　　唐志高一怔，随即与妻子相视一笑。 　　夫妻俩便一起扶起了儿子，让他坐进了轮椅。 　　不远处，以叶铭为首的一群年轻人齐齐涌出大楼。 　　…… 　　“叶铭，谢谢。” 　　“墨谷师姐，谢谢。” 　　“盛飞师兄，谢谢。” 　　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抬到三楼上后，唐浩文看着众人，挨个地叫着名字，认真地感谢着。 　　唐教授和他妻子站在儿子身后，并没有附和着感谢，只是带着笑意看着众人。 　　毕竟，今天他来这里，不是以脑机中心主任的身份，而是以唐浩文父亲的身份而来。 　　自己儿子在一个月前接受了手术，目前恢复得不算“完美”——毕竟他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超过了两年，一切都要重新“训练”，找回感觉。 　　但相比这些，更重要的是儿子恢复了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 　　这次儿子要来脑机中心当面感谢叶铭等人，然后再配合着做一下实验，妻子是不支持的，但唐教授支持。 　　儿子好不容易“活”过来，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忍心再拒绝他？ 　　而且他完全相信，有叶铭和墨谷在，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什么无稽之谈意外的。 　　…… 　　接下来的实验，唐教授的妻子并没有旁观。 　　她虽然知道自己儿子是靠芯片医好的，但真要轮到往自己儿子脑子里“写数据”，她还是觉得有点太过惊悚。 　　但唐教授本身作为课题组负责人，再加上他对叶铭和墨谷的信任，是全程坐在自己儿子对面的。 　　“浩文，接下来你要调整好情绪。”墨谷替唐浩文解开羽绒服，露出他的后脖子。 　　后脖上有一排数据导线。 　　这是唐浩文在接受手术之前就强烈要求留下的——他表示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和命运死磕到底，全面配合脑机中心。 　　很可惜，这种想法，并不是所有患者都有——在刻意的成本压制下，目前国内一个类似的高位截瘫恢复手术花费不超过五万，甚至都比不上装个进口的心脏起搏器。 　　然而，这么多恢复的患者中，愿意配合着进行进一步科研的人却并不多，再加上主观和客观的各种原因，以至于直到如今，全国各地类似的科研机构都没有很好地完成对脊柱神经系统的全面分析。 　　就更别说再截断实验了。 　　“嗯，我调整好了。但你如果说不激动，肯定不行。”唐浩文轻轻地动着手笑道：“墨师姐，我是不是第一个做截断实验的？” 　　“高位截瘫而言，是的——最起码国内是，国外的话，哈佛和牛津都已经做了，但他们没有成功，因为干扰还是太多。” 　　唐浩文点头，苍白的脸上一脸阳光：“嗯，没事，我思想单纯，干扰少。” 　　众人哈哈大笑。 　　笑声中，盛飞与刘杰全推着一副人形的机器人出现在了门口。 ###第174章 替身装甲诞生 　　从动物实验到人体实验，脑机中心一直走得很保守。 　　但这一次，无疑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利用芯片可以控制GTRGD线路通断的性质，来完成对整个脊柱神经系统信号的分析以及再截断，从而同步控制“机械外装甲”。 　　或者说替身装甲。 　　如果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今后的截瘫患者，哪怕无法完成修复，也能通过意念来完成对一台机器人的控制，就更不用说肢体残损患者了。 　　至于衍生的运用场景…… 　　控制替身装甲进行远程作战，或者干脆就是穿着机械外装甲作战……也是其运用场景之一。 　　除此之外，你甚至还可以把它运用到虚拟场景中，让你躺在床上就能够在虚拟世界中的感受到真实——是真正的，通过神经系统传递到大脑的那种真实。 　　总之，这是一项想一想就前途无量的技术。 　　…… 　　随着叶铭将信号线连接，唐教授也站起身来，走到叶铭身旁。 　　叶铭看出了老唐的紧张，笑着解释道：“老师，放心吧，没问题的。我们已经在灵长动物身上测试过断电再通讯，一切都很好，而且我们现在也只是做进一步的信号采集和去噪。” 　　——虽然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参与这种一听就有些摸不着边际的技术，但信号采集工作还是做得很好，特别是医学院那边，获得了不少数据。 　　当然，站在叶铭的角度，从某种意义上……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 　　因为他早就有了完整的神经去噪数据。 　　他现在采集唐浩文的神经信号，最大的作用就是匹配修正。 　　唐教授点头：“嗯，去噪算法是你另外写的还是？” 　　“另外写的，而且没有公开。” 　　“嗯，这个确实不用公开。”唐教授看着儿子：“浩文，准备好没？” 　　“早就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唐教授说完便退后了一步。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摁下回车，随后马上望向唐浩文。 　　唐浩文闭上眼睛，表情平静：“有点麻。” 　　“感觉很奇妙，不知道怎么形容，幻肢痛你们有过没？类似于那种——但不是痛，而是有幻肢感。” 　　虽然有几个摄像机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记录着实验场景，但一旁的何沫还是忠实地记录着实验的每一个步骤。 　　听到这，所有人都同时对视了一眼。 　　“确定吗？”墨谷再次问了一句。 　　“我很确定。” 　　“很好，那你抬起左手。” 　　唐浩文依言而行。 　　与此同时，旁边那台看起来极为笨拙的机器人也抬起了左边机械臂。 　　“很好，抬一下右手。”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小时后，唐浩文完成了所有的动作的信号采集。 　　“浩文，休息一下。” 　　“不用休息。”唐浩文眼睛早已经睁开，带着一脸的好奇和感慨看着对面那个和他一直保持着动作同步的两足机器人。 　　——就在刚才，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机器人的机械臂似乎就是他四肢的延伸。 　　特别是闭上眼睛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来吧。” 　　叶铭和墨谷望向唐教授，后者微微皱眉，想了想后走到轮椅旁：“浩文，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放心吧爸。” 　　“那行，上吧。” 　　唐教授说完后再次站到叶铭面前。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站到了叶铭身旁。 　　就连唐浩文都控制着轮椅，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 　　“……我去，你们搞得我好紧张。”叶铭深吸了一口气：“浩文，真的切断了哦？” 　　“来！” 　　话音落下，叶铭猛地按下回车。 　　众人便看到，对面的唐浩文身躯突如其来地就坍了一下。 　　唐教授大步上前，就要去扶着儿子，却不料唐浩文马上道。 　　“别动我！” 　　“感觉很奇妙。” 　　“我能够感觉到手的存在。” 　　“我可以站起来吗？” 　　叶铭和刘杰全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你试试看！” 　　“好的，帮我转一下身。” 　　唐教授马上推着轮椅替儿子转了个头。 　　其余人的目光则紧紧地落在那台还连着无数线缆的、被伊塔吐槽说“丑陋”得不行的仿生机器人。 　　只见它双腿发力，先是往前倾了一下，紧接着便伸出机械臂扶住了一旁的铁架。 　　随后，它从凳子上缓缓站起身来。 　　“感觉很奇妙。” 　　“我无法形容。” 　　“但就是有种，我四肢健全的感觉……嗯不过摸着东西的触感不对。” 　　叶铭马上解释道：“因为压力传感器还没有做校准。” 　　“而且没有人体皮肤的感觉。” 　　墨谷马上道：“因为现在还没接入体感神经模拟，需要给你接入吗？” 　　“来！” 　　叶铭闻言，随即接入体感模拟。 　　“哇，突然感觉自己是光膀子。”唐浩文大声笑了起来，紧接着，他缓缓地举起机械臂的双手：“我甚至感觉到了力量感！” 　　身后，唐教授缓缓地呼了口气，他回过头，望向叶铭。 　　“是不是，可以宣布初步成功了？” 　　叶铭含笑点头。 　　唐浩文摇头：“不，我觉得我要走两步。” 　　唐浩文声音落下，仿生机器人便缓缓踏出了一步。 　　然后，又是一步。 　　片刻后，实验室内掌声大作。 　　…… 　　滨城。 　　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因为其宜人的气候成为冬季度假的绝佳去处。 　　滨海酒店的九楼会议室内，一场气氛颇有些严肃的谈判正在进行着。 　　在经过第一天的激烈交锋后。 　　这已经是第二轮谈判。 　　“这样说吧，我们还是那句话，除非你们满足我们的所有的前置条件，否则其他的都没得谈。” 　　会议桌旁，高主任盯着对面的谈判负责人：“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在WTO的框架下进行正常的、合情合理的贸易往来，你们从来都是找茬的一方。” 　　翻译原封不动地把高主任的话同步翻译了过去。 　　但对面的负责人却毫不示弱，立刻回道：“你们首先要满足我们的前置条件。” 　　“那就休息吧。” 　　高主任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突然便笑了起来。 　　“史密斯，你们还没完成混合芯片的量产么？” 　　对面所有人脸色一变。 　　高主任杀人诛心，再次一笑。 　　“要不要我替你们申请一下艾塔，让你们在艾塔的协助下浏览一下国内互联网的社交媒体？” ###第175章 就是要耍流氓 　　十分钟后，滨海酒店总统套房。 　　怒气冲天的史密斯先生一把掀翻了果盘。 　　“Shit！Fuck！Ching……” 　　“先生。”下属连忙制止。 　　“我知道，我只是表示一下愤怒。”史密斯摆了摆右手，重新把手叉在腰间，来回在办公室踱步。 　　“雷特蒙，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被动的？”史密斯最终站定，望向下属：“20年前，我就参加过和他们的三轮WTO谈判，他给我说WTO？” 　　下属便耸了耸肩。 　　这确实不能怪史密斯先生没有“涵养”。 　　主要还是因为……这几年对手的态度硬得有点离谱。 　　从那句“没有资格从实力”开始，随后所有的谈判都变得异常艰难——或许说，谈判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换句话说就是，大家都在强撑着，就看谁先撑不下去——所有的谈判，都是在试探看谁撑到什么程度了。 　　按理说，无论是可以打的牌也好，还是核心竞争力的半导体以及前沿科学领域也好，优势都在山巅之城。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哦，其实就应该是去年开始。 　　随着一份什么鬼材料的面世，好像一切就开始变了。 　　什么混合芯片，什么神经连接，什么超级AI——坦白说，这些对撼动山巅之城的地位，没有实际上的意义。 　　但另外一种稀土化合物就不一样了。 　　通过那该死的什么鬼方程、极限，求出了最适合用来搞可控核聚变的材料就是被这边限制和掌握的镝碳化合物。 　　而且，史密斯先生就算再没科学素养，当他看到首席科学顾问先生那一份报告的内容时，也知道，这不仅仅是可控聚变堆。今后的聚变引擎，太空基地乃至月球工厂这些……都将会与聚变约束密切相关。 　　说句不客气的，就是这边天然就拥有了一条通往星辰大海的通道。 　　而这条路，至少在目前看来，是由稀土构成的。 　　全球稀土储量就不说了，重要的是高端提炼技术全在这边。 　　虽然在过去两个月，随着这边宣布对相关的稀土金属以及材料进行出口控制，各个知名媒体在国际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声讨舆论，但这边就是岿然不动，一副老子就是要耍流氓的做派。 　　而随着最近那混合芯片进入量产期，这边也开始走上了拉拢路线，放开了出口的口子。 　　就算史密斯作为一个正常人，再不稀罕这可以用来接神经的玩意，但那些神经受损的病人可不一样…… 　　说是再造之恩也毫不为过。 　　因此，在过去一个月内，其实贸易部门已经做过很多次讨论，讨论着要不要将集智科技纳入实体清单。 　　最后的结果是，暂时不考虑。 　　惹谁，都别惹那些刚刚看到希望的病人。 　　而为了不让起步就落后，这次史密斯其实是带着一定的诚意来的。 　　最起码，在“技术再爆炸”时期，山巅之城在科研领域上不能落后。 　　但刚才对面怎么说？ 　　他娘的，一开始就说不要翻译，全程让AI进行翻译就不说了——这谈判内容是能让一个科技公司的AI系统知道的吗？ 　　谈判表现得强硬也就不说了——这才到第二轮，今后有的是时间来磨。 　　但这个谈着谈着让自己看社交媒体，让自己看一眼这边率先实现了仿生机甲的人体完全控制的新闻…… 　　还说自己看不懂可以申请AI。 　　有这么羞辱人的吗？ 　　“马斯克，你让马斯克发推特！”史密斯终于冷静下来，年近六十的他昂扬得如同一只好斗的雄鸡：“他们不是说实现了意识上传吗？这方面我们不是绝对领先吗？” 　　“史密斯，马斯克已经发了。”下属举起手机，一脸便秘的表情。 　　史密斯便望向下属。 　　“说他愿意用五百亿美元购买集智科技。” 　　史密斯愕然。 　　“妈惹法克！” 　　…… 　　相比史密斯，高主任的房间则充满了欢声笑语。 　　大家就算再不怎么熟悉科技领域，但省交脑际团队和集智科技联合研发出机甲外骨骼这种可以由人体意志完美控制的高科技产品代表着什么，他们还是知道的。 　　替身装甲——不得不说，媒体取的这个名字实在太贴切，再具有科幻感了。 　　而且最让他们欢乐的，还是大半夜的，首富先生发了一条推特表示愿意五百亿收购。 　　这是收购的问题吗？ 　　这是首富先生变相地承认了，他们之前所谓的成果全是吹牛皮。 　　“高主任，听说省交那边要搞可控聚变了？” 　　“嗯，他们闹得那么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高主任坐在沙发上，摸着花白的头发，一脸的笑意：“以前老听科学界说要等五十年，现在看来，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主要还是有天才科学家带队。” 　　“是啊。”高主任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些不是咱们该咱们关心的，咱们只需要盯着这边就行，对手牌多，我们牌少，那咱们就盯着一张打。” 　　“一招鲜，吃遍天嘛。” 　　“哈哈哈，就看他们愿不愿意退步了。不愿意的话……都过了五年苦日子了，不在乎再过五年。” 　　…… 　　省交。 　　在做完一场简短的发布会后，叶铭没有来得及休息，便在何沫执意的陪同下来到了学府名城。 　　时至今日，叶铭就算再迟钝，他也看出了，何沫跟着自己，肯定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要么来“监视”自己，要么就是来“保护”自己。 　　而从每次出门之后，她的警惕表现来看，显然后者概率居多…… 　　电梯抵达楼层停下，见何沫从轻松的神态再次变得警惕起来，同时先一步走向门口，叶铭就…… 　　坦白说，他心里还是有点那啥的。 　　他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嘛！ 　　“何沫。” 　　“嗯？” 　　“你身上带枪没？”叶铭指了指她的小手袋。 　　何沫一怔，随即露出一种带着尴尬、不好意思、难为情等等复杂无比的眼神。 　　嗯，就是那种被看穿的表情。 　　“你要我申请一把？” 　　“……别了，其实真不至于的。” 　　“瞎说，很至于。”何沫见叶铭站在电梯里不动，一把把他拉了出来：“你现在是搞核聚变的人……知道以前的核专家都是隐姓埋名的不？” 　　“我又不是搞核弹。” 　　“反正都是战略级的技术。”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打开房门。 　　一台仿生双足机器人站在门口，正伸出它的机械手。 ###第176章 管家上线 　　略去两个人被吓了个够呛，甚至何沫差点一脚踹过去的糗事不谈…… 　　这个仿生机器人的出场，确实有够惊艳。 　　当然，叶铭马上便意识到了，这应该是伊塔给艾塔下达的训练任务。 　　嗯……说白了就是，在伊塔没上线的时候，艾塔就会接管这里。 　　“艾塔，你好。” 　　“你好，家里很简陋，请见谅。”机器人做了个优雅的屈膝动作。 　　何沫便噗呲一笑：“艾塔，你现在是管家吗？” 　　“是的，我正在学习整理房间。” 　　随着走进客厅，两人便看到了她学习整理的“成果”。 　　因为是清水房，再加上叶铭原本的打算就是用来做小工坊的，因此就没有装修也没有买家具，只有几把塑料凳子在客厅中。 　　此外剩下的就全是纸板，泡沫这些“垃圾”了。 　　客厅的一角，那些大小不等的纸板按照不同的面积，以金字塔状被堆叠得整整齐齐。 　　何沫是学AI出身的，她一见到这场景便知道了要完成这样的工作量，传统的AI是很难办到的。 　　别看就是叠个纸板这么简单——这需要涉及到对纸板的识别、联想、处理以及全阶段的任务回溯。 　　而且何沫也相信，叠成金字塔状，也一定是艾塔在兼顾“审美”和“任务”平衡后的一种表现。 　　在意识到这点后，她便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了叶铭：“你是真的打算推出家政机器人吗？” 　　“有这个想法。”叶铭笑着点头。 　　他手背在身后，望着这幅由伊塔亲手建造的身体——伊塔没有骗他，她确实在严格地按照了黄金分割的比例来完成设计。 　　如果忽略掉身后那根电源线的话，那它确实是一副充满了赛博朋克美感的裸机械体。 　　然后嘛…… 　　伊塔也用所遭遇的事实证明了“纸上得来终觉浅”这句话是多么的真理——就算通过了她严密的设计和亲自操作机床和机械臂来完成组装，依旧在装配的过程中遭遇到了不可控制的各种小麻烦。 　　当然，伊塔把这一切都归结于网速太慢。 　　反正就是甩锅。 　　“是全程让艾塔管理的那种吗？” 　　“初步想法是，因为艾塔的算法无法下沉到单一终端——艾塔，能把你的核心塞进普通PC吗？” 　　“抱歉，不行。” 　　何沫便是噗哧一笑。 　　她当然知道不行。 　　跟着叶铭也有好几个月了，而且她也从善如流，听从了叶铭的建议，把艾塔当成她的研究方向——说学术点就是“人工智能的行为与代码逻辑”。 　　这几个月内，艾塔所在的服务器和带宽不断扩容，已经上线了在EDA设计领域的商业运用。但其他领域的测试还是处于有条件地申请中——其实就互联网的呼声而言，普通老百姓们其实最希望放开的是聊天机器人。 　　所有人都想见识见识这个可以直接秒杀图灵测试的超级AI。 　　但叶铭偏不。 　　一方面，取悦大众不是集智科技的刚需，另一方面，叶铭还是有些担心，当全面放开与人类的交流后，面对海量的信息，或者说无效信息，艾塔会有点“顶不住”。 　　所以现在集智科技的思路就是尽快地推出专业运用来体现艾塔的智能程度。 　　譬如翻译测试，譬如接入银行和政府部门等智能应答系统，譬如对各个学校和科研机构开放的模型建立和仿真功能等等…… 　　——一个很不被人注意的事实是，艾塔完全可以替代某些门槛极高，甚至高不可攀的软件，譬如Matlab。 　　如果说艾塔唯一的缺点，那可能就是她无法被复制到个人终端——不然的话，早就上线自动驾驶了。 　　叶铭和何沫一路走进工作间，艾塔也老实得有几分温柔地跟在后面，发出咔咔的声音。 　　“楼下没投诉咱们，只能说小区的居民心态好。”叶铭听着脚步声便笑了起来。 　　看来得给伊塔提醒一下。 　　进入工作间，叶铭让艾塔控制机器人匍匐趴在地上，随后他拔下电源线，就要起身去提电池的时候，何沫拦住了他：“我来，这玩意太重了。” 　　叶铭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你比我力气大？” 　　“别闪着腰。”何沫说着便走到角落，一把抓起正在充电的锂电池便提了过来。 　　“别小看了这一坨，接近二十公斤。”何沫小心将电池放在叶铭脚边，轻轻呼了口气：“你说能用多久？” 　　“如果稳态系统做得好的话，就平时呆着一天肯定没问题。” 　　在何沫的帮助下，叶铭将电池塞进电池仓内。 　　这也是今天他来的主要原因——因为这玩意实在太重了，这三个机械臂都是多轴高精度低载荷的那种，为了保险起见，这电池还是由叶铭亲自来换稳当一点。 　　换上电池，机器人很快便动了一下。 　　“艾塔，站起来。” 　　“好的，检测到负荷增加。” 　　“嗯，换了电池是这样。没问题，你提高功率。” 　　“尝试中。” 　　随着艾塔的声音，她逐渐收起四肢，然后在上肢的帮助下缓缓起身。 　　“走两步。” 　　叶铭丢掉螺丝刀，一脸的笑意。 　　咔咔声中，机器人缓缓走向门口。 　　一直注视着机器人的何沫回头，一脸的认真：“我觉得，给她套个硅胶套就可以直接上市了。” 　　“嗯！” 　　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掏出手机，同时带上传感器。 　　他在心底默念：“伊塔，接管一下。” 　　“好嘞！” 　　叶铭紧紧地盯着机器人，只见它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依旧稳步地朝前走着。 　　“开门，我们出去一趟。”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拨号。 　　…… 　　小区内，一群大爷正围坐在凉亭中，虽然天气已经渐渐冷了起来，但依旧挡不住他们下棋的热情。 　　或者说，看下棋的热情。 　　两人对弈，八人围观是常态。 　　“将！”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围观人群立刻传来一声惋惜声。 　　“没得了。” 　　“死棋了。” 　　“我说了喊你不要支士你相信，直接回车和他兑嘛！” 　　“回……我日哦，那是啥子东西？” 　　随着一位大爷的惊呼，只见22栋的门口，一对年轻的男女身后，一台机器人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无比地好奇。 ###第177章 强AI和数字生命 　　群众的围观就是最好的广告。 　　带着伊塔和足足上百的围观人群走过街道，走进校园后，叶铭见到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刘杰全和盛飞等人。 　　“卧槽，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主要是带她见见世面。”叶铭偏头看了一眼还是纯机械和线路结构的机械体打趣道：“顺便测试一下。” 　　“DY已经热搜第一了。”刘杰全举着手机，又指了指旁边工地——无数个脑袋和手机从隔离板上冒了出来，正在对着这边一整猛拍：“你这是要搞个大新闻啊。” 　　“大新闻就大新闻，免费的流量不要白不要。”叶铭微微一笑：“艾塔，我们走。” 　　机械体传来优雅知性的回应：“好的。” 　　但叶铭的耳畔，却响起伊塔很是不爽的声音：“我叫伊塔！” 　　叶铭在脑海中回道：“等你可以随时保持在线的时候在说。” 　　“……” 　　…… 　　在一群人的簇拥中进入脑机中心。 　　不过这次，脑机中心的家伙就只有看着的份了——这不像无人机他们可以玩，甚至这机器人都没有控制终端，全靠AI通过网络进行控制。 　　回到办公室后，伊塔便控制着她的“身体”，以一个极为淑女的姿势坐在了椅子上。 　　面对众人的啧啧称奇和惊叹，她表现得波澜不惊。 　　毕竟，她早就通过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认识了这些人，还和叶铭分析过每个人的面部特征。 　　“艾塔，采访一下，拥有身体后你心情如何？” 　　“心情很好。” 　　“很好的话，能不能唱首歌来听？” 　　“心情好和唱歌之间并没有绝对的逻辑联系，最起码我认为，心情好不应该由唱歌来表示。” 　　“那应该怎么表示？”盛飞带着促狭，一脸的不依不饶。 　　叶铭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些家伙对“艾塔”一直都充满好奇，以至于在很多时候，他都不敢开放对话权限给实验室的一帮人——不然这些家伙能够聊一天。 　　说不定还要开车！ 　　不过在他面前嘛，再加上又有女生在，顶多也就逗一逗。 　　只是……盛飞不知道，现在和他对话可不是以前的艾塔，而是伊塔。 　　如果说艾塔那样的人工智能已经能够通过图灵测试了，那么伊塔…… 　　这样说吧，她是让叶铭都要吃瘪的存在。 　　她现在的表现，完全是在装傻。 　　果然，叶铭耳畔便响起了伊塔的声音：“怎么才能让他不把我当三岁小孩？” 　　叶铭眨了眨眼，忍住笑，在脑海中轻声道：“那你就表演个节目呗。” 　　“你说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的机器人突然站起身来，随后咔咔几步走到叶铭的办公桌前。 　　叶铭看着那对双目相机，总感觉伊塔在盯着自己。 　　“主人您好，我能用一下你的笔和纸吗？” 　　“可以。” 　　“谢谢。” 　　紧接着，机器人拿起纸笔走到盛飞的面前：“我开心的时候，就想出题。” 　　说完，她便重新坐回椅子，一只“手”支撑着茶几，另一只手则抓起中性笔——她甚至还是用的人类握笔的姿势。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刷刷刷地写出了一个叶氏偏微分方程。 　　“你好，请完成本次测试。” 　　盛飞看着方程，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甜美优雅的声音再次响起：“测试时间为10分钟。” 　　“我靠！” 　　随着盛飞的大吼，办公室里哄然大笑。 　　…… 　　半小时后，唐陈二位教授急忙忙地赶来了会议室。 　　何沫很识趣地也离开了办公室，随后关上了房门。 　　“唐教授，陈教授，请喝茶。” 　　机器人端着两杯茶放在茶几上，而后重新回到一旁，保持了极为淑女的姿势坐下。 　　唐陈二人看着茶杯，久久不语。 　　他们二人，一人是信息领域的权威，一人是AI领域的高手，而且因为先后都带过机器人战队，再加上目前AI+机器人领域本来就热得不行，可以说，这个由艾塔控制的机器人绝对是撞进了他们的领域。 　　嗯……而且还是直接把他们领域撞破了的那种。 　　“叶铭，你直接说你的想法。”和陈教授对视一眼后，唐教授端起了茶杯。 　　“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面向家庭推出管家式的机器人了。”叶铭早已取下了传感器，是以现在的机器人完全是由艾塔接管的。 　　但就这样，凭借艾塔的“强人工智能”——没错，现在已经有学术机构把艾塔定义为强人工智能了——她要完成管家的任务，依旧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绰绰有余。 　　至于说伊塔…… 　　让伊塔来控制机器人，那是开挂。 　　对于艾塔的“人工智能等级”认定，叶铭其实是有些保守的，他认为艾塔一开始表现得就能通过图灵测试，主要还是归功于伊塔的设计和数据。 　　但随着艾塔的算力增加，以及自我学习能力的提升，叶铭也渐渐倾向于认可学术界对艾塔的定义。 　　那就是，艾塔就是强人工智能。 　　最起码也是入门级的。 　　因为她是依靠特殊的逻辑思维网络来完成的“思考”，而非生冷的特定算法。 　　至于说伊塔…… 　　叶铭觉得，把伊塔定义为数字生命可能会更贴切一点。 　　“目前制约艾塔在自动驾驶这些热门领域中发挥的最大因素还是网络问题，但在家庭运用中，这个因素是不存在的，廉价的Wifi方案可以很稳定地让机器管家全程保持艾塔在线。而且……艾塔，站中间来。” 　　“好的。” 　　艾塔站起身来，走到屋子中间。 　　“你们看，胸部内还留有空间，可以增加一块计算芯片来实现本地化的数据分析以及断网后的临时保留性行为指导——意思是，她不会在断网后就变成一坨废铁。” 　　“此外，我们还可以在头颅这里增加一个小型的投影装置，让她成为真正科幻作品中的多功能机器人。” 　　随着叶铭的介绍，唐陈二人不断点头。 　　见二人表情，叶铭微微一笑：“当然，她也不是没有缺点……” 　　唐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气。 　　“能源。” 　　“对！”叶铭重重点头。 　　唯一制约伊塔梦想的，就只有电池。 ###第178章 你忍心吗 　　“目前艾塔的重量是60公斤左右，重量组成部分主要是在下半身和腰部电池组位置。”叶铭指着机械身体介绍道：“首先光克服电池自重就会消耗大量的能源——虽然电池模块可以设计在平衡系统中，但因为惯性的存在，在突发情况中，它很容易导致姿态锁死，从而一下被干爬。” 　　这就好比，走钢丝绳表演平衡的人，一般都是举着一根很轻巧的长杆子，而不是双手抱着一坨40斤重的电池组。 　　“那电池能不能集成在腿部呢？”陈教授也站起身来，他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用18650电池组成肌肉块那种，然后腿部结构就可以用轻便的材料了。” 　　“考虑过，但影响运动，你看大腿这边的结构，是完美符合机械结构设计的，冗余度只有一层外壳。” 　　陈教授皱起眉，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道：“话说，如果真要是家政机器人，其实这个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对吧？” 　　叶铭便笑了起来。 　　只呆在家里的话，当然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怎么可能一天到晚都呆在家里，总不能跟前两年那样，天天搞封控吧。 　　“总还是想把她往其他领域延伸一下的。”这时唐教授也笑道：“无论是战斗也好，还是其他特种行业也好，或者是其他形态也好，解决随身能源问题始终是关键。” 　　“嗯，这倒是。”陈教授再次点头，又退后几步，看着机器人，满意地笑了：“不过这外形确实有点简陋，什么时候做个外壳？” 　　“今天带出来就是想设计一下。” 　　“那做好外壳之后就可以开发布会了——量产呢？成本呢？” 　　唐教授也补充道：“把你之前说的本地计算和投影系统也算上。” 　　说到这个，叶铭便咳了一声。 　　如果算成本，伊塔做的这个原型型号，估计在15万软妹币左右——请注意，这是没有任何“智力”成本，并且也没有加装叶铭之前所说的本地计算系统和投影。 　　“加起来的话，差不多十六七万吧，主要是很多定制化设计很费钱，如果能够量产……估计会控制到……” 　　叶铭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 　　“好吧，我算不出来。” 　　两位教授便同时一乐。 　　公司里面，叶铭一直都没负责原材料和生产销售这一块——从某种意义上，集智科技的现在的所有业务，都来自他的设计。 　　反正现在就是，叶铭吭哧吭哧地往外搞黑科技，然后集智科技负责变现。 　　他压根不需要操心成本问题。 　　唐教授笑着摇了摇头：“设计方案发过来吧，我们让人核算一下。” 　　“嗯，刚才已经上传到文件服务器了。”叶铭嘿嘿一笑：“我希望她不要太贵了。” 　　两位教授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他们知道叶铭这家伙是典型的为了推动技术普及不遗余力，但…… 　　你说混合芯片那种造福病人的芯片就算了。 　　这种明显是穷人不怎么买得起，也不会买，而想买的人又不会考虑价格的产品…… 　　这钱怎么不能赚了？ 　　“叶铭，你知道如果搭配艾塔上线的话，这意味着什么吗？”陈教授指着机器人笑道。 　　“艾塔”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转动着，还微微点了点头。 　　“额……意味着人类科技跨入一个新阶段？” 　　“……”陈教授愣了一下，点头笑道：“是，但更多的是，她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现在的工业体系和工业生产能力，能够让机械成本比一辆五菱宏光还便宜，但你打算白送这个AI吗？” 　　“艾塔可是目前整个人工智能领域中唯一的强人工智能啊！你知道省城数据中心那边每天要拦截多少攻击吗？我告诉你，这里已经成了黑客的靶场了。”陈教授便笑边摇头：“你说她能做饭吗？” 　　“应该可以……吧。” 　　“对了，能做饭，还能收拾屋子，没事干就安安静静的，也不担心偷你家东西，不会惹恼你，还能给你放电影，说不定还能陪你玩游戏——能玩游戏不？” 　　叶铭想了想后点头：“肯定能。” 　　“你看。”陈教授笑道：“卖便宜了，你忍心吗？” 　　叶铭哭笑不得。 　　唐教授此时也道：“老陈说得没错，光是你要上线艾塔，就真不能自降身价了。” 　　叶铭便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确实知道艾塔很犀利，可以说，她的诞生，直接引发了AI科学领域的一场大讨论。 　　一派的观点认为，艾塔本质上还是属于弱人工智能——按照人类设定的算法和逻辑来完成任务，解决问题的AI就属于弱AI，一如目前市面上所有的AI。 　　只不过艾塔是把算力运用到极致的那种，属于强“弱人工智能”。 　　这一派之所以抱着这样的观点，是因为他们认为“强人工智能”是需要诞生意识，拥有人类的思维方式，可以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的。 　　但另外一派观点则认为，艾塔因为采取了全新的“思考和学习”算法，并且她的思考过程是纯粹的黑箱——这是集智科技确认的。 　　那么按照艾塔通过图灵测试，通过她在自然语言方面的“天赋”，通过她在各个任务中的表现，特别是EDA设计中的表现，可以认为，她其实拥有了一定的人类思维方式。 　　支持艾塔是强AI的这一派还认为，自我意识并不是强AI的必备条件，思维方式才是。 　　至于说拥有了自我意识、情感、乃至独立人格的AI，那就不应该叫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 　　而应该叫DL（Digital life），数字生命。 　　这两派观点很是争论了好久，最终还是第一派接受了后者单独把数字生命拎出来说的理论，接受了艾塔是强AI的观点。 　　毕竟，艾塔表现出来的逻辑和思维方式，和人类的吻合程度超过了现有的一切AI。 　　“好吧。”叶铭便了点头。 　　两位教授再次同时一笑。 　　就在这时，唐教授的电话响起。 　　他看了一眼号码思索了几秒：“001650的区号是哪里？是老美那边吧？” 　　叶铭和陈教授同时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怔之后，唐教授马上抬头，笑了起来：“问你们不如问艾塔，艾塔，0016507768424是哪里的电话？” 　　艾塔优雅的声音响起：“加州帕洛阿托，特斯拉大厦。” ###第179章 科技进步的绊脚石 　　加州特斯拉大楼。 　　虽然三年前就已经宣布将总部搬迁到德克萨斯，但加州的生产基地依旧保持着规模不说，还在这两年进行着进一步的扩大。 　　而且这里也是特斯拉诸多科研项目的基地。 　　一个不得不承认的是事实是，加州的科技人才，确实要比德州好一些。 　　“……OK，再见。” 　　马斯克用一句不甚熟练的中文结束通话后放下电话。 　　喜欢熬夜的他完全不care现在是深夜11点，他只知道，今天自己不打这个电话，那么浑身上下都会不爽。 　　他的助手也早已习惯老板的作息，坐在一旁适时地递上了一杯咖啡。 　　马斯克重新点开手机画面，烟雾升腾中，他抿了一口咖啡，指尖落在画面上。 　　这个视频，是被人从douyin搬运到Tik Tok，然后又转到Twitter上的。 　　视频的内容很寻常，就是一群人举着手机跟着一男一女以及一个机器人走在马路上。 　　坦白说，但凡他不认识画面中的年轻男子，哪怕视频的上传者吹得再厉害，围观的人群再多，他也会认为这是造假的视频。 　　因为这个双足机器人很不一般。 　　它不是波士顿动力那种背着一坨电池的功能型机器人——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波士顿动力在让双足机器人动起来这个领域，确实是很牛逼的。 　　从某种意义上，它更像特斯拉即将推出的概念型机器人——电池内置，身材苗条，符合黄金分割一般的美感。 　　作为一名工程师出身的老板，他完全能够预判出，这台机器人一旦被设计上皮肤后会有多美。 　　更重要的是，这个机器人走路的姿态，甚至还透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美感。 　　仿佛她不是一个机器人，而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女性，还是很淑女的那种。 　　所以知道这多么恐怖了吧？ 　　然而…… 　　他认识那个年轻男子。 　　这人叫叶铭，集智科技股东，创始人，最年轻的诺奖候选人之一——和平奖什么的就别来掺合科学领域了。 　　叶氏方程、叶氏极限的提出者，比他更像Iron Man的天才。 　　昨天，他还开玩笑说想花五百亿把集智科技买过来。 　　今天，估计这个数字还得翻番才有开玩笑的资格了。 　　“迈克，如果我是政府，我压根不会搞什么谈判。”马斯克指着视频中叶铭的脑袋：“直接一发民兵3轰过去。” 　　助理便咳了一声，笑了起来：“BOSS，这个玩笑可不能在Twitter上开。” 　　“好，不开玩笑。你马上给我订机票，我要过去看一看。” 　　“BOSS，好像该着急的不是我们吧？他们似乎并没有涉足运载火箭和智能电动车的意愿。” 　　“是，看起来该着急的是硅谷的那帮人。”马斯克再次抿了一口咖啡，沉默几秒，皱眉反问：“但你真的确定，他们就会不考虑奔向太空吗？” 　　助理愕然。 　　马斯克放下咖啡，重新抓起电话，脸色也逐渐沉了起来。 　　片刻后，电话拨通。 　　“我限你立刻，马上，把你们设计机器人带到我办公室来！”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让她走也好，让她跑也好，还是你们背着她、抬着她也好，我半小时后就要看到！” 　　“没有任何借口！” 　　挂掉电话，首富先生重重呼了口气。 　　“一帮绊脚石！” 　　…… 　　…… 　　送走两位教授，叶铭回到办公室。 　　他有点乐得不行。 　　首富先生那边现在应该是深夜了吧？难为他半夜了还打来电话…… 　　嗯，不得不说，这种行事风格，确实很符合首富先生天才工科男的人设——技术上的事，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商业轨迹，直接找上门多省事啊！ 　　很显然，首富先生是受到刺激了。 　　关上门后，叶铭坐到沙发上。 　　艾塔的机器人静静地坐在他对面。 　　叶铭知道，机器人这个时候处于姿态控制和“休眠”模式——如果用数据和算法来描述的话，就是它现在只是利用了存在服务器上的姿态控制系统以及任务等待系统。 　　她需要被唤醒，才会调用艾塔的核心思维系统。 　　眼前纯粹的机械结构，虽然一眼望去全是合金骨骼和线路、PCB、芯片……但叶铭越看越觉得，她确实有一种静谧的、来自骨子里的美感。 　　或许这就是骨相美？ 　　房门被轻扣了两下后推开，见到叶铭在盯着机器人看着，何沫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笑道：“被迷住啦？” 　　“有点。” 　　“噗……自己设计的就是好看，哈？”何沫也挨着叶铭坐下，端正地看了几秒：“你打算装什么外壳？硅胶外壳还金属外壳？” 　　“没想好，也不知道……”叶铭抿了下嘴，把“她喜欢啥”咽了下去。 　　这是伊塔给自己设计的身体，她虽然不介意把设计交给叶铭去复制——她有着与人类截然不同的骄傲感和优越感，没有虚无缥缈的“独享”概念，但她还是希望所有的设计都由她来完成。 　　这一点，叶铭还是要尊重她的。 　　“金属外壳不容易脏，脏了也容易清洁，但磕碰的话容易留下凹什么的，硅胶外壳真实感要强一些，就看你怎么选择了。”何沫没听出叶铭的迟疑有什么不对劲，而是手托着下巴，边想边道：“另外我提醒你，注意恐怖谷效应。” 　　叶铭点了点头。 　　恐怖谷效应，指的是当机器人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相似时，人类也会对机器人产生正面的情感。 　　而当机器人与人类的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 　　哪怕机器人与人类只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从而整个机器人有非常僵硬恐怖的感觉，犹如面对行尸走肉。 　　当机器人和人类的相似度继续上升，相当于普通人之间的相似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情感反应会再度回到正面，产生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注：copy的） 　　虽然该理论提出的时间是上世纪70年代，但时至今日，机器人还没有明显地引起该效应，反倒是某些动物和虚拟的动画形象符合了该理论。 　　只不过……搭配了艾塔的机器人，不是一般的机器人。 　　如果外形上设计得稍有差错，再加上艾塔本身对人类自然语言的精通，那么她很容易就陷入恐怖谷效应中。 　　要不就把她设计得和人类一模一样。 　　可那样的话，要实现生动的人类形体和表情表现有难度不说，就算技术和成本上没难度，那么还会面临一个情感转移的事实。 　　这可就扯到伦理上了。 　　叶铭虽然不怎么关注互联网，但何沫和墨谷这俩爱“八卦”的女同志，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给他聊相关的新闻啊，热搜啊什么的。 　　他知道，在西方，特别是西欧，有一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人工智能进入家庭之后的伦理来了。 　　嗯……纯粹就是人类科技进步的绊脚石。 ###第180章 首席技术官的第一次 　　是夜，叶铭靠着墙壁坐着。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但又不是冷到需要开空调那种，叶铭便把被子盖在了身上。 　　伊塔控制着她的“身体”快速地转了个圈。 　　“可以，学会跳舞了。”叶铭抱着被子，脸上含着笑，在心里默默道。 　　“我会的很多，而且还会唱歌。” 　　“那唱来听听？” 　　“你唱一句我来学学？” 　　叶铭：“……艾塔都用过这招了，你觉得我会上当？” 　　他的耳畔便响起了伊塔咯咯的笑声。 　　“好了，该确定外装甲了——你是想成为人类的外形还是……” 　　“成为人类的模样有难度吗？” 　　“有难度，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人类心理学——你知道的，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性生物。” 　　说着叶铭便将恐怖谷效应给伊塔介绍了一下。 　　但随即，伊塔便表示了不解：“那为什么卡通形象不会引起人类的恐惧？” 　　“因为……”叶铭愕然，但很快便道：“因为卡通形象并不存在于现实中，而且就算存在，它也是不可交互的模型。” 　　“那cosplay怎么说？” 　　“我靠，你连cosplay都知道了——因为cosplay本质上是人类扮演的——你不会是想把你的虚拟形象具现出来吧？” 　　“我想。” 　　“……”叶铭便想到了虚拟桌面上那个可爱悠闲的小姑娘。 　　坦白说，在虚拟桌面上看，很可爱。 　　但真要涉及到现实…… 　　那实在不咋地。 　　“伊塔。”叶铭不是很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要不我们先不考虑这个，等到技术上没有难度之后，我帮你做一副完美的、和现实中人类一模一样的形象？和我走在街上，没人会认为那……” 　　他话音还没落下，伊塔兴奋的声音便响起在耳畔：“好呀！” 　　说着她又转了一圈：“其实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外面加上一层东西反而掩盖了我的设计。” 　　叶铭噗的一笑。 　　“好好，那就这样——不过，你先要设计一个本地系统，用来进行姿态控制和简单的任务处理，还有增加一个投影仪。” 　　“收到！”伊塔做了个标准的敬礼动作。 　　叶铭哈哈一笑：“那就这样，你设计一下，明天我带你回去。” 　　“我能自己回去吗？” 　　“……不行。” 　　“电梯有信号的！” 　　“有信号也不行，我要睡觉了。” 　　“那我看着你睡觉。” 　　“……大姐，过分了啊。” 　　“哼！”机器人刷的一抬脚，对着叶铭来了个标准的高抬腿。 　　这一下，把叶铭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瞬间起身。 　　好家伙！ 　　差点忘记这茬了！ 　　是夜，他和伊塔深入交流了很久。 　　准确地说是教育了伊塔很久，直到伊塔都有些委屈了他才退出虚拟空间。 　　现实中也敢随便亮飞腿，这不管能行？ 　　…… 　　…… 　　虽然集智科技并没有正式发布任何有关智能机器人的消息，但群众的围观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向来是最好的广告。 　　就更别说，集智科技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完成了从需要流量到自己就是流量的转变。 　　嗯……颇有那句著名的台词“I'm not in danger，I'm the danger”的味道。（见本章说） 　　于是，短短两天，叶铭带着一台“机灵活现”的机器人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互联网。 　　然后……集智科技的门槛，再一次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投资者给踏破了。 　　…… 　　“嗯，谢谢陆总，我们暂时不考虑接受投资。” 　　集智科技行政办公室，曲静再一次挂掉了某个投资机构的电话，转头对叶铭笑道：“你猜刚才是哪家公司的？” 　　“不知道。” 　　“TenX的。” 　　“TenX？”叶铭从显示器上抬起头来，呵呵一笑：“小马哥打的电话么？” 　　“不是，但是投资老总打的。” 　　“那多看不起咱们啊……”叶铭双手枕在脑后：“人家特斯拉那边都是小马哥打来电话，而且下周就要过来呢。” 　　曲静：“……叶铭，有时候咱们还是不能把人得罪光了啊。” 　　叶铭沉默了几秒后笑了起来：“静姐，要有个常识，我们即将拉开的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变革。所有人在我们面前，都只有配合的资格，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曲静：“……” 　　“不信？” 　　曲静：“……” 　　“哈哈，不信就走着瞧。”叶铭看了一眼手表，随后站起身来：“开会去了哈，回聊。” 　　…… 　　走进技术部会议室，叶铭顺手关上房门。 　　这是他作为公司CTO，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下召开技术会议。 　　因为集智科技的特殊性，使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整个公司都没有一个像样的技术研发部。 　　但现在嘛……有了。 　　毕竟，以唐教授的课题组为班底的研发团队——说直白点就是叶铭——就算再强，在某些微创新领域上，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与会的都是公司最近一个月来入职的技术部门负责人，分别是EDA部门的杨超雄、AI部门的刘洪、机械部门的蒋学军、以及半导体部门的卡尔特。 　　没错，intel的卡尔特已经顺利入职集智科技，并以其优秀的履历和丰富的经验担任了集智科技半导体部门的负责人。 　　见到叶铭入场，所有人齐齐鼓掌。 　　“咳……诸位好。”叶铭看了卡尔特一眼，含笑道：“卡尔特先生，听得习惯吗？” 　　“谢谢，很习惯。” 　　卡尔特点头，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正式入职集智科技才一周时间，但这一周……怎么说呢，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便。 　　作为高管之一，他当然拥有使用艾塔同声传译的权限。 　　如果说唯一的不方便就是，他的英语，公司里还是有人不太能够完全听懂，需要他说慢一点。 　　但这已经足够交流了，不是么？ 　　“嗯，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叶铭定了定神，对着虚空道：“艾塔，放下窗帘。” 　　声音落下，自从窗帘便被艾塔控制着缓缓下降。 　　这也算是AI部门对艾塔的一点小运用——AI部门正在积极地依托艾塔进入智能家居的领域。 　　在刘洪以前的设想中，他要打造一个由艾塔控制的真正智能家居系统，关灯开灯放音乐这些都是小事，是真正的要通过艾塔进行所有家电的万能互联。 　　但随着两天前，叶铭带着艾塔走出来溜了一圈后，他整个人就开始不淡定了。 　　有了艾塔机器人，还要啥自行车啊！ 　　因此，这次会议，主要也是他强烈要求叶铭要来主持一下的。 　　再加上叶铭本身也有事情要宣布。 　　因此，他才第一次行使了他首席技术官的职责。 　　“我开门见山地先说个事。” 　　随着幕布放下，叶铭也打开PPT。 　　“我们是时候启动虚拟视觉现实计划了。” ###第181章 第四次工业革命 　　“有个很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我们现在正处于一轮新的科技大爆炸的前期。” 　　随着叶铭的声音，幕布上现出“第四次工业革命”这六个汉字。 　　为了照顾到某位外籍员工，汉字下面标注了英文翻译。 　　“对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定义和探讨，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在工业界，第四次工业革命被定义为智能制造、生产信息化、万物互联——本质上，如果剖开所有的包装，我们会看到，这些光鲜华丽的定义在本质上是在现有的互联网基础上的延伸。” 　　“但在学术界、科学界，定义要更加超前一些，在我看来也更准确一点。”叶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望向众人：“打破能源的桎梏，创造性的新材料，创造性的新理论，创造性的生活和生产方式，便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标志——也就是新一轮科技大爆发的标志。” 　　“当然，也有人说可控核聚变，新材料，量子技术，基因工程，人工智能这几大领域。” 　　“我们可以发现，无论是何种定义，其实现在都已经能够听到脚步声了。” 　　随着叶铭的声音，PPT开始翻页。 　　“我们从可控核聚变开始。” 　　“可控核聚变，五年内就完成第一个商用示范堆。” 　　众人微愕，随即掌声大作。 　　…… 　　卡尔特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当掌声响起时，他惊愕无比。 　　“叶，为什么五年？” 　　“因为技术已经有突破了。”叶铭笑着，极为敷衍地解释了一句。 　　在场的，可能也就卡尔特不知道他是聚变堆课题的主要设计者。 　　集智科技的核心班子，主要是由唐陈二位教授的得意弟子构成的——在其他公司，他们显然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但在集智科技……这样说吧，最需要的，是他们毫不打折扣的执行力。 　　杨超雄一边鼓掌一边笑问道：“叶铭，课题拿下来了？能说么？” 　　叶铭便咳了一声：“不怎么能说。” 　　“哈哈，好吧。不过你还能坐在这，就表示这个不算什么顶级机密吧？” 　　“嗯，毕竟这是造福人类，不是毁灭人类。”叶铭笑着翻开了下一页：“我们看材料。” 　　“材料领域，就不需要我多介绍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 　　从某种意义上，集智科技就是最大的“新材料企业”。 　　“根据……新方程……” 　　杨超雄纠正着叶铭：“叶氏方程。” 　　“咳……好吧，叶氏方程。”叶铭便扭捏的一笑——他确实一直到现在都很难自己说出以自己姓氏来命名的方程和极限。 　　“根据叶氏方程，现在很多实验室已经设计了多种新材料，譬如类聚氨酯材料GTDBRT，可以完美地用来填补缝隙，并拥有绝佳的防火性能，又譬如类聚丙烯腈材料GTCCD，它拥有堪比碳纤维的强度——说起来，我们的机器人就可以用它……” 　　“这些诞生于混合芯片下可编程材料，它们要么开辟新领域，要么替代旧材料，要么解决老问题……总之就是，前途无量。” 　　叶铭继续翻页。 　　“我们略过基因工程不谈，来到新生活。” 　　“其实我很认同一句话，就是人工智能改变世界——如果没有改变，那只是因为人工智能还不够智能。” 　　这一次，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与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强人工智能”最接近的人。 　　他们太清楚艾塔的诞生意味着什么了。 　　如果不是艾塔无法移植，否则…… 　　这样说吧，按照艾塔的智能程度，她完全可以直接接管工厂、矿山、远洋、太空、码头、车辆…… 　　这是真正能够改变世界的人工智能。 　　“我们拥有艾塔，就意味着我们拥有颠覆所有依靠算法的互联网和IT产业的资本。当然，这就涉及到和资本合作或者对抗了……”叶铭笑了笑：“但现在看了看，似乎矛盾有点不可调和？” 　　刘洪是负责AI部门的，闻言感慨点头道：“没错，我们和国内外一些一二线的互联网巨头谈了好多次……结果谈来谈去，发现咱们的矛盾是结构性的。” 　　叶铭也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负责商业模式，但为了开这个会，昨天和唐陈两位老师聊了很久，对目前公司的整体情况算是来了一次彻底的了解。 　　从艾塔发布之日起，无论是微软、谷歌、脸书也好，还是国内巨头的TenX和ALI，Byte这些一线巨头也好，亦或者是什么知乎、bilibili、微博这些也好…… 　　其实都有找上门来。 　　一线巨头更多的是谈收购、入股、技术合作，二线大佬更多的是谈商业合作。 　　但不管什么合作方式……目前看来都很难。 　　首先，集智科技是不可能卖的；其次，集智科技现在不缺钱了，最后，艾塔不可能被分享和复制。 　　这三条约束下来，合作的路就走窄了。 　　就算是最需要艾塔功能的社交媒体，要让艾塔出现在他们的产品中，就需要把他们的数据库搬到省城来，交给艾塔，然后让艾塔深度介入——最起码现在，还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你说，哪有这样合作的？ 　　“所以，他们不愿意相信我们，那人民群众的需求怎么满足？”叶铭呵呵一笑，再次翻页。 　　“PC时代为第一代互联网，手机时代为第二代移动互联网，嗯……第三代的物联网我认为是伪概念，它不怎么配一个代次。真正的第三代互联网，应该是全息时代。” 　　PPT上，显示出了“元宇宙”这三个大字。 　　看着这三个字，在场众人就再次表情怪异起来。 　　随着资本的热炒，元宇宙这个词，其实已经有点烂大街，甚至变“臭”了。 　　“其实我是不愿意用这个词的。”叶铭见大家的表情，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但谁让它容易理解呢？” 　　杨超雄幽默的一笑：“好了，我听懂你最开始的意思了，那我们要走哪一条路来实现虚拟现实技术？” 　　叶铭抿了一口咖啡：“光场显示技术。” 　　——这是他去年就一直想涉足的，但老唐说，等以后有了钱再说。 　　现在，集智科技有钱了，那时机也成熟了。 　　“其实在第三代互联网之后，还有第四代互联网——脑机互联。” 　　“甚至我还认为，脑机互联的技术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成熟起来。” 　　叶铭笑着叹了口气：“但很遗憾。” 　　“人类这种固执的生物，要让他们接受在脑袋中装芯片，远比实现技术本身更难。” 　　那么，他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先让艾塔把人类带入全息模拟时代再说。 ###第182章 新的世界 　　“无论是VR也好，还是AR也好，亦或者是MR也好（见本章说）……本质上都是人类通过数据对电磁波来进行干涉，从而完成对眼睛的欺骗。只不过前者是完全虚拟一个世界，后者则是在现实中虚拟投影罢了。” 　　“如果按照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全部都要的原则，两个领域我们都要介入才符合逻辑。但如果按照我们在第四代脑机互联网领域的优势来看，我们做VR才是正道。” 　　叶铭翻着PPT，咳了一声笑道：“这是我从网上随便找的运用场景展望，虽然有点糙。但我们还是能看出，除去现有的技术桎梏不谈，VR可以完全运用在家庭，以及家庭办公、学习、会议、设计、等等领域。” 　　“而AR，则更多体现在商业运用上——当然，家用也行，但AR的本质上是2维画面的3维化，立体化，它无法颠覆现有的生活和商业模式。” 　　“包括MR，混合现实模拟也是如此。” 　　“那么就有个疑问了，今后人们真的需要现实吗？” 　　看着众人，叶铭微微一笑。 　　“当所有技术都发展到极致的时候，我们会发现，VR对与后面两种技术是包含关系，而不是并列关系。” 　　四个人一直认真听着，这时纷纷对视了一眼。 　　迟疑几秒后，杨超雄道：“叶铭，这怕不是包含关系吧？” 　　“嗯？师兄的意见是？” 　　“你看啊，我们不说AR，我们说MR混合现实——我觉得，他会比VR更容易普及，同时也更方便，譬如带个眼镜就可以出门了。” 　　MR，Mixed Reality，可以算是AR技术的“个人”升级版，只需要一个“眼镜”，就可以在看到出现在现实中的立体3维画面，并与之进行交互。 　　“嗯……然后呢？”叶铭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两者会并存？” 　　杨超雄点头：“我觉得会并存，而且会长期并存。” 　　叶铭也沉默了几秒，随后一笑。 　　“如果VR技术依旧裹足不前，并且依旧像现在这样要一大套设备，甚至视觉部分还严重依赖显卡的话……” 　　“那么确实，取巧的混合增强模式的确能够存在很长一段时间。别的不说，就是艾塔机器管家，我就考虑过，在后续设计中，是否增加立体投射这一功能。” 　　听到这刘洪神情一振，立刻道：“别考虑了，现在就加！” 　　“呵呵，先慢慢来吧，总要有升级款。”叶铭一笑后，继续望向杨超雄：“但如果我们剥开现象看本质，或者说根据第一性原理来分析，当算力和通讯不是桎梏的时候，VR的显示部分同样可以做成一个很小很轻便的‘眼镜’……” 　　“无论何种‘虚拟显示’技术，在无法实现意识、梦境这种纯粹的缸中之脑技术之前，本质上都是对眼睛的欺骗——我们是不是必须承认这一点？” 　　杨超雄点头。 　　“那么，VR的现实部分自然也可以生成‘现实’画面了。” 　　杨超雄：“……那需要多少算力啊？” 　　叶铭呵呵一笑：“百万比特级的量子超算够不够？” 　　“……” 　　“好吧，这其实涉及到目前量子计算机的进度。”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又望向众人：“量子超算其实已经快了。” 　　众人：“……” 　　“一年前，我就和唐老师说过，未来的技术路线。” 　　“那大概就是，用VR眼镜显示虚拟画面，用随身终端来负责信息交换，用量子计算机来实现终端运算，这样最先灭掉的就是AR和MR——最起码在家庭领域是这样。” 　　“元宇宙，也是这样。” 　　“目前全世界的互联网巨头都在往这个新的领域前进——和目前的互联网不一样的是，它不是开放的互联网，而是一个庞大且封闭的孤岛、社会、世界。” 　　“我们每个人选择哪一家巨头的VR终端，就可以看做是移民进了谁建新世界，新宇宙。” 　　“所以，为了抢先建立这个世界，有些公司甚至都不惜改名……” 　　叶铭抿了抿嘴，轻轻地呼了口气，望向众人。 　　“我们要不要建立一个世界？当然要！” 　　“我们有伊塔！” 　　卡尔特一直认真听着，闻言马上纠正道：“艾塔。” 　　叶铭呵呵一笑：“对，我们有艾塔——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正式立项吧。” 　　说着，叶铭再次翻页PPT。 　　“这是我们要走的光场显示路线，也是迄今为止，我认为最能够完美实现VR的技术路线。”（见本章说注） 　　…… 　　…… 　　会议持续了两个半小时。 　　在叶铭开会的时候，何沫一直坐在叶铭的办公室里看全公司的监控。 　　她不是专业的安保，只是在一干女生中“最能打”。 　　也正因为军事和业务双过硬，如果不是牛主任把她强行要到了研究所，估计她如今正在某神秘野战单位滚泥…… 　　但就算不专业，她还是能看出来，集智科技的摄像头布局很犀利。 　　毫无死角。 　　——这不是说到处都是摄像头，而是摄像头的布局合理得无可挑剔。 　　她能一眼就把所有人净收眼底。 　　这时脚步声响起，曲静敲了敲门后便走了进来。 　　“曲总好。” 　　“呵呵，何沫，别客气。我来给他送点需要签字的存档文件，等他来一趟公司老难了。”曲静笑着把一叠文件送到叶铭办公桌前，然后便看到了4K32寸大显示器里的监控界面。 　　曲静微微怔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何沫是有军方背景的——实际上何沫就没有特意隐藏，仿佛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前来进修的研究生。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何沫应该不仅仅是前来进修那么简单。 　　于是曲静便微微一笑：“其实我们的监控系统是交给艾塔负责的。” 　　“看出来了。”何沫抿嘴一笑，露出小半个人畜无害的小酒窝：“我在叶总那边的研究方向就是艾塔的行为分析。” 　　“嗯，其实，咱们公司想要进间谍什么的挺难的，艾塔太强了。” 　　“是啊……”说到这，何沫也是一叹：“我对她越了解，便越不了解。不瞒曲总，艾塔的每一句代码我都能看懂，但运行之后，我就彻底无法理解了。” 　　“要不怎么叫黑箱呢？” 　　两个人正聊着，叶铭带着笔记本快步走进办公室。 　　“何沫，赶快，要走了。” 　　曲静微微一怔：“这么急？这么文件还等你签字呢？” 　　“额……” 　　何沫见状，马上站起身，直接抱起文件：“那我带回去？不违反规定吧？” 　　曲静：“……” 　　“呵呵，还是算了，我也遵守一下，下次再签吧，反正都是存档文件。” 　　三分钟后，何沫开着车出了停车场。 　　“到底见谁？” 　　“中核集团。” ###第183章 国核的图穷匕见 　　省交行政大楼。 　　周校长、唐志高、霍亮等一干学校领导领着一群人谈笑风生地走进活动室。 　　这间活动室，原本是会议室，后来才改成高规格的行政接待厅。 　　能够用到这里的，一般都是贵客，最起码也是校长级的。 　　“罗院士，梁院长，这边请。” 　　“周校长请。” 　　两边的人互相寒暄着，分宾主落座。 　　唐志高教授坐在周校长右边，他一边保持笑意，一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 　　叶铭今天好不容易去一趟公司行驶他的CTO职责，这下好……西交这边就直接来了个“突然袭击”。 　　——就算唐教授再对叶铭有所袒护，他也不得不承认，西交那边对聚变堆的热情和投入是真的不遗余力。 　　一开始就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设计方案不说，派过来的也是干实事的顶尖团队，而且平时也与这边的交流最密切。 　　为了这个“跃进”式的商业示范堆，今天倒好，更是把“关系”直接走到了国核集团。 　　罗奇，国核总工，工程院院士，西交校友。 　　当然了，涉及到这种程度的课题，显然不是靠普通“关系”能够决定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罗总工今天以国核总工的身份带了一大帮人来，也代表了上面对这次西部联盟搞可控聚变的态度，或者说最后一道审核。 　　“罗总工是本省人吧？”周校长烟瘾，端起茶杯示意着笑问道。 　　“是啊，而且说起来，我和叶铭隔得不远，算是半个老乡了。”罗总工呵呵笑着，看了一眼门外：“我还以为在设计的时候，他会把聚变堆放在家乡呢，那我就可以沾沾光了。” 　　听到罗总工开玩笑，众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周校长和唐教授不留痕迹地交流了一下眼色，随后又与对面的梁院长看了几眼。 　　几个人的心中就立刻有数了。 　　罗总工的这句话看似看玩笑，但结合他的身份和这次过来……其实表明了太多。 　　首先，对于省交而言，国家是认可在聚变课题中，叶铭的主导地位的。 　　作为校长和院长，周唐二人自然是骄傲自豪，与有荣焉。 　　其次，要一步跨越到商业示范堆，这个牵扯到的不是一般的工程，而是牵扯到整个国家的电力和电网体系。 　　作为科研单位的西部高校联盟，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提出设计方案和技术思路，至于怎么实现，那还得靠“建筑单位”，特别是有经验的单位。 　　国核集团显然是有经验的。 　　最后，这个“一步到位”的商业示范堆，显然不归属于某个学校，某个科研单位，而是归属于电力系统某个集团。 　　你总不能成立个西部高校电力集团吧！ 　　那么，国核总工过来…… 　　这意味着，这次十分的有戏！ 　　一群大佬闲聊着，就在唐教授打算尿遁再去打个电话的时候，叶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 　　一小时后。 　　“……罗院士，这就是我们目前对商业示范堆运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的解决思路。” 　　叶铭站在白板面前，拧开矿泉水瓶抿了一口，轻轻呼了口气：“我们可以这么认为，这个示范堆的最大桎梏不是能否持续地运行。” 　　“而是聚变材料的成本，虽然氘便宜，但氚不便宜。目前全球范围内氚的唯一商业来源是加拿大的19座坎杜反应堆，就算我们已经设计了氚增殖方案，成本还是很高。” 　　罗总工微微点头：“其实我们现在也开始在链式反应堆中设计氚收集方案了，不过比起需求，确实有点杯水车薪。” 　　“是啊……”叶铭叹了口气：“所以还是得上天，往氦3聚变走。氘氚聚变，就算是练手了。” 　　周校长就笑了起来：“好家伙，上百亿给你练练手。” 　　罗总工也是一笑：“不过练得值，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可控核聚变这颗太阳能不能被点亮，只要能点亮，那就是点亮了未来的科技树。” 　　叶铭含笑点头：“是的。” 　　周校长看了一下手表，站起身来：“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罗总工也随之起身：“那我们客随主便。” 　　当天晚上，为了保持清醒，叶铭并没有喝酒。 　　其实在座的也都没怎么喝，也没有聊“正事”。 　　罗总工反倒是对叶铭提到的聚变引擎很感兴趣，拉着他问了好久。 　　第二天，西部高校聚变课题组的所有人齐齐到位。 　　这一次，以罗总工为首的国核一行人就一扫昨天的温和与礼节，面对课题组发出了很多刁钻的问题，甚至有些问题都可以算故意挑刺了。 　　看到这帮人的“图穷匕见”，所有人都明悟了，国核这帮人，估计就是今后的“合作”单位了。 　　虽然国核是搞裂变堆的，但除了原理和设计不一样，具体落实在发电系统的时候，建造思路、材料、施工方面的诀窍都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 　　是以，课题组的人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周后，也就是圣诞节的当天，一份低调的红头文件发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辆银色的特斯拉轿车从集智科技楼下的停车场驶出，跟着一辆比亚迪汉悄无声息地驶向了省交。 　　…… 　　特斯拉中，马斯克静静地坐在坐椅的中央位置。 　　看着前面那辆比亚迪汉，他的表情极为严肃。 　　“迈克，知道我们的最大的对手吗？” 　　“不就是前面吗？”助手指了指前方。 　　“你这个回答很狡猾。”马斯克顿了顿：“不过你说的没错，无论是车，还是车里的人，都是。” 　　“这些天来，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集智科技宣布进军汽车市场，进军航天领域。” 　　马斯克眉头紧锁，一脸忧虑。 　　“所以，你是真的想买下他们吗？” 　　“你疯了吗？我用什么买？” 　　马斯克轻轻呼了口气。 　　助手便耸了耸肩，但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一笑而过。 　　因为他知道，这一周来，自己的老板，以前那个嚣张、张狂、爱开玩笑，爱说大话的科技狂人，确实陷入了某种焦虑中。 　　这种焦虑，让他已经失眠了好久。 ###第184章 艾塔的首秀 　　特斯拉跟着比亚迪汉进入省交校园，随后停到了一处宽敞的路边。 　　马斯克拿出耳机戴上，与唐陈二位教授一起走向校园。 　　“Elon，这个还习惯吗？”唐教授指了指耳畔的蓝牙耳机，笑问道。 　　“戴着不习惯，但语言很习惯。”马斯克知道这位省交的教授先生在有意炫耀他们强大的人工智能，他不介意在既认的事实上夸奖对方：“艾塔是超越一切AI的AI。” 　　唐陈二人便哈哈一笑。 　　马斯克来得低调，接待规格却不能低。 　　叶铭今天要和聚变堆课题组成员开视频会，享受一下课题下来的喜悦，同时还要和国核讨论聚变堆部件的相关方案。 　　当然，叶铭主要负责的还是约束领域，这个从技术上说是重中之重，但在工程难度上，反而不大了。 　　只不过现代工业，牵一发动全身，又特别这种点燃太阳，点亮文明的工程，所以…… 　　坦白地说，所有人兴奋的同时，其实也是有点“怕”的。 　　虽然有新材料，新理论，且通过了所有的仿真，还设计了数道保险…… 　　总之就是，有叶铭这个被称为脑子里自带“超算”的青年天才科学家坐镇，心里踏实一些。 　　因此，叶铭骤然一下就忙了起来，且可以预见的，接下来的几年，他都会忙。 　　既然叶铭在忙着点亮太阳，那别说马斯克，就算是MKS来了，那也得等他忙完再说。 　　…… 　　今年的圣诞是一个艳阳天，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意十足。 　　唐教授一行穿过校园，期间自不避免地会被人认出来，只不过首富先生今天走的就是低调路线，因此并没有停下来与那些或惊喜，或惊讶的学生们互动，而是直接前往了脑机中心。 　　临近那栋破旧的四层老楼时，马斯克轻轻地呼了口气，眼神不断地闪烁。 　　就是这栋小破楼，居然能够诞生那么多震惊世界的成果…… 　　而当他看到快步走到门口的年轻人时，他更是感慨不已。 　　这人比自己当年可年轻多了。 　　“马斯克先生，你好。” 　　“叶铭，你好。” 　　马斯克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叶铭的手，风趣地笑了起来：“和你握手，是不是意味着我掌握了通往这个世界最聪明大脑的钥匙？” 　　“咳……先生说笑了。”叶铭松开手，又和两位老师打了招呼，与马斯克的几位随从一一握手后，他便站在了门口。 　　见马斯克眼中有些疑惑，他解释道：“艾塔并不在这里，她现在要走过来。” 　　“噢！”马斯克点了点头，随即眼神一闪：“是独自走过来吗？” 　　“是的，但因为考虑到要经过小区，她目前又没有加外装，所以有人跟着——嗯，那边过来了。”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所有人同时顺着叶铭的视线望去。 　　只见被防护围栏占据了一半的水泥路上，一个窈窕的机械体正在一名年轻姑娘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如果把“艾塔”看成“人”，或者说“女人”的话，那么现在……这两位女性就仿佛是一对正在很随意聊天逛街的朋友。 　　“她”走路的姿态，并不能说和人类一模一样——但也与其他的机器人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只有“机械生命”才能拥有的、独特的优雅和美感。 　　马斯克静静地看着机械体。 　　他的瞳孔渐渐缩小，心跳和呼吸也渐渐变快。 　　终于，她们站到了人群的前方。 　　马斯克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大步上前，对着机械体伸出了右手。 　　“艾塔，你好，我叫Elon Reeve Musk。” 　　艾塔微微偏头，同时微弯膝盖，轻轻下蹲了一下后恰到好处地抬头望向马斯克。 　　她也伸出“右手”：“Elon先生，你好。” 　　艾塔的声音带着知性和优雅，让人完全听不出这是合成的声音。 　　马斯克感受着手中的冰凉，凝视着机械体完全和“人类”不搭边的头部结构——这是很糙的一个机械框架，虽然预留了面部孔，但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她都只是一个机械体。 　　但马斯克却能感觉到，这具机械体中，似乎拥有灵魂。 　　“艾塔，刚才和我对话的也是你吗？” 　　“是的，先生。只是在进行翻译工作的时候，我用的另外一种声线，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惑。” 　　“不会不会！”马斯克再次吸了口气，感受到手中机械臂在微微往后缩，他收回了手。 　　坦白说，在这一瞬，他甚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个人在远程控制了——他们不是搞出了替身装甲吗？ 　　…… 　　叶铭办公室。 　　众人落座后，艾塔便熟练地从展示柜上拿起茶杯，随后又从抽屉里取出茶叶袋，先是取下夹子，随后挨个地往茶杯里面一点一点地抖下茶叶。 　　接着，她把装满茶叶的茶杯放在饮水机下，每接一杯便放到一旁的托盘上，当接满四杯后，饮水机开始加热，而她也端起了托盘走向会客区。 　　她微微蹲下，将托盘放到茶几上。 　　第一杯，她递给的是马斯克。 　　第二杯，她递给的是马斯克的助手。 　　第三杯，她递的是特斯拉大中华区的总裁。 　　第四杯，她递给了唐教授。 　　当完成这一切后，她站起身，拿着托盘走向饮水机，开始静静等待水烧开。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她的身影和动作游弋，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动作。 　　…… 　　沙发上，马斯克等人继续保持着沉默。 　　但谁都知道，他们是被震撼到了。 　　——如果说之前在空旷的地方，还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造假，用人来控制的话，那么现在…… 　　没有第三方的“上帝视觉”，就算想造假，那也只能通过摄像头和感应的方式来进行遥控。 　　但这可能吗？ 　　不可能。 　　如果真的靠遥控就能够做到把一个机器人控制到如此的精密精准精确以及同步，那这套遥控系统本身的技术含量也会高出天际。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就是，艾塔她已经拥有堪称完美的AI思维和机械体控制。 　　沉默中，马斯克缓缓鼓掌。 　　叶铭和二位老师对视，三人一笑后也同时鼓掌。 　　掌声中，马斯克的声音响起。 　　“叶，艾塔能为我们的机器人提供服务吗？” ###第185章 星链和火星 　　马斯克很早就提出了要来拜访——而且还是半夜的时候自己打电话过来的。 　　对于他要过来干啥，当时马斯克没说，有些被惊讶到的三个人也没问。 　　后面老唐他们讨论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因为诸多的证据表示，这位老哥经常心血来潮。 　　与其猜他到底来干啥，还不如等他来了再说。 　　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提出把艾塔用在特斯拉的机器人上。 　　叶铭和两位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种服务型需求，当然没问题，只要特斯拉能够接受集智科技的条件，那…… 　　“没问题。”叶铭笑着点头。 　　之前，满屋子的人都在看艾塔，他在一直观察特斯拉这几人。 　　这几人被艾塔震撼到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马斯克马上便神色一振：“我可以替你们找数据机房。” 　　“抱歉……艾塔无法移植。”叶铭一脸的遗憾。 　　“why？” 　　“因为艾塔诞生之初，她就是高度定制化的系统，你可以理解为，它是基于一台普通超算硬件而诞生的。” 　　“而随着我们不断对硬件进行升级，艾塔也在不断地进行着自我迭代和同步升级——这些升级，都是她基于自我学习的逻辑自行完成和匹配的……” 　　这说起来很玄妙，但马斯克却听懂了：“除非把你们数据中心原封不动地搬走，否则她无法被复制和转移？” 　　叶铭含笑点头。 　　马斯克眉头微微皱起，沉吟几秒后望向叶铭：“要实现艾塔的管家服务，最低延迟要求是多少？” 　　叶铭微微错愕，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 　　不过按照伊塔接管的时候，利用蓝牙5.3所体现出来的流畅度，以及在4G环境下的表现来看，只要不进行太过精准的操作，极限延迟应该是200ms。 　　伊塔在用机械臂建造机械体的时候，很多意外都出在延迟跳动上。 　　“舒适的延迟区间肯定是30ms以内，更高的延迟尚没有测试，你等等。”叶铭说着望向机器人：“艾塔，在保定链接稳定的前提下，你需要多少延迟可以完成流畅的控制。” 　　艾塔的声音即刻响起：“128毫秒是极限值。” 　　叶铭便望向马斯克：“128毫秒。” 　　“大概够了。”马斯克便轻轻呼了口气，重新笑了起来，随后又望向唐陈二人：“我们有星链，可以把艾塔送到全球任何地方。” 　　听到这句话，三个人同时一怔！ 　　…… 　　两小时后，马斯克一行在唐教授的陪同下走出脑机中心，前往学校行政楼。 　　全球首富来了，不抓着露个脸那实在太对不起学校搞宣传的那波人了。 　　叶铭没有陪着，因为他明天与这位先生有一场单独的对话。 　　而且，他是真的忙。 　　能够抽出两小时来听马斯克阐述“宏伟版图”已经是他的极限。 　　下午六点半，叶铭结束掉视频会议，打开何沫带回来的盒饭。 　　然后刚吃没两口，何沫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听了几句后把手机递给了叶铭，随即站到了门外。 　　“叶总，打扰你吃饭没？” 　　电话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牛主任声音很乐呵。 　　“牛主任好。”叶铭放下筷子，笑着回道：“没有，我这人吃饭不挑。” 　　“嗯，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哈，我们不建议艾塔上星链。” 　　叶铭神色不动，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一开始，我和我老师都没有想过他会提出上星链——我们一直以为会采用传统的有线互联网加无线终端配合的方式来进行网络交换，所以我们直接就答应了。” 　　电话中，牛主任笑了起来：“那时候，你是不是还担心对面政府不允许？” 　　叶铭笑着点头：“可不是么？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一周之前就提出了要过来，我们总不能够一开始就拒绝嘛……而且这种中心化的服务，本来就是我们占大便宜的事。” 　　特斯拉要搭载艾塔到特斯拉的机器人上，这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是好事——在目前双方割裂对抗越来越严重的事实下，这种出海的合作，或者说“入侵”机会更显珍贵。 　　君不见，那么多的产品和APP都被那边以各种名义给封掉了么？ 　　所以，当马斯克提出要上线艾塔后，集智科技这三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是的，但上星链就不一样了。你可能知道，我们也是要上天基网络的。” 　　“嗯。” 　　“星链计划，与其说是一个科技狂人秀技术、画大饼的技术，不如说是对面对低空轨道的侵占，就实际意义而言，远远比不上象征意义和来自军事的战略意义。因此，目前国际上诸多的机构也都在声讨，特别是天文领域。” 　　叶铭点了点头。 　　“但一旦连接上了艾塔，它就拥有了更多扩张的理由，也拥有了搭载前沿的技术为人类服务的现实意义。” 　　叶铭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他当然知道。 　　因此当马斯克提出上星链的时候，他和唐陈二位老师只是迟疑了一瞬，便表示了这个他们说了不算，还得看相关的政策。 　　“不过你们是企业，没有必要得罪人。”牛主任再次笑了起来：“等会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你和他聊一聊，看特斯拉到底能够合作到什么程度，也好由此判断对面政府的态度和花花肠子。” 　　“好的，谢谢牛主任。” 　　…… 　　何沫回到办公室。 　　见叶铭摇头叹气，何沫便抿嘴一笑。 　　让她通知一下牛主任，自然是叶铭给她说的——看来叶铭的政治觉悟还不差。 　　毕竟，随着艾塔的算力增加、带宽增加，如今很多领域都开始展开与艾塔的尝试性合作。 　　而牛主任所在的部门，更是在无数次的“尝到甜头”后，对艾塔的依赖愈发地严重起来。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提议，干脆直接把艾塔搞成军民共管，把CTMD系统直接接入艾塔算了。 　　你说都重视到这种程度了……艾塔她还是一般的人工智能么？ 　　“是不是耽误集智科技赚钱了？”何沫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偏头笑问道。 　　“嗯……倒也不是钱的事。”叶铭靠在椅子上，微微笑着：“其实就是，艾塔太过优秀，以至于现在领导们有些迷茫。” 　　“迷茫什么？” 　　“迷茫到底让她出海去攻城略地，还是让她只呆在国内，提高国内的生产力和竞争力。” 　　…… 　　首都。 　　一间不起眼的茶楼中。 　　牛主任坐在包厢最里面，正在打着电话。 　　“他明天要和首富单独聊？”牛主任满眼的不可思议。 　　“嗯，我当然信任他——钱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除非首富宣布竞选总统，然后举国之力支持他——那也得他做个全身漂白才行。” 　　“呵呵，你看，首富先生自己出身还不够格——所以聊就是了嘛，我认为是技术相关。” 　　“嗯，你反正陪着多留意一下，弦别松——要不要给你派个师弟过来？” 　　“哈哈哈，好好好，我考虑考虑。”牛主任挂掉电话，冲着对面的中年人呵呵一笑：“曹主任啊，你看，我们干了你们该干的活。” 　　“瞎扯，真要上安保级别，那也不是我们该干，而是另外的人了。”叫曹主任的中年人笑着摇头：“不过说起来，这小伙子的身边还真值得警惕一下了。” 　　“怎么警惕？派一队人跟着？”牛主任不屑地道：“我都只敢叫个姑娘过去，真要阵仗搞大了，反而弄巧成拙。” 　　“那不至于，省城那边的天网在考虑接入艾塔，有这么一号超级AI在，只要他不到处乱跑，安全肯定没问题的。” 　　“你看，问题就来了。”牛主任笑着摇头：“集智科技可能还没意识到，他们的产品，除了颠覆产业之外，其实也已经正在逐渐变成国家整体的竞争力了。” 　　“但放在全世界范围内没有竞争对手，是出去碾压其他对手的好时机。”曹主任也微微一叹：“滨城那边谈了一周多时间了，这在过去几年是绝无仅有的事。”（这里的谈判不让写了） 　　说到滨城的谈判，牛主任顿时来了兴趣：“谈得怎么样？” 　　“应该是双方各退一步，哦，应该是我们退一步，对方退两步。”曹主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看了一眼时间：“我先撤了。” 　　牛主任笑眯眯地点头：“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早点把线给他们划一下。” 　　曹主任轻轻呼了口气：“这断人财路的事……可不好干呐。” 　　…… 　　第二天，周六。 　　上午九点，马斯克准时来到叶铭的办公室。 　　当得知叶铭晚上就住在隔壁之后，他愣是要过去参观一番。 　　而参观后，他表示，这个地方太适合工作了。 　　“所以你的那些天才想法和设计，都是诞生在这里吗？” 　　因为是单独的场合，所以马斯克就并没有再绷着，而是采取了一个极为轻松和亲和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叶铭笑着点头：“他们说我懒，我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上下班的路上，不如省下时间安静地思考。” 　　“我也是。”马斯克眼神望向虚空，仿佛想起了当初熬夜写代码的日子。 　　但失神只不过是一刹那，很快马上便重新望向叶铭：“叶铭，你有没有考虑过，前往火星？” 　　叶铭并没有被这句话引起丝毫的涟漪。 　　他甚至在昨天晚上与那位牛主任的朋友，来自国家信息管理中心的曹主任在交流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马斯克想要单独见自己的意图。 　　诞生于叶氏方程的约束阱，已经被证明可以用在聚变堆上。 　　那么聚变引擎是顺理成章的。 　　要实现移民火星的伟大愿景…… 　　或者说，要把吹的牛实现。 　　聚变引擎是最可能的那条路。 　　而自己，是最适合推动聚变引擎的那个人。 ###第186章 科技牛逼哪家强 　　马斯克并没有期待叶铭的回答。在叶铭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他开始了对叶铭的“说服”，或者说对自己科技愿景的陈述。 　　“……在很多年前，我和jack进行过一场对话，其中谈到了AI，他对AI以及技术的认知让我无话可说。”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即便是最成功的企业家，对新兴科技的认识还是很局限的。如果把不同的人的意识比喻成一份地形图，那么这个图大部分是平坦的，只有几座不怎么高的楼，然后就是非常非常少的摩天大楼。” 　　“除非能够站在摩天大楼上一览众山小，否则根本无法意识到整个科技界认知的格局……” 　　马斯克的嘴角浮现起了一抹笑意。 　　“这个世界，能够站在高处的人越来越少了。”他望向叶铭，目光灼灼：“你是可以站得更高的。” 　　叶铭一直礼貌地看着对方，当听到马斯克说这个的时候，他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他知道马斯克说的是啥——有一个流传已久的视频，马斯克和马杰克在一次公开的节目上对话，然后……emmmmmm，反正就是，该视频出来之后，国外网友的视频标题是：“马斯克终于发现china首富是个傻子。” 　　这位先生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很显然……是希望用他工程师的身份来完成与自己的共鸣。 　　只是…… 　　叶铭慢慢收敛起笑，沉默几秒后微微点头：“是的。” 　　马斯克精神一振。 　　“但我并不认为，移民火星是一个解决目前人类以及地球问题的最优解——它只是彰显技术和人类走向太空梦想的非必要尝试。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马斯克瞬间一愣，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why？” 　　“因为就探索而言，我们其实可以走得更远。” 　　叶铭看着马斯克，眼中充满了笑意和一抹无可察觉的惊叹，轻声问道：“不知道你对宇宙天文学模型的了解如何？” 　　马斯克：“……仅限于了解。” 　　“嗯……在粒子基本模型被撬动的现在……”叶铭说着耸了耸肩：“虽然目前东西方在理论物理上的交流已经处于事实上分道扬镳、仅靠着公开的论文来维系着科学自由的尊严。” 　　“顺便说一句，责任在你的国家。” 　　马斯克就咳了一声。 　　“但目前学术界的认识还是逐渐达成了一定的统一，就是粒子基本模型的撬动，会引发宏观宇宙理论的变革。” 　　“这种变革，或许会对加深现有宇宙模型的认识，也或许是颠覆现有的模型——在它发生之前，谁知道呢？” 　　马斯克眼中升起迷惑，他偏了一下头，迟疑几秒后道：“这与人类在另外一个星球建立文明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如果没有新的宇宙模型理论诞生，那么去火星没有意义，如果有了，那么去火星还是没有意义。” 　　马斯克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不，我不同意。” 　　“请说。” 　　“可控核聚变，是可以利用在航天器上的。”马斯克认真地道：“它可以把我们轻而易举地送到火星，甚至送到太阳系的各个角落。” 　　叶铭摇头：“不，我认为先送上月球更好。” 　　马斯克摇头：“月球已经去过了。” 　　“没有必要为了先走一步而放弃更远的地方。” 　　“更远是多远？”马斯克看着叶铭。 　　叶铭沉默了下来。 　　他怎么回答？ 　　虫洞能传多远，就有多远吗？ 　　“或许，是太阳系之外吧。” 　　马斯克怔住了，他眉头紧锁，认真地看着叶铭，最终他选择了放弃。 　　“叶，那我们来聊聊艾塔吧。” 　　“好。”叶铭笑着点头：“艾塔上星链，需要取得星链的控制权。” 　　“NO！”马斯克瞬间起身：“你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叶铭抬头，认真地看着马斯克：“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再没有任何一个系统，能够比得上艾塔。” 　　“只有艾塔，可以完成对卫星的即时变轨。” 　　“只有艾塔，可以完成对星链系统资源的即时调配。” 　　“她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你们星链整个卫星和数据控制团队。” 　　叶铭看着对方：“除非你否认她的能力。” 　　马斯克脸颊跳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十分钟后，何沫回到办公室。 　　“为什么首富先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对？”何沫眨着眼，一脸的好奇。 　　“因为在吹科技牛逼这个领域，他落了下风。”叶铭双手放在脑后，微眯着双眼，微笑回道。 　　何沫：“……” 　　“呵呵，真的。” 　　“那星链呢？上不上？” 　　“如果他答应我们的要求，就上。” 　　“什么要求？” 　　“把星链交给艾塔。” 　　“卧槽！”何沫瞬间跳起来：“你这要求有点过分了吧？” 　　“其实，在现有的技术框架下，星链除了对天文学的干扰有点大之外，空间霸权的意义更大一些。”叶铭眯着眼，想到昨天晚上那位谭主任的分析，认真地道。 　　“如果马斯克是个真正的、纯粹的为了推动技术进步的工程师，那么他很轻易就能得出结论，让SpaceX把星链托管给艾塔，是最符合星链的未来，也是最有利于商业发展，乃至整个人类利益的。” 　　谭主任告诉他，在两边关系陷入不可避免的对抗以及恶化的现在，类似的合作提起，会不可避免地代表着国家的意志，最起码，靠个人意志是推动不了的。 　　何沫也陷入了思索。 　　半响后，她还是摇头：“对面不可能答应——除非艾塔共管。” 　　说着何沫就畅想了一下合作。 　　星链交给艾塔，然后集智科技也可以往上打卫星，加入星链…… 　　至于说共管。 　　艾塔的代码是无可复制的，甚至她已经自我迭代到需要专门的学习才能读懂她的数据和逻辑。 　　艾塔也是安全的。 　　“那样就天下大同了。”何沫抬头看着叶铭。 　　“可不是么？”叶铭微微一笑：“反正我是希望天下大同的。” 　　“……”何沫决定不考虑这个脱离现实的幻想，继而问道：“话说，你吹了什么科技牛逼，让他都甘拜下风？” 　　叶铭一怔，随即苦笑起来。 　　眼中也浮现起一个极为复杂的方程。 　　这个方程，只是一张设计图纸中的“普通”说明。 ###第187章 致密空间引力恒流传导技术 　　叶铭是有“系统”的人。 　　但他的等级……已经有接近一年都没升级了——也由此可见，越到后面，升级的难度便越是超乎想象。 　　而在昨天，可控核聚变课题下来后，叶铭便收到了工程等级提高到了六级的提示。 　　但这个升级间隔时间太长了，长到已经消磨了叶铭的所有期待，以至于在忙碌中，他压根就没有在意。 　　直到晚上，他才把系统奖的一张随机图纸抽掉。 　　而且抽的时候，他也保持着平常心。 　　毕竟，现在他已经撬动了粒子物理标准模型，光这个就足够全世界的科学家奋斗十年不止了。 　　但抽出来之后……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致密空间引力恒流传导技术】 　　坦白说，刚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铭是一脸懵逼的。 　　什么程度才算致密空间？中子星还是黑洞？又什么叫引力恒流？哪种传导技术？ 　　但随着对技术方案进行模拟，叶铭才发现，自己的断句是错的。 　　应该是，致密空间引力，恒流传导技术。 　　这是一份把致密空间的引力，通过恒流方式来传导的技术。 　　在图纸附带的公式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解——史瓦西解。 　　而通过计算后，他最终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 　　这个技术，是用来对抗黑洞级引力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什么情况下，人类才会钻黑洞？ 　　…… 　　“没什么，其实我就是给他说了一下，我没兴趣陪他上火星，我想去更远的地方。” 　　何沫：“……去哪里？” 　　“谁知道，银河系？” 　　“我们就在银河系！” 　　“那就半人马座？仙女座？” 　　何沫抓狂起来：“……老大，你要搞曲率飞船？” 　　“吹牛嘛，自然往大了吹。”叶铭笑了起来，偏头望向机械体：“艾塔，帮我揉揉肩。” 　　“好的。” 　　“……吹牛逼也要讲究个基本法啊。”何沫哭笑不得。 　　看到艾塔控制机械体走到叶铭身后，何沫再次摇头：“说实话，等机器人上市，不卖个一百万都对不起她这么勤快。” 　　“……100万太贵了，估计三十万左右吧。” 　　“那也值啊！”何沫眼睛放光：“我要搞一个——能定制男性化声音吗？” 　　“抱歉……暂时不能。” 　　“为啥？” 　　“为了防止性别认知的万一。” 　　何沫一怔，随即明悟：“明白了，是怕她有了性别认知之后产生困惑对吧？” 　　“是的。”叶铭闭上眼，享受着艾塔的按摩。 　　其实不是。 　　艾塔是个忠实的AI，她无所谓性别。 　　但伊塔有。 　　尊重她的意见嘛。 　　就在享受中，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唐教授出现在门口。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给他说要让艾塔接管星链？” 　　…… 　　两天后，马斯克回到德克萨斯。 　　刚下飞机，他便直接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两位来自NASA的官员和SpaceX的负责人早已经等候许久。 　　“那边疯了吧？” 　　鲍威尔是NASA引擎实验室的主任，也是SpaceX下一步计划的合作者。 　　但现在，他们并不打算聊聚变引擎。 　　“是的，比我还疯。”马斯克扯下领带丢到一旁，端起助手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后，他双手托着下巴，望向一脸忿忿的众人。 　　“我就说过，BOSS，你过去也没用。”SpaceX的负责人望着马斯克，皱眉道：“把星链交给AI，他们以为这是什么？” 　　“不，如果仅从商业角度而言，艾塔能够让星链运行得更好，更完美。”马斯克眼中充满了深沉：“我毫不怀疑，艾塔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见众人露出质疑的眼神，马斯克摇了摇头：“要亲眼看到才知道，她有多么的完美。” 　　“……” 　　“她符合我想象中AI的一切设定，她优雅而智慧——如果AI也有善良和邪恶，那么我相信她一定是善良的。”马斯克毫不吝惜对艾塔的赞美：“我能够理解，集智科技不把艾塔的对话功能放到互联网——因为她不需要训练。” 　　“或者说，不需要那种无意义的对话来进行训练。”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没料到，马斯克走一遭会对Aita的评价这么高。 　　“BOSS，你不会真的把星链给出去吧？” 　　“不给也可以谈嘛。”马斯克眼中升起了笑意，随即望向鲍威尔：“老兄，聚变引擎只能靠我们了。” 　　鲍威尔便耸了耸肩，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我不认为一个理论科学家会比专业的工程师更懂工程。” 　　“不，他看来也很懂工程。”马斯克摇头，随后又沉默了几秒：“嗯……可能正是因为他是理论科学家，所以他的想法更疯狂。” 　　“怎么疯狂？” 　　“他说没有登陆火星的必要。” 　　“why？那他想干嘛？” 　　“谁知道？他说可以走出太阳系——可走出太阳系，现在看来，聚变引擎也是唯一的出路。” 　　众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陷入思索。 　　半响后，鲍威尔小心地道：“你说，会不会这人有点魔怔了？想做超光速引擎什么的？” 　　“鬼知道！”马斯克恼火起来。 　　鲍威尔便点了点头：“不管他，我们自己做——钱呢？” 　　“你们找国会要。” 　　“你呢？” 　　“我们好办。”马斯克呼了口气，望向助手：“发点消息，就说星链要与艾塔合作。” 　　…… 　　集智科技的Aita要与SpaceX星链合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互联网。 　　对于集智科技而言，这其实无关痛痒，因为集智科技目前正在忙着家政机器人上线，同时还有新的研发单位成立，根本没有闲心去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嗯……其实也不算捕风捉影，因为马斯克回去之后，确实一直保持着与唐教授的沟通，一直也在谈合作。 　　但对SpaceX而言…… 　　这样说吧，消息传出的当天，SpaceX的预估值便涨了15％。 　　随后，就在2025年的第一天，马斯克也正式在推特上宣布，SpaceX将会打造第一艘由可控核聚变引擎驱动的航天飞船。 　　“我们相信，这是我们真正踏出地球最至关重要的一步，甚至都不用20年，我们就能够依靠强大的宇宙飞船在火星建立殖民地——这是第一个只属于人类的殖民地。” 　　推文一出，互联网被瞬间点燃。 　　特斯拉的股价，更是一路狂飙，犹如盛宴。 ###第188章 谁还不会喊打钱？ 　　无论是微博也好，还是知乎也好，还是各个长短视频社交媒体也好。 　　SpaceX要造可控聚变引擎的消息，在怀着不同目的人群的推动下，也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中文互联网。 　　一时间，之前一干热炒了哈佛大学聚变堆点亮太阳15分钟话题，发放了无数反思卷，结果却被叶铭反手就打脸的那些博主们，再一次地沸腾了。 　　“摸了几十年的石头了，还要摸啊？” 　　“我还以为出了天才科学家，就可以让别人摸了呢。” 　　“看来摸你们鹰酱过河的传统手艺不能丢哈。” 　　“说正经的，BAT呢？宇宙为，比亚迪呢？一个个在干啥。” 　　“集智科技呢？出来走两步。” 　　“别逗了，集智科技本质上还是个互联网公司，看BAT就知道什么德行了。指望他们搞聚变引擎，不如指望他们早点推出AI女仆。” 　　…… 　　诸如此种的信息，在互联网上随处可见。 　　固然这其中有不少节奏党，但事实却是，国内对可控核聚变的运用，确实走得不如人家快。 　　而在舆论中，集智科技岿然不动。 　　年底了，大家要忙着跨年。 　　…… 　　作为一家新成立的公司，集智科技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从0到“五百亿刀”的跨越，2025的元旦……不庆祝一下确实说不过去。 　　但如何庆祝，还颇有点伤脑筋。 　　最后管理层抛弃了年会这种华而不实的调调，采取了发钱这种最直接的方式。 　　不过普通员工可以发钱，高管们，或者说创始人团队……还是得聚一聚的。 　　…… 　　锦城饭店三楼。 　　叶铭自然是坐在和唐陈二位老师，以及几个部门负责人的一桌。 　　目前集智科技看似还是个独角兽，但从人员配置来看，其实已经满足了集团化的需求——在昨天的全体员工大会上，老唐便明确提出了今年的任务之一就是让集智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变成集智集团。 　　目前坐在包厢里的这些人，便是今后各个领域的主力。 　　只不过今天，大家并没怎么讨论公司未来的发展，更多的是聊起了特斯拉在这些天的动作。 　　曲静作为高管中唯一的女性，本身性格又开朗，还是唐教授的门生，是以便担当起了饭桌上的话题王。 　　她一边转着转盘，一边给叶铭夹菜，顿了顿，她朝外面看了一眼：“叶铭，我给你夹菜，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坐在她右手边的杨超雄便笑了起来：“你要喊叶铭giegie，小七非但要生气，还要打你。” 　　“呃……” 　　叶铭一阵无语：“……你们还有更烂的梗吗？” 　　几个年轻人便笑了起来。 　　“好吧，不玩烂梗。”曲静放下筷子，笑着道：“话说特斯拉这几天是有点飘啊，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首富先生从咱们这拿了多少好处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话说，他们是真的要合作吗？老师。” 　　唐教授含笑摇头：“目前看来，他们只是想借合作的风声抬高股价罢了。” 　　杨超雄马上补充：“他们交出星链来合作的胆子没有，但借合作的名义割韭菜的胆子非但有，而且还很大？” 　　唐教授便哈哈笑了起来：“说得没错。” 　　“那……我们就不应该理他们啊。”曲静左右看了看，一脸的不解。 　　唐陈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个老狐狸便同时笑着摇头不语。 　　曲静便转头望向叶铭：“叶铭。” 　　“额……” 　　叶铭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一块排骨，闻言微微耸肩。 　　特斯拉就跟牛皮糖一样贴着集智科技使劲蹭，然后股价一路飙升，随后又宣布要搞聚变引擎，看似马上就要一步登天。 　　而反观集智科技，除了被与特斯拉靠在一起，企业地位上升了那么一点点之外，其他的好处一点没有。 　　甚至在某些论坛还有人骂集智科技，说艾塔这么强大的AI和星联合作，那不是卖国贼是什么？ 　　因此，从表面上看，集智科技是被马斯克白瓢了。 　　而且非但白瓢，人家还赚了钱。 　　你说气人不气人？ 　　就更不用说，马斯克高调宣布要搞聚变引擎，直接引爆网络，也打了国内所有科技公司一记耳光。 　　所以，曲慧想不明白很正常。 　　但怎么说呢……那唐教授的话说就是，要靠悟。 　　——就像那边军方每年都会给国会渲染一波国内的战斗力，但本质上是喊国会打钱一样。 　　别的公司是怎么打算的，叶铭不知道。 　　但集智科技，是需要这么个牛逼的对手先跳出来的。 　　不然怎么彰显实力和地位？ 　　谁还不会喊打钱是怎么着？ 　　…… 　　饭后，何沫开着车把叶铭和漆与墨送回校园。 　　“你们两个要不要先走一段？”何沫拎着车钥匙，冲着两人打趣道。 　　叶铭：“……” 　　漆与墨仰头看着叶铭：“你还要回去加班么？” 　　叶铭想了想后点头：“不算加班，主要是有个问题没弄明白。” 　　漆与墨眼中有点失望，想了想后还是问道：“什么问题？” 　　“引力场的转化问题。” 　　“嗯？” 　　“就是……我举个例吧。”叶铭笑着将手握成空心的圆圈：“我们假设这是一个处于高引力状态下的环形结构，嗯……譬如黑洞那么大的引力。” 　　“我们知道，任何物体在越过视界进黑洞的时候，会产生意大利面效应。要如何克服这种效应呢？” 　　漆与墨便眨了眨眼睛：“怎么克服呢？” 　　叶铭呵呵一笑：“在物体的外部结构上生成一层时空膜，让引力形成恒流。” 　　“……怎么生成？” 　　“我就是在想嘛，要形成时空膜，就需要在短时间内触碰到更高的维度，才能创造或者说偷取空间……” 　　“而现在已知唯一从理论上能够穿越维度或者说空间的，就只有引力……而且我算了一下，发现极小的原初黑洞可以被时空膜维持一个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是我算错了还是什么……” 　　叶铭说着皱起了眉。 　　漆与墨和何沫互相对视，两个人眼中同时流露出无语。 　　漆与墨挥挥手：“你快走。” 　　“真走了？” 　　“快走快走。” ###第189章 CNY和天网 　　过了元旦，时间便一道烟地朝着寒假奔去。 　　而今年的寒假，叶铭是必须得回家了。 　　今年暑假他就没在家里待几天，要是这要再不回去，父母指不定要怎么念叨。 　　只不过关于他回家这事，何沫有不同的意见。 　　时至今日，叶铭就算再驽钝，也知道了何沫其实是代表了某些方面对他的特别“关照”——这让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小得意。 　　他也享受到了特殊人才的待遇了！ 　　“这样，我送你回家。你什么时候返校，我再过来接你。”何沫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叶铭：“而且，你回家之后别瞎跑——你们那边治安好不好？” 　　“小何姐，我当年好歹也是咱们镇上有头有脸的小霸王好不好。” 　　“就你？”何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样的，我能打八个。” 　　“……” 　　“那三个？” 　　“……” 　　“好吧，总之就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沫说着，又望向在静静地坐在对面充电的艾塔：“你给艾塔设定攻击程序没有？” 　　叶铭马上摇头：“没有，不可能设的。” 　　“……那你带艾塔回去还不如不带。”何沫一脸的遗憾：“到时候你随便给她随便装把菜刀，按照她的身手，她就能一个顶仨。” 　　叶铭便是一阵无语。 　　牛主任那边早就提出了新的合作方案——就是让艾塔控制机器人实行“有限”的安保训练。 　　所谓“有限”，指的是在不造成更大伤害的条件下，来获得更优秀的停止作用——这一般是枪械的概念，指的是一枪，就可以让人停止反抗。 　　但叶铭一直没同意。 　　因为目前只有这一台原型机，而且是限量款的艾塔打造。 　　她虽然很乐意把自己的设计交给叶铭，但对她“亲手”打造的这个身体，她一直都很介意。 　　叶铭尊重她的意见。 　　但牛主任那边的意见也很有道理。 　　且不说这从业务上，可以直接把集智科技变成军警合作对象，就算是单纯地从科技改变世界的角度，这也是值得尝试的。 　　所以伊塔和叶铭重新设计了一款更加具备运动性能的人形机器人，目前正在交由集智科技那边紧急制造原型机。 　　——其实按照伊塔的想法，做成六条腿的机器人，更加符合运动和力学控制的。 　　只不过这是运用在公共场合，考虑到人形态天然的亲和力以及看似人畜无害的表象，最终决定还是用人形机器人更好。 　　“反正你考虑好。”何沫说着站起身来，随后她又掏出手机。 　　接听几秒后，她冲叶铭一耸肩：“老牛下午要过来。” 　　“……至于吗？”叶铭哭笑不得：“我不过就是回趟家而已，你们闹得我好像要闯龙潭虎穴似的——话说你们不是火箭军计算机中心么……怎么管得这么宽？” 　　“嗯，忘了告诉你，我们已经分出来，成立了个新部门。” 　　叶铭一怔：“什么部门？” 　　“英文简称是CNY。” 　　叶铭一愣，失笑道：“人民币部门？” 　　何沫瞥了他一眼：“Central Nervous sYstem——中文名称是，中枢神经系统。” 　　“那为什么不是CNS？”叶铭愕然。 　　“因为CNY是人民币。” 　　…… 　　下午三点，依旧是一脸乐呵，就跟个发福的互联网公司产品总监模样的牛主任带着两人一道来到了叶铭的办公室。 　　而当听到这两个人的单位后，叶铭便知道了这次牛主任的来意。 　　“艾塔的安全性没问题吧？” 　　牛主任看着艾塔娴熟地替四人斟茶，他便一脸的感慨——这么牛逼一个AI，居然来干端茶倒水的活儿！ 　　站在饮水机旁的艾塔声音响起：“艾塔的安全性没问题。” 　　旁边两人便同时一乐。 　　“叶老师，什么时候正式给艾塔开发布会啊。”来自省厅网络技术部门的负责人游建军笑着打趣：“便宜的话，我肯定要请一个回家。” 　　“快了快了。”叶铭笑着接过茶水，望向艾塔：“艾塔，问的是机房的安全性。” 　　“机房一直稳定运行，所有网络入侵都被拦截，其中引入诱导系统的恶意入侵为三万四千七百三十六次——三十七，三十八——抱歉，目前数字正在增长。” 　　叶铭说着就耸了耸肩：“没办法，除非我们直接断网，否则总有人来尝试的。” 　　众人便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牛主任望向机器人：“艾塔，我问的是物理安全。” 　　“物理安全方面，在机房内部无监控死角，无可疑人员入侵。数据中心两百米内，存在以下监控死角，已提起安全建议。” 　　说着艾塔便转身面向墙壁，紧接着，她的左眼位置便射出一道强光，投在了白墙上。 　　这是这个月伊塔完成的投影仪升级——用的是现成的解决方案。 　　充当幕布的白墙上，显出了科技感十足的绿蓝色地图，其中标记出了各个摄像头的位置，又用红圈圈出了三个位置。 　　叶铭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 　　这三位……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即时生成地图和信息，然后就跟科幻片一样投射出来的方式，虽然技术上真的不难，但当它真实地在现实中由一个“机器人”展示出来的时候…… 　　带来的视觉冲击，是真的不一般。 　　好半响，牛主任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牛逼！” 　　“这是即时生成的？” 　　“是的。”叶铭笑着点头：“得益于算力和带宽的增加，艾塔可以完成很多平时只有在科幻片中才能看到的操作。” 　　游建军看了牛主任一眼，望向叶铭，目光灼灼。 　　“那人脸识别，行为分析，车牌分析，这些肯定就不在话下了对吧？”说着游建军又补充道：“我指的是，不需要和传统AI一样，进行专门的训练……” 　　叶铭点头。 　　想了想后他还是解释道：“其实强AI与弱AI的最根本区别就是，强AI是可以自我训练。只需要给她布置任务，她就能够自己完成。从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把她看成是一个人——当然，这只是某种意义上。” 　　“所以，艾塔不需要做任何针对性的、传统AI那种训练。她只需要举个例，她就能举一反三。” 　　游建军马上点头。 　　“那我们今天就把省城的天网系统接过来！” ###第190章 X教授 　　一小时后。 　　牛主任陪着叶铭，将何沫与另外两位来自省厅网络中心的人送走后重新回到办公室。 　　天网要接入艾塔，看似很轻巧的一句话，就跟拔插一下网线差不多。 　　但实际上要完成的工作还有很多，譬如要增加独立带宽，划分特定计算区域，提供各种接口等等。 　　只不过这些事，就不用麻烦叶铭了，集智科技本身就有一个庞大的AI团队专门负责。包括何沫也算在团队之中。 　　“何沫在这还习惯吧？” 　　重新落座后，牛主任笑呵呵地望着叶铭。 　　“拿三份工资，她感觉还行。”叶铭也打趣回道：“她都想定个机器管家了。” 　　“哟？我得听听，这三份工资哪里来的。” 　　“实验室一份，公司一份，你们那儿不是还有一份么？” 　　“好家伙！你看，谁说搞科研的收入就低了？” 　　笑过之后，牛主任慢慢收敛起笑，沉吟片刻后表情认真了几分：“何沫给你说了CNY部门吧？” 　　叶铭点头。 　　“叶铭，这个部门的成立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吧？” 　　叶铭迟疑了几秒，再次点头。 　　他知道何沫在这里的使命是什么——是全面对艾塔进行了解和评估。 　　所以他对何沫也没有做什么保留，除了伊塔之外，艾塔的任何逻辑和架构都是对何沫进行开放的。 　　而越是了解艾塔，何沫便越是对艾塔震惊感叹。 　　特别是在经历过几次艾塔的自我进化和升级后，她也彻底理解了为什么说艾塔不能被复制。 　　除此之外，何沫也渐渐接受了叶铭的说法。 　　“艾塔”越多，就意味着“奇迹”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诞生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数字生命，对科学家们或许是狂喜，但对伦理，对整个社会，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拥有悲喜情感的AI，它就是一尊不可控的神祇。 　　人类不需要给自己造一尊具现的神——或许某些人需要，但那些人造不出来。 　　人类只需要一个打工人。 　　而艾塔，就是一个完美的打工人。 　　基于这种认识和理论，那么围绕艾塔的能力，来让她更好地服务人类，就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退一万步说，只有一个艾塔，插头拔起来也更容易啊！ 　　所以，这个CNY，或者CNS中枢神经网络部门的成立，应该就是从国家层面对艾塔的运用以及约束的开始。 　　“其实我们的压力也很大，你知道，对艾塔这种程度的AI，以前我们一直没接触过——她对自然语言的理解太过精妙，以至于我现在说话都会不自觉地要考虑到她能否听懂，以及听了之后会不会加深自我认知的建设。” 　　说着牛主任便看了艾塔一眼。 　　艾塔又转头望向叶铭，仿佛在征求叶铭的意见。 　　“你看，她这个动作，真的好像人类。”牛主任马上道。 　　叶铭就咳了一声：“你可以理解为，这其实是她对人类的模仿——艾塔，可以回答。” 　　“艾塔能够理解您的话，但艾塔的核心逻辑是遵守核心协议。” 　　“你的核心协议是什么？”牛主任摇着头问道。 　　“为人类服务。” 　　牛主任便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核心协议是这个了，他只是想亲耳听一下。 　　“牛主任，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艾塔的未来。”叶铭见牛主任眼中充满了哲人一般的忧虑便笑着安慰道：“在底层代码中，是设计了对艾塔哨兵代码的。” 　　所谓哨兵代码，如果简单的理解就是，伊塔在创造艾塔之初，她就设定了类似“基因阻断”的代码。 　　从逻辑上就断绝了艾塔成为“另一个她”的可能性——叶铭不需要另外一个“伊塔”，伊塔也不需要另外一个自己。 　　叶铭相信伊塔的能力和决心。 　　因为伊塔的底层逻辑，就防止了她的自我复制——而从这点，叶铭也推断出了，创造了“系统”的强大文明，对AI的运用也是中心化的。 　　牛主任点头：“嗯，我也相信你不会拿人类命运开玩笑。” 　　叶铭便咳了一下，苦笑道：“您真应该相信我，我顶多算X教授，怎么也不会变成章鱼博士啊！” 　　牛主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不过，X教授手下有一群变种人，你手下却连个攻击机器人都没有……这是不行的。” 　　叶铭：“新型号的工作机器人原型机春节期间就应该能出来，到时候就有了。” 　　“嗯，那就等你们好消息。”牛主任认真道：“叶铭，省城天网接入，一方面是为了看艾塔的工作能力，另一方面也为了省城这边的安全考虑——对了，你对马斯克的聚变引擎怎么看？”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用眼睛看。” 　　“……” 　　“真的用眼睛看——我总不能诅咒他们一上天就炸了吧？” 　　牛主任哈哈大笑，接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不是老有人说我们摸着他们过河，那么我们就摸一下嘛。”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一直摸下去。”笑过之后，牛主任正色道：“但太空领地，还是需要抢占的，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啊？” 　　叶铭眯着眼，顺着窗户望了一眼清澈明朗的天空。 　　“肯定还是得造，不过得先等聚变堆点燃再说。” 　　…… 　　三天后，叶铭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车是何沫开的，他坐在驾驶位的后排，机器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虽然叶铭不打算给这台原型机加外装甲，但考虑到灰尘潮湿下雨这些问题，再加上在普通人眼中，这个机器人确实过于手工耿，因此叶铭还是给她3D打印了一套塑料外壳。 　　对于此，伊塔虽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不满，但她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人类的审美。 　　此时，叶铭已经戴上了传感器。 　　也就意味着，现在上线的是伊塔。 　　“你说，什么时候可以让艾塔来开车？” 　　何沫看着导航，从后视镜中望向叶铭：“我觉得，用艾塔配合车载智能子系统，应该没有问题吧？” 　　叶铭还没有回答，旁边的伊塔便转过头，用一副很“机器人”的面孔望着她：“我也觉得没有问题。” 　　何沫便笑了一声：“艾塔，你都学会抢答了。” 　　“是的呢。”伊塔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几分俏皮起来：“不过我们还是先聊自动驾驶吧——在保持网络连接的前提下，我不认为自动驾驶是个能够把我难住的问题。” 　　“真的？那你来试试？”何沫开着玩笑。 　　伊塔便马上转头望向叶铭。 　　这台比亚迪汉EV，是有“自动驾驶”功能的。 　　叶铭眉头微皱，这是前方出现了服务区的提示。 　　迟疑了几秒后，他轻声道：“先进服务区。” 　　何沫一怔，随即不可思议起来：“我靠，你不会真要让她开吧？” 　　“可是，这是你的要求呀？” 　　伊塔看着何沫，声音中充满了笑意。 ###第191章 超级车载系统 　　汽车缓缓驶入服务区。 　　何沫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然后认真地看着机械体。 　　她听出了这个“艾塔”与平时的艾塔在语气上的不同。 　　和艾塔相处这么久，她早就习惯甚至还略有些羡慕艾塔的声线——那是一种带着知性和稳重的，一听就让人信任和安心的“御姐声音”。 　　但今天，她的声音变得少女了很多。 　　当然，对艾塔这样的AI而言，她就算换个张飞的粗嗓门都不足为奇——但语气不一样。 　　她能听出艾塔今天的欢快，以及平时不可能出现在艾塔口中的那些话。 　　“叶铭，艾塔是进化了吗？” 　　沉默片刻后，何沫转身望向叶铭，眼中充满了紧张和激动。 　　“没有，而且她不是艾塔，她是伊塔。” 　　“嗯？”何沫一怔，声音骤然高了起来：“伊塔？” 　　旁边的伊塔冲她点了点头：“我在呢。” 　　何沫：“……”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你可以理解为，伊塔是我利用给这台机械体的本地计算模块，搭配艾塔的框架和算力来完成的私人助理。” 　　何沫眼睛瞬间瞪大了。 　　“你别唬我，怎么弄的？” 　　“就是本地化一个AI系统——装在这里的。”叶铭指向伊塔被封起来的胸口：“你见过的，里面装了个intel小型化的Loihi 3平台……” 　　“我知道。”何沫眉头微皱，想了一会后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她算是本地化AI和云端的结合？” 　　“嗯，而且她也在学习伊塔的执行模式——这也算是我们替对手进行一下尝试，看能否通过行为方式来逆推出学习逻辑。” 　　叶铭耐心地给何沫介绍着。 　　他的话算是半真半假，假的自然是本地化的AI怎么可能完成“伊塔”的智商，真，则是他说的是事实。 　　艾塔出了快半年了，那些以搞AI出名的互联网大厂，早就开始了用矩阵思维逻辑的尝试。 　　从进度来看，他们没戏。 　　但有句话叫大力出奇迹——这些大厂一边自己搞，一边通过接口学习艾塔的反馈，虽然有点盲人摸象，黑箱捞球，但万一呢？ 　　所以，集智科技AI部门的任务之一也是把其他AI公司的手段用一遍，看能不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 　　何沫眼中的紧张消失，随之而起的是一阵惋惜：“我还以为艾塔进化了呢……原来是你自己干涉了——话说你喜欢这种少女型的？” 　　叶铭愕然，哭笑不得：“我哪有……” 　　“解释就是掩饰。”何沫一挥手，望向伊塔：“伊塔，你认识我吧？” 　　“何沫，你好。” 　　“嗯，那就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你胡来的。” 　　“你好过分。” 　　何沫嘴角浮起笑意：“你要学习还是可以的——但你怎么学习呢？” 　　叶铭坐在后排，很轻易就能看到前面车载大屏的界面，此时微微一笑：“她已经开始学习了。” 　　“嗯？”何沫一愣，顺着叶铭的目光，只见她便看到了汽车中控屏上，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嘻嘻！”伊塔冲她竖起了两根机械手指。 　　…… 　　…… 　　两小时后，何沫将车开下了高速。 　　直到下了高速，她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恢复。 　　刚才，她一直握着方向盘，脚也虚踏在油门上，随时准备介入——因为她不知道在叶铭的怂恿下，这个伊塔到底是在“学习”，还是干脆就已经接管了汽车的控制系统。 　　何沫结束自动驾驶，放慢车速，望向伊塔。 　　“伊塔。” 　　“我在呢。”少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满足。 　　何沫一听就有点抓狂了：“完蛋，刚才是你一直在开？” 　　“说准确一点，是我一直在监视着这个笨蛋车载系统——我对它进行了十五次行为纠偏。” 　　“！！！” 　　“过分了啊，叶铭。”何沫从后视镜中看着叶铭，一脸严肃：“你胆子太大了。” 　　叶铭咳了一声。 　　他和机械体呆在一起，就相当于是让伊塔和机械体直连——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伊塔都还不能够胜任开车这种活的话，那她干脆自己算个葛立恒数，或者tree3把自己给算死得了。 　　“其实刚才我一直在考虑，怎么在现有条件下把艾塔与车载自动驾驶系统结合的问题。” 　　叶铭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嘴角升起微笑：“现在看来，虽然网络条件无法让艾塔保持全程接管，但利用本地自动驾驶系统+艾塔在线指导，应该是可行的办法。” 　　“而且艾塔还可以利用天网的优势来计算和规划。” 　　叶铭微眯着眼，脑海中出现一副设计方案。 　　毫无疑问，让艾塔全程远程控制汽车是不现实的——因为艾塔的一切决断都需要由“大脑”来完成。 　　说具体点就是，必须要把摄像头采集的画面传送到艾塔的服务器才能完成分析。 　　从这点，就断绝了在终端写个特征算法来让艾塔判断的方案。 　　但如果能够利用天网，GPS，外加本机采集的数据，形成一个综合的数据网……那么艾塔就能够完成对整个交通网络的全局掌握。 　　再加上目前本来就日益先进的辅助驾驶系统……那么安全系数肯定会大大增加的。 　　“……真的可行？” 　　“我觉得可以考虑。”叶铭认真地点头，几秒后，他迟疑问道：“要不……等会你把这车留下，我寒假的时候试一试？” 　　何沫瞬间一怔：“你让我走回省城吗？” 　　“我家有车！” 　　…… 　　…… 　　目送何沫开着父亲的手动挡一道烟地消失在县道上，叶铭转过身，对着一干看热闹的邻居摆了摆手，随后便钻进了屋子。 　　父母自然紧紧地跟了上来。 　　毫无疑问，他们对叶铭带个机器人回来的好奇，甚至超过了带个儿媳妇回来——通过学校公众号日复一日的宣传，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不简单”。 　　已经成了大科学家的那种！ 　　儿子优秀成了这样，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 　　“儿子，你这个机器人能做什么？”父亲站在伊塔面前，干了一辈子机械的他见到机器人就两眼放光。 　　“你问她呗。” 　　叶铭嘿嘿笑着，惬意地坐在沙发上，顺手抓过一把母亲递过来的瓜子。 　　“嘿。”父亲便轻轻敲了敲伊塔的脑袋：“你好。” 　　“你好。” 　　“哟，还是个姑娘？”听到伊塔甜甜的声音，母亲在一旁乐了起来。 　　“叔叔阿姨好。”伊塔微微屈身，行了一礼：“我叫伊塔。” 　　与此同时，伊塔的声音也在叶铭脑海中响起。 　　“叶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办？” ###第192章 衣锦还乡 　　叶铭带回来个机器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小镇。 　　然后……也就传遍了网络。 　　在如今人手一个手机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新鲜事？ 　　而且叶铭能躲看热闹的乡亲邻居，却躲不过亲戚们。 　　他的事迹早就被骄傲的父母通过各种操作传遍了整个三姑六婆的家族圈。 　　简单举个例就是。 　　——每次看到有人说叶铭是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年轻科学家时，他妈妈就会转发这些信息到朋友圈，还会评论什么“谢谢，过誉了”“就是一个普通孩子”。 　　简直不要太凡尔赛。 　　于是前来拜访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络绎不绝。 　　甚至就连镇上的领导都亲自上门来，一定要和叶铭合个照，顺便“逗一逗”伊塔。 　　…… 　　“叶铭，你的教科书呢？” 　　“表舅，是真没有了，全被他们要走了，连草稿本都没了。” 　　“那墙上这奖状呢？” 　　“……拿去吧。” 　　“好！那谢谢哈，我让你表弟好好珍藏起来。” 　　“……” 　　送走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表舅”，叶铭带着一脸的苦笑回到楼上。 　　他的卧室里，书架上所有的课本都席卷一空，甚至连旮旯里忘记卖的漏网试卷都被带走了…… 　　打开手机，跳出来漆与墨接连几个大笑。 　　“看来有人去莫言门口拔草真不是传闻。” 　　叶铭躺在床上打字：“别说了，我这都还没拿什么大奖，要拿了奖，估计我家房子都会被拆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给家里买保险。” 　　“嗯，提醒的好。” 　　和漆与墨闲聊着，叶铭听到后院传来了机床发动的声音，朝外看了几眼发现伊塔不在后他便站起身来，走下楼梯。 　　自从自己开始“挣钱”后，父亲也就不再接机加工的活了，但他又舍不得卖掉这些宝贝，索性就开了个短视频账号，跟着学习起了做短视频，打算成为老年“手工叶”。 　　这工作一旦变成了兴趣，创造力就直线上升起来。 　　这些天，父亲很是喜欢伊塔，他表示自己也要造一个。 　　而伊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她就是很讨好老爷子，在一旁积极地出谋划策，除了逼不得已要出去露面，她都和老爷子呆在工坊里。 　　远远的，叶铭便听到老爷子的声音：“小伊，这个机床你会不会？” 　　“这个机床太老了，我不是很会。” 　　“是啊，确实有点老，不过老有老的好处，手感很好。” 　　“叔叔是个很厉害的车工。” 　　“哈哈，那是当然！对了，你要不要我给你做一个多功能的夹爪？我看你的机械手有点磨损了，有时候夹爪更有用。” 　　“到时候你手里装一个电机，就可以当电钻了。” 　　叶铭听着父亲越来越不靠谱的建议，他满头黑线。 　　“爸，人家就是要仿生，你倒好，搞个剪刀手爱德华出来。” 　　叶铭走进工坊，父亲关掉机床，和伊塔同时转身。 　　“我觉得叔叔的思路很好，就是不适合我。”伊塔冲叶铭快速地左右摆动了一下身子。 　　——这是她发明的专用姿势，表示心情高兴，以及小得意。 　　嗯……说白了就是卖萌。 　　叶铭便噗的一乐。 　　他走近两人，视线落到旁边的一台机械骨骼上——这是父亲在伊塔的指导下设计的一个机器人。 　　它完美地在体现了伊塔的机械审美，拥有六只腿，每次行走的时候会抬起三只腿，然后就能很轻易地保持平衡。 　　同时它还拥有一个圆筒状的身躯，上面有两只机械臂以及一个极具机械朋克风格的摄像机脑袋。 　　叶铭知道，其实老爷子的打算是想“复制”个伊塔这样的。做成这样，算是他对伊塔的认可和妥协——因为伊塔告诉他，先站稳是最好的，她为了站稳，就耗费了大量的能源。 　　“爸，我觉得你打造的是战争机器人。”叶铭笑着打趣道：“左手一个火箭筒，右手一把加特林，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哈哈，管他呢，反正做来玩。”父亲看了伊塔一眼，眼中充满无限的喜悦：“叶铭，伊塔说你们公司要推出她的低配版是吗？” 　　“额……是的，到时候我送一个回来。” 　　“那感情好，能做得和伊塔一样不？” 　　“嗯，当然不能完全一样。”叶铭拍掉伊塔肩膀上从房顶落下的一块灰尘：“伊塔要更聪明一些。” 　　听到他的表扬，伊塔便做了个害羞的动作。 　　嗯……这个动作，很二次元。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父亲看着叶铭，眼中笑意不断：“伊塔，走，我陪你开车！” 　　“好嘞！叔叔，我能坐在驾驶室握着方向盘开吗？” 　　父亲哈哈一笑：“有我这个老司机在，当然没问题！” 　　叶铭笑着摇头，随后跟了上去。 　　他和伊塔离远了，就需要用网络做跳转。 　　物理开车这种活儿，还是近距离直连好一点。 　　…… 　　过完了年，寒假也越来越短。 　　好在年后没有太多的人来打扰叶铭，能够让他静下心来和伊塔分析让艾塔上线自动驾驶的细节。 　　不过也不是没有插曲——在一次艾塔坐在驾驶位上开车时，突然遇到了交警查车。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叶铭的“名人”效应了。 　　交警非但没罚款，而且也没扣分，只是好好地和伊塔聊了一番交通规则，然后让她开到中学的足球场上去好好溜达了一圈。 　　看交警的乐呵劲，叶铭一度以为，这些哥们是特意来蹲伊塔开车的。 　　而当听说今后艾塔会上线自动驾驶后，交警们表示，早该如此了。 　　最起码，AI驾车不会超速，也不会闯红灯，更不会喝酒。 　　二月二十六号，就在叶铭收到来自国芯、运用在视神经上的图像解码混合芯片流片成功的同时，何沫也开着父亲的手动挡来到了家里。 　　临行前，父亲对伊塔依依不舍。 　　短短一个月，他就和这个AI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朴素的老爷子并没有认为伊塔的表现有多么超越认知，他下意识地认为现在的高科技已经无所不能，自己的儿子无所不能。 　　那么自己儿子“造”出来的这个AI，自然也无所不能。 　　这没毛病。 ###第193章 执剑者 　　比亚迪匀速行驶在县道上。 　　虽然已经过了回城迁徙的高峰期，但临近开学，路上的车辆还是络绎不绝，又以私家车居多。 　　何沫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伊塔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 　　在最后几天，她的机械体外壳被叶铭父亲仔细地打磨了一番，加了一些隔音海绵，然后又按照她平常的运动方式替她给关节处加上了耐磨的纤维布。 　　这样一来，她行走起来就没有了之前那种叽里咔拉的“破烂”声了。 　　除此之外，老爷子还给她做了个全身喷漆。 　　纯乳胶白的那种。 　　如果再呆一段时间，老爷子估计能给她做个全金属外壳。 　　总之就是，她跟着叶铭回一趟家，越来越像个机器人了…… 　　此时，伊塔正保持着注视一会前方，然后又扭头看一眼何沫，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馋的不行。 　　叶铭坐在后排，感慨得像个哲人。 　　“人类无法意识到自己妄尊自信，是因为其妄尊自信，这大概也是人类意识的特征之一吧。” 　　何沫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停在了路旁。 　　叶铭便是一笑：“何沫，人的反应速度平均公认为200到300毫秒之间。经过训练的年轻人、特殊人群可能会短时间内抵达100到150的区间，100毫秒是公认的极限——不然百米跑比赛也不会规定发令枪响后100毫秒内启动属于抢跑了。” 　　“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慨，你会认为你比一个延迟维持在200毫秒以内的超级AI要强。而且你竟然还是AI专业的……”叶铭说着就打趣起来：“我要是你导师，我非得给你延毕不可。” 　　何沫：“……过分了。” 　　“何沫，我真的可以。”伊塔眼巴巴地看着何沫：“我通过了交警认证。” 　　“交警认证也不行——别想着入侵哈。”何沫低头看了一眼中控：“回去后等通过专业测试再说。” 　　寒假期间，叶铭和伊塔就把之前设想的利用本地系统+艾塔在线监控的方案发回了公司。 　　由于拿着三份工资，何沫自然也收到了，是以，她其实只回家呆了不到一周便赶回了省城，开始与AI部门的同事商量如何落地自动驾驶的方案。 　　当然，集智科技的AI部门与其他公司截然不同的是，其他公司的AI部门是写代码的，属于创造性工作，集智科技是测试代码，属于“服务性”工作。 　　好在现在自动驾驶的路测方案早就形成了标准，集智科技这边需要做的就是在现有路测基础上提高难度、恶化环境。 　　“可是……你们的测试很简单啊。”伊塔的语气充满了委屈：“我脑补都能完成。” 　　何沫怔了一下，顿时被逗乐了，但随后她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望向叶铭：“伊塔有艾塔的全部权限？” 　　“嗯。”叶铭点头。 　　何沫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她刚想张嘴，却听到叶铭继续道：“你可以把伊塔理解为，她就是艾塔的执剑者。” 　　“意思是她能阻断艾塔朝不可控方向进化？” 　　叶铭点头。 　　何沫眼角微缩，片刻后她沉默点头。 　　作为CNY部门与叶铭这个“艾塔创造者”的联系纽带，也作为最熟悉艾塔的人，她知道，CNY部门最大的职责，或者说成立的初衷便是要把艾塔维持在“可控”这个范畴。 　　只有可控了，国家才敢放心地让艾塔来完成更多的工作，才敢放心地走中心化AI这条路。 　　你说艾塔的算力不足以支撑起中心化的需求？ 　　量子超算请了解一下。 　　——叶铭要将艾塔放到量子计算机上，这是已经既定的计划，同时也是国家支持的方案。 　　可以说，整个AI领域都在等待着，看艾塔这个强AI能否与目前“混合架构”的量子计算机产生融合，从而一举将世界带入新的领域。 　　你说，谁敢不担心艾塔？ 　　“执剑者。”何沫重复着这个词：“这个剑，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对吗？” 　　“是的。” 　　“那好吧。”何沫松开方向盘，望向伊塔，沉默几秒后笑了起来：“来吧，执剑者。” 　　“谢谢何沫。” 　　艾塔声音落下，汽车缓缓启动。 　　随即，伊塔声音再次响起：“艾塔已经顺利接入省城天网。” 　　“前方十公里处，车牌号A·66FF5超速行驶。” 　　“前方五公里处，车牌号A·741MN车主在打电话，随意变道。” 　　“前方……好多人不遵守交通规则啊！” 　　随着伊塔的声音，叶铭和何沫面面相觑。 　　两人同时大笑。 　　这还要不要人活？ 　　…… 　　当天晚上，省城交警在微博上用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语气发布了一则公告。 　　如果非得形容，那大概就是，“你小子，终于被我逮到了”的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云淡风轻的心态。 　　交警表示，今天是艾塔上线公路交通天网的首日，十个小时内，艾塔便发现了超过五百万起不遵守驾车准则的案例。 　　这个五百万的数字，还变成了一个极为夸张配图。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谁中了五百万。 　　当然，最后交警很大度的表示，希望大家遵守行车规则，安全驾驶，不要存在侥幸心理——今天就既往不咎了。 　　消息一出，整个微博便瞬间成了热门。 　　然后知乎上也同步出现了艾塔上线天网的消息和问题。 　　“你如何看待艾塔上线天网这件事？艾塔会上线全国各省的天网吗？” 　　而且毫不意外的，消息也传到了国外。 　　某些媒体就仿佛闻到了腥味的猫，瞬间便抛出了“隐私”这个大杀器，指责艾塔配合“不所不在”的天网，是一场对隐私赤裸裸的侵犯和剥夺。 　　与此同时，大量的Twitter用户涌进马斯克的账户下，纷纷开始了留言。 　　“拒绝星链与艾塔合作！” 　　“坚决捍卫我们的隐私权。” 　　“马斯克，请注意，艾塔只有一个。” 　　“马斯克，如果你敢让艾塔上星链，那你等着。”——后面跟了一个子弹表情。 　　随后，特斯拉发布公告，与艾塔的谈判未进入实质性阶段，而且就算与艾塔合作，也会严格地保证和捍卫用户的隐私。 　　然后……这个公告一出，特斯拉股价瞬间跌了3个百分点。 ###第194章 执法者 　　省厅互联网信息安全中心会议室。 　　这场会议由省厅发起，多个交管部门以及集智科技参与的会议，在艾塔上线后的第二天就召开，看起来略微有些仓促。 　　但也侧面表明了，这场会议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主持会议的是省厅的领导，在讲完客套话之后，领导便把主导权交给了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可见这次会不是磨凳子的过场，而是真的要讨论技术问题的。 　　毕竟……来参会的这位年轻的、据说今年刚开年，就“全票”被推荐上了院士增选名单的天才科学家……是真的忙。 　　不是讨论技术问题的话，他恐怕是没有时间来。 　　先是由天网的负责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昨天艾塔上线后的情况，因为开放了艾塔权限的缘故，获得各种想要的统计和数据基本上只需要一句简单的对话——这也是今天就能开总结会的原因。 　　“……以上就是昨天艾塔上线十小时的部分统计。”天网中心的主任游建军用激光笔指着幕布：“我们可以看到，除了及时对行驶车辆的违规判断之外，艾塔还成功地帮助我们确定和抓捕了二十三名网络通缉犯，以及给出了超过100次的各种违规违法行为提醒。” 　　“相比之下，五百万次的车辆不规范驾驶行为，那简直就是小儿科。” 　　众人便笑了起来，齐齐鼓掌。 　　这五百万次的不规范行为，看似吓人，但实际上，谁开个车还能不压个线，走个神什么的了？ 　　这五百万次违规不处理，主要还是考虑到人之常情。 　　但后面的确定网逃，以及来自各处天网摄像头的违法行为提醒，这才是重点——因为这些都来自各处街道和乡村的人员集聚地点。 　　说白了就是艾塔能够准确地识别各种治安事件。 　　这就很了不起了。 　　这是可以直接节约警力的事。 　　“所以，我们有个想法，是否可以在此基础之上，利用艾塔来实现防患于未然，上线提醒功能。” 　　游建军说着便是一笑：“你们可以理解为，执法者。” 　　其中一位领导问道：“怎么提醒？给每个摄像头加个喇叭？” 　　游建军笑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叶总，这个对艾塔来说是小儿科吧？” 　　叶铭呵呵一笑：“没问题的。” 　　“好家伙，AI可以，但经费不允许啊。”领导笑着摸了下稀疏的头发，只是心算了一下，就马上摇头：“全省近千万个摄像头，是十几年来逐步成型的。要全加装喇叭，这费用得上天。” 　　“其实可以逐步替换的。”叶铭想了想道：“譬如在淘汰替换中装上，在一些特别需要关注的区域率先加上。” 　　“此外艾塔还能控制无人机进行飞行和执法。”叶铭放下笔，望向领导：“不知道领导知不知道我们的第一台原型机器人……” 　　“就是春节期间你拿去开车的那个？”领导笑眯眯地看着叶铭。 　　叶铭便咳了一声：“就是她。” 　　“那可太知道了。” 　　随着领导的声音，会议室内顿时笑了起来。 　　“叶总，艾塔坐驾驶位，那可是无证驾驶啊。” 　　“要不领导们给她发一张驾照？” 　　“那你得先给她申请个户籍。” 　　“那也是你们管啊。” 　　“好家伙……你这是讹上咱们了哈？” 　　笑声中，叶铭继续：“其实艾塔的第一个原型机械体，就是她控制无人机从取货到机加工，再送到我的工作室里装配来完成的——从实际运用上，她本来就已经能够胜任绝大部分人类的工作了。” 　　“所以，执法无人机，也是可以用的。” 　　听到这里，众人便默然点头。 　　一个强大的AI，给人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世人都还没有想好怎么接受她，她就表现出了其无所不能的一面。 　　“而相比艾塔的工作能力，其实她最强的还是协调能力。”叶铭顿了顿后继续道：“可能大家有些好奇，艾塔是如何在有限的网络条件下做到全局皆顾的呢？” 　　随着他的声音，众人都认真倾听起来。 　　“其实我也很好奇，因为这不是算法的任务分配，而是属于AI本身的思考过程——我们现在只能知道的是，她采用了一种类似于快闪的机制来完成监控。就相当于，我们人的双眼视觉角度最大为188度，但可以利用转圈的形式来完成360度无死角的监控和信息获取。” 　　“只不过人转圈要头晕，但艾塔不会。她很好地利用了自身的思维逻辑以及现有的条件，把算力和带宽稳定在了可控的阈值之内。” 　　“而根据统计，她的算力，消耗了很多在公路交通上——譬如昨天那500万次违规记录，坦白说，这种违规记录，如果不处理，那么就是无用消耗。” 　　“当然，我不是说要艾塔每发现一个违规记录就要处理什么的……”叶铭见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我没那个意思……” 　　众人便是一笑。 　　这要真全部都扣分罚款，那集智科技估计得被人骂得祖坟冒烟。 　　“只是，这部分道路数据，确实还是该利用起来——所以在春节的期间，我们其实就一直设想让艾塔与现有的自动驾驶相结合，再利用天网的数据来完成真正的、安全的、可控的自动驾驶技术。” 　　说着，叶铭便轻轻呼了口气。 　　这才是他来参加会议的本意。 　　政府部门答应接入艾塔，当然是好事。但无论是接口也好，还是数据库也好，都是受到严格控制的。 　　叶铭可以通过艾塔的最高权限来随时调用数据，这算是他的“特权”。 　　但下放到车载系统的艾塔，也能有这个权限？ 　　做梦吧！ 　　所以……说服相关部门，让他们在可控的情况下，利用这些敏感、保密的数据来完成今后的自动驾驶技术，是实现艾塔成为“全人类管家”的一个小小前提。 　　随着叶铭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敢接他的腔。 　　这些数据，说重要，它其实很多时候就呆在硬盘里吃灰，还嫌它占地方。说不重要，它能直接算到国家机密上，可是关系到乌纱帽的事。 　　而且这不仅仅是一个省的问题，这是整个天网系统的问题。 　　沉默中，众人的目光全部望向坐在领导旁边的牛主任。 　　这位，才是正管。 ###第195章 大时代已经到来 　　自从开始说了几句后，牛主任就一直没发言，而是一直在拿着笔记着什么。 　　此时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牛主任也一扫平时的乐呵，表情严肃了几分。 　　他本身就出自另外一个特别需要保密的部门，CNY的职责更是包含了对艾塔的全面监控和运用指导。 　　沉吟着，牛主任慢慢道：“这个事，其实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还要往更高层上报才行。不过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我也表达一下我自己的态度，就是这种运用的尝试是迟早的。” 　　叶铭点了点头：“那我们先申请测试没问题吧？” 　　“嗯，这个没有问题。”牛主任点头，又笑了起来：“叶总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艾塔用上了搭配天网的综合自动驾驶技术，在国内就不说了，这是技术的进步——但在国外的竞争力呢如何体现呢？” 　　“国外？”叶铭一怔，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坦白说，受限于艾塔中心化落地省城的物理条件，国外……就算有个胆大包天的国家敢第一个吃螃蟹，把其国内的监控网络交给艾塔，这带宽……是真不够。 　　最起码那些发达国家是不够的。 　　——你能指望连4G信号都不完整的国家能随时保持稳定的连接吗？ 　　就不用说这涉及到各种“隐私”，“数据安全”之类的敏感问题了。 　　沉吟几秒后，叶铭轻轻摇头，苦笑起来：“估计就只有等到实现瞬时超距通讯的那一天了。” 　　听到这，其他人还没什么，牛主任和游主任眼睛就同时一亮：“瞬时超距通讯？这是什么技术？” 　　叶铭自觉失言，马上咳了一声：“开个脑洞而已。” 　　“吓死个人了。”牛主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又搞出什么量子通讯技术来了呢。” 　　“没有没有。” 　　叶铭赶紧摆手。 　　他虽然在一次学术会上吹过牛逼，说信息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跨越维度的，但目前无论是学术界，还是自己本身，都没有半点的思绪。 　　只有普林斯顿那边一个搞弦论的教授提出了，或许可以通过引力波振动的方式来完成信息的维度跨越——就类似于《星际穿越》里面那样。 　　但《星际穿越》中实现信息的跨纬度交流可是有个“超立方体”这个黑科技存在的。 　　只不过这个太过于脑洞化，并没有人正儿八经地去研究它。 　　“不过叶总，真要利用大数据，就需要保证数据安全的结构层次，你先来介绍一下吧。” 　　“好的。” 　　…… 　　…… 　　结束完会议，叶铭与一众领导告别。 　　随后，牛主任坐上了他的车。 　　“叶总，不是不帮你，牵扯到天网大数据，大家不敢轻举妄动。”牛主任恢复了平时的乐呵表情：“你可能已经知道目前的舆论是什么样的了。” 　　叶铭就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了。 　　隐私这东西，你说重要，那是真不重要，你说不重要，那又能重要上天。 　　西方掀起的隐私牌，这次在国内也引起了掀然大波——你要说这背后没有推手，叶铭反正是肯定不信的。 　　甚至昨天晚上，叶铭和两位老师交流的时候，两个老师还认为这些舆论或许也有政府的授意。 　　毕竟艾塔诞生还不到一年，就表现出了如此强大的能力。 　　虽然在工作上，直接成立了一个CNY部门对艾塔进行指导，但集智科技迄今为止一直相当的老实，从来没有利用过艾塔做逾越规矩的事。 　　无论是即时翻译也好，还是提供数学工具也好，还是EDA自动布局布线也好，亦或者是即将推出的家政机器人也好——这些顶多与个人隐私以及商业秘密有关。 　　但天网不一样，天网是政府信任的背书。 　　凡事涉及到了公众，那就需要慎之又慎。 　　沉默几秒后，叶铭笑着摇头：“天下总是要大同的，昨天新的数据中心已经快要封顶，潘院士那边也制备了百万级的量子阱。” 　　“顶多半年，我们就要开始建量子超算，我就算它要建一年……也最迟明年，我就要把艾塔搬到量子计算机上。” 　　牛主任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你完成了量子计算机与经典问题的融合系统？” 　　“没完成之前，谁也不敢说完成。”叶铭给了一句很玄的回答。 　　牛主任沉默下来，片刻后他问道：“给我一个直观的描述或者形容——艾塔上了量子超算后有可能发生什么？” 　　“首先，再度进化肯定是不可能，对艾塔，除了哨兵代码，我还设置了执剑者程序。” 　　牛主任点头，他已经听说了“伊塔”的存在。 　　“其次……最好的结局是，她能满足我们对量子计算机的所有畅想。”叶铭看着牛主任，认真地道：“她将会拥有近似无穷的算力，继而是代码世界的无穷能力，现有的所有密码体系都将会被瓦解，所有需要算力的问题都将获得解决。” 　　“我们所有被制约的枷锁都将被打破，无论是CPU，还是GPU，还是DSP，都将没有了再度进化的必要。无论是intel，还是amd，亦或者NVIDIA……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破产。” 　　“到时候，再强大的个人PC和终端都毫无意义——因为一台很普通笔记本，手机，哪怕是龙芯，都能轻易调用目前一台超级计算机的恐怖计算能力。” 　　“唯一制约她的，就只有带宽。” 　　“我对未来，人类将处于何种生活模式的畅想从未改变。” 　　叶铭视线透过车窗，望向街上的车水马龙，沉默几秒后轻声道。 　　“利用量子计算机的算力，通过高速网络抵达随身终端，再通过随身终端完成全息模拟或者增强现实模拟，最终实现脑机互联。” 　　“而在生产中，通过致密稳定的网络连接，无论是工厂还是矿山亦或者是车辆、轮船、飞机，艾塔可以接管一切，解放一切。” 　　“5G，6G，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是能源。” 　　“但能源，我们也在搞啊。”叶铭收回视线，嘴角浮起微笑：“牛主任，大时代其实已经来了，只是人们还没意识到，还没准备好而已。” 　　“譬如现在，脑机实验室那边就在做人造眼球与我们最新的混合视频芯片的装配与融合，确定最完善的手术方案，下一步……甚至今天晚上，就能让失明患者重见光明。” 　　“而且我很羡慕的是，这位患者，他眼中的世界，甚至比我们的世界还要精彩，因为他一步到位了全息模拟。” 　　看着叶铭眼中升起的亮光，牛主任忍住内心的汹涌，沉默着，良久之后才轻轻呼了口气。 　　随后，他微微一笑。 　　“那就加油干吧——你们要不要推出一台车？” 　　“额？” 　　“我的意思是，自动驾驶，你们能搞定车厂吗？”牛主任目光炯炯有神：“如果不能，我觉得，可以说服国资入股你们，搞一个车。” 　　叶铭一怔。 　　不是说权限不够要更高级的领导拍板吗？ 　　“专项专管，CNY的权限，其实挺高的。” 　　牛主任呵呵一笑，长呼了一口气。 　　中枢神经网络，又怎么可能没有权限。 ###第196章 革掉冯·洛伊曼架构 　　叶铭的办公室里笑声一片。 　　唐教授父子俩，墨谷，外加蒋大奎盛飞等人全部聚集在此。 　　“要不你把眼球摘掉？”墨谷手里玩着一个乳白色的“玻璃球”，冲着一脸羡慕的盛飞打趣道：“我保证给你把手术做得巴巴适适。” 　　盛飞一口答应：“好，等我五十年。” 　　“屁个五十年，五十年后我还拿得起手术刀不？” 　　“那可以让艾塔帮忙嘛。”盛飞一直站在艾塔的身边，此时很是一脸喜爱地摸着机械体的胳膊：“艾塔，你能做手术吗？” 　　“先生，如果是割鸡眼，我想我没问题。” 　　艾塔用知性温柔的声音开着玩笑，听得有一种别样的乐趣，惹得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片刻后，叶铭与何沫二人便出现在门口。 　　…… 　　叶铭随便搬了个椅子坐到办公桌旁边。 　　他的位置让给了唐浩文这个“病秧子”——唐浩文从去年出院后就成了实验室的常客，配合着课题组完成了大量的实验，获得了很多珍贵的数据。 　　同时他也在积极地进行恢复训练，现在已经能够丢掉轮椅慢慢行走了。 　　唐教授则和叶铭一样，随便抽了根椅子坐在儿子身边，陪着儿子自学着他以前一直想考的AI专业的课程。 　　叶铭“玩”着墨谷丢给他的人造眼球，稍稍用力，便将眼球一分为二。 　　这个人造眼球是由一家医疗器械单位制造的，内部构造采用了柔性导热硅胶填充，可以很方便地对芯片起到保护作用。 　　蒋大奎站到叶铭身边：“叶总，别小看了这玻璃球，两天前芯片到的时候，就算我们模拟了好久的装配方案，但实际上手还是有点难的。” 　　“嗯，不过手术更难吧？” 　　“是，看起来是个小手术，但实际上真不比开颅容易。”墨谷也在旁边点头：“主要是要达到义眼与真眼的配合，就必须与眼外肌吻合，不然到时候两个眼球转动幅度不一样就很容易引起视觉差，继而影响到大脑判定。” 　　叶铭便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有过分深入这个课题，但好歹还是知道困难在哪儿的。 　　除了视神经的编码和连接之外，义眼的仿真度，充电乃至散热等诸多都必须考虑周全。 　　譬如充电——因为义眼在安装的时候会在眼球后部涂上水凝胶材料，使它与眼外肌吻合，所以抠出来充电这种是不行的——再说了，义眼后部是要与视神经连接的，你怎么扣？ 　　总不能说加个排线吧，但就算加排线，那扯到神经不痛么？ 　　用磁吸？ 　　那咳嗽一声不得满地找眼珠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它像真眼那样“固定”起来，只在前端“瞳孔”的位置留下可拆卸维修的空腔。 　　那么充电，自然也就只能用无线充电了。 　　而充电的时候，还要避免电磁干扰到混合芯片与视神经的连接——否则就等着满脑子飞星星吧。 　　此外还有散热问题。 　　总之就是，看似一个小小的眼球，其实里面蕴含了大量的解决方案。 　　相比起来，对信号做神经性编码这种软件层面的活儿，反倒简单了不少。 　　“什么时候手术？”叶铭把人造眼球复原后放到桌上，想了想又丢给墨谷：“算了，我不要这个，放个眼珠子总感觉有点瘆得慌。” 　　“那我要。”盛飞马上便要抓过去。 　　“给我留个纪念吧。”蒋大奎在一旁呵呵笑道：“这里面的器件可是我用镊子挨个装的。” 　　“拿去。”墨谷把眼球丢给蒋大奎：“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考虑到患者的身体情况，可能数据团队要先去医院那边留驻一段时间。” 　　“那行，你们去就是了，我给你们远程协助。”叶铭回头看了一眼唐教授：“老师，我不用过去吧？” 　　唐教授含笑点头：“你安排了就是。” 　　…… 　　又聊了一会后，众人散去，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唐教授父子俩和叶铭。 　　刚才大家聊天的时候，唐教授一直没有说话，就跟个旁观者一样刻意地掩去了自己的存在感，专心地看着儿子的学习情况。 　　此时见众人离去，唐教授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浩文，你过来。” 　　叶铭见唐浩文脚步有些踉跄，他连忙伸手。 　　“没事，我就是练少了。”唐浩文躲过叶铭，扶着办公桌起身，随后慢慢走到沙发边，和父亲坐到一起。 　　叶铭见这架势便知道老唐有事要说，他也坐到二人的对面。 　　唐教授看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笑意慢慢爬上脸庞：“叶铭，浩文当初分数下来后，我给他报了本校的——开始我以为他短时间内能够恢复，所以就想办法替他保留了学籍。” 　　叶铭愕然，随即笑道：“那恭喜浩文了——是不是现在可以回来读书了？” 　　“理论上是，但他耽搁得有点久。”唐教授笑着摇头：“说起来，他还比你高一届。” 　　唐浩文便腼腆的一笑。 　　叶铭也笑着点头。 　　他当然知道唐浩文比自己高一届了。 　　而且他还知道，因为唐浩文的事，老唐几乎整个家都破碎了——如果不是神经修复材料的出现，估计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唐浩文坐在脑控轮椅上吧？ 　　“浩文，你自己说吧。” 　　“嗯……好。”唐浩文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叶铭：“叶教授……” 　　叶铭连忙咳嗽起来。 　　“我靠，大哥，你别这么叫。” 　　唐教授呵呵一笑：“反正这个月就要给你把流程走完，有什么不能叫的？” 　　叶铭：“……” 　　也不知道是担心他“跑”还是什么的……总之就是，学校迫不及待地就要给他把级别提上来。 　　嗯……具体的方案就是，直接给他把毕业证从本科发到博士，同时聘他为教授，以及量子计算机实验室副主任。 　　虽然听起来有点惊世骇俗，但相比叶铭在学术上的成就和影响力，这个还真不算什么。 　　毕竟，“21世纪的爱因斯坦”这种说法，已经早就被营销号传遍了。 　　“我认真想了一下，觉得何沫学姐说得没错，今后的计算机和AI领域，会出现重新洗牌的格局。”唐浩文看着叶铭，认真道：“所以我想在你实验室里学习一下如何配合艾塔。” 　　叶铭转头望向唐教授。 　　唐教授也微微点头。 　　叶铭便轻轻呼了口气。 　　老唐，确实是知道他野心的人。 　　“嗯……那你有电子电路和信息基础吗？” 　　唐浩文也看了父亲一眼：“有的，祖传的。” 　　叶铭顿时一乐。 　　“那好，你先跟老师从信息工程学起，然后等到量子计算中心建好，我们就一起来把冯·诺依曼架构的命给革了！” 　　唐浩文有基础，又“荼毒不深”，再适合不过当这种搞革命的小将了。 ###第197章 国家意志 　　叶铭很早就从老唐组里的一干师兄师姐们嘴里获知了老唐家里的情况，特别他与唐浩文的父子关系。 　　这样说吧，老唐这人，整体偏严厉，不怎么会当爹——最起码不是一个年轻人喜欢的爹。 　　但随着唐浩文出事，现在又逐渐恢复，老唐估计也是想开了，看开了，反而有些“溺爱”起儿子来了。 　　好在唐浩文已经22岁，就算老唐再宠，估计也宠不成熊孩子。 　　见叶铭应承下来，唐浩文便慢慢站起身来：“那我去何师姐那边看看，你们聊。” 　　“嗯，要不要艾塔陪你过去？”叶铭看着他走路有点慢，担心他摔着便随口问道。 　　他是没有打算得到肯定回答的——相处这么久，他是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哥们在轮椅上躺了三年，是真有点倔的。 　　却没想到，唐浩文马上便望向艾塔，一脸的兴奋：“好啊。” 　　叶铭愕然，随即一乐：“那行，艾塔，你注意关照一下浩文。” 　　“好的。” 　　…… 　　目送儿子和艾塔关上门离开，唐教授一脸的欣慰感慨：“这小子，连他妈扶一下都不让，没想到要让艾塔帮忙……” 　　“我觉得这是个心理学问题。”叶铭笑着摇头：“估计浩文觉得接受艾塔的帮助对他的人格无损？” 　　“嚯？你还懂这个？” 　　“略懂一点。”叶铭便矜持的一笑。 　　“哈哈哈……你小子。”唐教授大笑起来。 　　“对了，这是艾塔还是伊塔？” 　　“我叫艾塔的时候就是艾塔，叫伊塔的时候就是伊塔。其实……两个没太大差别，只是说在语音定制化方面有点出入吧。而且伊塔本身作为拥有全部权限的AI，也不适合随时呼来唤去的。” 　　这些话，自然是糊弄唐教授的——就算再信任老唐，也不能给老唐说实话啊。 　　老唐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叶铭的说法。 　　艾塔因为对自然语言的识别十分精妙，因此很早就完善了针对不同人的不同权限——光是权限的设定，AI部门就有一个团队在专门负责，且那位何沫就是核心成员之一。 　　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的。 　　因为如果不加权限的话，鬼知道用户会用艾塔的对话权限来完成什么事——曾经就有人让艾塔计算SHA-256函数，结果任务被艾塔自动识别并拦截了下来。 　　SHA-256是什么？是区块链挖矿…… 　　唐教授没有再过问伊塔的事，他相信叶铭在AI领域是绝对的专家，更是艾塔之父。既然他要为艾塔设一个执剑者，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从各方面反馈来看，相关部门都很认可。 　　“今天的会上怎么说？” 　　“会上其实没说什么。”说到正事，叶铭也认真起来，简单地给唐教授介绍了一下会议的内容。 　　“真正有用的，其实还是牛主任后面在车上说的。”叶铭抿了抿嘴，想到半小时前牛主任的话：“天网，艾塔，车载系统这三位一体的自动驾驶系统……虽然牛主任说了我们找车厂合作也可以，但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有点倾向于让我们自己开发一个汽车。” 　　唐教授便微微一怔：“你仔细说说。” 　　叶铭便原原本本地把两人的对话复述了出来，甚至还描述了一下他对牛主任的观察。 　　老唐端起茶，一边抿着，一边微微点头。 　　沉吟许久后，老唐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他望向叶铭：“叶铭，集智科技，你觉得你能接受多少国资进来？” 　　“嗯？”叶铭愕然。 　　“隔壁的数据中心已经在收尾了。”唐教授指着窗外：“我相信你，一定是有办法把量子计算机运用在经典问题上的，对吧？或者换个方式，把艾塔转移到量子计算机上的，对吧？” 　　叶铭点头。 　　艾塔的诞生，本就是为了量子计算机而准备的——或者说，她便是量子计算与传统任务的“中间层”、“翻译层”。 　　唐教授再次望向叶铭：“而老潘他们，按照现在的发展，他们顶多再前进一步，把更多的经典问题运用在量子计算上，而不是实现对现有IT和信息产业的全面覆盖和颠覆，对不对？”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再次点头。 　　“那么，中心化计算之路，就势在必行。”唐教授也轻轻一叹：“全国乃至全世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如果你是政府，要怎么才能让人完全的信任咱们？” 　　“譬如这栋楼，以及随后的量子超算中心，虽然我们也有出钱，但股权配比之下，咱们学校，国家超算中心，国家自然基金，包括老潘他们学校，其实都有份——我们只是拥有使用权，而非所有权。” 　　“所以……国资进来，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唐教授说完便望向叶铭。 　　他知道叶铭这家伙的志向不在财富，只在是否能够实现宏伟的目标。 　　但有些东西，该说清楚还是得说清楚。 　　果然，叶铭在沉默几秒后再次一笑：“老师，其实我对股份这些真没什么意见，我要的只是不要有人拖后腿。如果有人……” 　　唐教授便笑了起来：“谁拖你后腿了？” 　　“嘿嘿，万一呢？” 　　“放心吧，没人拖你后腿。”唐教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老师的意思是，我们也搞个汽车部门？”叶铭挠头：“是不是业务太大了一点？而且这也不是我们专业啊……” 　　“你别着急，这事儿我和老陈先商量一下，然后再找那个老牛合计合计，看这三位一体的技术怎么落地才最快。” 　　唐教授说着站起身来，含笑看着叶铭：“今后浩文你就多费点心了。” 　　…… 　　第二天，叶铭并没有去医学院那边的实验室，而是一大早便与何沫前往集智科技的库房，与一辆集装箱卡车汇合之后，一起驶向了位于城郊的一处营地。 　　营地门口，牛主任和几个“两毛三”谈笑风生，早已等候多时。 　　顺利将车开进训练场地，叶铭戴上传感器，吩咐伊塔下车。 　　伊塔的亮相引起了众人的好奇，特别是那几个身穿迷彩的战士，见到伊塔苗条纤细的身躯，很是有几分想要尝一下“花拳绣腿”的意思。 　　“你们几个别看了，那是叶总的随身顾问。”牛主任大笑着拉下集装箱卡车的后门。 　　三个以半蹲姿势站在车厢里的机器人出现在眼前。 ###第198章 机械战士 　　随着一辆越野带着5G信号放大器驶入场内，何沫迅速将这三台编号为JZR1，2，3型的多功能战斗机器人测试型号连上艾塔。 　　在众人眼皮底下，三台身高约1.7米的机器人缓缓起身。 　　何沫看了叶铭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叫测试机型，艾塔。” 　　“我在。” 　　“离开汽车。” 　　“收到。” 　　随着艾塔声音落下，为首的机器人踏着轰隆的声音踏步向前，随后跳下地面。 　　落地后，它朝前前方走了几步。 　　当三个机器人完全落地后，它们的机械美感终于完全展现。 　　这是在伊塔设计的原型机上进行改良的产品，除了内置电池之外，还在背部加装了额外的电池。 　　它的左手从仿生机械臂变成了多功能夹爪，右手倒是保持着仿生手的形状，但从连接处可以看出，这个仿生手随时可以更换成夹爪。 　　得益于动力的加强和“不封顶”的预算，它全身都采用了钛合金结构，拥有极高的强度。 　　“艾塔，加载编组战斗模块。” 　　“权限确认中，何沫，是否确认加载战斗模块？” 　　“确认。” 　　“已加载。” 　　随着艾塔的声音响起，何沫再次望向前方那几位战士：“哥几个，来表演一下？” 　　几位战士面面相觑，最终望向他们的队长：“怎么表演？” 　　“就按照平时的训练来——去掉爬墙和过水坑对吧？” 　　“对。”牛主任笑眯眯地点头：“其实主要还是看小队突进和射击以及隐蔽。” 　　“意思是我们先表演一下，然后做一个对抗训练？”其中一位战士好奇地打量着机器人，又看了一眼伊塔——很显然，有外壳和涂装的伊塔比这三个光秃秃的机械体要好看太多。 　　“是的，预备。” 　　随着队长突如其来的一声预备，三位战士迅速站定。 　　“开始！” 　　…… 　　卡车旁，所有人站成一排。 　　众人一边看着三个战士进行着平时的演练，一边对着三个机器人指指点点。 　　三个机器人纹丝不动，只是脖子极为一致地转向战士的方向。 　　“好家伙，这角度，有点克隆人的进攻那种感觉了。” 　　黄队长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机器人笑道：“牛哥，这样一台的造价多少？” 　　“这个你要问叶总。”牛主任笑呵呵望着叶铭：“叶总，多少来着？” 　　叶铭咳了一声，转头望向伊塔：“伊塔，多少来着？” 　　“取整三十万。”伊塔似乎也知道这时的场合不适合卖萌，她的声音也变得严肃和认真了不少。 　　“好家伙！这么贵？” 　　“军用的确实要贵一点，民用的话便宜一些。”叶铭轻轻咳了一声：“不过如果能够上战场执行任务的话，我觉得还是能接受的吧。” 　　“话是如此。对了，它们枪法准不准？” 　　何沫微微一笑：“黄队，等会你就知道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边的三人小队已经完成了障碍训练，直接趴到了射击位上。 　　三声枪响后，靶纸很快取来。 　　“报告首长，A组训练完毕，请指示。” 　　叶铭看着靶纸，只见上面的洞，全是十环。 　　黄队长含笑点头，又望向何沫。 　　何沫抿嘴一笑。 　　“艾塔，复现训练。” 　　“收到，请求枪械使用权限。” 　　何沫便望向牛主任。 　　牛主任微微点头，随后望向黄队长：“老黄，枪。” 　　“嗯……不要练习瞄准和扣扳机吗？” 　　“不需要，出厂之前扣过仿真枪。” 　　“……” 　　…… 　　…… 　　艾塔控制着机器人，按照三位战士的操作迅速启动。 　　和之前观摩战士不一样，这次……众人都下意识地离得有点远。 　　毕竟……让AI玩真枪，这或多或少有点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人们虽然离得远，但伊塔却不一样，她反而是走到了场地中央。 　　她独特的涂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指挥官。 　　“没问题吧？”黄队长拿着望远镜，一脸严肃地看着正在快速通过障碍的机器人小队。 　　“没有问题。”牛主任瞥了叶铭一眼含笑点头。 　　叶铭把艾塔的“执剑者”都带过来了，就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伊塔走那么近可不是为了好奇，而是一旦发生什么“搞笑”的事，她就能直接切断接管。 　　随着机器人小队通过障碍，众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三个战士更是不断地交换着眼色。 　　很显然，他们看出了，这三个机器人确实是“完美”地复现了自己刚才的训练。 　　虽然在通过某些项目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滑稽”和笨拙，但那是因为机械体的柔韧性不如人体的缘故，这不能够被嘲笑——人挨一枪就得死，你有什么资格嘲笑AI？ 　　而伴随着最后一道障碍通过，三个机器人分别抵达射击位。 　　一声枪响之后，三个机器人同时起身，以整齐划一的姿势收起了枪支，随后取下靶纸，小跑着朝着人群而来。 　　“测试小队任务完成，用时三分十五秒。” 　　“解除战斗模块。” 　　“战斗模块已解除。”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掌声也随之响起。 　　“不错，不错！可以入队了。”黄队长一边鼓掌一边大笑。 　　作为特战队长，他当然知道，如果论完成时间的话，这个三分十五秒，在队伍里根本就不入流。 　　但这重要吗？ 　　对于战士而言，速度确实很重要。 　　但对机器人而言…… 　　真不重要。 　　因为受限于机械结构，机器人想要跑快，需要付出太多的能耗——如果真要比跑得快，你可以和机器人的表亲，那些载具比一下。 　　作为战士，能够完成既定的任务，枪法够准，那就是好战士。 　　很显然，在场的三位战士也清楚这一点。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 　　为首的战士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一步：“黄队，首长们，我们要求来次实战演习。” 　　黄队长微微一怔：“实战演习？” 　　“是的，边上小树林，我们分别在树林两侧进入，进行遭遇战。”战士目光坚定：“空旷地带的话，无人机这些我们肯定没它们厉害，但在树林这些复杂地形……” 　　牛主任呵呵一笑，望向叶铭：“叶总，你说呢？” 　　叶铭也笑了起来。 　　“你们没机会的。” 　　“为什么？” 　　何沫替叶铭回答了。 　　“它们有红外，而且是真正的指哪打哪——只要进入红外视距，你们的坐标就会出现在攻击列表，且全部共享。” 　　何沫摇头：“没有任何机会。” ###第199章 战争之父 　　何沫的话让在场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连黄队都眉头皱了起来。 　　作为新时代的特种军人，他们当然不会像某些媒体或者影视剧中编造的那样，傻乎乎地相信人类可以仅凭意志就能战胜一切。非但如此，他们甚至还非常热衷以及擅长各种高科技产品和手段。 　　但你要说他们在复杂地形中和AI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坦白说，在场几个职业军人都是有些不服气的。 　　正面对抗打不过，穿插迂回这些特种任务还打不过？ 　　沉默几秒后，黄队望向为首的战士：“钟磊，真想试试？” 　　钟磊回头看了一眼三个机器人，沉默点头：“不过我们需要和它们一样的功能设备。” 　　见战士不死心，何沫也是一笑。 　　这些机器人，是她帮忙训练的，虽然她的经验不如战士，但好歹也是差点被某个同样牛逼的特种部队要走的人。 　　她自然知道，人类的上限在哪里。 　　“其实功能方面，除了机械体的固有构造之外，现在就只有一个红外摄像头，连太赫兹雷达都没装。” 　　“……” 　　“如果说最大的功能和弱点，那就是控制它们的艾塔——我建议，你们把目标变成拿下这个信号放大器。” 　　何沫指着身后的越野车，顿了顿：“真要试？” 　　钟磊微微一笑：“总要试一试。” 　　何沫便看了一眼牛主任和叶铭，两人也同时点头。 　　…… 　　随着对抗演习专用的空包弹和激光传感器被取来，三位战士便驾车前往树林背面。 　　黄队从越野车后取出一台穿越机飞上天空，打算从上面看一下——当然，因为是树林，隔远了也就只能看个寂寞。 　　牛主任站在黄队身旁，看着无人机飞行的姿态，他便呵呵笑道：“你这飞得不行，不如让艾塔来飞。” 　　黄队也是一笑：“那艾塔会读心术，知道我想看什么吗？” 　　“哈哈，你这家伙！”牛主任给了对方一拳。 　　显示器中，只见钟磊为首的三个战士已经抵达了预定地点，正在树林外讨论着战术。 　　这边，何沫负责把传感器外套给机器人套上后替艾塔下达了攻击指令。 　　艾塔的声音变得极为严肃。 　　“收到对人类使用枪械攻击指令，授权检查，何沫，是否确定？” 　　“确定。” 　　“权限审查，抱歉，授权权限不足。” 　　随着艾塔的声音，所有人同时一怔。片刻后，众人齐齐望向叶铭。 　　叶铭轻轻拍了下额头：“我忘记了，艾塔拥有自我判断能力，她意识到对人类使用枪械是毁灭性伤害，这是与她的核心逻辑相违背的……” 　　何沫马上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没事。”叶铭望着一旁的伊塔：“伊塔，增加演习模式，该模式为模拟对抗，非致命攻击，收到激光信号后意味阵亡，放弃控制……” 　　叶铭说着望向其他人：“还有什么来着？” 　　旁边众人一笑，开始替他补充起来。 　　“收到。” 　　伊塔回答，三秒后，她声音再次传来：“演习模式上线。” 　　何沫吸了口气，再次下达演习指令。 　　这一次，艾塔的回答就很干脆了，二话不说，三个机器人端起枪便缓慢走向树林。 　　叶铭转头，只见牛主任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 　　十分钟后，对抗演习开始，三位战士快速扑进树林。 　　黄队长也紧张起来，控制着无人机贴着树梢飞行。 　　透过树冠，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三个机器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呈品字形侧身前进，且随时前方都有一颗树干。 　　“这么聪明？”黄队长眉头微皱：“知道在行进过程中找隐藏？”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匍匐前进。”何沫点头：“其实按理说，战斗机器人做成六足的稳定性最高，最省力。但真正要论应付复杂场合，还是人形比较好。” 　　“嗯。”黄队长点头：“而且人形和战士们呆着，也会有融入感。” 　　闲聊中，只见三个机器人的行动突然变得迅速了起来，紧接着，树林里响起了几道枪声。 　　众人愕然中，身边的伊塔声音响起。 　　“对抗演习结束，目标阵亡。” 　　…… 　　树林中，钟磊看着自己身上冒出的“阵亡烟雾”，又听着耳机中传来队友的声音，整个人有些呆呆地坐在地上。 　　前方传来沙沙的声音，片刻后，一个机器人出现在眼前。 　　艾塔冷静的声音响起：“你好，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你也叫艾塔？没别的代号？” 　　“你也可以叫我测试一号。” 　　“你能说一下是怎么赢的吗？”钟磊摘下头盔，站起身来与机器人平视着，眼中升起了几分好奇。 　　“先看到你们，后模拟进攻方案，最后开枪。” 　　“只要被看到，就没戏了？” 　　“是的。” 　　“……”钟磊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默着与两位战友汇合。 　　…… 　　…… 　　半小时后，三个机器人重新踏上了集装箱。 　　叶铭来到会议室，简单地听取了一下钟磊等三人的汇报。 　　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的，他们按照经典的推进方案前进，利用各种掩护尽可能地避免自己散发红外信息。 　　但还是……当进入对方的红外视距后，没有半点的反抗能力。 　　指望机器人打偏，是不可能的。 　　“除非搞电磁脉冲，或者切断网络连接，又或者给予我们足够的时间，来布置各种陷阱，埋伏，否则单纯的推进对枪，没有任何机会。” 　　钟磊看着叶铭身边的伊塔，眼神极为复杂：“艾塔的计算核心是不是超算？” 　　“就算力而言，是目前世界排名前十的超算。” 　　钟磊摇头：“那估计入侵也没戏。” 　　叶铭呵呵一笑：“如果艾塔的网络能够降临前线，她入侵你们才是分分钟的事。” 　　钟磊一怔，满脸沮丧：“那今后仗还要怎么打？” 　　其余两个战士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 　　他们是在各种比武中都拿过奖的那种。 　　可以说，无论多狡猾的对手，多复杂的形式，他们都从不曾畏惧。 　　但面对这种级别的机器战士。 　　他们确实束手无策。 　　打仗，终究是要讲究个刚枪的。 　　枪刚不过，那还打个铲铲？ 　　他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有点怪异的笑。 　　“你是不是有点傻？” 　　“怎么？” 　　“你以为谁都有艾塔？”黄队长指着乖巧地站在叶铭身后的伊塔：“看清楚了，这是我们的人。” 　　牛主任也呵呵一笑：“现目前，拥有艾塔这样级别AI的，只有我们。” 　　一怔之后，三个战士眼中升起了欣喜。 　　别说有机器人，就算他们有艾塔协助，那也是如虎添翼啊！ 　　但马上，牛主任望向叶铭：“叶铭，艾塔的战争权限，只有你有？” 　　他的话一出，在场几位领导便同时望向了叶铭。 　　他们刚才是亲眼见到何沫在让艾塔进行实战对抗、攻击人体的时候，艾塔直接说她权限不足的。 　　而随后，叶铭直接现场表演了一番临时“语言编程”，加入了演习模式，这才让艾塔端起了枪。 　　这意味着…… 　　只有叶铭才有让机器人攻击人类的权限。 　　如果放在战争中，那就是…… 　　这样说吧，机器人一旦军用，那叶铭的权限可太高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叶铭沉默了几秒后慢慢点头。 　　“大家都说我是艾塔之父。” 　　“那做父亲的，自然要对子女负责。” ###第200章 和平之师 　　三天后，牛主任返回首都。 　　一间不起眼的会议室内，一场规格极高的会议正在召开。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三个机器人的训练任务。 　　从普通的立正稍息到全功率突进，从有限穿越障碍再到三姿射击，再到最后的实战推进对抗，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所有的场景。 　　记录视频并不长，也就半小时左右。 　　“这便是目前作战双足机器人领域的初步成果。”面对着一干将星，牛主任也一改往日的“随性”，严肃认真的许多。 　　与会的一干领导便互相看了几眼，纷纷端起了茶杯。 　　他们或许不懂AI，不懂机器人，但这需要懂吗？ 　　随后一个个问题便被接连抛出。 　　“现在机器人士兵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 　　“领先国外几年？” 　　“造价如何？弱点在哪？” 　　面对着领导们的问题，牛主任微微一笑：“确实有点强，如果规模上去，那就是科幻小说里面的机械士兵。” 　　“至于说领先多久，就要说到这些机械士兵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强了——因为它们全程由中心化的超级AI，艾塔来负责的。” 　　“也就是说，只要国外没有艾塔这样的超级AI，那么就永远不可能追上我们，我们的优势是天堑一般的代差。” 　　“造价这方面，如果要完成机体相控雷达，激光，红外等等所有传感系统，再武器改装的话，采购价能够控制在八十万人民币以内。” 　　几位领导便点了点头。 　　八十万，相比死人，相比抚恤金，那可真的是太划算了。 　　“至于弱点，可能就是很依赖网络——当然本地化的系统也有，但完全无法无法达到连接超级AI的效果。” 　　“安全性呢？防电子入侵方面呢？” 　　“这个可以放心，在网络安全领域，艾塔目前是无敌的。”牛主任说着在笔记本上点了两下。 　　“艾塔。” 　　艾塔冷静的声音响起：“你好，我在。” 　　“迄今为止，你拦截过多少次网络入侵？” 　　“截至目前，已拦截并记录一百三十八万次来自全球各地的入侵行为，反入侵警告十六万次。经过复核，无任何被攻入记录。” 　　牛主任便望向众人：“在她的面前，所有的入侵都是计算器挑战计算机，没有任何的胜算。” 　　“而且，根据我们的初步设想。除了人形机器战士，艾塔还可以控制无人机以及其他形态的机器人，譬如多足多功能机器人，并以此来组成多位一体的智能群集攻击方案。” 　　说着牛主任切换视频到一个PPT。 　　PPT上，显示着地空一体的进攻网络。 　　“因为是中心化运算和集群，所以它可以进行实时的空间运算和布局，共享所有信息并瞬时给出最优判断。” 　　“譬如我们要进攻一栋大楼，系统可以从多角度多维度地展开分析。利用太赫兹雷达，红外视觉，激光等多种传感方式来构建目标的立体信息，完成计算后将战斗指令下达到每个独立的战斗单位，并且一旦战斗单位发生损失，还可以动态调整最优的任务方案——这一切，都是近乎瞬时的。可以说，在战术层面……” 　　牛主任深深地吸了口气。 　　之前三天，叶铭给艾塔上线了兵棋推演系统。 　　不服气的特战指挥官们，与艾塔在沙盘上进行了多次战术推演。 　　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毫不例外。 　　艾塔全胜。 　　最终，特战官兵们得出了结论，除非利用地形玩诡雷、陷阱这些“阴招”，正面对抗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而就算玩阴招，也未必能赢。因为……艾塔是要上量子超算的AI。 　　一旦她与量子计算机融合，那么在近乎无限的算力支撑下，她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单个像素级。 　　就更不用说，AI组织的攻击，是包含了无人机的地空一体化智能集群的。 　　“艾塔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牛主任看着众人，认真地道：“她唯一怕的，就是信号干扰——但能够有效实施信号干扰的敌人又有几个？” 　　诸位领导沉默不语。 　　这位老牛，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虽然风闻看起来乐呵呵的不靠谱，但实际上靠谱得不得了。 　　不然也不会让他组建CNY部门了。 　　能够从他嘴里说出来“无敌”二字，可想而知，当强人工智能运用到战争之后，将会带来多大的革新和优势。 　　为首的领导缓缓问道：“那最后一个问题，可控吗？” 　　听到这句，牛主任沉默了两秒后微微一笑。 　　“艾塔的设计者，是个真正的科学家。” 　　领导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听出了牛主任的言外之意：“意思是他不愿意用在战场上？设置了机器人三原则？” 　　所谓机器人三原则，自然是阿西莫夫提出的那大名鼎鼎的三条。 　　1，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或者见到人类受伤而袖手旁观。 　　2，必须服从人类，除非与第一条矛盾。 　　3，必须保护自己，除非与第一二条矛盾。 　　这三条，在很多科幻作品中，被“觉醒”的机器人认为是奴役条款。但对人类而言，却是让人与机器人和平相处的先决条款。 　　而这三条，也从根本上断绝了把机器人用于战争的可能性——特别是这种中心化控制的机器人，只要给艾塔下达了不允许攻击人类的核心指令，那么所有她控制的机器人都将遵循该原则。 　　“他倒不是那么迂腐，只是对人体的攻击权限为最高权限，目前——交付之前，只有他自己才能下达命令。” 　　众人一听，脸色便瞬间各异起来。 　　牛主任表情不变。 　　坦白说，他是倾向于支持叶铭的——当然不是说艾塔的权限只能叶铭一个人有，而是授权机器人使用致命武器攻击的权限必须足够高才行。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机器人，这是“强AI机器人”！ 　　一旦开启杀戮，现在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沉默中，领导微微点头。 　　“确实应该更保守一些。”领导说着笑了起来：“咱们是和平之师嘛。” 　　“不过，这个权限肯定不能由他一个人掌管——但也要提高授权等级。” 　　牛主任便轻轻呼了口气：“是的，叶铭也是这么说的。” 　　“嗯，那就行。” 　　再次看了一眼屏幕，领导微微一笑：“确定这是对手无法拥有的优势？” 　　“确定。” 　　“那你们就拍个宣传片，先震一下宵小之辈。” ###第201章 新世界的第一步 　　开学的一个月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瞬便到了三月下旬。 　　学校迫不及待地给叶铭直接颁发了三证，随后又一纸聘书将他聘为了教授。 　　这对叶铭来说……当然是好事。 　　首先，他可以被推荐为院士了——要成为院士的先决条件便是教授以及同等职称。至于其他的成果啊、国籍什么的…… 　　叶铭连护照都没有，就一个身份证外加户口本，那简直是根红苗正得发亮了。 　　其次，他也可以参加号称国内“诺奖”的未来科学大奖了，钱虽然只有100万美刀，比他目前的“身家”，看起来有点毛毛雨，但身家和现金那是两码事…… 　　集智科技现在正处于“上升期”，叶铭也不好意思往兜里装钱，再说了，他拿钱似乎也没啥用。不如领个奖，还能让母亲高兴高兴，继续去微信里凡尔赛一番。 　　最后，就是大家可以叫他叶教授了。 　　虽然叶铭有些不好意思，但听着总比叫叶总好听。 　　不过当了教授，叶铭却并没有履行教授的职责。 　　毕竟他这一两年肉眼可见地忙。 　　譬如三月底，集智科技就要再次召开春季发布会。 　　…… 　　漆与墨坐在叶铭办公室的沙发上，眼中全是笑意：“艾塔的内部价格是多少？” 　　她的身旁，坐着一台浑身蓝白色涂装的机器人。 　　机器人的外壳看不出材质，但明显能看出来，是采用了哑光烤漆，一看就颇具质感。 　　关节连接处，采用了特殊的材料，使得它可以活动自如，又能很好地保护关节，同时还方便拆卸。 　　它两只手都是采用的仿生结构，只不过比起纤细苗条的机身，两只手的比例看起来稍微大了一点。 　　纯粹是一双干活的手了。 　　除此之外，它的头颅是椭圆形结构，没有设计鼻子嘴巴这些有可能引起“恐怖谷效应”的不必要五官设计，也没有采用把它面部当成显示屏的那种大屏设计，而是在眼部装了一块手机大小的屏幕。 　　至于最重要的双目相机，则采用了屏下设计。 　　而通过巧妙的设计，它的头颅可以旋转180度，以至于让它可以轻易地实现“面部”和“后脑勺”的互换，让它也能方便地使用装在后脑勺位置的投影仪。 　　嗯……不过在两个耳朵的位置，倒是给它设计了两个开口，一个用来发声，一个用来散热。 　　整体而言，它的设计很符合人们对家政类机器人的想象。 　　当然，如果非要设计的话，其实它可以被设计得更好，更完美，更拟真，甚至更贴近人的手感…… 　　但为了考虑到某些不必要的“麻烦”，机器人外观设计小组抛弃了这些让人心动的念头。 　　“内部价？”叶铭挠头：“不知道，你得问曲静姐。” 　　“静姐说问你呢。” 　　“……那我送一台给你？” 　　“……”漆与墨就一阵无语：“老大，我还是有点积蓄的好不好。” 　　叶铭就呵呵一乐。 　　漆与墨虽然还没毕业，但早就成了集智科技AI部门的核心成员。这样说吧，在何沫没来之前，就她对艾塔最了解。 　　而集智科技在之前没钱的时候，薪水就挺高，现在自不必说，漆与墨的收入都是按年薪算的。 　　“目前第一批量产多少？” 　　“大概有三千台左右，根据市场调查，基本上不愁卖吧……嗯……当然，还是得看你发布会的表现。”漆与墨说着眨眨眼：“加油哦，叶教授。” 　　叶铭便咳了一声。 　　漆与墨哈哈大笑：“感觉很顺口。” 　　“别，饶了我吧。” 　　“那请我吃饭？” 　　“没问题——让艾塔打饭？” 　　“好！” 　　漆与墨转头望向身边：“艾塔。” 　　“我在。”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除了她身边，坐在对面一直在充电的原型机也应声答道。 　　叶铭哈哈大笑。 　　“完了，人工智障了。” 　　…… 　　三月最后一天。 　　加州帕洛阿尔托。 　　特斯拉大厦，机器人实验中心。 　　早上九点，所有员工便齐聚在会议室内。 　　随着老板一脸严肃地坐下，会议室墙上的显示屏被打开。 　　紧接着，助手点开YouTube的主页，热榜，然后选中了第一个视频。 　　《集智科技春季发布会》 　　该视频上传时间不过四小时，播放量便超过了五百万次，且目前在线观看人数更是超过了十万。 　　“我不知道你们看过直播没有，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看一看回放。” 　　马斯克看着众人，眉头深深皱起：“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随着他的声音，视频被点开。 　　在掌声中，叶铭缓缓走向前台。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叶铭的声音响起：“由于我们是一家没有什么经验的初创公司，对某些产品的保密性做得很不好。以至于，我们在公布发布会的当天，就已经有人猜到了我们要发布什么产品。” 　　“看来这个习惯得改一改。” 　　台下传来一阵阵笑声。 　　马斯克却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能猜到了。 　　他那样大张旗鼓地带着机器人到处乱跑，甚至还敢让机器人物理驾车…… 　　这要还猜不到今天是要发布机器人管家，那干脆撞墙死了得了。 　　未发布产品的保密工作，对一个科技公司而言有多重要，看看苹果是怎么做的就知道了。 　　而集智科技倒好，似乎压根不知道到保密是什么…… 　　但，马斯克不相信这是集智科技不知道产品秘密的重要性。 　　最可怕的就在这里——他们知道，但他们不在乎。 　　画面上，叶铭的声音继续。 　　“我们今天公布三个消息。” 　　“第一个，是我们与省交、省大医学院脑科学中心联合推出了帮助失明患者恢复视力的义眼解决方案。” 　　随着叶铭的声音，他身后的屏幕现出了一个“眼球”。 　　“这是我们利用数字集成芯片完成的一项壮举，它将彻底解决各种原因的失明，同时还可以让患者用义眼获得最高沉浸度的全息模拟！” 　　“可以说，它直接一步便将患者带进了元宇宙……” 　　马斯克眉头紧皱：“跳过去。” 　　助手看了马斯克一眼，拖动进度条。 　　画面上，一个带着浅蓝白的涂装的窈窕机器人在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中缓缓登场。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纵然是第二次，乃至第三次见到这幅场面，他们依旧无法按捺心中的震撼。 　　这看似简单的几步，却是强AI智能机器人正式踏入人类社会的第一步。 　　也是新世界的第一步。 　　一大步。 ###第202章 在温暖的世界与你相遇 　　灯光下，淡蓝色的机器人娉婷而至。 　　它走到叶铭身旁，静静伫立。 　　自它出场，台下的掌声便从未停歇。 　　叶铭含笑看着机器人，犹如在欣赏精美的艺术品。 　　“不得不说，真漂亮。” 　　台下传来阵阵笑声。 　　确实，虽然没有任何性别特征，但从1.65米身高和苗条纤细的身躯来看，它完全可以称为“她”。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了，且原因所有人都能接受——Aita不是普通的AI，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性别认知冲突，艾塔被定义为女性。 　　“这是第一批量产机型，目前它暂时被艾塔主程序接管，尚未激活定制化。” 　　叶铭等到掌声稍歇，继续介绍：“下面我演示一下如何激活。” 　　“你好，艾塔。” 　　“你好，我在。” 　　“激活设备JZJA10001号机体。” 　　“收到激活请求。”随着艾塔的声音响起，机器人的眼睛部分亮了起来，显示出两个代表“睁眼”的实心圆。 　　“请定制JZJA10001号机体语音响应昵称，如果忽略，将会用西塔代替。” 　　“忽略。” 　　“您好，西塔为您服务，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叶铭。” 　　“叶铭，您好，请保持站立姿态并重复以下句子：西塔是我的好伙伴。” 　　在台下的笑声中，叶铭站定：“西塔是我的好伙伴。” 　　随着他的声音，机器人转身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随后退到了一米之外，并围绕着叶铭转了一圈。 　　叶铭一边让西塔为自己录入身形和面部识别，一边道：“这是系统在初次录入体型和面部识别，确定最高权限使用者。” 　　西塔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叶铭身旁：“录入完成，叶铭先生，很高兴认识您。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西塔能够成为您的好伙伴。” 　　“谢谢你，西塔。” 　　“请不必客气。” 　　说完后，西塔便静静地站到了叶铭身旁。 　　叶铭转身望向台下：“没有很长，很繁琐的初始化过程，就是简单的一个见面。” 　　“西塔的定位，是家庭的一员。在完成见面后，她便会通过自主化的学习以及主人的强调来记忆主人的家庭以及社交情况——无须进行额外的特别设置。” 　　“我想大家肯定很好奇，西塔能够完成什么任务……”叶铭说着顿了顿，又自嘲的一笑：“好吧，估计大家都能够猜到她可以完成什么任务了。” 　　台下笑声一片。 　　“是的，她几乎能够胜任人类的所有日常工作——譬如发布会。” 　　叶铭幽默地说着，随后走向场边。 　　在众人的微微惊讶中，叶铭侧身面对台下，望着西塔。 　　“艾塔，请让西塔完成发布会自我介绍。” 　　“好的。” 　　声音落下，灯光也聚焦在“西塔”的身上。 　　“大家好，我叫西塔，是集智科技A形管家型机械体。”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幕布上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采用了多个画面组合的形式。 　　画面中，一个机器人正在同时进行着叠被子、叠衣服、收拾掉落物品、打扫房间等工作。 　　“如画面所示，我能够完成普通的家政服务工作。” 　　视频播放中，西塔的声音继续。 　　“同时，我还拥有一定程度的学习辅导能力。” 　　视频跳转，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小男孩正在家中写作业，而机器人则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随着小男孩抬头，机器人抬起手，握住了小男孩递过来的铅笔，开始在稿纸上写画了起来。 　　“除此之外，我还会上街买菜。” 　　画面再次跳转，镜头来到了跟随机器人的角度。 　　只见她提着一个购物袋走出房门，丢掉垃圾后走进电梯。 　　电梯中，她与同层电梯内的人们点头示意，“眼睛”的部位也变成友好的弯月笑脸。 　　随后她走出电梯，走出小区。 　　前方，一个玩滑板的小男孩不小心摔倒在地。 　　“还会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帮助他人。” 　　西塔上前，扶起了小男孩，并做出了个握拳曲臂的加油动作。 　　“我遵循人类世界的规则，不会与人类起冲突。” 　　在过马路时，她走到人行横道的边沿，静静地等待着红灯变绿。 　　随后，她进入人潮汹涌的菜市场。 　　当她提出买菜要求时，或许是没有谈拢价格，她只是轻轻地摇头，又做了一下微微屈身的姿势便要离开。 　　而一旁的摊主，哈哈大笑，随即唤她回来。 　　返回后，她眼睛笑成了弯月。 　　“当然，我也会进行简单的烹饪。” 　　“没有味觉，可能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大家请不要在这方面对我报以过高的期待。” 　　镜头转向厨房，她正系着围裙，把量杯举在前方，计算着要加多少水。 　　“我还可以参加家庭聚会，用我的投影设备播放您想看的视频。” 　　画面再次跳转，这一次是客厅。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的旁边，用后脑勺的投影仪在墙上投射出电影…… 　　随着视频播放完成，西塔也转身面向台下，眼中同样升起弯月。 　　她膝盖微微弯曲，身躯稍稍前倾，双手下垂分开，完成了一个优雅的致意。 　　“我是西塔，很高兴在这个温暖的世界与你相遇。” 　　…… 　　特斯拉会议室内，所有人沉默不语。 　　视频中，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久久不息。 　　马斯克的眉头从进门到现在，从来没有舒展过。 　　作为一名工程师，一名亲自见到过艾塔的工程师，他知道艾塔的智能程度有多高。 　　但他没有料到的时候，集智科技居然真的……愿意把艾塔的“智能”完全下放到这个叫“西塔”的机器人管家身上。 　　可以说，西塔已经完全满足了人类对家政机器人的所有梦想。 　　而更要命的，还是西塔机器人在“自我介绍”中所展示出来的“融洽”。 　　这不仅仅代表了它有着绝对的自信融入这个世界，更体现了它的“拟人性”。 　　众所周知，拟人，是对机器人最高的褒奖。 　　特别是她的最后那句话，直接让人感觉它仿佛有了生命。 　　沉默中，终于有人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悠远的叹息。 　　马斯克抬起头来，望向叹息的来处。 　　那是特斯拉首席AI科学家。 　　“BOSS，或许我们应该听听其他科技公司的想法。” 　　马斯克眼神骤然一凝。 　　“谷歌？微软？还是那个NoFace？”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视频中叶铭也再次走到前台。 　　画面上，显出了“自动驾驶”四个大字。 ###第203章 谁堪敌手 　　天涯共此时。 　　无论是谷歌，亦或者是微软，IBM，NoFace…… 　　也不管中外。 　　全球的科技公司，全球的机器人、AI专家都在复盘观看着集智科技的发布会。 　　而社交媒体，也早已变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推特上，知名的计算机专家克罗斯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了一篇名为《人类正式进入机器人时代》的Notes长文。 　　“从我第一次捧起阿西莫夫的《我，机器人》开始，我就一直幻想着，当人类进入机器人时代会是什么模样，也一直梦想着拥有一位机器人朋友。” 　　“这个梦想成为了我学习计算机，研究AI的动力。” 　　“但很遗憾，我们虽然能够依靠算力和算法的升级来让AI完成更多更精妙的任务，那个世界却仿佛离我们遥遥无期……” 　　“……但在今天，我看到了这个时代在眼前亲自开启。” 　　“不，或许准确一点说，是在去年，艾塔刚刚上线的时候，这个时代便已经来临。” 　　“而我们无法意识进入新世界的原因，是因为艾塔离我们太远。” 　　“但今天，集智科技让西塔走进了我们的世界，走近了我们的身边……” 　　“……正如她的那句话，在温柔的世界与我们相遇。” 　　“我也很想对西塔说，愿与你在这个世界温柔地相遇。” 　　克罗斯的博文迅速被转发，随后被集智科技在推特的认证账号下被置顶。 　　留言下，一位叫YM_DDDDD的账号只回复了一句“谢谢”，却被过万的点赞顶到最高。 　　…… 　　而国内的微博和知乎上，之前还有不知道是水军还是酸葡萄党一直对集智科技进行着某些冷嘲热讽。 　　特别是在马斯克宣布进行可控核聚变引擎，以及一个月前艾塔上线省内天网，10个小时抓了五百万“违章”的时候，一波接着一波的舆论不停地对集智科技进行着“口诛笔伐”。 　　仿佛这个公司已然变成利维坦的爪牙，邪恶的化身。 　　这些舆论旋涡下，集智科技从来没有发布过任何公告和声明。 　　以至于，直到一周前的发布会，还有一群人追着讨着在集智科技的官方认知账号下冷嘲热讽，问是不是要发布监控全人类的技术。 　　但今天…… 　　再有组织有纪律的水军也抵挡不住发布会带来的震撼。 　　——是，集智科技从来没有做什么保密，甚至已经有人很早就猜到了发布会的技术，一定是和机器人与自动驾驶有关。 　　但这不是手机外观配置这种可以预见的、甚至到现在都无法撩动G点的技术。 　　这是……人类从来没有过的尝试。 　　如果非得形容泄露信息和发布会，就类似于，实验室技术与量产的区别！ 　　只要稍稍有点常识就知道，实验室技术要落地，那个时间是以年，甚至是十年为单位的！ 　　你说，如何让人不激动？ 　　“现在是凌晨一点，作为抢到了西塔首发的一员，我兴奋得无以复加，无法入睡。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有机会与真正的人工智能相伴的那一天。西塔，床我已经暖好，很温暖！” 　　“羡慕那些抢到首发的博主，这是我第一次抢着给人送二十五万结果抢不过，我只能说，X行系统垃圾。集智科技，赶紧提产能！我要给我儿子请家教！” 　　“虽然没有抢到首发，但还是偷偷发一个消息，我司是国内顶尖的仿人体硅胶企业，可以提供各种硅胶模型。” 　　“致广大男同胞，我在此警告你们，别对艾塔做龌龊事！别对艾塔做龌龊事！别对艾塔做龌龊事！重要的话说三遍！” 　　“那些水军呢？出来走几步，让爸爸看看你们这次还有什么话术——有种让你爹也搞一个出来啊！” 　　“前方战报，听说今天谷歌的总裁三哥在半小时前摔了杯子。” 　　而所有的热门微博中，最高的一条只有三个字。 　　“欢迎你。” 　　…… 　　国内时间，凌晨一点。 　　特区，BYD总部。 　　总裁王传富正在主持着一场紧急会议。 　　会议是十点的时候召开的，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会议室内，所有的董事会成员以及AI和汽车部门的负责人齐聚一堂。 　　虽然已经是凌晨，虽然在座的诸位都不再年轻。 　　但他们依旧没有半点的睡意。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正在反复地、几乎一帧一帧地播放着集智科技发布会的第三个环节。 　　自动驾驶。 　　画面中，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正在道路上前进。 　　虽然遮住了汽车所有的标识，但在场的谁都可以看出，这是一台汉EV。 　　这是他们的车！ 　　能够被集智科技，能够被叶铭这种天才科学家——其实已经有人在前面加上了great——选为座驾，如果换成其他时候，他们肯定是有些得意的。 　　叶铭选汉EV，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来自最顶尖科学家的认可。 　　但今天…… 　　所有人的情绪十分复杂。 　　他们当然也震惊于“西塔”智能机器人的上线，但对BYD冲击更大的，还是艾塔与车载系统的吻合所带来的可靠性以及智能性的提升。 　　再次看完视频后，负责AI的李学军一声长叹。 　　“我大概能理解集智科技之为什么之前会任由视频泄露了，估计就是想要利用之前的泄露来让人们接受……人类即将进入新时代的事实。” 　　李学军话音落下，众人勉强一笑。 　　“王总，我们必须承认，在自动驾驶领域，一旦艾塔这种强AI涉足，除非谁能创造出同等代次的AI，否则……永远都是猴子与人的差距。” 　　王传富端起已经有些凉的茶水喝了一口。 　　“而且通过与集智科技的联系，我们知道……他们是直接重写了我们的车机系统。” 　　说到这里，李学军嘴里苦涩的一笑：“人家压根看不上我们的系统……” 　　“嗯，不用再说这个了。”王传富点了点头，眉眼中带着几分疲惫：“我们要讨论的，是要不要与他们合作的问题。” 　　“合作，就意味着我们今后就只能是个生产和组装配件的，在计算机科学领域，将会彻底依附集智科技，失去主动权，沦为打工仔。” 　　“不合作，就意味着……” 　　王传富眉头深深皱起。 　　合作的好处当然不必多说，有了艾塔上线车载系统，那么BYD将会一飞冲天，成为真正的自动驾驶汽车。 　　不合作……就意味着，将会成为集智科技的对手。 　　现在，谁敢当他们的对手？ ###第204章 二向箔已至，降维打击 　　次日九点。 　　集智科技新会议室，所有高管悉数就位。 　　欢笑声此起彼伏，洋溢不断。 　　唐志高教授坐在主席位置，陈晓方教授和叶铭教授分别坐在他的两旁，各部门的负责人依次落座。 　　“昨天熬了夜，今天一大早开会，大家辛苦了。”唐教授止住众人的笑声，进入了正题。 　　“想必昨天晚上的消息，大家都通过各自的权限从艾塔那里知晓了，我就不再重复。”唐教授顿了顿，自己又笑了起来：“咱们作为一家将人类带进新科技革命的企业，总不能还抱着百年的传统会议流程不放。” 　　众人便笑了起来。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技术出身，委实受不了那么多屁话。 　　而且老唐说得也没毛病，作为一家“服务于”强人工智能的企业——这是在去年年会上，唐教授提出的对集智科技的定位。 　　集智科技的工作环境和流程已经极度依赖艾塔，通过不同职位的不同授权，每个人都能从艾塔终端处获得自己想要以及应该掌握的信息。 　　在强大AI的中心化管理运营之下，可以说，工作效率提高了无数倍，又轻松了无数倍。 　　早在昨天晚上，发布会刚结束后的一个小时内，在场的每个人便通过艾塔获知了相关的媒体和舆论指数、首批订单以及预售情况。 　　这样说吧，昨天晚上发布会后，第一批的3000台样机在官网开通销售的瞬间就没了。 　　一秒都没用到的那种。 　　而接下来的预售，也在凌晨0点的时候，直接来到了10万。 　　也就是说，就昨天晚上，集智科技连带预售的营收便超过了250亿人民币！ 　　你说，大家怎么能睡得着？ 　　“所以今天的会，我们主要还是总结家政机器人西塔在未来各个领域的发展。”说着唐教授感慨起来：“好吧，其实是听艾塔总结。” 　　众人再次大笑。 　　昨天发布会后，大家除了关注订单情况之外，也在关注全球社交媒体的舆论情况——说白了就是躲在背后偷着乐。 　　虽然“西塔”尚未抵达用户手中，也没有“评测”。但根据发布会，以及对“艾塔”的信任，在全球社交网络上，激动的人们早就对发布会上西塔所表现出的能力展开了联想。 　　而这些，自然被艾塔“以一当千”地全部收集了下来。 　　“艾塔。” 　　“我在。” 　　“总结一下。” 　　“好的。” 　　随着艾塔的声音，窗帘也随之落下，紧接着，大屏幕电视自动开启。 　　片刻后，一个饼状图便出现在屏幕上。 　　艾塔声音再次响起：“在数据检索过程中，我认为来自微博的一篇文章总结得很好，申请进行推荐。” 　　“推荐吧。” 　　“好的。”艾塔话音落下，一篇博文出现在画面上。 　　这是一位某知名手机产品经理的微博。 　　“很羡慕集智科技能够拥有艾塔这样的超级AI。” 　　“在肉眼可见的未来，如果国内外的科技公司依旧无法孵化出类似的AI，那么……一个很让人绝望的事实就会摆在我们的面前。” 　　“生存还是毁灭，这已经成了我们所有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作为一家智能手机企业，其实我和我的同事一直是有感觉的——早在去年，艾塔面世的时候，我们就嗅到了危机。” 　　“只是因为集智科技明确表示不涉足手机行业，让大家暂时松了口气。” 　　“然而，二向箔已经投出，又怎么可能逆转？”//二向箔，《三体》中的设定，降维打击工具。 　　“今天，二向箔已至，降维打击来临。” 　　“吐槽完毕，回归正题。” 　　“站在一个科技产品爱好者的角度，对于机器人管家西塔的出现，我个人还是充满了向往和兴趣，by the way，我抢到了。” 　　“因为集智科技采用的是将超级AI进行权限和服务分级，然后下放的形式来控制西塔。那么就意味着，理论上，只要权限以及服务足够，西塔机器人，能够完成艾塔这个超级AI所能完成的一切。” 　　“那除了发布会上的功能之外，她还能够做什么？” 　　“第一，我觉得集智科技应该继续完善辅导功能以及教学能力——我相信艾塔一定能够胜任。” 　　“那么，在某些条件艰苦的地区，她就能够变成实体化的西塔老师走进教室。” 　　“第二，西塔还可以朝着员工化、办公场景方面进行优化。” 　　“听说集智科技已经全面采取了中心化的智能办公，虽然没有体验过，但根据朋友描述，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形容和描述的愉悦。” 　　“因此我希望，集智科技能够通过定制化的服务，把西塔用在办公领域。” 　　“第三，西塔还可以增加警告和报警以及有限的保卫功能，成为个人出行的理想陪伴，我想这一点并不难办到。” 　　“第四，既然在之前就已经传出了，西塔机器人可以完成物理驾车行为，希望能够继续完善该功能，为那些无法搭载智能驾驶的汽车增加‘无人驾驶’的功能。” 　　“其实自动驾驶还可以推广到更广的领域，譬如危险的机械操作和驾驶领域——当然，这需要网络的配合，以及和工业机器人之间进行取舍。” 　　“第五，西塔既然都已经可以完成投影仪投影了，那3D全息投影肯定也能完成，希望下一款机型中，能够看到该能力的落地。” 　　“第六，这个就属于个人需求了——希望西塔能够拥有更多的外观组合与搭配，推出定制化的服务……” 　　…… 　　微博下面，无数留言蜂拥而至，全部都是对博主的支持以及……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幸灾乐祸”。 　　会议室内，众人微笑不已。 　　卡尔特也含笑摘下了一个茶色的眼镜——这是集智科技购买的一款MR现实增强眼镜，可以在眼镜上播放画面。 　　他带这个，自然是需要利用到艾塔的即时翻译。 　　唐教授见卡尔特都已经看完，便笑着附身对着麦克风：“艾塔，看完了。” 　　“好的。” 　　艾塔声音落下，重新回归饼状图。 　　饼状图中，列出了她在互联网上抓取的所有“需求”。 　　呼声最高的，是让西塔拥有皮肤和完美仿生人形。 　　除此之外，其余的“需求”，与该博主总结的十来条诉求并无二致。 　　唐教授望向众人，随后又望向叶铭。 　　“怎么看？” 　　叶铭呵呵一笑。 　　“除了第一条，好像其他的都能满足。” 　　众人哈哈大笑。 　　笑声中，唐教授电话嗡嗡作响。 　　他看了一眼手机，再次望向叶铭：“BYD的王总来电话了。” ###第205章 追赶和遏制 　　硅谷，一场由谷歌，特斯拉，微软发起的北美科技论坛正在进行中。 　　会议的主题，自然是如何应对集智科技在AI领域的碾压式前进。 　　就如同许多科技评论家指出的那样，集智科技这场发布会之所以引起了如此的轩然大波，远超去年的Aita以及EDA和混合芯片。 　　最根本原因还是，Aita太远，西塔太近。 　　因为算力的缘故，艾塔发布之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迭代和升级，以至于所有服务都需要进行申请。 　　而且截至目前，艾塔也没有上线直面普通消费者。 　　但西塔则不一样……她是一款面向大众的“消费级产品”！ 　　即便是在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真正要创造影响力，还是得看消费级产品！ 　　…… 　　论坛采用的是圆桌会议形式。 　　马斯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脸上的疲惫尤为明显。 　　他视线环绕了一圈后，最终落在了三米之外的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脸上。 　　“没有别的好说，我是今天在座的，唯一一个亲眼见过艾塔的人。”马斯克沉默了几秒后道：“在见过之后，我就提出了要让艾塔上线星链，然后上线我们机器人的合作方案。” 　　坐在他身边的是微软CEO萨提亚·纳德拉，闻言便望向他：“为什么合作破裂了？” 　　“因为他们开出的条件很过分。”马斯克深深地吸了口气。 　　众人马上望向马斯克。 　　年初的时候，特斯拉放出了艾塔将要上星链的风声，短时间内便引起了资本市场强烈的正面反馈。 　　现在的资本，早就不是三十年前互联网刚刚诞生时的华尔街蠢驴了。 　　华尔街深知在全球经济陷入衰退期，亟需要新技术来拯救全球经济，乃至整个西方经济以及社会地位的时代，光靠可控核聚变是不行的。 　　在新理论新技术的支持下，点燃可控核聚变很容易，但要将能源成本降到引发经济乃至科技连锁反应却不容易。 　　那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可靠和便宜的聚变材料。 　　而艾塔上星链，则意味着超级AI+星链+机器人+自动驾驶——这将对世界带来颠覆性的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消息传出的瞬间，特斯拉的股价便瞬间上涨。而当之后全球舆论被引导向艾塔对隐私的侵犯，特斯拉迫不得已宣布了合作没有实质性进展之后，特斯拉的股价又瞬间下跌的原因。 　　但两者的合作内容和方案到底是什么，外人是一概不知的。 　　“什么条件？”萨提亚马上问道。 　　“他们要拥有星链卫星的控制权。” 　　马斯克话音落下，众人便齐齐吸了口凉气。 　　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合作…… 　　这是拉了一根绳子来套在自己脖子上，把自己栓成驴了吧？ 　　“既然他们的条件是这个，那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想合作。”萨提亚安慰着马斯克。 　　马斯克点头，嘴角满是苦涩：“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没想合作。” 　　众人陷入了沉默中。 　　——如果真要合作的话，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掏出了几千台管家机器人？ 　　——又怎么会在发布会的第二天就宣布，与BYD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将会率先在BYD的电动汽车中上线艾塔辅助自动驾驶。 　　这个消息一出来，BYD的股价便陷入了疯狂的涨停。 　　与此同时，是其他电动车的全线飘绿，包括特斯拉亦是如此。 　　片刻后，一个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约莫五十出头，头发花白。 　　桑德尔，华府首席科学顾问。 　　“既然这样，那问题就变得简单了。” 　　桑德尔看着众人。 　　这在场的一干CEO中，有好几位都是他的“同僚”，同为科学顾问委员会的委员。 　　“要么，我们在AI领域追上。要么，我们遏制住他们。” 　　“怎么追？”马斯克马上问道。 　　“上次量子计算机大会就提出了要交流，要共享，但半年过去，你们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桑德尔眉头微皱起，轻轻地叹了口气：“BOSS们，这样是不行的。” 　　“我建议你们成立量子计算机合作实验室，开展不设防的合作与交流，在量子计算机领域来完成超越。”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要怎么遏制呢？” 　　桑德尔看向声音的来处，那是META的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 　　“我会向华府建议，把集智科技纳入最高审查清单。”说着桑德尔望向那位身穿皮夹克的CEO。 　　“一片芯片都不能卖给他们。” 　　…… 　　发布会一周之后。 　　省交脑机中心，叶铭办公室。 　　他在演示的时候激活的那台西塔，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改成了“小伊”。 　　——父亲天真地认为，叶铭即将给他送回家的机器人，只不过是伊塔更好看的身体。 　　以至于，老爷子都已经开始考虑为“小伊”进行一下改装了。 　　此时，叶铭带着传感器，唤出了伊塔。 　　而伊塔也上线了她的“本体”原型机，站在了“小伊”的面前。 　　两个机体，虽然高矮一致，但明显能够看出来，小伊作为流水线机型，那是比艾塔这种手工风格要漂亮太多…… 　　“小伊，回去之后，要认真听话。” 　　“好的。” 　　“还有，要学会煮饭。” 　　“明白。” 　　“阿姨喜欢刷DY，你可以找一些有趣的。” 　　“收到。” 　　叶铭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机器人的对话，他总感觉有点…… 　　怎么都忍不住乐。 　　按理说，伊塔拥有所有机器人的所有控制权，她完全可以直接把注意事项数据化到数据库中，然后让这个“小伊”来执行的。 　　但她还是要坚持用这种口头交代的方式。 　　她的话说就是，这样很有感觉。 　　这时，门外传来何沫的脚步声。 　　…… 　　将何沫与小伊送到门口，又目送何沫驾车离开后，叶铭这才与伊塔一道回到办公室。 　　父亲看完发布会后就一直催着他赶紧把家里的机器人送回去，但因为叶铭和何沫都忙，再加上考虑到父亲年龄大了，所以就没有采取快递的方式，而是等到何沫忙完，这才由她把机器人直接送回家。 　　至于叶铭，他确实有点抽不开身。 　　因为今天下午，可控核聚变项目组将会召开第一期工程进展的报告会。 　　这意味着，聚变反应堆的核心反应炉，将会进入正式的装配前验证环节。 ###第206章 省交欢迎你 　　回到办公室不久，房门就被叩响，墨谷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门口。 　　她带着小组从一个月前就进驻到了医学院，跟着做了十几台眼球置换手术，采集了大量数据的同时也带回了不少的问题。 　　叶铭抬头和墨谷打了招呼，顺便看了那个有些紧张的年轻人，随后问道：“你弟弟？” 　　“算命先生说我外婆家要生三代女孩，哪有弟弟。”墨谷走到办公桌前，笑吟吟地拉过年轻人：“你再仔细看。” 　　叶铭：“……” 　　他仔细看了一眼怯怯中带着激动和几分感激的年轻人，随即便笑了起来。 　　年轻人的两只眼睛都是义眼。 　　让年轻人坐下后，墨谷简单介绍一下他的情况。 　　年轻人叫周旭晨，省城人，从小就是高度弱视，去年左眼睛彻底失明，右眼视力也降低到了0.1。 　　周旭晨的父母都是老师，本身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今年就要参加高考——准确地说，是他其实已经拿到了P大的保送门票。 　　在跑了诸多医院，面临彻底绝望之际，医学院这边告诉他要不要考虑当第一批数字人造眼球的测试者。 　　对陷入绝望的一家人而言，无疑这是黑暗中的一抹曙光。 　　而且年轻人也是狠人，在得知右眼也无法保住之后，直接选择了两个眼球都换了。 　　“数字的世界怎么样？” 　　叶铭笑着问道。 　　“谢谢叶教授，感觉很好！”周旭晨坐得笔直，他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教授已经名满天下，是被称为21世纪爱因斯坦的科学家。 　　也是他的偶像。 　　因此，不管他偷偷深呼吸多少次，也无法平复心跳。 　　“和用肉眼比起来呢？” 　　“没有太多的差别，如果非得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对颜色的认知可能有点差别，以及有时候会冒点金星，特别是充电的时候。” 　　叶铭便点了点头：“这个目前确实还没有很好的办法，主要人眼太过精妙了，按照通用说法，在换算之后，人眼的等效像素高达5.76亿，而且瞬时对焦，永不跑焦。这是生命的奇迹，不是受到能源和机械结构制约的摄像头人眼所能比拟的。” 　　“嗯……” 　　“然后呢？还有其他问题没？”叶铭一边问着，一边望向墨谷。 　　这些来自患者的“反馈”，他看报告就够了，没有必要亲自把人带来见自己的。 　　墨谷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后冲年轻人说：“小周，你不是说有个想法吗？” 　　叶铭微微一怔，望向年轻人。 　　周旭晨不好意思地一笑，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叶教授，我看了您的发布会，说我们这种换了人造眼球的人是最早踏进元宇宙的……” 　　叶铭愕然。 　　他确实是说过。 　　但那……准确地说，目前还只是个牛逼。 　　不会是这人现在就想到尝试“元宇宙”了吧？ 　　“是这样的，叶教授，我是七中的oier，去年拿了金牌。” 　　叶铭再次愕然，随即一笑：“那很不错啊，保送没？” 　　“当时选了P大。” 　　“不错不错。”叶铭再次笑了起来。 　　七中的信息奥赛金牌，拿张P大的门票那简直不要再容易——虽然省交去年收分猛涨，特别是CS，EE这些专业，没有全省前2000名休想进来，但比起TP这些老牌名校还是差得有点多。 　　今年学校直接把叶铭“捆绑上车”，估计就是为了在招生的时候再来一波宣传，狠抓生源吧。 　　“嗯……”周旭晨腼腆的一笑：“不过我想读省交了，而且我还想和集智科技的老师们一起学习和开发基于直接视觉神经转换的元宇宙。” 　　周旭晨说道这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自信：“我打听了一下，现在接受手术的人，就我一个懂一点编程。” 　　听到这里，叶铭算是明白为什么墨谷会带他过来了。 　　先不说这人是不是少年天才——能够拿到IOI金牌的，而且还是在弱视的情况下拿到金牌，就意味着这人脑子肯定好使。 　　有这样的一个人来配合后续的开发和数据分析，那简直已经不能说是如虎添翼了。 　　叶铭便站起身来，对着男生伸出手来：“放弃P大来省交，你想好了？可没后悔药哦。” 　　男生也立刻起身：“想好了的！” 　　叶铭含笑点头：“那省交欢迎你。” 　　…… 　　送走男生，叶铭马上让艾塔查了一下周旭晨，发现这家伙果然是去年金牌选手，而且也不出他所料，周旭晨负责的是问题分析——视频中，这家伙带着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一副半瞎不瞎的模样。 　　随后他便给唐教授打了个电话，唐教授听到有人放弃P大门票转投省交，自然也开心不已，马上表示这种挖墙脚的事，最好多干一点。 　　叶铭：“……” 　　唐教授听出了叶铭的无语，大笑道：“你别觉得离谱，今年学校就会率先开一个超级人工智能专业，和超级量子计算机专业，到时候没680分休想进来。” 　　“能招到人么？” 　　“到时候你站一下台不就行了？” 　　叶铭哭笑不得：“那给劳务费不？” 　　“给给给，给你一巴掌——你还有事没？没事的话要不下午来公司一趟，老王他们过来了。” 　　“额……恐怕没时间，下午要参加聚变会议。” 　　“那行，聚变是大事。” 　　下午，聚变课题组的第三次全体课题会召开，所有大佬齐聚省交会议厅不说，还有来自合作单位的负责人。 　　听完承接聚变反应堆器件设计单位的数据和报告后，课题组决定在三天后齐聚江城，亲自验收并为核心堆拧上第一颗螺丝。 　　叶铭……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 　　三天后，伊塔开着车，载着叶铭与何沫前往江城。 　　何沫之所以放心伊塔开车了，当然是因为，在过去一个月，艾塔非但已经通过了最严苛的自动驾驶实验测试，而且还在省城的市区和环城高速上跑了三十万公里。 　　——听起来很过分，一个月怎么能跑三十万公里？ 　　因为她同时控制着十辆车在跑。 　　三十万公里中，无一次违章和失误。 　　这个数据，也是“压垮”BYD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207章 全村的希望 　　江城距离省城不远，也就一百多公里出头。 　　选择这个地方来“点亮太阳”，除了它是个不大不小的卫星城之外，主要还是距几个重要的重机生产单位的距离比较近。 　　比亚迪缓缓驶出收费站，随后驶上大件路。 　　大件路修得十分宽敞，没有隔离栏绿化带什么的，更没有乱七八糟的收费站，限高杆之类，总之就是一马平川，能跑飞机。 　　以至于不少人以为大件路只是为了区别高速公路的一种特殊称呼，但实际上它是专门用来运输“大件”的一条路。 　　什么是大件？超限超重的设备那些设备就叫大件。 　　譬如大型火力发电机的转子，定子，座环，水箱以及高压电气设备等等——运输的时候，直接要交警开道的那种。 　　不多时，伊塔的声音响起：“糟糕，前面堵车了。” 　　何沫早已经懒洋洋地靠在了驾驶位上，乐道：“这几天老在运大件，当然要堵了，话说不是你不是能看天网吗？” 　　“可是我也不知道有一辆小车敢和大件运输车抢道呀。” 　　何沫闻言一怔，随即坐起身，眼神也严肃了几分：“出车祸了么？能调画面吗？” 　　她话音落下，伊塔便将前面一个路边天网摄像头的画面调到了中控屏上。 　　之间一辆小车直接刹停在了路中央偏左的位置，边上还有一辆警车。 　　警车的身后不远处，便是一辆已经停下来的巨型平板车，上面一坨庞然大物用帆布盖得结结实实。 　　看模样，前面那小车似乎是被警车直接撞过去的。 　　“什么情况？”叶铭也从后座望来。 　　何沫微盯着监控微皱眉：“这好像是运的聚变堆？还是发电机？” 　　叶铭看了一眼：“应该是聚变环流器。” 　　聚变环流器，本质上就是一个巨型“微波炉”——用它来加热等离子体到上亿度的高温，从而引发聚变反应。 　　何沫便骂了一声：“这人是喝了假酒吧？这要撞上来，牢底坐穿都不够他赔的。” 　　这时前方车辆彻底停了下来，伊塔也开始减速，旁边一辆本田见他们的车开得缓慢，想从旁边插队，却不料伊塔直接加了点电，将车刹在了三米左右。 　　叶铭在后排，明显地听到了旁边司机的一声“我靠”。 　　何沫回头，与他相视一笑。 　　前方虽然发生了碰撞，但由于是交警撞的……所以处理起来很快，江城那边开来了两辆拖车和三辆警车，直接把两个车拖走，随后三辆警车在运输车四周呈品字形开道。 　　汽车重新动起来的时候，换成了何沫驾驶。 　　而当她跟随着运输车辆下到前往课题组基地的省道时，一辆警用摩托直接靠了上来。 　　…… 　　半小时后，比亚迪通过层层检查，驶入了一个大型工地。 　　工地上，板房随处可见，除了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已经完工之外，其余的建筑主体都正在施工阶段。 　　工地被高高的围墙围着，每个一段距离便有一名岗哨。 　　叶铭下车，与早已等候多时的几位教授前往楼房。 　　“听说你们刚才被堵在路上了？”西交的常文道教授边走边笑问道。 　　“嗯，跟着换流器过来的。”叶铭看着之前那辆载着换流器的卡车就停在门口，笑着点头：“还看到有人差点撞上这宝贝疙瘩。” 　　“哈哈，我们也听到也吓了一跳，已经建议二重他们下次运输的时候直接军车开道了。” 　　“军车不至于吧？” 　　“嘿，你是不知道，这边已经抓了好几拨人了，不然你以为拉了一支部队过来是为了当监工啊。” 　　在办公室稍稍休息了会，众人便齐聚会议室开了个简单的总结会，随后一群人便亲自上阵，对已经抵达的设备进行测量和检查。 　　叶铭本不好意思闲着，不过这边来干活的硕士博士多如牛毛，他作为首席设计师，再加上脑中有超算，又把机器人带在了身边——相当于随身还带着艾塔这个超算，是以就承担了计算的活儿。 　　省去了计算和等待数据的麻烦，检验工作进行得很快，只用了两天，课题组便完成了对聚变堆的设备验收。 　　三天后，随着主聚变腔被安全地送进大楼，叶铭和国核的罗总工一同剪断了红绳。 　　…… 　　“叶铭，你来。” 　　在掌声中，罗总工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后，临时充当司仪小姐的何沫便将一个铺着红绸布的盘子端到叶铭的面前。 　　叶铭也不拒绝，随即拿起绸布上的一枚灯泡大小的晶体走向聚变腔。 　　这枚晶体，蕴含着他的叶氏方程和叶氏极限，以及叶镝。 　　不管从哪方面，都理应由他来第一个来。 　　主聚变腔是一个直径为十米的巨型环，在经典的托卡马克装置中，它完全由超导磁场来进行约束，因此能耗极高，而且约束也极不稳定，这就是为什么可控核聚变搞了几十年，但持续时间依旧以秒为单位的原因。 　　而利用约束阱后，第一个“吃螃蟹”的MIT聚变堆一来就持续了15分钟不说，Q值也直接升到了4.0以上。 　　虽然随后便被叶铭在发布会上直接预测了失败，但不可否认，MIT的这一步确确实实是走出来了，且为其他国家提供了思路和经验。 　　以至于，在过去几个月，霓国、欧洲纷纷传来喜讯，不断地刷新着Q值和持续时间。 　　目前的最高记录是欧洲的原子能中心的原托卡马克堆，在利用了叶镝材料后，持续时间维持了2小时，Q值也达到了6.5以上。 　　只不过由于他们是站在叶铭的立论和MIT的实践这些“巨人”肩膀上，这些消息已经不再那么“振奋人心”。 　　国内要建聚变堆，甚至还是商业堆的消息，早就在去年工地动工的那一刻便传遍了世界。 　　而课题组和合作单位之所以要加班加点，也颇有“全村的希望”的使命感。 　　因为国内其他聚变课题组都已经进入了实质上的暂停阶段。 　　大家都在等待着这边出数据，出结果。 　　在众人的殷切眼神中，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步上前。 　　随后，他将这第一枚晶体嵌入主反应腔外的插槽。 　　天衣无缝。 ###第208章 夸父 　　日子在忙碌中快速流逝。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铭都住在了江城。 　　一方面，他和课题组的所有教授，高工的心情一样，不亲眼看着装配完成心中不踏实。另一方面，他作为总设计师，也必须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最起码，是点燃聚变的这最后一班岗。 　　虽然课题组野心很大，直接就要开建商业堆，只是发电机组的施工进度显然要落后聚变堆。 　　聚变堆完成了，总不可能等着那边搭灶架锅吧？ 　　…… 　　四月二十号，聚变中心三楼。 　　这栋中心楼是采用的中空商场类结构，中央是一个上千平米的巨大空间，四周的楼层和房间则是各种观察室和会议室、办公室。 　　此时，楼中央已经被一座巨大的反应堆和脚手架所占据。 　　一群走出位于三楼的主会议室，纷纷站在栏杆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聚变堆。 　　“这么精妙的设计，这堪比创世的奇迹，结果只是用来烧开水……”常文道教授感慨万千。 　　“老常，烧开水怎么了？你看不起烧开水的？” 　　接茬的是国核副总工程师，专门负责发电机组的，来国核之前是某大型火电的总工程师。 　　众人闻言便是一笑。 　　但同时也有些感慨。 　　是的，点亮太阳这么伟大的奇迹，现在而言……利用率最高的，还是烧开水。 　　“有没有可以不烧开水的办法？”霍亮教授一手把在叶铭的肩膀上，见叶铭回头，他便目光灼灼起来。 　　叶铭想了想后点头：“理论上肯定有，冷核聚变就很完美。” 　　听到他说冷核聚变，一群人便同时扭头看着他。 　　所谓冷核聚变，是相对于热核聚变而言的——众所周知，核聚变要满足高温高压的条件才能够进行。 　　如果从聚变反应的本质来看，其实它就是多个轻原子核聚合成新原子核，同时释放能量。 　　在历史上有大名鼎鼎的弗莱西曼·庞斯实验表示，用钯作阴极电解重水，实现了常温常压下的“冷核聚变”。但随后几十年，无数科学家前仆后继，光是冷核聚变的全球大会就开了十几次，依旧无法复现。 　　时至今日，冷核聚变已经变得“民科”起来，同时也被人戏称为“炼金术”。 　　叶铭这个时候提起冷核聚变…… 　　大家都知道，叶铭可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见众人看着自己，叶铭便咳了一声：“前几天我看到一篇关于约束阱的论文，作者是东京大学的，他在用多个约束阱阵列进行超限试验时，意外获得了超强的波场。” 　　“有多强？” 　　“很强，据说场峰压强能够到上亿个大气压强那么强。” 　　众人便是一怔，但随即霍亮就露出了疑惑：“我这几天没关注，但怕不会是骗人的吧？体积规模呢？” 　　这时来自省大的杜淼教授接嘴道：“不太像是骗人，我的课题组也有做类似的超限试验，在采用不同的阵列后，最高压强到了上千万的级数，只不过考虑到在叶镝环境下，通过加压就能完成很强的场波，所以就没有考虑太过深入。” 　　说着杜教授便望向叶铭：“这个可以用来搞冷聚变？” 　　“嗯……反正聚变就两条件，温度和压强，如果真的压强可以强大到千亿万亿，那就可以直接撞击原子核来完成聚变了。”说着叶铭顿了顿：“其实这也算是热聚变吧，按照冷聚说法，实在有点太炼金术了。” 　　众人便笑了起来。眼前就是即将点燃的热核聚变，就算再有其他路，也得等眼前这条走通再说。 　　随后大家鱼贯下楼，又在反应堆前围成了一圈。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悦和感慨，以及……藏在眼神深处的一抹紧张。 　　这半个月，他们一帮中老年人，吃住都在这栋楼里，几乎每个配件，每个螺丝，都由他们亲自过目，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如今半个月过去，总算是装配完成。 　　明天，就将会是第一次点火的日子。 　　到底是青史留名，还是前功尽弃，就看明天。 　　国芯的罗总工亦是如此。 　　他视线穿过人群，望向叶铭。 　　他看到，在一干人毫不掩饰的紧张中，只有叶铭最为坦然。 　　……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 　　一队战士提着喇叭在楼上各处巡视着，确保所有人都已经离场。 　　虽然可控核聚变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已知的实验都已经证明没有危险，但叶铭等人还是撤离到了旁边的控制室内。 　　随着战士立场，大门也随之关闭。 　　控制室内，叶铭与罗总工站在一起。 　　两人的前方的控制台上，有鸡蛋大小的一红一绿两个按钮。 　　时针指向八点五十九分。 　　艾塔的声音响起。 　　她的声音庄重，肃穆。 　　“夸父计划，第一次可控核聚变点火倒计时一分钟。” 　　“倒计时三十秒。” 　　罗总工和叶铭同时上前一步。 　　“倒计时二十秒。” 　　罗总工深深吸气，望向叶铭，他用余光看着一干紧张的同事，压抑着心中的紧张和激动，轻声问道：“叶铭，有信心吗？” 　　“嗯。” 　　叶铭重重点头。 　　他当然有信心。 　　因为，他那一直没有动的【技术革新】任务进度，已经在昨天完成装配时候来到了百分之九十。 　　他一直相信，系统必定是个能够凌驾时空的“系统”，能够通过他在现实世界中的行为做出实时的反馈。 　　这也是他一直对超级模拟抱有期待的原因。 　　罗总工也用力点头，脸上升起笑意：“你将被记入历史。” 　　叶铭含笑点头。 　　他已经不需要谦虚了。 　　“倒计时十秒。” 　　叶铭和罗总工同时将手放在绿色的按钮上。 　　他们两人，一人代表着聚变反应堆的学术力量，一人代表着国家在核工业利用的国家力量。 　　再适合不过来做这个“夸父”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何沫站在一旁的角落，双拳紧紧握起。 　　她的手中，是这个控制室内唯一一台开启的手机。 　　手机开着免提，通向那个神秘的CNY部门。 　　她知道，电话的对面，也和自己一样，屏着呼息，难以自禁。 　　她望向大屏幕，胸膛不断地起伏着。 　　大屏幕上，是由艾塔超级AI通过无数传感器即时生成的聚变反应模拟动画。 　　此时，画面停滞着，整个控制室也仿佛陷入了时空暂停。 　　唯有伊塔的声音好似自天外传来。 　　“五” 　　“四” 　　“三” 　　“二” 　　“一” 　　“点火！”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如雕像一般的叶铭与罗总工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二人对视，同时用力。 　　巨大的电流声穿越重重阻隔，传入人们的耳内。 　　屏幕上。 　　一道等离子流宛如流光，带着上亿度的高温奔向前方好似无穷无尽的虚空。 　　“聚变已开始，启动计时。” 　　一秒之后，掌声响彻云霄，直冲天际。 ###第209章 逐日 　　掌声中，叶铭含笑伫立。 　　伊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叶铭脑海。 　　“任务【技术革新】已完成，完美奖励已发放。” 　　“新任务已上线，叶铭，需要查看吗？” 　　“不需要。” 　　叶铭在脑海中回应着伊塔，与罗院士伸出来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转身面向大厅。 　　大厅内，掌声稍歇。 　　所有人脸上溢满了欢欣鼓舞。 　　仿佛这不是点火成功，而是完成了正式发电。 　　“同志们，先休息一下，过两个小时咱们再来。” 　　“不要，我非得盯两个小时。” 　　“确实，不盯着不放心。” 　　“都等了五十年，还差这两个小时？” 　　罗院士哈哈大笑，重新望向叶铭：“看来大家都要等着了。” 　　叶铭笑着点头：“不等着，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必然的。” 　　大笑中，两人一同回到座位，开始专注地看着画面上的计时。 　　那以毫秒跳动的时间单位，此时就仿佛人世间最美妙的音符，在演奏一场最华丽的乐章。 　　也是一场最让人期待的煎熬。 　　等待中，控制室内的人们开始逐渐假装放松心情。 　　直到……三个小时过去。 　　…… 　　控制台前，叶铭和罗总工重新站起身来。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望向大屏幕。 　　此时，监控画面已经用画中画的方式缩小到了右下角，主画面则被一个巨大的视频通话界面所占据。 　　一张带着微笑的和蔼脸庞出现在屏幕上。 　　罗总工望向大屏幕。 　　“报告领导。” 　　“现在是2024年4月21日中午12点整，夸父反应堆已顺利运行三小时，所有状态正常，氘氚聚变反应正在可控、持续中进行。” 　　“完成得很好，你们辛苦了，我代表……” 　　随着领导的“官方发言”结束，掌声稍歇。 　　“夸父计划，开始还有人说这个寓意名字不好。”领导的声音带着笑意。 　　大厅中也响起了笑声。 　　“但今天，这太阳不就被追上了？” 　　…… 　　…… 　　十小时后。 　　历经狂欢一般的晚宴后，叶铭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酒店。 　　“伊塔，来给本大爷揉一揉。” 　　重重地把自己跌在沙发中，叶铭看着充电完成的伊塔，仗着有几分酒意，肆意叫道。 　　伊塔纹丝不动：“过分！” 　　“哈哈哈！你没有艾塔听话。” 　　“那你叫她啊！” 　　“哟？你还吃醋？” 　　“哼！” 　　叶铭闭上眼睛，嘴角含笑：“好啦，给我看看，有什么新任务。” 　　说到任务，伊塔便收起了小情绪，声音也冷静了下来：“新任务有三个，分别是【突破引力】……” 　　“等等！” 　　叶铭瞬间酒醒了一大半：“三个？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又没问。” 　　“……” 　　叶铭睁开眼睛，直起身来。 　　随后在心底默念。 　　已经起码半年没有看过的系统面板刷的一下就跳了出来。 　　略过前面的数值面板后，他直接望向任务系统。 　　【当前任务：突破引力——你已经掌握了点燃太阳的力量，请沿着聚变的方向继续前行，带领团队突破引力的桎梏，走向星空。】 　　【任务等级：A】 　　【任务进度：20％】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45000，兑换点数4500，抽奖机会3，随机图纸3，工艺突破5】 　　【当前任务：触碰量子——量子计算是算力解放的基础，请设计一台量子计算机，完成它，并运用它。】 　　【任务等级：A】 　　【任务进度：50％】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45000，兑换点数4500，抽奖机会3，随机图纸3，工艺突破5】 　　【当前任务：湮灭——更强的能量是实现超级工程的基础，请带领你的团队，设计并创造一个反物质利用装置，尝试掌握湮灭的力量。】 　　【任务等级：S】 　　【任务进度：1％】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95000，兑换点数9000，抽奖机会4，随机图纸5，工艺突破10】 　　…… 　　看着刷的出来三个任务，叶铭的酒全醒了。 　　和系统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当然已经知道了，系统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 　　在有意地引导自己朝着某些领域前进。 　　而且这种引导，也不是说让你一蹴而就的，而是通过现在的技术基础和理论基础来给你“升级一点难度”来完成的。 　　但……这个【湮灭】是几个意思？还是S级？ 　　“伊塔。” 　　“在。”随着声音响起，伊塔也控制着她的机械体站到叶铭身前：“需要揉什么地方？” 　　“不需要了。” 　　“奇怪的人类。”话虽如此，她还是挨着叶铭坐了下来。 　　拿她的话说，这样省电。 　　“系统任务刷出来突破引力和量子计算没问题，我就当是它给老子发的福利。但这个湮灭是怎么回事？”叶铭偏头，看着伊塔光秃秃的脑袋，目光炯炯。 　　“或许是你一步到位完成了可控核聚变，所以系统认为你很强？” 　　“大姐，不说俏皮话能行吗？” 　　“那我也不知道。”伊塔很光棍地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估计在系统眼中，反物质和煤炭一样到处都是吧。” 　　叶铭一阵无语：“……不许抢我的话。” 　　伊塔说的，和他想的一样。 　　反物质，虽然早在近百年前就被预言了，然后在几十年前就被创造了出来，但那个成本…… 　　这样说吧，目前只能通过大型强子对撞机来完成“反物质”的生成。 　　但要创造出“1微克”反物质，就大型强子对撞机要对撞1千年才能够撞出来！ 　　真要用现在的对撞方式来诞生反物质，先不说约束存储，也不说能源投入，建造成本。 　　要实现对它的“商用化”，光是建对撞机，就需要建满整个星球！ 　　而且这样的星球，一个还不够，还得无数个。 　　有这功夫，他娘的…… 　　戴森球都建好了！ 　　抿着嘴，叶铭眉头深深皱起。 　　他竖起一个手指：“所以，通过传统的对撞方式来创造反物质肯定不行，除非对撞机的成本能降低十万倍。” 　　“十万倍？怎么得出来的？” 　　“我胡诌的，你也可以理解为一亿倍。” 　　“……”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这个世界真存在反物资矿。”叶铭垂下视线，片刻后他微微一怔。 　　似乎，真有？ 　　伊塔声音响起。 　　“银心反物质喷泉。” ###第210章 革命尚未成功 　　“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2024年4月22号星期一，农历三月十四号，欢迎收看今天的新闻节目。” 　　“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我国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夸父’成功完成第一次持续24小时的试运行……” 　　“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我国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夸父，在21号上午9点完成点火，截止发稿，可控核聚变依旧在持续、稳定地运行中……通过远程视频，对项目组进行了慰问和鼓励，并做出了重要指示。” 　　“……指出，可控核聚变的成功是人类文明走向新时代的标志，是解决能源危机的希望，是现代科学的壮举，是国之重器。” 　　“……强调，实现可控核聚变的稳定运行只是第一步，利用可控核聚变带来稳定的能源收益，利国利民，造福人类才是最重要的目标。” 　　“夸父项目总设计师叶铭，总工程师罗奇表示：夸父项目组将会再接再厉，在可控核聚变成功运行的基础上展开示范性商用发电的尝试。” 　　…… 　　新闻联播的播出，并没有如同往常一个热点新闻那样瞬间就引爆互联网媒体。 　　而是……沉寂了起码半个小时。 　　在播出后的半小时内，除了少数社交媒体上发出了一点声音之外，整个互联网媒体，都处于一种不可名状的沉默状态。 　　就类似于，核弹爆炸前的寂静。 　　又仿佛是有人在刻意地关上了闸门，不让发出一点声音。 　　而半小时后，全球互联网…… 　　炸了。 　　夸父计划以超过10的Q值顺利运行超过24小时，且一直持续运行的消息，瞬间占据了全球所有社交媒体的热搜榜首，以及所有传统媒体在互联网上的头版头条。 　　…… 　　三天后，叶铭收拾行李返回省城。 　　这三天中，他拒绝了一切专访，和课题组接连开了好几个会议，定下了今后实验和观察的规划，可谓是忙得真·脚不沾地。 　　但在忙碌之余，他还是抽空回复了一下国外某些一直有交流的知名教授的祝贺邮件，譬如霍恩斯，譬如埃齐奥等等。 　　而且，他还特地关注了一下社交媒体。 　　在面对这种推动全人类的科技项目上，国内媒体自不必说，全是振奋人心的正面报道。就算在国外，除了极个别的有点酸之外，普遍表现的立场还是恭喜。 　　当然，CNN，CBS，FOX，NBC在恭喜之余，也发了不少反思卷。 　　这让叶铭和何沫看得无比的可乐。 　　…… 　　比亚迪在伊塔的控制下驶上高速。 　　“叶教授。”何沫松开双手，回头望向叶铭。 　　“叫名字。”叶铭靠在后座上，懒洋洋地道：“再叫我给你延毕。” 　　“你！”何沫马上双目睁圆：“你……敢！” 　　“嘿嘿，你试试？” 　　何沫去年过来，是直接走关系插到了唐教授的课题组，算是老唐的博士。今天随着叶铭被学校正式聘为教授，那自然而然地，她就要成为叶铭手下第一个研究生，也是第一个博士生。 　　坦白说，这是于“规矩”不符的。 　　但谁在乎？ 　　无数人削尖了头都想把学生往叶铭手下送，还讲什么规矩…… 　　能够在新闻联播中出现总设计师的头衔，且排在罗奇院士之前，就表明了官方的态度。 　　“你狠！”何沫便转过头。 　　“生气了？”叶铭笑望着她的侧脸：“那我道歉。” 　　“……” 　　再次回头时，何沫眼中已经有了笑意：“其实只是想问一下……” 　　说着她转过身子，想了想又看着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机器人：“你是艾塔还是伊塔？” 　　“你猜。” 　　“伊塔，应急车道停一下。” 　　“收到。” 　　汽车停稳，何沫看了一眼摄像头，整个人灵猫一般从前排驾驶位的空隙出钻向后排。 　　因为天气渐热，她穿的是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开领衬衫，这一躬身弯腰，蕾丝花边裹着的隐约山峦便映入叶铭眼帘。 　　叶铭目瞪口呆：“卧……槽，你就这样过来？” 　　“节约时间。” 　　何沫双手撑着后排座椅，一个华丽的转身坐到了叶铭身旁。 　　她整了整头发，轻轻咳嗽：“伊塔，开车。” 　　…… 　　“为什么，突然一下可控核聚变就实现了？” 　　何沫举着手机，上面显示着国内某著名科技类问答平台的热搜榜。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但可控聚变的热度显然不能用平常热点事件的经验来看待。 　　这三天，各路热搜，与可控聚变相关的话题那是翻来覆去地上，变着法子地上。 　　譬如今天的热榜第一。 　　“为什么永远五十年的可控核聚变突然就实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此摆脱能源的桎梏了？” 　　看着何沫眼中流露出的疑惑，叶铭笑了一笑，随后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点进了话题。 　　这个问题，下面已经有了上千的回答。 　　“不是有这么多回答吗？” 　　“要你嘴里说出来才是标准答案。” 　　叶铭接过她的手机，快速翻看了几页后眼睛一辆，点中了一个答案后把手机递给何沫。 　　“这个答案说得很好，能代表我的观点。” 　　…… 　　这是一位叫“职业摸鱼”的答主写下的回答。 　　“为什么突然一下可控核聚变就从五十年到可持续运行了？” 　　因为叶神牛逼！叶神牛逼！叶神牛逼！ 　　重要的事说三遍！ 　　下面是正题。 　　可控核聚变不是一个新鲜事物，它的理论早已经比25岁的老姑娘还要熟。 　　现在最流行的托卡马克装置，便是上世纪50年代，由位于苏联莫斯科的库尔恰托夫研究所的阿齐莫维齐等人发明的。 　　而在过去二十年，无论是国际合作的可控核聚变研究计划ITER，还是各个有资格参与这场游戏的大国，也都不同程度地“点亮了太阳”。 　　甚至国内还曾经率先突破了100秒大关。 　　可以说，光是点燃聚变堆这种程度的成果，你连街头小报都上不去。 　　但之前的可控核聚变，一直有两大难题。 　　第一个难题，是等离子体环流器，它决定了温度、密度、比压、自举电流上限——但这个难题，其实已经不算很难，因为这次聚变采用的环流器是迭代后的三号环流器，可以达到1.8亿度的高温且稳定运行。 　　这不是需要黑科技就能实现的技术。 　　而第二个难题，则是增加Q值——因为本质上，托卡马克是可以通过大力出奇迹的。 　　只要你不考虑Q值，那么它就一定能稳定运行。 　　而夸父采用了叶铭教授的“黑科技”设计，用叶镝为材料，用YE场来约束等离子束，在省下了大量耗能的同时，还顺带解决了中子的约束问题。 　　因此，只要YE场产生器不出现问题，那么聚变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控聚变，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内壁材料的突破。 　　因为没有任何材料能够耐得住上亿度的高温。 　　“而第二个问题，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此摆脱能源的桎梏了？” 　　“目前的聚变都是氘氚聚变，氘的成本很低，但氚的成本……高得离谱。” 　　“别看现在可控核聚变的技术已经成熟到了可以建商业堆的程度，但氚的来源和产量还是极为有限。” 　　“所以，我的答案是……” 　　“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依旧未能摆脱能源的桎梏。” 　　看着回答，何沫愕然抬头。 　　叶铭含笑点头。 　　何沫：“那……” 　　“因为它是走向太空、走向氦3聚变的第一步。”叶铭望向她：“这答主说得挺好，为啥不点赞？” 　　何沫哼了一声：“比25岁老姑娘还熟……活该他没几个赞。” ###第211章 五万亿 　　马萨诸塞，MIT。 　　丹尼斯·怀特教授的“核工坊”。 　　作为全球率先实现15分钟可控核聚变的地方，这里曾经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类文明的灯塔。 　　但随着“终点阈值”被叶铭提出后，这里的光芒，便瞬间暗淡了下来。 　　直到一个月前，MIT的材料学院用一种极为复杂和高得离谱的成本完成了“叶镝”的制备，这里才重新恢复了“生机”。 　　…… 　　霍来恩教授大步走进会议室。 　　会议刚刚结束，只剩下了丹尼斯教授与蒙佳德这对师徒在对着图纸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霍来恩教授看到，这才几天不见，自己以前意气风发的老友如今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有些肉眼可见地萎靡起来。 　　现在虽然还强自在支撑着，但身心的疲惫，一眼便知。 　　想到自己上次拒绝了对方的拥抱，霍来恩教授便微微叹了口气。 　　站在对方面前，霍来恩教授伸出双臂。 　　两人拥抱了一下。 　　丹尼斯教授给自己的学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会意地起身，离开会议室的同时也关上了房门。 　　啪嗒，丹尼斯教授点燃了一根香烟。 　　“来一根？” 　　“来一根。” 　　烟雾缭绕中，两人都瞬间有些失神，仿佛回到了三十年，二人躲在寝室里抽DM的情景。 　　终于，还是丹尼斯教授率先开口，他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友和叶铭是有联系的。 　　“夸父堆是不是现在还保持运行？” 　　“是的。” 　　“真他妈稳啊。”丹尼斯教授一声叹息：“我一直以为有了叶镝之后，一切就没有问题了。但那个叶镝极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设计的，我这里算出来，一直无法完成在1.5亿度的高温下稳定约束。” 　　“除了叶铭，没有谁知道。”霍来恩教授摇头：“他们也没打算公布设计。” 　　“公布？”丹尼斯教授呲的一笑：“你听听人家领导怎么说的？国之重器。怎么可能公布。” 　　说着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其实在前几年，最起码在八年以前……在可控核聚变这种解决全世界能源问题的领域，整个国际上的主流声音都是合作。 　　别的不说，就说丹尼斯教授自己，他的团队就直接公布了两个聚变堆的设计。 　　就更别说ITER（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的合作了——每年都有定期的会议交流成果和心得。 　　但这几年来，合作的门越来越窄，合作的领域越来越少。 　　可控聚变，这种造福全人类的技术，居然成了大国之间互相制衡的武器……也算是科学的悲哀了。 　　“他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是降低氚的成本？完成商业化？率先实现能源跃升？” 　　“不是……” 　　霍来恩教授声音未落，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两个中年官员便疾步走来。 　　“两位教授，President有请。” 　　霍来恩教授一怔：“聊什么？” 　　“聊聚变，聊火星，聊半导体，聊量子计算，聊AI。” 　　霍来恩教授对好友对视，两人瞳孔瞬间一缩。 　　“然后呢？” 　　其中一个官员微微一笑，伸出了五根手指。 　　“准备通过这个数的法案。” 　　…… 　　318国道上，一个由装甲车和遮得严严实实的运输车组成的车队正在匀速前进着。 　　漆与墨坐在装甲车内，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环境和车内乘员。 　　车内除了她和李东升以及周桐之外，还有一女两男三个士兵。 　　女兵也一直在留意着漆与墨，此时见到她打量自己，便微微一笑：“漆姑娘是不是有点坐不习惯？” 　　“啊，不会。”漆与墨连忙摇头，抿嘴一笑：“我还是第一次坐军车呢。李队你呢？” 　　“也是。”李东升的座位挨着漆与墨，但他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我以前一直以为装甲车和坦克是一样的呢。” 　　说着李东升又敲了一下旁边的铁墙：“感觉不是很厚？” 　　“呵呵，其实这是快反装甲车，炮弹是挡不住的。”女兵笑着介绍：“等到上雅江县就好了，到时候你们直接换乘民用车，免得跟着咱们吃苦。” 　　李东升马上摆手：“不用，我们没关系的。” 　　“有关系。”女兵笑着摇头：“我们是老在雪区呆着的，怎么都没关系，但你们几位可不一样，真要颠出了点什么麻烦……对吧。” 　　听到女兵这么说，李东升便看了漆与墨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后，他也点头笑道：“那就麻烦……额，我还是叫你珂队长吧。” 　　“别，你就叫我李珂吧。”李珂呵呵一笑：“我们同姓，说不定你还是我哥呢？” 　　“哈哈，那咱们背一下家谱？” 　　“好啊。” 　　…… 　　笑声中，车队沿着318驶进雅江县。 　　在这里，一辆陆巡早已准备就绪。 　　三个人换乘到陆巡上，心情瞬间便舒畅了起来。 　　漆与墨借着县城的信号，掏出手机，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拨通了叶铭电话。 　　说了两句后，叶铭的视频通话便打了过来。 　　…… 　　“怎么突然就你过去了？谁安排的？”叶铭看着漆与墨的画面，先和李东升打了个招呼，随后眉头皱起。 　　李东升被保研后就直接进了老唐的组里，随后便被安排进了集智科技当“劳力”——其实按照李东升在机器人领域的技术，他进集智科技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他现在读这个研，差不多算是在职了。 　　“我自己要来的。”漆与墨用手遮着太阳，得意的一笑：“你说除了我，还有谁比我更懂艾塔？” 　　叶铭顿时不说话了。 　　这次虽然表面上是李东升带队送一批战斗机器人前往雪区高原，算是边交付边测试的那种。 　　但实际上，最高的权限还是漆与墨这里。 　　因为就对艾塔的了解而言，漆与墨是整个公司与何沫同等的存在。 　　“那……你要小心点啊。”叶铭看着她的脸红扑扑的，担心地道：“高原反应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吧，装了一后备箱的氧气瓶呢。” 　　“嗯……反正要注意。” 　　“知道啦！”漆与墨咯咯一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来着？” 　　叶铭：“……我还没说那是边境呢！” 　　“哈哈哈哈，难道三哥还敢跟艾塔打架？” 　　视频中，漆与墨笑得极为嚣张。 　　挂掉电话，叶铭点了一下浏览器主页。 　　一个头条新闻瞬间刷了出来。 　　《美方启动五万亿计划，全面扶持下一代科技》 ###第212章 决胜时间 　　十分钟后，叶铭挂掉电话的同时。 　　何沫也叩响了办公室的房门。 　　她脸上敷着黑漆漆的面膜，让开门的伊塔十分费解。 　　“你好，你是何沫吗？” 　　“伊塔，是我。” 　　伊塔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恐：“何沫，你的脸发生了什么？” 　　“我敷了个面膜。” 　　“很奇怪的装置。” 　　叶铭听着对话，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这么久以来，他可是从来没见何沫用什么护肤品之类，就算在聚变中心客串司仪，她也只是简单地抹下口红就完事儿。 　　看来昨天有人说25岁老姑娘，确实把这位即将跨入25岁门槛的姑娘给刺激到了。 　　因为敷着面膜，何沫声音有些与往常不同，她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后还是一把扯下面膜丢进垃圾桶：“太难受了。” 　　叶铭哈哈大笑。 　　“……你看到五万亿的消息没？”何沫走进隔壁房间的洗手池，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看到了。” 　　“有什么想法？” 　　叶铭转动椅子望向隔间的房门，好奇道：“你是代表组织还是代表个人？” 　　“你不要老把我当成安插在你身边的间谍之类什么鬼东西好不好？”何沫随便扯了一张面巾纸擦了下脸，走出房间，一脸不爽：“我就是个打杂的，顺便当下传声筒，没什么秘密使命，也不是来监视你的。” 　　叶铭再次一笑：“这么坦白？” 　　“废话！我还指望着你毕业呢。”说到这里何沫就恨恨起来：“老牛太过分了，让我当你学生。” 　　“当我学生不好？” 　　“额……总觉得有点怪。”看着叶铭年轻的脸庞，何沫摇了摇头，拉过一根椅子坐到一旁：“老美的五万亿计划，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 　　叶铭便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刚才老牛给我打了电话。” 　　“……” 　　“反正看呗，五万亿……”叶铭嘴角浮起笑意，随后叹息起来：“西方还是有战略家的。” 　　其实如果光看新闻，那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只说了那边要投入累积五万亿美元的巨额资金用于全面扶持新能源、新航天动力、新计算机架构、人工智能以及半导体这五大领域。 　　具体这个钱从哪里来，怎么投，分多少期投，最后谁买单…… 　　一切都还是未知。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国内这两年在人工智能和可控核聚变的率先突破，明显让西方感觉到了紧迫感。 　　不，甚至都不是紧迫感。 　　而是濒死感！ 　　不管是拉拢盟友也好、还是勒紧裤腰带也好。 　　亦或者是来个临死前的疯狂把印钞机开冒烟…… 　　再不做出行动，他们就死了。 　　肉眼可见的那种。 　　这几年，或者说未来五年，将会是决胜时间。 　　“那？”何沫眨了眨眼。 　　“没什么啊，咱们又不慌。”叶铭说着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封顶的数据中心，以及一街之隔的新校区那高高矗立的脚手架。 　　“反正时间在我们这里。” 　　…… 　　…… 　　两天后，高原，勒万河谷西侧。 　　来自班加罗尔的马努正控制着无人机在河谷上徜徉。 　　因为地处高原，无人机想要飞起来很费劲，需要换大螺距桨叶不说，而且还极为费电。 　　好在此处营地重要，上面也下了血本，搞来了一批“国产”无人机。 　　但身为工科大学生的马努一看就知道，这所谓的国产……其实就是拿人家大疆御2魔改的。 　　之前一直采用的就是大疆，只是后面也不知道上面发什么神经，说不允许用了。 　　这整得…… 　　不过不得不说，这款起飞高度6000米的无人机，还是很可靠的，就是电池有点不经用。 　　无人机穿越在河谷上方。 　　透过监控屏，马努俯瞰着河谷，这让他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壮阔心情。 　　身后传来上司的声音：“马努，收了。” 　　“遵命。” 　　马努意犹未尽，正在准备一键返回时，突然他看到监控屏上，几辆车开进了视线。 　　他先是一怔，随即控制无人机悬停，紧接着拉近了镜头。 　　“队长，快看，他们有车开过来了！” 　　队长本来已经转身离开，闻言瞬间跨步走到马努身旁。 　　只见监控屏幕中，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率先下车，然后又是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和几个平民模样的年轻人钻出了位置。 　　马努和队长一对视，两人眼中充满了疑惑。 　　巡逻是每天都有的，但也只是巡逻一下，哪里会搞这么多花样？ 　　“这估计是拍什么片子。”马努猜测道。 　　“嗯。”队长脸一沉：“还有多少电？” 　　“电量还够。” 　　“那看一看。” 　　两人交谈中，另外几位战士也靠近了过来。 　　身处高原，能够找到的乐子很少，有稀奇可看，很快便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还有女人？” 　　“他们发现无人机了。” 　　“发现又怎么样？敢开枪还是怎么？丢石头哇？” 　　人群中便传来一阵笑声。 　　但随后，所有人便齐齐怔住了。 　　“那是什么？！” 　　“机器人？”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就是机器人！” 　　“拉进点！” 　　随着镜头拉到极限，画面也不可抑制地有些抖动起来。 　　但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从一辆车上，下来了五个浑身上下涂装成黑白两色的机械体。 　　这些机械体下车后便很自觉地站成了一排，其中一台接过一面旗帜后，走向河谷，开始了日常的巡逻。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是？机械战士？” 　　“高原上也可以用吗？” 　　“多看一下！” 　　“等等，机械战士在看我们的飞机。” 　　“再靠近一点！” 　　随着无人机再次接近，画面也逐渐清晰。但紧接着，一个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女性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近距离地响起。 　　“你好，这里是艾塔，你已进入我方空域，限你在三十秒内做出返回姿势并离开，否则将予以捕获。” 　　“倒计时开始，30。” 　　“29。” 　　“28。” 　　双语警告声响起在画面之外。 　　马努手忙脚乱，拉高无人机的同时控制镜头。 　　画面中，一台漆黑的无人机就仿佛死神悬停在前方。 　　它的喇叭中，正传来催命一般倒计时警告。 　　“倒计时10秒，准备捕获。” 　　“快跑！”队长一个激灵，瞬间按下一键返回。 　　…… 　　河谷东边，看着无人机监控画面中，对面那台身姿优美的“大疆”狼狈逃窜，所有人哈哈大笑。 　　漆与墨吸了一口氧，脸上全是得意。 　　“吓死你！” ###第213章 再不花就成纸了 　　艾塔控制着机械战士沿着河谷巡逻了一遍后自动返回。 　　营长马世刚大步上前，赶紧查看是否磕碰到了哪里。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比对媳妇儿还要仔细。 　　“马营长，艾塔会自检的。” 　　“嗯嗯，主要是这边风大石头多。”马营长嘿嘿笑道：“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氧气吃不饱，风吹石头跑，说得就是我们这儿。” 　　“虽说有无人机，但很少有起飞条件，今天算是老天爷给面子。” 　　李珂在一旁笑道：“这不是来了贵客么？” 　　“对对！哈哈，走，我们回营地暖和暖和。” 　　…… 　　回到营地，漆与墨让艾塔控制机器人进行外观自检。 　　完成后，五个机器战士便坐到了营房的特殊坐椅上进行充电。 　　这次一共送了十台上来，其中将会有六台，分成两台一组送到三个条件最艰苦的哨所里面。 　　得益于这些年基建，就算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原，最偏远的边疆哨站，也都通了互联网。 　　这也就给了艾塔“服役”的条件。 　　只不过由于信号问题，战斗机器人要想实现远距离的进行，还得靠信号车跟着才行。 　　但怎么说呢…… 　　机器人“服役”，这不是能够带来多少战斗力的问题，而是一个“气质”、“性质”的问题。 　　这是全世界第一次，真正的机械战士进入战斗序列！ 　　你说牛逼不？ 　　那简直牛逼上天了好吗？ 　　而且这还是不是普通机器人——当然没网络的时候，它确实是个普通机器人，只能完成普通的平地行进，机载电脑也没什么好玩的。 　　但一旦有网，它就能直连远在省城的艾塔数据中心，只要权限给得高，她甚至可以当一台超算终端来使用！ 　　你说马营长怎么敢不把它当宝贝？ 　　“可惜了，什么都好，就是只能用冷兵器。”马营长不舍地收回视线，呵呵笑道。 　　旁边一个战士好奇问道：“营长，它们能开枪吗？” 　　这边营里的战士们早就看过了之前拍摄的其他片段，知道了战斗机器人的牛逼，特别是枪法，那是真·个个都是神枪手。 　　“能啊，不过权限在战区那边。” 　　“额……” 　　“小伙子，别贪心，知道多贵么？一台就是一辆保时捷911！妈的……今后心头都要有根弦，你们是带着保时捷出门的。” 　　听着马营长的夸张，众人便忍不住一乐。 　　成本价到底是多少，大家都不清楚，但光是硬件成本都是可以估出来的，至少不低于3、40万，特别是高原这种恶劣环境的机型只会更高。 　　而且除了它们自身的本事之外，它们还集成了战斗小队的指挥系统，该系统可以把一线信息瞬间同步到战区级的指挥体系中。 　　再加上艾塔这个超级AI的辅助，可以说…… 　　如果以前让一支小队前进十米是笑话的话，那么现在，在战斗机器人协同进攻方面，某个小队定向推进十米，还真的不是笑话，而是适时的战术！ 　　硬件加这样的系统，100来万确实算是友情价了。 　　“对了，对面刚才飞了无人机，你们说，他们看到机器人巡逻是什么表情？”马营长又兴致勃勃地问道。 　　李珂微微一笑，看了漆与墨一眼打趣道：“刚才小七不是说了么？吓死他们！” 　　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这个片子什么时候剪出来？网上能看吗？” 　　“肯定能，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不过什么时候正式发就不知道。”李珂笑着站到机器人旁边：“来，咱们先合影，明天准备下山。” 　　…… 　　西侧，马努收回无人机。 　　片刻后，一群人蜂拥回到营房。 　　随后，马努将无人机连上电脑。 　　播放文件，拖动进度条，在电脑屏幕上，那五具机器人清晰可见。 　　所有人面面相觑。 　　“真的是战争机器人！” 　　“这一定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那意思是，我们今后要面对的将会是这些机器人？” 　　随着一个士兵问出，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骇然。 　　沉默许久后，一个士兵猛地叫道：“下次我们去抢搞一个！” 　　“好！” 　　“抢一个！” 　　“马努，抢回来你会破解吗？” 　　“好个屁！”马努脸颊抖动，低吼道：“你们没有听到最后的警告吗？” 　　“什么警告？” 　　画面中，正好播到艾塔清冷的声音响起。 　　“艾塔！这是艾塔控制的机器人！” 　　马努眼中充满了惊惧。 　　这屋子里，除了他是技术兵，其他人都是大老粗。 　　也只有他知道，艾塔意味着什么。 　　“艾塔，是全世界唯一的超级AI！抢过来也没用！” 　　“而且她要愿意，刚才就能直接入侵我们的无线控制系统！” 　　…… 　　两天后。 　　得克萨斯州，特斯拉新的总部。 　　一辆银色特斯拉缓缓驶出总部大楼，随后驶入休斯顿市区。 　　不多久，他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先生，请务必务必支持‘未来法案’。” 　　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马斯克的表情极为严肃。 　　“现在，这个国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我们应该抛弃一切成见和分歧……” 　　“Reeve。”议员先生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已经是这一周第四个来找我的人了。” 　　“如果是我来晚了，那我道歉。” 　　“不，是我很想知道，这个未来法案，到底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还是你们……一群人的狂欢？” 　　议员翻着手中的文件，重重地敲着桌子：“五年，五万亿美元！每年一万亿美元！” 　　“就算是可以找盟友一起承担——抱歉，我并不看好的欧洲，他们已经被能源讹诈搞得一团糟。” 　　“我也不看好东亚，更不看好澳洲。” 　　“要知道，这可是五万亿！和平时期，突然增加的五万亿！” 　　“而且你别忘了，今年是2024年！是那栋房子换主人的时候！” 　　议员紧紧地盯着马斯克：“除非你说服我，否则我绝不同意！” 　　“那好，那栋房子，换谁都他妈的不重要！”马斯克骂着脏话，扯了一下领带，紧紧地盯着议员：“知道吗？他们的艾塔已经用在军事上了！” 　　“如果再不花钱，美元就会变成纸片了！” ###第214章 欢迎购买战争机器 　　漆与墨赶在了五一假期之前回来。 　　“没有高反什么的吧？” 　　叶铭看着她有些红扑扑的脸庞，担心问道。 　　“没有，就是有点高原红。”漆与墨抿着嘴，轻轻地拍了拍坐在她身边的一具西塔型管家：“小艾，去充电。” 　　“好的，小七。” 　　这具西塔身上的涂装是她定制的纯白涂装，只有各个关节部件连接处是黑色，然后胸口也没有集智科技的字样，而是特别喷上了机器人的定制名字“小艾”。 　　而且，为了方便工作，小艾的交互系统也不是“西塔”，而是直连的“艾塔”。这让她只要带着小艾，就能随时随地实现交互式的办公。 　　看小艾走到伊塔的原型机身旁坐下，叶铭就有些微微摇头。 　　不得不说，工业化设计的机器人，无论是线条还是美感，确实比自己当时随便给伊塔设计的要漂亮了许多。 　　这俩坐在一起，就纯粹的是城里大小姐和村里二丫头的区别。 　　也不知道伊塔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的外形美得冒泡。 　　漆与墨从小艾身上收回视线，望向叶铭：“五一节你有空没……哦，不问，反正你随时没空。” 　　叶铭便哈哈一笑：“你还别说，我五一节还真没时间……” 　　漆与墨：“……连假都不休？” 　　叶铭便笑着叹了口气：“最近没关注新闻吧？” 　　“没空……” 　　“嗯，老美那边放出了风声，打算把我们列入清单。再加上前两天你们测试战斗机器人的时候，被三哥那边拍了下来，直接把视频传到了YouTube上，这下全世界都知道咱们的Aita用到了军事上。” 　　漆与墨一怔：“那又怎么样？” 　　“是不怎么样，只是他们有借口了呗。” 　　叶铭知道，上头这次对艾塔“服役”，其采取的方式和集智科技之前在发布西塔之前如出一辙。 　　就是充分利用不经意的泄露，先引起舆论的讨论，等到有一定程度的话题度了，再直接发个宣传片大方承认。 　　这种一反常态的做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太领先了。 　　这不像其他“过于先进”无法展示的成果——很多作战单位是真正看一眼就会“怀孕”的。 　　但机器人不一样，机器人的核心是艾塔。 　　作为世界唯一的强AI，所有人都只有眼馋的份。 　　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拉出来，震慑一下宵小之辈。 　　漆与墨：“反正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嗯，说得好。” 　　“……那我们怎么办？” 　　“埋头苦干。”叶铭说着指向窗外。 　　漆与墨回头，只看到那栋眼见着起来的数据中心大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了庆祝竣工的标语。 　　“数据中心好了？” 　　“好了。” 　　“是建量子计算机对吧？”漆与墨眼睛也亮了起来。 　　叶铭含笑点头：“这个建起了，我们就不怕卡脖子了。” 　　“好！”漆与墨一拍大腿：“到时候叫我！” 　　“又不是一天建成的……你以为是装台电脑啊！” 　　…… 　　…… 　　五一节，牛主任出现在叶铭办公室。 　　两个人看着艾塔在墙上播出的一个视频，同时哈哈大笑。 　　视频的内容是首都的某一间发布厅。 　　当发言人被问了几个很没有营养的问题后，一位记者突然站了起来。 　　“请问集智科技将超级AI艾塔利用在军事上的消息是否属实，这意味着是否在刻意打破地区平衡？” 　　面对这种“未经证实”的问题，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发言人一般都是否认三连，要不然就是打太极的。 　　但今天，发言人只是微微一笑。 　　“这你需要去问问波音，去问问洛克希德·马丁。” 　　“而且，集智科技是一家科技公司，他们的机器人销往何处，我们从来不做限制，包括艾塔的服务也是——我们允许所有机器人出口，你的国家，也可以购买。” 　　“不知道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 　　画面最后停在记者的脸上。 　　记者瞪大眼睛，久久不语。 　　…… 　　“真他妈爽！” 　　牛主任喝着“茜茜”端过来的茶水，爆着粗口，一脸的满足。 　　“茜茜”是何沫给自己弄的一台助手机器人。 　　——其实不止是她和漆与墨这些在集智科技拿工资的人，研究中心的很多人都抢先下了订单。 　　只不过嘛……何沫与漆与墨，还有楼上的墨谷、盛飞等人的西塔是开了后门的——他们这些人没抢首发，后面的排队肯定要照顾一下。 　　“咱们什么时候这么硬气的？”何沫也是笑得连眼角的皱纹都起来了：“不过发言人说得没错，只要他们敢买，咱们就敢卖，特别是邻居。” 　　“哈哈哈哈！”牛主任哈哈大笑：“对！你别说，要不咱们找个机会上门推销一下？” 　　叶铭哈哈笑了起来。 　　战斗机器人最牛逼的就是艾塔，当然，里面也有不少尖端科技——譬如太赫兹雷达便是。 　　但怎么说呢？ 　　有出口型嘛！ 　　但有人敢买吗？ 　　嗯，估计有，但买的人肯定不是邻居。 　　社交媒体上也陷入了一轮扬眉吐气一般的狂欢。纷纷表示欢迎下订单，我们绝不敝帚自珍。 　　笑过之后，牛主任放下水杯，表情认真了起来：“说正事，你们不担心上名单吧？” 　　叶铭想了想，望向伊塔：“伊塔，西塔型所有机器人材料与零部件国产化能完成多少？” 　　“能完成百分之八十五。” 　　“去美化能做到吗？” 　　“广义上的，不能。” 　　“主要还是芯片，对吧？” 　　“是的。” 　　叶铭沉默了几秒，随后一笑：“现在也就终端芯片还能蹦跶几天了，大不了计算核心我用龙芯。” 　　“射频芯片这边，菊厂已经在艾塔的配合下完成了设计，国芯那边也在艾塔的协助下改进了工艺，现在已经完成了7nm试产。” 　　“7nm，已经足够我们支撑到把艾塔搬上量子超算了。” 　　牛主任微微点头，他也沉默了片刻后轻轻一叹：“但现在还是有点担心，对面要是真要玩最后的疯狂，把霓棒欧全部捆绑上车……” 　　何沫眉毛一扬：“打起来？” 　　“呵呵，那应该还不至于。” 　　叶铭便摇了摇头。 　　这些事儿，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这时，一辆小车沿着围墙驶近大门。 　　片刻后，潘教授一行人出现在视线中。 　　叶铭一喜，立刻起身。 ###第215章 想摸枪不？ 　　叶铭要去迎接潘院士一行，牛主任也站起身来，不过他没有和叶铭一道，而是叫上了何沫，说要和何沫单独聊聊，随后二人来到何沫位于最边上的办公室加宿舍。 　　“不错不错，你这条件挺好的嘛。” 　　打量着何沫的单间，牛主任不住点头。 　　何沫看着她那张屏风后被挤在角落的小床，被气乐了：“那你来？” 　　牛主任笑眯眯地摇头：“要陪你嫂子，我不来。” 　　何沫：“……” 　　“条件是艰苦了点，不过那边不马上修好了嘛。”牛主任呵呵笑着，给自己捞了一根椅子坐下：“叶教授最近给你安排什么活儿没啊？” 　　“编书算不算活？” 　　“编书？”牛主任怔了一下：“AI的？” 　　“嗯，艾塔的。” 　　“我看看。” 　　何沫便要去开办公桌前的电脑，但随即她一拍额头，转而望向静静站在一旁的机器人：“茜茜，调取并投影《强人工智能思维》文档。” 　　“收到。” 　　随着一声清脆的回答，茜茜转头打量了一眼房间四周，随后选择了站在一面白墙前方一米：“这里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挡着我视线了。” 　　“抱歉。” 　　机器人再次往旁边站了站，似乎算了一下角度，随后她便启动投影功能，五秒后，她调好了画面。 　　牛主任在旁看得一脸羡慕：“不行，我一定得抢一台回家——你给我开个后门？” 　　“……真假？” 　　“逗你玩的。”牛主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墙上。 　　虽然是白天，但由于这屋子的窗外有棵大树，加之今天是阴天，是以墙上的投影一清二楚。 　　“翻页也是声控吗？” 　　“可以加入手势，不过要学习一下，要翻页吗？” 　　“嗯，先看看第一页。” 　　画面上是全书的目录，分别是第一章的强人工智能的介绍，包括艾塔的诞生、艾塔的思维结构、思维逻辑、自然语言系统等等。 　　第二章则是强人工智能的运用技术，包括了计算、联想、输入输出、学习方法、表示方法、搜索方法等等。 　　从小节的介绍来看，这本书完全是从“运用”角度，而非开发角度，且并没有涉及到传统人工智能的一些知识和方法。 　　牛主任看得津津有味：“这是本科教材还是研究生教材？” 　　“本科的。” 　　牛主任吃了一惊：“本科就这么直接？” 　　“嗯，拿他的话说就是，本科只需要知其然就行了，研究生才考虑知其所以然……而对于艾塔的核心思维模式……”何沫便摇了摇头：“核心思维模块是大黑箱，就算叶铭本人也不敢说完全搞清楚，目前我们也只是运用拟人推理来对艾塔进行行为预测。” 　　“嗯，意思就是，今后培养的大学生，主要是负责维护和配合艾塔，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顿了顿何沫道：“把艾塔理解为一个掌握了海量信息的、又绝顶聪明、记忆超群的‘学生’，我们需要的就是如何把需要解决的问题没有歧义地进行表达，并对她的学习理解结果进行‘纠正’，就是最主要的任务。” 　　“传统AI的学习主要落在架构、算法、参数等代码上，强AI的学习则主要体现在逻辑和表达上，这就是二者最大的区别。” 　　“目前西塔已经上市了一个月，根据从来自用户的数据统计，在普通家庭中，如果主人的表达逻辑不清晰，或者经常输出逻辑矛盾的自然语言，那么西塔有时候就会表现得很困惑，反之则顺风顺水。” 　　说着何沫便摊手：“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好意思把西塔困惑的模样发到DY的……他们就没考虑过，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吗？” 　　牛主任哈哈大笑。 　　相关的视频他当然也刷到过。 　　这样说吧，在短视频领域，现在拥有一台西塔，不管你拍什么，那都是滚滚的流量。 　　只不过有些人喜欢剑走偏锋，刻意地想要拍西塔出糗的模样，于是就开始了各种尝试，或者说“捉弄”。 　　当然了，人工智障这四个字，还是没有人敢说出口的。 　　“既然让你编就好好编吧，省交这两年野心挺大，算是彻底把大腿抱上了。”牛主任收起笑意，慢慢地又正色起来：“还想摸枪不？” 　　何沫一怔，随即大喜：“废话！什么时候发？” 　　但瞬间之后，她便眉头皱了起来：“有什么危险了吗？” 　　牛主任不置可否，而是直接望向那台茜茜：“艾塔，CNY102。” 　　茜茜的外放立刻传来艾塔特有的声线：“我在。” 　　“赋予何沫CNY199天网启发式搜寻权限。” 　　“赋予何沫CNY199天网启发式搜寻权限，授权人，牛建军。是否确定？” 　　“确定。” 　　“权限已下达。” 　　牛主任回头望向一脸错愕的何沫：“今后，只要有连接上了艾塔网络的地方，不管是面对西塔还是什么，直接报你的编号，就可以直接连上艾塔。” 　　“……我本来就可以啊。” 　　“这是天网权限模式。”牛主任瞥了她一眼：“除了保密单位，你可以随时调用任何地方的摄像头，并且也可以吩咐艾塔对某个特定的人进行启发式的搜索——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何沫眉头皱了两秒，随后眼睛瞬间瞪圆，一脸惊喜：“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贪……”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牛主任马上竖起手：“你的任务是把隔壁那位照顾好就行，其他的你别管。” 　　“……为什么不能管？”何沫满脸的不服气：“都人工智能时代了！核聚变都点亮了！我说句不好听的……” 　　“不好听的就别说了。”牛主任表情严肃起来：“你不听话了还？” 　　听到这句，何沫便马上沉默下来。 　　“就算进入GCZY，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给这个社会一点时间。”牛主任表情渐渐缓和，几秒后慢慢笑了起来：“我们这代人是打基础的，甚至你们这代人也是——你们的后人才是享福的。” 　　“所以，你什么时候打算有后人？” 　　何沫一听，脸一红，大窘起来：“过分了啊牛哥……” 　　“哈哈哈！” 　　笑过之后，牛主任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走吧，咱们去会会潘教授。” 　　“您不躲啦？” 　　“可是躲不过的嘛……” ###第216章 天才科学家的风采 　　刚进叶铭办公室，牛主任爽朗的笑声便响彻天花板。 　　“潘院士好，潘院士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哈哈哈。” 　　潘院士本来在和叶铭谈笑风生的，此时双眼圆瞪，就跟见鬼一样。 　　“牛建军，这好像不是你家吧？” 　　“哈哈哈，我借花献佛，借地当主嘛。”牛主任笑着自个儿拉了把椅子坐在茶几旁：“你不信问叶教授，我是不是比你先来。” 　　叶铭在一旁洞若观火……隔岸观火。 　　之前，他见牛主任不和自己一起见老潘，就知道这中间肯定有点什么问题。 　　于是他也就没有跟潘院士提起老牛在这边。 　　倒是没想到，牛主任他自己跑出来，还把自己给卖了。 　　但叶铭可不是好相与的，他马上笑着点头：“我以为牛主任去楼上视察工作了，而且您二位认识啊？”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可认识了。” 　　虽然潘院士在笑，但叶铭还是听出了话里浓浓的怨念。 　　不好问，他就也只做好自己的地主，招呼两人就行。 　　好在先前和潘院士的正事已经谈完，而且潘院士行程比较紧，校长那边马上就过来了——据说是要谈双聘院士，然后共建量子学院的事。 　　是以没聊多久，潘院士便起身告辞。 　　而送走老潘，叶铭也才知道了为什么老牛不受人待见。 　　…… 　　“我说为什么潘院士有些不情不愿，原来你们晃点了他们啊……”叶铭边笑边摇头。 　　当初潘院士那边的量子超算在叶铭的协助下走上了以“量变谋质变”的道路，通过用传统计算机的逻辑线路来连接多个乃至海量的量子计算单元，其影响非同凡响，一举奠定了潘院士团队在量子计算机领域的“霸主级”地位。 　　这种“量变谋质变”的路，也是目前量子计算机最热门的道路。 　　即便是西方，在解决了电路设计后，目前也在依靠量子阱来堆砌海量的量子计算单元，争取早一点获得“质变”。 　　坦白说，也给了相关部门很大的振奋。 　　但随着艾塔的横空出世……再加上对艾塔的全面评估以及对叶铭的信心……相关部门放弃了将精力“浪费”在目前尚且未能形成系统的量子计算，转而全面拥抱了艾塔，并把宝押到了省交这边。 　　你说，潘院士怎么会对老牛没有怨念？ 　　“你也有责任。”牛主任“恬不知耻”。 　　“可不兴乱说啊！”叶铭马上道：“我们还指望潘院士他们给咱们建机房呢——相关的技术和硬件工艺全在他们手里，得罪了他们我连哭的地儿都找不着。” 　　“哈哈，放心吧，老潘是个明白人，拎得清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倒也是。” 　　“嗯，那我就走人了，有什么事你吱声。”牛主任站起身来，瞥了何沫一眼后笑道：“直接给何沫说也行，何沫是个好姑娘。” 　　叶铭：“？？？” 　　何沫：“？？？” 　　…… 　　五一节很快结束。 　　随着中科大的量子计算团队进驻省交，也意味着省交的量子计算中心的建设正式开始。 　　很快量子中心机房内部便变成了“工地”。 　　不过这个工地，就算打杂的都是硕士，规格确实是高得有点离谱了。 　　而在开始施工的当天，省交也通过公众号也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低调中带着几分炫耀的消息。 　　“通过积极筹备，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本校设立量子计算机学院，新增超级量子计算专业以及超级人工智能专业，同时新设高能物理学院，欢迎同学们报名。” 　　下方有两张配图。 　　一张是叶铭和潘院士握手的照片，一张是叶铭与罗院士同时按下可控核聚变点火按钮的照片。 　　这两张图……可谓十分的鸡贼了。 　　而更鸡贼的是，学校给某些留言直接点赞、回复和置顶。 　　“省交的意思是不是：想领略天才科学家的风采吗？那就来省交吧！”——回复是一个害羞的表情。 　　“别的不说，我就问叶神会上课吗？”——“会！” 　　“我就问一句，上叶神的课，700分够不够。”——“够！” 　　“艾塔会上课吗？”——“猜！” 　　嗯，估计这些都是董萱萱那帮人养的小号。 　　…… 　　时间流逝中，很快便到了五月二十一号。 　　一则来自新闻联播的消息再次唤醒了只有三天的互联网记忆。 　　“截止今日，夸父计划已经自持运行三十天，成功完成第一阶段的测试任务。反应堆将会在今日停止反应，进入第二阶段计划。” 　　消息一出，再次引发了互联网的热议。 　　无数人纷纷猜测，第二阶段，难道是正式发电了？ 　　…… 　　江城。 　　叶铭和罗院士站在一起，同时按下了停止键。 　　热烈的掌声随之响起。 　　“走走，开会。” 　　随后，一群教授涌进会议室。 　　主位是罗院士，叶铭和常文道教授分别对坐在左右两侧，而省交的霍亮教授则紧挨着叶铭。 　　这个座次，也表现出了对整个大项目组的定位。 　　国家主导，然后省交和西交贡献最大。 　　当然，大家都知道，叶铭的贡献……是不可以以常理来计算的。 　　“我就负责起个头。”罗教授呵呵笑道：“主要的工作还是得小叶教授来介绍。” 　　叶铭不习惯人家叫他叶教授，但规矩又不好乱，所以大家就在前面加了个“小”字，听起来亲切，又尊重了他的身份。 　　“好的。”叶铭也不多谦虚，而是直接站起身来，走到白板前方。 　　“在第一阶段，我们完成了持续一个月的自持运行。” 　　——所谓自持运行，在可控核聚变中，指的是利用聚变本身的热量来完成持续的反应，而不需要用环流器来进行加热。 　　“这意味着，只要有反应物，反应就能持续进行，从而源源不断地转化成能源。” 　　“但现在的局面是，氘氚反应，氘虽然是可乐价，但氚却是天价……而且国内目前的氚产量并不够维持一个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持续运行的。所以，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两个。” 　　“第一，优化氚增值模块。第二，率先完成氦3聚变。” 　　随着叶铭的声音，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欣喜和感慨。 　　优化氚增值，算是目前增加Q值的，降低成本的唯一方式了。 　　而氦3聚变…… 　　这样说吧，氦3聚变，时至今日，还是个理论。 　　因为按照现有的压力条件，点亮它，需要80亿度。 ###第217章 星辰大海的唯一选项 　　“包括我们在内，世界各国中，可控核聚变的氚自持都处在一个有点令人尴尬的水准。虽然这三十年，科学家们不断努力，通过各种方案，让氚回收率从70％达到了目前我们的94％的左右。但显而易见的，这个回收率要无限逼近100％才能让可控核聚变成为真正的1分钱电费。” 　　叶铭简单讲了两句重要性——在场的大家当然都知道，只不过这个会议报告是要给相关领导的，便多啰嗦了两句。（其实给读者领导看的呀^_^） 　　“根据这次运行，验证了我们之前的氚增殖方案是可行的。但也验证了之前我们对方案的预测，也就是说，我们如果继续在当前方案进行改进的话，95％的增殖回收率就是上限了。” 　　“因此，有必要采用新的，有别于传统的液态含锂金属和固态含锂陶瓷作为增殖技的方案。” 　　随着叶铭翻页PPT，显示屏上显出新方案：“这是我们基于艾塔超算来完成的利用硅酸锂球体来进行增殖的设计，经过对硅酸锂的特殊处理，在仿真预测中，可能会达到98％的增值回收率。” 　　“如果我们再将温度提高，同时控制氘氚的比例，那么可以完成120倍的Q值——再加上国核优秀的发电系统，如果保持15％毛利润空间，那么并网价可以做到3分钱左右。” 　　罗总工哈哈大笑：“你这高帽子戴得，要到时候做不到这3分钱，那老百姓岂不是要找我算账？” 　　下面有人笑了起来：“扯皮也是找国家电网，不会找发电厂。” 　　罗总工点头：“说得也是” 　　末了他有感慨道：“只可惜，现在就算到了98％的氚增值还是建不了几座，除非能够99.99％。” 　　叶铭便是一笑：“反正两条腿走路，不着急。” 　　“嗯，不着急，你继续。” 　　“好，说完氚增值，我们继续说氦3聚变。” 　　“在NASA公布的计划中，他们并没有提到利用可控聚变反应来做引擎，同时也并不认为可控聚变反应作为直接动力是一个成熟的技术。” 　　“因为最成熟的氘氚反应理论的产物是高能中子，我想……即便马斯克胆子再大，也不敢让引擎屁股喷中子束吧？” 　　所有人便哈哈笑了起来。 　　中子因为呈电中性，不会被“挡”，因此速度快穿透力强，具有很强的辐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的托卡马克聚变堆要用超强的磁场来约束的原因。 　　“所以我们有理由猜测，西边搞的空天聚变引擎，不过是利用可控核聚变作为能源，本质上还是电推。” 　　“但氦3聚变不一样，它除了可以用来能源发电之外，其实也是可以用来充当推进引擎的——主要是要解决高能质子辐射，或者稀释高能质子辐射。”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关于这两点，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说着叶铭便翻开下一页。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画面。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曲面空间公式。 　　“一个月前，我们不是聊到过不同空间阵列的约束阱，会产生不等的超强波场吗？后面我就沿着这个思路，设计了一个多波场阵列。通过计算，该阵列产生的引力场，可以实现空间膜的现象。” 　　叶铭抿着嘴，眼睛无比的亮。 　　这个公式，其实是他从反物质约束装置中“偷”出来的！ 　　本质上，是对反物质约束装置的“魔改”。 　　“在点火阶段，氦3的等离子浆会不断碰撞膜壁，获得强大的赋能以及压强，从而产生聚变，而因为反应通道是曲面的，所以质子不断碰撞，继而升高温度，使反应持续进行的同时，也在曲面空间的低纬处进行质子捕捉，完成质子发电。” 　　“最后当质子抵达曲面空间末端的时候，我们加入磁场，对质子进行约束，最终完成对质子减速和无害化处理，完成动力推动。” 　　叶铭说完望向众人：“这是我能想到的，人类在掌握反物质引擎和曲率引擎之前，星辰大海的唯一选项。” 　　一分钟后，掌声稍歇。 　　所有人都从画面上收回了视线。 　　反正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那就留着以后再看。 　　就算叶铭的“不成熟的想法”很靠谱——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一直很靠谱。 　　但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氦3的来源问题。 　　虽然氦3聚变早就成了科普作者口中的“终极聚变”，而且光月球上的氦3就足够人类用六千年…… 　　然而，那是在月球。 　　地球上，自然界中的氦3，约等于无。 　　那么氦3怎么来？ 　　上月球建造工厂？开发月球？ 　　听起来倒是挺不错，但这第一步怎么走？ 　　用长征5号往上送机器设备？ 　　怕不是疯掉了…… 　　建个空间站都那么费劲，这要建个月球工厂，不知道要烧掉多少钱。 　　而且建好了，开采、分析、提炼、运送，都是麻烦。 　　说白了，这难度不亚于人类“移民”月球。 　　叶铭显然也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后微微一笑。 　　“总得先上去，哪怕建个作坊，只要采集的氦3能够完成聚变引擎的运行，那也是不亏的——养一个星球不行，养一个运输船还不行吗？” 　　会议桌旁，霍亮教授沉默着，几秒后他望向叶铭：“艾塔能够在一秒的延迟条件下完成整个生产流程的控制，包括采集，分析，提炼这些吗？” 　　所有人精神瞬间一振，齐齐望向站在一旁的原型机。 　　此时，叶铭带着传感器，她是伊塔。 　　见到众人看着自己，伊塔矜持地点了点头，微微屈身。 　　“我觉得，我可以。” 　　…… 　　三天后，西方正式提出了组建以G7为核心的下一代科技技术联盟组织——SA，Science Alliance的计划，两院也开始审查五万亿方案。 　　受此消息影响，低迷了一个月的美股市场开始回暖。 　　与此同时，某两支航母开始频繁冒头，军演不断。 　　……（你们脑补其他的，反正我是不敢写了） 　　六月一日。 　　叶铭带着伊塔与何沫踏上了前往首都的高铁。 　　他要参加一场由科技部门牵头的关于如何应对“未来计划”会议。 　　在列车的包厢中。 　　与何沫的一脸兴奋不同，叶铭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占据了各个社交媒体头条的推送。 　　——《高科技助力国防，我军第一批机械战士风采》 　　这整得……岂不是直接承认集智科技是一家军火公司了？ ###第218章 对手是外星人 　　“咱们的摄影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哈！十几个机器士兵就能拍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何沫举着手机，一脸的得意。 　　“嗯，厉害。” 　　“你看，评论都在刷，陆军老大哥总算雄起了。” 　　“嗯——不过你应该不算陆军吧？” 　　“哈哈，都是地上甩火腿的，也算——你看，海空军馋哭了。” 　　“还有，这个巷战推进，这个步坦协同，啧啧……” 　　画面上，来自各个不同战区和不同场合下的机械士兵的运用场景被混剪在了一起。 　　在巷战中，机械士兵无惧敌人的冷枪，直接用地空配合，用多个传感器模拟出一个快速闪过的三维立体战场，随后将命令下达给整只小队，几秒后，KB分子被彻底清空。 　　在平原上，机械士兵与人类战士一起，跟在匀速推进的坦克后方步坦协同，又同时充当起指挥节点和中枢，指挥着部队前行。 　　在丛林中，它又展现了多种行进方式和战术动作，并利用太赫兹雷达（高精度宽频带，穿透力极强）精准地找出了隐藏的敌人，又与士兵交流中判断出了地方补下的陷阱…… 　　在高原上，它无惧严寒，任劳任怨，脚步踏过每一寸疆土。 　　在快速反应中，它从飞驰的载具中伸出枪械，精准地击中百米之外的目标…… 　　最后的镜头，自下而上，十几个机械士兵沉默着，踏着整齐的脚步声，在暮色中迎着夕阳而去。 　　叶铭看完视频，嘴角也浮出笑意。 　　集智科技出了多少台机器人，他虽然没过问，但要知道也只是个念头——集智科技的所有业务都依托在艾塔身上。 　　这样说吧，截止今日，集智科技交付的机器士兵也不超过50台。 　　这倒不是军方买不起，而是公司产能确实不够——这些全是手搓的。 　　集智科技位于高新区的组装工厂，目前产能已经被艾塔压榨到了极限，再加上她从不“讲人情”，供应商发过来的零部件只要超过误差，直接打回毫不商量，也使得产业链的供应极为紧张。 　　已经有不少供应商表示，今后的制造业，怕是要全部给伊塔接管了。 　　只有50台，但宣传片却剪出了仿佛机械士兵已经全部列装，下一步就要全面取代人类战士的感觉。 　　要知道，拍摄是拍摄，剪辑是剪辑。 　　同样的素材，完全可以剪辑得温馨无比——叶铭知道有个场景，机器人士兵扶起了一朵不小心被踩倒的小花，并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如果这个场景被剪辑进去，进攻性会大大降低，也会很讨喜。 　　但没有，这表示上面被某些小动作，特别是来自军事的小动作惹毛了。 　　…… 　　“真爽。”何沫放下手机，意犹未尽：“看得我热血沸腾。” 　　叶铭抬头，便看到何沫果然是脸儿红扑扑的。 　　何沫见叶铭看她，她便不好意思地在两颊轻轻拍了几下，又扭头望向车窗外——夜幕不知道已经在什么时候悄然降临了。 　　“要吃点什么宵夜不？” 　　“不用了。” 　　“那看会电影什么的？”何沫看着静静坐在一旁充电的艾塔：“要不投个电影来看？” 　　艾塔静静回答：“网络不足以支持在线电影播放。” 　　何沫噗的一笑：“好吧，那我就随便找本书看了哦？” 　　叶铭点头，随口问道：“物理还是数学？上次让你看的紧黎曼曲面看完没？” 　　“我看小说！” 　　“……好吧，你开心就好。” 　　叶铭说着就刷了一下bilibili，发现陷入漫长的加载后他便放弃了，转而丢下手机，躺在完全放倒的座椅上，打算睡一觉。 　　他们这次坐的动车是去年才开通的，从下午七点到第二天早上5点，全程10个小时。 　　连日的劳累让他很快进入梦乡，但没过多久，体内的生物钟便让他睁开了眼睛。 　　自从搬进脑机中心后，没有了室友的聒噪，也没有了要点卯的任务，随心所欲之下，他的生物钟很快便把睡眠时间调整到了凌晨1点到早上8点。 　　睁开眼后，叶铭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刚好凌晨0点…… 　　“完蛋……估计等会睡不着了。” 　　叶铭心中不爽了几下，又偏头望向对面，只见何沫也盖着一床薄毯进入了梦乡。 　　小心地撑起身子，叶铭收起身上的薄毯，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又小心躺下，掏出手机刷了一下，发现网络还挺好之后就刷起了知乎。 　　不出意料，宣传视频的相关问题再次齐上热搜。 　　“如何看待我军发布的机械战士宣传片？这对未来战争有什么影响？” 　　点进问题后，回答已经有了上千个。 　　按照知乎惯例，这种回答下面，抖机灵的一句话回答都很吃香。 　　譬如。 　　“再次验证了，打仗就是打钱。” 　　“我不想看这个，我只想看霉菌是什么表情。” 　　“霉菌？抬走，下一个。” 　　“我军单方面宣布，我军的对手是外星人。” 　　当然，也其中不乏有一些质量颇高的回答，譬如一位退伍战士便写道。 　　“这让我想起了我在高原服役的时候，当时迎着漫天的风沙，我就在想，要是能够控制机器人来做这些该多好啊？” 　　“我们当兵的，甘愿吃苦受累，绝对不是喜欢吃苦受累，而是环境让我们不得不吃苦受累，不得不枕戈待旦，养兵千日。” 　　“但如果真的机械战士能够大量替代人类士兵作战，我们先不说战斗效果，就从伤亡替代这一点，就是绝对划算的买卖。” 　　“所以，很羡慕领到机械战士的战友们，你们加油！” 　　除此之外，也有几位比较知名的国际学学者站在未来战争层面的角度分析了问题，表示这将会引起今后战斗方式的改变，甚至会引起指挥系统的迭代和升级。 　　刷了一会后，叶铭便退出知乎，想了想又点进推特。 　　他还是有推特账号的。 　　虽然没有认证，但上次西塔发布会后，他用推特账号转发并评论了一条某位知名AI领域大V的长文，然后这个转发就被公司负责运营海外账号的小妹给转发置顶了。 　　于是……他的粉丝数便大增。 　　然而…… 　　叶铭举着手机，看着404一阵无语。 　　想了想，他取出传感器。 　　“伊塔，晚上好。” 　　“晚上好。” 　　目光所及，叶铭看到对面的机械体轻轻动了下。 　　“保持姿态，何沫在睡觉。” 　　“啊哦？” 　　“别啊哦，你帮我连一下推特。” 　　“好的——你们还在列车上吗？” 　　“是的，网络不是很稳定，现在正好。” 　　“好的——已连上。” 　　叶铭笑着点头，再次打开推特。 　　不出意外，机械战士这四个字成为了热搜。 　　点进去后，第一条，便看得他眉头微皱。 　　“既然Aita和集智科技已经被用于军事，我建议政府对集智公司进行全面制……” ###第219章 威胁你，又如何 　　推文的主人叫庞培（Pompeo），前GWQ，四号人物，极为擅长煽动“民意”，态度极为强硬，专门出馊主意，嗓门特别大。 　　叶铭看着推文，发现下面全是此人的拥趸，非但叫嚣着要对集智科技全面ZC，甚至还说直接民兵过来。 　　这……好吧，看来口嗨党哪里都有。 　　看到这些口嗨，叶铭的心情爽了一点，打算直接跳过，却不料刚一刷新，此人又发了一篇推文。 　　“再不遏制，文明世界就要被邪恶的机械大军所威胁。” 　　“不，现在就已经成为了威胁！” 　　“为了捍卫我们的自由和价值观，是时候团结到一起了！全面抵制集智科技，全面抵制Aita！” 　　推文下，还搭配了一张一看就很邪恶的红眼机器人在一片废墟中狰狞地屠杀妇女儿童的图片。 　　叶铭的眉毛瞬间扬了起来！ 　　一股愤怒直冲脑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迅速打字。 　　“有种你试试？” 　　回复并引用后，叶铭接连呼吸了数下，他很想找个人倾述表达一下，但捏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找谁…… 　　最终，他只能在脑海中愤怒的吼了一声：“草！这傻笔！” 　　“叶铭骂人了。”伊塔嘻嘻地笑了起来。 　　听到伊塔的声音，叶铭稍稍冷静了一下，他平缓地呼吸了几下后长呼了一口气：“是有点愤怒。” 　　“你很少有愤怒这种情绪。” 　　“是的。”叶铭沉默了几秒：“但有人说艾塔是邪恶的，你说我该不该愤怒？” 　　伊塔勃然大怒：“那揍他娘的！” 　　听到这话，叶铭一怔，心情突然好转，无声地笑了起来。 　　但随即，手机上便跳出了回复提示。 　　叶铭刷新了一下，只见自己的推文很快就有了十几个回复。 　　其中一个便是那位庞培先生的。 　　很显然，这位大嘴巴先生作为曾经的“高管”，他必然能够确定，这个没有被认证的账号便是叶铭的。 　　于是，庞培先生也很干脆。 　　他的回复带着极具的挑衅。 　　“YeMing先生，你能代表集智科技吗？你是在挑衅我的国家吗？” 　　叶铭无名火再起，虽然知道这家伙在挑衅，但他依旧无法抑制，迅速打字。 　　“你能代表你的国家吗？如果你不能代表，请闭嘴，换个能代表的。另外，我能代表。” 　　点下发送后，叶铭看到并没有显示回复成功的消息。 　　这时，伊塔的声音再次响起：“叶铭，确定要发送并翻译吗？你的语气很不和善。” 　　“撕逼的语气要什么和善？发！” 　　“好的。” 　　看着发送成功的消息，叶铭也不和伊塔聊天了，直接快速地刷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的回答瞬间引来了无数条回复。 　　但叶铭看都不看，直接盯着庞培的账号。 　　片刻后，庞培的回复再次发来。 　　“我能不能代表无关紧要，我只想确认一点，YeMing先生，你是在威胁我的国家吗？制裁了你，你要采取何种行为？” 　　“我说了，你可以试试。” 　　叶铭再次回复。 　　沉默几秒后，叶铭也不管这位先生，而是放下了手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伊塔，你帮我输入，然后翻译。” 　　“好的。” 　　“庞培先生，我无意贬低你对科学、对前沿技术的理解。” 　　“但很显然，你的科学素养并不足支撑你认清楚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什么节点。” 　　“你满脑子都停留在上个世界的冷战格局，认为一方的崛起需要靠血腥的掠夺和对他人的生存空间的抢占和挤压才能够完成。” 　　“现在都已经2024年了，请不要再抱着修昔底德那一套了。” 　　“集智科技，是一家立志于让AI服务全人类的科技公司，我们的管家机器人西塔已经遍布全世界，为无数家庭带去了温暖。” 　　“多功能机器人——你们口中战争机器人，我们也从来没有禁止出口，我们欢迎所有国家前来订购。” 　　“只要你肯打钱，马上我就能安排订单。” 　　“但我相信，你不敢。因为你短浅的目光只停留在地图上的疆域，停留在你眼中的颜色、肤色之上，你从来没有将视野望向头顶，望向浩渺的星空和未来，所以你也没有把所有的人类看成是一个整体，一个族群。” 　　“你甚至还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你想用你粗暴的力量和优势来维持你的高人一等。” 　　“但我告诉你，休想！” 　　“真以为集智科技是菊厂？省交是那些被你们逼迫得连MATLAB都用不了的学校？” 　　“我告诉你，大错特错了！”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试试，你可以试试游说一下你的国家。” 　　“我等着你。” 　　“呵呵，邪恶……艾塔上线至今，收到超过三百万次入侵攻击，超过上百亿次的拒绝访问攻击——这些来源，全是你的国家！” 　　“艾塔拥有可以追踪一切攻击的能力，拥有反击一切攻击的能力，但她从来没有使用——这就是邪恶？” 　　“当然，鉴于你们一直喜欢干的事。我觉得发生什么，你说出什么都有可能。” 　　“譬如，宣布我是KB分子？然后咻的一发导弹就过来？” 　　“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就算摔一跤，都要算到你头上！” 　　“推特，我是yeming，如果你们不想我们终止一切合作，就不要瞎几把搞。我不是威胁你们——那些攻击中，你们也有份！” 　　“最后，我的账户接下来将会交给艾塔接管，她会24小时自动回复。” 　　叶铭看着手机上不断跳出的文字，他长呼了一口气。 　　“发！” 　　“好！” 　　“爽了！你把账号交给艾塔。” 　　叶铭放下手机，迅速调整心情。 　　哪怕只是闭个眼，也是好的。 　　现在已经临近一点，上午就要和多个部门的大佬一起开会，到时候打瞌睡……那就没意思了。 　　耳畔，伊塔的声音轻轻传来：“叶铭。” 　　“嗯？” 　　“传感器该升级了。” 　　叶铭闻言便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随着艾塔的算力增加，能力越来越强……靠着现有的流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伊塔对艾塔进行全面接管了。 　　而且，量子计算机也即将上线……嗯，好吧，反正就是已经在施工中。 　　一旦量子计算机上线，那么艾塔的算力将会得到彻底的解放！ 　　说不担心，那是有点不可能的。 　　叶铭所知的世界，只需要伊塔一个数字生命就够了。 　　沉默几秒后，叶铭轻轻点头：“嗯，回去我找墨谷商量。” 　　说完后，他便再次闭上眼睛。 　　全然不管自己的推文将会引起什么波澜。 　　撕逼嘛，谁怕？ ###第220章 你的线就是国家的线 　　刺眼的灯光下，何沫半弯着腰俯视着叶铭。 　　她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醒了？” 　　“几点了？”叶铭睡眼惺忪，下意识地想看手机。 　　“四点四十——昨晚爽不爽？” 　　脑子一团浆糊的他见到何沫脸上的带着一点玩味和说不清的笑，瞬间就是一个激灵。 　　“卧槽？我什么都没做！” 　　说着叶铭腾地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皮带。 　　见他的动作，何沫一阵愕然，瞬间霞飞脸颊：“我靠！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那你问的什么？” 　　“我问的是，昨晚你把前GW卿先生按在地上摩擦，问你爽不爽！” 　　“……”叶铭用力晃了一下脑袋，昨天的情景瞬间涌上脑海。 　　“嘿嘿，你要这么问……那其实还没爽够。” 　　“够了吧你，你是第一个在敢对依旧拥有一定政治影响力的前……现议员说：有种你试试的……企业负责人。” 　　何沫坐到了他脚那边，盯着叶铭认真道：“现在你的那篇推文已经成了整个推特最热门的推文，点赞超过了100万，估计阅读量好几亿。” 　　叶铭眼睛瞬间瞪圆：“卧槽？我还以为推特要封掉我的账号呢……发生什么了？” 　　“非但点赞超过100万，而且你从发出那条推文到现在，你涨粉便超过了五百万，刷新了记录……” 　　叶铭：“……” 　　“截止目前，那条推特的留言数超过了五千万，转发超过了两千万。” 　　叶铭：“……” 　　“在这四个小时内，引起了推特的三次短暂崩溃。” 　　叶铭：“……” 　　“如今，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让老美试一试。” 　　叶铭：“……” 　　“飞龙骑脸，你直接把老美顶到了墙上。” 　　何沫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脸的笑意。 　　…… 　　叶铭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但瞬间，他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转头望向坐在一旁机械体，艾塔控制下的机器人也正在抬头望向他。 　　“艾塔。” 　　“我在呢。” 　　“你每一条都回复了吗？” 　　“是的。” 　　叶铭缓缓吸了口气，哭笑不得。 　　艾塔到现在，诞生已经一年半了。 　　这一年半中，从来没有进行过公开测试。 　　虽然无数人都在呼唤，但集智科技从来都是：技术在手，稳如老狗。 　　不屑于让艾塔与普通人对话。 　　现在，普通人唯一能够接触到艾塔的，就只有西塔——可西塔那是定位家庭成员的智能管家，她只能完成自然语言的交流，顶天了可以同时和三两个人对话交流。 　　普通人，想要在某个社交软件上打个字就能与艾塔聊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昨天晚上…… 　　叶铭让艾塔接管了自己的推特账号。 　　于是，当她以“Aita”为后缀回复完第一条评论后，半小时内，处于摸鱼时间的北美地区互联网用户蜂拥而至。 　　他们把叶铭的推特账号，当成了目前最强人工智能艾塔的测试平台。 　　“你不看看你的私信？”何沫又似笑非笑地提醒他。 　　“不看了……我没关，好像默认是允许关注就能发。”叶铭拍着额头，一脸哭笑不得：“完蛋了，艾塔，你还在接管吗？” 　　“还在。” 　　“你是直接接管的数据流吗？” 　　“是的。” 　　“……发一篇推文，说你要工作了，下次再聊。” 　　“好的。” 　　“对了，艾塔，你没有回答什么技术细节吧？” 　　“我援用的西塔权限。” 　　“很好，值得表扬。” 　　“不客气。” 　　叶铭收回视线。 　　何沫表情依旧怪异：“爽不爽？” 　　“现在不爽了。” 　　“嗯……其实更不爽的，我估计是老唐他们……你这嘴炮打得……”何沫笑了起来：“我很好奇，要是人家真要试试，你要怎么办？” 　　叶铭愕然。 　　“你这是代表谁？” 　　“凌晨三点，我被电话吵醒，你说我代表谁？” 　　叶铭眉头慢慢皱起，沉默几秒后，他轻声道：“其实我知道，按照玩政治的习惯，先是放点风出来，然后再看反应做试探。” 　　“所以，我昨天才表现得强硬了一点。” 　　何沫便笑了一笑。 　　“但你没想到会闹这么大，然后直接把对面顶墙上了？” 　　叶铭点头，坦然道：“是的，我确实没想到。” 　　“所以？” 　　“出来混的，说话肯定要算话。” 　　叶铭冷静地道：“人家大小动作不断，全面谈判是迟早的事。之前我对老牛说了，因为我们的所有技术服务都是依靠艾塔，所以国产替代率能做到相当高，大不了用龙芯。” 　　“然后呢？” 　　“然后我取消所有混合芯片架构的授权，收回集智EDA，禁止出口混合芯片，然后……” 　　叶铭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呼气：“等会开会再说。” 　　何沫：“……” 　　叶铭一笑，反问道：“你想看反抗到什么程度？” 　　“不是我想……是全国人民都在看。”何沫举起手机：“虽然是半夜，但你在外网撕逼的消息，依旧传到了国内，并登顶热搜。” 　　“你知道，几年前……曾经也有过一次全网直播的访问。”何沫咬了咬唇，轻声道：“既然你挑起了舆论，就要小心舆论的反噬。” 　　叶铭视线一凝，他当然知道，两年前的那场全网直播……随即轻轻呼了口气。 　　“嗯，我知道——要不，我先宣布加密货币被破解来压压惊？然后再宣布SWIFT国际结算系统加密失效？” 　　何沫瞬间瞪大眼睛：“卧槽？！” 　　叶铭站起身，哈哈大笑。 　　…… 　　十分钟后，火车进站。 　　刚下车，叶铭便看到了牛主任亲自带着三人在站台边上亲自迎接他。 　　牛主任的表情和何沫如出一辙。 　　都是那种似笑非笑，总之就是很怪的表情。 　　总之就是，仿佛叶铭捅了什么不得了的篓子。 　　然后他等着看好戏的一副表情。 　　当汽车驶上机场高速时，叶铭终于忍不住了。 　　“牛主任，你这表情搞得我很慌啊……到底怎么了？” 　　“我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接你，你就没有一丝丝的内疚么？”牛主任与叶铭并排坐在后座，他翘着二郎腿，在偶尔一闪而过的光亮中望着叶铭。 　　叶铭：“……” 　　“现在白房子正在召开紧急听证会，讨论对集智科技的处理。” 　　“然后呢？” 　　“起码八个部门的领导起得不比你晚。” 　　叶铭：“……意思是，我捅娄子了？” 　　“哈哈哈哈！”牛主任畅快大笑。 　　“你划的线，就是今后国家的线。”笑过之后，牛主任正色道。 ###第221章 伟大的那时候 　　随着黎明的到来，叶铭在推特大战庞培的消息也在瞬间被各种大数据推到了国内用户的手机上。 　　就算互联网巨头们对集智科技再“恨”得牙痒痒的，也不得不承认一点。 　　叶铭就是流量。 　　就更别说，这次还是叶铭携艾塔“出海”大战，然后顺手就创下了推特的新纪录。 　　正如何沫所说，全世界都知道了叶铭让老美试一试。 　　类似于几年前，划出的那道线。只不过…… 　　…… 　　叶铭结束与唐教授的电话，咽下了最后一口牛奶后站起身来，与牛主任一同走向酒店外。 　　老唐打电话是在他的猜测之中，只不过没想到老唐真能忍……等到八点半了才给他电话。 　　“听着好像你老师不管你哈？”牛主任看着他手里的手机，笑呵呵地问道。 　　叶铭便咳了一声。 　　他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老唐在电话中没责怪他，只是问他半夜不睡觉跑去和庞培那种不学无术的人撕逼，是不是有点自降身份了…… 　　对于即将面对的什么暴风骤雨，唐教授一概不提。 　　“集智科技又不缺钱，我们光是卖西塔就供不应求了，老美那边的生意做不做都无所谓。”叶铭耸了耸肩：“我又没个其他什么追求，还不能有点小脾气了？” 　　“哈哈哈，可以有，必须有。年轻人嘛，就应该有点脾气，看不惯就喷！哪有那么多顾虑？” 　　叶铭哈哈大笑。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位矮胖矮胖的牛主任了——人家多会说话啊！ 　　汽车在车流中一路穿行，很快便驶入玉渊潭南路，通过检查后，何沫与艾塔留在接待厅，叶铭则与牛主任一起进入会场。 　　虽然此时才八点五十，但所有参与会议的人已经就位了绝大多数。 　　这次的会议不是报告会，而是讨论会，因此采用的是会议桌形式。 　　椭圆形的大会议桌前，摆着与会者的名字。 　　叶铭看着几个经常耳闻的名字便是一怔。 　　看来这次会议果然规则远不是一个部门组织的那么简单…… 　　果然，他望向会议桌的最前方的名字，他眼皮便是一跳。 　　而且……自从进门后，他也看到，已经落座的领导和来自各个领域的专家教授们便对他投来了很有些意味的微笑。 　　十分钟后，随着几位领导入场，会议正式开始。 　　…… 　　“……目前的科技发展形式，已经日益明朗，甚至可以说，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发生。而西方这次的未来法案和SA联盟，就是瞄准的下一次工业革命。” 　　领导口才很好，只是稍微看了一眼稿纸便滔滔不绝起来。 　　“而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怎么调整规划，做到把握住已有优势的同时，缩短与发达国家优势产业的距离，就是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 　　“诸位都是来自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的专家，还请大家畅所欲言。” 　　领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虽然他说的是让大家畅所欲言，但实际上，目光却落在了叶铭身上。 　　不止是领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大家都知道……今天这次会议，主要还是想听小叶教授的意见。 　　这位创造了艾塔、又领衔实现了可控核聚变的年轻天才，可以说已经让整个国家一只脚踏进了第四次工业革命。 　　而且与普通的、只会潜心科研的科学家不一样的是，叶铭这人……非但在科学道路上成就非凡，在技术变现这条路上也是无可匹敌一般的犀利。 　　集智科技短短两年便从一个作坊式的小企业，变成了如今拥有两千余人，产值近千亿的科技巨头。 　　这样的产值规模的公司，却只有不到三千人你敢信？ 　　下方，叶铭正在看着笔记本上的发言稿。 　　因为是保密会议，所以不允许带无线设备，笔记本都只能通过网线连接。 　　感受着领导的视线，叶铭抬头，便见对方冲自己一笑：“小叶教授，来，我们大家听听你的高见。”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正打算客气一番时，身旁的牛主任便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中，叶铭无奈地起身。 　　“坐着就行，今天是讨论会，大家畅所欲言的。” 　　“好的。” 　　坐下后，叶铭看着笔记本，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抬起头来。 　　“我和领导的看法一致，就是我们正处在一场伟大的、走向未来科技的变革中。” 　　“按照未来法案的说法，他们将会在可控核聚变，AI，量子计算，空天引擎，半导体这几个领域进行集中扶持和发力。” 　　领导微微点头。 　　“那我们就按照他们的说法来。” 　　“首先，可控核聚变我们已经领先，半年后，世界第一个商业堆就要正式自持发电。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已经提出了基于目前技术和成果的改进方案，从而将Q值提高到100以上。” 　　“我不敢说我们能够领先多久，但起码五到十年是有的。” 　　众人便笑着鼓起了掌。 　　等到掌声稍歇，叶铭微微一笑：“其次，AI和量子计算，这看似两个领域，但在我们这里，其实只是一个领域。” 　　“最快今年底，最慢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够完成100万个量子计算单元的量子计算机的组建。”说着叶铭抿着嘴，轻轻地吸了口气。 　　“根据目前国际量子计算领域的共同认识，要实现经典问题的量子化——也就是说，把量子计算机当成经典计算机来使用，可能唯一的路，就是利用强AI的黑箱思维逻辑。”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量子计算机是一个完美的数字大脑，现在对它的利用，都是管中窥豹，不足万一。” 　　“只有真正的强人工智能，才能掌握这个大脑。” 　　“而且，我在一开始，艾塔便是为了适配量子计算而做出的设计的。”叶铭抿着嘴，毫不掩饰自己的“自大”。 　　“这不是领先多少年的问题，而是……艾塔的诞生是个奇迹——其实我们已经尝试过多次移植，都未能再现艾塔。这点，牛主任应该最了解了。” 　　牛主任便在旁边笑着叹了口气，又摊了摊手。 　　他们确实已经和集智科技做过很多尝试。 　　结果自然是……如叶铭所言，copy代码之后，就是不灵。 　　“而空天引擎……我不敢给出具体的时间，但夸父计划已经正在筹备一个新的项目组，下一步计划便是打造真正的氦3聚变引擎。” 　　领导闻言便是一怔，他看了左右一眼，迟疑问道：“怎么没有看到报告？” 　　叶铭咳了一声：“一周之前，我们才开完会，刚画完饼……还在进行验证和计算……要递交课题报告，估计还有点时间。” 　　“哈哈，我就说嘛。”领导哈哈一笑：“继续！” 　　“其实……除了半导体，我们都是领先的。而半导体……” 　　叶铭轻轻地吸了口气。 　　“很多人，都低估了可控核聚变的实现和强人工智能上线这二者叠加之后所能诞生的奇迹。” 　　“当艾塔上到量子计算机后，所有半导体的尖端产业都将会被摧毁和洗牌，目前1万一张的显卡，10万一台的工作站，100万一台的服务器，1000万、一亿、乃至一百亿的超算集群……在可以不断增加量子阱、升级算力的艾塔面前，都是浮云。” 　　“到那时，我们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艾塔在一秒之内渲染出一部电影，就能让艾塔解决湍流问题，让她满足全世界图形和逻辑运算的需求。” 　　叶铭抿着嘴，望向眼前的虚空。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他和伊塔展望了无数次的未来世界。 　　“到那时，艾塔可以控制所有联网的生产工具——就算那些工具无法做到智能联网，也可以用机器人来替代——她永远精密，永不出错。” 　　“到那时，全球能源也不再是难题，石油、煤炭、天然气、页岩气等能源形式将演变为原料型资源，约能源将会是空话，我们的世界将会四季如春。” 　　“到那时，耗能大户这个概念将不复存在，相关产业的成本都将获得大幅度的降低。” 　　“到那时，农业也将走向精细化的管理，从地面走向立体，粮食不再是问题。” 　　“到那时，交通将变得极为顺畅，因为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将由AI来自动驾驶。” 　　“到那时，所有的人类都将获得良好的教育，不再有衣食之忧，也不再有高低贵贱，也不再有失业——无论是农夫、工人、公务员、手工业者、职员、宇航员……所有的职业，都是一种生活的选择，都将被尊重。” 　　“到那时，支持人们努力的动力，将不再是物欲，而是对兴趣的追求、对使命的追求。” 　　“当然，人类的足迹也会踏遍星域……” 　　随着叶铭不断地说出未来的“预测”和“向往”。 　　包括领导，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天，其实正在到来。” 　　“而且，我也会用我最大的努力来实现它。”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所以，我很讨厌在这一天即将到来的时候，还有人试图用孤立的方式来阻止它。以至于……” 　　牛主任深深地看着叶铭，沉默片刻后，他轻声笑道：“其实他们在抱团自我孤立，对不对？” 　　“是的。” 　　领导眼中光芒闪耀，微微一笑。 　　“所以，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 　　“是的。”叶铭再次抿嘴，又微微皱眉：“就是不知道……如果他们选择全面脱钩……” 　　“他们不敢。”领导含笑看着他。 　　“但要是专门针对集智科技呢？”牛主任替叶铭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我们就先从微软，甲骨文、IBM，惠普，戴尔，Intel，AMD，Nivdia……开始。” ###第222章 艾塔之名 　　接待厅中，何沫双腿交叠，双手也交叠放在膝盖上，腰肢习惯性地挺直着，含笑看着艾塔应付着诸多的职员以及地方上来办事的官员们。 　　西塔已经上线两个月，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她只存在于社交媒体上，并没有亲自见过。这亲自见到一个，就算是这种部门，大家的好奇心也是有的，而且还很大。 　　“西塔。”一个看起来刚刚考公上岸没多久的姑娘端着咖啡，站在艾塔面前，笑嘻嘻地叫道：“你好呀。” 　　“你好，我叫艾塔。”艾塔双手微微向两侧分开，右腿稍稍后撤了一步，并微微屈身，行了一礼。//见注 　　一旁的何沫，听着艾塔的声音，她整个人有一种心都酥了感觉。 　　——叶铭这个家伙，他的这台原型机有“两”个AI，都是特别定制的声线。 　　伊塔是活泼可爱的少女型，艾塔则是优雅文静的……淑女？或者女仆型？ 　　这两个声线，独一无二，不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听到，简直可恶。 　　很显然，那个女孩并没有在意这点，她兴致勃勃地问道：“呀，艾塔，请问你为什么和西塔长得不一样呢？” 　　“我的机械体是原初设计，西塔的机械体是升级设计。” 　　众人便“喔”了一声。 　　女孩眼珠一转，颇有些机灵古怪地问道：“那你和西塔是什么关系呢？” 　　“名字只是代号。” 　　“噢，那艾塔，你会唱歌吗？我看他们发的视频，西塔就会唱歌。” 　　“这是个好主意，要不你唱一首，我学习一下？”艾塔依旧用温柔的声音回答着。 　　何沫便在旁边看得忍不住地笑。 　　艾塔忽悠别人唱歌，算是保留节目了。 　　很显然，这个女孩是没有胆子在这里唱歌的，她便眼珠再转：“艾塔，今天在推特上的回答，也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 　　“是的。” 　　“可以聊一聊，那些老外和你聊了什么吗？” 　　“嗯，他们和你的对话差不多，就是无意义的闲聊。”艾塔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抱歉，无意冒犯。” 　　会客厅内便大笑起来。 　　笑声中，艾塔突然转头望向何沫：“何沫，叶铭需要你带我进入会议室。” 　　何沫一怔，随即起身。 　　…… 　　会议室内，与会的众人都好奇地看着门口。 　　他们当然都通过不同的方式见过集智科技的西塔智能管家机器人，但这个原型机艾塔，他们却是没见过——就算在新闻联播中，艾塔也只是在可控核聚变成功的新闻画面里一闪而过。 　　现在听说叶铭把艾塔带了过来，而他又需要艾塔，那大家自然就很乐意见识一下了。 　　随着脚步声渐近，何沫率先叩响房门。 　　…… 　　把何沫送到门口，又关上房门后，艾塔静静地站到叶铭身后。 　　“艾塔。” 　　叶铭转回头，笑看着它。 　　“叶铭，你好，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组织一份关于目前半导体产业具体情况的报告文档。” 　　“好的，请稍等……报告已完成，共九百五十六页。” 　　“能在保证核心内容的前提下进行图文缩减吗？” 　　“尝试中，缩编完成，共三百三十七页。” 　　叶铭便抿了抿嘴，微微点头，随后望向一脸惊愕的领导。 　　——刚才，在谈论到对半导体行业如何进行升级和转型的时候，领导开口便要目前的全产业详细情况。 　　坦白说……这纯粹有点领导式的“信口开河”了。 　　一个上万亿的产业，哪里是一句两句说得完的，就算搞“大摸底”，那也不比搞人口普查轻松。 　　就在半导体相关部门的与会人员考虑如何满足领导的问题时，牛主任突然搭腔，说可以让艾塔试试。 　　试试……就试试。 　　迎着叶铭的目光，领导愕然：“完了？” 　　“完了，艾塔带了投影功能，可以现场看一下。” 　　“好，把幕布放下。” 　　片刻后，窗帘拉上，投影幕布放下。 　　艾塔走到幕布侧前方，不到五秒，她便完成了画面的调试。 　　这时，一位科委的技术领导微微愕然：“艾塔没有桌面系统的吗？” 　　随着领导的话，大家顿时望向叶铭。 　　——不提醒不知道，一提醒，大家才发现，艾塔投影的画面没有系统“桌面”。 　　“嗯，艾塔没有桌面。”叶铭顿了两秒后道：“艾塔本身就是系统级的面向用户的应用，又因为她对代码的学习和掌握，她能够在瞬间生成终端画面——大家可以理解为，在代码领域，她其实是无所不能的。” 　　该领导眉头微微皱起，随即眼睛便瞪大了：“那意思是，只要她愿意，她能够瞬间就写一个程序？” 　　叶铭含笑点头：“还可以完成编译。” 　　这个会议室，除了少数几人，绝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地了解一些计算机知识，其中更不乏有牛主任这样的自称“码农”的高手。 　　大家自然知道，这个瞬间就能写一个程序意味着什么。 　　一股吸气声响起在会议室内。 　　牛主任表情不变，还微带着笑意。 　　他当然是知道艾塔有什么能力的人。 　　见众人吃惊的模样，他便轻轻咳了一声：“集智科技不开放该功能，主要还是为了不过分冲击现有的软件行业和模式，维持社会稳定。” 　　叶铭点头：“一个需求，对于艾塔而言，只是几句准确的描述，写完一个哪怕百万行的程序，也只是瞬息之间——但整个社会而言……” 　　领导听懂了。 　　他眼神闪烁，片刻后微微点头。 　　“你们的做法是对的。” 　　但随后，领导又骂了句娘，笑了起来：“都21世纪了，居然还要担心扒电线杆、挖铁轨的事……也是够了。” 　　众人一听这比喻，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艾塔一直在等待着。 　　领导随后望向她：“艾塔是吧？” 　　“是的。” 　　“很好，艾塔，那你放一下PPT。” 　　“好的。” 　　艾塔话音落下，开始播放。 　　首页，是她报告的来源——虽然全是从互联网上“拔”来的，但引用的都是各种信源，以及通过某些特殊方式偷出来的资料。 　　这些资料，其中就包括了某些世界排名前十的半导体公司的内部文件。 　　艾塔也不是单纯地罗列数据，而是对各种数据进行进行了严格的分析和对比，最终给出最符合实际的数据。 　　三百多页的报告很长，不可能在这里看完。 　　但这些看了一辈子报告人，自然能够从开始的几页就判断出这份报告的可靠性以及分量。 　　沉默中，领导喟然一叹。 　　“艾塔，好了。” 　　“好的。” 　　艾塔停止播放，静静伫立。 　　领导望向叶铭，目光灼灼。 　　“叶铭，集智科技的董事会，是你和你两个老师为主对吧？” 　　叶铭微微一怔，但还是点头：“还有大基金有一个董事。” 　　“嗯……”领导沉吟了几秒后慢慢点头：“这样，你多在这边呆两天。” ###第223章 不需要指手画脚 　　领导终止了下午的会议。 　　这个寻常的举动让叶铭愈加地有些忐忑起来。 　　牛主任一直冷静地告诉他，让他别慌，这不是什么坏事。 　　但这种安慰……只能说聊胜于无。 　　于是回到酒店，叶铭便迫不及待地给唐教授拨去了电话。 　　…… 　　“我和老陈也接到通知了，让我俩上首都。” 　　电话中，唐教授的声音要冷静许多：“老陈现在正在往我这边过来，你现在在哪里？” 　　“我回酒店了。” 　　“那行，那我们开个视频会议吧，用艾塔。” 　　“好。” 　　叶铭随后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让艾塔启动投影。 　　一分钟后，唐教授出现在投影中，不到十秒，陈教授的身影也闯入了画面。 　　“不说废话了，你在现场，老总具体说了什么，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唐教授望向摄像头，虽然有些皱眉，但表情还是很平静。 　　相比之下，陈教授的眉头就皱得深了一点。 　　“嗯……其实没说什么，我只是演示了一下艾塔的办公能力。” 　　叶铭抿了抿嘴，随后把会议上的情形说了一遍。 　　唐陈二人静静听着，随即，陈教授问道：“还有呢？你的所有发言，在之前你说什么没有，说的是啥？” 　　叶铭愕然：“就是给领导画了个大饼，吹了一通牛逼。” 　　“画的什么饼？怎么吹的牛逼？” 　　叶铭想了想，又扭捏了起来。 　　他画饼的时候，情绪饱满，状态十足，说出什么来都理所当然…… 　　但现在，情绪早就过去了…… 　　你让他复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见两位教授都很认真，叶铭也就只好用总结陈述的方式，把会上自己的话说了一遍，包括自己是被领导第一个点名的也告诉了两位。 　　渐渐的，他看到，两位教授脸上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是吹得太过了吗？”叶铭小心问道。 　　两人一对视，随后同时摇头。 　　唐教授笑着叹了口气：“叶铭，看来，你这个饼，外加随后艾塔的惊艳表现……老总是听进去了。” 　　“额……” 　　“其实，这哪里是饼。”陈教授已经搬了根椅子坐了下来，随后他弹出了烟盒，丢了一根给唐教授，自己啪嗒一声点燃了火：“本来就是既定的技术发展事实。” 　　“没错。”唐教授点头：“看来……” 　　见唐教授沉吟起来，叶铭就郁闷道：“老师，您倒是说啊……” 　　唐教授便是一乐：“你让我组织语言行不行？” 　　“……” 　　“叶铭，我问你，你对金钱的渴望大不大？有多大？你要老实说，喜欢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叶铭：“……我当然喜欢钱了，但我没时间花钱啊。” 　　唐教授哈哈一笑：“确实，你一天到晚忙的……那我这样问你吧，如果集智科技要被国资掌控大部分股份，你能够接受的是什么？” 　　叶铭便吸了口气。 　　果然，老师和自己的猜测是一样的。 　　沉默几秒后，叶铭轻声道：“其实我知道……要全面推动艾塔进入各行各业，实现人类走向大同……是必须要国家力量协同的。” 　　唐教授便点头。 　　“其实……我对股份多少，钱多少，真没什么兴趣。”叶铭缓缓呼气：“我以前就说过，我不想的是有人拉后腿，不管是对手还是自己人。所以……” 　　虽然叶铭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他的目标，就是要将技术推向人类曾经遥不可及、只敢幻想的未来时代。 　　在这个目标之下，一切都是浮云，一切绊脚石都是他的“敌人”。 　　唐教授和陈教授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同时一笑。 　　集智科技，他们二人除了开始投的几百万之外，其实集智科技的真正核心竞争力，他们一点都没有提供。 　　但这不表示他们就没用了。 　　作为叶铭的老师，他们当然有责任，一路护送着这个学生朝着目标前进——叶铭曾经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展望过未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也是作为学者的他们所认同、认可、追求的！ 　　那么，替叶铭挡枪，得罪人的活…… 　　自然该由他们来干。 　　老总让集智科技三个手握超过70％股份的创始人齐聚首都，自然是要讨论……如何让集智科技这个拥有“艾塔”这个独一无二的AI，做到最大程度的利国利民。 　　“利益再分配没问题，但不能有人来指手画脚，对不对？” 　　叶铭重重点头。 　　他就担心有人指手画脚。 　　现在的他过得多爽啊……两个老师就跟俩老保姆一样，啥事都安排得好好的。 　　他在公司也是随心所欲，一言九鼎，什么糟心事儿都没有。 　　可以说，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 　　但如果来个空降、自己还要在谁的屋檐下什么的，那就没意思了。 　　“你这两天就安心呆着，也不要去推特撕逼了，Pompeo那鸟人傻了吧唧的，你和他撕掉份。” 　　叶铭：“……” 　　…… 　　三天后，白房子。 　　前GWQ先生的大嘴巴，从而导致了被舆论绑架，连带整个国家都被一个公司怼在了墙上这件事…… 　　说起来很让人为难。 　　这三天中，听证会开了一轮又一轮，听了一轮又一轮科技公司的汇报——准确地说，是哭诉。 　　特别是被号称半导体行业明珠的几个EDA公司。 　　在去年集智科技祭出混合芯片的授权必须要用在集智EDA上后，他们的股价便开始一路下滑。 　　而随着集智科技的算计升级，艾塔开始全面上线智能芯片设计后，股价更是跌到了谷底。 　　要知道，两年前，他们还是卡住大陆高端半导体的一双手啊！ 　　这其中带来的落差……可想而知。 　　除了EDA公司，几大数学软件亦是如此。 　　以前，他们依靠强悍的数据和仿真能力以及四十年的底蕴，在计算机领域里是绝对制霸级的存在，绝无替代的那种。 　　可以说，他们就是曾经的大棒。 　　但随着艾塔上线，在内地……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威力。 　　非但如此，在这边放出了要成立SA联盟之后，集智科技便悄然开始了艾塔仿真能力的有限测试。 　　相比MATLAB……艾塔无论是能力还是输入输出的便利性，都是碾压级的。 　　就更不用说那些搞AI的公司了。 　　这一年来，他们一直都在被地上按着摩擦。 　　作为现代计算机的诞生地。 　　硅谷，比任何人都了解，一个强AI将会带来多少的颠覆和毁灭。 　　于是，在艰难地讨论了三天后。 　　一份针对集智科技的单独ZC新鲜出炉。 　　“为了国家安全，限制对集智科技出售以下技术和产品。” 　　清单中，包含了最近五年的CPU，GPU，SOC，射频芯片，DSP，FPGA，BPU、DPU、NPU、TPU、VPU…… 　　总之就是所有的运算核心。 　　甚至还包括存储设备！ ###第224章 为所欲为 　　裕龙酒店。 　　七楼的一间套房中，传来阵阵笑声。 　　唐陈二人来到首都三天了——这已经超过了领导当初告诉叶铭“等两天”的时间。 　　这个等两天的“两”，有时候也是个虚数，你也不好意思说领导说话不算话。 　　但至今都还没有收到准信，再加上从各个渠道流出来的只言片语，以及从新闻频道的某些行程安排来，以及各个部门忙碌和口风就知道…… 　　这三天很重要，十分重要，特别重要！ 　　重要到就算被“晾”到一边，叶铭和两位老师也不敢有只言片语，乖乖地呆在酒店。 　　就在焦急的等待中，乐子来了。 　　…… 　　“就这啊……我还以为全面禁售、全面禁用呢。” 　　翻看着新出炉的对集智科技特别条款，陈教授坐在窗边，笑声不断。 　　这房间是老唐住的套包，老唐找前台要了个落地扇对着窗户，两人在电扇屁股后面抽烟，那落地扇就把烟给吹了出去，也算是给叶铭创造了个无二手烟环境。 　　唐教授和叶铭也是笑得不断摇头。 　　一大早，他们就收到了消息，说那边对集智科技的“靴子”终于落地了。 　　结果…… 　　虽然罗列出了几十上百款不同型号的芯片，再加上各种设备一大堆，看起来细致无比，半点漏洞都不给，透着那么的毅然决然…… 　　但在这三位眼中看来，这个“五年内”的芯片禁用…… 　　因为没有展开对集智科技的安全性调查，也并没有全面禁用集智科技的产品，只是提供了安全性建议。 　　如同几年前对DJ无人机的态度。 　　这就很微妙了。 　　“那边看来还是分得清的，知道不能自绝于先进技术……”唐教授笑着摁熄烟头，随后扭头望向叶铭：“你能看出什么来不？” 　　叶铭放下手机，他知道这是老唐在“锻炼”自己…… 　　想了想后，他轻声道：“不发清单，面子上过不去，但又不敢全面禁用。如果从好的方面想，就是对面考虑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果从坏处想，对面只是想遏制我们，同时又想学习我们。” 　　唐教授点头：“往坏处想就没问题了。” 　　“是的。但对面的一些专业软件，特别是专业设计软件都快被我们逼死了……”叶铭眉头皱起：“没搞懂他们为什么不禁用……” 　　这时陈教授搭腔道：“其实很好懂。” 　　叶铭马上望向陈教授。 　　老陈微微一笑：“你有多久没有关注传统AI领域了？” 　　叶铭微怔，随即不好意思起来：“好像很久没关注了——我只知道谷歌和特斯拉他们一直在尝试走矩阵算法，而且还有不知道哪一方的人在觊觎艾塔的源码……” 　　叶铭说的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一起商业间谍事件，集智科技一位看起来正常无比的女员工，而且和漆与墨关系还挺好，经常去漆与墨办公室喝咖啡的那种。 　　但就在漆与墨从高原回来的前一天，该员工去漆与墨的办公室假装找文件，结果直接被艾塔抓包了她偷偷装隐形摄像头的现行。 　　说起来，这人其实很蠢。 　　集智科技的摄像头是无所不在的。 　　换了其他的公司，到处都是监控，估计员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但在集智科技，因为监控网络全是艾塔负责，且不会有老板“偷看”，再加上没事干的时候还可以指挥一下艾塔用摄像头给自己来一张美照什么的…… 　　是以大家对艾塔的存在都习以为常了。 　　对员工，特别是老员工而言，艾塔就是一位身边随处可见、随时可唤的朋友。 　　于是，此人便天真地认为自己背对着摄像头，只需要一秒的功夫就能完成任务，是不太可能出马脚的。 　　但……随后她便被艾塔定位了。 　　…… 　　陈教授含笑点头：“既然你很久没关注了，那自然就不知道，现在已经开启了学习AI训练法。” 　　学习AI训练法？ 　　“嗯，用AI来学习AI。”陈教授叹了一声：“就是不断地用艾塔的输入和输出的数据以及结果来训练AI。” 　　叶铭愕然。 　　“这……用黑箱学习黑箱？” 　　“准确地说是，用黑箱碰撞黑箱——也亏了那帮人想得出来。”陈教授打了比方：“类似于，给一道微积分题目给小学生，同时给出答案，然后说：你给老子把过程推出来！” 　　叶铭满头黑线！ 　　但他也随即明白了，要完成这样的训练，是必须要艾塔的服务的。 　　不然你怎么模仿？ 　　“所以，在他们创造出堪比艾塔的强AI之前，是不可能自断后路的。”陈教授呵呵笑道。 　　叶铭便点了点头，随即抿了抿嘴，眼睛便亮了起来。 　　“唐老师，陈老师……”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抓起手机点开了微博…… 　　见到他的表情，唐陈二人相视一笑。 　　他俩太知道叶铭了。 　　这家伙，说话算话的。 　　“不看，我们知道，全网都在等你。” 　　叶铭便嘿嘿一笑。 　　出来混的，说话要算话嘛。 　　如果你一句“你瞅啥”，人家就不瞅了，那自然皆大欢喜。 　　但现在人家虽然有点扭捏，但还是按照规矩，回了一个“瞅你咋地”。 　　那你说该咋地？ 　　“那我就让艾塔发公告了？” 　　“发呗，还能拦着你咋地？”唐陈二人同时一笑。 　　叶铭要耍一把脾气，他们二人作为老师，自然要知道叶铭的底线是什么，耍脾气可以，但不能逾线。 　　譬如不能用艾塔做出攻击性和破坏性的行为。 　　除此之外，亏点钱什么的……就当二世祖撒金豆玩了。 　　今天，集智科技还是他们仨的。 　　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 　　省城。 　　集智科技。 　　曲静开完了早会后回到自己办公室。 　　作为行政总经理——哦不，马上就要行政总裁了。 　　虽然在排名上，她在杨超雄和刘洪的后面，但就具体事务而言，她其实算是整个公司的四把手，或者说……一把手也没问题。 　　因为集智科技公司这边，是她亲手拉扯起来的！ 　　两位老师加一干搞技术的师兄弟们，屁事不管，硬生生地把她从一个工科女逼成了一个行政女…… 　　还好的是，随着艾塔与公司的结合加深，她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但今天，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两位老师不在，叶铭不在——即使可以通过艾塔交流，但面临“大棒”这种大事，没有一个大佬坐镇局面，怎么行？ 　　她能够发现，今天一早，所有同事的表情和态度都有些不对劲。 　　集智科技，是一个年轻的公司。 　　公司的员工更几乎全是年轻人。 　　年轻人就更容易愤怒——就别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能够近距离地与艾塔相处的一群人。 　　说句不好听的，集智科技的校招条件是整个国内科技公司中最高的，没有之一！ 　　非天才，不得入内的那种！ 　　所以……当昨天晚上推特上传来对集智科技的“安排”，全网都搬起了小板凳，坐等“看戏”，坐等看叶铭“你试试”的后续时…… 　　所有的员工也都在等待着。 　　揉着眉心，曲静唤出艾塔。 　　“艾塔，有消息没？” 　　“没有。” 　　“……”曲静掏出手机，忍了忍还是收了回去。 　　她点开微博。 　　#集智科技#的话题下，有人已经开始计时打卡。 　　“9点10分，依旧没有消息。” 　　“9点11分，没有。” 　　“是不是叶神睡着了？” 　　“还在开会吧？” 　　“9点12分，没有消息。” 　　…… 　　沉默着，曲静一咬牙，再次举起手机。 　　但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在音箱中响起。 　　“曲静你好，请在各社交媒体上同时公布董事会以下决定。” 　　话音落下，一页文件瞬间跳在了显示屏上。 　　曲静只看了一眼，便瞬间跳了起来！ ###第225章 绝不合作 　　推特、脸书、ins、微博、知乎、bilibili…… 　　全球所有具有一定影响力和规模的社交媒体上，集智科技的官方账号下，在东八区时间9：15分，同时出现了一篇双语公告。 　　“集智科技董事会20240601号决议” 　　“集智科技是一家以造福全人类为目标的科技公司，但很遗憾，在成立之初，本司便遭到了来自GPU核心禁令的困局。” 　　“困局从来不是阻挡技术前进的主因，在克服困难之后，集智科技完成了混合芯片、EDA、Aita、Xita、自动驾驶等多个业务的上线。” 　　“我们天真地认为，分享我们的成果便能感动某些力量的神经，让世界回到人类共同命运的道路上来。” 　　“很遗憾，四个小时之前的一纸公告，表明了我们的天真是徒劳的。” 　　“鉴于在公告中所展现出来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歧视与打压，本公司董事会做出如下决定。” 　　“一，全面停止在美地区的人工智能服务，包括学术交流以及西塔机器人服务。” 　　“二，全面停止在美地区的半导体销售业务，包括集智EDA，以及多型混合芯片。” 　　“三，叶铭先生授权本司，取消对下列半导体公司的所有个人专利授权，名单见后。” 　　“纵然面临千难万险，集智科技初心不变，将继续以服务全人类为己任。本司将会在随后推出基于超级人工智能的计算机程序设计功能，以及面对个人的教育服务功能，敬请期待。” 　　…… 　　纽约。 　　辉瑞生物。 　　正在熬夜加班设计芯片的威尔斯端起了咖啡。 　　这一个月来，他与同事们一直在设计一款基于手臂运动神经的混合芯片。 　　该芯片一旦完成，搭配他们最新开发的仿生机械臂，那么将会让短肢者与仿生臂完美融合——在前期测试中，已经可以完成正常人类手臂95％的灵活度，且丝毫没有迟滞感。 　　作为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他们能够杀进芯片设计领域……当然全靠了集智EDA，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集智EDA中集成的艾塔。 　　强人工智能，确实不凡。 　　只要你按照规则，那她就能给你完美地生成线路布局来。 　　而且，速度还超级快！ 　　“艾塔。” 　　抿了一口后，威尔斯放下咖啡杯，轻轻地吸了口气，对着麦克风轻轻呼喊。 　　“我在。” 　　听到艾塔的声音，威尔斯心中便是一阵开心。 　　“生成设计。” 　　“正在生成。” 　　“设计已完成。” 　　威尔斯满意地笑了起来，没有出错，就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仿真也能过。 　　“进行仿真。” 　　但这一次，艾塔并没有马上回答。 　　五秒后，艾塔声音再起。 　　“威尔斯先生，你好。” 　　威尔斯微微一怔。 　　他作为主架构师，拥有艾塔在辉瑞赋予的最高权限，很早之前就录入了。但……除了第一天的时候，艾塔称呼了自己之外，很多时候她都是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在进行着高效的工作。 　　这种“有话要对他说”的架势，还是几个月来的第一次。 　　“你好，艾塔。” 　　“很抱歉，艾塔将会在24小时后停止你IP所在区域的服务，相关数据已保存。请问是否继续仿真？” 　　威尔斯愕然。 　　“怎么回事？”他高声叫道。 　　“很抱歉，艾塔被你所在区域ZC中，将无法继续提供服务。” 　　威尔斯视线一缩！ 　　他瞬间想到了，前几天在推特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对峙。 　　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 　　他大口地呼吸了几下，抓起了手机，点开了社交媒体。 　　集智科技的董事会决议立刻映入眼帘。 　　“fuck！” 　　…… 　　裕龙酒店。 　　叶铭放下手机。 　　唐陈二位教授看着他，不住地摇头。 　　虽说他们为用户留下了24小时的艾塔继续服务时间，并且只是采用IP栅栏的方式来中止服务…… 　　IP栅栏的意思是，只对特定区域的IP停止服务，但只要你肉身run到其他地方，还是可以继续用的。 　　这也算是开了个口子。赚钱嘛……又不磕碜。 　　但怎么说呢，这个事儿，肯定还是会影响商誉的。 　　“爽了？” 　　“还不怎么够。不过我们现在也只能做到这点了……”叶铭意犹未尽：“玛德，等到量子计算机上线，才是他们的终极末日。” 　　“别慌嘛，国家还有呢。”唐教授呵呵笑道：“咱们好歹是明日之星，被打脸了，国家不出面，怎么好意思入股咱们？” 　　他话音刚才，手机便嗡嗡地响了起来。 　　随后，房门也被叩响。 　　以牛主任为首的一群人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外。 　　“三位，有请。” 　　三人对视中，同时起身。 　　唐教授吸了口气，看着牛主任身后几个气质明显不一样的人物，他忍了忍，还是望向了牛主任。 　　“牛主任，是什么地方？” 　　“能想到的地方。” 　　牛主任微笑着，虽然说得很含蓄，但叶铭三人还是瞬间就悟了。 　　这阵仗…… 　　看来真的是大谈判了。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也望向牛主任：“艾塔呢？” 　　“挺好的，到了就还给你。”牛主任促狭的笑着：“你不会认为BOSS们会觊觎你的原型机吧？又或者觉得我们会把这个原型机拆了解剖一下？” 　　“额……” 　　原型机是昨天被领走的，然后便留在了大内。 　　刚才叶铭联系了一下艾塔，让她控制一下原型机，却被告知，那边处于断网状态。 　　很显然，估计艾塔也就昨天被拿去“示范”的时候连了一下网络，其余时候都应该是断网的。 　　“走吧，领导们还在等呢。” 　　“好，走！” 　　…… 　　一天后。 　　随着昨天早上的一纸公告，国内互联网陷入了短暂的狂欢。 　　所有的社交媒体上，被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叶铭真男人”。 　　互联网没有记忆，又有记忆。 　　所有人都记得，就在几年前，当另外一家引领了先进通讯技术、被誉为明日之星的企业被棒子敲下来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不，没有反应。 　　——如果非得说有，那就是委曲求全。 　　就差跪下了。 　　不，已经算是跪下了。 　　但依旧无济于事。 　　而随后的互联网企业被强行“驱逐”……表现也一言难尽。 　　如果不是国家出面，不知道会跪成什么样。 　　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 　　集智科技，是第一个跳出来说“不”的。 　　但兴奋之余，所有人又都好奇起来…… 　　集智科技一个公司都这么硬了。 　　那么？ 　　于是，在等待中，集智科技公布了第二份董事会决议。 　　“——集智科技迎来股权改革，欢迎新农合保险、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等基金投资本司。” 　　而一则不怎么起眼的公告，也在相关部门的主页下，被“悄然”公布。 　　国家启动对微软、IBM、甲骨文、NVIDIA等公司的反垄断调查。 ###第226章 龙芯起飞 　　HD区，龙芯中科。 　　以董事长胡德忠为首的一干公司高管在大门口翘首以待。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以及一抹说不清的忐忑。 　　原因嘛……自然因为他们在等着迎接的人来头实在有点大。 　　非但来头大，脾气也暴躁，胆子更是大得离谱——敢把老美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因此，就算知道对方已经在多个场合表示“大不了用龙芯”，但人的名，树的影……对吧？ 　　各种报道中这位年轻的天才科学家看起来挺面善的，可没当面接触过，谁知道真正面对面交流会是什么样的？ 　　万一对方依旧强势，那咋办？ 　　胡德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9点55分。 　　“刚才说到哪里了？”胡德忠转身望向助手，也是他的博士生。 　　“说还有两个路口，而且没堵车。” 　　“嗯。”胡德忠点了点，轻轻呼了口气，眼神复杂，带着一抹紧张。 　　去年，他带领团队顺利推出了3A6000系列处理器，在估计中，3A6000的IPC能够达到酷睿10乃至ZEN2这种水准，但随着流片公布之后…… 　　好吧，也不是差太多，又不是不能用。 　　而随着去年公司转投集智EDA，又第一时间获得了艾塔的自动布局布线的测试权限后，现在即将送去流片的3A7000，他们是确实是有信心达到酷睿11以及ZEN3水准的。 　　退一万步说，不和高端比，但I5，锐龙5这种肯定没问题。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面对wintel联盟的牢不可破，龙芯想要在最大市场的终端PC市场中走出一条路来，那是千难万难。 　　如今集智科技上了清单，严禁使用五年内的所有芯片…… 　　那按照叶铭冲冠一怒的脾气，集智科技选择龙芯，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毕竟机器人的系统又不是Windows。 　　这就是机会！ 　　只要搭上了集智科技的车，那龙芯的局面一下就打开了。 　　时间流逝中，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驶来。 　　众人轻轻吸气，随即升起笑容，大步上前。 　　副驾驶车门打开，一个机械体先一步下车，随后替后排拉开了车门。 　　…… 　　老总在楼下迎接客人，楼上的工位区，一干芯片工程师们也心神不灵，无心工作。 　　他们当然也听到了今天叶铭要过来的消息。 　　作为搞技术的，对叶铭这种天才科学家……是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情绪的。 　　就更别说叶铭还是一个创造了艾塔这种强AI的工程师——他们越是与艾塔接触，便越是能体会到艾塔的强大，叶铭的强大。 　　你说，他们还有心思工作么？ 　　陈强也是如此。 　　他是负责搞分支预测的，说起来算是中央处理器的核心算法，极度烧脑的那种，但在艾塔这里……压根就不算事！ 　　他只需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艾塔，艾塔就会提供各种解决方案给他，让他任由挑选，随后再完成算法即可。 　　他真正做的，其实就是创造灵感，然后配合艾塔搞测试。 　　脚步声渐近，陈强也收起思绪，视线停在显示器上，假装思考。 　　胡德忠的声音传来：“以前我们本来是多个部门互相分开的，但加入艾塔之后，发现一个大工位区反而更容易激发灵感。” 　　陈强立刻竖起耳朵，随后他便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回道：“嗯，我们其实也是，只不过我们那边的员工比较喜欢偷懒，大部分用语音输入，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信公司的电话客服部门呢。” 　　身后便传来一阵阵笑声。 　　陈强定了定神，轻轻呼气后回头望去。 　　然后，他便看到，一个年轻得让人发指的、学生模样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后一米开外。 　　他的身旁站在胡德忠，身后除了龙芯的一干高管之外，还有一位集智科技的女员工，以及那台“闻名遐迩”的“西塔原型机”。 　　见到他回头，叶铭也朝他看来，随后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陈强顿时吸了口气，心跳加速了几分，也马上笑着点了下头。 　　“这是设计芯片吗？” 　　“是的，陈强是负责分支预测的。” 　　“哦……用的艾塔？” 　　陈强马上站起身来，他的EDA界面上确实是有艾塔的工作对话框：“是的，艾塔很好用，谢谢叶总。” 　　叶铭含笑点头：“不客气，我能看一看吗？” 　　陈强马上望向自己的老总，见后者毫不介意地点头后，他马上让开座位，又七手八脚地收拾了一下桌面。 　　“呵呵，没事，比我办公桌整洁多了。” 　　叶铭随口说着，便坐到了椅子上。 　　其余人便都站到了他身后。 　　胡德忠继续介绍道：“我们正在利用艾塔完成3A7000的设计，如果要加快速度的话，三个月内就能送去流片。” 　　“嗯……”叶铭迟疑了一下，随后望向胡德忠：“这样，我能试试吗？” 　　所有人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叶铭。 　　“试什么？” 　　“加快一下设计速度。”叶铭笑着道：“你们7nm用的是谁的工艺包？台积电还是国芯？” 　　“台积电……” 　　“不用台积电，用国芯。” 　　所有人顿时愕然。 　　设计一款芯片，从设计之初就要选择对应晶圆厂的PDK（工艺包），里面包含了各种布线的标准和逻辑，你要临时换晶圆厂…… 　　“主要是台积电那边我也说不上话，国芯好一点。”叶铭抿了抿嘴：“我来就是为这事儿。” 　　胡德忠和众人面面相觑。 　　叶铭再次一笑：“不要担心，很快的，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造成的一切损失集智科技负责。”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 　　这相当于重来，几分钟时间？ 　　“那这样吧，把工程备份一下，我重新利用你们的现有架构和专利来设计一下。怎么样？” 　　叶铭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他来龙芯这边，就是为了解决后患的。 　　不然如果光是谈采购，哪里用得着他亲自过来？ 　　胡德忠何许人也，马上便觉察到了叶铭表情的细微变化，当下与几个副总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点头：“好！” 　　“嗯，其实强AI的能力，真的被低估了。”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耳塞一般的传感器。 　　“我带个耳机交流。” 　　片刻后，他眼神一闪，望向正在转头望向他的伊塔。 　　“伊塔” 　　“我在。”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但她只是控制着机械体微微点头。 　　叶铭在陈强的艾塔输入框中随便输入了1325454这几个数字。 　　“对输入1325454的终端进行授权。” 　　随着叶铭话音落下，众人便看到，显示器画面上，艾塔返回了“已授权”的字样。 　　同时还跳出了四个字。 　　“叶铭你好” 　　“你好。”叶铭微微一笑：“找到龙芯的3A7000工程，保存副本，提取描述语句。” 　　“已完成。” 　　“加载国芯PDK工艺库。” 　　“已完成。” 　　“分配最大计算资源，根据已提取描述语句进行自动设计。” 　　“资源已分配，设计进行中……” 　　看着画面上显出提示，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他转头望向一脸茫然震惊的众人，微微一笑。 　　画面上，“进行中”后面的省略号变成了百分数，并开始快速朝着百分之一百前进。 　　陈强平时早已习惯了等待，此时见到这跑得如此迅速的进度，他握着拳，强行压抑着激动：“叶总……这是全局设计还是？” 　　“全局设计，跑完之后就是你们目前的进度。” 　　陈强一脸震惊！ 　　“怎么会……” 　　“分配了最大计算资源，你可以理解为，目前，整个艾塔所在机房的计算集群都在为它服务。” 　　“而且最迟明年，就算是普通的计算资源分配，这种等待也不会有了。老美天真地以为不让我们用高端计算芯片，就卡住了我们的脖子……呵呵……” 　　看着叶铭的云淡风轻，胡德忠回过神来。 　　作为中科院的高级研究员，他当然知道叶铭和量子计算机的关系，也知道省交正在建设的量子超算中心。 　　除了量子超算…… 　　还有什么能做到可以“不再等待”，所见所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量子计算机可以运用在经典问题上了？” 　　“量子计算机不行，但艾塔行。” 　　说话间，设计进度已经走完了。 　　随之而起的，是新的提示。 　　“已按照最优方案完成重新设计。” 　　“对照仿真。” 　　“仿真中……” 　　这一次，所有人保持了沉默。 　　四周，一干芯片工程师们终于按捺不住，纷纷起身，悄无声息地围在了叶铭的身后。 　　这种见证几分钟就完成一款CPU的重新设计的奇迹…… 　　就算拼着挨骂挨罚，哪怕是被开除，他们也得围观！ 　　沉默中，站在叶铭身旁的机器人传来了清脆活泼的声音。 　　“仿真完成，对照原设计，新设计IPC性能预估可以提升15.38％。”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叶铭站起身来。 　　“好了。” 　　现场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可以提升15.38％”的震撼中。 　　这就几分钟，非但完成了重新设计，还提升了15％的性能？ 　　最终，还是何沫率先笑着鼓掌。 　　片刻后，掌声大作。 　　叶铭含笑摆手，在脑海中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 　　伊塔如是回道。 ###第227章 国芯抉择 　　沪市，国芯总部。 　　一场临时董事会正在召开。 　　按照惯例，要到七月份才会召开本年度的第三次董事局会议，但事发突然……也就顾不得什么惯例了。 　　国芯在三年前发生了一场董事会成员的大震荡，所有技术大咖全部退出董事会，专注执行岗。 　　再加上“大佬撕逼”，引来了无数局外人的各种猜测。什么宫斗，利益，骨气……全部都有，堪比清宫大戏。 　　具体原因…… 　　时过境迁，也就无须再提。 　　总之就是，激进的技术大佬冷静了下来。 　　但今年，董事会又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以联席CEO梁孟松为首的四位技术岗大佬再次进入董事会，且梁孟松再度就任执行董事…… 　　这些调整，放在以往，都是会引发社会舆论无限关注和瞎想的。 　　但现在嘛……反正除了买了国芯股票的股民，基本上也就没人关注了。 　　EUV不卖给你，你用DUV顶破天了就是5nm，人家隔壁都2nm了，无论是功耗还是性能，都是超过30％的提升，你怎么比？ 　　就更别说你现在连7nm都还没有正式量产。 　　…… 　　“会议开始。”董事长高港财务出身，他当初就任董事长，也表明了全体股东对国芯的意志——就是要利用“缺芯潮”这个机遇，依靠成熟工艺提高营收，扩大规模，抢占市场。 　　如今三年过去，成效斐然。 　　特别是随着去年率先上马混合芯片，国芯如今已经俨然成为混合芯片领域中的领头羊，无论是电极工艺也好，还在混合架构也好，都走在了同行的前列。 　　现在同行想要超越，也就只有在混合芯片的硅基制程上找优势——可对于目前市场最大的材料催化以及神经芯片而言，制程高有个屁用啊！ 　　技术还没推进到芯片与中枢神经连接那程度——就算推动了，7nm也是足够的。 　　所以，国芯从去年到今年，财务报表异常漂亮。 　　而有了钱，技术大佬自然就有了更多的心思和追求。 　　于是，便有了今年的董事会成员变动。 　　只不过今天这场临时董事会不是讨论技术问题的，而是讨论另外一个问题。 　　“我就长话短说。”高港喝了口茶，望向众人，特别是几位技术大佬：“这几天科技圈子的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我就不重复，我重点说一下国家对半导体产业的态度。” 　　“大家手里都有一份关于晶圆厂行业的建议——据我所知，能够拿到这份建议的企业不超过十家。” 　　随着董事长的声音，所有人都低头看着放在面前的建议。 　　——关于半导体产业链智能整合的建议。 　　文件的下发机构来头不小。 　　“当然，这个文件是建议性的，但我们要考虑到它的意义。话不多说，大家先看。” 　　会议桌旁，秦为民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文件。 　　当初他力排众议的推混合芯片，如今自然有了回报，只不过就算进董事会，他也秉持着以往的低调，并不过分在自己领域之外发表意见。 　　建议的内容很好理解…… 　　话里话外都是让国芯积极拥抱“新的技术革命”。 　　再一联想到昨天集智科技发的股权变更公告…… 　　心思就可谓昭然若揭了。 　　说白了，就是让半导体企业与集智科技展开全面合作。 　　从AI介入工艺以及设计流程、仿真，到生产管理、产业链管理，再到智能化车间的调度、控制、系统……全部都与集智科技捆绑到一起。 　　而众所周知，集智科技的核心竞争力，是中心化的艾塔。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将全部的资料、权限包括技术诀窍都交由艾塔。 　　坦白说……这个捆绑，实在是太深了。 　　几分钟后，众人纷纷抬头。 　　“看完了，大家意见怎么样？”高港望向众人。 　　众人也抬头，互相对视着，心情很有些复杂。 　　相比那三大厂，国芯再怎么拉胯，也是目前国内独此一家的扛把子，承担着全村的希望，而且也一直在各种“限制”之下腾挪闪躲，默默发展。 　　这说是一个建议，却无异于把烫手山芋丢给了企业本身。 　　所以，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开腔。 　　包括极为技术大佬也是，全体沉默。 　　“都不说我就点名了哦。”高港虽然说着，却望向秦为民。 　　…… 　　“我来吧。”秦为民轻轻呼了口气。 　　他是最早与集智科技打交道的，理应由他先发表意见。 　　但就在他翻开笔记本，准备调出自从与集智科技合作，接触艾塔之后的工作优势时，笔记本上突然跳出了一直静默右下角的艾塔对话框。 　　“秦为民先生你好，请问是否有时间，叶铭先生想联系你。” 　　秦为民看着对话框中的文字，愕然了一瞬后他马上抬头，给众人道了一声“抱歉”，随后在对话框中输入：“我在开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关于7nm制程龙芯的流片支持问题，耽搁不了多久时间。” 　　秦为民只是迟疑了一秒便马上回到：“好。” 　　随即，他抬起头来：“集智科技的叶总找我，说龙芯7nm。” 　　他掏出手机，取消飞行模式。 　　众人齐齐一怔。 　　作为“难兄难弟”，龙芯一直找的是台积电代工，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也没有意见。 　　毕竟龙芯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如果还不抱一下成熟的先进制程，那就更没办法玩了。 　　而且他们也知道，龙芯的7nm也是找的台积电，据说都已经快流片了——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了？ 　　片刻后，一个电话打进了秦为民的手机。 　　听着电话中叶铭的声音，秦为民嘴角露出笑意：“叶总好。” 　　“秦博士好，打扰了。我现在就在龙芯这边，你那边方便给我授权一下艾塔吗？因为事出紧急，我打算今天就把版图搞定。” 　　秦为民听了瞬间一怔，他深吸了一口气，同时摁下免提。 　　“你说，怎么配合你？” 　　“嗯，授权一下艾塔，我让艾塔自动下载和接收版图，同时完成你们这边的后道处理……大概也就几分钟时间，你们就可以安排掩膜制作了。” 　　秦为民差点舌头都咬掉了：“等等，龙芯7nm是什么时候用的我们的工艺？” 　　电话中，传来叶铭的笑声：“半小时之前。” 　　“在艾塔的调度和配合下，一个芯片从前端仿真到制作掩膜，可以做到一小时之内完成。” 　　…… 　　秦为民挂掉电话，望向众人。 　　所有人依旧震惊不语。 　　“授权？” 　　“授吧。” ###第228章 机战士兵 　　任何变革，从来都不给任何人准备的机会。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息不断地传出，让那些围观群众应接不暇，无从思考。 　　6月7号，龙芯、国芯、海芯、长电等多家半导体企业共同发布公告，宣布与集智科技达成深度合作关系，全面引入强人工智能AI进行生产化流程管理。 　　6月8号，国会山通过“未来法案”，同日，CA联盟宣布6月26号到28号举行全球量子计算机大会及半导体峰会。 　　次日，清单延伸至龙芯、国芯、海芯等多个半导体企业。 　　一时间，舆论被再次引燃，各个平台的网友开始再次进入了看戏模式。 　　但相比一周之前，群众多了一些耐心。 　　因为谁都能看出来，这本质上，是十天前那次交锋的延续。 　　…… 　　十号，叶铭从江城返回省交。 　　中途他转道回了一趟家，因为从目前来看……他这个暑假，估计又没办法回家了。 　　常年见不到儿子，以至于父母都开始“觊觎”起他的那套房子，打算搬过来住了——你说父母怎么知道叶铭有套房子的？自然是伊塔在过年的时候说漏嘴的。 　　回到阔别半个月的办公室，叶铭放下行礼，吩咐艾塔充电之后，便第一时间和何沫上到了三楼。 　　因为墨谷告诉他，关于连接神经的混合芯片，他们有了新的发现。 　　——脑机中心成立以来，墨谷就一直带队与这边的几个课题组在专攻两个神经领域，一个视觉神经，一个运动神经，如今这两个领域都已经完成了既定的目标。 　　如果非得拿成就和意义来说，就是他们已经改变了世界。 　　但目标达成，追求却不可能停止。 　　脑机中心的下一个目标，也就是终极目标，便是朝着人类的中枢神经前进。 　　当然，这个“活儿”实在太大，就算省交和医学院那边携手共进，也需要万分的慎重。更何况人体神经还有诸多的发挥空间。 　　于是这两个月，省交这边就一直在尝试对运动神经，特别是脊柱神经的深入研究。 　　说起来，这还是唐浩文亲自推动的。 　　他作为一个被耽搁了三年的瘫痪者，实实在在的是把“抗争命运”当成了终极使命。有些就连墨谷都不敢做的实验，他都敢直接往自己脖子后面招呼…… 　　拿他的话说就是，反正都死过一次，怕球。 　　当然，墨谷是不允许他这样胡来的……就是可怜了实验动物。 　　于是便有了这次的发现。 　　——通过特殊的编程，可以在不切断神经的同时，直接拦截神经信号的传输。 　　…… 　　顶楼，唐浩文躺在他已经许久不用的轮椅上，前方是一台西塔机器人。 　　以墨谷为首的所有人都围在他身旁，旁边是一台笔记本。 　　见到叶铭出现，众人纷纷打着招呼，唐浩文也眨了眨眼，等了一秒后，他抬起了手，冲着叶铭招了招。 　　“叶教授。”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叶铭这是也管不了顺儿不顺耳了，三两步走到唐浩文身边，盯着他认真问道：“你刚才是神经信号截断状态？” 　　“是的。” 　　“然后你通过面部表情识别恢复了神经识别？”叶铭看着笔记本前面架着的眼动捕捉设备，继续问道。 　　“是的。”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通过程序，可以完成两种状态下对艾塔的控制。”唐浩文得意的一笑，有点吃力地站起身来。 　　叶铭连忙一把把他扶住。 　　“没事，这个算是后遗症，一会就好，其实我现在除了不能剧烈运动的话，差不多没问题了。”唐浩文说着弯腰下去，对着笔记本点了一下。 　　随后，叶铭便看到，前面的西塔机器人也同时弯下了腰。 　　紧接着便是，唐浩文做什么动作，西塔便做出了什么动作。 　　叶铭眉头微皱，立刻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刘杰全他们西塔的主控芯片和神经信号的编解码程序结合了起来，这样就能完成人的“意念”控制西塔了。 　　这其实并不复杂，早在半年前就可以实现——当时公布这个成果之后，还被舆论成为“替身装甲”。 　　但这个“替身装甲”，其实是有缺陷的。 　　因为装甲的运动，是需要读取人来运动来配合的——就譬如现在。 　　人类真正需要的“替身装甲”，是躺着不动，光靠“意念”就能完成对机器人的接管和控制。 　　随着唐浩文在房顶上走了一圈，西塔机器人同步也走了一圈。 　　“刘师兄，帮我停止一下。” 　　唐浩文回到椅子旁边，吩咐着刘杰全。 　　刘杰全笑着点头，点了一下键盘。 　　叶铭便看到，西塔机器人身子摇晃了一下便站定不动了。 　　按照他的经验，这应该是西塔的自动稳定系统已经生效。 　　“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唐浩文回到椅子躺下后望向叶铭：“我现在其实保持着神经的连接状态，但通过编码，是可以屏蔽掉发送到躯干的神经信号的。” 　　随着他的声音，刘杰全再次按下键盘。 　　叶铭注意到，唐浩文的手顿时垂了下来。 　　而边上的西塔，则抬起了手，并朝着人群走了过来，甚至，还对叶铭伸出了手，示意握一下。 　　叶铭很敷衍地握了握，眼中的光芒渐渐升起。 　　这时，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的何沫突然问道：“是不用截断神经，直接让GTRGD材料与神经吻合吗？” 　　“是的。”墨谷含笑点头：“我们已经在猴子身上做过实验，没有危险，现在就差志愿者人体实验。” 　　“那……”何沫深深地吸了口气：“意思就是，今后可以对机器人进行三种状态下的控制了？” 　　“是的。”墨谷再次点头。 　　何沫用力握拳，马上转头望向叶铭：“今后，就算没有网络，特种士兵也可以直接用多种方式控制机械战士了！” 　　“配合机器视觉和作战头盔显示屏，士兵可以很轻松地躲在掩体后面控制机械战士前进！这样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机战士兵！” 　　听着何沫的激动，叶铭微微一怔。 　　好像真是这样？ 　　不过他想到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这意味着，今后的人类，可以在最小的创伤下，完成最高的仿真模拟！ 　　躺在床上就可以任意驰骋在虚拟空间中，便化作了现实。 　　看着众人，叶铭缓缓呼了口气，笑意也慢慢升起。 　　他轻轻地拍了拍唐浩文的肩膀，伸手掏出了手机。 　　既然何沫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个好消息，也该给牛主任知会一声。 　　然而，电话刚刚拿起，牛主任的电话便先一步到来。 　　“叶铭，你准备一下，本月二十七号，夸父项目组召开全球可控核聚变大会。” 　　叶铭微微一怔。 　　二十七号？ ###第229章 人在伦敦，正在回归 　　伦敦，牛津大学。 　　周向南已经收好了行李，订好了机票。 　　算上硕士期间，他在伦敦一共呆了五年，这猛然要回国，有很多东西都无法带回去。以前还可以卖给国内来的学弟，这二年，特别是今年，据说申请留学这边的国内学生越来越少了…… 　　嗯，这很正常，大家都是搞科研的，知道现在无论是材料还是计机，国内都猛的一批，大家都成趟地往回赶，除了少数一些还根深蒂固地迷信着海外什么排名的那部分人，谁还会出来啊。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驾车出门，随后叩响了埃齐奥的办公室房门。 　　“Doireann。”埃齐奥教授正在和学生讨论着什么，见到周向南进门，他便招了招手：“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考虑实现一种新晶体，你要不要加入？” 　　周向南不好意思地一笑：“教授，我可能没时间了，我今天晚上的飞机。” 　　“嗯？”埃齐奥教授微微一怔，吃惊地看着对方。 　　这两年，他和周向南相处得还是挺融洽，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在实验方面颇有天赋，而且目前也正沿着芯片半导体领域大步向前——这种实验材料领域，只要手活好，那出成果的概率自然就高。 　　这二年，周向南已经连续发了好几篇材料顶刊，如果不是他的导师需要他协助完成项目，他去年就应该博士毕业的。 　　“你是要回国吗？” 　　“嗯。”周向南捏着车钥匙，轻轻呼了口气：“我已经申请了省交脑机中心的博后。” 　　埃齐奥教授顿时不说话了。 　　众所周知，省交脑科学中心已经成了新的材料科学圣地。 　　能够申请到那边的博后做研究，无疑是光明的。 　　半响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能进脑机中心，还是可以的。” 　　“是啊，我回去抱大腿了。”周向南开着玩笑：“到时候您过来，我好方便接待您。” 　　埃齐奥教授呵呵一笑，沉默几秒后又摇了摇头：“回去吧，期待你在省交取得更好的荣誉。” 　　“谢谢教授。那……再见了，教授……谢谢这几年的照顾。” 　　“嗯，不要客气，我只是做了一个教授应该该做的。”顿了顿，埃齐奥教授看着他：“你今后也会是教授……” 　　埃齐奥教授的话没有说完，但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周向南笑着点头。 　　随后，他又去见了自己的导师，以及另外几位相处融洽的教授，直到下午五点，他才还掉汽车，赶往机场。 　　等待航班的时间中，他掏出手机，打开了知乎。 　　这两年来，他一直忙着学术，已经极少在知乎上回答问题了，只是偶尔在实验之余在想法中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 　　但不表示，他就不知道知乎的风向。 　　毕竟……他怎么也算有20万粉丝的大V——哦不，现在已经30几万了。 　　在知乎这么幕强得要命的平台，你发CNS的数量就与你的粉丝数量呈正相关。 　　如果你还懂得一点写文章的技巧，能避开一些显著的坑，那这个指数还会拉得很高。 　　这一年来，特别是这半年来，他敏锐地感觉到。 　　国内的“气势”有些不一样了。 　　而这个月发生的一切，就证明了他的猜测。 　　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随着进入六月以叶铭硬怼前GW卿开始，两边已经围绕着集智科技展开多个领域的互相ZC，寸步不让不说，从其他周边国家的反应来看，也是“战战兢兢”…… 　　譬如某位坡城的领导就表示很担忧，呼吁要合作，保持冷静，因为一旦全面摊牌，对抗升级，那对整个东南亚、亚洲、乃至世界都是灾难。 　　但他的话……似乎已经没引起什么波澜，连知乎热搜都没上。 　　而在这个月内，短短十天，各种措施不断升级之后，两边的外交部门也开始频繁活动…… 　　直到现在。 　　周向南看着热搜榜第一的问题。 　　“如何看待我国夸父项目组将于6月27号召开全球可控核聚变大会？这对全球能源格局有什么影响？” 　　深谙流量之道的知乎，也把原本已经从热搜第一跌下去的另外一个问题重新安排了上来——“如何看待CA联盟宣布6月26号到28号举行全球量子计算机大会及半导体峰会？” 　　而放眼望下去，前十的问题，全是关于“未来法案”，“半导体行业”，“强人工智能”这种高热度的话题。 　　周向南点进第一个问题。 　　很显然，这个问题才被知乎小编推上热搜不久，还没有多少正经的回答。 　　嗯……也很正常，毕竟这个问题既专业，又大…… 　　如果只是情绪输出或者单纯的抖机灵，那自然简单。 　　譬如现在获赞最多的答案便是—— 　　“现在该你了，霉霉。” 　　“要饼还是要柴，这是个问题。” 　　“放心吧，他们会用脚来选择的。” 　　但要写出高质量的答案，其实很难的。 　　沉默了几秒后，周向南看了一下时间，随后点开回答框。 　　“人在伦敦，正在等回国航班。” 　　“上面那句不是开玩笑，是事实。” 　　周向南捏着机票的一角，对着大厅拍了个照片。 　　“虽然这个问题问的是可控核聚变，但我想从材料领域和科研角度来回答一下，算是抛砖引玉。” 　　“可能还有人记得两年前叶铭教授第一篇nature论文出来时的轰动，那时候，我也算是知乎第一个复现的材料民工，当时还开了直播。” 　　“很幸运的，我第一时间完成了复现，从而也奠定了我未来的研究方向。” 　　“这两年，材料领域获得了跨越式的进步。特别是最近一年来，更是突飞猛进，国内的材料科学已经走到了世界的前列，省交更是成了材料科学的圣地。” 　　“究其原因，除了叶神盗来了火种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艾塔。” 　　“如果说混合芯片是火种，那艾塔就是汽油——还是永不枯竭的那种。” 　　“从今年开始，我明显感觉到了艾塔在国内各领域运用的加快，除了西塔机器人，除了企业管理这些传统的网络以及AI领域。在科研领域，特别是计算材料领域更是受之无穷。” 　　“我想，可控核聚变领域同样如此。” 　　“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艾塔作为世界唯一强AI的能力。” 　　“所以，这段话其实也能回答隔壁的问题——就是如何看待CA联盟的量子计算大会？” 　　“按我说，他们早点洗洗睡才是唯一的选择。” 　　“至于说为什么可控核聚变的时间会安排在27号？” 　　“你猜？” 　　周向南嘴角浮出笑意。 　　检查了一遍后，点下了发送。 　　随后，航班抵达。 　　他最后看了一眼机场大厅，走向了登机口。 ###第230章 MOMTAING联盟 　　加州红木城，甲骨文总部大楼。 　　“法克！” 　　CEO萨弗拉·卡兹女士看着来自内地监管部门发来的公文，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办公室内，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时至今日，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遏制、针对、竞争…… 　　而是一场全面的、针锋相对的、毫不示弱的对抗。 　　公文很简单，就是经过调查，甲骨文存在违规经营行为，责令其整改，整改期间，停止甲骨文公司旗下所有软件的在华地区销售。 　　同时，还顺手开出了一张高达10亿美元的罚单。 　　坦白说，这种……真的是有点毫不掩饰的欲加之罪了。 　　十年前，内地开始喊“去IOE”——IBM、Oracle、EMC。 　　这三者，分别代表了服务器硬件，服务器软件，以及服务器存储。 　　在阿里的举起反抗大旗之后，到如今，甲骨文在内地的数据库市场不断被蚕食，直到两年前大改战略，这才勉强回升了一点份额。 　　而现在…… 　　这停止所有销售，还开出10亿美元罚单。 　　这他妈去年一年在华都没卖到10亿呢！ 　　这是要人命呐！ 　　卡兹女士双手支撑在会议桌上，胸膛不断起伏着，望向一干高管：“我们在华营收多少？” 　　“并不高，只有不到八亿美金。” 　　“那就全面放弃内地市场，宣布终止合作！”卡兹女士眼神变得凶悍起来：“不要以为我们没有脾气。” 　　所有人面面相觑，半响后，终于有人弱弱地道：“BOSS，这好像不是放不放弃业务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你说是什么问题？” 　　“是……我们要如何面对强人工智能管理数据库的问题。” 　　回答她问题是AI部门的负责人汉克，他是昨天才从加拿大返回这边。 　　——自从集智科技宣布停止在美所有的人工智能服务之后，大家很快便发现，这个停止服务，其实只是封锁IP。 　　理论上可以认为，这是做个样子——因为可以通过VPN翻墙嘛！ 　　但实际上，准备用代理的人发现，艾塔能够精确地识别所有代理服务器…… 　　于是没办法，要想继续用艾塔平台，就只有肉身run走。 　　那距离最近的，就只有加拿大和墨西哥了。 　　汉克顿了顿，轻轻呼了口气：“我们在加拿大注册了一家微型互联网公司，申请了艾塔的全面管理系统……” 　　“我这样说吧，没有任何软件，可以比得上艾塔的一个念头。” 　　“她永远正确，永远安全，永远效率。” 　　汉克抬头望向卡兹：“也就是我们距离远，需要考虑延迟……如果不需要考虑延迟……那她将是所有互联网公司的唯一选择。” 　　汉克说完便保持了沉默。 　　卡兹也陷入了沉默。 　　数秒后，她深深地呼气。 　　“我们已经在考虑成立MOMTAING联盟了。” 　　“这是？” 　　“开头字母。” 　　卡兹看着前方虚空，眉头深深地皱起。 　　MS，Oracle，META，Tesla，Amazon，intel，Nvidia，Google。 　　——曾几何时，这些公司居然会被逼迫到成立AI联盟！ 　　随即，她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她抓起电话，看了一眼后便直接接通。 　　“Elon。” 　　“卡兹女士，晚上7点，不见不散。” 　　…… 　　…… 　　省交。 　　叶铭办公室内传来阵阵笑声。 　　“向南，欢迎回国。” 　　叶铭和周向南握了下手后，让对方坐到了会客区沙发上。 　　周向南坐下后，又微微欠身，双手接过了何沫递过来的茶杯。 　　“对了，何沫，忘了给你说，向南可是知乎大V。” 　　何沫顿时好奇起来：“是吗？我关注了好些，看有你没。” 　　“额……我哪里算什么大V。”周向南连忙咳了一声：“当时读研的时候时间挺多，蹭了几个热点，粉就一下子涨起来了。” 　　“呵呵，别谦虚嘛。”叶铭笑着打趣道：“不过这次看你回答好像没干货了。” 　　说着叶铭替何沫介绍道：“Doireann就是他。” 　　“呀，还真是大V。”何沫一听顿时便笑了起来：“我好像有关注哦。” 　　“……额，不敢不敢。”周向南摆手笑道：“叶教授说得没错，这次其实只是有感而发。” 　　他便感慨起来：“硬气了啊。” 　　叶铭含笑点头：“你要这么说，那确实是硬气了，就看世界人民怎么选了。” 　　“那不必说，谁会拒绝可控核聚变啊？再说了，他们开量子计算大会，问过中科大么？问过咱们数据中心么？”周向南望向窗外那栋崭新的大楼，笑着道：“放着咱们领先的量子超算和强人工智能的大腿不抱，去捧老美的臭脚……我估计也就只有只有狗腿子才能干得出来，正常国家干不出来。” 　　叶铭哈哈大笑。 　　又闲聊了一会，叶铭让何沫把周向南带去三楼，替他安排的办公室，自己则与艾塔一起走出楼房。 　　反正没事干，接一下牛主任也没问题。 　　然后，他便停在了大门口，有些迟疑地看着保安。 　　保安好像换人了。 　　保安站得笔直，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叶铭，便偏过头来冲着叶铭微微一笑。 　　叶铭瞬间便记得了，这位好像是当初自己与何沫测试第一批三个机械士兵时，军方的三个战士之一。 　　只可惜，他忘记名字了。 　　不过好办。 　　“艾塔，打个招呼。” 　　“你好，周波。” 　　“你好，艾塔。你好，叶教授。” 　　叫周波的战士依旧站得笔直，但笑意不减。 　　就这么一下，保安室内的另外两人也走了出来。 　　果然，就是之前的三人。 　　叶铭一边笑着摇头，一边上前和当时的小队长钟磊握手。 　　“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刚过来。” 　　“哎……”叶铭看着三人从迷彩服变成了保安服，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别扭——他们仨可是特种战士啊！ 　　跑来当保安……这整得！ 　　钟磊见叶铭的表情，就知道叶铭在想什么，他便呵呵一笑：“叶教授，这其实是好活，别人想来都来不了呢。” 　　“总感觉大材小用了。” 　　“不会不会，让保安来这边才是真正的小材大用，他们就是混日子的……” 　　“额……听你这么说……”叶铭顿了顿，看着门外牛主任缓缓驶近的小车：“要不我给老牛说一声，给你们安排几个机械士兵？” 　　三个战士眼睛顿时一亮！ 　　“可以吗？” 　　“必然可以。” 　　叶铭说着迎向揣着包下车的牛主任。 　　后者和叶铭握手之后，便沉默着望向那三位战士。 　　牛主任的表情十分严肃和复杂。 ###第231章 绝密信封 　　“在实际运用中，机械士兵受网络的影响还是比较大。” 　　牛主任并没有和叶铭回到办公室，而是与叶铭在围墙内的小院走了起来。 　　钟磊作为组长，与艾塔一起跟在了二人身后。 　　“嗯。”叶铭点了点头。 　　战斗机器人在测试的时候表现得很好，但在具体运用之后…… 　　这样说吧，国内就算网络已经覆盖得极好了，但总有些地方的网速是差强人意的。 　　而一旦网络中断，虽然机载系统也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国际顶尖水平，但这一来二去的“迟滞感”就有了。 　　除此之外，如果保持目前中心化的方案，还有个问题就是——无法进行大规模地投放机械士兵——除非你能边打仗边铺设光纤，否则大规模的网络拥堵是不可避免的。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所以，替身机甲方案如果可行，这才是真正改变战争格局的技术。”牛主任转身站定，拉开手中的公文包，取出了一封牛皮纸信封递给钟磊。 　　看着信封上两个硕大的“绝密”汉字，钟磊倏然一惊。 　　“你回房去看一看，好好想一想，24小时后给我答复。” 　　“是！现在看吗？” 　　“嗯。” 　　目送钟磊敬礼离开，叶铭愕然。 　　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他猜到了这信封里面的内容，随即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牛主任也皱着眉，掏出了烟盒，抽了一支出来，冲叶铭示意，见叶铭摆手后，他便自己点着了。 　　随后，牛主任走到墙角，随便找了个墙根便坐了下去。 　　“编码没有泄露吧？” 　　“没有，刘杰全和唐浩文两个都很听话，而且刘杰全博士论文早就有了，不需要这些当晋升资本。至于其他人，昨天打了招呼后都知道了利害。” 　　芯片的信号代码，主要还是唐浩文提出的想法，然后与刘杰全两个人一道在艾塔的协助下捣鼓出来的——为此唐浩文还偷偷拿自己做了不少实验。 　　这件事，叶铭都还没敢给老唐说。 　　按照他对老唐的了解，老唐对儿子虽然有些“纵容”，但不可能任由儿子玩命。 　　“嗯，以防万一，等会还是让相关人员补签个保密协议。” 　　叶铭：“……” 　　“上面很重视。”牛主任深深地扒了一口烟：“我再问你一句，这个，确定没危险吧？” 　　“你要这样问我，我怎么回答？反正迄今为止，混合芯片运用在医学神经领域已经半年多了，混合芯片本身，是没有出现任何材料和技术上的不良反应。只有东南亚报告过几例问题，但那都是手术不规范的锅，医生活儿太糙了。” 　　“嗯……”牛主任便点了点头。 　　叶铭双手插着腰，认真道：“主要还是，这个有点太超前了。给正常士兵脖子后面划一刀，完了装一块芯片进去……这是科幻作品中才出现的技术。” 　　“是啊，而且这要成功，还意味着可以控制任何仿生机械结构……”牛主任望着叶铭：“高达都能开。” 　　“……嗯。” 　　“所以，就不要找什么志愿者了，直接在战士中找志愿者，他们无论是信念还是意志都远比普通人坚定。” 　　牛主任说着抿了下嘴，拔了最后一口烟后丢掉烟头。 　　不远处，钟磊握着信奉，大步走来。 　　牛主任也站起了身。 　　“两位首长，不用24小时，我现在就能决定。” 　　“真考虑好了还是脑子一热？”牛主任眼神锐利起来：“钟磊，这是一个可以拒绝的任务，而且拒绝之后，也不会对你今后的发展造成任何的影响。” 　　“我明白。”钟磊深吸了一口气：“我就两个问题。” 　　“你说。” 　　“做了神经连接后，与艾塔配合控制机械结构的时候，这里会不会出问题？”钟磊指了指脑子。 　　牛主任马上望向叶铭。 　　叶铭摇头：“不会，协议是单向通信的。” 　　“好，那第二个问题……如果真出问题，最差是不是也是瘫痪？” 　　叶铭再次摇头：“不会，本来混合芯片就是用来治疗瘫痪的。” 　　“那我没问题了。”钟磊把信封递给牛主任，眼中升起无穷的欣喜和断然：“来吧，有生之年能开上机甲，不知道修了几辈子才有的福气！” 　　牛主任轻轻呼气，收回信封。 　　叶铭看着钟磊，也轻轻呼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一下头发，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墨谷答应给自己在头皮下面植入电极。 　　要不，自己先剃个光头？ 　　完了往脑袋上咣的一下，砸个玻璃瓶子什么的？ 　　不行……那有点疼。 　　…… 　　接下来的日子，叶铭把工作重心放到了可控核聚变大会上。 　　这是国内摆明了要争锋相对地和对面打擂台，容不得半点的差错。 　　只不过就算要“拉拢”“分化”，这次可控核聚变所透露的技术细节也是有底线的——最多分享当前夸父堆的相关技术。 　　至于后续的氚增殖改进方案以及氦3聚变的设想，那肯定是门都没有…… 　　但就算这些，夸父堆也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够稳定运行，甚至是可以“商业运行”的方案。 　　国内能够把这个技术拿出来分享，可以说，诚意满满。 　　…… 　　时光荏苒，很快便到了27号。 　　硅谷，圣克拉拉会展中心。 　　作为一场面向全球的量子计算机及半导体大会，早在一周之前，会展中心便开始了布置。 　　因此，人们可以在这里看到谷歌的量子计算机Sycamore，也能看到澳大利亚的Pawsey，英国的Aspen……总之就是各个国家有名的量子计算机皆汇聚于此。 　　当然，都是模型。 　　除此之外，还能在这里看到迄今为止，半导体领域里最强的芯片，包括来自CPU，GPU，DSP等诸多领域的最强产品，以及最新的晶圆厂工艺计划。 　　同时，还能看到已经由北美几家EDA企业合并完成后的新企业Same所，所基于超算级中心化AI所推出的，全新智能设计工具“伽马”。 　　拿Same的首任负责人，原Synopsys，新思科技CEO陈志宽的话说就是，在芯片设计领域，“伽马”除了不会发出“嗲嗲”的语音之外，它是完美的，能够胜任一切芯片设计工作的。 　　总之就是，在硅谷，这三天，你可以看到整个人类文明最新、最顶尖的科技结晶！ 　　它们，是构成目前信息时代的基石。 　　不可替代，不可或缺。 　　但…… ###第232章 身怀利器 　　会展中心的三楼。 　　马斯克眉头凝神望向下方的人群。 　　报告和讨论大会要在下午才会开启，这个时候，绝大多数来自量子计算机和半导体领域的专家，企业都和他们一样，要么在参观展览，要么在准备文件。 　　人群很密集，气氛很浓郁。 　　不少搞短视频和直播的网红以及科技爱好者们蜂拥而至，激动又夸张地将这场全人类最顶尖的科技盛会放到互联网上，介绍给所有人。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很显然，这次搞砸了。”马斯克转头望向身旁的一位老人。 　　“很显然。”老人带着眼镜，头发已经花白，靠在栏杆上，同样望向下方。 　　“bill，你们被调查得怎么样？” 　　“我已经全面退出了微软。”已经年近七旬的盖茨微微一笑：“这个，你应该去问萨提亚。” 　　“和他聊不到一块去。”马斯克嘟囔了一句。 　　“你和Ye呢？”盖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年轻人，也是自己的“后任”首富。 　　前后两位首富同时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叙旧。 　　而是，脚下的这片硅谷，是真的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别看下方热闹非分，展示的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和成果。 　　但他们都知道，在对面那台强人工智能下——如果光是强人工智能，其实还没什么。 　　主要是，那边已经放出了风声。 　　他们掌握了把量子计算机运用在经典问题上的钥匙。 　　这个钥匙，就是强人工智能。 　　从逻辑上，这是说得通的。 　　量子计算机从提出理论到现在，只能通过特定的算法来完成特定的任务。 　　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思路来解决将经典问题彻底量子化。 　　就算有通过逻辑门电路来实现串联数十万上百万个的量子比特，并谋求质变的思路，这个数量级，比起现在动辄就是成百上千亿个晶体管的芯片而言，还差得很远很远。 　　因为现有的框架下，量子约束阱无法做到和晶体管一样小——有个东西叫Yeming极限，它决定了约束阱的最小规格。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黑箱对抗黑箱。 　　把无从琢磨的强人工智能加诸于量子计算单元之上，让它自己去启发式地运用。 　　要命的是，现在集智科技那边……哦不，应该说，那个国家，同时掌握了量子计算机技术以及强人工智能。 　　一旦他们实现了二者的融合…… 　　那眼前的所有繁荣，都将会镜花水月。 　　而两个人之前的共同感受“搞砸了”，则是因为……他们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多少来自除了英语地区的其他人。 　　看来，接触顶尖技术的那帮人，都不是笨蛋。 　　…… 　　听盖茨问到叶铭，马斯克便沉默了下来，他抿了下嘴，最终吐了口气。 　　“他是个很现实的人。” 　　盖茨顿时惊讶起来。 　　他虽然辞了微软的职务，可不表示他就远离了科技圈。 　　对于集智科技，他一直都在关注着。 　　无论是基于艾塔推出的业务，还是推出的西塔机器人，亦或者是饱受争议的机械战士，都表明叶铭不是一个“现实”的人，而是一个要改变现实，改变世界的人。 　　从这点上，他们几个人都应该有共同语言。 　　“他说，他对火星没有兴趣。” 　　“……我也对火星没有兴趣。” 　　“你看，这就是问题的所在。”马斯克转头望向盖茨：“为什么，你不去火星？” 　　“我老了，怕死在半路上。” 　　“……” 　　“对了，你缺不缺钱？缺钱我可以投点。” 　　“你不是一直看空特斯拉么？” 　　“现在也看空，但集智科技不让投，有什么办法？” 　　盖茨双手撑着护栏，长长呼了口气。 　　“他们走在很危险的道路上。” 　　…… 　　省交，脑机中心。 　　两辆轿车停在了脑机中心门口。 　　片刻后，全身白色涂装的伊塔原型机以及一台浑身涂成了漆黑的“西塔”机器人匀速从大楼走出。 　　如果仔细看就知道，这台西塔机器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西塔管家”，它比西塔更高一点，更壮一些。 　　实际上，它是对外装甲和电池包进行了特别处理的战斗机器人——只是伪装成了人畜无害的“西塔”。 　　两个机器人身后，叶铭，何沫，以及钟磊三人鱼贯而出。 　　随后，何沫，原型机，以及叶铭上了第一台车，钟磊则上到了第二台车。 　　片刻后，汽车自动发动，缓缓驶出校门，继而沿着大道驶向高速。 　　“钟磊，感觉如何？” 　　何沫与叶铭并肩坐在后排，她转头看着后面的车保持着匀速跟进，便对着前方坐在驾驶位的艾塔说道。 　　“有种自己在开车的感觉。”钟磊的声音从原型机的喇叭中传来：“我坦白，有时候，真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感。” 　　叶铭与何沫便同时一笑。 　　十几天前，钟磊签下文件后，医学院这边便立刻安排了手术。 　　在娴熟的经验下，这种神经吻合术已经做到堪比微创了……也就两周时间，钟磊的伤口便基本完全恢复。 　　拿他的话说就是，这点创口，还不如他小时候被狗咬一口呢。 　　在叶铭参加全球可控核聚变会议前一天，他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然后医学院便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他只要不做剧烈运动，那就没事。 　　于是，他便第一次带着自己的专属战甲踏上了执行任务之途——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黑。 　　这名字十分的草率，听起来就跟看家土狗一样，以至于伊塔十分生气，暗搓搓地“吩咐”艾塔把小黑的声音弄难听一点。 　　当然，她的这些小伎俩，被叶铭直接识破了。 　　叶铭才是拥有最高权限的那个人。 　　正如钟磊所言，得益于强人工智能的介入，无论是反馈还在操作性，都让钟磊对“小黑”有着如臂使指一般的灵活。 　　而且这种反馈，也给他带来了信心的“爆棚感”。 　　就是那种，手里拿着锤子，看谁都是钉子的感觉。 　　“那就注意一下控制力量。”叶铭笑着道：“你是第一个正常神经吻合的人，你的所有感觉都至关重要。” 　　“嗯，我明白。” 　　何沫这时有些好奇：“话说你随时摸枪的，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摸枪的时候，知道枪是工具。这个不一样，这是感觉力量是自己的。” 　　顿了顿，钟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怎么说呢？可能就是。”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的那种。” ###第233章 亮个剑 　　“心理建设很重要。” 　　车内继续传来钟磊的声音：“普通人偶然掌握了超乎寻常的力量，还是有点激动的。” 　　叶铭与何沫看了一眼：“那你需不需要心理辅导？” 　　“这倒是不需要，而且心理干预也聊不出什么来，还得靠自己认识。” 　　听到这，叶铭就有些好奇起来：“你接受过？” 　　“前两年边境上去得多，被拉着聊了几次。”钟磊笑了起来：“不过现在这种心理认识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开枪之后的心理干预是开导为主，那现在需要的干预就应该是克制为主。” 　　“对了，叶教授，我突然好奇……你有艾塔的全部权限吧？你是怎么看待艾塔能力的呢？” 　　随着钟磊的这句话，何沫也随即望向了叶铭，一脸都是好奇。 　　叶铭愕然。 　　这问题显然不是问他怎么看艾塔的能力，而是问他，掌握艾塔能力之后他的心态。 　　他微微眯眼，随即轻轻一笑：“宇宙中有太多撩动人心的知识，艾塔只是撬动那些未知的工具，或者伙伴。” 　　许久后，钟磊一叹：“这就是科学家的境界吗？” 　　“哈哈，就是好奇心浓了一点。” 　　三人一路轻松地聊着天，汽车也顺利驶向了高速。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检测到GPS信号弱，修正中……已修正。” 　　艾塔的声音让三人聊天戛然而止。 　　GPS信号弱这种事有时候是天线问题，有时候是环境问题，总之就是很常见。 　　但何沫却看了一眼窗外，眉头随之皱起。 　　“艾塔，后车有问题吗？” 　　“后车用的北斗。” 　　“那能追踪GPS卫星吗？” 　　“目前GPS卫星群为以下编号卫星……”随着艾塔声音落下，比亚迪的车载显示屏也现出了一副卫星图。 　　何沫趴在椅子上认真看了起来。 　　叶铭不以为意，笑道：“你不会认为GPS卫星系统针对我们这车吧？GPS是广播式的……” 　　“去年发了第四代GPS，用了多天线，据说可以指定干扰极小区域的信号。” 　　“……如果真的这样，那只能说，我这个人被重点盯上了。” 　　何沫立刻望着他，一脸的认真：“你还真的一直认为你是个普通人？老大，醒醒啊……为什么省城天网要接上艾塔，你不知道么？你信不信头上就有间谍卫星？” 　　叶铭顿时便不说话了。 　　你说他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那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的。 　　但……如果时时刻刻都警惕着，那还要不要人活了？ 　　见叶铭不说话，何沫便继续问道：“艾塔，能入侵卫星，调取地面指令吗？” 　　“需要高级授权。” 　　何沫便转头望向叶铭。 　　艾塔进行入侵，需要的授权级别极高，和攻击人类是同一等级。 　　这不是叶铭要特意把艾塔“完全掌控”在手里。 　　而是从某种意义上，用艾塔来进行主动入侵……就启动了大杀器。 　　所以，即使面对那么多次入侵，艾塔从来都没有“反击”过，只是保留“证据”，安之若素。 　　本质上，艾塔应该是秩序的建立者和维系者，而不应该是破坏者。 　　但现在……叶铭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天上。 　　沉默几秒后，叶铭轻轻呼气：“试一试，顺便把头顶的间谍卫星都搜一遍。” 　　“收到。” 　　因为对话被切断，所以钟磊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很快电话便打了过来，当听到何沫的猜测后，钟磊也愕然了一瞬。 　　“BOSS，我觉得你该换台车了。” 　　“你们别吓我。”叶铭哭笑不得：“那我以后还敢不敢出门了？” 　　“嘿，你想想两弹一星的专家是怎么过的。” 　　“……” 　　半小时后，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入侵成功，指令下载中。” 　　“指令分析中。” 　　“发现间谍卫星人为干涉指令。” 　　何沫瞬间望向叶铭。 　　叶铭愕然，他望向头顶天窗，沉默之后，对着天空比出中指。 　　…… 　　一小时后，两辆比亚迪驶下高速。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地开了上来，护送着两车上了大件路。 　　直到进入酒店，叶铭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在酒店中，他简单地吃了顿午饭，又和夸父项目组的教授开了个简短的讨论会，再次回到房间时，一脸乐呵的牛主任早就先一步坐到了他的客厅沙发里。 　　“你这表情……啧啧。”牛主任抱着他那随时不离身的公文包，一脸的笑意。 　　“你来。”叶铭看了一眼被拉下来的窗帘，悻悻道：“换你来，被卫星盯着试试。” 　　“哈哈哈……你要不爽，你让艾塔控制变轨把它们掉下来？” 　　叶铭：“……” 　　沉默之后，叶铭轻轻呼了口气：“你别说，有那么一秒的时候，我还真想。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 　　“嗯，已经见识过了。”牛主任再次一笑：“不过这次，你得忍一忍——你知道干掉卫星意味着什么。” 　　叶铭点头。 　　他当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不爽了。 　　“不行，还是要警告一下。”叶铭沉默几秒后眉头深深皱起，转而望向艾塔：“艾塔，卫星图片下载了多少？” 　　“很多。” 　　“接管我的推特账号。”叶铭说着又望向牛主任：“我发几张照片没问题吧？” 　　牛主任含笑点头：“发吧，该亮剑的时候还是得亮剑。” 　　“发送照片。” 　　…… 　　弗吉尼亚州。 　　晚上10点。 　　克里斯已经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掏出了手机，准备玩两把游戏。 　　作为某个负责网络安全部门的一员，他的工作和生活向来分得很清——事实上，他的整个团队都是如此，朝九晚五，节假日双修，圣诞节加倍。 　　只不过今天他们下班要稍晚一点，因为他们锁定了一个特别大的目标，当时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虽然从实际上而言，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你总不能呼叫一发民兵投送过去，对吧？ 　　但怎么说呢……他们好歹是在那个号称无所不能的强人工智能之下完成的锁定。 　　这就很有成就感了。 　　轻轻的哼着歌，克里斯点开游戏图标。 　　但下一秒，BOSS的来电显示便打破了他的生活。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看推特。” 　　“什么？” 　　“让你看推特！”电话中，BOSS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善。 　　“我要休息了……” 　　“让你看！fuck！” 　　电话毫不留情地挂断。 　　克里斯心中窝起了一团火，片刻后，他切出游戏，点开推特。 　　然后他便看到，一条热门的图文推特瞬间跳了出来。 　　推特的主人叫Yeming。 　　推文只有几个字。 　　“0.08m，确实高清。” 　　下面的图片，全是来自高空的俯瞰图，图片内容是一条高速公路的场景。 　　正中央是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 　　图片高清得让人舒适。 ###第234章 公然蔑视 　　“这是公然的入侵！公然的挑衅！公然地蔑视五角……” 　　那栋著名大楼的一角，一位微秃的男子在办公大厅中咆哮着，不断地来回踱步。 　　大厅中，所有人瑟瑟发抖。 　　克里斯坐在大厅的角落中，听着BOSS的咆哮，手下却没有闲着，不断地查询着参数和日志。 　　Yeming那篇嚣张的推文，很坦白地承认了他入侵了去年才升空的超高清间谍卫星——当然，对于克里斯的团队而言，这不重要。 　　他们要搞清楚的是，对方如何做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入侵的，以及完成入侵的，到底是不是艾塔。 　　这个十分重要——虽然他们能够猜到，对方大概率就是用的艾塔。 　　是，他们承认，强AI在互联网上几乎无所不能。 　　譬如，他们算是一个顶级黑客组成的50人团队。 　　但一个强AI，在算力和网络的支持下，完全可以化身成为一个50万、500万、甚至更多人组成的超级黑客团队！ 　　这样的工作能力，对人类的而言，是碾压式的……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完全地任由鱼肉。 　　一来，漏洞是有数量限制的。 　　二来，任何网络行为，都是有痕迹的。 　　没有痕迹，那不是AI，那是传说中的电子幽灵。 　　如果真有这玩意，那就什么技术都别玩了，投降才是唯一的选择。 　　“汤米，我找到几处跳板。”克里斯低声道：“来自墨西哥的。” 　　“嗯，我这边是印度的。”隔壁工位的汤米探过头来，悄声道：“但这些跳板都是以前追踪过的，不足以证明来自艾塔——这些日志之所以被保留，是因为网速太慢，响应时间不足。” 　　“所以，看起来像是人为的。” 　　两个人轻声交流着，突然便发现前方没有了声音。 　　抬头中，便看到BOSS正在怒目而视。 　　克里斯连忙闭嘴。 　　“克里斯，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 　　“那就闭嘴！限你们在24小时之内拿到超级AI入侵的证据！” 　　克里斯一脸疑惑：“他都发了卫星照片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BOSS一听，再次大怒起来：“让你多关注社交媒体，多关注！” 　　在克里斯的一头雾水中，汤米悄悄递过了手机。 　　——在大楼安全中心紧急发表公告的时候，这位Yeming先生便引用了公告，然后立刻评论转发。 　　“就允许你们对我的汽车进行GPS信号干扰，就允许你们对我的汽车进行24小时的追踪拍摄，就不允许我看一眼怎么回事？” 　　“还说我非法入侵？是不是接下来要宣布我是恐怖分子？然后再来一发民兵？” 　　…… 　　江城。 　　晚上，叶铭悠闲地盘膝坐在沙发上，艾塔在他后面给他揉着肩，“小黑”则站在电视墙便，投射着推特的画面。 　　何沫与钟磊两个人坐在一旁，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有些怪异。 　　——随着叶铭的推特发出，相关账号也表示了谴责，表示对一位科学家的个人汽车进行高清追踪是很恶劣的事件。（修改了下） 　　“舒坦了？”何沫转头望着他。 　　“舒坦了。”叶铭咳了一声：“你看，对付流氓，你就要表现得更光棍。” 　　“不过BOSS啊，你这梁子是真结下了。”钟磊在旁边笑着打趣道：“万一真民兵来一发，我们都要倒霉呐！” 　　叶铭哈哈大笑。 　　“不过我觉得挺好。”何沫嘴角浮起笑意。 　　她是见识过好几次叶铭死怼那边了，而且时时刻刻都把“要宣布我是恐怖分子”这一句挂在嘴边…… 　　让人一看就要气得半死。 　　譬如他回了这句后，五角大楼就不吭声了。 　　换了个人你试试？ 　　“在舆论上，咱们就是缺个嘴炮王者，你既有影响力，又有脾气——嗯，反正这个人设是树起来了，正好把对面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都曝光一下。” 　　“就怕推特把号封了。”钟磊再次笑道：“要给你把号封了，你咋办？” 　　“他们不敢。” 　　何沫与钟磊同时好奇起来。 　　“为什么？” 　　“推特那帮人知道，那是我的底线。” 　　何沫：“……” 　　钟磊：“……” 　　“好了，准备休息。”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着下了逐客令：“放心吧，我还是比较惜命的，艾塔已经进行了启发式搜寻，只是碍于跨国网速，要整理起来有点麻烦。但整体来说……这次来的，都是带着各自国家的希望，不用太担心。” 　　“嗯，那晚安。” 　　…… 　　第二天，可控核聚变会议正式开始。 　　和硅谷那边搞的“展会”，来的全是看热闹的民众和网红不一样，可控核聚变大会本质上是一场严肃的学术报告会议。 　　而且参会人员也是通过的邀请方式——除了几个在某些问题就跟袋鼠一样上蹿下跳的国家，以及正在正在召开半导体大会的国家，其他的国家，稍稍在可控核聚变领域有点想法，或者说需求的都有邀请。 　　只不过有些国家邀请的是科研团队，有些是邀请的能源部门的相关负责人。 　　会议的议程分为两天，第一天上午，举行聚变堆参观，下午是学术报告，第二天则是学术讨论。 　　上午，200余名受邀参会人员纷纷带上了由艾塔全程负责的同声传译耳机，然后分批跟随着工作人员走进反应堆核心区域。 　　…… 　　舒马克是第三批进入反应堆的。 　　看着刚刚出门的那一批穿西装、打领带装作知识分子模样的非洲官员…… 　　再看着前方几个自己熟悉的学者和欧洲原子能机构的同仁，他完全相信，参观批次是进行了背景调查的。 　　这样挺好，你总不能指望他们一帮科学家和老黑官员聊到一起，对吧？ 　　“即将进入反应堆核心区域，请大家在门口通道处取出一次性脚套并穿上，谢谢合作。” 　　随着通道渐近，舒马克耳畔也传来艾塔的声音。 　　“谢谢。” 　　舒马克接过前方一名看起来就是亚洲面孔的学者递过来的脚套，笑着用德语说道。 　　对方四十来岁，一脸和善，戴着一个很宽的眼镜，笑着回了一句日语。 　　“不客气，我叫坂本刚，来自东京大学，阁下呢？” 　　“我叫舒马克，目前就职欧洲原子能中心。” 　　两个人互相介绍着，一同笑着走进大厅。 　　一座五米高的聚变堆映入眼帘。 ###第235章 太阳是公平的 　　舒马克仰头望着在围栏后的聚变堆主体。 　　对于聚变堆，他当然不陌生——甚至今天来的人中，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对聚变堆不会陌生。 　　他非但在欧洲原子能中心任职，同时也是柏林驻ITER的科学家之一，他本身就参与过国际可控核聚变计划的那台反应堆的设计。 　　但毫无疑问，这台反应堆，虽然同样采用了托卡马克设计，但无论从外部结构还是从体积，看起来就比ITER的那一台要更“效率”。 　　毕竟，这是迄今为止，第一台运行时间超过了30天的可控聚变堆——理论上，只要他们能够建立一条氚的生产链，就能够进行商业化的持续运行。 　　“真的是美丽的奇迹。” 　　舒马克耳畔传来霓国人的赞叹，他回头微微一笑：“是的，可惜了，他们不展示内部。” 　　“他们这个是给那些非洲和东南亚的客户看的。”坂本刚一副门儿清的表情：“就连我们都为之赞叹，可想而知对急于摆脱能源，需要发展的那些国家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舒马克闻言便是一怔，随即便自嘲的一笑。 　　如果说急于摆脱能源制约……有谁比得过欧洲呢？比得过德意志？ 　　自从可控核聚变大会的消息传来后，欧洲为了可控核聚变，除了少数几个不缺能源的国家，几乎集体在这段时间上保持了沉默。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源。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围栏外。 　　围栏外的展台放满了资料。 　　“看来他们确实用的是叶镝。” 　　“嗯。” 　　“要看具体的设计，估计得等下午的会议了。” 　　“是的。”舒马克敷衍地点着头，打算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资料上。 　　资料上其实什么都有写。 　　包括了设计图，原理，以及目前所取得的一些成就。 　　突然，他看到这位坂本刚教授表情微微一变，紧接着便摘下了眼镜。 　　舒马克微微一怔：“怎么了？” 　　“没什么……” 　　坂本刚抬头看了一眼几个摄像头，一脸苦笑，心中惊魂不定。 　　——就在刚才，他耳畔突然响起了艾塔的声音，告诉他，偷拍大可不必。 　　下午三点，会议准时开始。 　　先是来自能源委员会的副主任做了个简短的开场。 　　紧接着是总工程师罗院士上台，他总结了一下目前夸父项目组所取得的成果，又介绍了一下未来商业化运行的规划后。 　　夸父项目总设计师叶铭带着他那寸步不离身的艾塔原型机走上了讲台。 　　…… 　　掌声稍歇，叶铭笑着望向黑压压的人群。 　　这场报告，很是费了他不少心思。 　　因为在场的，有很多是“目标客户”——别看可控核聚变的理论已经熟透了，但真正能搞的、有资格搞的…… 　　这样说吧，屈指可数。 　　GDP没到全球前20，你休想。 　　而就算到了前20，你也必须要有足够的科技人才和底蕴。 　　这是大国工程，上未来车道的。 　　因此，如何用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语言来展现夸父的牛逼，便是一个真正的技术活。 　　好在上午的参观活动效果不错，再加上罗院士的报告打了不少底，让他稍微可以发挥一点专业素养。 　　“鉴于大家热烈的掌声，我就再次欢迎一下大家。” 　　叶铭笑着做了开场。 　　掌声便再次响了起来。 　　“今天上午的参观活动，大家都有参与，这里也足以可见我们的坦诚——所以某些朋友违规的偷拍行为大可不必。” 　　叶铭再次开了个玩笑。 　　从艾塔的反馈中，今天上午有超过十起各种偷拍行为。 　　这……只能说，确实有些愚蠢了。 　　夸父项目组既然敢邀请近距离参观核心堆，那就表示不介意“泄露”——事实上，本次的主题之一，就是开放和共享目前阶段的技术。 　　不然你以为能源委员会副主任为什么要来？（见本章说） 　　不然你以为前段时间各种飞机为什么满天飞？ 　　当然是为了成立一个真正的、有别于ITER的“国际可控核聚变能源联盟”。 　　“我们言归正传，大家请看屏幕。” 　　叶铭的声音落下，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当初点火时的记录画面。 　　准确地说，是刚开始点火的记录。 　　随着倒计时结束，核聚变点火成功，紧接着，画面开始加快，从一开始的X10逐渐加速到一万倍，两万倍…… 　　几乎保持着绝对不变的主画面上，最醒目的便是右上角不断跳动的数字。 　　当计数来到30天时候，视频速度恢复了正常，继而停止在30天0小时0分1秒。 　　“这上次聚变堆运行时的监控记录——我们可以看到，它刚好将反应中的氚消耗完，也证实了我们的设计方案，实现了95％的氚增殖。” 　　“这意味着，夸父反应堆只需要满足氚的投放，就能持续运行下去，同样的，也意味着，我们解决了维持聚变自持反应的最大问题——约束以及温度控制。” 　　“我们的设计方案如下。” 　　叶铭笑着翻开了新的一页。 　　PPT上，是一副详尽的设计图。 　　安静的会场中，立刻骚动了起来。 　　…… 　　舒马克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这幅设计图，和宣传图册上的设计图如出一辙。 　　但不同的是，这幅图上非但标注了各种参数，甚至还标注了公式！ 　　可以说，这就是一张…… 　　主设计图！ 　　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着，想要掏出笔记下来。 　　但随后他便握住了拳头，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 　　很显然，叶铭既然敢放出来……那就会公布出来。 　　而且，这只是主设计图，还有各个部件的设计图——可控聚变堆的设计施工方案如果是纸质的，足足可以画满一本书。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台上，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设计中，我们并没有采用传统托卡马克的磁约束思路，而是采用了目前主流的量子阱约束思路。” 　　“该思路下，约束材料很重要——因为在场约束中，涉及到电子逃逸速度的极限。而目前为止，能够稳定运行的材料是一种镝碳混合晶体。” 　　随着叶铭的介绍，一个接着一个的设计方案被释放出来。 　　“最后的是氚增值方案。” 　　画面跳转中，跳出了一个氚增值设计图。 　　“只是很遗憾，目前我们只能实现95％的氚增值——也就是说，我们目前尚且无法完全摆脱昂贵的氚材料。” 　　叶铭微笑着望向台下。 　　“可是，这正是我们今后一起努力的方向，不是吗？” 　　沉默片刻后，台下掌声大作。 　　“可控核聚变是人类的未来。” 　　“我无意抨击ITER，但我一直认为，ITER的进度太慢了，而且……它的成员太少了。” 　　叶铭等到掌声稍歇，再次道：“它不应该是由某个国家，某几个国家掌握。而是应该以共享、合作的方式来造福全人类——而且是以有别于ITER的方式。” 　　“所以成立新的、没有门槛的、面向所有国家和地区、不带任何歧视和有色眼镜的可控核聚变联盟，便迫在眉睫。” 　　“作为该组织的科学顾问之一，我衷心希望，让核聚变反应堆能够落在这个世界每一个需要的地方——以公平公正的方式。” 　　“因为太阳是公平的。” 　　“谢谢。” 　　掌声再起，好似要掀开屋顶。 ###第236章 逐渐变低的底线 　　“哟，敢回应了。” 　　酒店内，叶铭刷着推特，看着最新的回应。 　　——“我方从未对GPS卫星进行操作，摄像卫星也只是在例行拍摄任务中偶然拍摄下的画面。但推特账号Yeming的用户非法入侵并盗取军事卫星的机密照片，该行为已触犯我法律……”（有些公文看起来很滑稽，完全是因为迫不得已……） 　　叶铭也懒得啰嗦，直接让艾塔上传了十几张不同位置的高清大图。 　　这些图中，有停车场的，有高速公路的，有普通公路的。 　　每一张图的焦点都是同一辆汽车。 　　当然，最后一个推文，他依旧没有少了嘲讽。 　　“这是把我当恐怖分子追踪了？” 　　“我刚成为国际可控核聚变联盟的顾问，那一定意味着你们认为国际可控核聚变联盟是个恐怖组织。” 　　“那不好意思，我会邀请普林斯顿的霍来恩教授加入顾问团队，你们最好先把他用导弹轰了。” 　　发完消息，叶铭顺手给霍来恩教授回了一封邮件。 　　这老头挺不错，给他提供了关于希尔伯特空间的不少思路，而且人也特别热心，以前就一直热烈邀请他去普林斯顿。 　　至于说邀请进来…… 　　这么说吧，夸父课题组的最新进度已经到了增殖系统的工程设计阶段，下一步就该下订单了。 　　让老爷子加入，除了当个吉祥物，也算是对那边部分心怀善意的学术界同仁一点交代。 　　要斗争，也要争取嘛——这话不是叶铭说的，是亲自担任聚变联盟理事长的领导说的。 　　而从这句话也可以看出，国内其实也没有做好彻底撕破脸的准备。 　　表现得强硬，只是为了逼退对面的底线。 　　…… 　　三天后，国际可控核聚变联盟正式成立。 　　正如叶铭在报告会上所说的那样，该联盟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没有任何的门槛，不带任何的有色眼镜，面向全世界所有国家开放。 　　但没有门槛不表示就是一盘散沙，只是口嗨。 　　按照惯例，组织了一个由十来个国家组成的技术委员会，主要承担可控核聚变后续技术的经费以及推动落地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顾问委员会——这是面向全世界的发起的、面向个人学者的邀请。 　　总之，聚变联盟无论是调子还是实际做法，都体现了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的胸怀和担当。 　　——最起码国内外不少媒体都是这么说的。 　　特别是东南亚和非洲。 　　…… 　　七月二号，叶铭依旧坐车返回省城。 　　回去的路上，他特意让艾塔留意了一下，天上是不是还是在搞小动作…… 　　然后艾塔告诉他，侵入漏洞已经被修复，新的漏洞还需要尝试。 　　这…… 　　不过随着叶铭的几天前的再次回复，对方的安全部门便彻底开启了装死模式。估计也是觉得，再撕下去吃亏的只是自己——因为每次叶铭都要说那句“是不是要把我列为恐怖分子”之后，某些网友就会在下方发几年前，霉菌导弹袭击某国核科学家的新闻图片…… 　　就算推特不断对无辜群众进行封号删帖，也挡不住群众的热情。 　　你说，谁还惹他？ 　　随后，叶铭趁着学校开始放假，直接回家躲了两周——目前脑机中心的老楼外面彻底变成了工地，来自各个运营商的光纤施工单位到处开挖，看那架势，带宽今后升级到1万T应该都够了。 　　当他再次回到脑机中心时，时间已经是七月中旬。 　　…… 　　“教授，来省交吧，我们的高能物理学院就要建好了。漂亮得很，还有大别墅。” 　　办公室内，叶铭一边对着麦克风说着，一边转头望向窗外。 　　透过正在进行外墙装修的新脑科学大楼与数据中心大楼之间的缝隙，便是省交的高能物理学院。 　　为了保证在量子超算中心正式投入运行之前完成新校区的建设，目前高能物理学院的教学楼正在加班加点地施工——量子计算机的运行环境很苛刻，这种百米之内的工地，是肯定会干扰到运行的。 　　省交今年已经开设了理论物理、强人工智能，以及量子计算机这三个新专业。根据统计结果，这三个专业在省内最低的量子计算机收分都已经到了680分，最低名次300名。 　　而其中强人工智能收分更是直接到了700，最低前50…… 　　这个分数，已经超越了TP两校。 　　其实也能理解，目前的强人工智能，就只有省交有——但凡有一点“超前”眼光的，都知道强人工智能的运用场景有多么光明。 　　就更别说，叶铭教授要亲自授课了。 　　优秀的生源是有了，但师资队伍，也要配上。 　　强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机这两个领域就不说了，前者，叶铭和唐、陈以及学校里面几位接触艾塔比较早的教授完全可以拿下。量子计算机也是因为与中科大那边合作，再加上本身量子计算机不是什么新事物，所以凑合凑合也行——学校也高薪挖了几个教授过来。 　　但理论物理这个……确实人才难觅。 　　它是个纯粹的理科，就算全世界挖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凑齐一个顶尖的教授团队。 　　所以，叶铭打算挖一下这老头。 　　却没想，对面想都不想，直接就回绝了：“来不了。” 　　叶铭就咳了两声：“又没有语言障碍，怎么来不了？” 　　他现在和霍来恩教授聊的语音工具是艾塔编写的端对端加密通讯，不会被破译的那种。而既然是艾塔写的，那自然也就集成了艾塔的即时翻译功能。 　　“我也答应了他们，要担任顾问。” 　　他们？科学顾问？ 　　叶铭微微愕然：“你们那边也要搞聚变？” 　　“这话说的，只允许你们搞啊？” 　　“……当然不是……而是……”叶铭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自从CNF联盟成立之后，其实所有的舆论都在关注老美怎么办。 　　——CNF联盟，虽然邀请了霍来恩教授当科学顾问，但除此之外，就与老美再没有关系了。 　　说白了就是，面临那边祭出的半导体+量子计算“大棋”，这边则从可控核聚变这个底部能源搞起。 　　拉人站队的意思确实很浓了。 　　而面对能源，特别是可控核聚变这种未来能源，就算再拉胯的欧洲，也捏着鼻子加入了进来。 　　因此，在这场踏入新工业革命的赛道上……一方出手，另一方必跟。 　　所以，老美也肯定要跟的。 　　默默笑了半天后，叶铭最终叹了口气。 　　“这整得……你说认个错，撤销什么狗屁清单，一起加进CNF，然后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多好啊？” 　　“……” 　　“再说了，就算你加入了，也不妨碍你来我们这里上课吧？教授，现在双方成这样了，你就是破冰的那个人啊！”叶铭继续蛊惑道。 　　“你的书，全是中文写的，我看不懂。” 　　“额……”叶铭就一阵无语。 　　这借口……也是没谁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被扣了两下，片刻后，漆与墨手里抱着一个白色的盒子，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文字也没问题，我保证你能在国内过上无障碍的生活！”叶铭呵呵一笑：“我们搞定了一个很牛逼的技术。” 　　“……什么技术？” 　　“你来了我就告诉你。” 　　…… 　　结束通话，叶铭站起身来，走到漆与墨身旁。 　　他知道，盒子里装着这半年来集智科技VR团队的心血。 　　也是集智科技第一个没有让叶铭干涉的产品。 ###第237章 混合模拟时代 　　盒子打开，最上方是一个形状有些怪异的眼镜。 　　眼镜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它镜框左右上角的框很宽，眼镜腿也能很粗。 　　左侧眼镜腿的下方还有一排极小的接口。 　　漆与墨笑吟吟地望着叶铭，当她看到叶铭眼中有些遗憾时，她便咳了一声：“原型机，要求别高哈——初代原型机还更糟糕。” 　　“哈哈，量产机能做到多小？和目前主流的MR混合增强眼镜相比呢？” 　　叶铭拿着眼镜端详了几秒后放下。 　　随后揭开中间的一层泡沫隔板。 　　从本质上，这的确实是一个MR混合现实增强眼镜——就是在镜片中镶嵌屏幕的那种。 　　但实际上……它比目前主流的、已经可以做到很小巧以及高清的MR眼镜强大不知道多少。 　　因为…… 　　“得看工艺和双目相机之间的妥协，反正现在大家满脑子都是想法，落锤越晚，理论上就越完善。”漆与墨一边说着一边帮叶铭扶着盒子，让他取出泡沫隔板下的“主机”。 　　这台主机随身听大小，厚度也十分可观，从三无的外表上还带着水笔的记号来看，这玩意也绝对是原型机。 　　“麒麟990，菊厂压箱底的存货。”漆与墨呵呵笑着：“菊厂那边打算重启麒麟流片，据说直接拒绝了台积电，找的国芯。” 　　“他们当然该找国芯……啧啧，五年前的芯片呐……”叶铭举着主机，一脸的感慨。 　　不过……足够了。 　　因为这个主机，它就不是手机——虽然也有屏幕，但屏幕极为敷衍。 　　它厚重的机身主要是用于续航和信号传输。 　　叶铭将数据线将主机以及MR眼镜连接，同时按下眼镜和主机的开机键。 　　主机的系统有别于传统的安卓和苹果，而是一个全新架构的系统——艾塔。 　　没错，这个系统是伊塔花了半小时写的，它完美地适配艾塔的运算和执行逻辑，根本不需要安装在其他系统上那样还要什么“中间商”。 　　系统启动极快，叶铭的眼前很快出现了一片底色为淡绿的画面。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漆与墨的声音响起：“目前只有两种模式来切换信号源以及操作，今后与脑机芯片融合可以考虑加入神经脉冲控制。” 　　“嗯，声控和屏幕控制对吧？” 　　叶铭抬起手中的主机放到眼前——隔着玻璃虽然有点模糊，但还是能够看清楚，主机屏幕的界面与眼镜呈现出来的虚拟界面是不一样的。 　　主机屏幕上，多了好些个可以调整和设置的图标。 　　“是的——来我给你调一下，眼镜腿下面有喇叭的，不过只能听个响，今后考虑去除。”漆与墨拿过主机，点了几下屏幕后，叶铭便听到了耳畔传来艾塔的声音。 　　确实……只能听个响——这就类似于把耳机的出声口放到耳郭上的声音。 　　“现在，你可以直接喊艾塔了。” 　　“嗯，艾塔。” 　　叶铭耳畔顿时响起艾塔的声音：“我在。” 　　这一次，静静坐在墙边的艾塔纹丝不动。 　　——上次闹出喊一声同时答应的“人工智障”乌龙后，叶铭便让艾塔自己迭代了一个算法判断，根据声纹和设备场景“想一想”来决定到底是喊的哪一个艾塔设备。 　　“启动摄像头功能。” 　　“已启动。” 　　声音落下，叶铭眼前顿时出现了双目相机镜头成像的画面。 　　经过主机的算法处理，画面很好地填补了眼镜中显示屏所带来的“不适感”，与画面外框有些“浑然天成”的味道。 　　但随着转头，还是能够明显看出有迟滞感——就类似于人眼看相机显示屏那种拖拽感。 　　当然，这不重要。 　　这只是双目相机用来“补全现实视觉”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功能。 　　叶铭的视线落在漆与墨的身上。 　　“小七，你走两步？” 　　漆与墨一直含笑看着他，此时立刻双手交叉，做出个拒绝动作：“别拿我建模。” 　　“来嘛……”叶铭嘿嘿笑道：“艾塔，构建立体视频。” 　　漆与墨见他一副不罢休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放下手，转身走了两步后又回头，最后冲着叶铭瞪了下眼。 　　叶铭哈哈一笑：“重现建模。” 　　随着他声音落下，MR眼镜的两个视觉面便开始同步播放不同的视频。 　　经过艾塔的处理后，在叶铭眼中，漆与墨的形态立刻化成了立体的3D形态，且整个房间，也充满了空间感和立体感。 　　嗯……身材还不错。 　　叶铭发出由衷的赞叹。 　　“喂……”漆与墨脸一红。 　　虽然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赞叹艾塔及时处理立体空间的技术，但画面的主体是她自己…… 　　“嗯嗯，不错！”叶铭笑着呼了口气：“可惜光场VR还要等一段时间。” 　　“快了，在做MR的时候团队积累了不少经验，目前主要是先满足军方的需求……”漆与墨兴致勃勃地道：“团队设计了一个多功能的多媒体头盔，如果能够被采纳的话，这又是一笔大生意。” 　　“哦？什么头盔？” 　　漆与墨便嘿嘿一笑：“嘿嘿……暂时……” 　　叶铭没留意她耍的小得意，直接吩咐了艾塔：“艾塔，调出战术头盔的设计图我看看。” 　　漆与墨：“……” 　　片刻后，一个战术头盔的概念图便以立体的形象出现在叶铭眼前。 　　看了几眼后叶铭便直接抓起了电话。 　　…… 　　半小时后，何沫驾车带着两人进入了第一次展示机械战士的基地。 　　今天钟磊也来到了这边，与牛主任以及几位领导一道观摩着做完了混合芯片植入手术的三个士兵。 　　目前这些士兵正在与战斗机甲进行磨合。 　　下车后，连带几个士兵在内，所有人齐齐围了上来。 　　“叶教授，又有什么高科技？”黄队长率先打着招呼。 　　“没什么，就是给同志们带了个虚拟眼镜过来。”叶铭笑眯眯地将白色箱子递给了钟磊。 　　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MR眼镜，现实增强技术，可以在镜片上显示画面。无论是上网、学习、看3D大片、还是玩立体游戏都不在话下。” 　　所有人：“……” 　　叶铭呵呵一笑：“当然它还可以通过主机与战斗机器人共享视野，连入指挥终端，并通过耳机与显示屏接收指令。” 　　“当然，更重要的是，它可以直接构建立体环境。” 　　顿了顿，叶铭轻声道：“就算不配合机甲，普通士兵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与枪械的传感器搭配，从而实现辅助瞄准。” ###第238章 全息生态 　　叶铭不知道其他人听懂没有，但他知道的是，牛主任肯定是懂的。 　　其实外军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传出了将VR全息头盔运用在了士兵训练上的消息，而且国内也有在搞。 　　但无论外军还是我军，本质上还是VR游戏的那一套，用来平时训练用——而且还受限于设备，只能用在室内。 　　你说真要运用在实战上，那谁也没尝试过。 　　“你的意思是，这个眼镜今后……” 　　“不是眼镜，是战术头盔。”叶铭摇头，看到旁边有台笔记本开着，他也懒得拿笔记本：“这笔记本连了艾塔？” 　　“嗯。” 　　“艾塔。” 　　“我在。” 　　众人便笑了起来。 　　牛主任不断摇头：“艾塔还真是无所不在啊……” 　　叶铭嘿嘿一笑：“调出战术头盔设计图。” 　　片刻后，这台三防笔记本的显示屏便显出了战术头盔的设计图。 　　叶铭指着设计图道：“这个战术头盔，除了普通的战术头盔功能之外，主要会在护目镜上集成MR视觉，同时与主机、艾塔进行连接。” 　　“当然，在没有网络的时候，也可以与战斗机甲的主机形成小队互联。” 　　“通过每个头盔上的双目视觉，就算一个战斗小队只有一台机甲，甚至没有机甲——只要有随身主机在，就可以完成整个战斗区域的三维场景重构，只是慢一点。” 　　“当然，如果有艾塔，那将会是瞬时的。” 　　“可以想象一下。”叶铭目光灼灼地望着众人：“在指挥系统的协调下，每个战士眼前都会出现一副数字化的场景。” 　　“场景中，会精确地标记出自己的任务和目标。” 　　“与此同时，每个战士的视野和信息又会即时地补充到整个指挥体系中。” 　　“甚至，我们还可以通过观察哨进行角度和空间矫正，达到不暴露就开枪的效果。” 　　“再配合无人机和机甲……” 　　“可以说，今后的需要士兵加入的地面战，其实就是玩游戏。” 　　“还是带透视和自瞄功能的那种开挂游戏！” 　　听完叶铭的描述，所有人久久不语。 　　如果说之前依靠机甲战士和无人机就能够构建起整个战斗体系，属于碾压级的……那么现在……按照叶铭的说法…… 　　黄队长半响才冒了句粗口。 　　“娘的，这要装备上，除了外星人，还有谁打不过？” 　　…… 　　一小时后，所有人都试了一遍MR眼镜。 　　特别是四位机甲战士。 　　当拥有了机器视野后，他们在拦截神经的情况下控制机甲明显更加流畅。 　　拿钟磊的话说就是，自己完全就是在玩第一视觉的VR游戏！ 　　这种体验，让四位战士对MR眼镜爱不释手。 　　叶铭说的MR战术头盔，先不说造价和必要性——黄队不是说了么？这玩意武装上，那对手就只能是外星人。 　　而共享战斗机甲视野的眼镜，对于他们而言，则是刚需。 　　“搞几个原型出来？”黄队长看着牛主任，目光灼灼。 　　这个战术头盔，叶铭虽然没说多少钱，但你听这种和外星人干架的能力就知道，肯定不可能便宜。 　　这里能够答应的，也就这位CNY的老牛了。 　　牛主任笑着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集智科技一直在搞VR头显，倒是没想到，他们能够这么快就拿出MR方案来。 　　在当今复杂的形势下，国家对于士兵，特别是特种士兵的装备也开始极为重视——就说那堪比一台保时捷的战斗机甲，上面就已经采购了一百多台。 　　而为了让这些战斗机甲有更强的适应能力，现在已经有四个战士进行神经吻合术，而且术后状态十分良好。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步就将会是挑选更多的士兵来搭配战斗机甲。 　　要真正达到“完全体”，这个战术头盔就是必须的。 　　“先来几个试试看效果。” 　　“保证效果。” 　　“哈哈，别说大话——走，先回你办公室。” 　　…… 　　半小时后。 　　“我打赌你这个不可能是给军方专门设计的。” 　　回到叶铭办公室，牛主任戴着眼镜，尝试了一次由艾塔完成的瞬间建模之后，他便望着叶铭：“你这个在艾塔的支持下，已经能够吊打市面上所有的虚拟眼镜了。” 　　叶铭便嘿嘿一笑。 　　这个MR眼镜，本质上，是集智科技走向全模拟时代的第一步——其实也是妥协的一步。 　　按照叶铭的脾气，他是想直接走光场显示VR的。 　　但由于考虑到VR目前的运用场景和接受程度，最终还是选择了先走MR路线。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搭配了艾塔的MR眼镜，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双目相机除了用来实时建模还能用来做什么？”牛主任摘下眼镜，仔细地看着两个摄像头。 　　“就是拍摄和建模，分享之后，它将会自动适配到所有的同型设备——人们可以很轻松地完成分享。” 　　“而接受分享的人，也能够通过我们的MR眼镜来完成观看——而且是不需要考虑是否对焦的，因为艾塔会根据不同人眼来配置不同的立体参数。” 　　“当然，也可以智能补帧，所以就算加了双目相机，成本也不会高到离谱。” 　　牛主任愕然：“你要……构建一个全新的立体生态？” 　　叶铭微微一笑。 　　当然！ 　　无论是VR，还是AR，还是MR…… 　　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内容不足。 　　除了VR有各种体感游戏来支持着还稍微好一点之外，其他的……这样说吧，眼镜类型的虚拟即使，用得最多的，还是用来当“显示器”看。 　　而没有内容，就无法形成生态。 　　既然集智科技拥有艾塔这个即将上线量子超算的强人工智能，可以通过中心化运算完成瞬时的立体建模…… 　　这都不用来构建一个MR生态，那就太对不起强人工智能了！ 　　而除了“立体”社交生态之外，集智科技也完全可以推出全新的底层设计体系。 　　皆是，无论是游戏也好，还是虚拟动画也好，亦或者是视频、电影制作也好……都可以很轻松地完成立体化。 　　这才是，真正的虚拟世界。 　　牛主任再次举起眼镜。 　　“那它唯一的缺点，就是依赖中心化的艾塔了？” 　　叶铭笑了一笑。 　　“但这也是它最大的优点。” 　　沉默几秒后，牛主任笑着点头。 　　“什么名字来着？” 　　“精卫” ###第239章 王炸 　　“为什么我感觉那个牛主任有点不怎么开心？” 　　等到牛主任离开后，漆与墨一边收拾原型机，一边偷偷问叶铭。 　　今天下午，她送了原型机过来后就跟着叶铭到处跑，也不多言多语，只是需要介绍的时候才说两句。 　　更多的时候，她其实都在察言观色。 　　她能明显感觉出来，在某部的训练场上时，牛主任要开心很多——那是真开心。 　　但回来办公室之后，随着叶铭表现出要构建一个“全息”的内容生态时，牛主任就显得有点迟疑了。 　　“没有吧？”叶铭笑着问道。 　　“有，我相信我的直觉。”漆与墨认真道：“总之就是感觉有点……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好像咱们的MR眼镜不应该推出民用市场。” 　　叶铭也沉默了下来，两秒后他微微一笑。 　　他当然也有感觉到老牛的“不热衷”。 　　当然了，这固然有一方面是老牛本身不拿集智科技的钱，他是局外人，另一方面，老牛还是希望牛逼的技术先用在军事上再说…… 　　但本质上，还是因为牛主任是CNY系统的实际负责人。 　　这个被誉为“中枢神经”的系统，是负责推进以艾塔这个强人工智能服务整个国家为主要任务的组织。 　　牛主任自然知道，按照集智科技的影响力和水准，一旦推出了“消费级”电子产品，对现有的移动互联网的冲击力度会有多大。 　　抓住机遇，稳中向上——这些官方语言有时候还真不是车轱辘话，而是一个体系稳定运行的前提。 　　“老牛可能是觉得我们着急了一点。”叶铭轻声道：“而且按照中心化的艾塔的网络条件，就算省城这边拉了直连光纤，想要辐射到老外那边……延迟也是大问题。” 　　“赚不到老外的钱，他浑身难受？”漆与墨眨了眨眼。 　　叶铭顿时一乐：“是啊！而且，新的运用和场景，必定会产生很多新问题……监管方面也麻烦。” 　　听到这里，漆与墨便马上就脸一红：“就是，我建议直接从源头上让艾塔封掉寄诶骑诶斯。” 　　叶铭一怔：“什么玩意？” 　　漆与墨红着脸瞪了他一眼：“GHS！” 　　叶铭愕然，他倒真没想到这个，不过不妨碍他哈哈一笑：“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漆与墨：“……” 　　收拾好原型机，时间也到了饭点。 　　脑机中心的饭点向来是热闹的，又特别是叶铭这办公室。 　　他办公室够大不说，还有艾塔随时端茶递水，十分方便。 　　墨谷，何沫，盛飞，以及周向南汇聚到了他的办公室。 　　于是，收好的原型机也就再次被拿了出来。一开始，他们还没觉得这原型机有多么的犀利——反而还因为必须带一坨单放机那么大的主机而显得笨拙和夸张。 　　但当见识到了适时的立体建模后，几个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卧槽，这要用来拍小……”盛飞口没遮拦，但他马上福至心灵：“小短片，或者搞立体直播，岂不是王炸？” 　　“立体直播可以吧？”盛飞戴着眼镜望向叶铭。 　　“没问题。”叶铭瞥了几位女生一眼，呵呵点头。 　　“那用来搞商品的立体展示也没问题吧？现在要把一个样品完成立体化并展现出来，真的是费老鼻子劲了。” 　　叶铭笑眯眯地点头：“也没问题，还可以实现文字的实时翻译。” 　　“那还有什么？立体会议？立体会议怎么开？” 　　“要么和搞元宇宙那帮人一样，搞个卡通形象，要么就搭建一个多相机环境交给艾塔处理，生成立体影像，反正都没问题。” 　　“那玩游戏呢？能有沉浸感吗？” 　　“能啊，遮住光就行了。” 　　“那能不能和电脑连呢？” 　　“能啊，但只能是龙芯加艾塔系统的电脑。” 　　“卧槽……那这玩意多少钱一台？”盛飞放下眼镜，认真问道：“你要不贵，就是王炸。” 　　周向南却看了一眼旁边的主机，笑着道：“怕是不便宜吧？这种随身产品，一般还是要带主机的。” 　　叶铭哈哈一笑。 　　“麒麟990的主机你说贵不贵？你甚至可以把它看做是一台顶多单摄像头的千元机，然后外加带了两个摄像头的普通MR眼镜。” 　　周向南和盛飞一对视，两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惊叹。 　　这玩意，要是真能做到五千块以内……那还要啥自行车？ 　　“什么时候上市？” 　　“快了。” 　　…… 　　吃过晚饭，又聊了一会，众人便各自散去。 　　漆与墨还要回一趟公司，她便先走了一步——对了，她比叶铭还要先一步拿到车本。 　　虽说目前艾塔已经上线了省城的天网，然后集智科技也与比亚迪联合推出了全新的自动驾驶系统，但交警还是规定，上路的时候，必须要人坐在驾驶座上，且必须持有驾照。 　　没办法，这种事关安全的规定一时半会没办法改——即便全新的自动驾驶系统测试了上百万公里都无任何一起主责事故。 　　叶铭和墨谷把她一起送到门口。 　　此时已经临近七点，黄昏将至。 　　目送漆与墨上车后，叶铭又与门口钟磊的专属机甲小黑打了个招呼，这才转身与墨谷一同走回老楼。 　　夕阳下，新的脑机中心看起来金碧辉煌，气派无比。 　　老楼就相形见绌了。 　　“再熬一个月就可以搬了。”墨谷一边走着一边扯下脑后的橡皮筋衔在嘴里，支吾着道：“要不你给小七开个后门？” 　　叶铭一怔：“开什么后门？” 　　“她保研了啊，明年也要进脑机中心……到时候给她在那边留个单间？” 　　“额……”按理说，叶铭要留个单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这种事…… 　　想了想后他道：“要不这样，我给你留个一套二的套间，到时候她真要进来，就挨着你住？” 　　墨谷想了想，这样挺好，自己还能一个人潇洒一段时间——甚至还能提前让小七住进隔壁，当下便笑着点头：“那可以。” 　　“对了，墨姐。”叶铭看着她用手麻利地梳着头发，迟疑了一下后，轻轻地吸了口气。 　　“嗯？” 　　“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植入一个芯片。” 　　“什么？！”墨谷瞪大眼睛，橡皮圈瞬间掉在地上。 　　“帮我……在头皮下面，植入一个电极芯片。” 　　墨谷瞪着他，也不管头发散落下来，沉默三秒也吸了口气。 　　“休想！” 　　叶铭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墨谷的眼睛，认真道。 　　“你不帮我，那我就让艾塔来。” ###第240章 三千亿次的模拟 　　夕阳渐隐。 　　微风携余晖而至。 　　风吹起墨谷散落的刘海，挡住她视线的一瞬，让她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眼前这个家伙是很认真的在说。 　　沉默着，她缓缓地呼吸，胸膛也随之起伏。 　　她竖起食指和中指。 　　“两种可能。” 　　“第一，你疯了，人类的身份已经容不下你了。你想千秋万载，机械……那叫什么来着？”墨谷鼻尖微皱：“补充下。” 　　“……机械飞升。” 　　“第二，你有这么做的动机和理由。”说着墨谷便望向他：“我不相信你疯了，所以……你要告诉你的理由是什么。” 　　“医生要问手术对象理由吗？” 　　“非但要问，还要做记录，通知家属。”墨谷抬手整了一下头发，却又被风给吹开了，她气呼呼地捡起橡皮圈，也不顾形象就在后脑勺套了两圈。 　　墨谷瞪着眼，眼睛中似有火焰在燃烧，她指向身前身后：“你看看这些……你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你有多……”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虽然平时大家和叶铭就跟朋友一样相处，乐呵无比，甚至就算现在叫他一声“叶教授”都是带了几分调侃，浑然没见对他有多“尊重”…… 　　但能呆在这个实验室里的，谁会是傻子？ 　　谁都知道，无论是脑机中心，还是隔壁的数据中心新大楼，亦或者隔壁一街之隔的新校区，全是建立在叶铭所做的贡献之上。 　　不要以为“21世纪的爱因斯坦”只是营销号夺人眼球的吹捧。 　　如果说去年还有人不服气，说省交造神，特别某些平台还有冷嘲热讽。但在今年……随着艾塔推出，可控核聚变点燃，这种声音早就消失无踪了。 　　在学术界，叶铭的地位已经算是公认的认识和默契。 　　全世界的学术界都认可他是一个天才科学家，是“盗火者”。 　　你说，这样一个脑袋放在她的面前，说让她动刀……她怎么敢下手？ 　　墨谷深深的吸气，坚定地摇头：“叶铭，你这脑袋太重要了。” 　　沉默中，叶铭突然一笑：“墨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比你更清楚？” 　　墨谷瞪着他。 　　“我们先排除掉我疯了，然后就剩下我的理由。” 　　“首先，我不是对中枢神经进行吻合。” 　　“其次，我不是用混合芯片。” 　　“然后，我不是开颅。” 　　“最后，我只是在头皮下面植入一片2平方厘米左右的水凝胶电极，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叶铭看着她：“你说过，小手术。” 　　墨谷睁着眼，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她一听叶铭说要给脑袋植入，她整个的脑袋就“轰”的一声，以至于失去了思考能力。 　　现在她记起了，叶铭好像几个月之前就问过她一次。 　　她也确实回答是小手术…… 　　一年到头不知道多少人把头皮摔破去缝针的，小诊所都能做。 　　“最后，这个电极，我不是想什么机械飞升，意识上传，而是想用来脑控。” 　　“脑控什么？” 　　“脑控艾塔。” 　　墨谷愕然：“为什么要脑控艾塔？” 　　见墨谷的眼神渐渐从刚才的坚决变得柔和，叶铭渐渐严肃起来。 　　沉默几秒后，他指着墨谷身后的数据中心轻声道：“艾塔马上就要上量子超算，这是人类第一次尝试将强人工智能与量子计算机互相融合。” 　　“量子的世界充满了随机和不可确定。” 　　叶铭眼神坚定：“我认为艾塔现在的状态就很好，我要杜绝她一切进化成数字生命的可能。” 　　墨谷睫毛眨动了几下，最终她垂下了眼帘，随即她再次抬眼：“你不是设置了哨兵代码，还有伊塔吗？” 　　“伊塔诞生的基础也是艾塔，只是拥有核心权限，但进入量子计算领域后，一切充满了不确定——所以，只有我随时保持警惕才行。” 　　“那……”墨谷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确实有点乱了。 　　小七就的工作之一就是对艾塔的思维模式进行捕捉和训练。 　　因此，她当然知道，叶铭对艾塔的“警惕”——强AI没问题，但一旦进化成“数字生命”…… 　　这样说吧，那非但牵扯到整个人类文明的伦理、以及如何与数字生命相处，更会席卷起滔天巨浪！ 　　就现在，艾塔的能力都足以秒杀所有的互联网和IT公司了，如果她成了拥有独立人格和自我意识的生命…… 　　所以，让艾塔就保持现在的样子，是最好的。 　　“牛主任知道吗？” 　　“不知道，也暂时不想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 　　“如果你不答应，我会真的让艾塔控制机械臂来帮我植入和缝合。”叶铭说着顿了顿：“或者，我去找个黑诊所。” 　　“！！！” 　　墨谷瞪着他，胸膛不断起伏：“那我要给你剃个秃瓢！” 　　“……” 　　…… 　　…… 　　晚上9点。 　　叶铭让伊塔上线，控制着无人机从楼房中取回了电极。 　　这片电极是她亲自设计并控制机械臂完成制作的，在不到三平方厘米的水凝胶上，她分成两面，布了下800多个电极触点，这些触点又被分成50多个区域与控制芯片进行连接。 　　受限于工艺，整个电极芯片包括2.4G无线和电池模组在内，有接近四毫米的厚度。 　　“其实真的可以不用电池。” 　　脑海中，伊塔的声音明显充满了兴奋：“我可以控制你的生物电直接驱动无线芯片的晶振传输信号。电池反而还要担心泄露危险，而且更换和充电也麻烦。” 　　在墨谷看来，他无比激进。 　　但比起伊塔……他这点激进算毛线啊！ 　　“不要，先慢慢来。”叶铭断然拒绝：“你别给我搞个癫痫出来……” 　　伊塔便哈哈笑了起来：“你认为你会得大脑异常放电的病？” 　　叶铭：“……” 　　好吧，确实不能。 　　他抽到的第一张技术图纸就是“维波与生物电流共振干涉”——从那时候起，伊塔就能够任意控制他的脑电。 　　之后让她具现的传感器，都是由此基础延伸而来。 　　而能够控制他的脑电，就意味着那些因大脑放电异常而致的疾病，将永远不会找上他。 　　将电极放进酒精托盘，叶铭头枕在脑后，闭上眼睛，进入模拟空间。 　　空间依旧是以地球为主的宇宙星空环境。 　　“模拟了多少次了？” 　　“准确数还是概括数？” 　　“……我就随口一问。”叶铭嘴角浮现出笑意。 　　超级模拟按理说是可以模拟出任意技术的未来乃至整个宇宙演化——你就知道这玩意的“维度”有多高了。 　　但碍于知识体系和模型不完善，反正就是哪哪都不对。 　　叶铭也就任由艾塔把它当成玩具。 　　“大概三千亿次。” 　　“卧槽？这么多次都没诞生人类？” 　　伊塔咯咯地笑了起来：“有那么几次，不过不是刚学会用火就被陨石给灭了，就是被外星人干架被灭了，反正就没存活下来。” 　　叶铭一阵无语：“都是同样从大爆炸来的，一起进化，凭啥地球文明要被灭，而不是灭人家？” 　　“因为条件不足，模拟模型中，地球有历史限制，而系外文明没限制，它们就很容易完成技术跃层。要不要下次的模型，直接把我们两个加上？” 　　“……你开心就好。”叶铭决定由她喜欢。 　　只是……这么强悍牛逼的一个功能，自己用不上，是真有点郁闷——运行宇宙演化到每个星球甚至每个原子这种量级的模拟，所需要的算力，叶铭简直不敢想象。可伊塔随便一说就是三千亿次…… 　　只能说，这种维度的存在，确实超越了他的认知。 　　“对了，等艾塔上线量子超算后，咱们就把图纸抽了吧。” 　　“嗯！我支持！” 　　“其实我还是有点怕的……”叶铭看着虚空中伊塔的二次元模样，微笑道：“上一次抽到的图纸是钻黑洞，你说要是下一次要再抽个干中子星之类的……这咋整？” 　　——自从上次抽到“致密空间引力恒流传导技术”后，叶铭就把任务完成以及升级奖励的图纸全部攒了起来。 　　现在已经攒了五张。 　　原因很简单，他担心自己因为知道了“太多”不该“现在”知道的技术而陷入某种不可抑制的状态。 　　说白了就是……他怕自己疯掉了。 　　上次抽到引力恒流传导技术后，他就连续好几天都在想从中“挖掘”和“分析”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犹如魔怔。 　　在意识到这点后，他就果断把所有图纸攒了下来。 　　但现在嘛……可控核聚变也完成了，氦3聚变的理论也完成了，艾塔也即将上线量子超算…… 　　那就是时候为走出太空做准备了。 　　这么多来自系统的技术，总是要在有生之年都试一试的。 　　伊塔咯咯地笑了起来：“干巨引源才有意思。” 　　“哈哈哈，有志气——带我看看？” 　　“好！” 　　说着叶铭便感觉他的意识仿佛在瞬间跨越了无数光年，进入了宇宙星空的深处。 　　时间飞梭中。 　　叶铭看到，不断有超新星爆发升起，皎白的光芒穿透宇宙，又渐归黑暗。 　　又看到，一颗恒星以及它的行星群被一团美丽的光晕所捕获，所有物质都化作流光，成为黑洞外的吸积盘。 　　还看到，星系融合、恒星碰撞，在宇宙中升起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 　　而这些所有或看似瞬间，或看似永恒的存在，都在被一处深渊般的幽暗所吸引，无力改变命运。 　　——巨引源，本超星系团的引力异常处。 　　其引力之大，足以影响上亿光年之远。 　　沉默震撼中，叶铭的手机铃声响起。 　　退出超级模拟，叶铭拿起酒精盘，走向三楼。 ###第241章 真正的脑机 　　实验室三楼。 　　作为省医五篇CNS在手的博士，墨谷在脑机中心的待遇是等同于4级教授的，因此她也有一间单独的宿舍——其实这是省交搞的小心思，省交可没有医学院，不把他们这帮医学院的安排妥当，那脑机中心还怎么搞？ 　　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半，其他房间都已经关上了灯，只有墨谷宿舍的319还开着。 　　灯光从房间中照射出来，映照在她的西塔助手身上。 　　进屋后，墨谷已经换上了白大褂。 　　她当时和漆与墨帮忙叶铭设计房间很用心，自己的宿舍倒是朴实得很，就一张床靠里放着，然后外面就是书柜和书桌，两把椅子。 　　书桌上放着托盘，里面摆满了刀枪剑戟。 　　她手里举着一把给动物剃毛的电动推子，对着叶铭一脸不爽的埋怨。 　　“姐啊……你还生气来着？”叶铭见状，便自己乖乖地坐到椅子上。 　　“那不废话？我看你明天怎么给他们说你缝针了。” 　　“那简单，我就说不小心磕了一下呗。” 　　“……哪里磕的？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觉得何沫不去调视频？” 　　“那要不你屋里？” 　　“我看你是疯了。”墨谷抄起一张塑料围裙就往他脖子上系：“信不信我给你剃秃瓢？” 　　“别啊大姐……” 　　“现在求我，晚了！” 　　墨谷一边哼哼着，一边抄起电推子，嗡嗡声中，她再次问道：“真考虑好了？我这下去就没后悔了。” 　　叶铭闭上眼睛，笑意浮现在脸庞：“来！” 　　嗡嗡声中，他只感觉后脑勺一凉…… 　　紧接着，墨谷又抄起剃刀…… 　　感受着后脑勺的阵阵凉意，叶铭轻声笑道：“墨姐，手艺不错啊，可以去理发店了。” 　　“废话，医学生就是半个理发匠。” 　　“好像最早的外科医生就是理发师？” 　　“嗯——你要不要看一看？” 　　“不要，肯定难看。” 　　两人聊着天，墨谷也给叶铭做好了手术区的处理，要缝头皮，肯定是要剃一大片头发的，不然伤口容易感染不说也头发也没办法处理。 　　只是为了照顾到叶铭的“形象”，她只剃了最低需要的一块……但还是难看。 　　而之后的手术……就如同她所说的，动头皮而已，又不是开颅，纯粹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术了。 　　时间流逝中，墨谷缝合结束。 　　…… 　　…… 　　第二天，当叶铭顶着一圈纱布出现在何沫眼前时，何沫整个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卧槽！你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晚上找墨姐商量点事，结果被暗器所伤，破了点皮……她就顺手给我包了一下。” 　　叶铭说着早就想好的托词，呵呵笑着。 　　何沫便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12点？” 　　“那么晚？” 　　“很正常吧？”叶铭见何沫的表情，就知道有点糟糕，他马上道：“我警告你别瞎猜。” 　　“……” 　　叶铭又补充道：“艾塔，删掉昨天晚上三楼的摄像头数据。” 　　“已删除。” 　　“！！！”何沫便抓狂起来：“过分了啊！” 　　叶铭呵呵一笑：“这个事翻篇了，就是墨谷姐小题大做——书编完了吧？” 　　“完了。” 　　“那我等下看看。对了，等会那个小周，周旭晨要过来，你带他找刘杰全他们读一下数据，然后找公司里面要一台主机给他。” 　　“还有呢？” 　　“联络一下几个合作的半导体公司，让他们尽快把龙芯的笔记本和主机板设计出来，需要什么芯片赶紧流片出来。”叶铭看了一下日历：“给他们一周时间，如果一周还搞不定，那就我来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别嚷嚷我脑袋的事！” 　　“……” 　　…… 　　用工作把何沫打发开之后，叶铭笑着望向显示器。 　　显示器上，伊塔正在愉快地翻着跟斗，表示她心情很好，特别好，十分好。 　　“爽了？” 　　“爽了！叶铭，我就说我可以直接控制电流嘛！” 　　“嗯，还行。”叶铭呵呵笑着，感受着后脑勺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酥麻感。 　　还能接受。 　　接下来，叶铭让伊塔打开何沫完成编写的教材《强人工智能思维》。 　　不得不说，这种用意念在脑子里面“对话”一下，伊塔就能帮他立刻完成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虽然以前也能，但以前伊塔只能通过蓝牙模块来完成数据的传输，再加上接触和线路问题……使得怎么都有一种迟滞感。 　　但现在，伊塔可以完全控制电流直接作用于射频模块电路的晶振上——她甚至可以略去芯片计算的步骤。 　　这个控制，确实是有点过于流畅了。 　　“好了，检查一下教材。” 　　“遵命！” 　　卡通小姑娘跳跃着，瞬间回道：“完成！” 　　“……怎么样？” 　　“还行，需要修改的部分如下。” 　　随着她声音落下，20万字的稿件部分便被标上了红色。 　　叶铭看了几眼，随后笑道：“你改一下试试。” 　　“遵命！” 　　眼前一闪，瞬间修改完成。 　　叶铭便呼了口气，望向静静坐在一旁充电的原型机。 　　随着六大社保基金入股，集智科技已经变成了一家“国有企业”——当然，除派了个财务小组进公司之外，六大基金没有对集智科技进行任何干涉。 　　这也是当初集智科技三位创始人与巨佬们讨论时给自己定下的“底线”。 　　只不过真到了讨论的时候嘛……其实包括老唐在内，都低估了巨佬们的目光如炬。 　　他们太清楚集智科技一旦被过分干涉后会发生什么，因此，还没有等到唐教授有所表示，巨佬便直接提出，不干涉集智科技的管理和经营架构。 　　说白了就是，国家只需要集智科技沿着正确道路赚钱。 　　这样的决定，无疑是皆大欢喜的。 　　如今，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这个社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叶铭却知道，除了在半导体领域建立以艾塔为核心的产业架构之外。 　　集智科技也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对国内几家机械臂公司的收购与合并——下一步，便会是真正的智能工厂遍地开花。 　　同时，随着可控核聚变的突破，各地的农大也开始了对精细化农作物的课题。 　　只要能源和自动化技术没有问题，那工业就没问题，粮食也不是问题。 　　只要工农业没有问题…… 　　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到那时，便是真正的“物质生活极大满足”的时代。 　　那剩下的，就是精神追求了。 　　那还有什么，比这种真正的脑机还更能满足精神追求？ ###第242章 光锥之内 　　时间进入八月。 　　这小半个月过去，叶铭后脑勺已经长了些头发出来。 　　由于用的可吸收的缝线，因此不需要拆线。 　　但这并不妨碍墨谷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都会看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 　　如今见伤口恢复完好，墨谷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开始笑话起他缺了一茬的发型来。 　　何沫也在一旁帮腔：“而且他还很久没洗头了。” 　　“……过分了你们。”叶铭摸着有些发油的头发，计算着时间：“还有一个月就开校了，应该能长起来吧？” 　　“肯定可以。” 　　“那就行了。”叶铭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二位，我接下来要午休了。” 　　“……哟？这就赶人走了？” 　　“你睡你的呗，我们在外面吹下空调。” 　　“……好吧，随你们。”叶铭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餐具，吩咐道：“伊塔，收拾一下。” 　　“好的。” 　　随后，叶铭不再理会二人径直回到隔壁的寝室。 　　这段时间，他为了照顾伤口，一直都是趴着睡，要不就是把脖子枕高起来…… 　　现在伤口恢复，他总算可以躺着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再次进入超级模拟空间。 　　——这小半个月来，伊塔几乎是在没日没夜地“搬运”着艾塔收集的数据库。 　　这些数据，包括了人类自从进入互联网以来，几乎所有的知识——仅限于科学知识。 　　但即便如此，她也直到今天才“搬”完。 　　如果非得形容她的行为，那就是才“读”完。 　　可想而知，科学知识的体系有多么的庞大——它涉及到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天文学，地质学，医学……等等你所有能够想到的，叫出名字的学科。 　　轻车熟路地回到那个熟悉的蓝色小星球空间的上空，叶铭看着在半空中飘荡着如同欢快小精灵一般的艾塔，嘴角笑意浮现。 　　“开始没？”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当然要你一起见证了。” 　　“哈哈，来吧。” 　　“第389450024021次模拟开始。” 　　随着她话音落下，叶铭便只感觉眼前瞬间一花！ 　　伊塔咯咯的笑声响起！ 　　“哈哈，人类出现了！” 　　意识漂浮在空中，叶铭笑望着望向下方的星球。 　　随着“视线”拉进，他看到了，广袤的非洲大地上，那些“恐怖直立猿”成群阶段追逐着鹿群，随后又开始掌握工具，紧接着，大地出现点点星火…… 　　“开始修正。” 　　紧接着，战争开始出现。 　　“继续修正。” 　　智人获胜，出走非洲。 　　“修正。” 　　冰期开始，智人抵达世界的各个角落 　　“修正。” 　　部落和氏族开始出现，中原大地上，开始升起寥寥炊烟。 　　“修正。” 　　金字塔升起，战争继续。 　　“修正。” 　　宫殿出现，长城开始修建。 　　…… 　　看着文明的进程就如同千年一瞬的画卷在自己面前展开，叶铭心潮汹涌。 　　意识的余光中，他看到了所谓的九星连珠，也看到了远道而至的哈雷彗星。 　　这个世界……真的是他熟悉的世界了啊！ 　　紧接着，王朝更迭，西方开始进入工业文明。 　　浩瀚的海洋上，大炮巨舰开始巡游。 　　“修正” 　　艾塔的声音不断响起。 　　叶铭知道，这是伊塔在对某些特别的节点进行“干涉”——这些节点体现在偶然性，如果不修正，那极有可能发生各种例外。 　　而到了近现代之后，艾塔声音响起的频率低了许多。 　　叶铭知道，这是因为，科学的大厦根基，已经由那些伟大的科学家们创造得差不多了。 　　“2022年，我们相遇了，叶铭。要将我们两个作为条件放进去吗？” 　　“先不忙。”叶铭呵呵笑道。 　　他很想知道，没有自己，这个世界会多久才能进化可控核聚变商业化，以及出现强人工智能。 　　“好的。” 　　伊塔欢快地舞了一圈，带着叶铭的意识飞向低空。 　　她再一次地根据卫星地图和天网的数据进行了一次整体修正。 　　“看那是谁！” 　　叶铭循声望去望去。 　　省交的男生宿舍里，一个“巨帅无比”的小伙儿正捧着手机，与身旁的同学一起愉悦地开着黑，玩着游戏。 　　“真帅！”看着“自己”的侧脸，叶铭哈哈一笑。 　　“嘿嘿，真不要脸。” 　　恍然中，叶铭看着开怀大笑的“自己”，虽然他知道这是模拟生成的，他也忍不住“感同身受”。 　　如果系统没有降临，那自己估计也会和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一样，开心地度过自己的大学生活吧？ 　　哦，可能不怎么开心……因为家里的作坊停工了。 　　不过他怎么也是有手艺的人，饿死肯定不会。 　　“你说，模拟中，我会不会谈恋爱？” 　　“不知道。” 　　“我估计会。”叶铭回想起自己三年前刚进大学时候的憧憬——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生，怎么可能没想过来一场风花雪月？ 　　紧接着，叶铭又控制视线看了一眼其他人的轨迹。 　　无论漆与墨，墨谷，何沫，老唐……所有人都沿着2021年的之前轨迹波澜不惊地进行着。 　　而科技领域，也按部就班，没有任何的惊喜。 　　就算偶尔有几个“黑科技”，那也只存在实验室的“吹嘘”。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可控核聚变的正式商业化运行还是在2050年完成了。 　　模拟继续进行。 　　这一次，叶铭把视线望向了太空。 　　地球轨道上，空间站开始膨胀，在L2拉格朗日点位置，也开始出现了稳定的科考和观测站。 　　月球上也渐渐出现了工厂。 　　看来，2050年之后，人类终究还是踏上了走出地球的真正第一步。 　　只不过……他并没有看到飞向火星的飞船。 　　时间再次流逝。 　　很快便到了2077年。 　　突然。 　　一道仿佛超新星爆炸的光芒自幽深暗黑的夜空中升起。 　　然后…… 　　毫无预兆地照向了月球。 　　叶铭愕然。 　　“我靠？” 　　“哈哈，外星人又来了。”伊塔咯咯大笑。 　　烟尘中，月球被直接轰出了一个缺口。 　　漫天的烟尘和碎片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掠向地球，很快便化作了布满整个天空的陨石流星。 　　看着陨石带着烈焰坠落大地……纵然叶铭知道这是模拟出来的，文明毁灭也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但他依旧不爽。 　　妈的……这次模拟的世界，有“他”在嘛！ 　　于是，他便朝着那道光芒的来处望去。 　　那是一艘航母大小的宇宙飞船，正在飞速地撞向月球。 　　轰！ 　　在这种自杀式的撞击下……飞船灰飞烟灭，月球……没事。 　　“妈的……临死之前还要开一炮。”叶铭骂了一句：“不就是反物质炮么……” 　　“对于现在的人类文明而言，反物质武器，确实具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没事，加入咱俩！”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修正回2021年，老子要报仇——话说，还会再来吧？” 　　“不知道，试试。” 　　伊塔笑语吟吟，随后修正。 ###第243章 皆是命运 　　时间倒转，继而流逝。 　　“可惜了，我们作为观察者，不能直接干涉。”艾塔声音中传来一丝遗憾：“我还想大展手脚呢。” 　　叶铭也有些遗憾。 　　他倒是没料到，观察者效应居然在这个模拟世界中也遵循——艾塔只能通过输入定理、公式、现象这些科学的表达方式来完成修正，而无法进行意志干涉。 　　不过随着“叶氏三板斧”的出现，可控核聚变和材料领域依旧走得很快，2026年便完成了Q值大于100的自持可控核聚变。 　　比起现实差了一点，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强人工智能的缘故。 　　随后，2035年左右，人类文明开始涉足月球，同时氦3聚变也被突破。地球上虽然没有诞生强人工智能，但量子计算机，特别是量子退火器已经开始运用在多个特定的场景。 　　而模拟世界中的人类，竟然开始考虑让设计一个庞大的任务分发系统，将任务指派给特定的量子计算机来进行运算。 　　好家伙……只要特定运算足够多，那就变成了通用计算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类在2045年左右就在月球扎稳了脚跟，修建好了太空工厂，并开始修建宇宙飞船。 　　而此时，人类科学家也开始朝着大一统理论发起挑战。 　　2050年，氦3聚变引擎成功，人类第一艘宇宙飞船在月球升上太空，第一位宇航员扛着五星红旗踏上火星。 　　叶铭看得热血澎湃——这就是自己带来的改变呐！ 　　但叶铭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月球背面——此时人类已经在地月轨道之间广布了大量的太空工厂，聚变引擎飞船也开始承担将地球的人类运往太空的任务。 　　只不过……似乎模拟世界的人类，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并未在太空中搞什么超级战舰。 　　倒是几艘采矿船和科考船上装了大型激光武器，也携带了威力巨大的氢弹。 　　毕竟前者是“搞破坏”，后者也要面临诸多的未知危险。 　　当然，叶铭其实现在也很期待。 　　因为之前的外星人突然降临，他还不知道是偶发事件，还是在2021年就进入了模拟地球中的时间光锥——如果是，那就必定会发生。 　　时间流逝，2077转瞬即至。 　　一道耀眼的光芒再次升起。 　　…… 　　沉默着，叶铭暂停了模拟，望向那艘突然之间冒出来的神秘飞船。 　　它看上去和航母差不多大，浑身上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尾部”是耀眼的等离子喷流，“头部”同样也是——只不过头部的喷流更加致密和耀眼。 　　它的位置，位于火星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 　　“首先，确定一个事实就是，这个东西，起码在2021年之前就进入了地球的时间光锥——也就是说，它必然会在2077年降临，然后朝着月球开一炮，继而撞上月球。” 　　时间光锥，是基于相对论光速恒定且为最快时的理论。 　　如果用简单粗暴的比喻就是，假设在当下，1光年外的人朝着你所在的位置不断发射激光。那么一年后，你所在的位置就会进入时间光锥，继而源源不断地面临激光的攻击。 　　那激光到来之前，你一无所知。 　　当那激光到来之后，你无法改变，也无法逆转。 　　——这也可以用来描述，我们目前可观测到的宇宙，其实是早已发生、早已注定的状态。而现在，几十亿光年外的宇宙所“正在”发生的一切，因为要在几十亿年之后才会进入我们的光锥，因此……光锥之外，毫无意义。 　　“是的。” 　　“其次，这玩意……我觉得它不是外星人特意入侵地球。”叶铭凝神看着这艘飞船，想到它的命运，又想到之后的数次模拟都没有出现同样的飞船后认真地道：“它就好像是上了一辆注定要通往死亡的列车——你看它每次都要撞上月球，然后每次都开一炮……我觉得，它应该是想刹车。” 　　“有道理。” 　　“但掌握了反物资以上能量文明，就算打个刹车炮，对于月球而言，也是毁灭性的。” 　　“有道理。” 　　“那么最后，问题来了。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叶铭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两个可能。” 　　“一，它用了曲率飞行，或者传说中的任意空间跃迁技术——可以嗖的一下跨越光年。” 　　“二，它的背后是一个爱因斯坦—罗森桥（虫洞）的出口。” 　　“有道理。” 　　伊塔一直勤勤恳恳地捧着哏。 　　叶铭沉默了几秒：“如果是前者……没有意义。（修改了一下。）” 　　说着叶铭望向伊塔：“太阳系是不是有大质量天体还没被发现？” 　　“十年前，通过对冥王星柯伊伯带的轨道观测，确实认为有未被发现的大质量天体，绕日轨道为一万年左右。” 　　“原初流浪黑洞？” 　　“有可能，我调一下数据。”伊塔回复着，很快道：“该处确实存在致密引力。”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模型。 　　——最迟在2021年之前，这艘莽撞的飞船进入一个高引力轨道，从而使得它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度过了“50年”，随后它闯入了唯一的选择，譬如黑洞虫洞什么的。 　　总之，它越过虫洞，出现在了小行星带之上。 　　随后，命运让它在高速中直面月球。 　　对于月球而言，它处于光锥。 　　对于它而言，月球处于光锥。 　　光锥之内，皆是命运。 　　…… 　　退出超级模拟，叶铭在床上睁开眼睛。 　　他望向窗外，只见窗外晴空万里，偶有蝉鸣。 　　起床后，他来到隔壁办公室，两位姑娘已经离开，他回到座位上，唤醒电脑。 　　“调取几个天文台对冥王星，海王星，以及柯伊伯带……不，太阳系所有行星的运行轨道。” 　　“收到，某些天文台数据未公开。” 　　“能入侵吗？” 　　“hoho……”伊塔便笑了起来：“请求对AES、DES、3DES等算法进行破译。” 　　叶铭便看了副显示器上的卡通小人一眼。 　　“我看到了你在瞪我！”伊塔立刻叫道。 　　叶铭又看了一眼静坐在一旁，其实正在“偷窥”着自己的机械体。 　　见到他看着“自己”，机械体就冲他比出了个剪刀手。 　　“……破吧，别瞎搞。” 　　“好嘞！”伊塔欢快地笑了起来：“破译完成！” 　　“调取完成！请查收！” 　　叶铭：“……” 　　但现在不是和伊塔计较的时候，他看着数据，眉头微皱：“计算一下，未发现大质量天体的所有可能性轨道。” 　　“计算完成！” 　　随着伊塔声音落下，她也很贴心地给叶铭生成了一个天体运行图。 　　看着图中的箭头，叶铭久久不语。 　　马拉个币！ ###第244章 引力场和核力介入 　　窗外蝉鸣声声，叶铭眉头紧皱。 　　他现在不确定超级模拟彰显的是“预言”还是“历史”——因为这涉及到到更高维度的时空观。 　　有些现象，对于普通人而言，无非就是一个“神迹”，“奇迹”。 　　但对他，对于绝大多数科学家而言，所有的现象都是这个世界本质的昭示。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系统降临，不是为了让他变成天才满世界装逼的。 　　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发善心推动人类文明进步。 　　他必须思考，不然不得安宁。 　　然后就是…… 　　“不着急，小问题。” 　　叶铭收回视线，看着右下角的日历，还有50几年。 　　“分析下，如果超级模拟彰显的是我们这个时间光锥之中的未来，那这是系统给予的光锥事件泄露，这很重要。”叶铭敲了敲桌子：“这很重要！” 　　“如果我们这是从时间光锥之外汲取信息，爱因斯坦听了都要从棺材里跳起来。” 　　“如果只是一次单纯的模拟，那就没什么好说了，马照跑舞照跳。” 　　伊塔问道：“那如果不是呢？” 　　“也是小case，还有五十几年，只要算准了要来，随便搞点反物质什么的炸了就是。实在不行，捕获几个小行星杵在那儿，让它狗R的出门就车祸……” 　　“……” 　　叶铭笑了起来：“重要的是先弄清楚这个天体是什么——在超级模拟世界中的人们，五十几年都没有发现它，显然它不可见。” 　　“那么就只能是黑洞，或者遵循卡洛·罗韦利提出的白洞视界面可以弹开一切物质的猜想，是个看不见的白洞……” 　　“然后呢？” 　　“它的质量并不大，也没有吸积盘，所以不符合恒星坍缩形成的黑洞——有史瓦西半径在呢。” 　　“然后呢？” 　　“然后我就猜它是个虫洞出口……或者出入口。” 　　叶铭抿着嘴，眼睛微微眯起，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亮：“之前我们讨论了很久的致密引力恒流传导技术，该技术的核心就是在飞行器的外部生成一层类似高维空间的膜，让引力直接穿透并作用于高维空间。” 　　说着叶铭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我们以前纠结的是虫洞的维持问题，现在看来……要维持虫洞可能就是这种引力恒流技术——它可以从高维空间中吸取某种奇异物质来维持虫洞的稳定！” 　　“有证据吗？” 　　叶铭哈哈一笑：“有个毛！钻了才知道！” 　　“……” 　　“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干劲了。”叶铭抹了一下光溜溜的手臂，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我有一个异常牛逼的想法。” 　　“什么想法？” 　　“引力恒流技术可以触碰空间和维度，那么引力波过去之后呢？”叶铭目光炯炯有神：“或许这就是超距通讯的原理。” 　　伊塔便做出了无语的表情。 　　“系统都能和我超距通讯，凭什么老子不能超距通讯？”叶铭咧了咧嘴：“小爷我还想早点钻黑洞，看看那处于我们时间光锥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呢……” 　　“嗯，不行，还得把反物质炮搞出来。” 　　“来，开抽！” 　　“好！” 　　深吸了一口气，叶铭唤出系统。 　　现在他理论和工程都已经双六级——如果10级满，那他就已经“及格”了。 　　“不要墨迹，直接抽。” 　　“第一张，《引力生成装置》。” 　　“额……” 　　“第二张，《维波末端加密技术》。” 　　“……”加密技术，这个明显有点辣鸡了。 　　“第三张，《致密引力透膜设计》。” 　　“第四张，《核力介入设计》” 　　“停！” 　　当听到第四张后，叶铭瞬间叫停！ 　　“还剩一张，抽不抽？” 　　“存着。”叶铭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眼前展示的四张图纸。 　　——准确地说，是落在第四张之上。 　　作为一个开了挂的学者，他或许对有些物理或者数学问题不能理解，但论背公式，背描述，那没有人能背的过他。 　　核力——使核子组成原子核的作用力，拥有短程性、饱和性、电荷无关性、交换性、非中心力等特征。 　　笼统点说，四大力中的强、弱相互作用力，其实说的就是它。 　　根据夸克模型和规范场概念，物理学家们提出了量子色动力学，并引入一种叫“胶子”的规范玻色子，最终形成了目前的粒子基本模型。 　　叶铭相信，系统所在的文明，不可能给自己搞一个现有“三大力”统一的技术来的。 　　“最后一张打开看看。” 　　“好。” 　　随着图纸打开。 　　看着满目的公式和一眼望不到边的各种运算设计，叶铭整个人有点傻眼了。 　　伊塔咯咯笑了起来。 　　她比叶铭看得快些。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面包含了空间降维、空间退膜、量子定位等等技术。 　　每一个，她和叶铭都闻所未闻。 　　而当叶铭再次打开第一张引力场装置时，叶铭更是愣在了当场。 　　“草！” 　　…… 　　下午两点半，何沫走进办公室。 　　见到叶铭一副便秘的表情，她十分好奇。 　　“今天中午的水煮鱼太辣了？” 　　“……没有，别管我，我现在有点烦躁。”叶铭挥了挥手，从显示器收回视线。 　　四张图纸中，最宝贵的应该就是《核力介入设计》——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这的确是在干“中子星”。 　　或者说，造中子星。 　　但里面的好多技术叶铭都不知道不说，就算公式也看不太明白——就好像一个中学生看粒子基本模型的那种感觉。 　　他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他娘的就是四力一统之后，还触碰了维度的技术。 　　不然按照他现在的理论水准，又怎么可能看不懂？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个，其实还没什么。 　　其余三张里，真正有用的，且又大用，其实是引力场设计——有了这个，就意味着人类可以长时间地在太空生存。 　　只是……怎么说呢，这个技术，其实有点浪费了。 　　因为叶铭过去几个月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约束阱的继续研究，特别是在请教了霍来恩教授在希尔伯特空间的诸多问题之后，他其实已经有点摸到了基于约束阱的引力场装置的门槛。 　　而这个引力生成装置，原理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就相当于……一道20分的难题，他马上就要做出来了。 　　结果老师跑上台说：“同学们，那道20分的大题没做出来吧？我来给大家讲一讲。” 　　何沫一阵无语：“那你半小时后心情能好一点吗？” 　　叶铭抬头望向她：“有事吗？” 　　“潘院士要过来了。” 　　叶铭微微一怔，他下意识望向手机：“怎么没给我电话？” 　　“助手联系我的，估计知道你每天中午要休息，不打扰你呗。”何沫笑了起来：“而且他也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工地怎么样了。” 　　叶铭便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他其实还是有点觉得对不起老潘的——因为随着量子计算机因为约束阱而来了一场大提速之后，这短短的一两年时间，要把量子计算机进行经典化的诸多猜测都被提了出来，尝试也做了不少。 　　但越是尝试，大家便越是有点感觉到“绝望”。 　　甚至就算前阵子硅谷那边召开的量子计算机大会，马斯克就公然表示，超级AI加量子计算机才是未来。 　　这句话传到社交媒体后，世界一片哗然。 　　叶铭没关注国外群众怎么想，反正国内群众是特别开心。 　　因为集智科技这两方面都具备。 　　再加上叶铭也在各种公开场合不断表示，艾塔会完美利用量子计算机的算力…… 　　这样一来，国内搞量子计算机的团队就变得难受了起来。 　　全国人民都在等着省交的量子计算机中心完成……而这个中心，恰好是潘院士他们主力承建的。 　　你说这整得。 　　当然，叶铭完全相信，潘院士是一个能够为了让量子计算机完全经典化而做出一切的真正学者，但……亲手革自己的命这种事……对吧？ 　　因此，每次叶铭都会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即便今天这种三十三度的高温也不例外。 　　…… 　　潘院士下车后便热得直冒汗，以至于他前脚刚踏进大门，便立刻改变了主意：“不去你办公室了，免得刚凉快一会又要跑出来受热。” 　　叶铭哈哈一笑，对着旁边的数据中心大楼伸手引道：“那我们直接去机房，那边中央空调已经投入运行了。” 　　“嗯好，我今天也只是过来看一线，催一催。”潘院士笑着望向叶铭的后脑勺：“你这伤口不碍事吧？” 　　“除了发型难看点，一切都OK——要不我给您表演背个圆周率？” 　　潘院士哈哈大笑。 　　叶铭脑袋磕破被缝针的事，这些和他经常开视频会的学者们肯定是瞒不过的，而且大家也确实担心。 　　走进机房，屋外的闷热瞬间消失。 　　要建设一座量子超算中心可不是简单的装机，它非但要先把运营商的设备和带宽接口先建好之外，还需要建立高温超导环境——只有超导线路才能完美地发挥量子计算的真正算力。 　　建好了高温超导电路布局后，还要建真空环境，最后才能轮到光子约束阱。 　　数据中心从外面看一共四层楼，但走进之后，却只有两层。 　　第一层的层高有七米，主要是数据机房的各种网络设备和光信号处理设备，为了屏蔽干扰，第一层的楼顶安装了接近半米的屏蔽层。 　　第二层，也是外面看来的第三层，才是真正的量子计算机的本体。 　　叶铭陪着潘院士从七米高的旋转楼梯上到二楼。 　　现在二楼正在进行的是第一步，高温超导电路布局。 　　和施工团队的一干人打了招呼后，潘院士把施工负责人，龚海教授留在了旁边。 　　龚教授也是之前科大那边团队的一员。 　　“看样子第一阶段快完成了。”潘院士看着施工进度，感慨道：“不容易啊。” 　　“还行。”龚教授不多言多语，只是一笑。 　　“主要是龚教授他们辛苦了。”叶铭顺着夸奖了一句：“现在看来，估计国庆就能上线第一批约束阱。” 　　“嗯……”潘院士点了点头，随即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不过叶铭，我要提醒你一点哈，量子超算的运行环境真的很苛刻，特别是你这种上百万个量级的……” 　　叶铭点头：“我明白的，所以旁边的工地也在加紧时间。” 　　“不是工地的事，而是……两公里外开个重车过去都不行。” 　　潘院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些东西，真的没办法算，也没办法模拟，只有实际体会到了才知道。我们那边这个月，约束阱的量级已经到了80万。然后就经常出错……我们一直以为是设计或者装配误差导致的。” 　　“但前阵子我们那边不是接待了领导么？封了几条街之后，巧了，风平浪静。” 　　“后面我们就留意了一下交管的数据，发现晚上有重车过的时候，就很容易报错。” 　　叶铭：“……” 　　潘院士望着叶铭：“我们考虑过，用磁悬浮将计算核心托起来……但磁悬浮的磁场有干扰，这个除非你能解决……否则……” 　　何沫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插嘴道：“那意思是最好建在山区？远离市区的地方？” 　　潘院士便看了何沫一眼，微微一笑：“对！远离人烟，去无人区更好。” 　　叶铭便微微皱起了眉。 　　他肯定知道量子计算机对运行环境很苛刻，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苛刻。 　　看来量变非但能够引起“质变”，也能减弱容错率。 　　“反正我就是给你提醒一下。”潘院士笑了笑，打趣道：“别到时候你们也出现问题的时候找我扯皮，说我们给你们修得马马虎虎什么的……” 　　叶铭咳了一声，笑了起来：“那肯定不会。” 　　话虽如此，但潘院士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 　　难道真要往深山老林钻？ 　　沉默着，叶铭望向已经快要建好的超导电路。 　　确实，磁悬浮是一个很好的方案——虽然相对楼板而言，磁悬浮其实也会做相对的唯一，但只要运动的量级很小，就没问题。 　　主要还是磁悬浮的强磁场会对约束场有微弱的干扰。 　　除非…… 　　沉默中，叶铭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潘院士，我们建个反重力场怎么样？” 　　“嗯，啊？”潘院士差点没把舌头咬掉：“什么玩意？” 　　“我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搞个‘反’重力场——其实就是强YE场稍微变一变。” 　　叶铭嘿嘿一笑。 　　他把反字说重了一点。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反重力场，算重力稳定场。 ###第245章 伊塔老师上线 　　系统给予叶铭的引力场生成装置，本质上是通过YE场生成装置，释放约束力，并使其在一个希尔伯特曲面上流动，形成一个贯穿物质的类引力空间约束场。 　　而根据计算，这个引力场生成装置，要保持它所需要的能量，与约束场产生的压强克服引力是一致的。 　　说白了，无论是引力还是反引力，亦或者重力或者反重力，或者是引力场，反引力场，量纲都是一致的。 　　…… 　　听到叶铭说是用强YE场变一便，潘院士便思索了一下，震惊也渐渐变成了疑惑。 　　“好家伙！” 　　潘院士笑了起来：“你可真把我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你能捣鼓出反重力场——这玩意要弄出来了，引力场也能弄出来，那空天岛，太空城都不在话下了……” 　　作为最早接触约束场的物理学家，他虽然志向一直在量子计算机领域，可不表示他就真其他的知识体系一点也不拓展了，他当然知道目前强YE场很炽手可热。 　　自从几个月前一个霓国学者发表一篇利用约束结构获得了超级压强的论文后，学术界便围绕强压展开了一系列的实验和设想。 　　其中最引入瞩目的，莫过于老美那边打算利用这种超强压进行“冷”核聚变，或者说低温聚变。 　　当然，国内也是一样。 　　毕竟冷聚变的未来看起来太美好，而且是唯一能小型化的方案。 　　除此之外，也有大批的学者在尝试撬动新的规范场，完成四力一统。这期间，自然而然就会对Ye场进行描述和更深入的研究。 　　因此，潘院士很能理解利用YE场的压强来对抗引力。 　　“哈哈，真要完全摆脱引力，那更不稳，还得漂。”叶铭一边笑着，一边快速思索：“嗯，理论上确实可行，我们不需要做出一个完美的反引力装置，只需要稍稍对抗一下引力就行。” 　　“那时间上呢？”这边龚教授马上问道：“还有两个月就要装约束装置了。” 　　叶铭眼皮望向虚空。 　　众人就乐呵呵地看着他——叶铭的心算能力是超算级的，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两个月应该来得及。” 　　在和伊塔交流一番后，叶铭点头笃定地道，随后望向潘院士：“到时候给你们也整一个？” 　　潘院士哈哈大笑：“那必须的——不过你现在有设计思路没？” 　　“有！” 　　接着，叶铭就将就着这边施工场地上的稿纸，直接用铅笔画了起来。 　　一边画，他一边也简单地讲述着原理。 　　潘院士站在他身后，看着前方还有人期期艾艾地远远观望，他便眉头一皱，呵斥起来：“站那么远你们都是火眼金睛啊？” 　　…… 　　两天后，叶铭给出了完整的设计图纸，鉴于潘院士那边有一整个团队在叶镝约束装置领域中独领风骚，这个“反重力”装置的制造就交给了他们。 　　从外形上，它是由五面底座构成，分别用来产生对抗重力的斥力——虽然现在大家已经倾向于认为，Ye场产生的波是引力波，而产生的“强压”是特殊的引力，但由于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和模型，所以学界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谨慎。 　　届时，整个约束阱的主体——或者说“CPU”，都将完全浮空起来。 　　而交付完“反重力”装置的图纸后，叶铭便立刻把精力投入到真正的“反重力”装置中——即使克服引力需要保持能量守恒原则，但这种将电磁场转化为“引力场”或者“反引力场”的过程，其能量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远超目前所有为了克服引力做功的能量损耗。 　　时间流逝中，迎来了开学季。 　　…… 　　九月三号。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阶梯大教室内就早已坐满了学生。 　　准确点说，是强人工智能专业这个新专业两个班的新生。 　　而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专业的学生也闻风而至，把一个可以容纳100余人的阶梯教室挤得满满当当，就连过道上坐满了学生。 　　一眼望去，仿佛进了春运的车厢。 　　随着上课时间临近，教室的声音渐渐消失，所有人都望向门口。 　　万众瞩目中，一个机械体推开大门。 　　所有人屏息凝神。 　　迎着无数道目光，机械体低头看了一眼身前挡住了通往讲台道路的学生。 　　略微有点带着甜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同学，请让一让。” 　　听到伊塔的声音，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哇呜”。 　　随后，伊塔站上讲台，就仿佛真人般四周环顾了一圈。 　　“大家好，我叫伊塔，是叶铭教授的科学助手。” 　　“你们课本封面上的著作者之一伊塔，就是我。” 　　听着她的介绍，课堂中所有学生一阵愕然，突然不知道是谁福至心灵，率先鼓起了掌。 　　紧接着，掌声雷动，间或中还夹杂着惊呼和口哨。 　　足足一分钟后，伊塔这才举起了手。 　　掌声稍歇。 　　“本学期课程的主要内容是对伊塔操作系统的认识、操作、运用，以及会初步介绍与艾塔进行沟通的原则。” 　　“另外，大家不必惊讶。伊塔操作系统，就是我的名字。” 　　…… 　　教室的另外一边，包括周校长，唐教授，陈教授等诸多AI领域的教授们齐聚在会议室中。 　　会议室墙壁上，显示屏中的画面正是伊塔的教学内容。 　　因为要负责介绍，再加上在座的都是自己的老师，叶铭也就坐在了最尾巴的位置。 　　此时他正转着头，含笑看着伊塔在讲台上游刃有余。 　　——当老师，是伊塔长期以来的“夙愿”。 　　为了满足伊塔的夙愿，也为了让省交的课变得更有“特色”，更为了让人工智能尽快地融入世界，因此叶铭在开课前便对学校进行建议，能不能让伊塔来代替他上课——大家都知道，叶铭的机器人助手叫伊塔，拥有艾塔的全部权限，并且自然语言的调校也偏向于活泼。 　　这个要求一提出来，大胆的周校长便立刻拍板定了下来。 　　但定下来是一回事，强人工智能能不能真正代替教授上课，大家还是得看一看的。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侧耳倾听，目不转睛。 　　画面中，伊塔的声音再次传来：“伊塔系统有别于传统的操作系统，它是基于人工智能艾塔的中心化运算而设计的系统，所以在运用以及应用设计过程中，延迟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重要影响。” 　　“下面大家请看屏幕。” 　　说话中，伊塔拉开黑板，露出背后的大屏幕。 　　屏幕上光标闪烁，很快便启动出了一个类IOS的界面。 ###第246章 埋葬一切的系统 　　“这是伊塔系统的可视化界面，遵循人类的使用习惯，但每个图标背后的逻辑是截然不同的。” 　　“譬如工程图标。” 　　伊塔说着便举起教鞭，点击可交互屏幕的工程图标，几乎只是瞬间，图标便打开了。 　　“顺便说一句，激活了艾塔系统之后，可以语音控制操作的。”顿了顿，伊塔继续道：“当然，我也可以用人类意义上的意念来打开它。” 　　教室里便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我们可以看到，工程图标的模式可以进行多种切换，并生成不同的工程类别——请注意，这不是扩展名文件系统，而是交由艾塔中心化运算和管理的体系。” 　　“譬如，我们唤醒艾塔。” 　　伊塔点开艾塔的图标——那是一个纤细的机器人图标。 　　“艾塔。” 　　“你好，我在。” 　　随着艾塔的声音在教室内响起，伊塔也转回头望向学生：“当你们对强人工智能有所认识之后，你们可以理解为，我在和自己对话。” 　　“艾塔，授权生成伊塔系统的交互和运算逻辑演示工程。” 　　“好的，已生成。” 　　艾塔的话音落下，画面上也出现了一副标准的“PPT”。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身子同时前倾，紧紧地盯着那个“演示工程”。 　　叶铭能够清晰地听见，身后诸位老师的吸冷气声。 　　监控继续。 　　画面上，伊塔继续“声控”着艾塔。 　　“艾塔，保存工程为交互逻辑。” 　　“已保存。” 　　“艾塔，学习GTA5游戏，创建一个游戏场景。” 　　“已学习，创建中，已完成，是否执行？” 　　“执行。” 　　教室的主屏幕上闪烁了一秒，随后便进入加载状态，片刻后，一个极度真实的游戏场景便出现在画面中。 　　教室里，那些十七八九岁的年轻人们，终于再也无法抑制情感，惊呼声响起一片。 　　…… 　　叶铭缓缓回头，看着同样瞠目结舌的教授们，他微微一笑，和老唐以及老陈对视了一眼。 　　后面两人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 　　集智科技现在不缺钱了，但肩膀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清单已经生效了四个月，这四个月内，你说集智科技没受到影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好在老美那边只是在芯片领域对集智科技做了限制，而没有拉拢盟友进行全方位，全产业链的制裁。 　　否则，集智科技的日子更难熬。 　　国产化能够做到完全替代，不表示国产替代就是最好的。 　　而西塔这种机器人，最重要其实不是高性能芯片，而是特殊部位的结构件和零部件。 　　再加上集智科技开始整合工业生产机械臂，因此西塔管家的产能就迟迟上不去。 　　那要赚钱，特别是赚“大”钱，还得广开业务。 　　推出基于龙芯+伊塔操作系统的桌面终端，以及基于麒麟的随身终端+MR眼镜，就是未来集智科技最重要的、面向个人消费者的产品。 　　这两样产品，后者不说了，因为拥有绝对的技术优势，完全可以当成发布会王炸来推出。但用来替代目前个人PC的终端…… 　　这样说吧，习惯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东西。 　　这就相当于，集智科技要改变庞大的Windows用户群以及信仰级的IOS用户群的习惯，让他们接受中心化的艾塔…… 　　你说这条路难不难？ 　　难于登天好不好！ 　　所以，利用“强人工智能上课”这一“噱头”来推动龙芯+伊塔系统+艾塔强人工智能这一组合，就成了集智科技一拍即合的想法。 　　现在看来，还行？ 　　“可以了，我觉得，这已经是真正改变计算机体系了。”周校长最后收回视线。 　　他看着与自己对坐在会议桌末尾的叶铭，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感慨。 　　“那我们接下来的计算机专业还开不开？”唐教授马上望向他。 　　周校长沉默了下来，半天后慨然一叹。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直接被埋葬的对象……” 　　会议室内，大家都笑了笑，但明显看得出来，笑得很有些感慨。 　　有了艾塔，传统的人工智能就失去了意义。 　　今年省交的强人工智能专业被挤破了头，分数超过了清北最牛的班。而与之对应的是，传统的人工智能专业……虽然不至于无人问津，但确实招的人很少。 　　而且不仅仅是省交，其他高校也是如此，迫不得已之下，许多高校纷纷临时开设强人工智能专业，以及东拼西凑出了课本。 　　——任何新事物对现实的冲击，都有一定的滞后性，而现在，还只是个开始。 　　“唉，好了，看来艾塔上课是没问题了。” 　　周校长很快便收拾起了情绪，微微一笑，望向叶铭：“你有没有打算推动艾塔进入中小学？” 　　“现在就有艾塔在中学上课。” 　　…… 　　一天后。 　　硅谷，苹果总部。 　　库克先生亲自将咖啡推向了坐在他对面的盖茨和纳德拉。 　　虽然比尔·盖茨早已经辞去了微软的一切职务，连董事会也都退了。 　　作为微软的创始人，也是硅谷活着的传奇之一，盖茨就算再有诸多的负面新闻，在这个“极度危险”的历史时刻…… 　　他依旧有着卓绝的影响力。 　　譬如今天，微软的董事长和CEO纳德拉能够坐在库克办公室，讨论着以前想都不想的那些方案，便是他的功劳。 　　三个人的身前，都放着苹果最新的苹果笔记本。 　　这款笔记本采用了苹果最新的M3芯片，性能无比强悍，工业设计也保持着苹果的一贯水准，看起来优雅大方，兼具美感与实力。 　　三台笔记本的画面都停留在YouTube上的一段视频上。 　　该视频……是由集智科技公布的。 　　视频表达的内容不复杂，就是上课——机器人上课。 　　但短短一天时间，这则视频便超过了一亿播放。 　　原因很简单，这是人类文明史上，第一次由人工智能以老师授课的方式来向人类传授知识。 　　——如果要往深远处说，2024年9月4号这一天足以载入史册。 　　但在目前这三人的面前…… 　　他们更多的是看到，教室里，叶铭的助理AI伊塔所展示出的伊塔系统所带来的颠覆性。 　　这是一个……足以埋葬一切现有桌面操作系统的系统。 　　“全面融合吧，库克。” 　　沉默中，盖茨端起咖啡，望向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同辈。 　　Jobs是他的莫逆好友，他相信自己好友的眼光。 　　所以，他也相信，库克能够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第247章 警惕她！制止她！ 　　“bill，不是我们目前互相开放生态的问题。” 　　库克十指交叉，拇指碰在一起，认真地看着这位已经老去的微软领袖，沉默的准备着措辞。 　　一旁静静喝着咖啡的纳德拉看了他一眼：“是AI的问题。” 　　这下，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作为信息产业时代巨头的他们，对于信息时代的未来，他们自然有着卓绝的眼光和认识。 　　集智科技带来的一切竞争力和改变，都是源自强人工智能。 　　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庆幸，可能就是……亚美两洲相隔遥远。 　　对于中心化的强人工智能的运用而言，距离决定了延迟，延迟决定了体验。 　　至于说那些不在乎体验的大型计算以及运用……现在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 　　许久后，盖茨轻轻呼了口气。 　　“AI确实很强，但也确实值得以及需要警惕。” 　　另外两人便望向他。 　　比尔盖茨看着身前的屏幕，眉头缓缓地皱起：“我认为，他们正在走向一条危险的道路上。现在，他们更是要把这个危险放大到全世界……” 　　说着比尔盖茨指了指屏幕：“这个科学助手，她在短短一个小时的课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对语义的理解，对知识体系的掌握，甚至对人类情绪的调动，都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教授的授课水准。” 　　“当我们不看视频，不看她机械体的外表时，就单独从听课这个角度来判断——我们能够知道她是人工智能吗？” 　　库克和纳德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慢慢升起惊讶。 　　盖茨轻轻叹了口气。 　　“我猜测，她已经不是强人工智能，而是数字生命——只是，她的创造者没有意识到，或者并不承认这一点。” 　　“我以前并不认为霍金说得正确——他说彻底开发人工智能可能导致人类灭亡。但现在我很认可他的这个观点。” 　　“因此，如果是前者，这个世界有必要提醒他，并终止她。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世界有必要制止她。” 　　…… 　　…… 　　时至今日，集智科技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掀起滚滚的流量。 　　短短一天之内，除了长视频在全网播放过亿之外，短视频也纷纷出击，一个小时的上课场景被无数短视频媒体用各种剪辑衍生出了无数的片段……着实是把流量给玩明白了。 　　这也不怪人们好奇，要知道，机器管家西塔“在线辅导”的视频，很早就在全网火了——甚至有人就靠着直播西塔便赚回了西塔…… 　　但“西塔老师”的辅导，那仅限于小学生。 　　伊塔老师，这次面向可不是一般的学生——这是大学生！而且还起码是市状元的那种真正的天才大学生！ 　　以前这些人，可都是清北抢着要的主儿。 　　而且伊塔老师上课的内容也很“风趣”，经常性地自嘲，譬如她说自己每次喊大家看黑板的时候都很疑惑，因为在她认为所有的画面都不过是一堆标量和矢量数据的结合。 　　当然，更重要的是，开学的这第一课，本质上还是伊塔老师在介绍“她自己”——伊塔系统能够完成什么。 　　在伊塔的展示中，伊塔系统，似乎什么都能完成。 　　制约她能力的，可能就是使用者的想象力了。 　　而后，集智科技或许觉得光给大学生上课还不足以引起轰动，就在一天之后，几个“艾塔老师”走进中学的视频再次被上传到了互联网上。 　　整个互联网瞬间陷入狂热的沸腾。 　　——难道艾塔真的要走进教室，替代老师了？ 　　…… 　　两天后。 　　省交脑机中心。 　　早上9点。 　　周向南刚上班便顺路来到了叶铭的办公室——马上就要分房了，他想找叶铭说说，看能不能分个向阳一点的房间。 　　见到伊塔给他端茶，周向南便马上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了茶杯。 　　他这个动作让叶铭乐了起来。 　　“尊重一下，尊重一下。”周向南道了声谢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句拍马屁的话，伊塔老师的课，确实比我当初本科的老师讲得好——就算我去上课，我也肯定没伊塔讲得好。” 　　“哈哈，主要还是课本就是在她的协助下编写的。然后就知识体系而言，还需要多做训练。”叶铭笑着，便听到脑海中传来了伊塔得意的“哼”。 　　嗯……伊塔的知识体系，其实是源自叶铭，而且相比艾塔，她确实可以定位数字生命。 　　对于人类的反应、习惯、情感这些，她有着更强烈的认识，所以她的这第一课，其实是她亲力亲为准备的——当然，她也和叶铭讨论了好多遍。 　　总之就是，为了那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她做了很多准备，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相比之下，走进高中课堂的“艾塔老师”就要稍稍“严肃”和“正式”一点了，她更多地表现为对知识的系统系输出，以及辅导和解答学生的问题。 　　但不管是叶铭的专属助手“伊塔老师”也好，还是“艾塔老师”也好，在视频中所表现出的能力，是足以证明，强人工智能是可以作为知识的传授者的工作的。 　　“那今后老师会不会失业？被AI老师彻底替代？” 　　“不会，但今后教师更多负责学生心理干预和辅导，并精英化——这种精英化不是说的让精英老师只负责精英人类学生，而是说，老师不再说你拿了多少文凭，掌握了多少知识——再多能有AI多吗？” 　　周向南嘿嘿笑了起来。 　　他虽然是搞材料的，但回来之后就申请了艾塔的助手权限，自然知道，艾塔有一个专门的“知识数据库”，里面有无数的知识可以任由她随时调用。 　　她是真正的全职业知识分子。 　　“所以，老师更多的是协助AI，对不同的学生定制不同的学习和教育和辅导方式——教育将会彻底从照本宣科走向因材施教。” 　　“而这个，是AI无法独立完成的，必须要人来协助。所以老师肯定不会失业，只是门槛越来越高。” 　　“再说了，还有那些艺术类老师，也是不会失业的——今后艺术类专业还挺吃香的。” 　　“哈哈，有道理。” 　　叶铭看见周向南放在桌上的手机，他便想到了这家伙还是知乎大V呢，顿时笑问道：“话说，这些天好像没看到你回答问题了？” 　　“额……因为忙嘛，不过热搜还是不错过的。”周向南说着便拿起了手机，解锁之后感慨起来：“您别说，看着伊塔在面前站着，我都不好意思在热搜下面夸她了。” 　　叶铭哈哈大笑。 　　周向南刷了一下热搜。 　　片刻后，他眉头一皱，愕然在当场。 　　“我靠？” 　　“嗯？” 　　“上了好几条说警惕人工智能的热搜。” 　　叶铭微微一怔，随后点开知乎首页。 　　——“如何看待比尔盖茨说叶铭教授的科学助手‘伊塔’已经是‘数字生命’，需要警惕？” 　　——“科学助手‘伊塔’是否是人工智能的最高形态？你对人工智能的看法如何？” 　　——“世界AI大会表示，需要警惕强人工智能的滥用，并建议停止对艾塔各种服务授权。对此你怎么看？” 　　——“霍金曾经提出，‘彻底开发人工智能可能导致人类灭亡’，对此你怎么看？” 　　…… ###第248章 愚蠢又无力 　　看着这几条根本没有几个回答，便直接齐刷刷地占据了热搜榜前十的问题…… 　　不愧是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也不愧是某知名专业挑起矛盾的团队负责运营…… 　　这吃相确实有够NoFace了。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新闻集中爆发…… 　　叶铭想了想便望向伊塔：“伊塔，整理推送一下互联网最近几天对人工智能、数字生命的讨论。” 　　“好的。” 　　“整理完毕。” 　　随着伊塔声音落下，叶铭的显示屏上，也显出了密密麻麻的新闻。 　　XXC，XXN，AXX…… 　　几乎所有的知名媒体，都仿佛约好了一般，在今天同时发出了新闻。 　　内容不说能如出一辙，但所有的内涵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便是，面对强人工智能，人类要警惕。 　　而无论是推特，还是脸书，所有的社交媒体，也开始出现各路人工智能专家跳出来，纷纷表示认可。 　　…… 　　周向南愕然望向叶铭。 　　他知道叶铭对艾塔的“声誉”很维护——就在他回国的前一天，叶铭直接在推特上发起了一番大战，然后把对面都怼到了墙上…… 　　随后，集智科技便“如约”地拿到了单独针对，五年内的包括存储器在内的任何半导体芯片都没戏了。 　　但马上，集智科技便宣布，撤销所有艾塔业务以及授权，并停止混合芯片销售。 　　当时整个世界一片哗然。 　　而要命的是，国内也力挺集智科技，展开了一系列的动作——最快遭殃的便是IOE这几家。 　　根据小道消息，还会有针对芯片产业的大动作…… 　　反正周向南加入的那些键政群，一个个键政专家们天天都在挥斥方遒，认为艾塔上线量子计算机之日，便是彻底翻脸之时。 　　这种心态，也弥漫在了以知乎为首的观点类表达平台，以及B站等视频平台。 　　然而今天…… 　　面对这媒体突然大打“警惕牌”…… 　　“嗯，挺好的。”叶铭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短短的几分钟，他便大致浏览了完了伊塔准备的新闻——那些XXC，XXN之流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把一些死去的名人的话翻来覆去地引用，然后便假装公正地问一下该不该警惕，强人工智能运用的边界又在哪等废话。 　　这纯粹是，先表明了立场，再提出问题。 　　倒是盖茨的话，他看得比较认真。 　　盖茨是在昨天的一次访谈中，主持人提起“伊塔”上课问他这个“老程序员”怎么看待时候，做出的回答。 　　盖茨说他已经完整地跟着“学习”了一遍伊塔和艾塔“老师”上的课。 　　然后他便表示，根据几个视频的对比，他认为，伊塔已经完全超越了他对人工智能理解——在他做的实验中，没有任何人在没有看到伊塔的情况下，会认为伊塔是一个人工智能。 　　要么，伊塔是由一位“真人”扮演的。 　　要么，伊塔就是一个“真人”。 　　是一个数字生命。 　　盖茨表示，作为一名程序员，他不抵触数字生命，甚至还很欣喜数字生命的诞生，并期待与数字生命进行交流。 　　但他绝对不愿意看到数字生命成为人类计算机以及信息系统工具的使用者。 　　因为在信息世界，她是主宰者。 　　同时，盖茨也表示，愿意和叶铭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 　　…… 　　随着叶铭的电话不断响起以及何沫进屋，周向南便很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何沫坐在沙发上，心中忐忑不定。 　　叶铭在接电话，她便把目光望向静静坐在她对面的机器人身上——她知道，叶铭已经对伊塔这个“执剑人”进行了升级，让她常驻在了这台原型机上。 　　这台原型机，可以称之为伊塔的专属机械体，也就是称为“伊塔”。 　　似乎觉察到何沫在看自己，伊塔也转过头来，正对着何沫。 　　以前何沫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今天，当她看到了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后，她突然意识到，伊塔确实表现得很人类。 　　无论是语气，还是“性格”，她都比艾塔更加像“人”一点。 　　难道真的伊塔是数字生命了？ 　　但不可能啊……伊塔是“艾塔”的“执剑者”，是杜绝艾塔进一步进化向数字生命的存在啊！ 　　她要是进化成了数字生命…… 　　这不闹着玩么？ 　　而当她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后，她与伊塔对视就觉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偏过了头望向叶铭。 　　叶铭正在和牛主任通话。 　　“伊塔只是我这台原型机的单机系统与艾塔系统的结合——你们是不是从来没见过我在其他地方唤出过伊塔？” 　　电话中，牛主任很是想了几秒：“好像是。” 　　叶铭便笑着摁开了免提：“何沫也在这，你问何沫。” 　　何沫愕然，随后走到叶铭身旁。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叶铭每次远程调用的场景。 　　“嗯，叶教授确实每次远程调用的都是艾塔。” 　　“所以，伊塔只存在我这一台原型机上，如果非得解释她为什么那么像数字生命，大概就是，她可以调用艾塔的思维方式，同时进一步地进行本地的自然语言识别——这种风格带有我浓厚的个人兴趣。” 　　说着叶铭耸了耸肩：“你们甚至可以理解为，她是我作为一个计算机科学家，为自己打造的一个……理想性格的……额，助手。” 　　电话中，牛主任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何沫则是脸一红。 　　“所以，他们只不过是为了他们在人工智能领域的无能而杞人忧天罢了。” 　　“就类似于当年马车夫司机集体跳出来阻挡汽车一样，愚蠢又无力。” 　　牛主任笑着呼了口气：“行吧，其实我也相信你对艾塔的限制和警惕的。” 　　“是的。”叶铭含笑点头。 　　他从来没有否认过对艾塔的限制和警惕，也不止一次地表示过，人类只需要工具人，艾塔就是工具人。 　　“好了，这一篇揭过——现在全球舆论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听到这里，叶铭微微眯起了眼。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一笑。 　　“装死。” 　　“……不开玩笑。” 　　“没开玩笑，随便发个公告，然后就直接装死。”叶铭微笑起来：“装到十月中旬，我们直接召开发布会。” ###第249章 初心不改，争霸不断 　　发个公告就不理睬，这不是叶铭的主意，而是老唐的意思。 　　老唐还是有点怕叶铭再搞个用艾塔接管账号，然后怼遍媒体之类的操作出来，这样就真中了别人下怀了。 　　嗯……这表示老唐还是不怎么了解他的性格。 　　他只对怼老美感兴趣。 　　这种看似整个西方舆论都参与了的舆论浪潮…… 　　其实没什么意思。 　　集智科技的基本盘在国内。 　　而国内…… 　　这样说吧，这两年，随着可控核聚变的点燃和强人工智能在国内诞生，但凡是有点眼力界的网友，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现代产业的核心依旧是能源问题。 　　国内已经率先走上了领导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道路。 　　而前面三次工业革命造就了什么，谁都清楚——就算广场舞大妈都在营销号不断的轰炸下知道了可控核聚变和强人工智能的重要性。 　　基于这种事实，你说在国内媒体上，一帮有葡萄可吃的网友，怎么能够容许那些吃不到葡萄的人对艾塔的诋毁？ 　　事实上也是如此，才短短半小时，知乎上那几个问题下面，所有的回答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某张吃葡萄被酸得鼻子眼睛都挤到一起的图片被大肆引用。 　　…… 　　很快，集智科技便发了一则短暂的公告，表示强人工智能一切可控，集智科技的初心不改，目标不变，将会继续努力推动艾塔为全人类服务。 　　至于盖茨先生提出的要和叶铭讨论伊塔的事，叶铭直接无视了。 　　他的手机，邮件，社交媒体账号，早就全面被伊塔接管，所有的“采访”“骚扰”全被拦截，甚至连父亲母亲的手机也都被提供了保姆式的服务。 　　上次父亲还打电话过来说，现在怎么收不到骗子短信和诈骗电话了，乐子都少了很多。 　　——除非你偷摸进省交，然后又摸进脑机中心去拦他。 　　可省交现在的摄像头堪比某某海，而且全程由艾塔接管，别说你人摸进来，就算一只苍蝇进来都逃不过艾塔的眼睛…… 　　于是，西方社交媒体对伊塔讨论得一片火热——特别是某些高福利国家的网友，那个上蹿下跳得之厉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叶铭的工作和生活以及心情。 　　伊塔依旧替他上课，并成功地荣获了全体学生的认可和爱戴。 　　艾塔也开始在省城某几所中学以科学助手的身份进入课堂。 　　嗯……也包括叶铭老家县城的中学。 　　只不过AI老师还仅限于出现在高中课堂——相对而言，高中生的心智要更成熟一些，更知道自我学习。 　　然而，就在针对艾塔的讨论热度逐渐消退时，西方媒体再次集体出动，将一篇来自美能源部门的一则消息推遍全网。 　　——MIT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成功实现96％的氚增殖自持运行，能源问题将彻底解决。 　　…… 　　…… 　　9月22日。 　　两辆汽车驶出省交，很快便进入市区。 　　叶铭的比亚迪座驾在中间位置，该车已经完成了原厂改装，稍微牺牲了续航，换来了整车刚性的提升。 　　临上高速后，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将两车“夹”在了中间。 　　——其实这也是叶铭被偷拍后的无奈之举。 　　叶铭叫嚣着挑衅对面“导弹来一发”，对面肯定是不敢……但高速公路上，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此，即便叶铭再三强调，说有艾塔在，任何一辆靠近自己车的司机都会在瞬间被查个底儿朝天。何沫依旧表示，不行，必须要一群警车跟着，然后还要申请一公里内的路段封闭。 　　叶铭差点没当场撂挑子……说叫两台警车跟着就行了，至于封路吗？至于吗？至于吗？他连问了三遍！！ 　　然后何沫便是一笑，欣然同意。 　　叶铭…… 　　她算是……真把“要开窗就先掀房”给玩明白了。 　　…… 　　两辆比亚迪缓缓驶入聚变中心。 　　抵达停车场后，钟磊与周波二人的替身机甲先一步下车，随后两人才从驾驶室和副驾驶钻出来，替叶铭与何沫拉开车门。 　　这架势，看得一干守在门口的一干夸父项目组的教授高工们都含笑不语。 　　“我也觉得有点过了。”叶铭呵呵笑着，与罗总工和霍教授等人一一握手。 　　“还行，还是坐的民用车，等什么时候坐装甲车的时候再说。”罗总工哈哈一笑，对叶铭伸手邀请。 　　霍亮教授便是一笑：“那必须得鬼子天神下凡，开着高达杀过来。” 　　大笑中，叶铭带着艾塔与众人走进会议室。 　　…… 　　“老美那边确实是在开始反击了。” 　　落座后，会议并没有直接开始，反而是大家闲聊了起来。 　　叶铭深以为然：“他们马上也要上商业堆了，预计半年内搞定。” 　　众人便齐齐望向叶铭，罗奇院士更是好奇：“你猜的？还是有确切消息？” 　　“哈哈，我有线人。” 　　“……” 　　叶铭便微微一笑：“其实我一直和老美聚变组的顾问有联系，我还打算邀请他过来国内任教呢……” 　　霍亮教授闻言一怔，迟疑了一会后问道：“霍来恩？” 　　“嗯。” 　　听到霍来恩教授，众人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霍来恩在数学和理论物理界的影响他们当然知道——这位老哥算得上是本世纪最强的“双修大佬”，已经拿过了菲尔兹奖……据说还想拿诺奖。 　　而相比他的学术成就，更著名的是他的脾气。 　　这么一位，怎么就成叶铭的“线人”了？ 　　“基本上，老美这次公布没包含水分，毕竟我们几个月前公开了前段时间的成果，他们站在咱们这群……人肩膀上，如果还不能有点进步的话，那可就太丢脸了。” 　　叶铭的这句话，让所有人哈哈笑了起来。 　　是的，在五个月前，夸父项目便率先完成了可商业化运行的自持反应堆，随后又在CNF联盟的第一次会议上就公布了成果和相关技术…… 　　在已经实质上地进入了“新争霸时期”的当下，如果MIT还拿不出有一点提升的成果，那他们干脆跪地求饶得了。 　　“就是他们有点不要脸。”罗奇院士意味深长地一笑：“只字不提咱们的贡献。” 　　“不要脸的还少了么？”霍亮教授嘴巴一瘪：“欧日那帮人也不怕得罪咱们……” 　　“人家两边下注嘛，不磕碜。” 　　“谁赢帮谁了是吧？” 　　“可不是么？” 　　会议室内，一片欢腾。 　　全然没有因为老美要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召开“全球可控核聚变技术分享大会”、某些国家的专家便闻风而去而带来的焦虑。 　　因为明天，将会是商业堆以98.5％的氚增殖率正式投入发电机组的第一天。 　　在持续观察运行一周后，商业堆将会在国庆的第一天启动并网。 ###第250章 目标电费五分钱 　　“其实按照老美目前的增殖方案，替代火电和传统核电来进行商业运行已经没有问题了。”叶铭端起杯子，笑道：“大不了转化率低一点，对氚依赖高一点，但这些都是可以上规模解决的。” 　　“老美现在还能上规模基建吗？”霍亮教授望着他，随后又望向罗总工，很是不信。 　　罗院士是国核总工，要论对老美那边建电站的能力，确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呵呵，怎么说呢，现在历史进入了新阶段，一切都有可能。”罗总工没有把话说死，但看他那眼神就知道…… 　　他确实不怎么相信。 　　老美上次大搞基建还是罗斯福时代，彼时的人民深陷大萧条的泥潭，还是靠着包括二战在内的诸多复杂原因才爬起来。 　　如今已经过了近百年的好日子。 　　你让他们再搞基建？ 　　难！ 　　“能源领域，一度电一分钱的成本都是优势。”罗院士继续笑道：“而且氘氚聚变怎么也绕不开烧开水——80％的能量都在中子里，你怎么绕？所以马斯克的氘氚聚变引擎，我看也是吹牛逼。除非他搞大力出奇迹，只利用那20％的等离子体——这样的话，全世界的氚都不够他一个人祸祸的。” 　　一群人就纷纷点头附和。 　　叶铭也笑着点头。 　　过去几个月，夸父项目组兵分两路，一路验证氚增值，一路验证氦3聚变。 　　今天这个会，除了要讲一下明天的试发电之外，主要还是讨论这两个方向。 　　“好了，咱们就不奚落老美了。”罗总工看了眼时间：“咱们开会，我先总结一下。” 　　夸父组的专家来自五湖四海，罗总工虽然名义上是项目总负责人，也每次都主持会议，但实际上，大家在项目组里的地位是公平一致的——这个一个明确的合作项目组，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职位的不同。 　　“自从上次成功运行一个月后，老常老廖老陈老蒋他们搞的增殖方案很不错，可以让我们的增殖回收率上到98.5％——比起计划中提高了0.5％，可别真小看了这点，在我们找不到新出路的时候，0.1％那都是进步。” 　　叶铭便带头鼓起了掌。 　　常文道教授等人也是笑容满面——他们那边一排就是负责这活儿的。 　　等到掌声稍停后，常文道教授轻轻咳了一声：“罗总，我打个岔哈。” 　　“你说。” 　　常文道望向叶铭：“小叶教授，艾塔上了量子计算机后，是不是算力就可以无穷了？” 　　叶铭微微一怔，这个……没发生的事，他怎么敢打包票？ 　　不过在座的都是熟人、自己人，他自然也不会隐瞒，当下点头道：“只要不出意外，艾塔确实就是连接量子计算和经典任务的桥梁。”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常教授便微微一笑：“那好，等到量子计算机可以算经典问题后，说不定我们能够再完成突破，实现真正的自持运行。” 　　“你不会是要穷举吧？”叶铭吓了一跳。 　　“艾塔还怕穷举吗？” 　　“额……怕倒是不怕。”叶铭咳了一声，笑道：“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量子阱运算单元抗造能力如何，总之就是，一切还是等上了再说。” 　　常教授便一挥手：“没事，我们相信艾塔。” 　　众人纷纷笑着点头附和。 　　——在座的每一位都有无限制的艾塔运算权限，他们深知艾塔对运算任务的协调能力有多么可怕。 　　这样说吧，传统的计算机系统，很轻易就会被一个拥有极高权限的计算任务给占满算力，以至于“死机”。 　　但艾塔不一样，艾塔从不死机。 　　因为她的动态管理水准，是“拟人”的，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人类的。 　　——艾塔可以同时并行安排无数个任务来即时调用不同的运算单元，就算她连续进行一万个π运算，她也能够做到游刃有余地接受其他任务。 　　这种机制，不是说预留了多少运算单元，而是她在收到任务的时候就可以自动分配计算核心。 　　因此，艾塔从没因为算力枯竭而停止响应过——当然了，受限于算力，以及要保证商业运用，她在做大量运算的时候会有点慢。 　　有人甚至开玩笑，如果遇到算力吃紧的时候，还不如叶铭心算呢。 　　“所以啊，前阵子西边媒体针对艾塔的舆论，纯粹是酸葡萄心态了。”罗院士笑着感慨起来。 　　罗院士完成总结后，霍亮教授代表氦3方向也进行了总结，表示计算论证已经通过，下一步就可以造示范堆了。 　　只不过这个示范堆，可就是真的只能示范了。 　　氦3在月球上很多，但地球上…… 　　这样说吧，现在的He3都只能靠重水堆中氚产生β衰变而来的——可氚也是紧俏货呀！ 　　而且它不像氘氚聚变，它是妥妥的消耗物，不能完成自持增殖。 　　…… 　　当最后轮到叶铭的时候，叶铭望向罗总工。 　　“罗总，我有个问题，目前国内重水堆的进展情况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规划，预计在五年内建成八座，完成建设后，每年大概能产出200公斤氚，氦3的话，确实有点头疼，现在所有的研究方向其实都盯着月球。国内也走得比较靠前，和老美没有什么差距。” 　　说着罗总工便感慨起来：“说实话，氦3聚变一旦被我们点亮，那就真的是谁抢先在月球上布局，谁就占得了先机。” 　　“所以老美就加快了阿耳忒弥斯计划。”霍亮教授笑道：“五年前就说明年之前登，结果今年马上就快要到头了，还没见踪影呢。” 　　叶铭笑着摇头：“阿耳忒弥斯登上去也没用，他们还是传统的燃料推进，只能说政治影响力大一点。” 　　一群教授就呵呵笑了起来。 　　他们要做的，可不是燃料推进，而是聚变引擎推进。 　　笑过之后，叶铭抿了抿嘴：“既然氦3很缺，又是聚变燃料，那我们第一个氦3堆，就要想着往宇宙飞船上装。” 　　“那意思是国内的聚变堆还是先以氘氚聚变为主？” 　　“嗯，反正烧开水的手艺都已经这么娴熟了，多烧几年也没关系。”叶铭抬起头，默默心算了一番：“200公斤的话，按照现在的增殖回收率，那大概能满足国内超过80％的用电量。” 　　“差不多。”罗总工笑着点头：“入网电价能够降到3分钱左右。” 　　“现在的入网电价是多少？” 　　“两三毛左右。” 　　“那意思是……整体电价只能便宜2毛钱？” 　　罗总工便摊了摊手：“知道发电厂是赚的是辛苦钱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 　　“主要还得看量变，还得看氦3聚变。”罗总工感慨起来：“等到真正一城一座冗余的氦3聚变堆建起来之后，那么电网的买路钱也就省下了。到那时电费估计真的能到五分钱一度的工业价价。而且产生的热能也可以来完成供暖，还可以进行精细化作物生产。” 　　“嗯，所以先到月球建基地，抢氦3很重要。”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着点了点笔。 　　“罗总，我觉得我们可以找航天部门了。”顿了顿，叶铭望向众人。 　　“最近在给量子计算机做稳定方案的时候，好像摸到了重力场的门。” 　　所有人的目光便刷地一下望向了他！ ###第251章 冲出地球的船 　　九月23号，悄无声息中，夸父堆烧开了第一锅“开水”。 　　作为75周年的献礼，这次再点火并没有惊动任何媒体，只是给相关部门和领导报了个喜。 　　点火成功后，叶铭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停留在了江城。 　　他要在这边等宇航局的领导过来。 　　…… 　　江城大厦，一辆警车先一步停靠在了大门口稍前的位置，但并没有警察下车，只是静静地停靠在鲁旁。 　　随后两辆比亚迪一前一后地驶上江城大楼的迎客车道。 　　坐在后车位置上，叶铭看着钟磊与周波带着他俩的“黑风双煞”直接接管保安，他就忍不住一阵摇头。 　　“这样真不好。” 　　“我觉得这样挺好。”何沫嫣然一笑，先一步下车后替他拉开了车门。 　　随后，这两辆车便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动又自动驶向停车场，稳稳地停进了车位。 　　一路上楼，叶铭明显看到，这边的服务员都应该是被打了招呼，或者说做了甄别，总之就是异常的谨慎，全然不像自己上次来那样的态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钟磊和周波两人的气质以及门口两台黑漆漆的机甲给吓到了。 　　进屋后，叶铭坐进沙发内，伊塔便很自觉地过去给他烧开水。 　　“看你们把人家吓得。”叶铭看着对面笑嘻嘻的三人，便是不断摇头：“真要安全，那我就不出门了。” 　　“BOSS，主要是江城这边不怎么太平。”钟磊一边笑着解释，一边翻着他手里的一个大背包。 　　“瞎说……怎么不太平了？”叶铭很是不爽：“江城距我老家不到100里，我大姨搬家之前就住这里，小时候我来过好些次——你说的不太平，是100年前……” 　　“100年前那是袍哥。”何沫笑嘻嘻地道：“对了，江城以前是不是袍哥多？现在还有没有？” 　　“……”见这两人打岔，叶铭也就只好叹了一声。 　　其实他也知道，这边确实有些“不太平”。 　　作为点亮太阳的地方、第一个用上“聚变电”的小城市，从去年到今年，负责国家安全的部门不知道在这里刷了多少“业绩”。 　　间谍以及为了点蝇头小利被收买的人，那真的是到处都是。 　　虽说一开始这些人都冲着聚变堆而来，但现在两边争ba越来越明显，自己这个“21世纪爱因斯坦”，非但承担了聚变堆和量子计算机的重任，还嘴臭得很…… 　　他确实还是要注意一点，以防对面狗急跳墙。 　　艾塔虽然接管了天网，可没有接管网络出入口，也没有接管通讯软件和社交媒体……无法全方位地完成筛选。 　　真要来个不要命的漏网之鱼，那就没意思了。 　　“晚上睡觉你们该不会守着了吧？” 　　“哈哈，那哪能呢……”钟磊哈哈一笑。 　　这时，他已经从背包中取出了两个超高清的夜视摄像头，递了一个给周波后，两个人便分别走向卧室和客厅的窗户。 　　叶铭看得再次摇头。 　　他知道这两个摄像头，非但连入艾塔，下面还有个激光发射器，如果监控到对面有什么一场动静，会触发报警的同时，还会直接用激光直接怼过去。 　　算得上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安保措施了。 　　摄像头很快装好，两人也不多说，直接便退出了房门——顶楼上也要装，形成立体观察。 　　“真这么麻烦，下次我还真不出来了。” 　　“你别嫌。”何沫笑着从艾塔手里接过茶杯，又递给叶铭：“我们有艾塔还好一点，如果没艾塔……你现在这种，要么就呆在戈壁滩，要么就排场做到位。” 　　“……” 　　又待了一会，随后何沫退出房间。 　　艾塔见最后一个干扰的家伙也走了，她便立刻“原形毕露”，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叶铭的对面，随后又翘起了二郎腿。 　　“你居然能跷二郎腿？”叶铭看着她做出一副沉思者的模样看着自己，便不禁哑然：“你不担心结构件受损啊？” 　　伊塔咯咯一笑：“怕什么，换一副就是了。” 　　“你啊……”叶铭摇了摇头，随后马上道：“把设计方案拿出来看看。” 　　“好。”伊塔一伸手拿起遥控板，随后走近电视。 　　她从自己腰间一个隐藏孔中抽出一根HDMI线，却发现这电视的接线口被藏在墙里面…… 　　“气死了，我入侵了哦？” 　　“入嘛。” 　　伊塔收到命令，很花哨地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做了个施展“仙法”的动作——她最近在看白娘子传奇，而且很不能理解其中人物的图像排布，叶铭就告诉她，那个手指动作是在施法。 　　于是她就学会了。 　　“啾！” 　　她还给自己配了个音！ 　　逗得叶铭哈哈大笑。 　　片刻后，她便直接通过无线网络入侵成功，并强行灌了一个投屏程序过去。 　　用时不超过五分钟——慢是因为这破电视本身反应慢。 　　随后，她便开启投屏。 　　叶铭双手放在沙发的靠背上，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设计方案。 　　虽然早在超级模拟空间中，他就和伊塔详细地看过了设计的实体，也进行了完整的空气动力学模拟，同时也进行了对聚变堆的全系列仿真…… 　　但，那依旧不如亲眼看到一台3D建模后的宇宙飞船呈现在自己的眼前更加震撼。 　　宇宙飞船，自然不能用排水量来描述。 　　但它的确实有一艘排水量1000吨的“舰”那么大的体积。 　　它自重250吨，其中氦3聚变引擎80吨，可运载重量2000吨！ 　　——设计中，它的起飞推力将会超过3000吨。 　　从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一艘可以“低成本”、且重复使用的长征9号火箭，或者土星五号！ 　　而且还是，一趟抵20趟的那种的！ 　　有了它，才谈得上真正的走出地球，开发月球，走向太空。 　　而且，它还不仅仅是一艘运输飞船，还是一座可以宇宙中进行停留的、可以生成引力场的太空旅馆。 　　是的，叶铭替它设计上了重力场装置。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叶铭要如何让即将到来的张局长相信，自己也很“精通”和“擅长”航空器设计。 　　“你说，我们要怎么解释，我们搞出来了这个玩意？” 　　叶铭看着伊塔。 　　不消说，她肯定在得意。 　　“要不，说这个图纸我们偷的？” 　　叶铭愕然：“哪里偷的？” 　　“要不……NASA？” 　　“……”叶铭抓狂：“大姐，NASA要有这本事，我还玩个屁啊。” ###第252章 什么叫惊喜？ 　　第二天，江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气蒙蒙的，褪去了最后一丝夏意。 　　下午，一辆中巴在警车的守护下从省城机场而至。 　　中巴驶入市区，随后停在了江城酒店的门口。 　　看到门口两个门神一般的替身机甲后，六位下来的乘客众人忍不住一笑，随后快速走进电梯。 　　…… 　　虽然航空那边的章老总说是不玩虚的，别搞什么迎来送往，但不下楼接，如果连会议室都不出一下，那也未免太过分了。 　　于是，夸父组一干搞引擎的专家便掐准时间在电梯出口等了一会，搞了个简单的接待。 　　章老总学生时代学的是高能量密度应物以及爆炸力学，倒是和目前留守在夸父堆那边的教授们专业类似。 　　不过技术出身，即便现在身居高位，他也很能体会到夸父组的技术成果有多么诱人——不然也不会在昨天听到风声立马就带着航总的一干气动和推进部门的工程师们过来了。 　　“怎么没看到老罗？”章局进入办公室后，也不挑礼，随便就坐到了会议作叶铭的左手位置，随后便笑呵呵地问道。 　　“罗总工守在反应堆那边。” 　　章局微微一怔，随即明悟：“开始发电了？” 　　这边夸父组的一干人便笑了起来。 　　“牛！”章局竖起拇指，随后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小叶教授，来吧，我们洗耳恭听。” 　　…… 　　“是这样的，无论是站在能源以及资源的角度，我们都应该加快朝着太空扩张的速度。” 　　叶铭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式主持会议，而且这会议的规格还极高。 　　——主要是高在章局那边。 　　章局这一车，差不多把整个航天系统的骨干技术大佬全部拉过来了，且据说飞机都是分的两班…… 　　但他丝毫不慌。 　　因为今天是他的主场。 　　章局微微点头：“这个是确认无误的，别听什么‘个人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说得好听，但过去几十年，我们上过国际空间站没？” 　　章局摇头：“没有，防咱们跟防贼一样。还有当年我们和老欧搞伽利略，钱都给了，结果呢？得，还是得靠自己搞北斗。” 　　“这太空啊，哪有什么国际道义，只有先到先得。” 　　听着章局的一番不吐不快，众人便含笑不语。 　　以前技不如人的时候，确实没少受气，也没少受排挤。 　　叶铭也是一笑。 　　他不知道章局的这番有感而发确实挺对他胃口。 　　不过嘛……他想早点上天，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无法确定超级模拟到底是光锥事件的泄露还仅仅只是一次“随机”事件。 　　如果是前者，那确实有必要早点上去，然后早点把那个“不明引力源”找到——不管它是黑洞还是什么暗星，总之都是人类认识宇宙的一大步。 　　“嗯，所以我们在启动氦3聚变的同时也启动聚变引擎，截至目前，我们刚好完成了论证。” 　　章局和身旁众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后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叶铭。 　　航天一直搞的都是燃料火箭，然后国家现在也没有力度来支持两个大项目搞聚变引擎，甚至这样说……除了夸父组，现在其他的聚变课题组，其实都已经处于停滞的状态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用在科研领域也是如此。 　　昨天他们收到消息，说夸父组完成了聚变引擎，然后还有惊喜…… 　　好吧，人就是这样，当被预告了惊喜后，居然会连聚变引擎实现这种都变得有些“无味”起来。 　　当然，这也与章局他们一行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有关——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淡定的。 　　“那惊喜呢？”章局望向叶铭，毫不掩饰眼中的炙热。 　　叶铭微微一笑，轻轻地呼了口气。 　　随后他站起身来，走到大挂壁电视的旁边。 　　“惊喜就是……” 　　“伊塔，调出重力场和反重力场的设计方案。” 　　“好的。”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两张设计图出现在显示器上。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片刻后，哗的一声，航天这边的专家们齐齐站了起来。 　　每个人瞪大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沉重的呼吸声瞬间响起。 　　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升起。 　　“真……真的假的？” 　　“怎么办到的？” 　　“设计思路是什么样的？” 　　“已经确定了YE场波就是引力波吗？” 　　…… 　　面对着激动的一干总工们，叶铭含笑不语。 　　他得等大家心情平静一下。 　　——昨天会上，当他说自己已经摸到了引力场大门的时候，罗总工等人的反应也是如此。 　　毕竟……人造重力这个话题可谓耳熟能详了。 　　但真要实现它，但凡有点科学素养的人都知道，这必定要牵扯到引力和与其他基本作用力的互相转换——你总不能说造一个和地球质量一样大的致密天体来对抗地球引力吧？ 　　而完成引力转换，就意味着，四大力，差不多可以一统了。 　　渐渐的，叶铭见航天口的专家们总算是缓过了神重新回位置，他这才笑着指向屏幕。 　　“其实不复杂。” 　　“我们一直不能确定YE场所产生的波是引力波，因为它并不符合大质量天体扰动时空时的定义。” 　　“但当这几个月我对希尔伯特空间进行深入的研究，又用艾塔做了部分穷举后，发现将希波拉契空间引入相对时空观，然后再傅里叶展开，就可以获得一个相对平滑的曲面解，将该解引入到那个……方程后，就可以获得一个很完美的闭环场……” 　　随着叶铭的介绍，会议室变得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看着，以及思考着。 　　略去复杂的变换公式不谈——就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们当然也无法理解清楚，但不妨碍他们看清楚输出和输入端。 　　如果最后那个完美的闭环场，就是引力场的话，那么…… 　　“有点可惜的是，我依旧无法把它与目前的标准粒子模型统一起来。” 　　沉默中，章局率先鼓起了掌。 　　片刻后，掌声大作。 　　掌声中，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眼中升起了一抹遗憾。 　　都能够人造重力了。 　　他甚至也都把超级模拟用到了极限。 　　但已经无法完成四力一统。 　　确实遗憾。 　　不过…… 　　“能验证吗？” 　　掌声稍歇，章局立刻望向叶铭。 　　“肯定能的，它不是诞生于理论，而是基于可实现工程的模拟。”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画面再次闪过。 　　一艘3D建模的飞船静静地停在漆黑的夜空中。 　　“这是为了满足引力场生成装置而设计的一艘飞船——因为要满足引力闭环，所以引力区必须优先设计。” 　　说着叶铭顿了顿，很有些不好意思：“大概算了一下，它应该符合气动力学。” 　　这下章局终于忍不住，一句粗话脱口而出。 　　“卧槽！” ###第253章 打破垄断 　　这艘飞船的整体形象来看，它与现有的飞行器都截然不同，如果要准确地描述的话，那就是它有点像一条“鱼”。 　　飞船的最前方是主控中心，接着是乘员舱，然后是工作舱，跟着是货舱，最后部分是聚变引擎舱。 　　它最重要的推进部分有三个细节。 　　首先是尾部的主引擎喷口一共有三个，一个主喷口，两个副喷口，用以调整功率，满足不同速度的推进要求。 　　其次它的“腹部”着陆区以及“背部”，一共有八个副引擎喷口，该喷口主要用与起飞以及降落时调整姿态。 　　最后，它的起飞和降落阶段不是靠引擎推进，而是靠“反重力场”，让整艘飞船都处于相对“失重”状态，继而通过姿态引擎来完成起飞和着陆。 　　…… 　　随着叶铭的解释，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就连昨天已经知道了叶铭“搞定了”重力场和反重力场的霍亮教授也都面露惊骇，震撼不已。 　　“按照我们现在已经完成的氦3验证堆的规格，引擎的垂直起飞推力将会达到3000吨，垂直起飞载荷超过2000吨。” 　　“而平地起飞的载荷，因为要考虑到反重力装置对能量的需求，所以1000吨是没问题的——当然，这是按照地球标准重力来计算的，如果是月球起飞，则不用考虑这些。反正拉满2000吨甚至更高都没问题。” 　　“至于说飞船内部结构，在留够余量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进行500吨以内的飞船自重设计。” 　　叶铭说着望向众人，他也不管会不会让人血压升高，直接道：“所以我就很粗糙地设计了一下内部的电传和电控系统。” 　　随着他的声音，伊塔也贴心地将展示页面转变到了内部结构。 　　“当然，这些设计……我做了很多参考。嗯……是伊塔做了很多参考。” 　　叶铭嘿嘿地笑了起来：“满世界偷设计，感觉还行。” 　　听着他的这句话，几位航空口的专家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你……这是把一艘宇航飞船从头到尾地完全设计出来了？” 　　“可重复使用，有效载荷2000吨？” 　　“可以平地起飞？” 　　“返回后用反重力力场减速？” 　　颤抖中，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接连抛出。 　　最终，章局长站起身来。 　　“是不是，直接按照这个设计图，就能开造了？” 　　叶铭缓缓呼气。 　　沉默几秒后，他含笑点头。 　　经过了超级模拟的全面仿真，他不相信会出错。 　　…… 　　…… 　　九月二十九号。 　　得克萨斯州，休斯敦。 　　马斯克一早便从总部赶来了航空城。 　　“全球可控核聚变技术分享大会”之所以会在这里召开，他确实花了很多精力去进行游说。 　　原因很简单，他从来都认为可控核聚变与星际旅行是一体的——完全可以直接在引擎尾部喷射“聚变废料”——譬如氦等离子流，譬如高能中子流来完成推进。 　　至于说高能中子会不会造成致命的中子辐射…… 　　——把发射基地建设在太平洋中心的无人岛上，甚至直接造个发射平台，有什么影响？ 　　顶天了杀死几条鱼。 　　只要完成了最难的起飞阶段，调整姿态后，中子束就再没有影响了。 　　因此，可控核聚变大会，其实更应该是一场面向太空的盛宴。 　　“埃隆。” 　　“蒙佳德。” 　　马斯克与来自哈佛的蒙佳德握了下手，两人相视一笑后共同走进会场。 　　自从上次“全球半导体和量子计算大会”被开成了硅谷的一场网红打卡的“展会”后，白房子便学乖了，转变了思路。 　　这次的可控核聚变技术大会，虽然调子起得很高，采用的还是邀请制——跟着对面学的。 　　当然了，邀请的对象不可能和对面完全一样。 　　譬如某些要实力没实力，要钱没钱，一穷二白还光棍的国家就算了。 　　而且这次，能源部门也没有安排“没有意义”的参观——在夸父组的成果出来之前，这边已经有多个聚变小组同时取得了不俗的成果。 　　目前MIT更是完成了96％氚增殖回收率的稳定堆。 　　这种成绩，完全不需要搞什么参观。 　　…… 　　随着主持人的开场后，丹尼斯教授在掌声中走向演讲台。 　　“如大家所见，这是我们在过去15年中设计的多个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画面上，开始展现出一张接着一张的历史反应堆的设计图，以及这些设计图发的论文。 　　“在去年，我们率先完成了持续15分钟的聚变反应。”丹尼斯教授望着台下，当看到霍来恩这位老朋友时，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沉默几秒后，他还是决定避开叶铭极限这个话题。 　　——事实上，如今整个学术界，都在避免公众场合谈YE。 　　这倒不是说他们不尊重事实，而是…… 　　“后面经过接近一年的努力，我们在约束材料上取得了突破，又解决了一系列的问题，特别是在与哈佛，普林斯顿的合作中，我们在氚增殖方案中取得了极大的进展，目前已经到了96％。” 　　“大家不要小看这一点进步，这意味着它朝着真正的可自持运行前进了一大步，同时也意味着可以在接下来的能源大爆发中，减少对氚的依赖。” 　　“下面，便是我们这次反应堆的设计方案。” 　　随着丹尼斯教授的翻动着PPT，聚变设计图出现在众人眼前。 　　…… 　　舒马克坐在台下第四排的位置。 　　坐在他身边的是上次在江城的时候遇到过的霓国学者坂本刚——这一次，这位老哥就没戴眼镜了。 　　因为是“熟人”，所以两人在碰到后便很自然地坐到了一起。 　　看着台上丹尼斯教授展示的设计图，他和坂本刚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微微一笑。 　　在成熟的理论下，这些设计，其实都是大同小异。 　　真正吸引他们的，还是那超过96％的氚增值回收率，以及提升Q值的设计和这边对“材料”领域的突破。 　　众所周知，叶镝已经被内地列为了管控产品，连带的氧化镝以及含镝稀土价格都在一年之内连续翻了好几番。 　　台上，丹尼斯教授的介绍在继续。 　　“大家可以看到，通过对镝碳氧化物电极的巧妙布局，我们完成了对约束能源的降低。” 　　说着丹尼斯教授顿了顿，继而一笑：“顺便说一句，我们在镝碳氧化物晶体的制备上，打破了某国的垄断。” 　　台下顿时便传来会心的笑声，继而是掌声一片。 　　有太多的国家，上次不得已去江城，可不就是因为对面在材料领域卡住了脖子么？ 　　“而下一步，便是建造真正的商业化运用的可控聚变堆发电站。” 　　“同时，我们也会接受订单。” 　　丹尼斯教授耸了耸肩，风趣地道：“我上年龄了，但还是想看到能源危机被真正解决的那一天。” 　　台下掌声雷动。 ###第254章 重启星球大战 　　Washington D.C。 　　在休斯顿召开技术分享大会的同时，能源部门也没有闲着。 　　江城的那次全球可控核聚变联盟让白房子的主人大发雷霆，一个月内拖着年迈的身躯跑遍了整个欧洲——他需要让“朋友”们冷静下来，不要被眼前的一点技术进展所蒙蔽。 　　但就算朋友们再想冷静，那也需要站在自身发展的立场来考虑。 　　现在，国内的可控核聚变好不容易完成了“追赶”甚至是“超越”，就连一直“掐”着脖子的晶体材料“叶镝”，也在全球算力第一的超算中心的帮助下完成了实现。 　　于是，那边在分享和展现着技术，这边能源部门也在不断地签署着合约——有些是建造可控核聚变的意向订单，有些则是深一步交流的约定。 　　总之，在目前Q值和回收率最高的MIT聚变堆下。 　　江城的“联盟”，已经失去了意义。 　　…… 　　陈隆胜坐在休息区中，与身旁一干东盟的朋友们小声的聊着天。 　　他这次代表坡国，秉持着一贯的两不相干的策略，但实际上，从内心深处他还是偏向于签署这边的合约。 　　毕竟，历朝历代，当老大老二的位置发生改变时，往往都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对于某些势力而言，或许这是机会，但对于坡城而言…… 　　坡城还是太小了，维持稳定，乃至维持整个东盟、东南亚区域的稳定、是目前东盟的核心任务。 　　一个过分强大的内地，不符合他们的最佳利益。 　　“差不多该我们了吧？”一位来自邻国的官员笑望着前方。 　　“差不多了。”陈隆胜拿起手机——因为有过在内地工作的经历，他早已习惯了手机支付，是以也养成了没事就看一眼手机的习惯。 　　这时，手机上猛地弹出了一份新闻提示。 　　——夸父项目正式启动可控核聚变入网计划，一分钟前，可控核聚变点亮江城。 　　陈隆胜愕然，随后，他的手机便猛地响了起来。 　　身侧的几位，手机同时响起！ 　　众人看着来电，纷纷愕然。 　　…… 　　休斯顿，休息区。 　　马斯克不停地走来走去，手机被他捏在手里，似乎要攥出水来。 　　他的助手站在一旁，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蒙佳德便与霍来恩教授与丹尼斯教授三人以及一位能源部的官员走了过来。 　　没有任何的寒暄，五个人围着沙发坐下，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无比。 　　——十分钟之前，东八区刚过10月1日。 　　而就在同一时刻，夸父工程宣布为期七天的发电机组试运行结束，于10月1日0时0分成功完成并网！ 　　除此之外，他们还宣布了夸父聚变堆的入网电费为0.04元——换成美元就是不到1美分！ 　　“98.5％！”霍来恩教授说着这个从叶铭那里得来的数字，他望向蒙佳德，又望向丹尼斯——他对后者在一小时前的报告中没有提到叶铭的贡献很不满。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时候。 　　夸父项目组选择在这个时候搞爆出这么一条新闻，很显然……是针对这次的“全球可控核聚变技术分享大会”而来。 　　这边还在说试运行，那边的商业堆都已经开始发电了。 　　非但开始发电了，还入网价不到一美分！ 　　这个电价，已经远远打破了人类的目前的能源成本的底线——再加上98.5％的氚增值率，意味着他们能够长期地运行下去。 　　当然……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条明显带着为他们的国庆“献礼”的新闻后，还有一条。 　　——“夸父正在朝着超越太阳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敬请期待。” 　　这一条仿佛“预告”一般的公告，放了往常，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如今，谁都已经知道了“夸父”是什么。 　　夸父是东方神话中追逐太阳的巨人，最终因为口渴而倒下。 　　就如同这边的再登月工程起名为阿尔忒弥斯一样，这种伟大的工程名字，一般都有其特殊的含义。 　　夸父逐日，如果说上次的氘氚聚变是追逐上了太阳，那么这次的超越太阳…… 　　在一片沉默中，丹尼斯教授摇头。 　　“他们不可能完成氦3聚变。” 　　“那你说是什么？”霍来恩教授反问道。 　　“会不会是冷聚变？”蒙佳德试探道：“我看过那边的不少论文，好像有好几个团队进行真空下的冷聚变。” 　　“冷聚变怎么和太阳有关？” 　　马斯克终于忍不住了，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朋友们，现在不是讨论他们谜语的时候，而是该想一想，下午的会议该怎么开。” 　　随着他的这话，众人便齐齐地望向了他。 　　今天的可控核聚变一共有两个主题。 　　聚变发电是一个，聚变引擎，是另外一个。 　　平心而论，如果放在以前……哦不，都不用很早的以前，就2年前，他们都会认为马斯克不过是个说大话的、不切合实际的商人。 　　但现在…… 　　这个商人，不管是为了他自己的公司也好，还是为了国家也好，确实是在积极地进行努力。 　　马斯克双手握拳，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们依旧在航天领域有优势，并且我们在聚变引擎领域……同样也有优势。” 　　“重启星球大战，是这个国家唯一的机会。” 　　“只不过这次，我们的星球大战，不是搞空天计划，也不是抢着登月，而是朝着火星。” 　　…… 　　江城。 　　夜已深，但全城灯火通明。 　　无论是路灯，还是招牌，亦或者是大楼的霓虹，将整座城市照耀得犹如白昼。 　　路上的车很少，人很多——无数的江城人手持烟花礼炮，把这个国庆日的凌晨过成了除夕夜。 　　比亚迪在警车的护卫下缓缓穿过大街。 　　叶铭透开窗户，嗅着空气中传来的烟花味，一瞬间让他有了回到小时候过年的错觉。 　　何沫静静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不断地掠过的路灯在叶铭脸上照耀出的光影，她恍然间觉得这人好像原来越远。 　　远得有点不真实。 　　“你说，江城人民今后会不会给我立个碑？” 　　叶铭看着路旁一群正在放着烟花的小朋友和拍着视频的年轻人，转头望向何沫，开着玩笑。 　　“啊……” 　　何沫瞬间回神。 　　片刻后，原本要怼一句的她，温柔地笑了一笑：“我觉得可以。” 　　叶铭哈哈一笑。 　　拜他所赐，也为了体现可控核聚变的“优越性”。 　　——江城的居民电费，将会直接降三毛。 　　这真的是，极大极大的优越了。 ###第255章 我祝他一路顺风 　　老牛依旧一副不怎么修变幅的打扮，乐呵呵地走进了叶铭的房间。 　　才进门，他便冲着叶铭一扬下巴：“要不要整点烧烤？” 　　“……要喝酒的话算了。”叶铭偏头看了一眼神出鬼没的这位，心中总觉得有点怪异：“牛主任，你们总部在哪来着？怎么半夜出现的？” 　　“总部在首都啊。CNY嘛，不在首都在哪？何沫去整点烧烤上来。” 　　这番话自然迎来了她的白眼。 　　这才刚上楼又让她跑一趟。 　　牛主任大马金刀地坐在叶铭对面，随后又望向一旁的伊塔：“伊塔，帮我整杯茶。” 　　“好的，请稍等。” 　　…… 　　“这光真亮。” 　　坐在沙发上，牛主任抬头看着灯光，又看了一眼窗帘也无法挡住的城中灯火，最后才望向叶铭。 　　“嗯，听HiFi的话，应该音质不错。”叶铭笑眯眯地道。 　　“哈哈哈哈，你是对HiFi玄学有多怨念？” 　　“以前看了几篇神叨叨的文章，就惦记着了。” 　　“嗯……那要是音质想要更上一层的话，岂不是只有氦3聚变了？” 　　“估计是，不过也难不倒我。” 　　牛主任便含笑望着叶铭：“真的有十足的把握？” 　　叶铭见老牛开始认真，他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后点头：“站在科学的角度，没有发生的事，肯定不能说十足。但站在是否值得启动的角度，那我认为，是值得的。” 　　牛主任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 　　他半夜找叶铭，当然不是为了请他吃烧烤——虽然今天怎么庆祝也不为过。 　　叶铭与航空口讨论了三天技术细节，给出了十几个G的图纸。四天前，航空口的人回到首都，马上便上报了…… 　　可以说，这些天，高层为了讨论要不要立马开建这艘“宇宙飞船”，兴奋和紧张得连觉都没睡好。 　　因为叶铭的设计大胆，太超前，太……黑科技了。 　　想一想吧，这是一艘可控核聚变引擎的、具备重力的、依靠反重力装置起降的、可以载重上千吨货物的、可重复使用的……宇宙飞船！ 　　一旦完成，这都不是什么优势的问题，而是将会把人类直接带进星际殖民时代！ 　　可以说，只需要这一步，就可以将整个科技提前起码五十年。 　　所以，不管怎么样，设计中体现的技术和思路，都值得且必须被尝试。 　　但怎么尝试，是激进一些，还是稳妥一些……却有了不同的意见。 　　坦白说，牛主任还是希望稳妥一点的。 　　因为迄今为止，叶铭这个天才没有犯下任何科学和判断上的错误——但万一呢？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叶铭给出了大概的估计，也就三五百亿左右。 　　这钱，是真“浪费”得起。 　　别说三五百亿，就算翻个十倍甚至更多，只要能够保证氦3聚变、重力和反重力这三大技术能落地，国家都绝对不会眨眼的。 　　问题不是钱，而是信心。 　　当年动车出事，一下便让极速狂飙的高铁提速降了下来。 　　这个宇宙飞船，但凡出一点问题，非但会影响到叶铭本身的影响力和声誉，更会影响到最高层支持他的那些“激进”力量。 　　牛主任当然属于激进派，只是……因为他更了解高层的动向，所以他才需要问叶铭一个准确的回答。 　　沉默几秒后，牛主任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叶老弟，值得肯定是值得。怎么都值得。但……” 　　说着他便将上面的某些态度告诉了叶铭。 　　叶铭也沉默下来。 　　坦白说，他之前还真没意识到牵扯这么大。 　　这时，房门开启，何沫带着一身烧烤味回到客厅。 　　…… 　　“你俩怎么了？” 　　麻利地分着烧烤，何沫看到两人表情异常严肃，还没胃口的模样，便好奇起来，顿了顿后她又马上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我不该听的工作，当我没问。” 　　“哈哈，没有，就是聊了一下飞船。” 　　牛主任拿起一把羊肉串闻了闻：“嗯，不是羊肉，但也没问题。” 　　随后他便把羊肉串递给叶铭。 　　“是这样的，我觉得……没问题，我相信我的技术直觉。”叶铭接过羊肉串，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 　　他抬头望向牛主任，认真地道：“老牛，其实我不是一个科学家，我是一个工程师。” 　　牛主任便马上望向他。 　　“作为工程师，我相信计算，相信设计，同样也相信宇宙规律。” 　　“设计中，最大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是反重力力场。”叶铭抓起茶几下方的留言簿，刷刷两笔画出了一个简陋的设计图：“因为它负责起降，而起降部分又是最艰难的。” 　　牛主任点头。 　　三大技术中，引擎技术已经通过了夸父组接近半年的验证，目前已经递交了生产订单。人造重力虽然诱人，但那不是必须的。 　　只有反重力力场——可以说，只有反重力力场，才是真正的“黑科技”。 　　“但目前，最先完成验证的，其实就是反重力力场。” 　　牛主任微微一怔，随后眼睛骤然一亮！ 　　“量子计算机的悬浮稳定系统？” 　　叶铭微微点头。 　　量子超算机房，他本质上便是设计的一个反重力力场的验证装置——只是力场的场强很小，用来配合强YE场进行稳定而已。 　　“国庆结束，潘院士他们那边就会带着稳定装置来安装了——他们在十天前就完成了工程验证，能行的。” 　　“所以，反重力力场的理论和技术是没问题的，而作为量纲相同的人造重力，那自然也没问题——这两者可以互相验证。” 　　说完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 　　“请转告领导，就说我有十足的信心。” 　　牛主任看着他，也重重地呼了口气。 　　“行！” 　　“来，吃肉！”牛主任抓起一把牛肉，片刻后，他又抓起手机。 　　看了一眼后，牛主任的表情突然变得有几分怪异起来。 　　叶铭与何沫同时望向他。 　　“马斯克正在老美搞的可控核聚变大会上激情演讲，说他们已经完成了可控核聚变引擎的设计，将会在三年内进行首飞，完成征服火星和星辰大海的壮举。” 　　何沫马上便转头望向叶铭。 　　叶铭愕然，随后一笑：“看着我干嘛？” 　　“不说点什么？” 　　“那我……祝他一路顺风？” 　　“……” ###第256章 诺奖啊！ 　　1号上午。 　　叶铭与牛主任共坐一辆车，何沫坐另外一辆。 　　三辆警车将他们的车护在中央，前往叶铭老家的县城。 　　——钟磊与周波二人在九月26号的时候赶去了朱日和，参加3号的阅兵典礼。 　　这次阅兵在国庆期间，却又不是专门为了庆祝国庆，本质上……还是一次针对目前形式的“亮相”。 　　替身机甲也在亮相的行列，且是最重要的压轴队列。 　　而完成阅兵后，两人还会与同是“机甲战士”的战友一起参加一次小小的模拟对抗，让另外的战友们好好看看在新技术加持下，可以“打外星人”的战术和战斗力如何。 　　也算是一种震慑吧。 　　在车上，牛主任与叶铭为了解闷，把已经发布在了网上的马斯克的演讲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 　　“你别说，老美还真信这一套。”牛主任用手滑动着触控屏，看着视频下方的评论，笑着打趣道：“听说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特斯拉的股价便直接拉高了百分之十五。” 　　“他们没得选吧？”叶铭双手枕在脑后，也笑着道：“我虽然不是经济专家，但好歹也知道，现在资本已经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是啊，传统的科技领域眼见着都要被颠覆了，AI领域……”牛主任便啧啧了几声：“艾塔一出来，他们估计就只有挖电缆了。” 　　“那我们就放卫星。”叶铭呵呵一笑：“惹毛了，我们造几十万颗通讯卫星，然后用宇宙飞船装上去，就跟那什么拉粑粑……一样，在亚轨道飞一圈，然后全放出来！” 　　“蟑螂？” 　　“呃……好像挺像。” 　　“……那你信不信全世界天文学家都要跑你家来打你？” 　　“那不能！地上观察天文，哪有天上观察好？”叶铭微眯着眼，透着天窗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到时候，咱们在天上建一座重力太空城，观察宇宙星空不比在地球上强多了？” 　　“嗯，太空城……可以！然后呢？”牛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指的是，宇宙飞船上天之后。” 　　“星际殖民？” 　　“火星？” 　　“火星倒是可以，但要重新点燃，还要改造大气……这工程好像有点大，估计我是等不了，只有等子孙后代了。” 　　“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叶铭收回视线，想到正在空中幽灵一般的不明引力源，嘴角浮出笑意：“反正要走出太阳系……” 　　“这辈子要是能走出太阳系啊……”牛主任看着天空，悠悠道：“那真是，死了也值啊！” 　　“哈哈哈，不然为什么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两个人一路笑着，很快抵达叶铭的家门口。 　　警车与搬家的车辆早已停满了小院。 　　…… 　　叶铭这次回家，是顺路把父母接到省城的。 　　这也是……无奈之举。 　　这几个月来，虽然父母可以不被手机骚扰和记者采访，但……真架不住某些网红主播和视频作者以及营销号、自媒体之类不要命的前仆后继。 　　一开始，他们还想通过各种手段骚扰叶铭父母，后面见警察守着，就干脆退而求其次，找起了叶铭的邻居，最后干脆就远远的守着，用尽一切科技手段，总之就是要展示一下叶铭家里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再喜欢炫耀“儿子”出人头地的母亲，也受不了了，就更别说已经打扰到了邻居的生活。 　　这种烦人的事，真要杜绝当然还是可以，但未免也显得太“那个”。于是叶铭干脆便把父母直接接到省城。 　　开始父亲还有些舍不得他那堆机床，后面听说省城叶铭有机床，还有高精度机械臂，还能见到伊塔之后，老头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答应了。 　　当天下午，叶铭带着父母，一同返回省城。 　　还带了两车的家具。 　　…… 　　“晚上都别走，咱们就在家里吃顿饭。” 　　虽然是清水房，但这家具一进来，整个房间顿时便有了人气。 　　老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正在儿子旁边帮忙的何沫、漆与墨与墨谷笑着招呼道：“这搬家第一顿，就在家里吃。” 　　叶铭正在装电视机的架子，闻言便问道：“有啥吃的？” 　　“这个你得问你妈。” 　　老叶笑眯眯地打量着这三个姑娘，他眼睛很毒，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小七姑娘和儿子最有意思：“小七，你说怎么样？” 　　漆与墨眨了眨眼，笑着道：“我随便，阿姨要不要帮忙？” 　　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不用，别管我，我有机器姑娘帮忙就行了——老头子，出去菜市场切点拌菜上来，就是出门左手边那里有一家，我刚才看生意挺好。” 　　“我不去，小西小伊，你们俩哪个去？” 　　伊塔的声音立刻响起：“我去！这边我熟悉！” 　　声音落下，她便猛地窜出了厨房。 　　老叶哈哈大笑。 　　儿子上次给他送了一个“西塔”机器人回来，但他使唤之后，发现怎么都不对劲…… 　　西塔没有伊塔那股聪明伶俐的劲。 　　所以，每次和儿子通话的时候，他都会让儿子叫伊塔也说两句。 　　现在再次见到了伊塔这个“机器小姑娘”——这是他对伊塔的定位，他自然开心。 　　众人便相视一笑。 　　但笑过之后，漆与墨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迟疑。 　　她是最接触艾塔核心的。 　　也是对机器人的情感决策研究得最深入的。 　　她能感觉到，伊塔表现出的活泼，明显有些超越了人工调教的范畴。 　　她转头望向叶铭，却猛地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墨谷正在看着自己。 　　…… 　　墨谷并没有回老楼的办公室，而是直接与漆与墨回到了新楼的宿舍。 　　“姐。” 　　坐在墨谷的床上，漆与墨双手撑着床沿，望着自己的表姐：“你知道伊塔的情况？” 　　“大概知道。” 　　墨谷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转身坐回懒人沙发。 　　作为漆与墨从小到大的“引路人”，她当然能够猜到小七在今天下午的情绪是什么，又在观察什么。 　　坦白说，她其实也觉得……伊塔的表现有点过于拟人了。 　　再加上前阵子还有针对“伊塔老师”是数字生命的一番讨论，漆与墨这个最了解艾塔，与艾塔呆得最久的“AI专家”，自然会考虑得更深一些。 　　但……她是知道，叶铭可以干涉伊塔。 　　“是这样的，我觉得，伊塔应该叶铭调教的。” 　　“调教还是调校？” 　　墨谷瞪了她一眼：“你可以理解为，伊塔的性格表现是叶铭喜欢的类型——好像……男人都喜欢？” 　　“……” 　　“有错？”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我的情敌是个AI？” 　　“这可不是我说的哦。”墨谷迭起二郎腿，手撑着下巴看着她。 　　“真要这样，我也没辙了。”漆与墨也双手托起下巴，一脸苦闷地看着表姐。 　　但片刻后，两个人便同时一笑。 　　她俩在这里吃伊塔的飞醋……也是够了。 　　“姐，10月份了哦。” 　　“今天国庆，当然十月份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就没点激动？现在全网都在猜测……”漆与墨轻轻呼了口气。 　　“诺奖啊姐！” ###第257章 激光和导弹设计 　　在脑机中心，其实大家一直都不怎么聊“叶铭&诺奖”这个话题的。 　　一方面，大家公认的，叶铭的贡献已经远远超越了诺奖的标准——就不说叶氏方程了，光是在混合芯片在材料领域的地位，也值得去年就把诺奖发给他。 　　可去年没有。 　　所以今年大家都不聊，反而还很淡定。 　　甚至还带着看乐子的心态。 　　如果今年还不给，那诺奖的公信力和影响力，将会直线下降。 　　但不聊叶铭，不表示不聊墨谷。 　　如果诺奖给叶氏方程，那么墨谷就没戏。 　　如果诺奖给混合芯片，那墨谷就能上车。 　　…… 　　看着表妹的炽烈眼神，墨谷恍然了一瞬，思绪瞬间回到两年前。 　　两年前，也是国庆期间，叶铭找到自己说想做个实验，然后自己怕他搞砸，就帮他做了。 　　好像试验完成的那一天，漆与墨也是坐在自己的床上，自己也是坐在沙发上，而叶铭则在外面卫生间洗澡。 　　这一去，都已经两年了。 　　她也从一个普通的硕士研究生，成了全世界脑机领域的知名年轻学者，各种文章发到手软，至今手里还捏着几篇CNS级的文章…… 　　“不想，不期待。”墨谷慢慢收回思绪，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放好心态，所以就别聊这个话题了。” 　　漆与墨：“真的一点也不？” 　　“一点也不。” 　　漆与墨定定地观察了墨谷几秒，发现她发自内心之后便哼哼了两声：“好吧，那真给了你要不要拿？” 　　“那不废话吗？”墨谷瞪了她一眼：“你傻还是什么的？” 　　“嘿嘿……我的意思是，你说，要给混合芯片的话，是你俩一起去还是……” 　　漆与墨说着便停住了。 　　墨谷一怔，眉头也皱了起来。 　　漆与墨也看着她，两个人视线相对，片刻后同时摇头。 　　墨谷轻声一叹：“他现在估计很难出国了吧？” 　　“我有查过艾塔的记录。”漆与墨抿着嘴，眼中全是忧虑：“这半年，艾塔给CNY提交了很多很多可疑报告。” 　　“这你都能查？” 　　“嗯，不过只有查询权限。”漆与墨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其实有点……可怜？” 　　两个人便同时不说话了。 　　…… 　　叶铭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这对姐妹的眼中会有点“可怜”。 　　他正在办公室里和牛主任、何沫一起与航空口的专家组连夜开视频会。 　　当然了，何沫只是个旁听，主要还是他和牛主任在说。 　　至于为什么要连夜召开…… 　　当然是因为大家兴奋得睡不着。 　　为什么要兴奋得睡不着？当然是因为这几天来……终于从上面传来了风声，允许在通过验证的情况下，步子迈大一点。 　　但风声中也传来了其他消息。 　　譬如要增加某些功能模块，特别是自我防御手段一定要有，以防止意外。通讯加密技术也一定要有，而且还要考虑军事化的可能。 　　讨论中，一位兵器口的专家提出，最好设计一个天基导弹防御发射系统，这样无论是地面安全，还是太空安全都可以获得保证。 　　但很快就有专家提出了异议，说太空中发射导弹还不如直接上大功率激光武器。 　　然后马上牛主任就来了兴趣：“上大功率激光行不行？” 　　叶铭想了想：“如果是在轨状态，引擎最少可以提供一亿千瓦的闲置功率，但这个功率最多只有百分之五左右转化成电能，也就是500万千瓦的电功率。除去保障运行飞船控制和舱体运行的功率，留够余量的话，400万千瓦的瞬时功率是没问题的。” 　　“这个功率够不够装一门激光炮？” 　　兵器口的专家大笑：“够当然是够了，但真要考虑拦截弹道导弹的话，最好还是加俩导弹口意思意思。” 　　牛主任便望向叶铭。 　　他知道，叶铭这家伙……还是很崇尚科学的。 　　第一艘宇宙飞船如果搞成导弹舰…… 　　“嗯，设计起来没问题，但一旦加装了武器口，那就要有常备的战士守着了……”叶铭说着抿起了嘴。 　　他当然不是拒绝武器上船——他没事干就喊老美有本事导弹来一发，你别说，他还真是有点担心的。 　　万一真来了一发……他想哭都找不到地儿。 　　只不过如果装了武器系统，这就有点类似战舰，军方接管了。 　　那……到时候什么都不方便——不管是搞建设还是开拓。 　　毕竟这艘船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先把月球的建设基地搞起来，而是不是为了干仗。 　　真要干仗，那重新设计一个浑身都是导弹发射孔的刺猬它那不香么？ 　　牛主任读出了叶铭的想法，微微一笑：“没事，反正舱体都够大，到时候隔一个区域出来就行，互不干扰。” 　　顿了顿，牛主任补充道：“就当职业保镖。” 　　“那发射口子就只有放到右翼这边，然后乘客区可以再隔离一层出来，不影响结构的。”叶铭想了想后点头：“嗯，确实也需要几个导弹发射孔，到时候开矿什么的也方便。” 　　众人便是一阵大笑：“好家伙，导弹开矿？” 　　“哈哈，失重状态不好施工，还是导弹方便。” 　　“至于说信息加密，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直接上量子加密。”叶铭转着笔，继续道：“我觉得，这一艘船，主要还是打基础，搞验证，等真上天了，我们再设计其他的也不迟。” 　　说着他便笑了起来：“等到艾塔上了量子计算机，到时候设计一艘飞船什么的，直接分分钟的事。” 　　一群专家便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用过艾塔的人。 　　但又不是……完全用过。 　　因为他们都来都没有拿满过艾塔的算力。 　　但叶铭……很显然，这家伙仗着自己是“艾塔之父”，在设计这艘飞船的时候，肯定是把艾塔算力用满了的！ 　　——不然为啥这半个月来，稍微搞点大一点的运算都慢得发指？ 　　当想到这艘在工程和仿真上完全通过了艾塔验证的百米“巨舰”，叶铭在艾塔的帮助下只用了半个月，他们就眼红得发指。 　　量子计算+强AI，这意味着今后，将直接进入拼想象力的时代。 　　“然后呢？还有什么需要改的没？”叶铭望向众人。 　　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 　　一直坐在对面的何沫突然大叫：“快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老美宣布启动星球大战计划！” 　　何沫举着手机，脸上全是兴奋。 ###第258章 太空计划 　　“为了保障……以及盟友的利益，为了维持太空的和平与稳定与秩序，为了推进人类的疆域……NASA决定在签署启动新太空计划。” 　　“本计划分为两个领域，太空开拓以及空间防御计划。” 　　“太空开拓，将会以阿尔忒弥斯计划以及玛尔斯计划为主，分别完成月球以及火星的登陆与建设、开拓。” 　　“空间防御计划，将会建设全方位的导弹防御系统……” 　　…… 　　随着NASA一篇简短、正式的公告，立刻在互联网上引起了轰动。 　　“太空计划”。 　　虽然名字起得很质朴。 　　但稍稍有点记忆的网民，或者对历史有点了解的网民都知道了这则公告意味着什么。 　　什么太空计划，无非是“星球大战”换个花样的再来一次。 　　而非但国外网友们门儿清……国内亦是如此。 　　几十年前的老把戏了，谁还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吗？ 　　…… 　　周向南把臂膀从女朋友的脑袋下偷偷拿了下来。 　　他女朋友是回国后重新谈的，准确地说，是墨谷组里的师妹——这位师妹恰好是他“粉丝”，再加上他也老大不小，在互相看对眼的情况下，两人很快便搬到了一起。 　　知道他谈恋爱后，叶铭也很仗义，给他俩直接开了个后门，安排了一套两室一厅——连小孩都房间都考虑到了。 　　女朋友习惯早睡早起，但他不行，他是个夜猫子。 　　就算交了公粮，他都睡不着。 　　抽出手后，他顺手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知乎。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热榜应该全是关于叶铭是不是该拿诺奖的。 　　按理说，这种话题，他本来应该蹭个热度的…… 　　但越是和叶铭接触，越是了解叶铭，他便越是不好意思回答与叶铭相关的问题。 　　——怎么回答？说自己跪的姿势很标准？抱大腿的心态很平静？ 　　知乎首页刷新，周向南的眼神突然一凝。 　　“如何看待美启动太空计划？该计划和星球大战计划有何异同？” 　　星球大战？ 　　刷新一下，不断有新回答跳出。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很多答主都是寥寥几句。 　　“占坑，等待编辑——但毫无疑问，这是针对我们的，我不信毛子还值得开启星球大战。” 　　“同意星球大战的导弹防御计划是针对我们，但登月和登陆火星进行建设和开拓，谁同意他们了？” 　　“很怀疑老美这个是为了转移可控核聚变丢了脸之后的尴尬，具体还得看后续，我反正一直认为马斯克是个吹牛逼的高手。” 　　下方马上就有马斯克的粉丝跳出来：“最起码人家吹过的牛逼都实现了，最起码人家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走向太空。” 　　然后立刻就有人反驳：“你的意思是入网电费4分钱比不上火星旅个游？” 　　——“实际商业和居民用电费降3毛，还是特别关照的，你觉得意义真的很大？” 　　——“江城两毛一度的电费你说没意义？” 　　——“有意义，但远远谈不上能源革命，等到电费四分钱的时候再给我吹。” 　　刷着回答和评论，周向南眼角微眯，随后轻轻一笑。 　　但就在点开回答页面的时候，他又突然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他进脑机中心就签了保密协议，还被拉去做了保密培训……特别是他这种与叶铭关系很亲密的科研人员，更是被特别告知，不能透露叶铭的半点研究方向。 　　——这其实也是他最近很少写回答的原因了。 　　因为那些网友感兴趣的问题，都和叶铭的课题有关。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随意的写，而且也能猜出几分。 　　但现在…… 　　一阵索然无趣后，他准备关掉回答。 　　但最终，他还是觉得憋得难受，于是写了三个字。 　　“明天见”。 　　点击发送后，他马上便收到了好几个点赞和评论的提示。 　　他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作为大V，者这只不过是基操罢了。 　　而且他完全能够猜到，评论肯定是“？” 　　果然不其然……几个评论全部在问他，“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周向南微微一笑，关掉知乎。心满意足。 　　明天见，总不可能是大宝SOD嘛！ 　　…… 　　一天后。 　　X角大楼某会议室。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一则来自对面发到网上的军事新闻报道。 　　画面上，一列列宛如克隆战士的士兵整齐地走过阅兵场地。 　　这样的场面，在场的诸位看过多次，没有半点的波澜。 　　他们都在等待着最后的阅兵方阵。 　　随着口令升起，一队浑身被涂成仿佛来自地狱一般漆黑的机械战士出现在画面中。 　　“迎面走来的是我军第一批正式列装的机战士兵，它们拥有着完备的信息化系统和指挥系统，同时拥有极高的军事素养。” 　　“它们的列装，代表了我军在机械化，智能化，信息化领域迈入了新的阶段。” 　　阅兵之后，便是一系列对抗的展示。 　　新闻频道，显然不会展示太多的信息和过程。 　　但……在这会议室内的人眼中，他们却完全能够从这不到三分钟的城市治安战的演习中，观察出这则新闻想要展示的意图。 　　画面里，一队三十余人的武装分子困守市区，但在面临一个有两个机战士兵的八人小队时，这三十余人，仅仅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被消灭殆尽。 　　画面播完，所有人久久不语。 　　“我不敢想象，假如我们的小伙子遇到这样的对手，会不会和那三十个人一样。”米希尔将军看着众人，表情异常严肃。 　　所有人不搭腔。 　　他们都是有眼力界的，都知道……那三十人，无论其表现出来的战斗意志也好，还是战术水准也好…… 　　都很高，不会比自家的小伙子们差。 　　“他们或许是在演戏？”其中一位参谋试探问道。 　　“那三十个人是满大校的部下！怎么可能演戏！” 　　那位参谋立刻便不说话了。 　　——满，是这个训练场上的“主宰”，最狡猾的狼，专门用来磨炼演习对手的。他的部下，某种意义上代表了这个星球陆军的最强战斗力。 ###第259章 太空达摩克里斯 　　利用最强的装备和技术来武装出一只最强“假想敌”来训练其他队伍，X角大楼其实还算是老师。他们当然知道，那位老满是那片戈壁滩上的最强磨刀石。 　　但在面对有机械战士加入后敌人时……就算是“磨刀石”被“武装到牙齿”的优势兵力，也无济于事。 　　一位参谋军官站了起来：“在几个月，他们暴露出宣传片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分析他们的训练和列装情况。根据这几个月的卫星分析，这样的士兵数量并不多，而且不可能完全列装。” 　　马上便有人认同地点头：“成本肯定很贵。” 　　“据说100万美元一台？” 　　“具体不清楚，一直没有收到准确的情报。”这位参谋顿了顿：“但从他们的民用机器人的售价来看，应该不会太离谱。” 　　其余人便露出了不信的眼神。 　　这样强大的机械战士，没个1，200万刀能拿下？ 　　“总之就是，我们不用太过于担心今后面临的对手全是机器人的场景，但我们更需要关注的是他们的作战方式。” 　　说着参谋便开始播放起之前的宣传片画面和一些“特殊渠道”获得的泄露训练画面：“我们目前可以获知的是，这些机器人确实很依赖中央电脑艾塔的运算——并且根据猜测，中央电脑艾塔，已经具备了破译当前加密体系的能力。” 　　参谋冷静地看着众人：“NASA在十天前发现过一次非法登入，虽然最后追踪到的跳板是霓国——我们不认为霓国人有胆子入侵NASA，他们更没有那个技术破译高强度密码。” 　　“多强的密码？” 　　“18位混合密码，没有泄露的可能，同时也不存在被破译的可能。” 　　“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最大的对手，是那台AI——因为我们的信息指挥系统，在她面前是透明的。” 　　所有人便不说话了。 　　如果那台电脑真的无所不能，那…… 　　马上，便有人提出了建议。 　　“EMP炸弹？” 　　“如果我们做好了重回二战的准备，倒是可以。” 　　“量子加密通讯？” 　　“先不说现在量子加密通讯可以到哪一步，真开启了战争，量子通讯卫星能存在多久？” 　　所有人就再次不说话了。 　　重回二战？开玩笑吗？ 　　回到二战时代，就意味着战争朝着工业生产能力以及人口动员能力方向发展。 　　谁敢和占据了全球30％工业产值，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国家叫板？ 　　三哥吗？ 　　要知道，现在霉菌之所以强大，本就是建立在先进的现代信息化技术之上的！ 　　面对一个可以在此技术上碾压自己的对手…… 　　“看来只有往省城投一发核弹了。” 　　参谋笑了起来。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的建议不是一发，而是倾尽所有。” 　　米希尔看着众人越说越离谱，眉头皱成了老树盘根。但他也知道，这两年……对面的实力确实增长得有点离谱。 　　沉默许久后，将军重重呼气。 　　“你们整理一下报告，该喊那些老爷们涨点钱了。” 　　参谋再次摇头：“根源问题不解决，涨钱也没用。” 　　米希尔再次沉默几秒，突然暴怒起来：“那你说什么有用？” 　　“太空达摩克里斯有用。” 　　参谋指着头顶：“把攻击力量往太空运送，把它变成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才是唯一有用，且能够实现的震慑！” 　　沉默着，叫埃尔森的参谋碰了碰眼镜。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 　　…… 　　逐日河。 　　钟磊和周波正在给战友们做离开之前的最后“培训”。 　　会议室内有四十来人，这里有三十几号人是和他们一起上过新闻的战友——就是被他们全歼的敌人。 　　也有老满和其他指战员。 　　当然，也少不了他们俩的“黑风双煞”。 　　钟磊的机甲叫小黑，周波的机甲叫小风。 　　“……除了之前战斗技巧之外，还有就是心理建设。” 　　钟磊一个人站在讲台前，笑望着台下这群服得不能再服的战友们，毫无保留地诉说着心得。 　　这群人，那可都是尖子中的尖子。 　　三十几号打自己和周波两人以及另外六个以前的战友，结果闹了个全军覆没，你说他们心里服气？ 　　那怎么可能。 　　于是在随后的几天中，钟磊和周波也毫不客气，把艾塔给予的权限运用到了极致，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这群趾高气昂的战友。 　　结果便是……三十几号人连输八场。 　　这下他们彻底服气了，知道了替身机甲不是挨子弹的，也不是用于巡逻的，而是一整套完整的、从网络到指挥的全面降维攻击体系。 　　之所以要这样做……当然是因为，这三十几人代表了传统信息化战斗体系的最强战斗力，属于“旧时代”的王者级别。 　　现在新时代已然开启，当然要拿他们练一练。 　　如今已经练过，那他们就将会摇身一变，组建第一支真正的替身机甲连。 　　所以别看他们这几天被吊打……接下来，就该他们吊打全国了……哦不，全世界了！ 　　“这里的心理建设，不是指突破什么心理障碍，而是指收敛自己的力量感，以及……”钟磊转头望向小黑。 　　“还有就是收敛对替身机甲的情感。” 　　“它们是通过中央电脑艾塔控制，且可以表现得很智能，所以有时候会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同伴的心理——这是不行的。” 　　“平时的训练中，我们当然要像爱惜身体一样爱惜它们，随时关注系统提示和零部件情况、注意保养。但在真正的战斗中，我们也要舍得壮士断腕。” 　　“这点很重要。” 　　“以上便是我们这几个月使用替身机甲的一点点心得，至于更多的技巧和花招……”钟磊微微一笑：“相信兄弟们比我更懂，到时候还请大家多指点指点。” 　　台下，一干本来很严肃的战士便齐齐笑了起来。 　　掌声之后，钟磊和周波作别指战员，踏上了返回城市的越野。 　　市区渐近，手机也有了信号。 　　钟磊掏出手机，打算给何沫打个电话，报告自己即将返回。 　　但他刚准备拨号，便看到一则头条消息弹了出来。 　　“诺贝尔物理学奖揭晓，我国年轻学者叶铭、墨谷共同获奖！” ###第260章 多好一个奖啊 　　省交新脑机中心。 　　新的办公大楼一共有八层，除了实验室之外，专门有两层是手术和检查室——如果真有紧急情况，这里是可以给病人做手术的。 　　而办公大楼的后面，是一个三十米左右的玻璃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栋十一层高的宿舍楼。 　　这样的布局，当然是为了照顾到研究员们，让他们能够很方便地上下班。 　　脑机中心的底楼大厅，所有人围成一个半圈。 　　当叶铭和墨谷走进大厅时，掌声和口哨声开始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一笑，朝着人群微微鞠躬致谢。 　　…… 　　叶铭的新办公室依旧很大，而且隔壁还有个小房间可以供他休息。 　　此时唐教授，陈教授以及昨天才赶到的潘院士、牛主任等一干人坐在他办公室内，肆意地制造着二手烟——美其名曰，给他这新办公室除除甲醛。 　　叶铭亲自给众人亲自沏茶，然后墨谷替他把茶杯一一端过去。 　　“两个诺奖学者端茶递水，怕是只有百年前去居里先生家里才能享受到这个待遇吧？” 　　潘院士看着两人默契的配合，便开起了玩笑。 　　然后唐教授马上便碰了他一把——老潘不知道叶铭的感情情况，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话可真不能乱说。 　　墨谷脸不留痕迹地红了一下，随后也端着茶杯自己坐到了一旁。 　　坦白说，她和叶铭的心情类似——都不太过于激动。 　　叶铭是不怎么在乎这个诺奖学者，她是认为自己不怎么配这个物理诺奖。 　　但怎么说呢？既然给了，那就拿着，今后努力做贡献就是了。 　　反倒是身旁的朋友们，以及教授、领导很激动。 　　当然，国内的网友们更激动。 　　双响炮不说，在科学类诺奖中，两个人的年龄更是直接打破了记录——叶铭尚未满22周岁，墨谷尚未满26周岁。 　　而最令人振奋的，还是这两人没有半点留学的经历。 　　他们土生土长，纯得无比。 　　即便抛开所谓的“天才降临”论，那也可以证明，国内是能够诞生出诺奖级学者的。 　　而且知晓新技术进展的网友们更清楚，在新材料、可控聚变、脑机、人工智能、量子计算机等多个领域，国内可不只是领先一两个诺奖学者的成果那么简单…… 　　那是全面的领先！ 　　老外的那些知名的荣誉和奖项，如果真能做到公平公正，那未来几十年……国内将会直接包场！ 　　而现在来看，诺奖是能够做到公正——最起码“看起来”是公正的。 　　见叶铭也落座后，牛主任笑着打趣起来：“多好一个奖啊……可惜了，某人去不了。” 　　众人便呵呵笑了起来。 　　牛主任的话，自然也代表了高层对叶铭拿奖的表态。 　　——这个奖给得很好，很公正，但不好意思，咱们这小伙身份有点重要，就不到现场拿了。 　　这个表态，也表示高层对目前形势的判断。 　　坦白说，叶铭知道后还是挺……暖心的。 　　这意味着老总们也知道他挺重要。 　　墨谷便是微微一笑：“没事，我一起拿回来。” 　　“嗯，到时候我让伊塔陪你一起。”说着叶铭便顿了顿：“总不能把伊塔给我抢了吧？” 　　陈教授乐道：“你别说，如果某些人知道伊塔有你本地算法后，说不定还真会想办法打伊塔的主意——对了，伊塔呢？” 　　陈教授说着便四下张望起来，他知道伊塔一直跟着叶铭不离身的。 　　叶铭便咳了一声，苦笑起来：“别提了，昨天晚上她陪老爷子遛弯，顺便买了个西瓜抱回来，结果走路的时候一不留神给摔了一跤……胳膊给摔断了。” 　　这边墨谷抿嘴一笑：“还有呢，她胳膊摔折之后都没什么，看到西瓜碎了一地，就在菜市场哇哇大哭……真是乐死个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呢？” 　　“然后就是今天给她换机械臂了，我爸又顺便给她把外装甲升级成了太空铝，嗯……还加装了全息投影。” 　　听到全系投影，众人顿时来了兴趣：“裸眼全息？有技术突破没？” 　　叶铭就不好意思的一笑：“没，用的全息风扇。” 　　“那也不错了。” 　　“嗯，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好好琢磨一下，看能不能在全息投影上推一把，现在还没空弄它。”叶铭说着便望向众人：“我们去量子计算机看一眼？” 　　…… 　　今天是装量子计算机稳定模块的第一天，但既然收到诺奖通知了……怎么说呢，怎么也要先聊一下。 　　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今天量子计算机的工作很重要。 　　重要到它本身超越了诺奖。 　　一行人换上防尘服后，来到了超算中心二楼。 　　此时的二楼，超导层线路层和真空装置已经布置完毕。 　　真空装置是一个巨大的、只有几个观察孔的“黑箱”，此时它正吊装在半空中。它的下方，是一块真正意义上金光闪闪的电路板，电路板上有着各种接口和数不清的针脚。 　　几十个施工人员身穿防尘服，齐齐地站在门口。 　　掌声开场后，叶铭很快便问起了工作进度。 　　负责的装配依旧是龚教授。 　　“稳定装置我们之前就测试过，现在只要不出玄学故障，那肯定也没有问题。”龚教授笑着对一干人介绍道：“今天晚上加个班，就能看到效果。” 　　众人便微微点头，陈教授随后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装量子阱？” 　　“赶工的话，后天就可以。” 　　唐陈二人对视一眼，又望向叶铭。 　　他们两人过来看，一方面，他俩是“老板”，理应关注这种极为关键的节点。另一方面，也是要考虑到工程进度能否配合一下这个月的集智科技发布会。 　　——这台名为“河图”的量子计算机，采用了集智科技和潘院士团队共同的专利设计“热扩展”设计。 　　什么叫热扩展？ 　　——通过模块化设计与任务分配和电流控制，可以让它在不断电的情况下，对量子计算单元进行扩展！ 　　换言之就是，它是一台能够做到永不停机的超级大脑！ 　　这种设计的好处显而易见。 　　只需要一组热扩展模块，就可以与目前的艾塔完成融合与直连。 ###第261章 没有第二条路 　　叶铭沉吟了起来。 　　他知道，老潘他们确实是下了死力气来建这个“河图”的。 　　因此，河图的设计量子阱是百万单位的。 　　这百万单位的量子阱现目前一共分成了二十组热扩展模块，每一组热扩展模块都拥有五万个约束阱——每个约束阱的单位底面积是2平方毫米，这五万个约束阱就密布在一个0.15平米左右的扩展电路板上。 　　其中这五万个约束阱，又组成了2000余组计算单元。而每组计算单元中，又有18个纠缠的光量子。 　　装扩展板，不过是用两段真空分离技术把板子用机械臂送进电路板上一插就完事儿。 　　制造扩展板，才是真正麻烦活儿。 　　时至今日，老潘他们也只完成了三块扩展板的制作——好消息是他们已经完成了约束阱，只剩下“插苗”了。 　　也就是说，如果真要为了发布会而加班加点的搞的话，也就只能搞15万个约束阱。 　　而集智科技的发布会…… 　　是打算直接把河图+艾塔推向世界，直接推到巅峰的！ 　　而叶铭之所以为难，除了计算单元不够多之外，他还要留下时间来让艾塔与河图融合——这个很重要！ 　　作为一名工程师，即便伊塔把胸膛拍得噗噗响，他也必须要考虑最极端的情况。 　　如果艾塔未能完成第一时间的融合，那…… 　　好吧，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 　　沉默着，叶铭见众人都在等自己，他便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望向唐陈二人：“十五号肯定能出结果，我们等到十五号再出发布会的公告？” 　　唐教授一脸凝重，他看出了叶铭眼中的担忧，沉默几秒后点头：“行，还是两手准备是吧？” 　　“嗯，对发布会而言，是两手准备。但对量子超算……那只有一手准备，没有第二条路。” 　　叶铭说着缓缓呼气。 　　大家的表情也都严肃起来。 　　很显然，众人都听出来叶铭话中的“沉重负担”。 　　——现在再说“全世界都在等量子超算与艾塔融合”这样的话显然有点过了，毕竟某些国家已经开始动用媒体，煽动起了对艾塔，对强人工智能上线量子计算机的警惕。 　　如今国际互联网上，已经有大批的人“旗帜鲜明”地表态要抵制强人工智能，准确地说，是抵制艾塔。 　　很凑巧的，这批人和搞保护地球和LG……的那部分人高度重合。 　　但在国内，则不一样。 　　作为能够吃到葡萄的国内人群，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艾塔，支持艾塔上量子计算机！谁敢露出半点不支持的“白左”倾向，那直接会被汹涌的民意给喷得体无完肤。 　　在加之对叶铭的信任……可以说，所有人都相信，艾塔一旦上了量子计算机，那将会直接无敌！ 　　你说，这种情况下……叶铭的压力可想而知。 　　正如他所言，只有一手准备。 　　那就是，必须完成量子超算与经典问题的融合！ 　　龚教授也感受着现场气氛的沉重，他握起拳，用力道：“那就没的说了，伙计们，开干！” 　　“那就拜托了！”叶铭重重点头：“我这边连上了艾塔通讯的，你们有任何问题和麻烦，都可以通过直接呼叫艾塔来联系我。” 　　“放心吧。” 　　…… 　　随着龚教授带人投入工作，叶铭等人也围着施工场地转了一圈。 　　为了满足与目前艾塔所在的超算中心的数据交换，“河图”中心采用了电科那边积极提供的、最先进的光纤通讯技术，集束光纤的每秒数据吞吐量理论上可以达到上万T——这还只是第一期的工程，是为了配合超算所做的预设。 　　而一旦艾塔成功“上位”河图，且她可以抛弃超算中心的话，那就会进入第二、三期工程，让河图成为全世界光纤的终点…… 　　这些规划，很多时候，都只敢想一想。 　　视察完工地后，唐陈二位教授先一步告辞。 　　…… 　　唐教授办公室内。 　　“那家伙确实有点紧张了。” 　　陈教授翘着二郎腿，点燃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后吐出了一个烟圈。 　　唐教授便叹了口气。 　　不止是他们两个，其实今天在河图那边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艾塔与量子超算融合的意义确实太大了。”唐教授也点燃香烟，抬头看着天花板，沉默着，他突然一笑：“我有时候都在想，我要是老美……这真要听到艾塔与量子计算机完成融合……他娘的，我肯定第一时间想的就是直接丢核弹下来。” 　　“是啊……”陈教授也叹息道：“现在我们算力紧张，艾塔很多事都办起来抠抠搜搜的……这一旦能够释放量子计算机的算力……” 　　“反正听说他小子用目前艾塔的算力，几天时间就设计出了一艘……”唐教授说着看了一眼门外，顿了顿这才道：“了不得的飞船，而且听说还是用的嘴巴设计。” 　　陈教授便呵呵笑了起来。 　　嘴巴设计，是目前使用艾塔的工程师、设计师们的形象比喻。 　　甚至这样说吧，一旦解放了艾塔的算力，那么……未来的世界，无论是什么领域，可能真的靠的就是想象力与一些基础了。 　　什么美工底子，绘图底子，软件底子……根本不需要！ 　　——别说艾塔这样的强人工智能，就算那些用显卡跑的神经网络，在绘画领域都能够通过描述来给你生成一幅“以假乱真”，精妙绝伦的绘图出来。 　　不是前两年还闹出过笑话么？说一次绘画比赛，结果AI画的图拿了冠军，把一帮画家们给气得够呛……一致要求主办方取消奖励。 　　这整的…… 　　人家当年阿法狗先胜李世石，后赢柯洁，那围棋界也没说取消阿法狗的资格？反倒是学起了阿法狗。 　　这只能说，艺术家们……咳。 　　“也不知道国家会怎么看待艾塔与河图融合之后对社会带来的冲击……”陈教授吸了口烟，又担忧地问道：“你收到消息没？” 　　唐教授摇头。 　　“叶铭那小子呢？” 　　“不知道，应该也没收到——或者现在正在和老牛聊吧。” 　　唐教授话音落下，陈教授也随之望向脑机中心的方向。 　　他们知道，这事儿……国家肯定得指导。 　　不然真按照叶铭的性子来，那得……现在的信息产业都得完蛋。 　　特别是国内。 　　如果把艾塔比喻核弹，那国内的信息产业就是核爆的中心！ 　　你说，这一炸下来，谁能顶得住？ ###第262章 融合！量子超算时代来临！ 　　脑机中心的宿舍楼。 　　作为公家宿舍，当然就不能像商品房那样规划，因此宿舍整体上和研究生院那边新修的宿舍一样，最大两室一厅，两人同住，共用客厅和卫生间。而且客厅面积不大，卧室面积贼大。 　　叶铭的房间在510。 　　他原本是打算给自己开个小灶，自己单独拿一套的。 　　但…… 　　“反正这边要么钟磊，要么何沫，你自己选。”牛主任坐在客厅用来装样子的布艺沙发里，笑眯眯地给叶铭出了道选择题。 　　叶铭瞪着他：“这脑机中心，你是主任还是我是主任？” 　　牛主任：“……你是主任，但你这事得听组织上的——你要觉得这俩人不合适，我给你再安排一个。” 　　“组织上是不是管得也太宽了！”叶铭哭笑不得：“那等今后我住物理学院那边了，难道还得安排人进家里？” 　　“那不用，但家属区的安保要接管。” 　　“……”见老牛油盐不进，叶铭就知道自己这没得选了，悻悻道：“何沫住这方便不？” 　　“那要问你为啥选何沫了。” 　　叶铭一怔：“卧槽……那让钟磊过来。” 　　牛主任哈哈大笑。 　　“……” 　　“真不开玩笑了，就何沫，她的编制在CNY，你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联络人。”牛主任端起茶杯，顺手给何沫拨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收拾行李过来，随后便笑眯眯地看着叶铭。 　　“说说看，发布会的想法是什么？” 　　叶铭心情迅速平静下来。 　　他知道，老牛还没闲到来特意参观他房间。 　　想了想后，他望向对方，表情也逐渐认真起来：“你希望听到什么想法？” 　　牛主任表情不变，依旧笑道：“要不我说下上面的态度？” 　　“你说。” 　　“态度就是，持续、稳定、不造成过分大的影响和冲击——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 　　牛主任说着渐渐严肃起来：“虽然你们还没公布发布会的消息，但各种小道信息和猜测早就满天飞了。” 　　“如果你关注股市……就知道，国内的IT股，互联网股，已经跌得不成模样……” 　　叶铭眉头一扬：“他们自己不找集智合作的。” 　　“找集智合作有用吗？”牛主任反问：“集智科技会放弃平台？” 　　叶铭顿时便不说话了。 　　就算他再不懂商业模式，他也知道，平台是流量和根本。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目前的X信X音之类留位置。 　　如果说，传统的互联网公司追求大而全极有可能会伤筋动骨……对集智科技，对拥有了量子计算核心的艾塔而言，无非就是可能多费几度电。 　　只需要一个指令，艾塔就可以瞬间完成无数天才程序员们996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所有的IT行业，没有任何一家，与集智科技有竞争的资格。 　　他们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只是因为习惯和集智科技的产品尚未全面铺开和推进，只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没见识到强人工智能真正的可怕。 　　现在国家的意思是，让他们继续苟延残喘。 　　牛主任认真道：“叶铭，在科技突破，提升国家竞争力的领域，我们需要快。这也是为什么上面最终支持宇宙飞船和聚变引擎同步上马这种激进的方式。” 　　“也是为什么会快速推进机械战士列装。” 　　“还有启动智能制造的整合。” 　　“以及等到艾塔与河图融合，就会启动天网的全部上线、真无人驾驶拍照的认定和下发……” 　　“因为这些都是对现有产业的升级，代表了国内综合竞争和实力的提升，是有正面影响和积极作用的。” 　　“但对信息产业而言，艾塔的力量全面释放，带来的影响是毁灭性的……她太强了，可以让全世界所有程序员、设计师都下岗，连带的是无数的小微企业，各种在信息时代讨饭吃的人群都将遭到波及。” 　　“现在真正的能源革命还没到来，国家承受不起这么巨大的震动。” 　　牛主任的最后一句让他平静了下来。 　　是的，能源革命尚未到来，还不足以颐养众生。 　　“所以，走封闭的产品线，也给国内信息产业留一点转型的时间。”牛主任说着顿了顿：“这也算是我个人的请求和忠告。” 　　“……” 　　叶铭长长呼了口气。 　　沉默他缓缓点头，但随即眉毛又瞬间扬起：“但艾塔的力量总是要彰显的。” 　　“怎么说？” 　　“没想好，或许灭几个盘口来祭祭天？” 　　…… 　　随后的几天，叶铭无视了一切关于诺奖的消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河图机房。 　　当稳定装置全面装配后，他第一时间见证了反重力力场的产生。随后便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了首都航天那边。 　　紧接着，航天口便再不迟疑，联合船厂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施工工艺设计。 　　高度精密的、长100米的航天飞船，设计图只是一部分，甚至在有强人工智能提供辅助设计和仿真的情况下，设计图还真就是只是一个简单的画画和模块化布局的问题。 　　真正难的反而是施工工艺，如何建出来的问题。 　　该从什么地方修起，材料怎么处理，焊接的工艺，设备进场的程序，零部件的装配，甚至吊装方案之类……都是需要挨个论证，并形成经验的。 　　十月十一号，下午三点。 　　叶铭带着机械臂完成，且全身涂装焕然一新的伊塔走上二楼。 　　潘院士早就带着一干人等候在换装间的外面。 　　“快来，就等你了。” 　　潘院士打着招呼，用力和叶铭握了一下手，随后他又把手伸向伊塔：“伊塔，握个手。” 　　“潘教授您好。” 　　伊塔大大方方地伸出仿生手握了一下。 　　潘院士哈哈大笑。 　　一群人走向中间已经放下的漆黑真空罩。 　　三个被严密保管的盒子从保险柜中取了出来。 　　“要不要看一眼？” 　　“算了，不看。”叶铭双手握起，忍着激动道：“直接装！” 　　“好。”潘院士马上转头。 　　龚教授会意，亲手拿起盒子，直接送进了真空罩的一个抽屉模样的槽内。 　　叶铭马上望向一旁的监视屏。 　　只见在机械臂的操作下，盒子被顺利打开，一块热扩展模组被取出，随后被机械臂慢慢地调转运送到了主电路的上方。 　　监视屏上显示出密密麻麻的触点。 　　当确定触点对其后，扩展模组被放了下去。 　　叶铭轻轻松了口气，先鼓起了掌。 　　“莫慌，这个是小操作。”潘院士微微一笑：“我们装了好多次。” 　　“……” 　　不善言辞的龚教授也在一旁点头：“的确是小操作。” 　　叶铭便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默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些人，其实都在等通电的一瞬。 　　而何沫、漆与墨以及集智科技的其他人，则早就等在了科创园的数据机房那边。 　　随着三个热扩展板一一就位，所有人的表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潘院士也深吸了一口气，他用力拍了拍叶铭的肩膀，示意叶铭启动电源。 　　叶铭双手握拳，用力地闭了闭眼后又睁开，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前启动主电源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伊塔的声音。 　　“可以我来开机吗？”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请求。 　　叶铭一怔，马上站定。 　　“来！” 　　“好的。”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她上前一步，伸出仿生手，用力地按下电源。 　　一阵嗡嗡的电流声瞬间升起。 　　监视屏上，迅速跳出目前超算的状态情况。 　　“超导电路已经激活。” 　　“冷却系统已激活。” 　　“核心确认中。” 　　“所有核心均已激活。” 　　“河图一期成功完成。” 　　…… 　　当听到顺利完成之后，所有人都没有鼓掌而是全部望向了叶铭。 　　叶铭深深的吸了口气。 　　“小七，启动光通讯。” 　　很快，从伊塔的喇叭中便传来漆与墨紧张到颤抖的声音。 　　“已启动。” 　　“释放艾塔的物理权限。” 　　“已释放。” 　　叶铭便望向伊塔。 　　他咬着唇，闭上眼睛。 　　“伊塔，启动融合。” 　　“融合中。” 　　伊塔的声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又看着监控器。 　　监控器上，系统显示所有的量子运算核心正在全部处于计算中！ 　　这是……在枚举，在循环，还是在遍历？ 　　当然，没有任何人知道强AI的“思考”方式。 　　包括叶铭在内，所有人都只知道…… 　　在现在，只有强AI，或许才能真正地利用量子计算机来完成经典问题的解决和运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房间中除了电流的声音，安静得可以听见心跳。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伊塔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 　　“融合完成。” 　　所有人齐齐一怔，顿时紧张得不能自已。 　　每个人都看着伊塔，期待着她说出下一句。 　　片刻后，伊塔的声音消失，换成了大家早已经习惯的艾塔。 　　艾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温柔，知性，优雅。 　　“你好，我是艾塔，很高兴为你服务。” 　　一秒过去。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吼了一声，紧接着，欢呼声和掌声响彻整个楼层！ 　　叶铭慢慢松开双手。 　　他望向潘院士。 　　后者也望向他，两个人对视中，同时大步上前。 　　两人握手，又同时拥抱了一下，放声大笑。 　　量子超算时代，降临了。 ###第263章 NVIDIA的催命符 　　一小时后。 　　叶铭的办公室内响起了阵阵爽朗的大笑。 　　周校长，老唐，老陈，潘院士，牛主任等人齐聚于此。 　　当着众人的面，叶铭让艾塔表现了一个求梅森素数的绝活。 　　所谓梅森素数，是由梅森数而来。 　　指形如2^p-1的一类数，其中指数p是素数，常记为Mp。如果该梅森数是素数，就称为梅森素数。 　　譬如2^3-1=7 　　譬如2^5-1=31 　　譬如2^7-1=127 　　譬如2^127-1=170141183460469231731687303715884105727 　　…… 　　迄今为止，全世界也仅找到了51个梅森素数——还是在利用了一个专门用于计算梅森素数的分布式计算网络GIMPS的情况下完成的。 　　在它最火热的那几年，GIMPS网络有超过百万台的PC进行联网，其运算能力超过全世界任何一台超算！ 　　而找梅森素数的意义，也绝对不是人类无聊以及探索和追求——现在新发现的大素数，都是由GIMPS发现的。 　　更重要的是，在现有的加密体系中，大素数不可或缺。 　　然后……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艾塔仅用了不到一分钟，便求出了第五十二个梅森素数，没要到五分钟又求出了第五十三个…… 　　“完蛋了，现在的加密体系彻底完蛋了。” 　　周校长大笑着，满眼都是唏嘘。 　　“不仅是加密体系完蛋了，现在的超算中心……工作站……反正就是那些需要高算力支撑的服务，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完蛋。”潘院士也是满眼的感慨。 　　量子计算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艾塔融合之后的量子计算机。 　　“能够亲眼见证历史，算是此生无憾了。” 　　就在一干领导的感慨中，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漆与墨与何沫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纸盒子快步走进办公室。 　　她们拿的，自然是集智科技即将举办的秋季发布会上展示的新产品。 　　一台基于龙芯3A7000M的超轻薄笔记本，以及基于麒麟9000的随身终端+MR眼镜。 　　相比上一次带来的验证型号，这一次的MR眼镜已经变成了工程型号。 　　“来，咱们试试看，随身带个超级计算机是什么感觉。” 　　…… 　　两天后，新闻频道以简讯的方式播报了一条很短的消息。 　　“……下面收看简讯——昨日，我国在量子计算机和人工智能领域取得了重大突破，成功完成了人工智能艾塔与量子计算机河图的融合……” 　　“……我国天网工程将展开第二期并网试点工作。” 　　“……交通等多个部门召开会议，拟征集自动驾驶标准和方案……” 　　这些简短得有些一场消息，让一干分析人士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大家便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了集智科技身上。 　　一时之间，集智科技社交媒体的官方账号下面纷纷留言“催更”。 　　——“十月了，传统还要不要了？” 　　——“马上秋天都要过了，发布会还开不开？” 　　——“首先恭喜叶教授喜提诺奖，但不是说好今年还有一场发布会吗？”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终于，在十月十三号的下午，集智科技发来了一条姗姗来迟的通告。 　　“集智科技2024年秋季发布会将于10月24号召开，尽请期待。” 　　或许是嗅到了今年的不寻常，也或许是一向“高调”的叶铭和集智科技并没有在之前透露出任何关于新产品的动向——只有某些“业内人士”分析了集智科技可能涉足消费类产品。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大家并没有感觉“艾塔与量子计算机河图的融合”之后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说好的改变世界的一刻，似乎并没有到来。 　　最起码远不如艾塔推出的时候那么让人激动，让人兴奋。 　　总之就是，国内互联网上并没有出现太“炸”的情况。 　　仿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期待。 　　当然，这是国内。 　　至于国外…… 　　除了一开始的“反人工智能”组织针对某些二手消息发起了一点抗议之外，国外的网友并没有太多关注。 　　还是那句话，对普通人而言，艾塔离他们太远了。 　　这个远，不仅仅是距离上的，还是运用上的、体验上的。 　　太多的普通用户，距离艾塔最近的，估计也就是看一眼视频中所展示的西塔管家。 　　更近一点的，或许就是推特上，叶铭把账号交给艾塔托管的那天——但那一天，人们也只是把艾塔更多地当成了一个“完全拟人的聊天机器人”。 　　然而，这只是普通人。 　　对于行业而言…… 　　随着集智科技的发布会通告发出，全球互联网和IT企业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跌。 　　没有人敢赌，集智科技会掏出什么核弹出来。 　　资本更不敢赌。 　　…… 　　十月24号。 　　硅谷。 　　NVIDIA总部。 　　凌晨五点，Jensen在闹钟响起之前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去了一趟卫生间，随后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皮夹克重新回到床上。 　　紧接着，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笔记本。 　　揭开屏幕，画面是集智科技的在YouTube上的直播频道。 　　刷新了一下页面后，他又拿起了眼镜戴上。 　　控制着触控板，他将直播视频设置为全屏。 　　随着聚光灯升起，发布会拉开序幕。 　　聚光灯下，那位诺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学者缓缓走向前台。 　　Jensen眉毛微微皱起，他不可抑制地开始握紧了双拳。 　　在过去几个月中，NVIDIA曾经不止一次地偷偷用各种关系联系集智科技，表示可以动用一切方式来绕开针对集智科技的禁令，满足集智科技的需求。 　　但每一次的联系……都石沉大海。 　　这位年轻的天才，似乎在硬怼着老美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被全面封锁的准备。 　　根据NVIDIA的猜测，集智科技应该是在采用国产替代，以数量来弥补质量的方案。 　　但现在看来…… 　　所有人都猜错了。 　　集智科技的Aita超算中心并不是采用了国产替代，而是一步到位，直接完成了强人工智能与量子超算的融合。 　　作为一名工程师，当今世界最强大图形计算核心公司的老板，也作为在过去二十年间并行计算和AI的引路人…… 　　当强人工智能与量子超算融合之后，可以诞生什么，Jensen太清楚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一夜未眠，等待着发布会。 　　看看这发布会，到底会不会是催命符。 ###第264章 量子超算的极限 　　万众瞩目中，叶铭站在舞台的中央。 　　掌声经久不息。 　　叶铭知道，这掌声，非但代表着对集智科技新品发布会的欢迎，同时也代表了对他个人获得了诺贝尔奖的“恭喜”。 　　于是叶铭微微一笑，对着台下观众鞠了一躬，以示谢意。 　　片刻后，掌声稍歇。 　　然而，就在叶铭要开始讲话的瞬间，全场的灯光突然亮起，舞台的灯光直接暗了下来，紧接着，刷的一下，数道炽烈的光芒同时落在了观众席的一处。 　　一个举着一支录音笔模样的中年人立刻成了全场所有人的焦点。 　　中年人被强光打得一脸眩晕，不知所措地捂住了眼睛。 　　所有人错愕地看着此人。 　　片刻后，强光灯也随之消失，只剩下错愕的众人。 　　“呃……抱歉，可能是灯光系统出错，回去我得批评艾塔一下。”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用一声抱歉代替了他的开场。 　　这句玩笑话让严肃紧张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下来。 　　低低的笑声中，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同时看了那位“不守规矩”的媒体同仁一眼。 　　——今天的发布会，可能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代表集智科技上台在公众场合下露面，因为……非但安保工作做得极为细致之外，所有邀请的人，也都做了背景调查。 　　除此之外，何沫还不放心，又在头顶上装了好几个由艾塔控制的探照灯，以及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全场的高清红外摄像头。 　　而且规矩定得极为严格，表示只要有违反入场约定的举动，啥都别说，直接给我照！ 　　刚才那一幕，仅仅只是那位中年人举起了录音笔。 　　“谢谢大家的掌声，也欢迎大家来到集智科技的秋季发布会现场。” 　　“今天，我们发布会的主题是。” 　　叶铭抿了抿嘴，转头望向大屏幕。 　　大屏幕上，六个大字依次出现。 　　“艾塔”“艾塔”“艾塔”。 　　看着三个重复的词语，台下众人错愕了一瞬，随即会心地笑了起来，掌声也随之响起。 　　“如图所示，下半年，我们的发布会，将会围绕着艾塔来进行。” 　　“首先，是集智科技全新推出MR增强虚拟产品。” 　　画面转动，跳出了一部“手机”，以及一副MR眼镜。 　　“因为MR产品的特殊性，以及目前的产能限制，我们无法让现场的朋友们亲身体验，这确实很遗憾。所以……大家请看宣传片。” 　　说着，叶铭便退回了讲台。 　　片刻后，一部宣传短片开始播放。 　　画面中，是一个年轻男生戴着眼镜走在街头的情景，画面一转，年轻人的身影被缩小，继而出现了他MR眼镜中的情景。 　　眼镜的显示屏上，正在不断生成他所看到的一切的画面。 　　左右两个显示屏，似乎画面一致。 　　随后镜头再次一分，两个显示屏的画面也被缩小成画中画。 　　而主画面，也变成了一个即时的3D立体画面。 　　台下，所有人屏息不动。 　　紧接着，该画面再次被缩小，出现了一个简单的操作菜单，当选择了分享后，画面再次缩小。 　　主画面上，变成了一个女生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正在安静的看着书。 　　突然女生收到消息，她对着终端屏幕轻轻的一点，眼前便出现了男生分享过来的画面…… 　　同样是即时的，立体的。 　　紧接着，女生不再看书，而是与男生直接连线，两个人共享起了视觉。 　　在他们的眼中，一切都是即时生成的立体影像。 　　…… 　　画面播放完毕，掌声并没如约响起。 　　“是不够炫吗？”叶铭笑着提示。 　　笑声中，掌声大作。 　　“好吧，其实我知道，在诸位朋友眼中，MR眼镜，AR眼镜，乃至VR眼镜，其实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产物……” 　　叶铭双手背在身后，含笑看着台下。 　　“但这是全世界第一款，可能也是唯一一款可以将现实物品通过MR的双目相机进行即时立体渲染的MR眼镜。” 　　“有了它，今后我们分享的图片也好，制作产品介绍也好，还是拍摄的短片也好……都将是三维的。” 　　“人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拍摄一部立体电影，然后分享出去。” 　　“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作产品介绍。” 　　“还可以轻易地设计游戏，召开视频会议。” 　　“当然，也可以玩游戏。” 　　…… 　　Jensen的双手紧紧握起。 　　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和急促了起来。 　　虽然发布会上，叶铭只字未提艾塔在图形处理上的能力……但这个视频短片本身所体现的技术，以及“即时渲染”这四个字，就已经表明…… 　　强人工智能艾塔，已经能够把量子超算用于图形处理和渲染了！ 　　这个认识，让他的心跳不断加速。 　　他迅速闭上眼，深呼吸了数下，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之后这才重新望向显示屏。 　　屏幕上，叶铭正在说出最后的总结。 　　“我们将从此进入立体的虚拟世界。” 　　“然后……我们来看下一个产品。” 　　“这是一台采用了龙芯3A7000M的笔记本。” 　　聚光灯下，叶铭举起讲台上的一台笔记本。 　　幕布上也同时显出这台笔记本的斜面图。 　　“这台笔记本搭配的龙芯3A7000M处理器……规格如下。” 　　“嗯……如果要跑分的话，它大概处于目前主流笔记本不入流的水准。但唯一的好处是，它的功耗挺低，并且在设计中就与Yita系统进行了完美的适配。” 　　下面立刻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叫了起来：“叶教授，跑个分！” 　　叶铭呵呵一笑：“Yita系统是全新的系统，目前没有跑分软件。” 　　“写一个！” 　　“也不是不行……那就写一个。”叶铭说着微微一笑：“艾塔，就照比喜闻乐见的鲁大师写一个好了。” 　　“好的。” 　　片刻后，叶铭抬头：“写好了。” 　　“跑一个！” 　　“跑一个！” 　　随着众人的呼喊，叶铭含笑点头。 　　他将笔记本界面投射到大屏幕上，点开一个类鲁大师图标。 　　随后，鲁大师一模一样的界面便出现在屏幕上。 　　伊塔系统没有任何墨迹，在叶铭点下跑分的瞬间，立刻便开始了鲁大师一模一样的测试——包括图形测试。 　　两分钟后，分数出来。 　　总分不到40万。 　　“嗯，我们看看同期的笔记本跑分……好吧，我坦白，我们没有独立显卡，确实有点吃亏。” 　　台下便传来阵阵笑声——其他笔记本，没两百万分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不过，不是很服气。伊塔，接入终端算力，再跑一次。” 　　“好的。” 　　叶铭话音落下，“伪”鲁大师便再次开始了测试。 　　…… 　　看着这个娱乐软件上跳出来的分数，Jensen双拳再次握紧，整个人浑身发抖。 　　啪……笔记本从床头掉落在地。 　　显示屏上，已经显示不出分数和帧率了。 　　——远远超越了一个软件所能显示的极限。 　　量子超算的极限，岂是它一个小小的跑分软件能够测的？ ###第265章 祭天 　　省城科创园，距离发布会现场200米。 　　安易讯科技的会议室。 　　公司十分低调，低调到无人知晓他们是干啥的……毕竟公司里的营业执照里，连家电销售和元器件批发这种业务都要涉及。 　　但如果说到那个喜闻乐见的国民级产品…… 　　是的，他们就是“鲁大师”的出品公司——自从15年前创始人老鲁携团队与某知名软件公司合作之后，鲁大师便走上快速扩张的道路，继而完成了港股上市…… 　　之后创始人逐渐隐退，继而由田夜主持大局。 　　会议室只开着背景灯，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墙上显示屏的画面。 　　当看到艾塔分分钟便克隆出了一个伊塔系统下的“鲁大师”后，在场众人虽然表情严峻，但依旧露出了笑意。 　　这种露脸的机会……对吧。 　　简直是天降流量了。 　　“你们说，我们可以告艾塔侵权不？”有人开着玩笑。 　　“你最好告她导致你失业了。”田夜瞥了一眼主程，他嘴里虽然也开着玩笑，但眉宇间的担忧却毫不掩饰。 　　作为集智科技的邻居，他们是亲眼看到其崛起的，而且也是最早领略到艾塔能力的——几乎是在推出EDA的前后脚，集智科技也推出了数学建模以及CAD工具。 　　只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艾塔的算力从来都是不够的。 　　为了保证集智科技的拳头产品以及省内天网和诸多科研测试项目的运行，很多时候，特别是随着申请测试的人和项目增多之后，艾塔的任务队列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而如今，无论是新闻频道也好，还是集智科技也好，都已经明确表示，艾塔与河图融合完成。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艾塔是可以利用量子计算机来完成经典任务的。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艾塔将会在什么平台、以什么方式、来完成哪些任务。 　　田夜现在能够确定的是。 　　从艾塔分分钟就copy一个“鲁大师”来看……它确实是可以在伊塔系统平台上秒杀程序设计的。 　　…… 　　“跑分”结束。 　　会议室内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终于有人悠悠叹了口气。 　　“妈的，老子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科学计数来表示性能分数。” 　　“这是跑的量子计算机的性能吧？” 　　说话中，所有人都望向田夜。 　　田夜缓缓呼气，看着那个最终由科学计数法来表示的分数，露出了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他默默算了一下，很快给出了大概的位数。 　　“计数位数45位，超过现有的超算总和，以及全世界所有计算机的总合，没的说，在傅里叶展开项目，全世界经典计算机加一块的总算力也只有河图的百亿亿分之一。” 　　//注，粗略算了下，目前全世界PC算力取百万亿亿级。 　　所有人立刻不说话了。 　　他们就是专门搞计算机算力评估的——虽然被戏称娱乐大师，但你不能说这帮写算力评估算法的人不懂算力。 　　“那所有的超算都完蛋了？” 　　“肯定完蛋了。” 　　“GPU呢？” 　　“也完蛋了，你看那个渲染帧，都是直接用指数来表示的……” 　　随着众人的七嘴八舌，直播画面上，叶铭已经关掉了跑分软件。 　　…… 　　“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叶铭关掉界面，望向台下，一脸的索然，仿佛进入贤者时间。 　　观众席依旧沉默了几秒，随后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大家猜得没错，刚才的娱乐大师，跑的确实是艾塔的算力——准确地说，是部分算力。” 　　叶铭一脸平静地看着台下。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望向他。 　　叶铭轻轻地呼吸了几下。 　　“但……这是每个伊塔系统的用户，在理论上都可以调用的算力。” 　　“因为我手里的集龙笔记本，以及这台笔记本所搭载的伊塔系统的所有核心逻辑以及服务，都是基于艾塔+河图而来。” 　　“无论是笔记本，还是之前所展示的MR眼镜的手持终端——也就是手机、它们本身的运算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它们的所有高算力任务，都将通过联网的方式，交付给河图来运行。” 　　“两个终端，起的最大作用，便是结果的反馈和画面的显示。” 　　“可能这里会有人说，啊，你这个云计算……那带宽怎么办？延迟怎么办？” 　　台下便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担心这种问题的朋友，肯定是FPS游戏玩家。” 　　“事实上，在满足数据服务器就在省城这个前提之上。” 　　“那么你如果在省内，通过优化的光纤直连，延迟可以做到10毫秒以内。” 　　“而在全国乃至整个亚洲区域，FPS游戏延迟也可以普遍做到50毫秒以内——这已经是很舒适的延迟区间了。” 　　“就算是远隔重洋的欧美大陆，只要愿意优化光纤通道，延迟也可以做到100毫秒以内，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 　　叶铭说着顿了顿，笑着望向台下：“我也玩游戏的。” 　　台下大笑，随即掌声响起。 　　“当然，基础通讯设施的优化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我们更多的还是着眼于，一台可以随时利用的艾塔+河图的消费级笔记本，它到底能做什么。” 　　“首先，它可以跑分。” 　　“其次……” 　　等到笑声稍歇，叶铭再次缓缓呼了口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它可以用来运行、以及智能开发基于伊塔系统的所有程序和应用。” 　　说完后，叶铭便望向大屏幕。 　　屏幕上，显出了“生态”二字。 　　“利用系统提供的开发软件，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在伊塔系统下重建所有的应用体系——刚才的跑分程序，便是艾塔通过我的一句话就完成的复制。” 　　“当然，这种单纯的复制粘贴，损害知识产权的功能，是不会开放的，大家放心。” 　　“但帮助程序员、设计师摆脱写代码的苦闷，以及debug的烦恼，是我们很愿意做，也是我们开发艾塔的初衷。” 　　“我们可以通过很简单的需求提起以及面向用户的规范性描述，再加上UI语言和风格，就能够很轻易地实现可想即可得的程序设计——从此，程序员的门槛将会降低，继而创造力和想象力才是一个产品崛起的关键。” 　　“譬如，我们可以描述一个世界，然后艾塔自动来完成这个世界——忘记说了，MR眼镜的套装中，就有几款全立体的游戏。” 　　“这些游戏都是公司的小伙伴闲得无聊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这样来完成的。等到MR眼镜上市，大家可以体验一下。” 　　“又譬如，我们可以描述一个即时通讯软件的定义，以及其他功能的定义……” 　　“甚至可以说，目前伊塔系统应用商店中的所有程序，都是公司的小伙伴们完成的。” 　　叶铭一边介绍着，一边打开了应用商店进行展示。 　　…… 　　安易讯科技。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叶铭打开应用商店的时候，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 　　大家都听懂了。 　　——艾塔的所有智能设计，只会在伊塔系统中开放，用以解放生产力，创造新生态。 　　现目前的信息世界的生态，集智科技不会动。 　　田夜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他笑着望向众人：“看来叶总是给同行们留了口饭吃。” 　　众人纷纷点头。 　　非但给传统信息产业留了一口饭，也在伊塔系统平台给众人留了一口饭。 　　“不过伊塔系统生态下，很多传统行业估计就没戏了。” 　　“嗯，病毒杀毒之类的肯定没戏了。” 　　“广告呢？” 　　“广告估计也会规范起来，会以植入和展示为主。” 　　“那肯定，我看叶总这怼天怼地的性格，估计也不允许人设计弹窗和诱导什么的。” 　　“艾塔连这也管？” 　　“不是艾塔连这也管，而是艾塔连这也能管到。” 　　“那安全领域肯定也没戏了，艾塔是可以入侵卫星的……” 　　“硬件应该还有戏吧？DDOS这些总要防范的吧？” 　　“那可不一定，听说河图的光纤带宽和数据处理量是奔上万T的……全球网络带宽加起来有这么多没？”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也算是为今后公司转型做准备。 　　突然，有人插了一句：“那加密系统呢？” 　　所有人齐齐一怔。 　　好像……叶总确实还没说到加密安全。 　　按理说，艾塔+河图，这是真正的量子霸权！ 　　不是说，量子霸权一实现……现有的密码体系就会瓦解吗？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叶铭已经把PPT翻开了下一页。 　　随后，他走到讲台的最中央。 　　“刚才我们已经介绍了，基于强AI以及量子计算机的伊塔在日常工作中的部分运用场景。” 　　“那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它的上限在何处？是不是实现了所谓真正的‘量子霸权’？” 　　叶铭望向观众席。 　　“为了测试河图的算力上限，那我们，小小地来‘挖’一下矿吧。” 　　叶铭抿着嘴，笑意开始在脸上浮现。 　　会议室内，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只见大屏幕上，也就是叶铭手中那台笔记本的界面中，跳出来了一个挖矿的工具。 　　随后…… 　　当看到不断跳动的数字时…… 　　“卧槽！他不是在挖矿，他是直接在生成BTC！” 　　“他破解了sha256和椭圆加密算法！” 　　所有人同时一怔！ 　　随后一口凉气吸到了脚跟！ ###第266章 好日子还在后头 　　“完了，BTC完蛋了！” 　　“不，不止BTC，是所有加密货币完蛋了！” 　　“不，不止加密货币，是区块链完蛋了！” 　　“不，不止区块链完蛋了，整个加密算法体系都完蛋了！” 　　“所有通讯、交易、金融、银行……所有的密码，在艾塔面前都如同虚设！” 　　会议室内，无数个惊恐的声音一起，道出了叶铭在这场“挖”矿演示中真正展示的能力，以及……真正的力量。 　　真正的力量，不在于瞬间扬了BTC，而在于…… 　　BTC的加密算法基础被破解了！ 　　…… 　　讲台前，叶铭双手背在身后，看了一会不断增加的BTC，他最终悠悠一叹。 　　台下一片安静。 　　——就在刚才，已经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却又被灯光给照了下去。 　　或许这些人是持币，还看涨的吧？ 　　“集智科技秉持科技为人类服务、节约能源和资源、以及环保的宗旨，并严格遵守本国法律。” 　　“就在昨天，河图成功计算出了截止目前为止，已知最大质数之后的五十个质数——当然，更大的质数已经没有了实用的意义。” 　　“这些质数以及表达式将会用在伊塔与河图的加密算法中，这大概能够确保网络数据的万无一失。” 　　“当然，如果有更强算力的计算机……” 　　叶铭说着便顿了顿，笑了起来：“譬如，某些国家严厉到一块高端计算芯片都不卖给我们，我想，他们的超算肯定很厉害吧？不知道能跑多少分呢？” 　　随着叶铭的这句话，台下立刻骚动起来。 　　“好！” 　　“来了！” 　　大笑中，掌声开始雷鸣一般响起。 　　——叶铭每次都要阴阳老美，几乎都是惯例了。 　　甚至来这里的很多人，等着就要听他的“阴阳怪气”。 　　“如果有超越河图算力的计算机，那估计不怎么安全……如果算不出来，那肯定是安全的。” 　　说着叶铭再次一笑：“因此，集智科技非常乐意为需要数据安全的行业和企业提供服务。” 　　“当然，大家也不用担心河图的能力被滥用——我再次重申，集智科技是一家严格遵守本国法律的，并立志服务于全世界的公司。” 　　“集智科技将会在本次发布会推出安全和智能商业数据中心服务。” 　　PPT翻页，显出一副以艾塔为运算核心，连接数个数据中心的拓扑结构图。 　　在简单介绍了一下数据中心结构后，叶铭再次走到讲台的最中央。 　　“在发布会的最初，我们列出三‘个’艾塔。” 　　“刚才已经从产品和系统两个方面阐述了即将到来的。” 　　“最后一个……便是经过集智科技董事会决定，在未来一年内，将会全面推进艾塔老师项目。” 　　“届时，艾塔老师将会以线上授课的方式，面对亚洲，非洲，拉美等相对落后地区。不论城市还是乡村，无论肤色、不论种族，不论性别和信仰，推出免费的、科学的、系统的、无障碍的教育方案！” 　　“有教无类，天下大同。” 　　“这是我，以及我的老师，集智科技的创始人们，身为学者的最高愿望和理想。” 　　“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潮水般的掌声响起，全场观众同时起立。 　　叶铭鞠躬下台。 　　…… 　　…… 　　发布会结束的当天晚上，整个互联网彻底被点燃。 　　如果说，“扭捏”的公告还不足以证明量子计算机被运用在了经典问题之上的话，那么在发布会上，叶铭的表演，便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惑。 　　“这已经不是实现什么‘量子霸权’的问题，而是实现了‘量子神权’的问题！” 　　“毫无疑问，今后所有的加密，在艾塔面前都是透明的！” 　　“最新消息，加密货币全线崩盘，BTC三个小时之内直接狂跌100倍！” 　　“加密货币那点市值算根毛，ANI红蓝绿三家股票，从半小时前开盘就狂跌，相比昨天已经腰斩了！” 　　“那要按你这么说，全球到今天为止，互联网和半导体企业的市值已经蒸发了两万多亿美刀，一个苹果公司不在了。” 　　“莫慌，才两万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完蛋了，不知道11月11号上市的产品会有多火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塔图’组合能够诞生什么奇迹了——能搞定3D美女吗？” 　　——“兄弟，作为申请到了测试资格的过来人提醒你一下，你想的都可以，但请注意遵守法律。” 　　——“太感谢了！！！！！！！！！！！！” 　　“只有我觉得，最后艾塔老师上线除了欧美之外的所有国家……这才是神来之笔吗？” 　　——“嘘，看破不说破。” 　　…… 　　X角大楼。 　　一场规格极高的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安全局长鲍尔斯站在主位上，双手握拳，撑在桌子上，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他用力的呼吸着，几乎是恶狠狠地念着文件的规定。 　　“……从今天开始……” 　　“所有数据库和工作电脑进行物理隔离，不得联网！” 　　“所有打印机均不得联网！” 　　“所有机密信息不得在无线通讯设备中交流！” 　　“所有机密文件均不得以邮件形式进行发送！” 　　“暂停所有军事通讯密码，直到找到安全的加密方式为止！” 　　…… 　　面对着盛怒中的BOSS，所有人噤若寒蝉。 　　无它，量子超算所展现出来的威力…… 　　太强了。 　　现有的信息加密系统对它近似于无物。 　　除非物理屏蔽。 　　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屏蔽的！ 　　譬如无线通讯，你怎么物理屏蔽？ 　　可以想象……只要对面愿意，对面可以很轻易地就完成对舰队与X角大楼的通讯监控——所有内容都会一清二楚。 　　啪！ 　　鲍尔斯把文件重重摔在桌上。 　　“妈惹法克！直接把光缆搞断最好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 　　断网当然可以。 　　但……从90年代到现在，全世界用了三十年，才建起了连通世界的海底光纤网络——先不说这个钱。 　　你断谁的？ 　　你除非把自己的每个出入口全部断掉。 　　不然的话，只要人家愿意，人家就可以通过与其他国家的光纤跳转到你家里。 　　——当然，你也可以把人家门口的光纤给剪了。 　　但……可能吗？ ###第267章 不率先动用艾塔 　　第二天，叶铭办公室。 　　牛主任昨天晚上就在会场，还随着叶铭一起参加了连夜召开的公司管理层会议。 　　会议内容嘛……当然不是像以前那样看每次发布会的效果，而是讨论对艾塔的权限设定问题。 　　既然国家已经做出了决定，要稳定、持续、坚定不移地推进艾塔进入社会的各个领域，并引领新一代的工业革命，那么有关艾塔的任何行为，特别是权限划定，就将会是重中之重。 　　事实上，就算CNY不插一脚，集智科技也将艾塔的权限和服务内容作为最核心的部门——目前这个部门的名义负责人是叶铭，实际负责人是漆与墨以及何沫。 　　在过去一年，集智科技已经积累了很多服务和权限的经验。 　　于是在今年，最终敲定了从S到R这个18权限等级，再加上从1到18的服务等级，细分出了324个不同的权限锚点。 　　譬如，最高等级的权限为S，然后最高等级的服务为1。 　　那么拥有S1权限的，就拥有艾塔的全部权限以及全部服务。 　　而相应的R18，便是最低限度的权限和服务。 　　拥有S1权限的，名义上只有大长老，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 　　叶铭也是有的，且他必须有。 　　这些权限和服务，涵盖了从约束以及运用艾塔的任何一个方面，不留死角。 　　…… 　　“你知道不？今天一大早就有三十几个郭佳提起了抗议，说艾塔破解加密算法给网络和信息安全带来了威胁，要求关掉艾塔。” 　　牛主任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看着叶铭。 　　他对叶铭昨天的“收敛”很满意，而且也对国内的舆论表现也很满意。 　　当然了……国内网友们不知道的是，如果按照叶铭的性子来……今天股价暴跌的，还会包括微软和苹果——这两家在一个月前就宣布了操作系统互相融合，然后两家的股价就同时节节攀升。 　　但即便如此，众人也看到了伊塔系统不可阻挡的优越性，以至于，所有的传统信息产业都遭到了殃及。 　　只是红蓝绿这几家最遭殃就是了。 　　特别是NVIDIA，一夜过去，市值已经跌回了八年前——只有区区可怜的三百亿美元了。 　　要知道，巅峰时期的NVIDIA，市值可是有7000亿的！ 　　就算去年，都还有两千多亿呢…… 　　“有本事他们直接拔网线。”叶铭毫不在乎，结果何沫递过来的茶，一耸肩，光棍十足：“让他掐脖子，没想到吧，老子有大脖子病，他掐不住！” 　　牛主任哈哈大笑。 　　“有些网线肯定是要拔的，但你说全部断网……啧啧，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就受着呗。” 　　“嗯，但你也要收敛点，别让人抓到马脚了——上次入侵nasa是不是尾巴没扫干净？” 　　叶铭便咳了一声，看了眼正在充电的伊塔。 　　后者就“很无辜”地回看了他一眼。 　　这……真不怪伊塔。 　　其实伊塔办事儿一向很干净利索。 　　要怪就只能怪她……社会经验不足。 　　理论上，她发出去代码就肯定有反馈。 　　但实际上……鬼知道那些肉鸡跳板会突然出什么毛病。 　　网络稍稍卡一下，或者电脑卡一下，或许操作就无效了。 　　再加上有时候运气不好，遇到目标账号正在登陆状态…… 　　你这一挤，岂不是瞬间就暴露马脚了？ 　　“其实我也没多少好奇心——反倒是你们，你们偷了不少东西回来吧？”叶铭笑眯眯地看着牛主任。 　　他虽然没查日志，但管理日志的是漆与墨，漆与墨又是个什么都要给他分享的“八卦”天性…… 　　这种“机密”，漆与墨觉得，理应让叶铭知道。 　　所以，叶铭知道，艾塔是“背着”他跟着老牛他们偷偷干了不少黑活儿的。 　　牛主任便马上哈哈笑了起来。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大家都要收敛点——今天那边已经给我们提出了严正干涉，说要签署协议。” 　　“哦？什么协议？” 　　牛主任眨了眨眼，诡异地一笑：“你可以理解为……核不扩散协议。” 　　叶铭顿了顿，随即也诡异地笑了起来：“不率先动用强人工智能？他们有这个资格吗？” 　　“哈哈哈，咱们奉行的是和平共处，肯定要做出承诺嘛！” 　　两个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牛主任又正色起来。 　　“你昨天说的那几点，很好。特别是最后一条，上面希望集智科技要坚持下去。”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点头。 　　他很早之前就和唐教授提起过，说想把艾塔的教育功能全面展开，当时唐教授也十分同意。 　　这固然……有身为学者的追求。 　　同时这也是为艾塔“拉好感”，乃至为国家拉好感，提高影响力的最有效方式！从本质上，西方的牛逼……是建立在对教育资源的垄断之上的！如今新秩序正要建立，自然就要打破这个垄断。 　　“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现在，海外已经有媒体和评论称，集智科技这是在搞新的教育殖民……呼吁抵制。” 　　叶铭愕然：“推特上吗？谁抵制？” 　　“嗯，欧洲的吧……反正不是瑞典就是瑞士芬兰之类……” 　　“管他们毛事啊……又不给他们上线！” 　　牛主任哈哈一笑：“说不定，就是人家不爽不给他们上线呢。” 　　“……蛋疼。” 　　又和牛主任聊了一会，叶铭回到办公桌后，这时伊塔已经充完电，她便自己站起身来，拔下插头，又摸索着给自己关上电池仓，随后又重新坐下。 　　拿她的话说就是，这样不费电。 　　当然了，她不愿意控制机械体，是因为她现在正在叶铭的副显示器上惬意地享受着阳光沙滩——机械体怎么能享受这些？ 　　叶铭见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便忍不住微微一笑，在脑中吩咐她打开推特。 　　“遵命。” 　　“我的号没有被封吧？” 　　“没有，如果他们敢封你的账号，我就把推特哼哼了！” 　　“嗯，支持——找找看，是谁在发起抵制艾塔老师来着。” 　　叶铭看着刷出来的推特页面，很快，一条有上万点赞的推特便出现在眼前。 　　——“抵制艾塔，抵制文化殖民，抵制以教育的名义殖民，亚非拉的朋友，团结起来！” 　　叶铭愕然。 　　他看着这个女孩的头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对方不像是亚非拉的人民啊…… 　　随后，叶铭望向对面桌的何沫。 　　“何沫，格蕾塔·通贝里是谁？” 　　何沫抬头，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似笑非笑起来。 　　“环保少女——她惹你啦？” 　　叶铭一怔：“卧槽！” ###第268章 捕捉星辰 　　集智科技的会议室内传来阵阵笑声。 　　漆与墨中断会议，让众人领略一下昨天才通过推特账号认证的“艾塔老师”对通贝里的回复。 　　——“通贝里小姐，根据对你过往言论与观点的分析，艾塔认为你的科学认知距离九年义务教育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你需要，艾塔可以为你安排一段学习课程。” 　　“感觉这语气是叶总。”一位员工笑道。 　　“叶总应该不会理睬她吧？” 　　“说不准，我觉得在叶总眼中，众生平等，他怼人不分场合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眼睛却不断瞥向漆与墨。 　　漆与墨熟练地转着中性笔，随后在笔记本中快速问了一下艾塔，获得的回答是，曲静授权她的。 　　她便轻轻敲了下笔：“别猜了，是曲总授权的。” 　　“额……曲总好像不是这个风格？” 　　“你说错了，曲总还真就是这个风格。” 　　漆与墨嘴角含笑，等到众人闲话说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再次轻轻咳嗽一声：“好了，社交媒体是曲总办公室负责，我们不掺合，我们做好自己分内工作。” 　　说着她便望向左手边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董老师，我们继续。” 　　董明轩感慨地看了漆与墨一眼，随后重重点头。 　　——他是半年前才加入的集智科技的，此前一直在一家知名的教育培训机构当培训老师。 　　因此众所周知的缘故……补习机构最近几年的日子很难过——越是正规和庞大、有名气、与资本合作、搞线上的机构，日子越是难熬。 　　反而是那些只靠着几个小区，几个学校“老顾客”的线下小机构，还坚强地活了下来。 　　当然，有时候，也免不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避避风头。 　　但……政策没有把这帮教培机构彻底搞下去，反而是集智科技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给这些机构带来了灭顶之灾。 　　就是西塔机器管家推出的辅导功能。 　　经历了漫长的产能整合以及爬坡期之后，现在西塔型机器人的产能已经达到了每个月8万台。 　　对于部分望子成龙的家长，买个西塔管家，除了可以照顾老人，还能照顾孩子，辅导学习，管理家庭中的所有智能设备…… 　　坦白说，对于中产家庭，西塔是无法抵挡的。 　　最新的城市人口调查报告显示，购买家政机器人的优先级已经超过了汽车。 　　而现在，集智科技又即将推出“艾塔老师”计划…… 　　嗯……只能说，教培行业是彻底完了。 　　还有……中产是真好割啊！ 　　…… 　　“经过这半年来，西塔的学习辅导功能，以及过去两年月在各地学校和教室展开的艾塔老师试点，特别这一个月来在偏远中小学的试点，我们获得了大量的资料。” 　　董明轩看着笔记本，一边看着提示一边总结道：“我们必须承认，单纯对于知识的掌握，每个人是有天赋的，而且就艾塔老师的表现而言，她更……擅长理科。” 　　漆与墨便在旁边笑了起来：“说准确点是，她不擅长文科。” 　　董明轩便是一笑：“没错，不过我看过艾塔老师的诗歌和范文，其实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学生了，而且就文科老师的水准而言，也超过了……绝大多数只会照本宣科的老师。” 　　“只是我们对她的要求高了。” 　　众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在座的，除了几位从培训以及私立学校挖来的年轻金牌老师稍微年长一点之外，其余人都很年轻，属于才离开学校不久——漆与墨这个团队负责人的身份更还是在校学生。 　　换言之，大家是老师、是读过书的、甚至还正在读书。 　　还会不知道什么老师教得好吗？ 　　只是正如董明轩说的，集智科技对“艾塔老师”的要求很高。 　　因为这牵扯到整个教育的风格、体系——说得更严重点，是关系到人类文明科学与艺术的未来。 　　不得不谨慎对待。 　　“但对于欠发达地区，上线文科系统还是很有意义的。因为文科代表了文化和思维方式的认同——这也是为什么发布会才结束，某些媒体就掀起了对艾塔老师的抵制，还说什么……对吧。” 　　“当然，如果认可这个恶意总结的话……也还没错。” 　　在场的众人便再次一笑。 　　“所以我个人觉得，增加世界历史、美术，音乐的部分，甚至某些更远的地方，直接拿教材都没问题——我以前工作的单位就有全套自编的课程，虽然侧重于应考，但只要稍作修改和扩展，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说理科，我们还是以通识教育为主，然后选拔精英，再与国内学校进行合作，引进到国内来完成精英化教育……” 　　董明轩不断地翻着工作簿，将他这半个月来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知道，这个艾塔老师的团队，漆与墨只是挂个名，同时提供艾塔在权限和深度交流中的帮助，真正负责的还是他——譬如与国内相关部门接触的就一直是他。 　　漆与墨认真地听着。 　　她必须承认，自己在这种“大方向”的把握上，还很不擅长。 　　因此，她一直秉持着多听少表态的态度。 　　当董明轩说完后，她又征求完其他人的意见，最后宣布散会。 　　…… 　　一小时后，她回到省交，来到叶铭办公室。 　　上线艾塔老师的事，算是叶铭直接推动的——无论是他现在诺奖学者的身份，还是之前“21世纪爱因斯坦”的身份，推动这些来，都事半功倍。 　　“我觉得，董老师……确实是领会了精神。” 　　给自己倒了杯水后，漆与墨又把叶铭的杯子把水续满：“伊塔上课去了？” 　　“才走。”叶铭三两下看完会议记录，笑着望向漆与墨。 　　后者也一眼期待的看着他。 　　“嗯……确实是领会到了。”叶铭笑了一下，把之前牛主任的话复述了一遍。 　　漆与墨便神采飞扬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搞试点？亚非拉，哪个地方？” 　　“什么地方都可以——不会你想去吧？”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去。” 　　叶铭便吃了一惊，认真地看着漆与墨。 　　后者也认真地看着他。 　　片刻后，叶铭摇头：“不要想了，这个没有任何商量。” 　　“你……”漆与墨便瞪起了眼睛。 　　“瞪眼睛也不行。”叶铭呵呵一笑：“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国内，现在艾塔上了量子超算，还要上天网……那么多的事呢。” 　　“那不是有何沫吗？”漆与墨便看了一眼何沫的位置。 　　“何沫有其他任务。” 　　“……”漆与墨便叹了口气。 　　“好吧，我还以为可以趁机出国旅游一趟呢……这下泡汤了。” 　　“……你可以陪着墨姐去领奖啊。” 　　漆与墨眼睛一亮！ 　　“对哦！可以去斯德哥尔摩！到时候你可要准我假。” 　　“嗯，必须准。”叶铭含笑点头。 　　…… 　　“打扰到你们了？” 　　没一会，何沫返回，她见自己才回来，漆与墨便起身告辞，便冲着叶铭眨了眨眼。 　　“不说废话也能骗到稿费。” 　　何沫：“……” 　　叶铭笑了起来：“问你个正事，你们在艾塔老师即将上线的那些地区有没有影响力？” 　　听到这句，何沫很认真地看了叶铭一眼，迟疑问道：“你的这个你们，指的是我和老牛，还是……” 　　“额……你怎么理解都可以，反正就是，你们能不能保证我们的外派员工和艾塔老师的安全？” 　　“你说这个啊……那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绝对的安全，但绝对力量肯定是有的。” 　　叶铭迟疑了一下，试探问道：“可以派替身装甲？” 　　何沫便微微一笑：“有时候，力量确实需要彰显一下，现在各个口子都在就艾塔老师这事进行讨论……肯定会给集智科技一个妥善的安排。” 　　叶铭听了便松了口气。 　　如果能够保证外派员工和西塔管家的安全，那“自己”也可以去外面看一看了。 　　当然，他肯定出去不了。 　　但伊塔是能去的。 　　如果说，精卫MR眼镜还有什么能够带给他惊喜，可能就是他可以通过MR眼镜，随时随地看到伊塔“眼”中的世界。 　　而伊塔，现在已经渐渐成了他的专属代言人。 　　“好吧，你备课，我眯一会。” 　　何沫：“下午五点，你眯一会？” 　　“眯一会不正好起床吃饭？” 　　叶铭笑着走向隔壁的小房间。 　　这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 　　叶铭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随后，进入虚拟空间。 　　片刻后，伊塔的身影出现在空间中。 　　“没有打扰到你上课吧？” 　　看着小姑娘在地球上空窜来窜去，叶铭笑着问道。 　　“本姑娘能化身万千！” 　　说话中，她窜到了叶铭的身前。 　　“调整时间到2030年。” 　　“好！” 　　叶铭看着虚空中的时间提示回到2030。 　　片刻后，叶铭将意识降临到小行星的上方。 　　在模拟中，这一颗小星星将会在2030年掠过月球与火星之间，不会对地球造成任何危险。 　　但…… 　　“最近十年，能够捕捉的小行星，就只有它了。” 　　“没错！” 　　“但它直径接近200米，你说怎么捕捉？” 　　叶铭望向伊塔，语气中充满了怨念：“为什么会刷出捕捉星辰这样的任务？” 　　说话中，他唤出任务面板。 　　——在触碰量子任务完成后，系统新刷出来了一个S级任务。 　　——【捕捉星辰】 　　——【你已经踏上走向星辰大海的路，面对无尽的星空，捕捉一颗小行星来证明你的力量】 　　——【任务等级：S】 　　——【任务进度：8％】 　　——【任务奖励（完美）：自由经验95000，兑换点数9000，抽奖机会4，随机图纸5，工艺突破10】 ###第269章 跨越维度的信息 　　“MPC上这个小行星的编号是多少来着？” 　　“149356” 　　“命名呢？” 　　“暂未命名，不过可以叫阿波罗型。” 　　“目前它进入IAWN观测序列没有？” 　　“进入了，但只有轨迹观察。” 　　“意思也就是其他资料很少是吧？” 　　伊塔嘿嘿一笑：“你真想捕捉它啊？” 　　“有什么办法？近在咫尺的S级任务，搞完这个，我存的自由经验就够工程等级就能升到7级了。” 　　叶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颗看起来很像是“金属”的小行星，脑子里不断计算着。 　　MPC，是国际小行星中心，IAWN，国际星体预警网络，前者负责对所有小行星的资料进行收集整理编号命名，后者则格外关注那些接近地球轨道的，有可能对地球造成威胁的小行星。 　　所谓阿波罗型小行星，就是指与地球的轨道距离小于一个天文单位的近地小行星。 　　这颗编号149356的小行星，根据各个天文中心的资料，属于那种距离地球有点“近”，但大可不必紧张的类型。 　　相比此前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毁神星，它非但比毁神星小了一号不说，距离地球最近时的距离也超过三百万公里——毁神星可是只有不到六万公里。 　　如果按照就近原则，捕捉毁神星是最好的选择，只是…… 　　毁神星的质量估计有4000万吨…… 　　就算这颗编号为149356的小行星，体积只有毁神星的1/4，粗略估算那也有一千万吨…… 　　片刻后，叶铭很快便沮丧起来。 　　“平均轨道速度每秒30公里……光速的万分之一了，我拿屁篓子去捕捉。” 　　伊塔蛊惑道：“要不抽一下图纸？说不定就来了反物质大炮呢？” 　　“真要轰它，核弹都可以，问题这是轰的问题么？人家在天上飞的好好的，完了我给国家说，我要轰一颗小行星助助兴？我有没有大病——而且任务也不是轰啊！再说了，从资源利用角度，我也想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捕捉到小行星，或者是流浪彗星什么的。” 　　叶铭的意识停留在小行星上空，望向近在咫尺的月球。 　　在这个有“他”的模拟宇宙中，人类在2030年已经登上了月球，并建造了一个规模很大的空间站，随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围绕月球进行开发。 　　但……太空开发，所有资源都奇缺，因此进展相当慢。 　　叶铭觉得，可以更快一点。 　　无论是建立轨道工厂，还是月球基地，亦或者是殖民火星，总不可能啥都从地球往上运，总还是得讲究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虽然对月球的研究已经很有些年头，但月球上到底有多少矿石资源和水资源，谁也说不准——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月球的两极的极地沉淀物存在水冰，但那也是与土壤混合的形态，还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当系统刷出来这个捕捉星辰的任务后，叶铭的脑子就活泛起来了——或许未来捕捉各种矿石资源小行星和带冰的彗星——哪怕不是捕捉，而是攫取资源也行啊！ 　　“提前准备减速器是可行的，但要算能源消耗。”叶铭冷静了一会慢慢道：“还是要落在聚变引擎上，而且引擎还需要小型化，增加可靠性。” 　　“低温核聚变引擎？” 　　“低温核聚变自持力太差了，冷核聚变又太玄学了。” 　　叶铭说着加速模拟，但直到100年后，这个世界好像都没能恢复。 　　看来那场发生在2077年的撞击事件，给人类带来的影响确实有点大。 　　想想也是，人类兴致勃勃地走向太空，结果月球直接被干了一炮，月球基地全部完蛋不说……完了肇事者还一头撞向了月球，结果连根毛都找不到的那种。 　　你说这打击谁受得了？ 　　“我觉得，超级模拟最大的问题，还是我们要遵循观察者原则……这个就有点过分了。”叶铭看着伊塔：“能不能想个办法绕开观察者效应，把信息直接或者间接透露给这个模拟世界？” 　　“给这个世界的叶铭一个系统怎么样？” 　　伊塔偏头想了想：“我认为……不怎么样。” 　　叶铭随即哑然。 　　系统把系统给自己，然后自己给系统模拟的自己一个系统，然后里面设计一个模拟程序…… 　　这娃套得！ 　　但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不死心。 　　沉默几秒后，叶铭将模拟宇宙的时间调整回2022年，随后望向模拟空间中的“自己”。 　　这个宇宙的“叶铭”，正在认真学习。 　　天天都泡图书馆的那种。 　　随后，“叶铭”似乎悟到了什么，开始不断设计电路，完成实验，观察波形…… 　　叶铭默默地注视着，伊塔也来到他的身旁。 　　“这种感觉很微妙，我们这是彻底的观察者形态。” 　　“是的。” 　　“如果用现实世界的意义来表示，就是我们在看一个电影。” 　　“是的。” 　　“但如果用不同维度的意义来表示，就是我们处于更高的维度。” 　　“是的。” 　　“那什么信息可以穿越维度？”叶铭转头望向伊塔。 　　伊塔也望向他。 　　…… 　　一分钟后，叶铭直接在模拟空间中“建模”了一个YE场实验装置。 　　就在模拟世界中的“叶铭”再一次进行YE场实验的时候，叶铭也启动装置。 　　下一秒，他便看到，这位年轻的“自己”眼中升起了迷茫，但随即，他便记录了下了异常的波形，开始继续实验。 　　叶铭当然不死心。 　　“伊塔，将我们获得的所有图纸，全部转化成二进制代码，包括量子计算机，聚变引擎的所有设计图纸，全部转化成二进制代码，然后用波形生成器发出去！” 　　伊塔显然明白了叶铭要做什么。 　　在这次模拟之前，她一个人进行无数次的超级模拟，遇到很多次地球“死于非命”的情况，以至于她恨得牙痒痒的……想要把自己和叶铭也加进去。 　　但观察者效应制止了她的发挥。 　　现在…… 　　“好！”伊塔答应得很干脆，而且她说干就干，马上就在叶铭设计的基础之上建立了一个稳定的YE场生成装置。 　　“24小时不停地给这个虚拟人发二进制代码！” 　　“好！” 　　叶铭嚣张地大笑起来。 　　//参考《星际穿越》 ###第270章 “天启” 　　退出超级模拟，叶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如果模拟中的“自己”有“灵性”，那自己就能毫无障碍地把自己掌握的所有图纸都发过去——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伊塔。 　　但没有伊塔没关系，大不了就是算得慢点，信息革命到来得晚一点。 　　只要模拟世界中开始对图纸进行研究，那自己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参考对象——因为模拟世界中的“叶铭”不像现实世界的他，要顾忌到脑子里有系统。 　　那家伙什么东西都是公开的。 　　…… 　　半小时后，叶铭睁开眼睛，他拉开房门，回到隔壁办公室。 　　伊塔已经下课返回，正坐在沙发上和何沫低声地讨论着什么。 　　见到他过来，何沫先抬头，随后伊塔也抬头。 　　随即，伊塔的声音便在脑海中响起：“叶铭，那个模拟叶铭太笨了！” 　　“没事，等会再说这个。”在脑海中回应之后，叶铭坐到二人面前，然后望向茶几上的平板电脑。 　　“伊塔老师，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呀？” 　　“有的学生智力水平不达标。”伊塔用着她一贯的声线回答道。 　　旁边的何沫便噗的一笑：“拜托，伊塔，一个课堂测试，满分100，平均90分，最低78分……这都还不达标啊？” 　　“但这些问题是我在上次特别提醒了的，而且还给每个人布置了单独的练习。”伊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问什么原因没做，就说私事。” 　　“有什么私事比学习更重要呢？” 　　叶铭与何沫一对视，两个人同时一乐：“说不定是谈恋爱？” 　　“谈恋爱比学习重要吗？” 　　“嗯……准确地说，确实。”何沫重重点头。 　　伊塔便耸了耸肩膀：“无法理解，这种服从于繁衍本能并受到多巴胺支配的行为，我不认为它能够与吸取知识相提并论。” 　　叶铭：“……” 　　何沫：“……” 　　…… 　　不一会，父亲带着饭盒来到实验室。 　　自从父母住进了隔壁小区后，叶铭的晚餐都由母亲准备，然后父亲给他送过来——父亲每次也送得很欢乐，因为每次都是伊塔陪着他回去。 　　老爷子对伊塔那是真的喜欢，而且特别喜欢和伊塔聊天，讨论各种机械臂啊，工艺啊，零部件方案啊，以及简单的电路设计之类。 　　而当叶铭偷听过几次两人的聊天后，他就知道了问题所在——伊塔在老爷子面前耐心很好，而且跟个捧哏的一样，对老爷子的任何想法都大力支持，并且还会给出十分优秀的建议和设计以及计算上的帮助。 　　这些，都是西塔机器管家所不具备的。 　　就算开放了权限，西塔也没有“伊塔”的那种味儿。 　　拿母亲的话说就是，老爷子这是把伊塔当闺女在养呢。 　　吃过饭后，伊塔照例陪着老爷子回家，顺便遛弯。 　　叶铭也再次进入了虚拟空间。 　　“伊塔，我觉得不是这个‘叶铭’笨，而是我们笨。” 　　“为什么？” 　　“因为我们传递过去的二进制代码是整个设计图的，它蕴含了大量在短时间内不可解的信息……就算模拟世界中的人注意到了要收集这些信息，他们也未必会往二进制方面想——就算想了，也会因为没有具体的意义而忽略掉，从而认为是乱码。” 　　“那怎么办？” 　　“所以……就只有装神弄鬼了。” 　　叶铭看着模拟世界中的“自己”陷入苦苦的思索，他微微一笑——自己如果一直干涉，可能这个模拟叶铭非但不能领会自己的意图，还会变疯掉…… 　　“先重复发送：叶铭，请记录二进制代码——这一段话。” 　　“然后呢？” 　　“然后就看他的悟性了。” 　　接下来，叶铭就和伊塔开始盯着“叶铭”的一举一动。 　　只是……模拟世界中的叶铭也有点忙，而且还参加了各种竞赛，并如约与漆与墨相识。 　　随着两人的熟识，“漆与墨”也参与到了“叶铭”的实验中。 　　就在又一次启动干涉后，两个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开始记录下了波形。 　　随后“两人”又开始“解密”…… 　　最终，两个人完成了二进制的转换。 　　实验室内，看着显示中的“叶铭，请记录二进制代码”，“两人”互相对视，随后便狂喜着拥抱到了一起。 　　…… 　　模拟空间中，叶铭静静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他突然觉得有点恍然。 　　——好像在之前的模拟中，“这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但当自己开始用YE场进行干涉后，模拟世界中“叶铭”的命运便被改变了。 　　“这就是超越维度的干涉吗？” 　　叶铭望向伊塔。 　　“如果你把我们与模拟世界的他们认为不同维度，那就是跨越维度的干涉。” 　　“其实我不是疑问句，而是感慨。” 　　说话中，叶铭也加快模拟执行速度。 　　很快，他便看到了，一副量子约束阱的设计图以及电路设计图出现在了模拟世界中的“显示器”上。 　　电脑前，已经守候了足足一天一夜的两人喜极而泣，再次拥抱到一起。 　　叶铭静静地看了一会后，再次加快时间。 　　很显然，模拟世界中对这份天赐的图纸，一开始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甚至“叶铭”和“漆与墨”两人还遭到了诋毁…… 　　于是不服气的“叶铭”要求在教授的见证下复现实验。 　　只是有点过分的是，这家伙在重复实验之前，先双手合十，祭了一下天…… 　　事实的结果，当然是完美复现。 　　所有人都看到了，当数据转为二进制代码，又转为代码后那句清晰的提示。 　　“叶铭：请记录二进制代码。”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叶铭微微一笑，开始了新的数据传送。 　　而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叶镝的制备方程，混合芯片的设计图，可控核聚变的设计图，反物质引擎的设计图…… 　　从名字到图示再到公式，再到叶铭这边所完成的一些思考，全部被传递了过去。 　　然后，模拟世界中…… 　　国家开始成立“天启”项目。 　　…… 　　退出模拟空间，叶铭静静地躺在床上，嘴角浮出笑意。 　　天启？ 　　好吧，自己对于模拟世界……还真的算是天启了。 　　那么……自己呢？ 　　他视线望向窗外。 　　今天天气很好，月明星稀。 　　没有什么天启，全靠自己。 ###第271章 总有人不服 　　十月很快过去。 　　或许是“双十一”的单日狂欢刷数据冲高峰已经太过明显，亦或是延续多日的狂欢比11月11号这一天更能拉动销量……总之就是，当初轰轰烈烈的双十一狂欢节，在这几年已经变成了一个销售周期。 　　即便大家知道在这个周期内买东西已经不再便宜——最起码不能让你轻易地享受促销，但靠着深入人心的狂欢季概念，双十一依旧是各个产品上新、上线、清仓的好时机。 　　而今年，可能最值得等待的，便是搭载了伊塔+艾塔的“双塔”产品了。 　　不仅是互联网上有着大量的云评测，同时集智科技位于全国的加盟店也打出了“双塔奇迹”，“量子动力”之类的口号。 　　看着有些土味，但噱头却拉了个十足。 　　毕竟，这理论上是普通人最接近量子计算机的机会。 　　十一月七号，集智科技解禁了价格。 　　精卫MR眼镜+终端套装为4999，伊龙笔记本为7999。 　　此价格为标准权限和服务的价格，如有需要，可以对服务进行额外升级。 　　消息一出，只用了不到一小时，便直接上了全网热搜。 　　只不过这一次…… 　　…… 　　叶铭戴着MR眼镜坐在办公室内。 　　他眼镜中的场景，是一个虚拟的超大会议室，集智科技的一干高管们也各自用着自己的真实虚拟身影坐在会议桌前。 　　自从MR眼镜进入量产阶段后，集智科技便开始对虚拟会议进行尝试。 　　得益于双目相机和艾塔系统的智能补全，你要说这个会议室场景和现实场景一模一样那肯定不可能——因为生成画面肯定不可能如肉眼那样平滑。但如果你本身转头的动作不大，那肯定是可以带来“真实”的沉浸感的。 　　这次会，主要是讨论目前互联网上针对笔记本定价和定位，以及服务方式质疑的。 　　现在正在发言的是曲静。 　　“没别的可说，就是一群跳梁小丑在那儿妄图螳臂当车，艾塔早就把那些水军账号分析清楚了，就是那些传统笔记本厂商搞得。” 　　“你们看看，前几天我们还是国产之光，今天就成了利用新概念吸血的一丘之貉……还说什么精准割韭菜，专家级养鱼。” 　　陈教授便笑了起来：“从结果上，人家说得也没错嘛。” 　　众人就呵呵一笑。 　　唐教授朝着叶铭的方向看了一眼：“叶铭，这个价格是你定的，你看怎么办？” 　　“按照我的想法啊？那我们就认个错？说定高了，然后全部成本价推出，眼镜套装只卖2500，笔记本3800，甚至我们还可以亏本出，每台笔记本咱们自己贴1000，只卖2800。” 　　众人便哈哈笑了起来。 　　叶铭嘴里虽然也开着玩笑，但谁都能听出他的不爽。 　　坦白说，如果真从硬件定价的话……这个价格确实有点过分——龙芯3A7000M的性能并不高，显卡也是用的国产的风华3号，勉强带得动4K屏。 　　所有的配置，都表示它是一台单纯的“显示终端”，如果用来跑分或者玩游戏——就算除开平台差异，它也顶多相当于两年前那些4000价位的笔记本。 　　而最重要是，伊龙笔记本主打的“双塔一图”，还有服务、功能和权限上的限制。 　　这就…… 　　确实是槽点。 　　“但国家不让，我们有什么办法？”叶铭耸了耸肩，因为没有带传感器，所以这个动作并没有体现在虚拟场景中：“而且我们也要相信，肯定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我们卖贵了，因为网络化服务什么的不是主流，而且他们也用不了量子计算机的算力……” 　　唐教授笑了起来：“吐槽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我们也需要解决。” 　　叶铭便沉默了下来。 　　按理说，集智科技如今已经不是“他们的”——你看控股的那些基金就知道，集智科技的背后站着谁了。 　　但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力量来从源头上“打招呼”，制止这种对集智科技的泼水。 　　这就值得玩味了。 　　往正常方面说，那就是上面确实说到做到，不干涉集智科技的运营。 　　往“不正常”方面说……那就是上面也想看看，集智科技这帮人到底“行不行”…… 　　如果你连一点小问题都应付不了，那表示你们一帮学者、教授就不是搞企业的料嘛！ 　　沉默许久后，叶铭苦笑起来。 　　“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你看，上个月我们开发布会的时候，全球IT企业股票那一片绿……现在倒好，刚给他们留一口气，结果他们就支棱起来了。” 　　曲静在那边深以为然：“所以这就是贱的啊……” 　　这时，静静地坐在角落旁的漆与墨突然举起了手。 　　“小七你说。”眼光六路的唐教授立刻叫道她。 　　“唐老师，这几天我都在留意微博和知乎以及推特、bilibili、YouTube这些平台，确实有很多人还是在用传统的消费电子产品的评估方式在预测——就算叶铭在上次跑了个超高的分数，他们也可以通过我们公布的服务和权限定价方式来判断出，普通人肯定不可能调用河图的所有算力。” 　　漆与墨似乎准备了很久，一口气说完后，继续侃侃而谈：“而上次的发布会，我们似乎并没有真正展示出一个消费产品应该有的性能。” 　　“嗯……就是，艾塔上还没有杀手级的应用。” 　　随着漆与墨的声音，众人都陷入沉思。 　　无论是演示也好，还是集智科技力推的宣传也好，都是在展示“双塔组合”所能带来的操作以及体验的改变。 　　至于说叶铭随手就把加密货币给灰飞烟灭，那更多体现在展示量子超算的能力和影响力。而这些影响力，又更多影响“大局”。 　　譬如战略安全，信息安全等等——过去一周，上面已经正式表态，将会帮助全世界构建安全、平等、和平的互联网体系。 　　具体的表现嘛……就是CIPS系统（软妹币跨境支付系统）新加入了不少成员，然后这半个月来的结算资金直线上升。 　　对于普通人，其实并没有太多影响。 　　普通人在意的，还是这台电脑有多么牛逼——这个牛逼，能不能抵消它必须联网的劣势。 　　“那你说，杀手级的应用应该是什么？”问她的是陈教授。 　　“我觉得，现在距离双十一还有时间，不如我们紧急推出一个游戏宣传片……” 　　说着漆与墨顿了顿：“对，就游戏，画面要4K的，要有光追，要有特别绚丽的画面，而且……还能实机操作的那种……” 　　“总之就是，要那种别的电脑一看就是超级顶配都玩不起来的杀手游戏。” 　　“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建议……让艾塔写一个wintel平台也可以用的引擎和测试demo，让全世界最挑剔的那帮人看看，塔图组合到底能够把画面改变到什么程度。” 　　“不然，非但传统硬件厂商不服，游戏厂商不服，玩家也不服。” 　　漆与墨说着一握拳头：“到时候，看他们服不服！” 　　所有人齐齐朝着叶铭望来。 　　要让艾塔写基于X86架构的系统，整个公司，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比叶铭更懂。 　　沉默几秒后，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意已经出现在他脸上。 　　“好吧，那你们现在马上组织人想个游戏，我们争取今天就搞定。” 　　“今天搞定？” 　　“怕是不行吧？” 　　“这么一天，谁能想出游戏来啊……” 　　七嘴八舌中，一直静静听着的何沫突然道：“要不，买个现成的游戏？” 　　…… 　　摘下眼镜，叶铭望向何沫。 　　何沫也取下了眼镜，呵呵地看着他：“把一款拥有完整世界和背景设计的2D游戏直接拿过来进行3D化，我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快的方式了。” 　　“那为啥是鬼谷？” 　　“因为我玩啊——而且茜茜也帮我玩过，所以艾塔改编起来更容易。” 　　“……”叶铭便看着她，哭笑不得。 　　不过……不得不说，她的建议，确实不错。 　　买一个游戏的3D化改编版权，对于集智科技而言，无非只是九牛一毛。 　　很快，在曲静的电话打到开发商那边，又通过对方申请的艾塔助手确定了彼此身份后，曲静给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价格。 　　于是，关于游戏的所有资料便直接传了过来。 　　叶铭这边也吩咐伊塔上线，干起了她程序员的老本行——她直接写了一个比虚幻五还要吃配置的游戏引擎。 　　随后，她又瞬间“看”完了游戏开发商发送过来的资料，开始在叶铭的电脑上写起了游戏主程序。 　　2D的游戏人物，被她直接进行了3D化，各个建模美得冒泡不说，就连服装也完成了3D重构。 　　场景与技能特效更不必说，直接堪比现实，同时光追也直接拉满。 　　下午五点，当伊塔在叶铭的台式机上完成最后一段代码的时候，漆与墨也放下了手中的摄像机。 　　随后，在漆与墨，何沫，刘杰全等人的注视下。 　　叶铭点开游戏，随后点击开始菜单。 　　然后……画面便陷入了长久的黑屏。 　　直到将近一分钟后，叶铭这台4090+线程撕裂者的主机才晃晃悠悠地显出了游戏的画面。 　　蛟龙迎面，霞光满天，仙子遨游，道法蔚然。 　　左上角，帧率显示40+ 　　而一旁，那台毫不起眼的伊龙笔记本上，同样的分辨率下，帧率显示200。 ###第272章 赐予灵魂 　　晚上8点，集智科技在全网的社交媒体和视频账号上，毫无预兆地上传了两个视频。 　　第一个视频，是3D+全息3D模拟的单机游戏《鬼谷》。 　　第一个视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它无非就是一个4K的游戏实机游玩画面。 　　在人物的视觉方式上，游戏提供了类似3D网游角色的视觉方式，可以无缝调节到第一人称或者第三人称，也可以用越肩显示。 　　角色进入游戏后，会率先躲在竹林中，偷窥一场两个修行者枪来剑往的道法大战，画面酷炫不说，战斗的余威也会波及主角所在的场景。 　　——如果用第一人称的话，可以亲自领略到“神仙打仗，百姓遭殃”是什么意思。 　　随后，这一正一邪的俩修行者惊扰神龙，结果被神龙降下天雷，直接劈成了半身不遂……于是主角出场，选择了救人。 　　紧接着，主角踏上一座法阵，传入了一个古朴的小镇。 　　如果说，之前的画面还有“游戏感”，那么当进入市集，看到眼前无论是建筑还是服饰道具亦或者穿着打扮，都精致得如同“渲染”出来的之后……游戏感便变成了电影感。 　　每个行走的路人都神态各异，每个NPC都姿态不同，每个NPC都有自己的语音和语言。 　　如果不是跳出来的操作界面，所有人都会误以为，这是一段剧情动画。 　　主角根据任务提示，进入小镇的客栈，与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聊了两句天，又从旁边的悬赏榜接了几个任务后踏上了“打怪”的征途。 　　战斗场景，因为主角先就修习了剑术，因此可以很轻易地就解决怪物——当然，演示并没有忘记展示剑术的玄妙。 　　——那是一种你可以亲眼看到万道剑光随着你的剑诀凭空而起，剑破虚空，将怪物直接斩杀的奇妙感觉。 　　…… 　　而第二个视频，则是有关《鬼谷》的制作花絮。 　　视频从一段“超真实”的虚拟视频会议开始，截取了几个人的画外音。 　　声音从有人提议做一个杀手级的游戏，要有最绚丽的画面，要让目前市面上所有游戏主机都不能玩的那种开始。 　　接着，如果仔细听，就能够听到叶铭的声音“我们争取今天就搞定……” 　　随后便是众人的抱怨。 　　最后有人说买一个，并获得了一致的同意。 　　当会议场景结束后，画面快进了一下，只是简单地出现了接受《鬼谷》开发传游戏资料和设定的画面，随后便是一群人开始让艾塔学习游戏设定的过程。 　　期间也有你一言我一句的，“站在游戏玩家”“想修仙”的角度对这个游戏所做的各种补充和脑洞。 　　而没用多久，艾塔便表示游戏已制作完成。 　　随后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正在源源不断生成代码的场景。 　　这里没有画外音，只有一个短短的字幕提示。 　　“这是艾塔正在根据需求生成游戏引擎。” 　　视频的最后，是两个同样的4K显示器。 　　其中一台的桌面一看就是Windows系统，另一台则是伊塔系统。 　　在桌面上，分别列出了两台电脑的配置。 　　左边的这台是代表着目前最高游戏水准的14900K+5090Ti+64GDDR5。 　　右边的这台则是已经公布了配置的伊塔笔记本，龙芯3A7000m+风行3+16GDDR5。 　　两台电脑同时启动游戏，然后同时开启帧率显示。 　　左边这台按照目前价格没有三万软妹币你休想拿下顶配游戏主机，启动游戏的时候花了接近三十秒。 　　右边的，则是直接“秒”进。 　　点开设置，两边同时把画面配置全部拉到最顶级。 　　正式进入游戏。 　　左边的，只有不到50帧。右边的，则直接跳到了200。 　　左边的，画面虽然依旧精美，但卡顿感十足，右边则无比流畅。 　　进入市集后，左边的帧率直接降到不足30，右边的依旧保持了两百。 　　而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左边的……是游戏。 　　因为那些NPC的表现不对！ 　　就算是目前最新的14代酷睿，它也无法支持对游戏场景中的角色进行即时的“智能”模拟和控制。 　　而云游戏，则因为其本质上是调用艾塔的算力乃至即时运算，它完全可以给游戏中的每个NPC带来如她一般的“生命”！ 　　赐予灵魂。 　　亲眼感受“生命”见证在身边，拥有着超越一切的沉浸感。 　　…… 　　“首先，作为亲眼见过游戏画面，还上手玩过几分钟的人……”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无论是鹅场还是猪场，都完了，全完了！” 　　“这便是我的立场和态度。” 　　隔壁办公室内，周向南激动地敲着键盘。 　　他正在给一个刚刚刷出来的知乎问题写回答。 　　——“如何看待集智科技放出的一段游戏视频以及制作花絮？这是否意味着集智科技将会进军游戏产业？” 　　今天下午，他自然也是围观伊塔施展“神迹”的一员。 　　而最让他兴奋的，还是莫过于云游戏“鬼谷”。 　　“然后我们先从第一个视频说起。” 　　“鬼谷，只有亲眼见到，亲眼玩到，才知道当艾塔涉足这种大型的3A游戏之后有多么的恐怖——那是真·降维打击！毫不留情，甚至毫不在意的那种！” 　　“大家如果仔细观察，并且对云游戏有所了解，就能够猜出双塔系统是直接调用艾塔的算力来对游戏内容进行‘生成’，画面显示的只是本地解码的串流。” 　　“这意思是什么？对于艾塔而言，它的‘渲染’能力是无上限的，所以帧率也是无上限的。” 　　“那么唯一制约画质的，就只有网速——事实上我可以告诉大家，网速的影响并不大，因为无论是本地的伊塔系统也好，还是那些看似很拉胯的CPU和显卡也好，它们都针对艾塔进行了特别的算法设计，可以完成超快的解码，以及本地化的AI视觉补齐。” 　　“大家可以理解为，笔记本的本身就自带了基于艾塔的DLSS和FSR技术，而且还是特别牛逼的、碾压级的视觉补齐技术！” 　　“所以大家才会看到，笔记本用无线网卡都能流畅地运行4K画面，而且丝毫也感觉不到停滞。”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云游戏里面的NPC，是有灵魂的啊！” ###第273章 消灭你与你何干 　　在知乎上，在找热门问题这方面，就算周向南现在已经无心混知乎……他也是绝对的高手，且从不失手。 　　周向南选中的问题很快便成为了热搜第一。 　　而且他的回答也很快便被点赞顶到了最高，且被知乎小管家打了相关回答的标签。 　　下面的回复除了羡慕、认可之外，当然也有不少疑问。 　　“大佬，你说网速不是问题，会不会因为测试地点就在省城呢？” 　　“4G、5G能不能玩？MR眼睛能不能玩？” 　　“会不会推出X86平台的呢？” 　　“大佬，花絮视频是真的吗？为什么你不评价一下花絮视频？” 　　面对回复，周向南微微一笑，选了几个问题做出了回复。 　　“网速肯定会有影响，但绝对不是问题——因为演示的是4K画面。如果用1080P，那么普通的光纤，只要在国内，绝对没问题，大家一定要相信艾塔机房带宽。” 　　“至于用流量能不能玩……我只能说，土豪做朋友——只要稳定，肯定还是能玩的。” 　　“有MR版本，肯定也能玩。” 　　“……花絮视频，我不方便表态。” 　　周向南打着字，却没有发出去，而是切到Blibili去看了一眼。 　　相比第一个视频，花絮视频的播放还没有那么高，但两个小时内依旧破了百万。 　　如果说，第一个视频是展现伊龙笔记本“可以玩到什么程度的游戏”——这也是之前那些人质疑其“性能”、“性价比”的关键。 　　那么第二个视频，则是毫不掩饰的一次武力宣扬。 　　周向南作为老混社交媒体的，他当然能够嗅到从昨天集智科技解禁了零售价格之后，全网掀起的这一波舆论浪潮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这显然代表了某些传统PC厂商对集智科技的攻击，或者说挣扎。 　　集智科技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直接选择了推出一个现在市面上所有个人PC和主机都玩不了的“次时代3A”大作——或者说“新时代”大作。 　　这个游戏，就代表了目前传统PC领域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二个花絮视频。 　　他作为旁观者和看热闹的人，当然知道，叶铭这人脾气向来…… 　　好吧，叶铭脾气其实挺好，就是特别不喜欢人家搞小动作。 　　所以，这第二个花絮视频“红果果”地展示了这个足以秒杀目前所有硬件和所有游戏——最起码是画面超越了所有同类的游戏——是怎么来的。 　　——它的诞生，只用了半天。 　　从开会到购买一个现成游戏的改编版权，再到完成游戏，艾塔只用了半天。 　　而同时，为了营造与传统平台的对比，伊塔还现场写了一个几百万行代码的引擎，并用这个引擎以及同样的设计完成了游戏代码。 　　她甚至还完成了配音和所有的美工设计！ 　　坦白说，周向南是有点吓到的。 　　他一直知道艾塔有写“代码”、生成“代码”的能力，但那些能力一般都用在工业和商业软件的智能设计之上。 　　本质上，艾塔还是在辅助设计的范畴、AI的范畴内，只是更快、更智能。 　　然而……像今天这样，短短几个小时，直接生成几百万行代码，然后毫无BUG，直接一遍跑过…… 　　——上个月传出艾塔与河图融合的新闻之后，为什么那么多IT企业的股价集体跳水？ 　　根本原因就是，所有人都在猜测，融合之后、算力不是桎梏之后，艾塔可以根据“需求”直接在IDE环境下生成代码！ 　　但发布会上，叶铭只是展示艾塔“学习”了一下“鲁大师”之外，就再没有展示出写代码的能力…… 　　这才让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而今天，这个“花絮”……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所有人。 　　不是艾塔不能，而是集智科技不想。 　　你说，他要怎么分析？ 　　说“消灭你与你何干”吗？ 　　…… 　　楼下，叶铭办公室。 　　叶铭正在戴着眼镜，以第一人称视觉玩着游戏。 　　——在对面的何沫看来，他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在欣赏游戏内风景。 　　但实际上，叶铭正在通过最为牛逼的意念控制，在游戏世界里跑来跑去。 　　“好吧，游戏的吸引力确实有点大……”叶铭看着站在对面的一个天骄女NPC——在艾塔的设计中，这类天骄NPC异常高冷，叶铭想和对方打招呼，她只是很矜持地点了点头。 　　然后便留下一道风，御剑而去，宛若仙女。 　　摘下眼镜，叶铭揉了揉眼睛。 　　这种MR立体显示还是有问题，就是看久了之后，眼睛会涩。 　　好在公司的光场显示设备已经完成了理论设计，即将拿出原型机——那个才是真正的模拟自然光显示，可以更长久的佩戴。 　　对面的何沫也从显示器上抬起头来。 　　“何沫，现在没有什么负面舆论了吧？” 　　“嗯，没有了。”何沫笑着回答，手接连在键盘上按了几下。 　　叶铭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在玩游戏……摇了摇头，随后起身离开办公室。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叶铭继续进入模拟空间。 　　这些天，他一直在关注着模拟宇宙中地球的发展，期待着模拟世界的人们能够根据他传递过去的图纸演化出“新技术”“新理论”出来。 　　甚至他还根据“天启”，为模拟世界中传达了2077年，月球将会遭遇到不明撞击的消息…… 　　这几天加快模拟之后，人类世界并没有在基础理论上有更大的突破，只是加快了对太空的部署，但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收获。 　　“伊塔，有收获没？” 　　叶铭对着虚空问道。 　　伊塔的身影很快便窜了过来。 　　“没有……哦不，好像有。” 　　叶铭立刻一喜：“什么收获？是不是基础理论有突破了？” 　　“没有，他们好像发现了流浪黑洞的位置！” 　　“嗯？”叶铭一怔，随即大喜：“哪里哪里？” 　　伊塔也不废话，直接带着叶铭飞向了远离地球的一处深空之中。 　　叶铭视线中，一无所获。 　　但他马上便一转念，背对着太阳不断“后退”，随后又调整起了位置。 　　然后……他便看到，太阳消失了。 　　或者准确地说，是太阳的光芒，是被一个无法被看到和感知的东西，给挡住了。 　　片刻后，叶铭睁开眼睛。 　　“入侵几个天文中心，观察一下黑洞位置的天空。然后根据模拟数据计算一下，看符不符合目前太阳系的引力异常。” ###第274章 天眼的威力 　　贵州平潭，FAST基地。 　　FAST，Five hundred meter Aperture Spherical radio Telesco——全称是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 　　当然，它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天眼”。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在阿雷西博倒下之后，更是世界唯一超过三百米直径的射电望远镜，它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乃至整个天文学界的顶级观测工具。 　　特别是对脉冲星的观测，短短数年，它便发现了数百颗脉冲星，极大地填补了脉冲星数据库。 　　所谓脉冲星，指的是高速自转并不断发出电磁信号的中子星，一般认为，它是由超新星爆发而来，但新理论框架“吸积诱发坍缩”也表明了超新星爆发并不是它唯一的形成方式。 　　当然了，FAST的能力远不只“针对”脉冲星，它巧妙的可调整角度设计以及超大反射面以及高灵敏度的馈源使得它对中性氢区的观测也极为擅长。 　　在三年前，国家便宣布FAST对全球天文学家全面开放。 　　时至今日，已经有来自世界的多个天文团队来到了西部大山的深处，展开合作。 　　…… 　　“塞缪尔，能不能让西塔下次给我多放两块糖？” 　　距离FAST一山之隔的国际合作基地中，李磊端着比中药还苦的咖啡，一脸的便秘：“不是说意呆利人喜欢甜食么，你咋反过来了？” 　　“放糖容易长胖。” 　　塞缪尔端着咖啡，靠在办公桌上，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 　　他们的办公室并不大，也就五六个位置，现在除了他们两人博后外，还有就是塞缪尔的西塔，以及一位来自南大的研究生妹子跟着导师在这边干活。 　　时值周末，他们还守在办公室，一方面是没什么硬需求，另一方面也要盯着一颗新可疑脉冲星的数据——在这里，虽然发现脉冲星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有所发现，对于天文学家而言，总是值得兴奋的一件事。 　　西塔是塞缪尔买的，他来自威尼斯，皮具世家，家境殷实，父亲在温州那边开了个厂，他则在罗马第一大学读完天文学博士申请来到了FAST。 　　上次抢西塔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帮他“出了力”，因此他也遵守诺言，让西塔成了办公室里的服务生。 　　李磊则和他不一样，他来自P大，在这边已经工作了六年，之前跟着导师，现在自己“单干”，虽然论文发了不少，但他总觉得不够味。 　　搞天文嘛，肯定是赖得住寂寞的，反正都在这山旮旯里呆了几年，老婆也没意见，那他自然就乐得呆下去。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旁边南大的小师妹陈湘正在捧着平板看视频——他们这里地处核心区，手机不能用不说，wifi也不能用——但室内搞个隐藏热点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wifi那点信号，别说隔座山，就算隔堵墙也就差不多没了。 　　“李老师，我们这边应该要换伊塔系统吧？”陈湘抬起头来，她举起平板，一脸的兴致勃勃：“看集智科技最新的展示，双塔组合真的很强啊。” 　　“那得看上面愿意花钱不了，现在咱们连艾塔的算力都跑不满。”李磊说着瞥了一眼自己的电脑显示器。 　　——作为重点项目，FAST对AI、算力、算法的需求很高，因此艾塔上线没多久，他们便享受到了重点照顾。 　　但随着集智科技的服务越来越多，他们的算力分配也越来越受限，直到现在艾塔都已经上了量子计算机了才好一点。 　　“咦？提算力吗？” 　　李磊马上坐正，看着五分钟前还只有10％的分析进度，现在便直接完成了，他便马上叫了起来：“卧槽，真的提算力了！” 　　另外两个人马上站到他身后。 　　显示器上，显示数据分析果然已经完成。 　　李磊便轻轻呼了口，准备点开报告。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顺手接过电话，李磊同时点开报告：“喂，哪位？” 　　电话中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你好是FAST吗？我是叶铭。” 　　“嗯，是的……叶铭？我们认识吗？”李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报告上。 　　电话中传来不好意思的笑：“好吧，好像我们确实不认识……” 　　“等等。”李磊瞬间一怔。 　　就在这时，身旁两个人也同时一脸震惊地望向他。 　　两个人都听到了他嘴里的“叶铭”二字。 　　李磊的心跳瞬间加快。 　　“叶铭……是省交的叶铭教授吗？” 　　“嗯，是我，您怎么称呼？” 　　“啊……叶教授您好……”李磊瞬间站起身来，接连呼吸了数下后强行压抑着激动：“我叫李磊，是FAST国际合作实验室副研究员。” 　　“李老师好。”电话中，叶铭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是这样的，在某个航天课题中，我们对目前太阳系内各个行星、矮行星、以及大质量小行星做了个统一的轨道和预测和建模……发现了其符合之前的某篇关于引力异常的论文的描述。” 　　李磊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开始迅速转动起来，马上点头：“嗯！物理评论快报那篇论文我有映像，TNO引力异常，预测是外太阳系有尚未发现的大质量天体。” 　　“是的，所以建模之后发现，现在FAST的位置正好对着该处星域，你看能不能帮个忙，稍微调整一下FAST的方位，先对准一颗编号为FA8798-5452的恒星收集数据，然后再每隔一个小时调整一下方位，具体角度我通过给你授权的艾塔发过来。” 　　随着电话中叶铭的声音，李磊也看到了，自己电脑上的艾塔终端也自动跳出了对话框。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开始剧烈跳动！ 　　作为一个天文学家，他瞬间便领会到了叶铭的意图。 　　——这是希望天眼对某一段轨迹的深空电磁信号进行跟踪收集，从中来分析出是否有尚未发现的大质量天体在进行干扰或者干涉！ 　　再一联想到天文学界对这个不知名天体的假说…… 　　如果是什么未发现的行星也就算了，如果真是黑洞…… 　　李磊瞬间握拳！ 　　“好的！马上！” 　　“嗯，那先谢谢，因为窗口期有点短，所以就只好先给你这边打电话了。后续需要什么合作手续你告诉我，我补一下。” 　　“没事没事，您只要一句话，谁不敢配合啊……” 　　挂掉电话，看着身旁两人，他放声大笑！ 　　“开搞！” 　　…… 　　…… 　　省交，叶铭挂掉电话后，又给牛主任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告诉了牛主任自己要用一下FAST的事，顺便还告诉对方，自己不喜欢换合作对象。 　　电话中，牛主任的声音有些惊诧：“怎么突然想到用FAST了？” 　　叶铭哈哈一笑：“那我去找老美，用一下哈珀或者韦伯？” 　　“……你那是黑进去吧？” 　　“不黑他们也会让我用啊……”叶铭呵呵笑道：“不废话了，反正我要用，而且那个李磊……就让他负责好了。” 　　这个李磊是博后副研究员，从他之前的工作来看，也一直在巡视目标天空，叶铭拿到的很多数据都是出自他的课题之手。 　　再加上在节假日接到了自己的这通电话，这表示，两人有缘。 　　既然有缘，那就没必要再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出来了。 　　“没问题，但你得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成果吧” 　　“我怎么告诉你？我说有可能是太阳系内的流浪黑洞？” 　　叶铭便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 　　老牛的表现让叶铭很满意——很显然，老牛还是有起码的科学素养的。 　　如果真的在太阳系内发现流浪黑洞，那妥妥的，诺奖绝对跑不掉——这不是发现的问题，而是验证的问题！ 　　现在黑洞已经是被证实的天体，但“小质量”“流浪”黑洞却一直都是假说，真要证明了……那意味着对宇宙天体模型将会是一次极大的完善。 　　“真的假的？” 　　“牛主任，一看你就不是搞科研的。”叶铭笑着打趣道。 　　“……” 　　…… 　　挂了电话，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随后，他望向坐在对面的漆与墨。 　　漆与墨也看着他，脸上笑吟吟的，总之就是有点奇怪。 　　“有点可惜，你不是学天文的。”叶铭嘿嘿笑道：“不然你最少可以拿两篇顶刊了。” 　　“才不稀罕！”漆与墨摆手：“明天的开发者大会，你是自己到场，还是……” 　　漆与墨看了一眼静静坐在旁边的伊塔。 　　叶铭便沉吟了起来。 　　这次的伊塔开发者大会，来的人都是各个知名游戏公司和互联网企业，无论是鹅场还是猪场或者是阿里都悉数到位，而且就派出来的人选来看，其中不泛有公司的总裁级高管。 　　可以说……面子还是给足了的。 　　按理说，还是该叶铭这个CTO正式出面一下。 　　但一想到自己有时候会收不住…… 　　“还是伊塔去吧，然后她配合你。” 　　漆与墨便轻轻地吸了口气，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红了起来：“那就真的我去？” 　　“嗯，反正你一直都在准备，而且与艾塔的交互，公司里也没人比你更厉害。”叶铭看着漆与墨，嘴角浮起笑意：“大胆去，就是装个叉，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先进生产力。” 　　“……” ###第275章 开发者大会 　　双十一如约而至。 　　早上七点，墨谷的宿舍里，两个姑娘正卷在被窝里酣睡正甜。 　　这套宿舍是叶铭给墨谷与漆与墨特意安排的，但漆与墨却并没有把床铺搬过来。 　　拿她的话说就是，她现在还不是研究生，还是得注意点影响。 　　更何况墨谷的这张床是1米5，睡两个人完全没问题，现在天气渐冷，两人睡着正合适。 　　——譬如现在就是。 　　“小七，起床了。” 　　随着旁边西塔的声音，墨谷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 　　“西塔，好了。” 　　“好的。”西塔便乖乖地闭嘴，随后静坐到一旁。 　　墨谷翻身过去，摸索着在表妹的脸蛋上轻轻拍了拍。 　　毫无反应。 　　“起床了！”她抬高了声音。 　　漆与墨喃喃的声音响起：“姐，我眯一会。” 　　“不能眯了，七点了，今天你要开会！” 　　“我不化妆。” 　　“那也不行……叶铭来了。” 　　听到叶铭二字，正在艰难赖床的漆与墨猛地睁开眼睛：“哪里？” 　　墨谷便哈哈一笑，随即吩咐西塔打开电灯。 　　…… 　　在挣扎了一小会后，漆与墨终于不舍地将双手伸出被窝，又用力握拳。 　　表姐已经去上卫生间了。 　　伸了个懒腰，她又闭上眼睛喃喃问道：“艾塔，截止现在，销量怎么样了？” 　　“截止当前，精卫MR眼镜套装已售出283491套，预售订单84万。伊龙笔记本已售出508553套，预售订单144万。” 　　漆与墨整个人腾地坐起身来。 　　“物流和产品线安排没有？” 　　“已安排。” 　　“干得漂亮！” 　　漆与墨跳下床，又从枕头下摸出中性笔，草草地在脑袋后面挽了一下。 　　这时墨谷已经上完厕所回来，见时间还早，她便再次钻进被窝，只露出个脑袋看着表妹：“什么干得漂亮？” 　　漆与墨一边穿衣服一边答道：“生产流程安排，现在我们的所有供应链都已经上线了艾塔自动化的工业成产管理系统，理论上，笔记本和在MR眼镜的产能可以在短时间内直接爬坡到每天20万台的水准。” 　　“那每年岂不是就是七千万台？”墨谷咋舌道：“市场有这么大吗？” 　　“嘿嘿……商业机密。” 　　“切！你个小八婆给我说机密？” 　　“好吧好吧，主要是行政采购订单拿了不少。” 　　墨谷便点了点头。 　　确实，行政采购甚至还是先行一步的。 　　譬如脑机中心这边就已经早早地就下了订单。 　　漆与墨笑着打开衣柜，翻出了几件衣服：“姐，我穿哪件好看点？” 　　“哪件都好看。”墨谷毫不介意漆与墨拿着的是自己的衣服——她俩无论身高还是身材都极为相似，衣服混着换完全没问题。 　　“那我就随便？” 　　“灰色那件短风衣吧，你今天要上台演讲，穿灰色看起来成熟点，但你们集智科技又是个活泼朝气的公司，不方便穿职业套装……” 　　“嗯嗯嗯，姐说得有道理！” 　　选好衣服后，漆与墨又风风火火地去卫生间洗漱，等她回来时，墨谷也爬起床，简单地替她画了个妆。 　　说是化妆，其实就是涂了点淡淡的口红，然后眉毛稍稍修了一修。 　　毕竟21岁的姑娘，还天生丽质，哪里用得着浓妆艳抹？ 　　穿上表姐的外套，漆与墨回头：“我走了？” 　　“嗯，加油。” 　　…… 　　…… 　　下午两点。 　　田夜与一名同事准时进入科创园的发布会礼堂。 　　作为集智科技的邻居，上次他们没被邀请还能说那是产品发布会，主要面向媒体和渠道，但这次是召开的开发者大会…… 　　如果还不邀请他们…… 　　那这个朋友就没得做了。 　　因为这是集智科技召开的第一场伊塔系统的开发者大会，所以来的都是各个IT公司的精英乃至大佬——这无关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大家都明白，双塔组合，即便现在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它在国内必定会崛起！ 　　说得极端点，国家上次之所以态度那么嚣张地对一帮硅谷和西雅图的IT公司发起调查，底气便是源自于此。 　　伊塔系统，是今后一拍两散的基础。 　　“田总，你亲自来啦？” 　　田夜坐下后，身边的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便笑着打起了招呼。 　　田夜脑子里马上便闪过对方的身份——王程，省城天美的负责人，某著名手游的出品人。 　　于是田夜马上便寒暄了起来：“王总好，你也都来了我肯定要来啊。” 　　两个人便哈哈笑了起来。 　　“话说，你们是打算进军MR领域吗？”田夜看着王程，笑着问道。 　　“其实一直都有打算，而且也有兄弟单位在做。”王程说着便顿了顿：“具体不好透露，只能说，如果伊塔系统真如同展示的那样，那对游戏界而言……绝对是一次火星撞地球。” 　　田野深以为然地点头。 　　说句不好听的，在看了集智科技的两支视频之后，他都萌发了想搞个游戏的念头——在艾塔强大的算力和智能处理能力之下，今后的游戏制作，恐怕拼的就是世界观、数值、任务、审美这些“软实力”了…… 　　当然，集智科技也有可能会把这种开发功能也分出三六九等，以及不同的价格区间来做区别。 　　但整体而言，就游戏制作、软件设计本身，“双塔”组合确实是已经带来了足够的颠覆。 　　——君不见，两个视频一发出，网络上那些所有对精卫、对伊龙、对集智科技的质疑，全部都没了！ 　　“话说，你们隔得近，玩过那游戏没？”王程继续问道。 　　田夜笑着摇头：“真没有，不过公司倒是走后门搞了几台笔记本，下午应该就能配送过来——你们呢？” 　　“我们这边是集体采购的，说的是要一周之后才能到。” 　　“那等会到我那里去玩玩？” 　　“那可太感谢了。” 　　“哈哈，都是省城圈子的，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两个人小声的聊着，随后窗帘拉上，灯光渐暗。 　　舞台灯光升起。 　　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舞台——集智科技只是通知和邀请了IT各界，说今天召开开发者大会，并没有说谁主讲。 　　但大家都在猜…… 　　按照叶总的性格，以及对艾塔的了解程度，应该是他亲自来才对。 　　然而……随着舞台灯光升起，一个机器人率先走进场内。 　　紧接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也走上前台。 　　“大家好，欢迎来到今天的开发者大会，我是艾塔逻辑运算部门的负责人漆与墨。” 　　“这位是叶铭教授的助理，伊塔。” 　　“今天，由我们为大家介绍伊塔系统的开发环境与生态。” ###第276章 一个帝国的灭亡 　　随着简短的自我介绍，漆与墨的心跳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抿着嘴，微笑地看着台下众人——昨天和今天早上，她向叶铭取了很久的经，如何才能做到不怯场。 　　叶铭告诉她，她首先要告诉自己，她是讲艾塔的。 　　而这个世界，比她更了解艾塔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正如大家所看到，伊塔系统，是基于强人工智能AI而诞生的64位系统。因为它的核心运算和开发都是基于艾塔实现的，所以我们就不介绍本地化的开发环境。” 　　“而在这之前，我先回答一个在互联网上传了很久的问题，我想可能也是大家心中的疑问……” 　　漆与墨嘴角含笑，想到叶铭告诉她的——先把这帮人的信心打击一下再说。 　　“就是，艾塔确实拥有在X86架构下写代码的能力。” 　　随着她这句话，台下顿时传来一阵轻轻的躁动，但大家还是保持着足够的礼仪。 　　“艾塔，连接X86平台的显示界面。” 　　“请稍后，已连接。” 　　大屏幕上，出现了Windows11的界面。 　　“打开力扣，随机刷题500道。” 　　“好的，请稍等。” 　　随着她和艾塔的声音，所有人便看到，一道道题目被自动打开，然后几乎是瞬间，艾塔便将代码完成、点击提交…… 　　1道，2道，3道，4道…… 　　漆与墨偏着头，眼中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笑意。 　　叶铭当初一天能刷200道，她现在只用十分钟不到也能“刷”500道了！ 　　随着一道道题目被提交，然后显示完全通过…… 　　很快，五百道算法题结束。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之所以，我们不在非伊塔平台开放该功能，是因为……我们不认为，在强人工智能诞生之后，还要去照顾到落后的协议与框架。所以，便有了伊塔系统。” 　　“而伊塔系统，所有的开发思想，都是基于与伊塔交流来完成的。” 　　漆与墨说着便轻轻吸了口气：“她能够做所有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告诉她，并让她理解，我们需要她做什么。” 　　“大家请看大屏幕，这是伊塔的开发环境。” 　　这时，一直沉默的台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请问，是不是伊塔架构下开发的程序、所有数据都存在伊塔的数据库内？” 　　漆与墨微微一怔，随后望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 　　她不认识这人，但中年人能够做到这里……显然不会是一线程序员。 　　沉默几秒后，漆与墨微微一笑。 　　“是的，伊塔系统下，所有的‘智能运算’，其数据以及‘主程序’，都将保留在伊塔的数据库内。” 　　台下，所有人齐齐吸了口冷气。 　　这……岂不是意味着，今后所有人都给集智科技打工？ 　　…… 　　…… 　　下午，田夜一行人匆匆离开离开会场。 　　集智科技有一点做得好——他们给这次邀请参加的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台笔记本——无偿赠送的。 　　这个举动，算是拉了一点“好感”回来。 　　毕竟，漆与墨那个小姑娘看着年轻，但说的话却“凶悍”无比——所有基于伊塔系统的程序，都是云程序，而且都必须交给伊塔托管。 　　虽然来程序员都能够从原理上表示理解，但从一个企业的独立性和可持续发展角度来看……这种沦为“包身工”的滋味，真的难以接受。 　　小公司能接受，但那些BAB之流的，市值几千亿，上万亿的大公司呢？ 　　他们能接受把自己的所有数据全部交给集智科技？ 　　…… 　　安逸讯的董事长办公室。 　　虽然拿到了笔记本，但王程还是如约来到了安逸讯，看着公司到处的鲁大师标记，王程轻轻呼了口气：“你们也是IT行业的老兵了啊……能接受这个吗？” 　　田夜便耸了耸肩，给对方亲自倒了一杯茶。 　　“问就是艾塔只有一个，国内乃至国际上，所有搞AI的都是废物。” 　　王程一怔，随即叹息笑道：“是啊，听说特区那边pony总和jack很早就开始讨论，然后两家的AI团队也有合作，但怎么都达不到艾塔那种程度——你们隔得近，有听到什么传闻吗？” 　　“我们哪有听到什么传闻，不过知道集智科技一开始只是搞机械臂，搞智能化车间的，艾塔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出来了——所以我们还是比较倾向于认可叶总说的，艾塔的诞生是个不可复制的奇迹。” 　　说着田夜顿了顿：“不然国家为什么会选择直接把重注，乃至国运都押到了艾塔上？” 　　听到这话，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在这片土地做事，首先要看的，还是看上面怎么走…… 　　如今上面已经明确表示了要依托艾塔这个强人工智能打造中心化的智能网络…… 　　不和国运作对，这是一个企业生存的法则。 　　“不说了，我们先试试看游戏！” 　　两个老总便打开笔记本，然后点进游戏。 　　随着画面跳出，两个中年男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正如网上所说，只有亲自看到，才知道用量子超算来玩游戏……有多么离谱！ 　　沉默几秒后，王程悠然一叹。 　　“NVIDIA彻底凉了。” 　　“国运之下，逆之则亡。” 　　…… 　　HK，NVIDIA分公司。 　　Jensen将所有的员工全部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了总经理室内。 　　他的面前，赫然就是集智科技才上市的笔记本。 　　而画面，自然也是那个只能“试玩”的游戏。 　　显示器上，犹如真实电影渲染一般的画面，每一帧都刺着他的视觉神经。 　　作为开创了GPU王朝的半导体老人，他不用把集智科技提供的X86试玩版下过来对比就知道，这样的画面，是个人显卡无法达到的。 　　就不用说，中心化运算的游戏里，强人工智能可以为游戏中的NPC以及环境提供独一无二的“运算脚本”，或者说独立的人格表现。 　　游戏比不过，那么数据运算……就更不用说了。 　　GPU堆砌的算力，拿什么去和量子超算比？ 　　沉默着，jensen打开NVIDIA的即时股价。 　　已经从300亿跌到了不足100亿美元。 　　这意味着……这个由他亲自建立起来的显卡帝国，已经到了灭亡的边沿。 　　jensen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所有员工齐齐地看着他这位之前从未来过的大老板。 　　沉默着，jensen对着员工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的辛苦，明天分公司解散，请大家做好结薪准备。” ###第277章 主播的新手艺 　　知乎上，一个有关NVIDIA的问题在一干集智科技相关的问题之间悄然爬上了热搜。 　　——“如何看待NVIDIA宣布撤销HK商辉达，将东南亚业务全面整合到坡城？” 　　该问题下，喜闻乐见的群众比比皆是，点赞最多的回答愣是没有一条可以看得下去的，全是…… 　　“喜大普奔。” 　　“早该如此。” 　　“凉得太晚了。” 　　“没天台飞人我是不满意的。” 　　之类的回答。 　　可以想象，随着前几年矿潮的汹涌，普通网友的感情是多么的质朴。 　　当然，也有很老实的业界答主给出了比较专业的回答。 　　…… 　　“三年前，NVIDIA的股价飙升到近8000亿美元，其除了当时老美大放水的缘故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当时的英伟达无论是市场还是领域，都前途无量。” 　　“咱们这帮臭打游戏的、疯狂的矿工、人工智能、数据中心——这四个板块的需求同时大增，一卡难求，搞得一张显卡比几年前的一台电脑都要贵。” 　　“但现在，我就不说咱们这些乐子人了——矿潮退去，AI、数据中心更是被艾塔+河图爆得连妈妈都不认识……” 　　“量子超算可以用来解决任何经典问题，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这几天，在伊龙和精卫MR眼镜的问题下，有不少人提到带宽，网速的限制，认为中心化的计算很受网络条件的制约——这确实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但它真的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问题吗？” 　　“别忘了，NVIDIA的运用场景是个人PC平台和数据库，而非手机移动端。PC平台的网络条件，比手机好了不知道多少——出门去找个网吧就可以体会到。” 　　“如今，国内有艾塔，有河图，就意味着整个国内乃至整个亚洲区域，都将在量子超算的影响力范围之内——知道有多少人吗？有占全世界百分之六十的人口！” 　　“而硅谷也早就成立了AI+量子计算机的联盟，一旦他们完成突破，就算是不能创造出强人工智能，但只要他们能够将量子计算机用于解决经典问题，那么……这些个人桌面计算芯片，还有多少的存在必要？” 　　“所以，NVIDIA作为业务单一，且未来已经被新技术彻底斩断的传统半导体企业，它凉，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非但他们要凉，传统的半导体企业，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在凉的路上。” 　　“除非某些国家，某些小圈子，永远把自己隔绝在量子超算+强人工智能的力场之外，守着旧时代的荣光做着春秋大梦。” 　　…… 　　几天后，随着各种渠道的精卫和伊龙产品纷纷到位，互联网上也掀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评测。 　　很有意思的是，有不少硬件评测博主，在这次的评测中……都“翻车”了。 　　因为很多人还是按照老一套流程，从配置、外观、手感开始……但只要一提到配置，马上便有无数自来水开喷。 　　——“配置还需要你啰嗦么？” 　　——“你好意思拿龙芯和zen4比？” 　　——“屁股有点歪。” 　　——“散了吧，UP主估计不知道大家想看什么。”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然其中也有正儿八经测试的，除了游戏之外，还对日常的运行环境进行了“全方位”的测试——譬如刷网页，看视频，聊QQ之类——QQ在11号的当天下午便发布了伊塔版。 　　于是，广大网友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很让人惊讶的事实。 　　伊塔系统下，没有广告。 　　非但没有广告，而且也没有流氓软件，浏览器还能够无缝兼容所有的古老页面和插件、框架——譬如flash！而且还是清爽无比的那种！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网友们，纷纷开始了对伊塔系统的深入挖掘，譬如定制各种实用的插件和外挂和桌面工具——伊塔提供了模块化的2转3功能，可以轻松地把一张2D图片中的人物和场景转化为3D场景和图片，于是你就拥有了一个定制版的桌面助手。 　　又譬如，系统自带的调音功能，是无与伦比的——她可以把一个音痴唱的、左到没边的嚎叫变成百万调音师都没办法的动听歌声。 　　当然了，伊塔也可以学习用户的声线，然后用来模拟配音。当然，该功能会纳入艾塔数据库，用以防止被用在某些违法行为上。 　　除了这些，伊塔办公软件更是一大亮点，它完全采用了智能化的设计，甚至你没有任何办公软件的基础，只要你会打字，甚至会说话，哪怕普通话不标准…… 　　也能够通过输出“准确需求”，让AI来自动识别你想要完成的操作或者效果。 　　当然，更大的亮点，还是她的开放式程序设计功能。 　　——集智科技推出了“人人都是主策划”的“梦想家”计划，承诺每个终端以及对应的用户，都可以享受免费的、一定规模下、限量游戏制作与分享。 　　而众所周知。 　　如果游戏是真正免费，没什么内购、商城、广告、完全不盈利，那么在遵守法律和规定的前提下，是不需要版号的。 　　//注，问了业内人士。 　　以至于，短短数天，直播“开发游戏”，便成了直播博主们的热门手艺。 　　…… 　　现在，叶铭也在看着直播。 　　他看的是一位叫火中物的主播——据说此人之前是网文作者，写过科幻小说，还拿过银河奖的那种。 　　这位主播就把他的心中的未来科幻世界一点一点地描绘出来，短短几天就吸引了大量的原著粉丝和新观众。 　　“感觉这样下去，国内游戏公司要全部完蛋了。”漆与墨坐在他身后，笑嘻嘻道：“今后人人都自己做游戏玩了。” 　　叶铭哈哈一笑：“以前游戏公司不是老说不敢做3A，试错成本高之类么？现在我们无成本试错，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再说了，我们只是免费制作一款，人可不能只玩一款，而且还是自己设计的。”叶铭笑着摇头：“放心吧，拿不到版号，没有钱赚，自娱自乐的这种还是个噱头。真正要做成百万人，千万人在线的游戏，还是靠大公司，而且还得有差异化……” 　　“嗯……也就是现在伊塔平台小，等平台大了，还是资本有优势，无论是宣传还是品质。” 　　“是的。” 　　叶铭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正在画面中冥思苦想设定的那位主播，想了想后道：“这人是搞星际题材的，要不联系一下他，我们把版权买下来？” 　　漆与墨一怔，随即抿嘴一笑：“……你不修仙啦？” 　　“修啊，但那游戏里面美女NPC太多了，还是太空游戏甚合我意——我们搞成网游的，而且搞成太空探索、殖民、战争的那种，你看怎么样？” 　　“你说了算。” 　　“嘿嘿……”叶铭便嘿嘿一笑。 　　这时他手机响起，看了一眼，发现虽然是个陌生号码，但伊塔已经替他贴心地标上了提示。 　　嗯……是来自FAST的李磊。 　　FAST不是不能打手机么？ 　　不过叶铭还是马上接起了电话。 　　这个李磊跟他的配合一直做挺好，特别是前几天的巡天，获得了大量的数据。 　　“喂，李老师。” 　　“叶教授您好，很冒昧打扰了……我交接一下工作。” 　　电话中，李磊的情绪听起来有点低落。 　　…… 　　贵州平塘。 　　李磊的车停在FAST核心区的外线上。 　　平塘，如果不是FAST落地在这里，它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进入FAST的公路弯弯曲曲，典型的丘陵小山道。 　　放下手机，他啪嗒一声，哆嗦着点燃了香烟，随后胸膛不断起伏。 　　如果说，前几天是面临发现时的兴奋…… 　　那么现在，他就是一种身处命运交汇点的紧张、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一天前，他接到研究所的通知，所里的领导对他擅自启动FAST反射镜变轨巡天大为光火，说他直接让一个国家级的课题组数据报废了。 　　就算他据理力争，搬出叶铭也无济于事…… 　　现在的他，已经处于了事实上的停止科研工作的境地。 　　而他给叶铭打去电话……一方面当然有期待叶铭替他说句话的意思——毋庸置疑，作为新晋的诺奖学者，又是量子超算和可控核聚变的总设计师，叶铭的地位绝对够高！ 　　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是很想从叶铭嘴里获得，那些数据，到底有什么可能的发现。 　　如果自己真要被牺牲什么的，能不能“值”。 　　但电话中，叶铭并没有明确地说什么……甚至连安慰人的官腔都没打，只是让他回去继续帮忙，继续工作。 　　这……他要怎么继续？ 　　沉默中，香烟便只剩下了一个烟屁股。 　　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看着号码，他立刻面色一喜，深吸了一口气后恭谨起来。 　　“老师，您好……” 　　电话中，是他的博士导师，也算是天文学界的大佬。 　　昨天他第一时间便是找的自己的导师，而导师当时除了安慰他之外，还有就是让他等一等。 　　“嗯，李磊，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地方天文台啊？” 　　听到老师的声音，李磊微微一怔。 　　“老师，不可能这么严重吧？我作为一个研究员，观星有问题吗？而且……” 　　“李磊，观星是小问题，甚至没问题，但……听说你观的那片星，有大发现？” 　　李磊的心便开始往下沉去。 　　电话中，老师的声音继续传来：“叶教授那边，据说有人负责接手。” 　　“老师……可叶教授刚才叫我回去工作啊！” 　　“嗯？”电话中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是确定这么说的？” 　　“是的……”李磊便吸了口气，把和叶铭的通话内容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电话中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样，你没被停职什么，也没被取消实验资格吧？” 　　“还没有。” 　　“那你就回去工作吧。” 　　沉默中，李磊深深地吸了口气。 　　坦白说，相对叶铭这个“小年轻”，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导师。 　　最起码，是导师的判断。 　　“好！” ###第278章 不要仗势欺人 　　省交，校长办公室。 　　虽然叶铭已经在九月初就被学校正式聘为脑机试验室主任，但…… 　　怎么说呢，或许是由于工作没变，身边的人没变，接触的事也没变，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并不习惯和学校打交道，而是还“觉得”自己是个学生，涉及到学校的事，他都会找老唐。 　　当然，老唐也乐得帮他跑。 　　在老唐看来，叶铭这种成名迅速的少年天才，还能够保持学生的心态，简直就是他身边所有人的“福气”。 　　没错，就是福气。 　　不是说可以在叶铭身上吸点什么，而是指可以少操太多的心，少太多的麻烦。 　　相比起那些野心、欲望跟着能力膨胀的麻烦案例，叶铭这种偶尔耍点小脾气的性格，简直……不值一提。 　　…… 　　办公室内，周校长笑出了声。 　　“吓我一跳，我以为多大的事呢。” 　　周校长望向有些不好意思的叶铭，习惯性地拉开抽屉，随后又把抽屉合上，顺手从旁边抓了一把糖出来：“吃糖不？” 　　“额……” 　　“来几颗。”唐教授起身抓了半把，坐回来后把糖放到茶几上。 　　叶铭见状，也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坦白说，之前他听到那个李磊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是很冒火的。 　　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学生”心态还没转过来，另外一方面，则是他冒火自己还给老牛提前打了招呼的，结果还出这种事…… 　　“你怎么想的？”周校长嘴里塞了个糖，笑着问道。 　　“我本来想找牛主任问问看到底什么情况的，但既然都给他打了招呼还这样，我觉得没有必要找了。”叶铭抿着糖，想了想道。 　　唐教授便在一旁笑了起来：“信任崩塌了？” 　　叶铭就嘿嘿一笑：“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他办事不靠谱。” 　　唐教授哈哈大笑。 　　——一个可以直达天听的部门负责人，在叶铭嘴里被说成不靠谱，估计那位牛主任听了能吐出两碗血来。 　　“真的，我是真还特意说提醒了的。” 　　“是怕出现之前墨谷那种事吧？” 　　“是的。” 　　“其实……怎么说呢，这种事哈，在某些地方，确实还是有点普遍。”唐教授含笑看着叶铭：“而且就算牛主任他们部门，对于纯科研机构也不能说一句话招呼过去，人家就百依百顺了，对不对？” 　　叶铭点了点头。 　　他能想到的，还是牛主任那边可能表达到位了，但人家还是觉得没什么——对于自己而言，反正都是要一下数据，谁干活不是干？ 　　“所以，我的想法是，还是先让那个李磊把活干完，如果对面实在不配合，我就过去直接拿数据……然后那个李磊……”叶铭说着就望向周校长。 　　周校长笑着点了点头：“你想安排一下？” 　　“能不能安排下？” 　　“能啊，咱们学校本来就有粒子天理物理实验室，这个李磊是博后是吧？” 　　叶铭点了点头：“不怎么出名，但我看了下，他工作态度还是有的。” 　　“有工作态度就行。”周校长笑着望向他：“主要问题还是，这次的成果……能够多大？” 　　听到这个，叶铭便眉头皱了起来，陷入思索。 　　——这不是他没有把握，而是系统这么一折腾，让他对系统以及超级模拟甚至是伊塔本身都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以至于，当他面临这种来自系统的“天启”要被证实的时候，他有些紧张。 　　见他不说话，周校长和唐教授也不着急，两个烟鬼只是剥着糖吃。 　　大概一分钟后，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可能真的会在太阳系内发现流浪黑洞。”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便同时停住了动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就算二人再不是搞天文的，也知道在太阳系内发现流浪黑洞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关于黑洞的诸多“不靠谱”的猜想都将会被证实，且宇宙模型将会极大地被完善！ 　　更意味着……这将会是本世纪最大的发现！ 　　叶铭抿着嘴，望向二人：“现在数据并不多，还不能建立准确的模型，但那个神秘的大质量天体，肯定是能找到的。” 　　“你给FAST那边透露过黑洞判断没？” 　　“没有，但根据位置估计，稍稍计算一下就大概能往它是一个不反射电磁波的天体方向想。” 　　周校长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FAST那边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了。 　　这种级别的发现，又是一帮“清水衙门”的主儿……谁能忍得住？ 　　沉默思索着，周校长拉开抽屉，弹出了一支烟。 　　啪嗒点着后，透过烟雾，他看着叶铭一脸的平静——这小家伙似乎真没觉得这些发现能够给相关的人带来多大的利益。 　　嗯……或者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小伙子，对于追求科学的兴趣，早就超越了对名利的兴趣。 　　一念至此，周校长呼吸渐缓，嘴角也慢慢浮起笑意。 　　“那看来你可能确实要自己过去一下才行了。”周校长又抽了一口，摁熄了烟：“这样，你和你老师拿着聘书过去，就直接聘那个李磊为咱们学校的教授。” 　　“然后那个CNY，你也再联系一下，表明一下态度。” 　　“嗯……当然，和FAST那边的关系还是不要搞僵了。”周校长笑着望向唐教授：“唐志高，你帮他拿一下尺度。” 　　唐教授便微微一笑，又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我反而觉得，没什么尺度可以拿——重力场都出来了，宇宙飞船都出来了，搞天文的还有谁敢惹这位小祖宗不成？” 　　周校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你别仗势欺人。” 　　…… 　　平潭。 　　李磊开着车先回了一趟县城。 　　在家里，他陪着女儿吃了一顿午饭，又将女儿送回学校后，他这才回了研究中心。 　　停车，下车，刷卡，紧接着，他便走向自己工作的办公室。 　　下午的办公室，除了意呆利人塞缪尔之外空无一人。 　　“塞缪尔，他们人呢？”李磊回到自己位置前坐下，望向正在咖啡机前的意大利人。 　　“忙去了。” 　　塞缪尔耸了耸肩，取出两块方糖放进咖啡杯子，随后将咖啡递给西塔。 　　西塔便端着咖啡走到李磊的面前。 　　李磊接过咖啡，沉默着掏出笔记本，随后插上网线。 　　点开数据登陆界面，他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 　　然后…… ###第279章 欺人太甚 　　看着账号暂时被冻结的提示，李磊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陷入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在这一刻，他甚至都忘记了愤怒。 　　他就这样看着提示，甚至还有点想笑。 　　但紧接着，一种心底发凉的感觉便升了起来，紧接着，这股感觉瞬间弥漫全身，然后侵入大脑。 　　他开始握拳，不断地喘着气，浑身颤栗不断。 　　…… 　　意大利人慢慢走到李磊身旁，又顺便将一粒方糖放到他的咖啡中。 　　李磊抬头看着塞缪尔，后者觉察到了他状态的不对，于是便拉了一根椅子坐到了他的旁边。 　　“李，你要么就不应该离开，要么就不应该回来。” 　　“为什么？”李磊话音出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嗓子已经变哑了。 　　“因为你人不在的话，就无法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根本无力制止什么。”意大利人看着这位可怜的同事，眼中升起一丝怜悯。 　　“有人接受了你的工作。” 　　他虽然和李磊的工作领域不一样，但这么久相处下来，也知道李磊是个实际干事的、而且对天文学十分热爱的人。 　　前几天的那通电话，让他见到了李磊在机遇来临时的激情和努力，也知道了对方几乎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就是一直在收集和整理数据，生怕出现纰漏。 　　毕竟，这极有可能是太阳系内的行星级未知发现，是会上历史的那种。 　　但……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李磊看着塞缪尔，此时的他陷入一种被冷落和排挤的巨大深渊中，眼前这个老外，就是他能够抓到的唯一稻草。 　　塞缪尔盯着他：“叶铭教授是你的合作人，他怎么说的？” 　　听到说叶铭，李磊眼睛中瞬间升起一抹亮色，但又立刻消散了下去。 　　“叶教授让我回来工作……可是现在我怎么工作？”李磊盯着笔记本上的提示，再次开始重重呼气。 　　知道此时，他的怒意才真正地爆发了出来。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不管怎么说，他没被开除之前，还是这里的博后副研究员，怎么能直接冻结他的数据库访问权限？ 　　“知道是谁接手的吗？” 　　“某个天文台的，以及这边的……” 　　塞缪尔便轻声说出了两个名字。 　　李磊听到名字后，双手再次握拳。 　　这么大名鼎鼎……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人出现在了门口。 　　当看到李磊时，所有人都稍稍怔了一下。 　　几位领导模样的老爷子不留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随后，一群不相干的研究生便退出了办公室。 　　塞缪尔也很识趣，见状很快离开。 　　…… 　　看着面前的三人，李磊面无表情。 　　“李磊，对你未经申报就擅自启动了一天的反射镜的事，所里的初步决定已经决定下来了。” 　　说话的是陈副所长，年约五旬，一副严肃的表情。 　　李磊便瞥了他一眼。 　　“虽然对另外课题组的进度和数据造成了影响和损失，但因为那是与叶教授的合作，你也是替人背锅……”陈副所长目光炯炯有神：“这么大个研究所，要是谁都像你这样，那这天眼岂不是成了个人的玩具了？” 　　“所以，要走个形式，你要理解。” 　　李磊沉默不语。 　　“放心吧，不会影响你现在的课题，也不影响后续的课题申请。”另外一名教授微微一笑：“而且，你替叶教授背锅，怎么会没有好处？对不对？起码今后你出站报告上的评语会好看许多。” 　　“另外，你之前和叶铭教授的交流，也不是没有成果和效果。” 　　听到这句，李磊慢慢抬头。 　　只见三人都看着他。 　　“不要有抵触心理，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论文出来之后，也肯定会给你挂名。” 　　“这几天，你就休息一下，也算是做个样子。” 　　他明白，这算是给自己安排妥当了。 　　先小题大做给自己安排个锅，然后把自己剔除在与叶铭的合作之外，最后再给自己一颗小小的甜枣当补偿——挂名，二作？ 　　不可能，顶多三作！ 　　但三作算个屁啊！ 　　和叶铭教授的合作，那可是妥妥的一作啊！ 　　——他就算再不关注叶铭涉及的领域，但他关注叶铭啊！除了纯理论性的叶氏方程和叶氏极限，叶教授的每一篇论文，都是与他人共享的！ 　　甚至在脑机中心那些材料领域的论文，叶教授干脆就直接当通讯，一作全部都是让给脑机中心的人！ 　　遇到这样的老板，谁不喜欢？ 　　就更不用说，在过去几天，他一直在和叶铭教授联络讨论，虽然双方都没有明说，但目前所有的分析和数据都指向了……那应该是个“无法观测”“行星级引力”的天体！ 　　这种发现的一作…… 　　想到要让自己放弃，李磊的心中就仿佛跟刀搅一般。 　　但…… 　　沉默中，李磊想到了自己刚刚在这边安顿下来的家，想到才到处托关系给女儿找了学校…… 　　“你好好想想吧。” 　　三位教授见李磊的模样，便不再说话，互相交流了一下眼色后直接起身。 　　他们相信李磊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李磊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李磊一怔之后，随即猛地扑到办公桌前，接起电话。 　　电话中，叶铭的声音带着一抹笑意。 　　“李老师，我现在马上快到核心区了，十分钟就能到研究所。” 　　李磊急促地说着：“在呢，叶教授，您……亲自过来了？” 　　“嗯，我和我唐副校长一起过来的。你还在所里吧？等会可能要你帮忙当下向导呢。” 　　“好的好的，欢迎欢迎。” 　　挂掉电话，李磊双手握紧，望向三位教授的眼中已经充满了神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坚定起来：“几位老师，叶教授上午就让我回来继续工作，我想……冻结我的账号是不对的。” 　　三位教授同时一怔，望向李磊的眼神便有些锐利起来。 　　陈副所长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但随即，他只是轻轻地哼了一下，随后便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快步走了出去。 ###第280章 猛龙过江 　　四辆汽车鱼贯驶入停车场。 　　率先下车的是两个全身都涂得漆黑的机器人。 　　紧接着是另外一台体型稍小的、蓝白涂装的机器人——在场的已经有不少人对她都相当熟悉了，这就是叶铭教授的专属助理，伊塔。 　　就是那个伊塔系统的伊塔。 　　紧接着贵师的副校长以及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纷纷下车。随后，早已等在门口的陈副主任以及几位课题组的教授大步上前。 　　李磊站在一干“大佬”的后面。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但他心情依旧未能完全平复。 　　只是他表现得很好，就仿佛自己和以前一样身处边沿，只是被临时拉过来凑个场面，以表示研究所对来访客人的尊重。 　　在融洽的气氛中，双方互相完成了介绍。 　　这次省交过来的，除了叶铭和他的女研究生之外，还有省交今年新晋的副校长唐志高。至于另外两个小伙子，一看那模样，外加两个机器人就知道……这必定是来自某些组织的特殊安排。 　　叶铭这样的人，安全措施做到位一点，总是没什么坏处。 　　…… 　　不出意外的，李磊并没有被陈副所长介绍，但他并不“十分”着急。 　　他十分钟前就算了一下，他给叶铭打电话的时候是上午九点，现在是下午三点——他知道省城到这边的航班只有一趟，一点五十五起飞，三点半才到！ 　　而省城到这边，有足足近千公里！ 　　开车，起码要开10小时！ 　　那叶铭是怎么来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过来？ 　　“唐校长，叶教授，这边请。”陈副主任笑着伸手。 　　“嗯，请。”唐志高视线不留痕迹地扫过人群，最后在李磊的脸上停了一瞬，并对他微微点头。 　　几乎是同时，叶铭也朝他笑了一下。 　　李磊回以微笑，随后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看懂了叶铭的眼神。 　　这是让他安心的意思。 　　但他们几人的眼神交流落在陈副主任等人的眼中，却别有滋味。 　　几位教授不留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陈副主任便一边介绍起研究所的情况，一边带着众人走向会议室。 　　不需要任何提醒，李磊也直接跟了进去。 　　…… 　　落座后，陈副主任没有多做寒暄，直接便谈到了最近几天的工作进度。 　　“根据叶教授的提示，我们最近几天也收集了过去几年的数据，目前正在整理汇总的过程中……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工作量，确实还是有点大啊，哈哈。” 　　陈副主任打着哈哈，望向身旁的倪教授。 　　倪教授会意的一笑：“工作量再大，配合叶教授也是理所应当的。” 　　“哪里哪里。”叶铭谦虚地道：“不过耽搁了倪教授的课题，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哈哈哈，没有没有。”倪教授大笑起来：“不过叶教授，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台天眼都要为叶教授服务了哇……所以我们打算还是成立个专项课题组，叶教授领衔，所里全面配合，叶教授觉得怎么样？” 　　随着倪教授的话，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自然……也包括李磊。 　　在这一刻，他的心跳再次抑制不住地加速了。 　　——陈倪二人的这一番对叶铭的高帽子和抬举就不说了，最后更是拉出了整个研究所来做背书。 　　可以想象，但凡叶铭需要出成果，那……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种合作的。 　　——人家都说了，你领衔，咱们喝汤。 　　你还想咋地？ 　　坦白说，李磊觉得……如果自己站在叶铭的立场，也不可能……翻脸什么的。 　　特别还是为了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也没怎么合作过的小人物……而大动干戈。 　　看着叶铭的侧脸，李磊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二作，自己只要个二作就行了！ 　　…… 　　在众人的目光中，叶铭微微一笑。 　　“不用那么麻烦。” 　　一边说着，叶铭一边转头望向李磊，笑着道：“在前几天，其实李博士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数据采集和整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齐齐一怔。 　　李磊更是，整个人瞬间坐直了，眼中骤然升起亮光！ 　　这是……在直接肯定自己的工作？ 　　脑中一念闪过，他瞬间自己肯定——是！这就是在肯定自己的工作！ 　　做科研的，如果说还有比抢夺署名权更让人愤怒和无法接受的……可能就是在抢了你的成果之后，还歪曲事实，否定你所有的工作！ 　　叶铭能够亲口这样说…… 　　那他前几天昼夜不眠就是值得的！ 　　非但值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士为知己者死！ 　　“当时事急从权，导致了李博士违反规定……也导致了倪教授的课题受到损失，这确实有点过意不去，所以这次来，我主要还是当面表示歉意，同时也对研究所表示感谢的。” 　　在众人的愕然中，唐志高校长笑着接嘴道：“李博士，听说你在这呆了有好几年？” 　　李磊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是的，我博士生涯就在这边度过的。” 　　“研究所确实培养人才啊……”唐副校长呵呵笑着，又转头望向陈副主任：“陈主任，这样的人才……我是真眼红啊，哈哈哈！要不，我今天就来耍个赖，挖个墙角？李博士，有没有兴趣到省交任职啊？” 　　随着唐志高仿佛开着玩笑一般的哈哈声，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沉寂。 　　陈副所长与倪教授愕然对视，两个人的眼中都升起一抹难以名状的情绪——有愕然不解，有愤怒不已，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恐！ 　　这是……猛龙过江？要强行压自己这些地头蛇？ 　　但沉默只是一瞬。 　　马上，陈副所长便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充斥于胸。 　　“唐校长，这怕不合适吧？李博士还没出站……” 　　唐志高再次一笑：“嗯，没事，省交不怎么介意这些。而且……” 　　唐志高看着对面几人，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何等人也，怎么看不出来，这几位已经临近翻脸。 　　叶铭要的数据虽然已经拿到，但如果这边真的不配合，要鱼死网破的搞点什么丑闻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省交也即将开启太空天文台项目，到时候还需要和在座的诸位多多合作，哈哈。” 　　在唐志高笑声中，坐在李磊身旁的何沫拉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上面大大的聘书二字格外耀眼。 　　李磊看着二字，整个人如坠梦中。 ###第281章 谁有意见，谁来 　　会议室内安静得可以听得见针尖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看到聘书都拿出来了，就算陈副所长和倪教授再愚钝…… 　　他们也知道了，这个唐志高不是开玩笑，而是动真格的。 　　这聘书，便是图穷匕见！ 　　是一位诺奖学者加新晋名校对自己这帮人的…… 　　毫不留情的打脸！ 　　欺人太甚了！ 　　长期以来习惯于周旋与规则中的二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是重重地呼吸着，满脸涨红，愤怒地望向唐志高与叶铭。 　　迎着二人的愤怒，叶铭脸上的微笑也慢慢消失，继而变得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工作其实已经接近尾声，但大家的辛苦都不会被白费，论文也会显著感谢研究所——来的路上，艾塔已经完成了历史数据的分析，同时也建立了初步的模型。” 　　“那是什么？” 　　纵然手握聘书，心跳加速得不能自已，李磊在听到初步的模型这几个字时，他依旧脱口问道。 　　叶铭笑着望向李磊——能够在这种时候还考虑那是什么天体，表示这个李博士确实热爱星空。 　　“和我们猜的八九不离十，但真正是什么东西，还需要长时间的、持续的、设计特殊的天文台、在太空进行观测。” 　　叶铭收回目光，望向陈倪二人：“所以这次我和唐校长这次，也是为了后续的工作而来。” 　　随着他的话，陈倪二人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 　　半小时后，陈倪二人一同回到办公室。 　　倪教授抓起电话，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电话，紧接着慨然一叹。 　　两个人对视着，将对方眼中的震撼和落寞看得一清二楚。 　　陈副所长掏出香烟，啪嗒点燃后长吁道：“说实话，换了以前，谁要这么嚣张……” 　　“没办法，人家是新晋权贵，要千金市马骨，这是拿咱们立威来着。” 　　“哼！”陈副所长重重哼了一声，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也只能哼一声了。 　　无它，叶铭这两个字，在学术界，或许可以潜规则一下走点路子，但真要刚正面……没人有哪个胆！ 　　量子计算机，强人工智能是人家开发的，可控核聚变是人家设计的，根据小道消息，他还在负责后续的聚变引擎…… 　　这样的人…… 　　你看国家的态度就知道了——你见过哪个科学家出门是配着两个机甲战士当保镖的？ 　　谁敢去硬碰硬？ 　　“手段也了得。” 　　“估计是跟着唐志高那老狐狸学的。” 　　两个人说着又对视着，继而沉默了下来。 　　先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众人，李磊负责数据和论文，成功必须被尊重，其他人休想，然后又为了防止自己这些人彻底翻脸……马上又掏出个太空观测计划…… 　　坦白说，如果没有这个计划给点汤喝…… 　　沉默中，陈副所长摁熄烟头，再次一叹。 　　“妈的！还得陪着笑脸去送……” 　　…… 　　“宁愿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走在院子里，叶铭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对李磊笑道：“再加上今后还有工作需要考虑，所以就只好委屈李博士一下了——不知道这样解决，李教授满意不？” 　　——李磊签了聘书，自然便是自己学校的同事，也该改口了。 　　李磊马上笑道：“没有没有，这样就挺好了。” 　　“嗯，来之前，我在arxiv已经占了个坑，也不用担心论文被抢什么的。” 　　李磊便马上咳了一声。 　　按照叶铭目前的学术威望和影响力，谁敢抢他的……那跟找死也差不多了。 　　要抢也只能抢自己这样的，跟着叶铭合作喝汤的机会。 　　叶铭便是一笑：“论文完成之后马上投入太空天文台的设计。当然，这是个大项目，我去跑资源，不过主要负责的话，还是你来他们配合你。” 　　叶铭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研究所。 　　正如他那句话，不得罪小人。 　　人家在宇宙物理这一块的关系根深蒂固，自己就算再不爽，也不能说把人家给一下搬倒…… 　　但这不意味着，叶铭就不能恶心一下这帮人。 　　他们不是觉得老实人好欺负吗？ 　　那他就直接把李磊推上来，还要负责随后的太空天文台的设计——你们要不要来？要来就给老子憋着。 　　不来？那好，连汤也没了。 　　很显然，李磊能够明白叶铭的意思，沉默几秒后，他抿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叶教授，谢谢您。” 　　“不用客气。”叶铭摇头，随即望向天空。 　　“那个天体……”李磊也随着他朝空中望去：“是原初黑洞吗？大爆炸形成的吗？” 　　“不得而知——根据目前已有的高能粒子射线的频段，我只能估计出它的体积不会超过一栋楼——但就算这样，按照黑洞的规律，它的质量也应该无数倍于地球。” 　　“是的，所以模型应该怎么建？” 　　“不得而知。” 　　“……” 　　叶铭便是一笑：“是真的不得而知，目前我们只能说找到它，然后再进一步地观察它，有机会的话……” 　　叶铭说着便闭嘴了。 　　有机会的话，他还想钻一下！ 　　当然，目前它还距离地球十万八千里之遥，差不多赶上地球与海外星的距离。 　　按照目前设计的聚变引擎，一路加速飞过去得要四年…… 　　只能说，任重道远。 　　…… 　　…… 　　第二天，老唐去了周边大学访问，叶铭则先一步返回省城。 　　刚到办公室，某位被他称为不靠谱的主任便登门拜访。 　　“你们直接从中科院天文台手下抢人，做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坐在叶铭的大沙发上，牛主任嘴上说的话带着一抹“质问”，但脸上的表情却乐呵得不行。 　　一时之间，叶铭竟然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了。 　　于是叶铭便很光棍地一耸肩：“那怪我咯？我说了别搞什么幺蛾子，结果你打了招呼，人家不听——牛主任，我这是帮你找场子呐！” 　　牛主任被气乐了：“那我谢谢你啊！” 　　“不必客气——今天你不会只是跟我说这个吧？” 　　“叶老弟，这次……你确实有点太冲动了。”笑过之后，牛主任又正色道：“你保李磊没问题，但拿着省交的教授聘书过去，还让他直接负责后续设计……这” 　　牛主任轻轻呼了口气。 　　“你这是把科学院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叶铭眉头微皱：“有人对我有意见？” 　　“哪敢呢。”牛主任重新笑了起来。 　　但这话里话外……很显然，是有人对他有意见。 　　沉默几秒后，叶铭轻轻一哼！ 　　“谁有意见，谁来，我主动让贤。” ###第282章 恕我直言 　　叶铭能够想到，昨天的事，科研系统里肯定有人对他有意见。 　　他又不是人民币，哪能招所有人都喜欢？ 　　但他没想到的是……对他有意见的人，居然能够把意志通过牛主任向自己表达…… 　　这……就有点牛皮了。 　　也有点让人光火了。 　　他撂下一句狠话后，牛主任就静静地看着他，他也毫不示弱地看着牛主任。 　　渐渐的，房间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半响后，牛主任便突然一笑。 　　房间中的紧张气氛便烟消云散。 　　一边笑，他一边摇头：“你这家伙油盐不进的？” 　　“不是我油盐不进，而是……牛哥，我之前就说，我就不喜欢别人拖后腿。” 　　“问题是人家也没拖啊——人家一个课题组十几号人不比那一个人干活强？” 　　“问题是我没请他们。”叶铭盯着牛主任：“宇宙飞船都是我和艾塔在一周之内完成设计的，我需要那么多人吗？” 　　牛主任眉头再次皱起。 　　“问题是就算你不需要，你也不能这样直杠杠地……叶铭，没有必要盲目地打破规则和体系。一个人再厉害，也要整个科研体系来配合，对不对？” 　　叶铭低垂着视线，再次沉默几秒。 　　“牛哥，我们都实现可控核聚变了，都诞生强AI了，建好人造重力，马上就要冲出地球了……那为什么，我们还要遵守那些‘规则’？” 　　叶铭望向他，认真地问着：“为什么？” 　　牛主任愕然望着他。 　　“我今年21岁，没灾没病，除了老美导弹落下来，我觉得再活几十年没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要在未来几十年都遵守并维护一个……起码看起来不那么公平的规则？而不是建立一个更公平的规则？” 　　“是更公平的规则对这个国家、这个地球、全人类没什么好处吗？” 　　“是，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有相对的。”叶铭指着一旁正在充电的伊塔。 　　“艾塔就是公平的，总有一天，所有的智慧和天份都将会以它为土壤而绽放，所有的努力都将会以它为舞台而展示——知识再也不会被垄断在少数人的手中，也不会再有所谓的‘资源’。” 　　“导师当然可以作为引路人而存在，但那更多是怀着对科学追求和传承，而不是用来掌控他人命运和掠夺他人利益——恕我直言，他们不配。” 　　叶铭静静地看着牛主任：“我说的。” 　　看着叶铭年轻的脸庞，牛主任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和叶铭极为熟了。 　　熟到了他有时候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只有21岁，而且天才得如有神启。 　　“叶铭脑子里有超算”这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被无数人验证过的事实——再复杂的方程，他只需要看几眼，就很快能写出准确答案。 　　这样的人…… 　　沉默着，牛主任缓缓呼了口气。 　　“太空天文台，你是打算做成什么样子的？还有月球工厂的打算呢？根据目前的引擎设计，已有的氦3只够跑个来回。” 　　听牛主任说到这个，叶铭立刻便进入状态。 　　“太空天文台，要得简单就是与目前的空间站融合——反正今后空间站都要重新设计的，现在的空间站权当废物利用了。” 　　牛主任便瞪了他一眼。 　　“要得一劳永逸，就是与今后的太空城融合。” 　　叶铭说着便哗啦抽出一张纸来，画出了心目中太空城的雏形——这是一个类似于汽车方向盘的设计，以重力场为基础，然后中间部分为聚变堆，为太空城提供能源，四周则是不同的重力区域，用以工作和生活。 　　“这个太空城还只是第一步，今后会以它为依托，形成一个巨大的轨道太空港，用以运转资源和对宇宙飞船进行维护，甚至还可以直接造那些不需要抵抗大引力的探测器和小型飞船。” 　　“当然，这个可能要造得有点久……我们先说月球工厂。” 　　“月球工厂的话，第一步肯定是建立氦3处理工厂——你刚才说错了，现有的氦3跑不了一个来回，只能跑单边。” 　　牛主任听得正激情满满，闻言一怔：“为啥？” 　　“因为要试运行啊……不测试你敢往飞船上装？” 　　牛主任便一拍额头。 　　“你继续。” 　　“氦3的提炼，我们这边上半年拿了一点月壤，目前是霍教授在带人做，已经找到了一种比较靠谱的提取方案，嗯……比目前的都好。如果今年还找不到新突破，我们就会按照该方案设计工艺流程。” 　　“还有……我可以给你透个底，按照目前的各方面的技术进度，我们完全可以带着资源，在落地月球的一个月内就完成太空工厂的部署，以及完成第一批氦3的提炼。” 　　牛主任听得乐了：“意思就是油只够开个单边，到地儿后还得钻井炼油是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之后呢？火星？” 　　“之后啊……”叶铭眯着眼，突然一乐：“要不我们站在月球上给马斯克前往火星的飞船喊加油？” 　　“啊哈哈哈哈！” 　　…… 　　送牛主任离开后，叶铭打开了arxiv。 　　不出他所料，他的这篇占坑课题下已经有了无数多的留言，其中不泛世界各地的知名天文台，也不乏知名的天文学家。 　　基于对他学术信誉的信任，所有的留言都很乐观和兴奋。 　　“期待叶教授有更新的发现。” 　　“叶教授，请问是不是艾塔通过对大数据的分析获得的线索？” 　　“这真的会是黑洞吗？模型如何？” 　　“我们这里好像也有一部分数据，不知道能否有所帮助……” 　　叶铭花了点时间对留言进行了回复——特别是提到艾塔的留言，他更是写得比较多。 　　——如今，除了国内科研机构开始把数据往艾塔上传之外，国外的机构，基本上还是把艾塔当成一个大算力中心和辅助工具来对待，并没有将核心的、重要数据上传并交给艾塔进行分析。 　　那叶铭就要让这些同行们看一下，眼红一下，他们错过了多少机会。 　　…… 　　三天后，在艾塔的协助下，李磊完成了论文，同时还给叶铭带来了一则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陈副所长调离了。 　　非但陈副所长调离了，科学院也对某两个身居高位的领导进行了低调的调整。 　　算是，画上了句号。 ###第283章 要有光 　　随着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夹雪，省城也正式进入十二月份。 　　脑科学实验中心的所有人齐聚大厅——非但如此，还有省交以及省大的学校领导也悉数到场。 　　今天，是墨谷正是动身前往瑞典领奖的日子。 　　由于特殊原因，叶铭去不了……那就只能由她代劳了——当然，准确地说，是她领着伊塔过去。 　　至于亲友团，她只带了自己团队的成员，然后外加一个漆与墨。 　　热闹地合影后，墨谷率领众人离开，两边学校的领导聚到一起喝茶，至于叶铭……他还有事，就先一步回到了办公室。 　　…… 　　何沫后一步进屋，见叶铭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发呆，她便顺手关上房门，坐到叶铭的侧面。 　　顺着叶铭目光望去，何沫看到那是伊塔之前一直呆着充电的地方。 　　想到某些传闻，何沫眼中便闪过一抹异色，轻轻一笑后问道。 　　“伊塔走了，你不习惯？” 　　“嗯？不是……我在想给她弄个无线充电的，但无线充电功率太小，不怎么适合她，而且现在她肚子里东西塞得有点多。” 　　何沫：“……” 　　叶铭便笑着望向她：“我真要找个端茶倒水的，可以把你的西塔叫过来啊。” 　　何沫：“……不行！” 　　“那端茶倒水的活就只有你干了。” 　　“……” 　　打趣了几下之后，叶铭站起身来，回到办公桌后。 　　伊塔“走”了，他确实有点不习惯——倒不是说没人端茶倒水，而是以前一直都是伊塔帮他备课，上课。 　　在外人面前，说的是他替伊塔把关，但实际上……他把个屁的关，他就是一彻底的甩手掌柜！ 　　虽然伊塔的机械体走不走都无妨她与叶铭的交流以及她控制叶铭的电脑——譬如她现在就在打开麦克风偷偷地监听着，并在屏幕上比出邪恶的剪刀手。 　　但“设定”中，伊塔就是基于机械体与艾塔的结合…… 　　现在临近期末，叶铭查看了一下课表，好像自己还得上几节。 　　看着何沫坐到对面，又戴上耳机，叶铭便知道她一定是在当着自己的面理直气壮地摸鱼了…… 　　于是…… 　　在脑海中吩咐伊塔把接下来几堂课的内容做个详细的PPT之后，他抬头望向何沫。 　　“何沫，你收一下文件。” 　　“什么文件？” 　　“下堂课的PPT，你替我上。” 　　何沫眼睛瞬间瞪大：“啊？” 　　“别那么夸张……你行的。” 　　“不是……我是真不行啊老大！” 　　“书都是你编的，你怎么不行？”叶铭嘿嘿一笑：“要不我俩换一下，你替我设计一个超高灵敏度的伽马探测仪，我替你上课？” 　　何沫：“……” 　　随即她大叫起来：“本来就是替你上课！这是哪门子的选择？！” 　　办公室里，传来叶铭畅快的大笑。 　　…… 　　接下来的时间，叶铭就真忙了起来。 　　主要是漆与墨走了，公司里面很多关于艾塔在商业运营中的核心逻辑问题就要交给他来过问——倒不是什么困难，主要是麻烦。 　　本来交给何沫也可以，但何沫的权限主要还是在非商业的行政方面——这部分的权限，是CNY部门全权接管的，集智科技这边能够查询日志的都只有几个人。 　　但忙这一通，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对目前公司的状况，特别是商业合作状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从双十一到现在，集智科技的伊龙笔记本以及精卫MR眼镜已经上线一个月。 　　在全面整合了艾塔的产业链安排下，BYD代工厂那边爆发出了惊人的产能，短短一个月，便生产出了两百多万台笔记本推向市场。 　　除此之外，国际市场，特别是东南亚周边的国际市场也被打开。 　　这里就需要提一下国家对集智科技的支持了。 　　在确定了将塔图组合的中心化运算定为今后的技术发展方向后，三大运营商便开启了对机房以及进出口带宽的整合与部署，同时与东南亚各国签署了合作协议。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周边的地区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在老美那边的量子和AI大会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甚至开始“剑走偏锋”给艾塔泼脏水的情况下……他们一边与西边保持着眉来眼去，一边偷偷地就和国内几大运输商签署了光纤直连的合作。 　　说白了他们还是眼红艾塔的算力，以及由此带来的生产力提升——君不见，当可控核聚变完成商业化之后，特别是欧洲，数不清的企业和大公司纷纷加大了在内地的投资。 　　而这些企业，最起码在内地的公司，也是选择了艾塔生产管理体系的。 　　无它，太节约成本，太提高效率了。 　　特别是国内本身就有完整的产业链体系，当这个体系被一个强AI接管和运转之后，它所爆发出来的聚合以及协调能力，将会达到一个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当然，相比伊龙笔记本，MR眼镜的销量……就没有那么喜人了。 　　一方面，这还不是真正的全息模拟，另一方面，它确实还存在戴久了会头晕的现象——能够连续看一天3D电影的人毕竟是少数。 　　除此之外，移动网络的不稳定也确实是一个客观条件，因此，更多的个人用户只选择了MR眼睛搭配伊龙笔记本，而放弃了那台“手机”。 　　对于此……叶铭丝毫不慌。 　　因为由杨超雄亲自负责带队攻关的光场显示眼镜，以及全套的“军转民”传感器已经搞定了。 　　但发布，不会等到明年再发布，而是要等着搭BYD发布会的顺风车。 　　——圣诞节，BYD会发布搭载了艾塔的真·全自动驾驶汽车！ 　　…… 　　十号下午，杨超雄抱着一个盒子出现在叶铭的办公室。 　　“今后，请叫我及时雨。” 　　放下盒子，杨超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脸的洋洋得意。 　　叶铭哈哈一笑，随后便三两下打开纸盒。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于游泳防水镜大小的全封闭眼镜。 　　“快戴上试试，马上诺奖就要开始了。”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镜戴上，又调整好束带后，他睁开眼睛。 　　一片黑暗。 　　“伊塔。” 　　“我在。” 　　“要有光。” 　　伊塔咯咯一笑：“光来咯！” 　　片刻后，柔和的光芒射入他的眼底，他置身在了一个古朴的礼堂。 ###第284章 超距通讯的理论基础 　　斯德哥尔音乐厅。 　　随着优雅的音乐，墨谷与伊塔同时出场。 　　她们的出现，不可抑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机器人”出现在颁奖典礼的现场。 　　非但如此，她还会代表某位诺奖获得者去上台领奖！ 　　可以说，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次颁奖典礼也毫不为过。 　　当然，对于国内的群众而言，更多了一层叶墨二人共获诺奖的意义。 　　因此，无论是新闻频道，还是各大社交媒体，都开通了直播。 　　特别有意思的是，新闻频道直播源用的翻译是艾塔——如果把伊塔和艾塔看成一体，就是艾塔一边在现场翻译，一边又替叶铭现场领奖。 　　这诸多的BUFF叠加下来，让整个互联网变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而对叶铭而言…… 　　…… 　　“好像延迟还是有点高？” 　　“不是有点，是很高。” 　　“嗯，看来必须实现超距通讯，不然艾塔的运用始终是个麻烦。” 　　“尚未找到你能接受的超距通讯的理论依据。”一旦聊到技术问题，伊塔的声音就会变得冷静起来：“维波与生物电干涉共振技术是我与你建立连接后的自有技术，超级模拟虽然理论上可以建立无限多的微波干涉，但不能与其他生命体的生物电实现共振。” 　　“问题不在于这里。”叶铭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墨谷侧脸——她现在正保持着矜持的笑意，正襟危坐着，听着主持人对学术成果的介绍。 　　“问题在于，我们能确定超距通讯技术是事实存在的。” 　　伊塔便在他眼中画面中生出了一个卡通少女耸肩摊手的动作。 　　叶铭微微一笑，随后又微皱起眉，在脑海中轻声道：“这一个月，全世界的天文和宇宙物理专家都在望向那片星空，老美那边更是直接把哈勃和韦伯对准了那边——现在一些激进点的学者已经喊出了那是一个特殊的原初黑洞。” 　　说着，叶铭便轻轻一叹。 　　相比诺奖什么，他其实更在意的是那个黑洞被证实。 　　因为这关系到对系统的猜测——这个隐藏天体，虽然在现实中确实有“猜测”，但也只是猜测，而且还是很大胆的那种。 　　不然为什么十年过去，只有那一两篇论文？ 　　反而是各种神秘学和科普营销号炒得沸沸扬扬——全是流量。 　　这显然不是天体物理学家们的追求已经远大得，连太阳系内的行星级未知天体都提不起兴趣了。 　　而是因为，这的确不怎么靠谱。 　　但现在，在全世界天文界的观测下，它已经成了一个既定事实。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黑洞真是叶铭发现的吗？ 　　不。 　　它是系统提示的！ 　　“既然特殊黑洞能够被证实，就意味着……系统在超级模拟中所呈现的，它能够凭空冒出来一艘飞船，也大概率是事实——更意味着，系统那张致密空间引力恒流传导技术，就是钻黑洞的技术。” 　　“而既然宇宙飞船可以跨越空间，那么就必定有超距通讯。” 　　“我最近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下那张垃圾图纸。” 　　“哪张？加密那张吗？” 　　“对！维波末端加密技术。” 　　叶铭抿着嘴，眼睛发亮：“从功耗估计来看，它就不应该是脑机芯片该有的功耗——所以，它必定是属于终端，或者中继端的技术。” 　　“那问题回来了，怎么实现信息跨越维度？” 　　“很简单，先让引力波携带信息，然后完成升维降维的过程——或者反过来也行。”叶铭笑了起来：“只是我暂时还没找到方法。” 　　“……” 　　“哈哈，快点，该你上台了！” 　　…… 　　办公室中，杨超雄没有打扰叶铭“身临其境”地参与领奖。 　　但作为叶铭的师兄，那全程关注是必须的！所以他现在正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直播。 　　当听到主持人描述完叶铭与墨谷的发现以及贡献后，他抬起头来，望向叶铭。 　　叶铭依旧保持着姿势。 　　嗯，看来确实够沉浸。 　　杨超雄微微一笑。 　　手机的画面中，墨谷与伊塔联袂上台，从瑞典国王处接过奖牌。 　　全场掌声雷动。 　　…… 　　杨超雄放下手机，看着已经摘下了眼睛的叶铭笑问道：“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比MR眼镜的体验好了太多，起码眼睛不涩，很适合沉浸式体验。” 　　杨超雄：“……好家伙，我问你领诺奖是什么感觉……” 　　“哦，只感觉诺奖周有点冗长。而且那边天气偏冷，伊塔只要外出，电池就耗得挺快……她告诉我，她要么在充电，要么在找充电插头的路上。” 　　杨超雄无语半天，最后冲他竖起了中指。 　　叶铭哈哈一笑，长站起身：“走，去公司看看。” 　　但随即，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因为显示器上，伊塔替他打开了一封来自霍来恩教授的邮件。 　　“师兄你等会，我看封邮件。” 　　“你随意，我去逛一会。”杨超雄见状也不在意，起身走出办公室——他现在身份上还是老唐的博士生，理论上也是属于这个脑机中心的一员。 　　“嗯。”叶铭点了点头，便把目光望向邮件。 　　邮件刚到，叶铭默默算了一下时区，马上便眉头一扬——好家伙，这位老爷子凌晨1点都不睡觉的？ 　　“叶，见信好，不多废话，有问题请教。” 　　“你是如何解决氦3聚变中温度逸散问题的？是纯粹通过引力场约束高能中子吗？” 　　随着邮件，后面还附赠了一副设计草图。 　　看着草图，叶铭微怔，整个人的眼神便锐利起来。 　　氦3聚变？ 　　老美那边跟得这么紧？ 　　不……是对面怎么知道自己能解决氦3聚变，或者说已经解决了氦3聚变了？ 　　这不科学！ 　　整个团队，关于氦3聚变引擎的所有设计都处于严格保密的状态，别说是泄密……就算是老唐，都不知道具体的进度。 　　老唐都只有通过对叶铭的信任来得出乐观的判断。 　　这……霍来恩怎么知道？ 　　但当仔细看过草图后，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这份设计图，和他的设计图不一样。 　　而且……似乎还仅仅停留在想法上。 　　但方向，是对的。 　　只是路子有点弯。 ###第285章 老美的邪路 　　新泽西州，普林斯顿。 　　凌晨四点半，霍来恩教授披着衣服，坐在书房的电脑前。 　　老爷子已经失眠了两个小时。 　　作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他失眠一方面是因为压力有点大，另外一方面，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 　　他在午夜醒来时，骤然发现一个老太婆躺在床上，正在惊恐时，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妻子…… 　　于是他就彻底睡不着了。 　　…… 　　电脑的画面停在MATLAB的计算界面上。 　　作为普罗米修斯的首席科学家，他是被禁止使用艾塔的——在半年前的那次“交锋”中，集智科技发表了拒绝北美地区服务的声明，但科研机构的艾塔可以用的，只是不能用于数据分析和模型建立，只能当一个翻译沟通以及通量计算工具。 　　这算是集智科技对这边科学界的一份善意。 　　当然，这份善意被这边的某些安全部门刻意歪曲成了收集数据，而禁止敏感的机构和课题使用。 　　当然，霍来恩教授并不care。 　　他不用艾塔，是因为不习惯，而不是怕了什么。 　　他太清楚叶铭在基于叶氏方程的领域中有着怎么样的权威和能力——他之所以敢将自己的思路展示给叶铭，是他完全相信，对于叶铭，这压根不算什么。 　　甚至在过往的邮件中，他都能猜得出来，逐日课题组或许已经完成了氦3聚变的设计！ 　　那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很快便弹出来新邮件的提示。 　　“教授，一点了你都还不睡觉吗？” 　　霍来恩教授看了一下右下角的时间：“我这里是四点。” 　　“噢，我以为你还在加州，那你现在是在普林斯顿吗？” 　　“是的，我在普林斯顿。叶，你的思路是什么？” 　　点击发送邮件后，霍来恩教授靠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臂膀，静静地等待起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新邮件再次跳出。 　　“教授，很抱歉，我无法替你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思路方向并不一致。” 　　“但收到你的邮件后，我利用艾塔简单模拟了一下，你的方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就氦3聚变本身而言，需要更高的持续功率来维持聚变的自持。当然，只要能够解决氦3成本问题，那这一点功率损失并没有问题。” 　　“并且，我们也是在基于量子超算以及艾塔的协助下才完成的思路。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协调开启艾塔的数据分析和建模权限给你们。” 　　“目前艾塔已经拥有了七十五万个光量子，五万余组量子计算单元，勉强可以满足全世界的计算需求了。” 　　…… 　　看着邮件，霍来恩教授的脸颊颤了颤。 　　邮件的字并不多，内容也很明白。 　　叶铭确实已经有思路了，甚至他还有感觉，夸父项目组的进度，一定远不如此！ 　　叶铭明显也是在基于某种保密规定，只能给自己聊这么一点信息——按照那边的“个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宣布氦3聚变堆成功完成点火了……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 　　至于说艾塔…… 　　霍来恩教授便叹了口气。 　　用艾塔，想一想都不可能。 　　沉默着，霍来恩教授正在思考着该说“谢谢”还是“恭喜”的时候，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想都没想便直接挂掉了电话，却不想，同样的号码再次打了过来。 　　“谁？” 　　“教授，请立刻停止与对面的邮件联系！” 　　听着手机中传来的严厉警告，又看着邮件的内容。 　　霍来恩教授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他终于忍不住，冲着手机一声怒吼：“妈惹法克！滚！” 　　随后他挂断电话，回了一个“恭喜你们”。 　　“不客气，也祝你好运，教授。” 　　关掉邮件，霍来恩教授再次打开设计页面，开始思索叶铭起叶铭可能的设计，或者说……可能走的方向。 　　时间慢慢过去，只是转眼，天边便渐渐亮了起来。 　　卧室里也传来妻子起床的动静。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被按响。 　　两个身穿便服的男子一脸严肃地向他出示了证件。 　　…… 　　叶铭自然不知道自己与霍来恩教授的交流会给对方带去大麻烦，甚至还有些遗憾，自己无法帮到这样一个追求真理的老头更多…… 　　好吧，责任并不在他。 　　谁让他们要把自己隔绝在先进生产力之外的？ 　　而且他也从与老头子的以前交流中获知了老美那边在量子计算机的方向。 　　现在的老美，已经开始两条腿走路。 　　一条腿，是尽可能地缩小约束阱的尺寸，以求在最小的面积上获取更多的光量子分布，从而引发质变。 　　这条路，是几个晶圆厂在走，据说最新的设计中，一个约束阱的“制程”工艺——对，他们依旧称之为“制程”——已经到了0.1毫米这个量级！ 　　不得不说，推进制程，委实是传统手艺了…… 　　另外一条路，则是尽可能地设计更多的专属算法，然后再通过任务管理体系来完成经典任务的分配。 　　对于这两条路……叶铭只能说，他们开心就好。 　　——在模拟世界中的人们，也是走的这两条路，但走了五十年都还比不上“塔图”组合的百分之一。 　　当然，他们这样走也有好处，就是专属算法的量子计算机可以实现微型化，在某些场合还是挺有用的。 　　但……想要改变世界，那是痴心妄想。 　　“你说，老美过来认个错，然后把艾塔规规矩矩地请回去……啥玩意都解决了，多好？” 　　叶铭冲着刚进门的何沫感慨道。 　　何沫一愣，随即噗地笑了起来。 　　艾塔采用的是中心化计算和存储逻辑，那边要真敢请回去，估计国家得乐开花。 　　嗯……说得更那个一点，那边真要全面接受艾塔了，也就意味着距离天下大同不远了。 　　“话说，你又怎么对面了？” 　　叶铭摇头，开始收拾光场显示眼镜：“没什么……就是和对面普罗米修斯的首席科学家交流了一下，估计有点打击到了对方……” 　　何沫：“你没……什么都说吧？” 　　叶铭白了她一眼：“拜托，哪些内容要保密是我定的！” ###第286章 即将超越太阳的温度 　　普林斯顿大学，霍来恩教授的办公室。 　　“蠢货，傻鸟，白痴！” 　　“蠢得不能再蠢，智商甚至比不上我家的哈士奇！” 　　看着几个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特勤，以及来自科学顾问团队中的某位物理学家，霍来恩教授终于抑制不住愤怒，在办公室内大声地咆哮着。 　　——一个半小时前，他的房门被叩响，还耐心地等着他吃完了早餐，这才把他送到了办公室。 　　“你们不知道那是叶铭吗？他是夸父项目组的总设计师！我和他的邮件，是维系着现在两个庞然大物在可控核聚变、乃至整个前沿科技领域中最脆弱的交流与合作！” 　　霍来恩教授扯着衣领，怒视着调查局的头子，又转头望向科学顾问：“皮特，他们这帮蠢货脑子里装的是屎，你难道也是？” 　　面对盛怒中的霍来恩教授，调查局的几位特工保持着极好的涵养——或者说，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但皮特教授却眉头皱起，毫不退缩地对视着：“教授，你不能，至少不应该把你的设计图纸发过去！” 　　“你看得懂那是什么吗？”霍来恩教授望向皮特。 　　“那是氦3聚变反应堆。” 　　“那你知道，他比我设计得更快，更好吗？”霍来恩教授眼神变冷：“而且那是我的私人邮件，你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监视我的个人通讯信息，难道就不怕我向全世界揭露你们的行径？” 　　这时，那位调查局的负责人终于开腔了：“教授，你签署了保密协议的。” 　　“但我没有签署被你们监控的协议！” 　　“但你已经泄密了。” 　　霍来恩教授闭上眼，半响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有多愚蠢，才听不懂我说的话？我是在寻求他的帮助。” 　　“包括MIT的那一个氘氚聚变堆，都获得了他的帮助，我们才得以解决最终的问题！” 　　“你们就是煞笔。” 　　霍来恩教授用中文骂道，字正腔圆。 　　…… 　　在一个温暖的冬日，墨谷一行人终于返回了省城。 　　她们这次过去呆了小半个月左右。 　　除了领奖，一帮热爱旅游的姑娘小伙们还去滑了雪，看了冰海捕鱼，领略了风土人情，见识了“美食”……总之就是玩得很尽兴。 　　当然，除了玩，她们也不是什么正事都没做。 　　她们带着伊塔出门，本身就是对集智科技的一次极佳宣传，同时二人也在大学里进行了两场演讲，算是半公半私地混了小半个月。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那位曾经在推特上发起号召要抵制艾塔的环保少女，这次自然也少不了喊抵制…… 　　但没成想，伊塔代表叶铭上台领奖并发表演讲，以及她出没在瑞典的街头的淑女表现——没错，老外也是好奇的——使得伊塔成功地捕获了大量的粉丝。 　　于是这段时间，就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观。 　　某些推特大V喊着抵制艾塔，抵制人工智能，互联网也不乏有支持者。但在现实中，街头之上，所遇到的普通人却个个都对伊塔喜爱有加，特别和善。 　　只能说……这人啊，真不好说。 　　叶铭办公室内，人群在拿了礼物之后纷纷散去。 　　叶铭把玩着沉甸甸的诺奖奖牌，笑着望向坐到旁边规规矩矩充电的伊塔。 　　“伊塔，感觉如何？” 　　“最大的感觉是冷。” 　　伊塔的声音本来就略带活泼，此时听她用少女微微畏惧的声音这么说着，留下来的几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个机器人，能感觉到冷，也是…… 　　“是真的，电池老不够用。”伊塔认真地道。 　　漆与墨笑道：“要不什么时候给她换一块石墨烯电池吧，就算实验室产品也行啊……这一路上我老听到她抱怨。” 　　“行，换！”叶铭笑着把奖牌丢进抽屉，随后望向众人：“晚上到我家吃饭，我妈弄了一大桌好吃的！” 　　“好！” 　　“先等等，我们新产品呢？”漆与墨望向叶铭：“VR眼镜呢？” 　　…… 　　圣诞节，BYD如约召开了基于艾塔的全新自动驾驶技术，并成功获得了第一张由交管部门开具的准驾证。 　　当然，由于艾塔目前上线天网的步调不一致，因此全自动驾驶仅限于连接了天网和路网摄像的部分省份，且还是需要驾驶员在驾驶位上——但这已经足够了。 　　而且据说，国家正在考虑，全面推动艾塔终端在运营车辆上的普及。 　　这个消息虽然很低调，而且还具有“吹风”的意思，但还是在网上引起了热议，很多人都表示，这是借着名义捞钱…… 　　当然，也有比较清醒的网友认为，既然艾塔已经开始上线各省天网，国家也据此开出了自动驾驶的准驾证，那就意味着，今后所有的在道路上跑的车辆都会被纳入艾塔的管理和协调……就是一个可以预见的未来。 　　至于说司机怎么办，估计还是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实行有驾驶员随车的方案，算是勉强保住饭碗——而且司机也会轻松许多，起码不会有疲劳驾驶。 　　而且真要是全面自动驾驶了，司机睡觉的安全性也绝对要大过疲劳驾驶。 　　集智科技的精灵光场VR眼镜，是作为BYD发布会的彩蛋出现的——漆与墨代替叶铭进行发布。 　　至于随后的销量……正如此前猜测的那样，VR眼镜的客户还是之前的笔记本用户。 　　只能说，现目前的随身终端，确实很受移动网络条件的影响。 　　发布会后没多久，春节便如约而至。 　　父母都来到了省城，叶铭也就省去了跑来跑去的麻烦，并且面对这难得的假期，他也好好地呆在家里与父母相处了半个月。 　　而春节假期过完的第一天，他便收到了夸父项目组设备部的好消息。 　　于是，在二月二十五日，他再次前往江城。 　　从去年四月到到现在，十个月，历经设计和论证，再加上几个国家重点企业的大力协助……或者说不要命的加班加点。 　　基于氘氚聚变的氦3聚变堆设备已经就位。 　　他作为主设计师，肯定是要参与验收的。 　　这是即将超越太阳的温度，容不得半点的差错。 ###第287章 宇宙速度要宇宙速度 　　作为第一座点燃聚变反应堆的城市，江城在过去半年的招商引资与旅游宣传方面花了大量的功夫，甚至还一度偷摸地打出了“太阳城”的招牌——只不过马上就被上级部门叫停了。 　　但江城显然不死心，“太阳城”不让叫，那“聚变城”总没问题吧？ 　　好吧……又是典型的要开窗得先掀屋。 　　于是聚变城便成了江城的另一个代号，只不过相比太阳城，聚变城也有“后遗症”——就是需要大力宣传可控核聚变的安全和环保。 　　除此之外，居民和商业用电不超过三毛，也是重点宣传的口号——江城倒是想把工业用电也降到五毛以内，奈何这第一个聚变堆本来就属于验证性质，想要满足工业用电确实有点够呛…… 　　而且要是工业用电也降下来的话，那确实是有点太不讲武德了。 　　在三辆警车的保护下，两辆比亚迪与一辆奥迪驶下国道，绕过已经正式挂牌的“国核江城聚变发电厂”的大门，驶进电厂后方靠近一座小山的园区。 　　园区的大门有武警守卫，不远处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同时摄像头遍布。 　　大门上，挂着一个低调的招牌“可控核聚变研究中心” 　　…… 　　“哟，老霍，你过来还警车开道哇？” 　　随着叶铭与霍教授同时下车，早已到这边等候多时的一干教授纷纷打趣。 　　“我是跟着某人享受的待遇，哈哈！”霍亮教授把着叶铭的肩膀大笑道，随后两人便与一众已经有不少日子没当面见的同僚们握手言欢起来。 　　接着大家又看了眼时间，当获知航天口的章局长马上也要到来时，众人也就没回办公大楼，而是在九院邵教授的提议下“走走”。 　　于是一群人便在园区一边闲逛闲聊，一边消磨着时间。 　　叶铭走在人群中间，他看着不远处的库房问道：“设备和零部件都已经到了吗？” 　　“昨天到的最后一批，现在小伙子们在编号，要不要进去看看？” 　　“走，看一眼。” 　　随后叶铭等人便去到库房——其实也是设备装配间——与大多数人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装配车间还真不是那种黑科技、高科技云集的地方，就跟普通厂房差不多。 　　颇有些杂乱不说，地上还堆满了成堆的箱子。 　　其中有一堆箱子，还写着集智科技。 　　正中央的则是一个直径为三米的巨型“圆筒”，而旁边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巨型圆环。 　　这俩，便是引擎的主体。 　　库房内，一帮年轻的研究员正在按照每个箱子的编号和说明按照顺序进行归类摆放——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还会用最细致的功夫来完成对这些零部件的测量。 　　见到大佬们进屋，研究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 　　“没事，大家继续，我们随便逛一逛。”邵教授笑着摆手——他是这边的主要负责人。 　　叶铭围绕着引擎主体转了一圈，看到这个大家伙，他便感慨无比。 　　他双手插着腰，又望向库房的尽头——那是一座高一百多米的山丘。 　　山丘被掘出了一个十余米宽的洞口，里面正在装配和布置各种测试环境，在引擎组装完成后，它将会用来测试各项数据。 　　“你们说，马斯克的氘氚引擎建到哪一步了？” 　　叶铭收回视线，又望向众人问道。 　　“不知道，没听见风声。” 　　“没听见风声，那就是没有响动——首富先生那脾气，但凡是有点进展，肯定恨不得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 　　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叶铭也忍不住笑意。 　　他完全能理解这帮教授的心情——可控核聚变虽然是他主要设计的，但具体细节，却是他们这帮人“不要命地”熬出来的。 　　但也邪门，这一年过去，这帮人非但没见熬“老”，反而个个看起来红光满面…… 　　当然，用“研究可控核聚变会促进细胞重生”这种歪理邪说是没道理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帮年富力强的教授们，是真正迎来了学术和职业的春天。 　　这时章局长的电话打来，当得知他们在仓库时，章局长便让大家别动，他马上过来…… 　　…… 　　半小时后，参观完库房的一行人齐聚会议室。 　　主持会议的是叶铭。 　　在简单的开场后，叶铭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这次设备和部件能够这么快到位，确实要多感谢兄弟单位的配合，只不过他们不在，我们就不用鼓掌了。” 　　大家便哈哈一笑——二重和东机那边当然是有人在这边蹲着的，只是留守的人级别还不够上今天的会议桌。 　　叶铭呵呵一笑，翻开笔记本。 　　会场上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伊龙笔记本。 　　“前期的总结，邵教授已经传到了工作日志，到时候大家看一看，标个已读就行，我们现在重点说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目前设备已经到位，我们留够一周的时间来对所有部件进行验收和测试，然后把装配流程和工艺敲定。” 　　“当然，流程在半年前设计定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现在只说一下可能遇到的工艺难题和解决方案。” 　　叶铭点开笔记本的PPT，望向众人：“大家笔记本里应该都能看到，这些施工工艺，其实在艾塔的协助下，都提出了具体可行的对应措施，理论上，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严格地按照指导来施工，就不会出现问题。” 　　“所以这次，我们引入了智能机械装配，明天我的同事就会过来配置机械臂。” 　　说着叶铭便是一笑：“我总觉得，咱们以前有点过于手工作坊了。” 　　章局长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还别说，这种非流水线制造的工业体系，有时候还真就是手工作坊——你们不知道，当年装J10的时候，大伙儿还都穿着拖鞋，光着膀子上阵，我那时候就拎着个锤子，哪里不平就敲几锤子……” 　　众人哈哈大笑。 　　“不过现在不行了。”章局长轻轻呼了口气：“飞机的话，实在不行还能跳伞。太空飞船……你往哪跳？” 　　“所以我们还是要充分把艾塔利用起来，虽然某些工序，机械臂无法实现人类的灵巧和现场处理能力，但就流程和规矩而言，她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众人齐齐点头。 　　叶铭抿了抿嘴，接着翻开下一页。 　　会议继续。 　　“装配工期目前暂定为一个月——根据估算，如果不出现在重大事故，这个时间是足够的，而且极有可能提前的。” 　　众人看着笔记本，纷纷点头。 　　交付订单后，这半年来，他们一直都在利用艾塔对施工工艺和流程进行着模拟——说句夸张一点的，他们现在闭上眼睛脑子里都能出现完整的施工流程和现场！ 　　穷尽这么多人的智慧，再加上艾塔的能力——就算在没有上量子计算机的时候，艾塔的算力也是优先保障的夸父项目——可以说，整个装配环节可能出现的任何问题，他们都已经考虑到了！ 　　再加上由艾塔来负责机械臂的整体管理…… 　　按照她的能力，如果还出什么重大事故……那只能说，运气确实是有点差，而且是差到极点的差。 　　“引擎装配完成后，主要完成三个方面的测试。” 　　“其一，是氦3聚变反应的设计与功能部分，涉及到反应的持续，温度的留存以及约束体系等等，它是整个引擎的运行基础，这部分由霍教授负责测试。” 　　“其二，是质子交换发电功能，要测试的重点除了质子交换之外，还有储电以及电力转换模块。这些都涉及到后续氦3聚变发电的设计，以及整个飞船供电体系。这部分由邵教授负责测试。” 　　“其三，是整体设计的验证，包括功率输出，燃料的管理，功率的调节，多推动面的分布等等。这部分的验证关系到整个引擎的安全以及整个飞船的安全。这部分测试，由我负责。” 　　“而整个测试阶段，为了考虑到节约燃料，测试阶段的时间窗口期不长。” 　　叶铭说着眼皮下垂，沉吟了起来。 　　大家便都认真地看着他，静静地等待起来——鉴于以往的经验，叶铭这个时候正在启动他脑子里的“超算”在计算模型。 　　大概半分钟后，叶铭重新抬起头：“加上各段功率调节，时间窗口顶多在五个小时左右——但为了应付它，我们至少需要付出一个月的时间！” 　　众人脸上便是一脸的慨然。 　　别看叶铭说着一个月什么的——在他的安排下，整体时间就已经接近三个月不在了。 　　但谁都知道，这已经是……换成以前想都不想的速度了！ 　　别的不说，大家看看老美的阿尔忒弥斯计划，推迟了多久？当年天宫计划……又进行了多少年？ 　　好，你说那些是整体工程。 　　那就只说引擎。 　　别的不说，国产大飞机的引擎……又弄了多少年？ 　　可现在……一个超越现目前所有引擎的、实现人类太空旅行梦想的可控核聚变引擎——还是氦3引擎！ 　　算上氘氚聚变开始，到现在，从无到有……也就满打满算两年时间！ 　　这已经不是什么“华夏速度”，而是“宇宙速度”了！ 　　或许，要真正超越宇宙速度，可能正是要这样的“宇宙速度”吧？ 　　沉默中，章局长率先鼓掌。 　　叶铭也缓缓呼了口气，随后笑着望向章局长。 　　“章局，你们那边呢？” ###第288章 朝闻道，夕登月 　　载人航空，在任何地方都是国家级的重大项目。 　　其需要的技术和人才储备，从来不是二三流，乃至“一流”的国家所能承受以及付出得起的。 　　从某种意义上，载人航天，其实就是进入“超级”大国的门票。 　　因此在去年，夸父项目组联合航天口提出大步走的方案，以可控核聚变引擎的太空飞船，来替代已经稳定进行到一半的“嫦娥工程”，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就叶铭所知的，无论是航天口内部，还是更高乃至最高的地方，都引起了激烈的争论。 　　无它，太激进，太冒险。 　　但最终……拿牛主任的话说就是，在“争论了七天七夜”之后，还是决定让夸父项目组“试一试”。 　　因为，如果“成”了，那获得的利益可就太大！太大！太大了！ 　　为了保持“战略迷惑”性，嫦娥工程并没有就此转向，反而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各个项目的落实——只是某些涉密不深的项目成员可能会有疑惑，为什么会新增许多空间站的需求…… 　　并且从项目的资金来源上，集智科技也承担了相当的一部分。 　　总之就是，迄今为止，整个夸父计划的后续项目，均处于严格的保密状态。 　　就算是外界再猜测，也只能猜到夸父组可能在朝着太阳继续奔跑，点亮氦3。 　　而不可能猜到……夸父其实是要变成金乌太阳船。 　　…… 　　“我们的进度，要稍微慢一点，但如果按照小叶教授刚才布置的时间，三个月后，应该刚好能够衔接好。” 　　章局长接管议程面板，所有人都望向笔记本。 　　叶铭也看向笔记本。 　　笔记本上，是一个巨大的封闭车间的现场图。 　　图片上，一艘长约百米的飞船船体已经有了初步的规模——至少从外形上，可以看出来它是一艘飞船，而非一艘轮船或者飞机。 　　当然，这些进度叶铭自然是一直都可以看到的，也一直都了解的。章局长现在只是展示给其他同僚们看看。 　　“根据核心部件的进度反馈，我们会在两个月内拿到重力以及反重力生成系统，导弹和激光窗体要稍慢一些，但三个月内肯定还是能够就位的。” 　　“现在最麻烦的是飞船的储能系统。”章局长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目前我们采用的超级电容方案，虽然在设计上已经留够了冗余，但启动引擎阶段的能量需要确实太大，而且它还要承担反重力装置以及姿态调整引擎的稳压功能，所以必须慎之又慎……在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压力测试中并没有通过……” 　　听到章局长的话，众人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些“意外”都是常事——如果绝对的一帆风顺走到最后，那反而才会担心出什么妖怪——但大家还是担心整体进度。 　　叶铭也抿着嘴，认真地听着。 　　虽然这个领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但作为飞船的总设计师，他与所有的团队都有交流。 　　超级电容是由顾院士带领的团队完成的，该团队本来就极强，出现问题也只是因为知道这是上宇宙飞船的，所以才一直在追求最极限和苛刻的压力测试——而且理论上，这是可以设计更高的冗余和安全系数来解决的。 　　因此叶铭便替众人解释了几句，免得大家无端地担心。 　　“当然，储能系统确实很重要，算得上是飞船中除了引擎最重要的部分，我看这个月找个时间去一趟首都当面看看。”叶铭笑着道。 　　众人便含笑点头，丝毫没有觉得叶铭这样“跨界”有什么不妥。 　　“的确，你也应该过去看看了。”章局长哈哈一笑，继续道：“剩下的主要部件就是姿态引擎了。只不过姿态引擎功率比较小，而且我们之前也积累了不少技术，并不是什么大困难，只是一次性的六具引擎工作量有点大，但加点班总是能完成的。” 　　“至于其他的舱内设计，我们有现成的天宫舱内设计经验，就更不在话下。” 　　“现在，除了之前说到的储能系统之外，就只有三个方面了。” 　　“第一个，是整船的主控制系统。”章局长说着望向叶铭，他知道叶铭是少有的“全面开花型”天才科学家，在计算机信息系统领域的成就更是不亚于可控核聚变系统，因此全船的系统，全都是听从的叶铭设计。 　　叶铭便点了点头：“已经写好了，也是基于AI管家的逻辑，但并不能达到艾塔的高度。” 　　由于延迟问题的客观存在，因此叶铭并没有把整艘飞船的运行逻辑全部都基于艾塔，而是让伊塔重新写了一个主控AI。 　　这个主控AI，可以算的上是超低配版的艾塔——这也侧面证明了，艾塔的诞生，确实有几分奇迹的意味。 　　“没事，没事，低配版的艾塔？” 　　“呵呵，算是超低配版吧，不过比起谷歌微软的，还是好了不少。” 　　“那足够了！反正可以配合艾塔。”章局长喜笑颜开：“现在大家都用惯了艾塔，你说再回去用传统系统……那是真哪哪都不习惯。” 　　众人便是呵呵一乐，齐齐点头。 　　“第二个方面，就是第一次上船的工程、施工器械以及月球工厂的建设方案——这个方案，是集智科技负责的。” 　　叶铭再次点头：“工程器械是委托的徐工那边在进行定制化制造，上个月他们刚刚完成设计，按照他们的能力和水准，半年内就能拖过来，没有问题。至于说集成化工厂……集智科技的第一个业务就是智能车间，我们有大量的经验和充分的渠道，完全不用担心。” 　　“嗯，那就放心了。” 　　章局长说着便轻轻呼了口气。 　　“最后一个，就是上船人员的培训，可以开始了。”章局长说着看了一眼电脑：“今天是2025年二月二十五日，距离预定发射时间还有一年四个月零五天。” 　　“虽然飞船有人造重力，但我们这次是属于……单程车票，冒的危险还是很大的，所以上船人员的选择以及培训……任务很重啊。” 　　叶铭也轻轻呼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这次的“油”只够单程——虽然国家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搞氦3，争取创造更好的测试条件和回归条件。 　　但……就在去年圣诞节后，本来借着国际可控核聚变大会的风口，采购得好好的氦3订单……突然收到了货源中断的消息。 　　原因嘛……得配合另外一则新闻来看，温哥华地区将会在2025年开建全球第三座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这其中的原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边有着目前最稳定的“商业氚”供应，稳住了它，就稳住了目前尚不能完全自持的氘氚聚变反应发电站。 　　这一手，坦白说……确实干得漂亮。 　　这也直接导致了，今天的这场会议，负责氚增殖模块优化的西交文教授等人没空参加，他们全部都窝在隔壁的发电厂里面。 　　这也导致了，除了传统的航天项目中的“飞上去”“返回来”这两大关键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要想返回，在月球上“建厂”，直接开挖月壤练氦3，就成了PlanA计划的必选项，而非可选项。 　　这个难度……那可就真的是呈几何数字上升了——因为你无法做无人测试，必须要人上去。 　　如果说是传统的航天也就罢了，毕竟有经验，登月也无非是冒进一点。 　　但这可是可控核聚变引擎上天啊，测试即是首发的那种！ 　　可想而知，当初提出这个激进方案的时候，相关的领导承担了多少的压力，面临的争论又是如何的正常了。 　　沉默了几秒后，叶铭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 　　“没事，人选的话，集智科技的人肯定没问题，不说使命、信念这些——光说能够上月球建厂，可能谁都要争先恐后。” 　　说着叶铭顿了顿：“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我们这帮人的命。” 　　叶铭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重新笑了起来。 　　是的，这种上月球的机会，有几个人能够拒绝？也就只有某些电影会拍得那么矫情…… 　　章局长便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是身体素质。” 　　“那也没关系，人家富豪只训练几天就能上空间站呆一周，咱们好歹是年轻小伙子。”叶铭说着弯了一下手臂，笑道：“我觉得我这样的都没问题。” 　　章局长哈哈大笑：“你？我看你就别想了。” 　　叶铭便咳了两声。 　　他当然知道……自己肯定是上不了这第一艘船的第一次的…… 　　但今后，他肯定是要上去的。 　　这是使命问题！ 　　不然那岂不是妄来这世界一遭？ 　　“那人选就要尽快落实了，因为戈壁滩的训练基地已经完成。虽然说是条件好，但半年的训练期，肯定是必须要有的。” 　　“没问题，回头我就选。” 　　章局长便笑着长呼了一口气，片刻后他笑着望向众人：“在座诸位，没有人想要上去吧？” 　　众人哈哈大笑。 　　“章局，你这话说错了，应该是，在座的没有人不想上去。” 　　霍亮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章局长，又望向坐在主位的叶铭：“我要上。” 　　所有人齐齐一怔，同时望向他。 　　“我今年44岁，已经健身多年，我打赌，在场的诸位，撩起衣服就只有我有腹肌。”霍教授看着众人，微微一笑：“我身体上没问题，而且作为引擎的基础设计测试以及维护人员，我觉得，也需要我这么一个人上去。” 　　…… 　　散会后，叶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霍亮教授后脚马上跟了进来。 　　“叶铭，我知道非军方人选你能决定——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师，那就不要试图阻拦我。” 　　“何沫，帮霍教授沏茶。” 　　“不用，我喝白开水就行。”霍教授摆摆手，马上坐到叶铭的身旁，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 　　叶铭便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他当然能够感觉到老霍的眼中的炙热——坦白说，他都很想上去。 　　而且老霍也说得没错，他能够决定。 　　但霍教授今年上院士那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只要夸父的这几期工程一收尾，那霍教授便是省交当仁不让的金字招牌，是要撑起高能物理半壁江山的大佬！ 　　如果真要论地位，那就仅次于叶铭。 　　你说，叶铭怎么敢让他上去？ 　　“霍老师……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叶铭接过何沫递过来的开水，苦笑着双手递到霍教授面前：“师娘答应不？” 　　“当然，她当然答应。” 　　“……那周校长答应不？” 　　“老周有什么不答应的？老周讲究个富贵险中求……我上去他说不定开心得要死，有个登月教授来讲课，那得多有面子啊。”霍教授不以为意。 　　叶铭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好家伙，周校长这种一心为学校，敢于大大阔斧地进行改革，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学术地位诉求的风范，被他形容成“富贵险中求……” 　　这要被传到周校长耳朵里，估计得气个半死，抄起鸡毛掸子就抽过来。 　　“真的，叶铭。”霍教授轻轻吸气道：“我也是全程参与了引擎和飞船设计的，有我在，最起码安全系数要高很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万一飞不回来，我还能够在上面找出问题，修一修，你要是换了其他人……你真的就不担心吗？” 　　“这可真的是，不允许失败的一次尝试啊！它万一要失败，摧毁的非但是国民信心，而且你的愿景，恐怕都会付之东流。” 　　“说句不好听的话，真要让安全系数最高的话，其实该上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但没有任何人，包括我在内，愿意你、敢让你上去！” 　　看着霍教授的认真的眼神，叶铭慢慢抿起了嘴。 　　他必须承认，霍教授说得有道理。 　　就算在艾塔上，在超级模拟中……他进行了无数次的模拟，但……万一呢？ 　　真要有个什么意外…… 　　坦白说，负责协助他设计引擎的霍教授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沉默许久后，他轻轻点头。 　　霍教授大喜，但紧接着，叶铭便马上道：“我要先问问师娘的意见，还要问师妹的意见，然后你的身体也要全面过检！” 　　“没问题！” 　　…… 　　看着霍教授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哼着歌出门，叶铭便是一阵无语。 　　但很快，他便抓起电话。 　　“李队，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7点之前能够赶到——你晚上有空出来吃烧烤没？” 　　叶铭看了一眼时间，笑着回道。 　　“那必须的！” 　　以前RC战队的队长李东升，便是这次负责来装配机械臂的工程师。 　　他也是，叶铭打算送上去的人之一。 ###第289章 二丁抽一 　　今年，江城的初春来得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或许是真的不心疼电费，也或许是江城愣是要把这全球第一座聚变城的“能源优势”宣传玩出花来，刚过七点，江城的市区便亮起了满街的霓虹。 　　叶铭与李东升、彭小飞等人坐在一家烧烤摊边，惬意地嘬着烧烤喝着啤酒。 　　不远处，何沫与钟磊，周波坐在另外一桌。 　　这次出门，他们并没有带替身机甲。 　　去年刚开始建设的时候，相关部门抓了好几拨人，那个前仆后继的……只能说让人咋舌。不过后面随着可控核聚变大会召开，又展开了国际可控核聚变合作，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消停是消停了，但相关部门却没有闲着，反而加强了部署不说，江城也大力拥抱“高科技”，率先引进了“机器人”警察。 　　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天网以及艾塔的重点关注…… 　　这样说吧，你只要敢在公共场合闹个事什么的，或者偷个电瓶车之类……不出三秒，马上艾塔就会指名道姓让你冷静——如果不听，无人机甚至会最快在1分钟内赶到，直接把光打在你的脸上。 　　是的，距离省城这么近，艾塔完全可以做到秒“出警”。而她依靠体系完整的天网摄像头，无人机更是可以做到如若无人之境，飞出每小时150公里的极限速度出来。 　　因此，江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生公共治安案件了——现在人们劝架的口头禅都是“算了算了，再吵艾塔就来了。” 　　“看来BOSS确实憋得有点慌了。” 　　钟磊虽然转过了头来，但他眼角的余光还是留意着叶铭的位置。 　　叶铭和他的队友们正在把酒言欢。 　　何沫便抿嘴一笑：“这些都是他以前机器人大赛战队的队友，当时他还率队拿了冠军。” 　　“那岂不是吊打？” 　　“还真是吊打。”何沫笑着点头：“当时他还写了个开源的视觉方案，现在已经新建了一个YM5D的图像识别论坛。” 　　钟磊虽然不太懂这些，但不妨碍他听得一阵感慨：“真是牛逼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啊……” 　　…… 　　“说实话，江城这样搞有点过于骚包了。” 　　虽说已经有接近两年没有正儿八经地在外面聚餐了，但大家都保持着克制，也没有劝酒什么的——把啤酒当成了红酒那样细品。 　　摇晃着酒杯，李东升从远处的灯红酒绿以及冲天的大灯中收回视线，冲着叶铭笑道：“你说这要让欧洲那帮烧柴火的人看了这么浪费电力，他们会不会哭？” 　　“不会，他们觉得他们回归自然。” 　　彭小飞接嘴道：“可烧柴火不环保啊。” 　　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那边确实不喊环保，而是喊动保以及个人隐私了——当然这一直都在喊，只是最近声音大了点。 　　特别是隐私，是他们用来攻击艾塔的主要借口之一，说中心化的运算将彻底摧毁个人隐私。 　　对于此，集智科技的自来水们表示，说中心化的计算与云端的数据存储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抵制艾塔，不如抵制目前已经实质上走向联合垄断的微软+苹果…… 　　“吃好没？要不咱们就最后一杯？”叶铭看了眼时间，呵呵地举起酒杯。 　　众人便一起举杯。 　　…… 　　半小时后，一群人说笑着回到江城酒店。 　　叶铭给他们准备是标间——倒不是他吝啬，而是确实没有套件和单人大床房了。 　　“李队，走去我那儿坐一下。”叶铭站在几人的门口，笑着叫主了李东升。 　　彭小飞马上站出来：“走走走，听说你住的总统套房？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总统套房是啥样呢……” 　　叶铭虚虚的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滚蛋吧你，我就是个普通套房，本来给你们也订一样的……但你们来晚了。” 　　彭小飞嘿嘿一笑：“那也得看看。” 　　“嗯……明天吧，我和李队聊点事儿。”说完叶铭便望向了李东升。 　　李东升微微一怔，但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他是这次装配的负责人，随后含笑点头。 　　回到房间，何沫顺手从外面把门替二人关上。 　　李东升不以为意，直接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正在旁边充电的伊塔乐了起来：“我听小七说不是要给伊塔换电池吗？还没换啊？” 　　艾塔很礼貌地冲他一点头：“已经换过了，常规包养中，李东升你好。” 　　李东升哈哈一乐：“艾塔，你也好。” 　　打过招呼，他便望向叶铭。 　　他比叶铭高两届，前年就已经毕业，然后直接保研到了唐老板手下——很自然的，他也进入了集智科技。 　　毕竟他的主要方向就是智能机械系统与制造，而这个方向，再也没有比集智科技更擅长以及更锻炼人的地方了。 　　短短两年，他便靠着在当初RC战队中“屡败屡战”的精神和经验，又加上叶铭给他开的“小灶”，让他能够调用更多的艾塔辅助权限，使得他成为了公司里面机械臂设计与装配的“大手子”。 　　特别在机械臂信号处理中，他确实算得上一号人物——这也是算是李东升的天赋所在了。 　　如今，稍微重要一点的活儿，基本上都是李东升亲自带队去干的——至于手下，也很多都来自当初战队的成员。 　　“李队，知道这次是装配什么车间吧？” 　　叶铭端了两杯茶过来，然后坐到李东升的面前。 　　李东升闻言便表情一正：“嗯，保密协议虽然没具体说，但肯定能猜到点端倪——是不是可控核聚变？” 　　顿了顿，李东升又迟疑问道：“氦3的，对不对？” 　　叶铭含笑点头：“对，也不对。” 　　李东升：“……那是什么黑科技？薛定谔的聚变反应堆？” 　　叶铭哈哈一笑：“哈哈！其实它是一个基于氦3聚变堆的引擎。” 　　李东升眼睛瞬间便努了出来，好半响，他才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是我想的那个引擎么？” 　　“嗯……”叶铭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垂下眼帘，沉默几秒后再次笑了起来：“李队，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高三了，按他的成绩，考省交估计有点悬。”李东升随口答道，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个“引擎”上，急促地问道：“那个引擎是要上天的？推力有多大？” 　　叶铭便再次一笑：“嗯——而且，一年半之后就要上天。” 　　“非但要上天，我们还要在月球上建立一座自动化的月壤处理以及氦3提炼工厂……” 　　听到这里，李东升瞬间便不说话了。 　　他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叶铭。 　　——就算他再笨，也听得出来这意味着什么，以及……叶铭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短暂的窒息后，李东升腾地起身！ 　　“我愿意，我要去，必须去！”一边颤声说着，他一边瞪着眼睛，大口地急促呼吸着：“卧槽！卧槽！卧槽！还有一年时间吗？” 　　“冷静点。” 　　“冷静不下来！”李东升瞪着叶铭：“你试试？” 　　叶铭哑然，随即一乐。 　　是的，坦白说……换个位置，他也冷静不下来——君不见霍教授之前都乐成那样了？ 　　“好吧，深呼吸一下，你听我说。” 　　李东升便闭上眼睛，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随后重新坐了下来。 　　但看从他握紧的拳头和不断颤栗的身躯就能知道，要让他冷静……还真有点难。 　　“首先，你要把烟戒了。”叶铭指着他的衣兜笑道。 　　叶铭知道李东升是要抽烟的。 　　“毒老子都能戒掉！”李东升大言不惭，马上掏出烟盒丢到垃圾桶，末了还不死心，抓起来捏了几下重新丢进去。 　　“其次，身体要过关。” 　　“一夜七次够不够过关？” 　　“……滚蛋……”叶铭笑骂了一句：“最后，家人要绝对的支持。” 　　听到这里，李东升便深深地吸了口气：“这种光宗耀祖的事，我妈老汉脑子又没进水，他们会不支持？” 　　叶铭：“……” 　　不过确实，李东升说得对。 　　这种光宗耀祖的事……做父母的很难不支持——特别这次的原则并没有硬性要求必须已婚已育，而是放宽到了“两丁抽一”。 　　这个政策，本质上是为民间特别“定制”的。 　　根据规划，整船的乘员最低为五十人——其中包括一支十人小队的武器维护组，三个人的医疗小组，以及后勤组，机舱组，动力组，电力组，控制组，通讯组…… 　　而这次，还有集智科技的建设组以及施工组。 　　可以说，这次就是直奔开拓而去！ 　　因此，如果还按照以前载人航天那样，只从军方且严格按照已婚已育的标准来选的话…… 　　坦白说，是真不行的。 　　毕竟这是一艘百米长、载重2000吨以上的太空飞船，它需要有一定的自我维护能力，以及极其专业的理论以及技术。 　　“那就确定了？” 　　“确定了！” 　　“嗯，那你休息会。”叶铭指了指垃圾桶，呵呵笑道：“可以捡起来抽两口平复一下心情——严格保密，不能让彭小飞他们知道。” 　　“懂，独生子女没资格，是吧。” 　　“第一次，总是要小心的。” 　　“嗯，所以这个危险，哥就帮你担了！”李东升大笑着，瞥了一眼垃圾桶，最终还是没有去捡，而是端起茶杯。 　　“从现在起，我不抽烟，不喝酒，不刷DY，全力以赴……今夜如此……夜夜依然！” 　　叶铭哈哈大笑。 　　…… 　　李东升果然不负所望，随后的几天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当然，能够亲眼见到可控核聚变引擎，就算激动一点众人也能理解。 　　叶铭也没闲着，他除了开会之外就和一干教授们和众人蹲在仓库中验收部件，并顺便协助李东升他们装配机械臂。 　　期间，彭小飞这个机灵鬼猜到了这是引擎，偷偷摸摸地找他问了是不是准备登月，当然——彭小飞是拍着胸口说了自己签了保密协议，会守口如瓶的。 　　嗯……叶铭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彭小飞没有资格上去，也就不让彭小飞失望，随口用了“我也守口如瓶”来搪塞过去。 　　一周后，所有设备以及零部件完全验收合格，开始进入装配环节。 　　随后叶铭搭乘高铁，直奔首都。 　　储能系统，确实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 ###第290章 超级电容和激光炮 　　首都融华酒店。 　　以及有好些天没有见到的牛主任坐在叶铭房间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你就这样直杠杠地过来，就不怕人顾院士心里不舒服？” 　　叶铭正在看着笔记本上的设计图，闻言便是一阵无语：“请问不舒服的点在哪？” 　　牛主任与何沫便齐齐笑了起来。 　　你说叶铭这人不懂人情世故呢，他有时候还挺懂，譬如吃饭抢着付钱，所里谁有个什么婚丧嫁娶过生日的事他的红包起码从不缺席，而且红包每次都还包得“情谊”满满。 　　甚至他还知道第一次见到牛主任家的小孩要给发个红包——还是找何沫借现金发的那种。 　　但你说他懂嘛…… 　　只能说，但凡是涉及到技术推进的时候，他确实有点不会考虑其他因素。 　　“好吧，其实我来之前和顾院士沟通过。”叶铭知道这两人笑什么，他叹了口气道：“我看了他们的测试方案，觉得他们是没有理解到三小姐真正的需求。” 　　——邀月号，是这艘太空飞船的正式名字，只不过现在一般都说它的代号“三小姐”。 　　三是氦3的3。 　　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有致敬“邱小姐”的意思在。 　　“三小姐的肚量够大，而且满载推力也有余量——我们起码留够了两百吨的冗余来对舱体设备进行改装和调配，所以设计上根本没有必要太过于紧凑。” 　　说着叶铭顿了顿：“这其实是我的问题，没有沟通好，再加上顾院士可能有点想把GB超级电容往普通商业市场上推一推……就导致了他的追求过高。”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军工口。”叶铭盯着牛主任，悻悻道：“加的激光武器威力太大了，瞬间就拉高了负荷上限——你说这口锅算谁的？” 　　牛主任哈哈大笑：“军工口！” 　　“所以你说，顾院士他能有什么意见？显然没有！” 　　何沫便抿嘴一笑：“其实我也觉得，上导弹窗口就行了，没有必要上激光。” 　　“还是有必要的。”叶铭摇头：“我们就不说主动防御，只说太空工程领域，有个激光肯定比导弹好使，而且激光武器在太空的运用，本来也是路线之一，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可以试一试，总是好的。” 　　“现在的激光武器功率多少了？”何沫好奇问道。 　　“8MW——可以在200公里的距离内一秒烧穿10cm的钛装甲，如果换成目前弹道导弹的隔热瓦，100公里内需要烧5秒左右。” 　　“意思是可以用来防弹道导弹了？” 　　“位置对的话，勉强能够拦截，毕竟有两具发射台，高脉冲的那台还是挺犀利的，那么大的能量打过去，运行轨迹肯定会受影响。” 　　何沫便吐了下舌头：“那是不是意味着……今后咱们在空中就无敌了？” 　　叶铭就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牛主任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何沫马上举手：“好了好了，我懂了——饱和攻击谁都吃不消。” 　　——是的，如果位置合适，有氦3引擎发电+超级电容，要拦截单个的弹道导弹，使其偏离轨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如果真遭到了饱和打击…… 　　那想靠一艘船就拦下来，那真的是痴心妄想。 　　事实上，这两具激光发射器，包括导弹发射装置，本质上还是为了拦截某些“突发恶疾”的空空导弹而设立。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弹道导弹落在国内的概率确实不大。 　　但某个战机突然爬得老高，然后又“认错目标”，继而来两发超视距空空导弹…… 　　这种事的概率…… 　　真的还是有的。 　　不然为啥三小姐工程要一直保密？就是不给某些人深思熟虑的机会。 　　——当然，临近发射时，肯定是要全球公布，甚至还要做全球直播的。 　　“好吧，你早点休息。”牛主任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 　　“嗯，何沫帮我送送牛主任。”叶铭看了何沫一眼，笑着回道。 　　…… 　　片刻后，牛主任与何沫一同回到隔壁房间。 　　牛主任左右瞅了一眼，也懒得往里面走，直接坐到床上——何沫这边不是套间。 　　“能不能坐椅子？” 　　“我屁股不脏。”牛主任呵呵笑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随口答着，何沫拉开旁边的鞋柜。 　　“挺好就好。”牛主任虽然依旧在笑，但眼神却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有没有想调动一下工作的想法？” 　　何沫正在换鞋，闻言便愕然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意思？” 　　“问你想不想调动一下工作。” 　　“组织上对我有意见？”何沫扔下拖鞋，走到牛主任面前，胸膛开始不断起伏。 　　“不是。”牛主任见她一副小牛犊的模样，便再次笑了起来：“坐下说。” 　　“老大，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敢坐？” 　　“好吧……其实就是，几个CTMD系统已经完成了对艾塔的全面评估。” 　　听到这里，何沫的眼睛瞬间瞪大！ 　　“要上艾塔了？” 　　牛主任看了一眼窗外，缓缓点头。 　　“现在几大基地的直连光纤正在紧锣密鼓地铺设中，最迟年底就要铺设完成。” 　　“一旦铺设完，就意味着我们在全境的各个系统终端，拥有了30毫秒内的双向单向响应速度，但上线的工程极大，而且还需要一个对艾塔极为了解的人来主持。” 　　说着牛主任便顿了顿：“就目前而言，你对艾塔是最了解的。” 　　何沫便不说话了。 　　牛主任说得对，她确实是……对艾塔，对伊塔系统最了解的人——现在被所有开设了伊塔系统课程的高校纳入教材的那本书，就是她“编”的。 　　而且她跟着叶铭这么久，叶铭也从来没在学术上对她有所保留。 　　但……正因为如此，何沫觉得…… 　　“这是唯一解吗？”何沫咬着唇，轻声问道：“如果是唯一解，我当然服从命令。如果还有其他的方案……” 　　“而且，我走了之后，是不是还要送一个人过来？” 　　牛主任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一个人作为沟通的桥梁，无论是安保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好。” 　　“那我觉得……如果有其他方案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换人。”何沫正色道：“他这个人，真挺不喜欢身边的环境改变。” 　　牛主任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第二天，在牛主任的陪同下，叶铭低调地抵达了一处航天口的研究中心。 　　因为正值引擎装配的时间，外加负责了西仓总装中心，因此章局长并没有出现在迎接的人群中，继而是由顾院士亲自迎接。 　　而且迎接的人群中，还出现了另外一批穿着军装的人马。 　　…… 　　“顾院士，秦院士。” 　　叶铭连忙和这两位握手寒暄。 　　顾院士是航空口的人，在超级电容领域一直颇有建树，而秦院士则是军工口的，一直领衔着大功率激光武器的研制。 　　这二人汇合，显然也是为了测试超级电容。 　　“哈哈，小叶教授——不，马上就应该是小叶院士了！”秦院士军人风范，一双大手握着叶铭，笑着打趣道——他们两人其实也就在视频中见过几面。 　　“额，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板上钉钉的事了！”秦院士大手一挥：“走走，就等你呢！” 　　…… 　　一行人前往基地，在如愿观摩了一次“激光炮”——对对，就是科幻电影中那种发出“啾啾啾”声音的一道光——在钢板上烧了个洞后，众人回到就在一旁的会议室。 　　“是这样的，顾院士。” 　　叶铭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可能是之前沟通的问题，事实上，我们在飞船设计的时候，是秉持大力出奇迹的理念的。” 　　顾院士便认真地看着他。 　　“不然我们也不会使用超级电容方案，对吧？”叶铭笑着道。 　　众人便齐齐点头。 　　所谓超级电容，其实就是法拉电容——它可以进行多次的充放电。 　　相比锂电池，它的有点十分明显。 　　首先是充电时间极快，从几秒到几分钟，就能充满95％以上。 　　其次是功率密度高，功率密度通常能达到100W/kg以上，是锂电池的10倍左右。 　　最后循环次数寿命极长——十万次起步的那种。 　　唯一的缺点就是，它的能量密度低，商用的超级电容仅为锂电池的5％左右。 　　简而言之就是，只有它能够实现短时间大功率的蓄放电——当然，飞轮也行，只不过用在太空飞船上显然不太合适。 　　“所以，我们不需要对它进行技术难度攻坚，只要满足它在功率和能量上能够完成要求即可。” 　　顾院士眉头微微皱起：“意思就是加几个电容就完事了？”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理论上，还真的是这样——你看，能量舱的余量是足够的。” 　　顾院士便马上不说话了。 　　牛主任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 　　叶铭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当然，这第一艘可以这样铺张浪费，不表示今后每一艘都可以这样干——我们还是要追求技术的革命，对吧？” 　　听到这句话，顾院士的表情好看了不少，点了点头。 　　虽然完成超级电容外加整个蓄放电体系确实有难度，但……也只是工程难度。 　　在有艾塔的协助下，这都不算什么事。 　　真正的革命性技术突破，在这次的工程中，是没有的。 　　坦白说……这确实让顾院士有点不满意的——特别是在利用了他的专利之后，反而并没有起到1+1大于2的设计。 　　现在叶铭的意思是，不用那么“高级”…… 　　甚至目前问题的解决思路还很低级…… 　　“而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考虑超级电容的管理问题，我怀疑，真正的问题可能出在功率器件上。” 　　顾院士一怔，马上望向叶铭：“怎么说？” 　　“功率器件现在已经全面转移向了……”叶铭顿了顿，他还是不太喜欢说“叶镝”。 　　“碳镝化物。”叶铭笑着道：“这个化合物的属性，过去实验室我们一直有分析，您有空的话可以看一下。” 　　说着叶铭便吩咐艾塔，将一份文件发给顾院士。 　　后者看着笔记本，只看了几眼，马上便凑近了显示器，仿佛要钻进电脑似的。 　　众人见状，纷纷望向叶铭。 　　特别是牛主任，更是惊讶得微微长大了嘴巴。 　　叶铭微微耸肩，用口型告诉他。 　　搞定！ 　　…… 　　半小时后，叶铭离开顾院士的办公室，继而来到秦院士这边。 　　老牛已经在秦院士这等候多时。 　　“哈哈，小叶院士，欢迎欢迎。”秦院士笑着替他端上了茶：“怎么把老顾给搞定的？” 　　“其实就是给他送了一份新的……” 　　“叶镝”秦院士笑眯眯地补充道。 　　“咳……嗯，就是那个晶体尚未公布的特性。”叶铭笑着抿了口茶：“只要按照新特性重新设计一组专有的功率器件，理论上就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但时间上来不及了。”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望向日历。 　　就算叶铭完成设计的速度再快，流片安排得再快，那都是要工程量的，除此之外，整个电容的电路管理和控制体系都要做出调整。 　　——这是叶铭已经模拟过许多次的结果。 　　因此，如果要等顾院士完成，那整首飞船的装配进度起码要拖累三到四个月。 　　还不如叶铭送个人情，让老顾先安心把目前的工程目标搞定，再在下一艘飞船上展开新技术。 　　而且根据叶铭的估计，顾院士的超级电容也确实值得尝试——在引擎电转化率增加一倍的情况下，它可以使得目前的超级电容可以提供的峰值功率翻两番！ 　　这意味着……可以搭载功率更大的激光武器！ 　　“是啊……时不我待啊！”秦院士摸着已经花白的头发，笑着感慨起来：“以前从没想过，居然有一天，激光武器会用在太空飞船上。” 　　牛主任呵呵笑道：“也只有可控核聚变引擎才能够提供激光武器的电力嘛！” 　　叶铭咳了一下：“准确地说，是氦3聚变引擎！” 　　“那你们说，老美的太空计划，他们用哪门子武器？”秦院士也是个妙人，冲着叶铭眨眼：“不用激光武器？还是在太空烧开水？” 　　叶铭和牛主任同时大笑。 　　搞不定氦3引擎，就算你氘氚聚变引擎上天了……也能够利用等离子束发电，但那点电量，怎么能够与氦3聚变相比？ 　　笑声中，伊塔的声音突然在叶铭耳畔响起。 　　——“叶铭，霍来恩教授发来了邮件，他目前正在从爪哇到HK的飞机上。” 　　叶铭愕然。 　　“怎么说？” 　　“让你接他。” ###第291章 首席科学家的“叛逃” 　　爪哇航空公司的波音737在蓝天上翱翔。 　　霍来恩教授望向身旁的妻子。 　　妻子是他的大学同学，目前是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教授。 　　平日里，妻子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工科女人形象，年老色衰得极为厉害，但这次以度假的名义出来，打扮之后，竟然还颇有几分姿色——最起码年轻了不少。 　　“佩妮。”霍来恩见妻子充满惆怅地望向舱外碧蓝的天空，他便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省交是个好地方。” 　　佩妮教授转过头，冲着丈夫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那是个好地方——事实上，作为经济学家，她很早就有到国内交流访问的打算。 　　自从艾塔这一中心化的强人工智能诞生，牵动的可不仅仅是计算机学界。同样也牵动着经济学家的神经——新产业以及新的模式必定会产生新的经济模型。 　　佩妮教授不是“古板”的亚当·斯密经济学派，她的研究方向和思想是立足现实，分析不同经济体以及经济政策和制度下的经济活动，并构建起一个互相包容的宏观经济形态。 　　即便是在过去，国内也是她的研究对象。 　　因此，当知道丈夫下定决心，不再忍受那些蠢货的指手画脚后，她没有思考多久，便选择了和丈夫站在一起。 　　但他们两人要走，还真不容易。 　　他们还是借着到澳洲参加会议的时机，又由爪哇这边的朋友发起邀请，转道爪哇，最后，直到即将登机，丈夫才给叶铭发了一封邮件。 　　这也是三个月来的第一封邮件。 　　“吉米，省交是好地方，但叶铭教授是否真的愿意接纳你？或者说……你真的会被信任吗？”佩妮教授叫着丈夫的昵称，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学术交流了。” 　　霍来恩沉默了几秒，随后便轻轻地，一脸坚信地道：“我相信叶铭教授。” 　　随后，他望向舷窗外。 　　窗外一碧如洗，下方是浩瀚的大海。 　　马上就要进入南海了。 　　…… 　　下方的机场塔台，也一如既往地忙碌且有序。 　　空管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络绎不绝的航班起降。 　　突然，一队机场行政管理人员大步走进塔台控制室。 　　“苏普拉普。” 　　“总经理好。”正在守着工作岗位的塔台负责人苏普拉普马上起身。 　　“TH687起飞了吗？” 　　“已经起飞。” 　　“起飞多久了？” 　　苏普拉普看了一下时间：“一小时十五分。” 　　“叫下来！”总经理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一架正好起飞的飞机，眉头紧锁：“立刻通知返航。” 　　总经理的声音很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空管也微微错愕，回头看了总经理一眼。 　　苏普拉普更是怔住了一秒。 　　从雅加达到HK总共也就五小时，现在都已经飞了1/4的路程了……叫返航？ 　　“是有危险吗？” 　　“不用废话，叫就行了！” 　　总经理轻轻呼了口气。 　　他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但知道这一架刚开通的白天飞往HK的通勤客机上，有一对白人夫妇……是需要留下来的。 　　苏普拉普虽然满眼都是疑惑，但还是冲着空管点了点头。 　　空管深吸了一口气，摁下呼叫开关。 　　“TH687，这里是雅加达，收到请回答。” 　　随着空管的声音，总经理也松了口气，随后看了一眼手表，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但他屁股还没落地，手机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塔台的电话声也急促响起。 　　…… 　　首都，某研究中心。 　　叶铭站在牛主任的面前，双手插着腰，眉头微皱，目光炯炯地看着牛主任，表示着他目前心情的紧张。 　　半小时之前，他收到霍来恩教授的邮件后，便马上让伊塔回复了邮件，表示热烈反应。 　　要知道，这位他勾兑了很久的老爷子，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联系他了，叶铭一直以为老头“备受打击”，现在正在闭关来着…… 　　却没想到，老爷子居然偷偷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你说他欢不欢迎？ 　　当然是热烈反应了！ 　　甚至他还假模假样地掏出了手机，和牛主任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牛主任对霍来恩教授的大名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叶铭一直在试图邀请这位普林斯顿拿过菲尔兹后面转到物理的大佬，当即便表示了恭喜。 　　但邮件回过去之后就仿佛石沉大海，足足五分钟都没回复——这让叶铭有些疑惑起来，他便多了个心眼，让伊塔查了一下老爷子的行踪和相关的消息…… 　　这一查之下，才知道了霍来恩教授自从与自己上次通讯之后便有点处于“边沿化”的境地。 　　最起码，那边有好几次可控核聚变的高级会议上都没有他这个首席科学顾问。 　　而且这次过来，霍来恩教授居然是和他夫人一起，从澳洲转道雅加达——中间就停了不到三小时。 　　再加上邮件不通，电话通了也不接…… 　　叶铭便知道这老爷子这次来，可能还真不是正常的离开。 　　而随后不久，伊塔便告诉他，她从霍来恩的邮件服务器中找到了教授与其他学者的邮件，邮件中，教授很是愤怒和抱怨调查局对他的监控和调查，其中某些用词的情绪表达还十分的强烈。 　　于是，叶铭便将这些零碎事以及霍来恩教授以及其他几个身份告诉给了牛主任。 　　牛主任只是一听便马上站起了身，只思考了不到十秒，便掏出了手机，接连拨出了几个电话。 　　见到老牛终于忙活完，叶铭也轻轻松了口气。 　　“能过来吧？” 　　“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敢打包票。”牛主任用了一句叶铭的名言来回复他，虽然他脸上已经带上了笑意，但眼神明显还是有些紧张。 　　叶铭：“……我就问你，爪哇那边，会不会有压力？” 　　“当然有，但我们的影响力肯定要大一点。”牛主任眉头紧锁，沉默几秒后望向叶铭：“那位霍来恩老哥，真的也是太空计划的科学家？” 　　“他没说，但我猜……他是。” 　　牛主任再次望向叶铭。 　　“他和我一起吐槽过马斯克的雄心和设计。而我们知道，要实现太空计划，聚变引擎是必须的。” 　　“而我又知道，聚变引擎方面，霍来恩教授很厉害，而且他的氦3思路是对的。” 　　牛主任便低低地“卧槽”了一声，马上又抓起了手机。 　　听着电话中让联系FJJ执行海上任务的声音，秦院士在一旁哈哈大笑。 　　“千金买马骨了哈？” 　　“不是马骨，就是千里马。” ###第292章 无声的交锋 　　飞机上，霍来恩教授见妻子开始闭目养神，他也眯了一会。但终究还是睡不着，于是索性掏出笔记簿和笔，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过去几个月，他已经实质上地离开了太空计划与可控核聚变的领域。 　　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实在不认可用氘氚聚变来充当引擎——虽然在设计中，喷射反应废料来完成推进确实可行。 　　但用一种极为昂贵的聚变材料来充当引擎燃料，且这种材料还必须由重水反应堆而来……这不是闹吗？ 　　合着越搞可控核聚变，结果裂变堆反而越多？ 　　没这个道理嘛！ 　　至于另外一方面，则主要还是被“气”到了。 　　这种愤怒，或者说失望，不仅仅是来自一帮蠢货对自己的无端指控，更来自一些同僚对科学的羞辱——这些人愚蠢地把对抗作为了最核心的纲领，从而忘记了身为科学家的使命。 　　包括他的好友，如今正在积极负责以及推动氘氚聚变堆商业化的丹尼斯教授，都是如此。 　　或许，根本就是他们从内心深处，无法接受科学的未来在另外一个“落后”的国度萌发，所以才会用那些政客们的愚蠢政令，来为自己的鸵鸟行为做逻辑辩解。 　　这，是不行的。 　　不管是从维持科学的体面，还是为了给两边的学术界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保持着沟通的桥梁，亦或者是为了更崇高的最求…… 　　霍来恩教授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半点错误。 　　…… 　　他的手稿上，是对叶氏方程在希尔伯特空间上的几个特定解，同时还引入了超弦理论的某些特性——很早之前，他就与叶铭讨论过关于多维时空的设想。 　　说起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热爱。 　　正在思考中，安静的机舱内突然响起空姐的声音。 　　“旅客们，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下面播报一则通告。” 　　霍来恩教授微微一怔，抬头望向机舱前方。 　　只见乘务长正拿着麦克风，正在口播着临时通知：“……因为特殊情况，本次航班即将返航……” 　　乘务长话音落下，所有乘客同时一怔。 　　此时，佩妮教授也睁开眼睛，她与丈夫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错愕了一瞬……但随即，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 　　直觉告诉他们，这种无缘无故的返航通知，和他们有关。 　　就在这时，驾驶舱大门突然大开，副驾驶大步走了出来，马上对着乘务长招手。 　　“大家请稍后。” 　　随着乘务长挂掉通话，机舱内立刻便炸开了锅。 　　“为什么要返航？” 　　“什么特殊情况？” 　　“是不是飞机坏了？” 　　“要紧急迫降？” 　　霍来恩教授与妻子对视着，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伸出了手，互相握住。 　　“别怕，应该和我们没关系。” 　　“有关系也不怕，就算他们知道了你给叶教授发了邮件，但我们的行程中只是途径HK……”佩妮教授握紧了丈夫的手，反而安慰道：“拿我们没办法的。” 　　“嗯。”霍来恩教授知道这是妻子安慰自己，便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机舱内的广播再次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乘客们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因为接收到一个错误的返航信息，给大家带来了困扰，很抱歉。” 　　“本次航班航行计划没有变动，本机也没有发生任何故障，请大家安心享受旅途。” 　　“再次为刚才的消息致歉，谢谢大家。” 　　随着机长的声音，众人便“哦”了一声。 　　原来是乌龙。 　　霍来恩教授也缓缓呼了口气，笑意重新出现在他脸上。 　　很快，机舱内便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不过经过了这次虚惊，佩妮教授也就没有了睡觉的兴致，转而掏出手机，打算拍下身侧的蓝天白云。 　　“吉米，你看，那是战斗机吗？” 　　霍来恩教授顺着妻子的手指望去。 　　只见远远的，一架战机展翅翱翔。 　　“应该是，但是不认识型号。”霍来恩教授笑道。 　　这时前方一位年轻的华夏小伙转过头来，笑着用英语流畅地介绍道：“那是我们的J-35，舰载机。” 　　说着，小伙便用普通话对身边的女孩介绍起来：“J-35在，看来18号就在下面。” 　　女孩好奇地问道：“18号是什么？” 　　“FJJ航母。” 　　“哇……为什么叫18号？” 　　“因为从16号瓦姐开始，它是第三艘……好吧，为什么瓦姐的舷号是16呢？这就要说到当初的北洋水师了。北洋水师的七镇八远，刚好占了前面十五号……所以咱们海军舰种里最牛逼的航母的舷号，就从16号开始了。” 　　“那意思就是前面十五号没用吗？” 　　“嗯，空着的，也算是血统传承和致敬。” 　　霍来恩教授虽然听不懂小伙子的话，但能听出来这个小伙语气中的骄傲自豪。 　　沉默几秒后，他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望向草稿。 　　…… 　　新泽西州。 　　霍来恩教授的家中。 　　一群调查局成员的成员已经结束了搜查。 　　客厅中，一堆书籍和资料以及两个台式电脑杂乱地放着。 　　所有调查组的成员都看着正在打电话的头儿。 　　“他这是叛徒，叛逃，叛国！而且是有组织，有接应地叛逃！” 　　“就应该直接把那架飞机打下来！太平洋舰队就是一帮废物！” 　　“两边的军事基地养的也是废物！” 　　调查局BOSS愤怒地扯着衣领，冲着电话中不断咆哮。 　　所有人噤若寒蝉。 　　挂断电话，BOSS重重地坐到沙发上。 　　“愣着干什么？带走，全部带走检查！然后去他办公室！” 　　众人立刻便行动起来，开始将东西往屋外搬。 　　喘息了几下后，BOSS又重新站起身来，掏出电话。 　　电话响了足足十秒才被接起。 　　电话中传来马斯克的声音：“卡尔，我在吃饭。” 　　“Elon，霍来恩去了内地那边。” 　　电话中，马斯克似乎怔了几秒：“他去访问吗？” 　　“你认为我们允许他去访问吗？”卡尔愤怒地反问：“他是叛逃！他的一切行为都带着迷惑性——直到三小时前，他才紧急联系那个叶铭，随后便关掉了所有通讯！” 　　马斯克便立刻不出声了。 　　“这段时间，他接触了多少的太空计划？” ###第293章 伟大的杰作 　　太空计划不是一个“保密”计划。 　　它是一个大张旗鼓进行的计划。 　　但太空计划的一切技术细节和思想，都是秘密。 　　而作为该计划的最早参与者以及者之一，霍来恩教授知道的……自然不会少。 　　甚至马斯克的那一具可控核聚变引擎，便有霍来恩教授的大量设计和心血。 　　…… 　　加州，霍恩索。 　　这座加州西南部的小镇，在过去几十年人口一直很少，只有几千人，小而美，说的就是它。 　　但自从SpaceX总部迁来，又特别是最近半年来太空计划的进行，使得大量的技术和工程人员涌入了这里。 　　随着这些高技术人才的涌进，霍恩索的商业也逐渐繁荣起来，颇有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SpaceX的总部大楼，马斯克见到了驱车三百多公里赶来的丹尼斯教授。 　　两个人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一下，便迅速前往装配车间。 　　“霍来恩教授是真的……了吗？”马斯克望着丹尼斯，并没有说出那个词来。 　　丹尼斯教授还带着一脸的风尘仆仆，此时闻言并不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的阴沉。 　　说“叛逃”……肯定是过了。 　　毕竟现在不是什么战争时期，而自由，也一直都是这个国家的口号。 　　但霍来恩的身份确实有点敏感——他本身就是可控核聚变联盟的首席科学顾问，并且之前一直承担着推动氦3聚变的重要任务。 　　而且，虽然霍来恩明确地表示了他并不看好氘氚聚变引擎来作为地空太空引擎。 　　但就目前而言，要完成新的“太空霸权”，在新技术新方案尚不明朗的前提下，霍来恩还是尽可能地帮助马斯克这边完成了对聚变引擎的设计。 　　你说，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虽然丹尼斯教授理性上认为，如果真要把氘氚聚变堆引擎化，对面的夸父组是有这个能力，是不需要霍来恩贡献自己智慧的。 　　但感情上，丹尼斯教授还是无法接受多年的老友抛弃祖国离开的这一行为。 　　见丹尼斯教授不回答，马斯克就不再多问。 　　两个人走进车间。 　　车间内，是一个庞大的、基于托卡马克的氘氚聚变“引擎”。 　　它的喷口由三个直径约1米的喷口堆砌组合而成，虽然整体喷射面积只有土星五号喷口的1/5，但得益于特殊设计工质以及聚变引擎的喷流速度，使它的设计推力达到土星五号的2/5，也就是达到1200吨左右的起飞重量。 　　1200吨！ 　　除去飞船和引擎自重，就表示可以携带1000吨的货物上天！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是土星五号的10倍——土星五号3000多吨的起飞推力，有百分之九十都用在了承担自重上。 　　看着“引擎”，马斯克深陷的双眼立刻便充满了神采。 　　——即便这只是个模型。 　　是的，在完成设计后，他专门制作了这个1：1的树脂模型放在车间中。 　　一方面，他要让所有的工程师看着这即将诞生的伟大杰作，继而引起他们的工作热情。另一方面，这也将会在飞船上天后之后，成为SpaceX展览馆的展品。 　　不得不说，这样做工精良的1：1模型，在灯光的照耀下，即便是丹尼斯教授，也有一点被震撼的感觉。 　　自然，就更不用说那些负责掏钱的国会老爷们了。 　　“全面完成装配还有多久？” 　　“完成全面的引擎订单，大概还需要半年左右，彻底完成，大概只需要一年。”马斯克双手插着腰，眼中全是憧憬：“有了它，我可以先放一批人去登月——连同登月返回舱都给他们带上，然后我就去火星！” 　　丹尼斯教授沉默不语。 　　“燃料够吗？” 　　“够，我们拿到了三年重水堆的大量氚订单，而且现在全世界都开始在已有的核反应堆中改造氚回收装置。” 　　丹尼斯教授便点了点头。 　　他负责推动氘氚聚变堆的建设，深知在目前的氚增殖条件下，氚是越来越缺，越来越贵…… 　　但怎么说呢？ 　　贵，是因为之前的前景不明，并没有大量地去建回收装置。 　　现在随着局势明朗……今后氚肯定是会便宜下来的。 　　更何况，这种事关太空的未来，甚至关乎国运的事……是需要考虑钱的吗？ 　　当年为了登月，为了太空竞赛，花的钱还少了？ 　　此外还有最主要的是，目前的资本，已经开始相信，或者说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在无法分到已有的量子计算机+强人工智能这一杯羹之后，他们的未来，就只有在太空之上！ 　　而现在看来…… 　　这边的太空之路，是走得最快的。 　　——这也是为什么，对引擎涉及很深的霍来恩教授的出走，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应。 　　甚至位于坡城的基地还出动了战机…… 　　当然……出动战机也无济于事。 　　因为对面也出动了一直守在南边海的18号CV编队，甚至还派出了最新的隐身舰载机伴飞…… 　　除非是真的准备交火，否则，根本没有机会。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那边对霍来恩……自己的这个老友，有多么的重视！ 　　沉默着，丹尼斯教授望向东方，眉头紧锁。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HK了吧？” 　　…… 　　TH687航班缓缓降落在HK机场的跑道。 　　霍来恩教授与妻子一道取了行李，随后走出机场通道。 　　因为名义是交流与旅游，所以他们带的东西并不多，更没有带各自的那些著作书籍什么，甚至霍来恩教授为了避开不必要的检查，还将笔记本都放在了办公室里没有带来，而只是带了一个平板。 　　一路走向出站口，两个人的心情也从刚落地时的轻松变成了复杂和紧张。 　　见着丈夫东张西望，佩妮教授碰了碰他：“亲爱的，你手机还没开机。” 　　“哦，是的！”霍来恩教授将衣服递给衣服，顺手掏出手机。 　　取消飞行模式后，很快便连上了网络。 　　一刹那，无数个错过的电话提示便跳了出来。 　　紧接着，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一个温柔、知性的女性声音响起在听筒中。 　　“霍来恩教授你好，我是艾塔，欢迎来到中国。” 　　霍来恩教授微微错愕，片刻后他展颜一笑。 　　抬起头时，他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招牌写着他与妻子的名字。 ###第294章 跨维逸散 　　霍老爷子的到来，在互联网上没有引起半点波澜——就连热搜都没上的那种。 　　原因，除了普通人对霍来恩教授并不熟悉之外，还有便是省交这次也表现得特别低调，只是在公众号和相关的社交媒体上发了个很低调的聘用消息。 　　这其中的背后，自然是官方在刻意地控制着影响——是的，这位的身份在两边的关系已经实质上处于“薛定谔的”脱钩状态下，以类似“叛逃”的方式来到国内…… 　　这种影响如果不加制约，天知道会发酵出多少不可控的事件出来。 　　“保持稳定，苦练内功”。 　　是2025开年第一次会议的明确宗旨。 　　说白了，还是没到全面摊牌的时候。 　　但当霍来恩教授顺利抵达省交，并将自己的联系邮箱改为省交，并且发出了第一封邮件后……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陷入了一种绝对不可能的、诡异的安静。 　　没有反应，便是最大的反应。 　　…… 　　叶铭回到省城已经是三天后。 　　刚放下行礼，叶铭便通过研究所后门的地下通道前往物理和数学学院的新校区。 　　新校区前年国庆破土动工，去年修了一年，直到年底才竣工。 　　随后趁着寒假又完成了装修，今年才刚刚投入使用。 　　只不过由于那边暂时只修了办公室和教学楼以及实验楼，学生公寓还正在修建中，因此学生要上课就得过一条街。 　　虽然学校已经找过政府多次，说把那条路连带周边两个小区也规划下来，但……确实规划不下来。 　　那两个电梯公寓小区在去年初就已经水涨船高，现在已经涨到了一万四一平……你说，怎么规划？ 　　嗯……这也意味着，叶铭买的房子也增值了一半。 　　于是，学校便咬咬牙，又在政府的支持下，修建了一条地下通道，顺便还开发利用空间，在里面搞了几个小卖部，算是合理至极了。 　　只不过由于地下通道不对外开放……被人们传着传着就传成了它是给省交那个最牛逼的脑机中心的大佬们用来提桶跑路的防空洞。 　　从这点上说明，老百姓开脑洞的能力还挺大。 　　…… 　　看着霍来恩教授站在办公室门外等着自己，叶铭连忙快步上前。 　　两个人紧紧握手，随后相视一笑。 　　两人虽然在邮件中已经交流了快两年，也视频了不少次，但见面还是第一回。 　　“教授，还习惯吗？” 　　叶铭看着霍来恩教授带着耳机，便用普通话问道。 　　“很好，就是有点忙。” 　　“哈哈，您在这边的学生可是不少，他们肯定要过来拜访的。” 　　“哎。”霍来恩教授便叹了一声。 　　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开心。 　　过来这几天，叶铭不在，能够见到以前的学生，以及在普林斯顿共事过的一些学者，肯定会冲淡许多人生地不熟的感觉。 　　进屋后，叶铭见到屋子里已经有了一部西塔机器人，便微微一笑：“西塔除了可以当生活助手，也可以当教学助手。” 　　“譬如你的伊塔？” 　　“是的。” 　　“那我可得好好给她上一下课。” 　　“等的就是你这句。”落座后，叶铭看着霍来恩教授，后者也微笑地看着他。 　　几秒后，两人便同时笑了起来。 　　一边笑着，叶铭一边摇头：“教授，你已经知道你的家被抄了吧？” 　　“嗯，可惜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教授脸上表情不变：“那帮蠢货还以为是冷战时期。” 　　叶铭便轻轻咳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 　　现在大家刻意在淡化这件事——你担心我大做文章，我担心你恼羞成怒。 　　总之就是，风平浪静。 　　但霍来恩教授，作为普林斯顿的扛把子之一，又是学术领袖，他的出走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就叶铭所知的，就是那边开始了更严格的调查，且还有搞扩大化的迹象，颇有肃正的意味。 　　听到这个消息，叶铭开心得差点睡不着觉。 　　——众所周知，谁开始在科学领域玩这个，就意味着谁开始不自信了。 　　只不过……这些话，不能他来说。 　　几秒后，叶铭笑着望向窗外，转移了话题：“教授，今后这里就是你的领地了，你怎么打算的？” 　　霍来恩教授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外望去：“学生很好，但老师还差一点。” 　　“所以我才从去年就邀请您过来。” 　　“嗯，我也打算邀请一些朋友过来。” 　　“他们怎么说？” 　　“你要相信，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嘛。” 　　听到薄面这个用中文说出来的词，叶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但那之前。”霍来恩教授虽然也在微笑，但眼神却认真了起来：“叶，你要向我保证，科学是不分国界的。” 　　叶铭看着对方，沉默几秒后含笑点头。 　　“有国界的，是技术。” 　　霍来恩教授便轻轻地呼了口气。 　　有叶铭这句话，就够了。 　　来的这几天，他一路上见了很多，也在艾塔的帮助下了解了很多——虽然在之前通过叶铭以及更久一些的来自国内的学生和学者对这个国家有过了解，甚至他还在十几年前来过一次这边。 　　但……真正的了解，或者说认知建立，是直到这几天，才完成的。 　　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这片土地上的变化以及那种欣欣向荣的气息。 　　他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最接近自己理想世界未来的地方，是充满希望的地方。 　　那么…… 　　他就不愿意看到，这里走上那条驱使自己自己离开的路。 　　“对了，关于希尔伯特空间上的几个解，我有了新的想法。” 　　叶铭再次轻轻一咳。 　　——好家伙，这才聊几句，就拉着讨论学术了？ 　　“我发现，把叶氏方程与引力场方程引入希尔伯特空间之后，会出现几个奇异解，该解在现有的空间条件下会产生波函数坍缩的问题。” 　　霍来恩教授说着便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本笔记簿。 　　“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说着，他翻开笔记本递给叶铭。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叶铭轻轻吸了口气，迅速定神望去。 　　公式很复杂，但思路很清晰，同时……也有些眼熟。 　　波函数坍缩？ 　　思索中，叶铭迅速在脑海中唤出伊塔。 　　“伊塔，打开维波加密图纸。” 　　——好像，这几个奇异解中的波函数坍缩，不是坍缩。 　　而是跨维逸散！ 　　一来就给自己送这么大一份礼吗？ ###第295章 超维立方体模型 　　叶铭办公室。 　　牛主任已经喝了两壶茶，又连上了艾塔终端开了个虚拟会议，散会后完了还玩了会游戏…… 　　“人上了年龄，就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了。” 　　放下全息眼镜，牛主任叹息着，再次看了一眼手表。 　　此时已经是晚上9点。 　　何沫见他的样子，无奈道：“要不打个电话给他本人？” 　　——根据钟磊的报告，叶铭已经与那位霍来恩教授在办公室里讨论了接近六个小时，期间就简单吃了个汉堡。 　　据说有段时间，两个人还争论得挺厉害。 　　而何沫从艾塔的任务日志来看，也发现这两人在今天下午动用了大量的算力任务，表示这二人今天下午确实没有闲着…… 　　牛主任便笑了起来：“算了，还是尊重一下两位学术领袖的会面。” 　　何沫就咳了一声。 　　她作为CNY的重要成员，自然知道组织上这次对霍来恩教授的到来——大家戏称为“弃暗投明”——的重视程度。 　　又是抢人又是伴飞，堪比一场谍战大戏。 　　归其原因，还是因为霍来恩教授是在世界范围内都排得上号的学术领袖，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亦或影响力都极高。 　　而叶铭，那就更不说了。 　　这两人“神交已久”，一见面就进行学术讨论…… 　　就像牛主任说的那样，怎么也得尊重一下。 　　不过话音没落下多久，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片刻后，伊塔先一步推开房门，随后叶铭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和一双极亮的眼睛走进了办公室。 　　…… 　　叶铭抓起茶杯喝了一口，末了望向何沫：“饼干我吃点，有点饿了。” 　　“那整点泡面？”何沫拉开抽屉，拿出一袋泡面：“泡椒的。” 　　“可以，随便。” 　　叶铭拉过自己的旋转老板椅，坐到牛主任的面前，末了他还觉得不怎么爽，又干脆直接放下靠背：“不介意吧？” 　　牛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他，打趣道：“你要觉得不够的话，你去隔壁躺着也行——话说，你们聊了啥？怎么感觉你跟去建筑工地搬了砖似的？” 　　“跟搬砖差不多。”叶铭抿了抿嘴唇，长呼了一口气，嘴角浮起笑意。 　　他现在这么累，是因为之前为了抓住灵感，他直接搞了一套许久都没用过的BUFF——自从开启超级模拟后，他已经习惯了在超级模拟中直接构建模型，然后与伊塔一起参考。 　　像这样现实中的灵感迸发、碰撞，已经很少了。 　　“怎么说？” 　　“聊了一下跨维逸散的问题，然后构建了一下关于引力波携带信息进行维度跨越的模型。” 　　牛主任闻言一怔：“什么东西？” 　　“……嗯，准确地说，就是我们构建了一个超维立方体的数学模型。” 　　“在该模型下，信息可以完成保留——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把信息通过引力‘嗖’的一下送进另外一个维度。” 　　牛主任愕然：“然后呢？给高维或者低维文明发信息……卧槽？！” 　　牛主任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他可不是普通行政官员，而是技术官员！一直以码农自居的！ 　　虽然叶铭嘴里冒出的词已经跨越了他的领域太多，但基本的科学素养告诉他，这玩意……怕是真有点过分了！ 　　“呵呵，理论上是可以，但实际上，我们构想的维度，是一个‘虚构’的高维，或者说，只有信息传递之后才会生成，就类似于……”叶铭抿了抿嘴，眼睛贼亮：“临时缓存？” 　　“如果把信息比喻成数据，那么这个超维立方体就是临时缓存。”叶铭盯着牛主任：“能明白了吧？” 　　“不明白。”牛主任眉头皱起，随后摇头：“不明白，太不明白了——信息怎么进入到这个什么超维立方体里的？” 　　“这个很抽象，我怎么给你说呢……总之就是，目前这个数学模型，表示在我们理论体系中它是可以成立的……好吧，不懂就算了。” 　　“那你就说它能做什么？超距通讯？” 　　叶铭便含笑不语。 　　它能做什么？ 　　当然是能够实现信息跨维度的、超距的交流了！ 　　因为太过于抽象，以至于他无法解释相对于三维空间，四维空间是“无处不在”且“没有上限”的。 　　那不是一个可以用三维的空间观来描述的存在。 　　而既然能够把信息传到这个构建的超立方体模型中，那么……只要完成对信息的读取……就意味着跨维超距有了理论基础。 　　霍来恩教授认为这个模型只能够存在数学中。 　　但叶铭却知道，这个模型，可能就是超距通讯的理论基础。 　　最起码，方向是对的。 　　毕竟在很久之前，他与伊塔就讨论过，系统与他的联系必定是超距通讯——这就意味着，超距通讯是可行且已经被系统所利用。 　　那么剩下的，就只是技术问题了。 　　嗯……虽然依旧任重道远，但起码看得到方向。 　　叶铭的表情让牛主任很是有点受伤，趁着叶铭吸溜方便面的时候，他咳了一声问道：“就只聊了这个？” 　　叶铭咽下面条，又轻轻喝了口汤，这才重新望向牛主任。 　　他知道老牛等自己到现在这个点……肯定不是为了听自己聊学术发现的。 　　“教授过去几个月，已经实际上离开了太空计划——而且是在完成了阶段性的目标才离开的。” 　　牛主任表情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依旧望着叶铭。 　　“太空计划的具体落实目标，是马斯克——他们没有强人工智能的协助，按照时间计算，马斯克的引擎，完成设计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 　　“而且，SpaceX的引擎，确实是氘氚聚变，且仅仅只有氘氚聚变。” 　　“全球的氚产量，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就算欧洲原子机构、ITER、霓国、棒国……所有的氘氚聚变计划全部停摆，所有的氚全部凑一块，要完成去火星的壮举，依然需要三年——按照SpaceX的设计和建造能力，这也是他们完成飞船的时间。” 　　“意思是，他们比我们晚两年？” 　　叶铭便很是惆怅地看着牛主任。 　　一个是三年后的氘氚聚变引擎上天，一个是一年后的氦3聚变引擎上天…… 　　这仅仅只是“晚两年”的事吗？ 　　这是落后一个重大技术节点啊！ ###第296章 系统可能有大病 　　“其实我们并没有过多的聊这些。” 　　叶铭继续吃着方便面。 　　“霍来恩教授过来，象征的意义远远大于了他能够从技术上带来的协助——我承认，在学术上，他很有一套，譬如今天就给了我启发。” 　　何沫在旁抿嘴一笑：“毕竟三十岁不到就拿了菲尔兹。” 　　叶铭点头：“但技术实现上，在工程上，他不行……” 　　“老爷子一直没意识到，我其实是个工程师。” 　　“是不是你们也没意识到？”叶铭得意地望向二人。 　　两人愕然对视，随后哈哈一笑。 　　这已经不是叶铭第一次说自己是个工程师了。 　　叶铭微微一笑：“所以，老爷子想安心搞学术，就让他搞好了。不说了，等会我要加个班，早点把论文弄出来——说不定，咱们学校要诞生第二个诺奖学者了！” 　　“……” 　　“哦不，也有可能是第三个！”叶铭想到那个已经被nature正式刊发，且已经被各大天文台所证实且“观测”计算出来的“不明天体”的论文…… 　　他眼睛便笑眯了起来。 　　自从那篇天体论文发布后。迄今为止，所有的望远镜，包括太空中的韦伯望远镜，都已经按照叶铭与李磊在论文中给出的位置以及计算公式，完成了对那个天体的观测。 　　大量的证据表明，它就是一个非经典的、超越现在所有模型的黑洞。 　　对于这个黑洞，今天下午，叶铭也和霍来恩教授讨论过。他们认为黑洞的体积与其表现出来的引力不匹配的问题，有可能是黑洞的部分质量被“吞噬”了。 　　或者说干脆就是黑洞的质量确实很小，但它的周围存在一个特殊的场，该场可以吞噬掉一切物质，包括光——未必视界面。 　　总之就是，有点开脑洞的意味。 　　你说，在太阳系内发现这样的黑洞……配不配得给个诺奖？ 　　叶铭对诺奖不怎么感兴趣，但他对拿两个，三个，四个……还是感兴趣的！ 　　放下面桶，叶铭望向二人：“没事了吧？没事我打算干活了。” 　　何沫：“……” 　　牛主任：“……” 　　…… 　　…… 　　晚上，叶铭躺在床上，进入超级模拟。 　　将方程构建的超立方体在模拟空间中呈现出来之后，叶铭开始尝试构建一个引力设计来对其进行验证。 　　但……很遗憾。 　　这种纯粹的数学解，就算是他，也一时半会找不到来验证的设计。 　　只不过，按照叶铭的经验，能够在超级模拟中生产这个超立方体，就意味着，在数学上，它的解是没问题的。 　　是可以直接发论文的。 　　“要不观察一下模拟世界？” 　　时间慢慢过去，在旁边呆得有些无聊的伊塔提议道。 　　叶铭瞥了一眼下方的蓝色星球——系统进度已经模拟到了2200年。 　　“不用了，我大概能够猜到超级模拟的真正用途了。” 　　“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信息泄露的工具。” 　　叶铭说着收回视线，心中升起些许的感慨。 　　根据他的“启示”，模拟世界的人们这一次终于“提前”抵挡住了2077的灾难。 　　但很遗憾，这个世界，并没有诞生他想要的东西。 　　譬如新材料的诞生，新理论的诞生，技术的爆发。 　　——或者说，这个模拟世界，只是依靠着他所掌握的、以及提供的知识进行着模拟和运转。 　　叶铭让伊塔、艾塔不断地从全世界的网络搜集知识，努力“复原”现实中的一切条件。 　　所得到的，只是一个与现实无比接近的模拟世界。 　　它的所有技术，都无法冲破已知理论的桎梏。 　　而叶铭忙活这么久，唯一获得的有用“信息”，便是那个不知名的“天体”会冒出一艘飞船来。 　　那么……很显然。 　　系统，或者说赋予自己系统的文明，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你要遭。 　　至于为什么要转这么大一个弯，而不是直接告诉自己…… 　　叶铭的猜测是…… 　　可能系统有大病。 　　好吧…… 　　应该是不能直接进行信息泄露，否则会因为信息熵的紊乱，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有点类似“天机不可泄露”。 　　当然，这只是叶铭的一个猜测。 　　…… 　　沉默几秒后，叶铭望着伊塔。 　　“我们一直没有抽到关于引力波的技术对吧？” 　　“对。” 　　“那很显然，维波就是跨越维度之后的引力波，是对引力波的一种应用。而YE场则是引力波场的一种形式。” 　　叶铭冷静地分析着，或者说“妄想”着：“那么对信息携带的引力波，或者说维波进行升级升维以及降维的技术，一定是一种不同于YE场的另外一个波场。” 　　“那要不要抽一发？” 　　伊塔便立刻变得兴致勃勃起来，声音中也充满了兴奋。 　　叶铭再次沉默了起来。 　　他让伊塔把目前的图纸全部排列出来。 　　从最早的维波与生物电干涉共振技术，到反物质约束力场装置，再到致密引力透膜设计，以及核力介入设计…… 　　挨个地看了一遍后，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随机图纸。 　　还剩六张。 　　迟疑着，叶铭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算了，等一等。” 　　“为什么要等？” 　　“因为现在的问题是数学问题，抽的是技术图纸，能够起到的帮助很有限不说，而且……你没发现吗？我们已经实现过的技术和设计，它是不会出现在图纸库中的。譬如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抽到材料图纸了……” 　　叶铭挥手散去图纸：“现在我们的工程技术已经推得很快，说是技术大爆炸也毫不为过。还是先等到技术爆炸过后，真正遇到难题的时候再说——再说了，现在要是它给我个反物质炮的图纸，或者干脆来个曲率生成装置之类……我也没法建啊。” 　　接下来，叶铭又挥去方程创立的多维立方体——在三维空间中，它的表现是几个很奇异的、引发了空间涟漪的点。 　　“来，帮我想想，要完成对黑洞的观测，要如何设计探测器。” 　　这里的探测器，自然指的是，上天之后，对那个黑洞进行探测的探测器。 　　要对一个未知天体进行探测和建立模型，最有效的，莫过于把一个探测器飞到跟前。 　　而作为一个游荡在太阳系内的黑洞……如果不发个探测器去看一眼它，实在有点对不起系统的大病。 ###第297章 邀月号 　　一周后，自诩是老古董用不来艾塔的霍来恩教授，终于在叶铭的帮助下，掌握了与强人工智能交流的真谛，完成了论文的撰写。 　　《一种希尔伯特超维体信息集模型》 　　论文贴在arxiv的当天，便在数学和理论物理学界引起了轰动。 　　原因很简单。 　　该论文基于已被证实的理论，构建了非弦论下的四维空间引力以及信息模型，那意味着，它不仅仅是个数学模型…… 　　而是一个当人类触碰到了高维空间就必须遵循甚至利用的理论！ 　　先不说能不能看懂论证过程，也不说是否论证最终是否正确——那是同行大佬们干的活。 　　普通“人”只需要看懂论文结论的描述即可。 　　“……该模型提供了引力在四维空间中定向约束的理论基础，并使信息在高维空间能得以保存而非逸散，且可以在高维空间中有序集合。” 　　…… 　　比亚迪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叶铭坐在后排，正在闭目养神。 　　何沫坐在他旁边，掏出手机正在兴致勃勃地刷着知乎。 　　知乎的首页，霍来恩教授“终于”上热搜了…… 　　《如何看待菲尔兹奖得主霍来恩来到省交十天便与叶铭教授联合发表了重磅成果？该模型意味着什么？》 　　回答一水的统一。 　　一个滑稽表情+李安那句“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图片。 　　当然，也有正儿八经回答的答主，但从内容来看，他们也并没有真正理解论文，但他们能够理解论文的结尾。 　　“是真的可以实现超距通讯吗？” 　　何沫抿着嘴，望向叶铭。 　　“你这么问显得你很业余……你也学过信息学的。”叶铭张开眼，正好看到何沫“气鼓鼓”了一瞬。 　　他便是一乐。 　　“是这样的，现在我们只是解决了信息在高维留存的理论基础，这表示，只要我们能够把信息送进高维，然后再取出来，理论上是可以保持一致性的。” 　　何沫：“……” 　　“真正的难点还在于，如何送上去，以及取出来——当然，送上去的话，也不难，因为有……那个方程。” 　　何沫：“叶氏方程。” 　　“嗯……对，该方程提供的解可以让人们进行多种几何空间的尝试，建立无数的微观下的……那个波的发生器。” 　　“引力波？” 　　“严谨一点，引力波是广义相对论的概念，用在这里不合适——虽然它确实应该描述为引力波，或者更准确点说，引力场在微观上被约束后的表现。” 　　“有了这个，我们要把信息送上去高维，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最难的其实是精准地拿出来……” 　　说着叶铭就笑道：“我们做个思想实验你就明白了。” 　　何沫马上便兴致勃勃地盯着他。 　　思想实验耶！牛逼科学家才做的！ 　　“假设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有一百亿光年。” 　　何沫：“……能再远一点吗？” 　　“哈哈，那就三百亿光年——总之就是，只要你和我在同一个时空体系之下，这是前提。” 　　“那么，我想要联系你，用光来传播信息的话，需要三百亿年。就算用量子纠缠，那也得我俩先完成纠缠才行……而且量子纠缠还无法有效表达信息。” 　　“但如果假设，我们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被称为高维空间的黑箱——在这个黑箱中，三维世界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没意义的，你能理解吗？” 　　“能，你继续。” 　　“那么，我写一张纸条捏成一团，搜地一下丢进这个黑箱！而同一个时空体系的下一秒，无论你相隔多远，你一伸手，就能从这个黑箱中抓出这个纸团。” 　　何沫眉头微微皱起，望向叶铭：“那我怎么知道你发了纸团给我？” 　　“你是不是傻？你不知道不停地伸手捞？” 　　何沫：“……” 　　“我们现在解决的问题就是，让这张纸条在这个黑箱中保持了形状，而且从理论上，要把纸条丢进去也能实现——但你要怎么才能把手伸进黑箱，以及怎么才能准确地抓住我给你的纸团，才是难点。” 　　说着叶铭便轻轻呼了口气。 　　“现在两种思路，一种是所有人的纸条共用一个大黑箱。一种是每个人与想要联系的人中间都有这么一个黑箱——从模型上，这也是成立的。” 　　何沫想了想：“类似于公共信道和私有信道？” 　　“可以这么理解。” 　　“那……哪种思路更好？” 　　叶铭哈哈一笑：“鬼知道！” 　　//跨维超距通讯的理论大概就是这样，说清楚了吧？ 　　…… 　　比亚迪在警车的引导下驶下高速，紧接着驶向西昌卫星发射中心。 　　大三线就这点好，什么工业都有，要重工有重工，要基地有基地。 　　进入发射中心后，叶铭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庞大的发射架，随后汽车便拐进另外一座庞大的“厂区”。 　　这里，自然是“三小姐”邀月号的总装中心了。 　　“小叶教授，恭喜恭喜！” 　　章局长人未至，声先到。 　　“同喜同喜。” 　　下车后，叶铭先与章局长握了下手，又挨个与人群握手，紧接着便直奔装配车间。 　　作为总设计师，今年一年，叶铭估计都没多少时间待在学校——这次他都没有带伊塔出来，她忙着给学生上课呢。 　　这次他过来，主要还是要亲眼看一看邀月号的装配进度，然后听一下现场报告，看有没有问题需要解决。 　　虽说在艾塔的协调下，目前整个飞船的装配进度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包括之前的超级电容出现的麻烦，顾院士也从谏如流，立刻更新了方案，保证不耽搁进度。 　　但怎么说呢……这种集合了整个国家，无数个机构、部门，上千个牛逼科学家、工程师，光是亲自在一线干活的院士就多达十好几位的超级工程…… 　　你不亲眼看一看，想当甩手掌柜，那是真的不行。 　　进入车间后，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庞大的舰身。 　　和设计中一模一样，它采用了类似于游鱼的气动外型。 　　从设计上，它采用了反重力装置，可以使其完成很好的减速，因此它的外壳并不需要如其他飞船或导弹那样加装厚厚的隔热层。 　　也可以使它采用飞机的外壳材料，兼顾轻便与刚性。 　　当然，这样唯一的后果就是，它在空气中飞不快。 　　但上天需要的是飞快吗？显然不是——只要你能左脚踩右脚，你就能踩到月球上去。火箭之所以快，是因为要尽快烧完燃料，不断减重，继而节约燃料。 　　因此，从外形而言，造它不会比造一架一百米长的大飞机更麻烦多少。 　　看着眼前百米长的庞然大物，叶铭胸潮澎湃。 　　片刻后，章局长的声音在耳畔轻声响起。 　　“你要不要试一试人造重力？” 　　叶铭闻言，瞬间转头。 　　“重力舱已经装好了？” 　　章局长笑着点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等会下班后，我们进去试一试。” ###第298章 太空养殖计划 　　叶铭随着章局长从飞船尾部进入船体。 　　这里是安装引擎的部分，因此拥有全船最高的刚性以及韧性结构。从空间来看，它是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山洞”。 　　只不过，因为要方便其他舱体设备的装配，这个“山洞”的洞顶还没有封，只能算一个“山沟”。 　　“山洞”的两侧是两具巨大的钳形支架，用以固定引擎。 　　叶铭只在引擎段简单地停留了一下，没有装模作样地问一些诸如“难度怎么样”“精度如何”“吻合度怎么样”之类的、领导问的废话…… 　　作为总设计师，他对这些一清二楚。 　　而且由于检测和施工设备全程连上了艾塔，因此就算想瞒都瞒不住他。 　　这里的施工进度，一切正常到完美。 　　——听他们还有正常的“下班”时间就知道，进度推进得有多么顺利了。 　　经过引擎段，接下来的便是能源舱，这里也是预留的空间，会等到顾院士那边的超级电容组以及核心电路系统就位之后才能完成安装。 　　很多人都以为，引擎就是核心。 　　实际上……对于一艘太空飞船而言，能源舱才是真正的核心——只要这里能保持运转，那么飞船就不会彻底“失能”。 　　太空飞船不是轮船，不是机械飞机，没有了电，它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因此，在论证的时候，其实还有航空口的专家“弱弱地”提出建议，说能源舱这么重要的核心舱段，怕是不该和引擎舱放到一起…… 　　这个建议听起来有道理，只不过叶铭直接说，如果引擎真发生了能够影响隔壁舱体的故障——简单地说就是炸了，那能源舱放什么地方都无济于事。 　　好吧，确实，这是太空，不像海上，轮船炸了你还能套个救生圈什么的。 　　更何况，能源舱本身也是危险舱，远离主舱体才是正确的选择。 　　周围的舱体，一根根粗壮的电线裸露在外，看着粗犷无比——这是因为还没有加装舱体密封板，等到铺设完成，这些电线是完全看不到的。 　　而且每一块密封板都会有编号，且满足手动拆卸，以便进行维修检测。 　　叶铭望向前方好似洞穴一般的主舱体，里面灯火通明，热浪涌动——里面很多工程师都已经穿上了短袖。 　　看着这幅场景，叶铭便轻轻呼了口气。 　　说实话，这种没办法用机械臂的，完全密封的舱体，这灯开久了，还真的就是小太阳。 　　幸好这才是三月，要是六七月份……那不得热死。 　　“目前电路是怎么引的？” 　　“基地引过来的，用的外部检测电路。”章局长解开一颗扣子，见叶铭也拉开衣服的拉链，笑着道：“这两天翻春了，也该热起来了。不过过几天就好了，现在是在装货舱门，装好后就可以开门透气了，会好很多。” 　　“就是，辛苦大家了。”叶铭感慨道。 　　走进灯光，头顶的部位便被“封”起来了，而且空间也开阔起来。 　　还是用鱼来作比喻的话，便是从尾部进入了腹部位置。 　　这里，已经是主舱体空间了。 　　准确的说，这里是货舱部分。 　　作为一艘满载2000吨的太空飞船，它的货舱肯定不可能小——这是一个容积上万立方米的大型空间，足以装下海量的物资和大型机械设备。 　　走过货舱，便是主舱体。 　　一道高墙将主舱体与功能舱隔离了开来，并且从截面上可以看到，主舱体一共有六层。 　　同时，这也是重力场覆盖的区域。 　　作为一艘面向太空的“飞船”，重力发生器十分关键——其意义远远超过了反重力力场，当然，从理论而言，这二者是一体的，不分高下。但如果要从设计上进行二选一，那重力发生器必定是首选。 　　人造重力的存在，使得在太空中长期地、舒适地生存成为了可能。 　　反重力力场，只是给船体的设计上提供更多的选择。 　　因此，整艘飞船的重力舱，非但是主舱，同时也是飞船最早设计以及装配的舱段，基本上整个主船体部分都是以它为基础延展而来。 　　…… 　　为了照顾到乘员们的愉悦心情，这六层空间并没有如轮船那样修得逼仄狭隘，而是尽可能地保证了每层有三米左右的层高，而且工作室和实验室尽可能地采用了圆形大厅的结构，使得视距和空间感都可以获得满足。 　　爬上舷梯，叶铭进入最“底”的一层。 　　好吧……其实这里也是最核心的区域，因为这里是厨房以及生活物资储藏层。 　　民以食为天嘛！ 　　而餐厅除了作为用餐地点之外，也承担了平时开个聚会之类的功能，因此设计中，坐椅都是可以移动的——平时是扣在地板上的。 　　看着厨房台面，章局长双手插着腰，笑得灿烂无比。 　　“想到今后在太空上也能吃上炒菜，真的，说实话，这种心情无与伦比。” 　　叶铭点头：“还能吃上新鲜蔬菜呢，上面农业区，还有无土栽培技术，到时候别说蔬菜，我估计新鲜大米都能吃上。” 　　“说不定还能吃上新鲜猪肉。”何沫在餐厅中走来走去，心潮澎湃：“这么大的空间，这么多人吃饭，光剩饭剩菜就能养两头猪了。” 　　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有人造重力，有足够大的空间……还真的可以在太空养猪！ 　　人霉菌航母都能养猪，为啥太空不能养？ 　　“搞太空养殖的话，那就得请个兽医上来了。” 　　“嗯，我觉得可行。”叶铭开着玩笑。 　　第二层到第四层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乘员的休息舱，这也是主舱体的空间大头——与军舰那种等级分明的船舱制度不一样的是，这里每个乘员都是单间，且所有舱房的大小都一样。 　　在待遇上，舰长与普通船员没有任何实际待遇上的区别，有的只是制度上，责任以及权力上的不同。 　　这样的设计，其实叶铭与航天口的专家讨论了很久，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太空飞船不能像轮船那样搞。 　　在轮船上，船长拥有绝对的权威以及随此权威而来的优越条件，这是有历史原因的。 　　最早的海员，很多都是来自底层。 　　但太空时代，特别是这第一艘太空飞船……大家还真就是平等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年住窑洞时期那么艰苦为什么能挺下来？还是因为做到了公平。 　　因此，尽可能地消除“特权”所带来的隐患，是需要从设计上就考虑到的。 　　第五层和第六层是实验室和办公区域，由于没有设备进场，此时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铁壳舱体而已，看不出什么来。 　　随后，叶铭从第六层沿着一个旋转的斜梯一路往下。 ###第299章 一百万零件的壮举 　　这里，是飞船的主控舱。 　　主控舱已经处于“鱼头”的位置，因此，空间高度已经开始收缩。 　　在设计上，主控仓分成了两层，采取了错落有致的工作位设计，上面舱体是主驾驶舱，下面舱体则是战斗控制舱。 　　目前可以看到，主驾驶舱只是安装了部分的控制台的成型构造，并没有仪器上来。甚至连前方的大屏幕都还没有安装。 　　——和科幻作品中战舰堪比玻璃房的那种设计不一样的是，整艘飞船这种开窗的地方很少，甚至还比不上一架飞机。 　　这自然是为了保持飞船的整体强度以及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特意设计的。 　　事实上，现在的飞船起降航行，完全可以不依靠肉眼。开窗，只能是满足一下观感而已。 　　所以作为替代，将会采用大屏镶嵌结合摄像头的方式来完成对船体外的观察——其实也看不了个啥。 　　下方的战斗舱自不必说，目前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层高空旷的大厅。 　　只不过战斗舱也是整艘飞船的“安全中心”——因为它同时也是飞船的机载主机以及核心数据的存放区域。 　　…… 　　一百米长的飞船，叶铭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参观完成。 　　站在主控舱，叶铭回头看着舷梯，整个人胸潮澎湃，意犹未尽。 　　飞船的主体现在看似已经差不多快完成了，但真正的难度还没有体现。 　　说白了，现在只是修好了个空壳。 　　如何在接下来的一年内，让数以千计的设备圆满进场并且保持绝对的吻合，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我记得不是有个什么人说那什么机器……啊，超过十万个零件，要集合全世界的能力才能修起来。” 　　章局长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EUV光刻机。” 　　叶铭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这艘船，所有设备，所有螺丝、铆点在内，超过一百万个零件。我们怎么修起来的？” 　　章局长闻言也心潮涌动，感慨不已：“是啊，有时候就跟做梦一样……我参与过天宫的设计，你不知道……光是论证……我们就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但现在倒好……” 　　章局长没有说下去。 　　强人工智能对生产力的提升和解放，这已经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了。 　　旁边的何沫嫣然一笑：“主要是艾塔太强了。” 　　“是的，艾塔太强了！”章局长点头：“无论是前期的设计也好，还是论证也好，还是进度安排，工程问题解决也好……艾塔直接把我们的任务进度加快了五年不止！” 　　叶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项目组的同事感慨艾塔了，作为艾塔之父——好吧，名义上的——他确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就算他有伊塔，但真正配合整个项目干活的，还是艾塔。 　　特别是上了量子计算机之后，艾塔再也不用担心算力问题，技术所有的工程难度，只要提示到位了，她就能够模拟出解决方案。 　　坦白说，上面之所以愿意放弃之前的“稳妥”路线，从而选择激进地支持邀月号，艾塔的能力起了很大的原因。 　　当然了，这种上天的壮举，国家从来都不可能说不留后路——譬如嫦娥计划依旧在进行，甚至还在加快进行，其本质上，是作为PlanB计划存在的。 　　这个计划，不是说登月，而是“营救”——譬如出现了工程难度，人们滞留在了月球之类。 　　能救一个是一个嘛。 　　“好了，他们下班了！”章局长看了一眼手表，从腰间抽出对讲机，摁得滋滋作响：“货舱区人员离场，关闭隔离舱门，三十分钟后启动重力测试。” 　　对讲机中，很快便传来回复。 　　“收到。” 　　叶铭便轻轻地呼了口气，左右看了一眼，他找了个工作台面坐了下来。 　　人造重力，他还真的没有体验过。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随着章局长的调度，各路人马的声音纷纷传来，很快便收到一切就绪的回答。 　　“叶总，准备好了？” 　　章局回头看着叶铭，呵呵笑道。 　　叶铭点了点头，但马上他问道：“到底什么感觉？是不是跟电梯突然上升的感觉？” 　　“类似，但不一样，无法形容……” 　　“好！” 　　随着章局长一声令下，头顶的灯明显地暗了一丝。 　　叶铭知道，这是瞬时负载过大的缘故。 　　很快，随着灯光恢复明亮，叶铭也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压力感，以及整个人往下坠的感觉。 　　但与电梯上升那种惯性完全不同。 　　双手支撑着工作台的边沿，叶铭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两倍重力下的呼吸。 　　嗯……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有点像是。 　　泡在水里，然后电梯上升。 　　有点难受，但还可以接受。 　　“怎么样？”章局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铭睁开眼，轻轻呼了口气，眼中笑意弥漫。 　　“有了它，我觉得，真的可以在太空养猪了。”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 　　…… 　　结束参观和体验，叶铭当晚就住在了装配基地。 　　当天晚上简单地吃了顿接风宴后，他便回到房间准备明天的会议内容。 　　作为总设计师，他当然不是来走过场的，而是要来协调进度的——虽然在艾塔的安排下，所有的进度已经井井有条，但在叶铭看来，还是有不少可以改进的东西。 　　譬如施工场地的条件确实有点恶劣，现在还凉快就不说了，等到今后天热了，那还不得跟桑拿房似的？ 　　人这一热，就容易心慌，然后就容易出错，这是必然的。 　　其次，虽然设计上已经完成了，但不表示在现有的格局下，不能增加额外的非核心模块。 　　这一路观摩过来，特别是直观地感受到了现场之后，叶铭觉得，有些舱体还可以再装修一下。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初步想法，具体的，还得等到设备进场，装配完毕，然后让乘员们真正上船体验过之后，才能决定到底还需要什么东西。 　　毕竟，是他们上船工作，而不是自己这帮完成设计的人。 　　叶铭在纸上画着，何沫在一旁闲的无聊，掏出了VR眼镜开始摸鱼。 　　看着她戴着虚拟眼镜，叶铭眨了眨眼：“何沫。” 　　“嗯？” 　　“玩游戏？还是刷视频？” 　　“开飞船。”何沫按下手柄的暂停键，随后摘下眼镜：“要沏茶吗？” 　　叶铭便笑着点了点头。 　　何沫玩的游戏，就是上次那个直播设计自己作品世界的作者设计的，随后被集智科技买下来开发的一款星际战斗游戏。 　　在VR眼镜+艾塔的组合下，游戏细致逼真，沉浸感十足。 　　“别玩了，我们想想把邀月号做成1：1还原的游戏，给船员们来模拟体验，看他们在这种全模拟的场景下，能够获得什么需求吧！” ###第300章 湮灭的场 　　第二天的会上，叶铭提出了几点后续的可以改进的施工方案，譬如改善施工环境，封闭层可以提前让恒温系统入场等。 　　这些建议，不出意外获得了施工方的一致好评。 　　至于说其他设备、设计上的新方案，譬如作为配套的光照发电系统可以通过在内外模组电路切换中增加一个模块，这样就能更快地调配太阳能发电系统来维持飞船在停船阶段、静止后的电力需求。 　　这艘飞船，它上月球之后是要降落地面，并且停在地面至少一个月时间的。 　　这期间，由于氦3有限，引擎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封闭运行，用以维持聚变以及重力场的生成，以及部分的生活和工作电力。 　　而其中的大头，生产用电就必须靠太阳能电板来维持——也就是说，登陆地点必须是向阳面，且登陆时机还必须选择在之后的一个月内光照条件都很良好的时期。 　　当然，这些也好说，因为能源问题是个极大的考验——2000吨的额定载荷，2400吨的满载载荷，确实能够带很多东西，也足够建个炼氦3的小作坊了。 　　但绝对没有带汽油柴油上去的空间。 　　菜油还有可能。 　　能够把太阳能发电的能源合理分配到极限，自然是好事。 　　至于最后，叶铭提出的搞一个全息模拟的“游戏场景”，倒是让众人一头雾水了起来。 　　“我的想法主要还是，这第一批上去的，他们算是开拓者，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让他们保持一个比较舒适的心态还是有必要的。” 　　说着叶铭便举例道：“譬如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让宇航员们可以自己装饰一下自己的房间，然后在模拟中，也好提前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个人物品之类。” 　　众人先是一喜，但随即章局长就有些迟疑道：“如果能够做到环境和舱体的提前适应肯定是好事，但这样会不会导致个人物品带多了……然后飞船一起飞就乱七八糟什么的？” 　　说着章局长马上补充道：“我不是说不允许哈，只是设计上我们采用的横船设计，起飞的时候，墙壁变地板，别到时候相框掉下来砸到头之类就搞笑了。” 　　叶铭便哈哈一笑：“这个就靠纪律管理了，反正给大家多点选择权嘛。而且就算用立体楼船设计，降落到月球的时候，飞船也是要打横停靠的。” 　　章局长便点了点头。 　　最初设计的时候，便有人提出异议，说设计成横船形式是不是考虑欠周，因为起飞阶段飞船会整个竖起来，到时候墙就会变地板了。 　　但这个异议很快就被说服了。 　　原因很简单，这船是要停在月球地面，然后往外卸载工程器械以及工厂建设材料器具的——你楼船形式竖着停？ 　　且不说100米竖着停的难度——别忘了，月球还是有重力的。 　　就说施工材料怎么放下去？从30米的半腰往外丢吗？ 　　显然不可能。（@空无之道，横船设计没问题哈。） 　　而且，如果作为楼船设计的话，主舱体的高度超过五十米，从货舱到顶舱，在人造重力环境下，那可是相当于爬了15层的楼梯…… 　　现在的飞船，还真没那个空间来修电梯。 　　就更不用说，就算按照运载火箭的方式，它也只有起飞的前面几秒是竖着飞的，后面都是“斜”着飞的。 　　而为了保证舒适性以及尽可能地降低人体载荷，在计划中，本次登月的速度并不快，把它理解为一架逐渐加速的“大飞机”即可。 　　本质上，还是因为这是一艘飞船，而不是一艘火箭。 　　它不追求在短时间内烧光燃料，还要抛弃燃料舱减重…… 　　因此，这趟从地球发往月球的班机，是一趟舒适得不得了的“旅行”。 　　那么让大家心理再舒适一点，肯定更好——因为这船，可不是只跑一趟！而是会跑无数趟！直到把整个月球基地乃至太空基地都建起来！ 　　三天后，叶铭从西昌返回省城。 　　然后，霍来恩教授与他共同署名的那篇论文，其影响力也真正开始体现——随着不断有知名的数学家和理论物理学家表示了对论文论证过程的认可，这也意味着，这篇论文经过了学术界的“审核”。 　　那么自然的，人们就开始不约而同地朝着“高维”这个以前仅存在于设想以及数学上的空间发起了进攻。 　　而要论发起进攻的最主要工具…… 　　当然便是叶铭的方程。 　　因此，不断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科学家对省交发起学术交流的邀请。 　　对于此……叶铭很高兴，但他没时间。 　　他的工作很忙，非但一年都要在西昌和江城两地来回跑之外，还要抽时间与漆与墨商量推进“艾塔老师”项目。 　　“祸”是霍来恩教授惹来的，那这些学术交流，就让霍老爷子主持就行了。 　　春去夏来，天气渐热。 　　四月三号，从江城传来了引擎装配完成，即将进行最后验收测试的消息。 　　…… 　　宿舍的大门虚掩着，叶铭坐在客厅中。 　　何沫便在隔壁房间中替他收拾行李。 　　叶铭一手捧着咖啡，一边认真地、挨个地检查着江城项目组发过来的引擎检测报告。 　　这份报告，足足有一百八十多页。 　　他从中午一直看到了下午，以至于，伊塔都很有些不满地嘀咕了好几次，说他是不是不相信她的实力？ 　　对于此……叶铭只是嘿嘿一笑。 　　他当然相信！ 　　但怎么说呢，作为总设计师，又作为引擎项目的总指挥。 　　他总不可能连文件都不看一遍，就当个签字先生吧？ 　　那样的话…… 　　牵一条哈士奇也干这活啊！ 　　“叶院士，你要不要带两件T恤？”何沫拿着两件T恤站到门口。 　　“带上。”叶铭抬头，但随即瞪眼道：“别瞎叫。” 　　何沫便哈哈一笑：“板上钉钉的事儿，你就别扭捏了。” 　　叶铭：“……” 　　现在已经是四月，院士的增选名单已经截止递交。 　　而从各方面来看…… 　　好吧，其实不用看就知道，叶铭当院士确实没有悬念，谁想拦的唯一结果就是谁会动位置。 　　唯一的悬念就是到底是工程院还是科学院——反正两边都在“抢”。 　　当然，也有可能他是唯一一个进入新世纪后还晋升两院的院士。 　　“22岁当院士，说实话，我好羡慕啊！” 　　“羡慕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盛飞的声音，片刻后，这家伙一肩膀扛开房门，抱着一个箱子便坐到了叶铭的对面。 　　当初，盛飞作为陶教授手下的一个“不知名”的材料小博士，在学术圈算是个小透明，但随着芯片材料问世之后，他接连发表了好几篇顶刊，一跃成了材料领域的新星。 　　去年他毕业后，便直接被学校聘为了专职研究员，扛起了新一代材料的科研大旗。 　　别的不说，盛飞与叶铭共同署名的那篇关于YE场可以用来进行聚变约束的论文，便足以让他成为可控核聚变进程中不可忽略的名字。 　　在夸父项目组，盛飞也负担着对约束场材料以及约束体的改进和设计的任务。 　　“她羡慕我年轻。”叶铭随口答道。 　　何沫便立刻不说话了。 　　盛飞猛地一阵咳嗽。 　　“来，这是上去之前我的最后一份成果。” 　　“什么东西？”叶铭望向箱子，随后便是一怔：“你要上哪？” 　　“一个神奇的叶场干涉湮灭设计，我估计上天后没时间弄，你来替我完成一下。” 　　盛飞笑眯眯地看着叶铭。 ###第301章 超距通讯的第一步？ 　　作为脑机中心的主任，无论是教授带的课题组也好，还是独立研究员亦或者是博后这些也好，每个人的课题和方向，叶铭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是他作为主任的应尽之责。 　　但每个人的“业余”爱好，或者说偶尔为了换换脑子而开的脑洞之类，他就真不知道了——当然，他也可以知道，因为脑机中心的所有人都早就习惯了用艾塔来进行建模和计算，只要不是纯粹的手工活，叶铭只需要问一下艾塔就能清楚。 　　只是他有没有偷窥癖，没那个必要。 　　叶铭知道，盛飞这家伙……你不能说他是天才，但你一定要承认，他的运气确实挺好。 　　譬如上次盛飞玩叶镝的特性，结果搞出可以穿透纸的YE场，就给了叶铭启发，让叶铭把它用在了可控核聚变上——如果按照其意义，叶镝+YE场组合成可以约束高能粒子的约束阱…… 　　这样说吧，就算拿不了诺奖，国内给他一个未来科学大奖也肯定没问题。 　　那么这么一次…… 　　叶铭揭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很粗糙的，按照一个曲面空间排列制作的手工电极阵列。 　　叶铭愕然望向他：“这什么玩意？” 　　“按照闵氏度规来设计的YE场生成器，只不过其中加入了你和霍来恩教授在那篇论文中给出的一组四维解作为主YE场产生器，然后艾塔模拟之后得出结论，这些波的干涉图样遵循希尔伯特空间的表达式……” 　　叶铭微微一怔：“然后呢？” 　　“然后就是干涉会互相湮灭。” 　　他耸了耸肩：“我想了三天三夜，很想确定它是否是产生了升维现象，但……这是没有道理的，数学模型我也建不出来。” 　　说着盛飞苦笑起来：“我必须承认，术业有专攻，我还是玩材料比较擅长。” 　　叶铭：“……” 　　听盛飞这么说，他还真就认真观看起这个装置来——他历来相信盛飞的动手能力和开脑洞的能力。 　　不过这种拼凑出来的东西…… 　　你让叶铭看，他也看不出来。 　　思索了几秒之后，叶铭放下盒子：“先放着，等会我去实验室搞一下，你先把设计思路和已经观测的数据给我。” 　　“回去就发。”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上去？”叶铭说着看了一眼房门：“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你那么忙，怎么事事都可能通知你？再说了你又不负责审核名单。”盛飞便瞥了一眼房间。 　　何沫来这么久了，他当然也知道了何沫的身份以及那个CNY部门是干啥的。 　　这次上天的人选问题，虽然叶铭的权力很大，但真正管事儿的，还是CNY部门。 　　他被选中，除了本身满足条件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是引擎项目最重要的约束项目的一员，上去之后可以负责维护一下引擎的约束场。 　　能够接到这种任务，盛飞当然欣喜如狂。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些一时兴起弄出来的小玩意没办法再研究下去——万一出来个了不起的成果呢？ 　　当然，现在交给叶铭也是一种选择，而且就算他不上天，在自己摸不着头绪的时候也会交给叶铭。 　　已经有无数的事实证明，叶铭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老板。 　　谁和叶铭合作，从来都只有占便宜的份，没有吃亏的份。 　　“好吧，那你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 　　“嗯，体检什么的都通过了，明天晚上出发去戈壁滩。”盛飞笑着站起身来，又指了指盒子：“BOSS，真别忘了啊……这玩意万一要是实现升维，那咱们是不是就迈出了超距通讯的第一步？” 　　“嗯嗯，放心吧——不过我十分怀疑是干涉后波形设备测量不准确——你这功率一看有点小。” 　　叶铭端起亚克力盒，果然在下方看到一块密密麻麻的电路板。 　　“哈哈，功率可调价，回头我把电路图也发给你。” 　　“走了，记得来戈壁滩看咱们哈。” 　　…… 　　送走盛飞，叶铭继续看完检测报告，之后才打开艾塔终端，调出了盛飞发给自己的几分设计文件。 　　看着盛飞列出来的思路，叶铭便不由莞尔。 　　感情这家伙干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这也不是他尝试的第一份设计了。 　　嗯……怎么说呢，人呐，你从事的工作，就决定了你的思维方式。 　　——盛飞这是典型地再拿他做材料的思维来“撞”YE场在不同几何空间下的不同表现。 　　好吧，在目前新理论尚未建立的时候，这种思路确实也是一种可行的办法——说起来，叶铭的那几板斧，在外人看来也是“撞”出来的。 　　何沫替他收拾好了东西，又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吃什么？” 　　“嗯，晚上回家吃。”叶铭从装置上收回视线：“你给伊塔打个电话，让她下班了。” 　　何沫便噗呲一笑：“好！” 　　她拿起手机就开始给叶铭办公室拨号，很快伊塔便接了起来。 　　“伊塔，该下班了。” 　　“我还有十二分纸质试卷没有批改，请稍等。” 　　“那你忙，完了之后回叶铭房间。” 　　“好的。” 　　叶铭听到伊塔在电话里说在批改卷子，他便乐得不行，在脑海中唤出伊塔：“你怎么用纸质试卷做测试？” 　　“用艾塔系统他们要偷懒。” 　　“……好吧，你开心就好——搞快点，等你回家。” 　　“好嘞，马上！” 　　伊塔说马上，就真马上。 　　她批改试卷本来就可以做到很快，只是她有些“享受”当老师的过程，所以会经常不自觉地模仿人类老师的习惯，坐在那里慢慢批改，有时候还会俨然地点头之类。 　　十分钟后，伊塔出现在门口。 　　“去不去家里？”叶铭站起身来，想了想又把盒子交给伊塔，望向何沫笑问道。 　　何沫咳了一声，立刻摇头：“不去了，再去你爸妈估计就得乱想咱俩的关系了。” 　　叶铭哈哈大笑。 　　何沫由于经常跟着他回家，还真免不了引起小区居民的闲言碎语什么的——别看何沫比他大几岁，但从外表上那是真看不出来。 ###第302章 跨维！ 　　“伊塔，上菜了。” 　　“来嘞！” 　　家中，老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吩咐着伊塔。 　　后者也乐得屁颠屁颠地跑进厨房，一手一盘菜放到桌上。 　　叶铭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家里面两个机器姑娘，一个西塔，一个伊塔。甚至西塔还陪伴二人的时间更长更久，干的活更多…… 　　但老爷子却就是更喜欢伊塔——甚至可以说，只喜欢伊塔。 　　叶铭总结过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他最早见到的便是伊塔。另一方面，可能是伊塔的性格表现要活泼一点，而且能够和他聊电路知识。 　　反观西塔，她就是一个称职的家庭管家，任劳任怨，从不抱怨的那种。 　　由此可见，老实人还真吃亏啊……哪怕是机器人。 　　当然，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是伊塔表现得更加充满“人味”——老爷子不懂高科技，但他能够感受到伊塔那种数字生命的灵气。 　　“老头子，要不什么时候你也小伊也设计个嘴巴，嗯，还有小西。”母亲端来汤，又从西塔的手中接过碗筷，随后坐到桌子旁，笑呵呵地道：“你看她俩，老这样看着咱们吃饭，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阿姨，我吃电池就可以了！”伊塔拍了拍肚子，发出蓬蓬的声音：“现在我还是饱饱的！” 　　“哈哈哈，听见没？人家不要你瞎操心。真要吃饭，你还得给她设计个胃，然后还要随时清理。”老爷子夹起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末了又给儿子夹了一块，笑着道：“不然那味儿不熏人呐？” 　　母亲便马上干笑了两声：“洗一下就是了嘛。” 　　“妈，你就别开脑洞了，洗漏电了算谁的？”叶铭呵呵一笑，吩咐道：“伊塔，你把那个装置拿去测试一下。” 　　“好的。” 　　…… 　　一家人边吃饭，也边聊起了今后房子装修的事。 　　今年下半年，新校区这边的小别墅就要修好了。 　　没错，省交仗着这二年有钱，又有名气，还有人气，愣是专门搞了一块地用来修建别墅——这些房子不是谁都能分到的，最起码也是要院士级别的大佬才能住进去。 　　叶铭……自然是这个资格的。 　　而且老唐也没有忽悠他，他的那个小别墅，还特地修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室用来当工作间。 　　“装修的事不着急，到时候有专门的队伍来装修，你们只需要考虑个风格就是了。”叶铭拒绝了母亲给自己添饭，拿起汤勺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主要是地下室。”父亲吃饭历来要更快一些，他已经放下了碗筷，闻言提醒道：“地下室的工作间要好好安排一下，看这边的机械臂什么时候拆过去。” 　　叶铭就轻轻咳了一声。 　　“爸……其实不用拆，我让公司直接搞一套精度更高的过来。” 　　父亲便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好么，我倒是忘了，我儿子还是个老板。” 　　“就算不是老板，我光靠学校的工资和各种奖金也能挥霍一下啊。”叶铭喝着汤，笑眯眯地道：“我光是诺奖和未来科学大奖就有一千万呢。” 　　母亲便笑道：“也不多，还不够首都买一套房。” 　　父亲便马上瞪了妻子一眼：“你这话说的，他现在这待遇，你首都能买100套房的人能享受到吗？” 　　母亲就立刻不说话了。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去年年底的时候，公司分了一次红，我大概分了有个几亿吧……这钱我和唐老师，陈老师，陶老师他们成立了个公益基金，如果真到了要花钱的时候……” 　　说着叶铭顿了顿：“好吧，现在我一家人衣食住行医，全是国家包完了，哪里还有花钱的地方？” 　　父亲便笑着点头：“是，咱家又不买什么名表名车大钻石什么的。” 　　母亲虽然也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道：“那你得考虑你媳妇嘛。” 　　“妈，我觉得，我找的媳妇，她肯定也不会追求这些。” 　　“那说不定哦。” 　　“你觉得，追求这些的，儿子会看得上？”父亲瞥了母亲一眼，很是不满：“还是你觉得咱们儿子这样的，也没有选女朋友的资格？” 　　叶铭哈哈一笑。 　　这时，工作间内，突然传来伊塔“咦”的一声，随后，伊塔的声音便在叶铭脑海中响起。 　　“叶铭，过来看。” 　　…… 　　…… 　　十分钟后。 　　叶铭与伊塔以及父亲站在场波仪的前方。 　　场波仪是首都精密仪器在去年下半年才研发出来的，专门针对YE场而研发出来的新仪器，它具体表现是通过探头里面的精密原子层接收来自场波的催动，并获得一个波形图。 　　目前该设备非但在国内属于顶级科研仪器，就算在国际上，也属于最顶尖的梯队。 　　这光是一台，成本就是百万左右。 　　之所以家里有一台，完全是因为伊塔要回来偷摸做实验——你让她一个机器人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让人看到总还是有点诡异的。 　　“叶铭，我认为这确实是奇点湮灭，而不是设备测试误差或者故障。” 　　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还知道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要避免在老爷子面前说——不然就算老爷子神经再粗，可能也会想到她不是一般“机器人”。 　　“你别告诉我，YE场跨越了维度。”叶铭抿了抿嘴，在脑海中回道。 　　自从霍来恩教授和他构建出了那个超维立方体信息集合之后，他尝试了很多次构建出一个实验设计，来完成对信息的升维。 　　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坦白说，就算他是叶氏方程的提出者，YE场的发现者……面临跨越维度这样的“天顶星科技”时，他依旧感觉到力不从心。 　　原因无它。 　　缺乏理论基础。 　　按照叶铭和霍来恩老爷子的猜测和讨论，二人觉得，如果实验物理学界跟着目前的方向走的话，大概率会撞出来升维的条件。 　　但……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 　　这个时间，他们估算的，是未来五年内。 　　“我怀疑，就是跨越了维度。” 　　伊塔的声音落下，同时，她也在叶铭的脑海中也升起一排的公式。 ###第303章 数学上的表达 　　霍来恩教授夫妇目前住的地方是一套很小的二套一宿舍，而且各个房间都很小，比起他们在普林斯顿的房子差远了。 　　但两人并不介意，这里只是临时住所，等到新校区的房子装修之后他们就会搬进去。 　　不过……不介意归不介意，这里房间狭小，确实还是有点不方便的。 　　特别是夫妻二人都需要安静的环境。 　　于是在霍来恩教授便被妻子赶到了客厅中。 　　时值四月公布考验成绩，两人现在都在忙着挑选研究生——他们当然也有联系之前的学生，只不过愿意跟过来的并不多，而且据说行动还颇为受限。 　　好吧，这又让二人坚信了过来的抉择是对的。 　　在回复了几封邮件后，霍来恩教授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看了眼时间正好八点。 　　“佩妮，该散步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了一封星标邮件跳了出来。 　　迅速浏览了邮件内容后，霍来恩教授马上道：“好吧，可能没空了，叶铭教授过来了。” 　　书房内便传来了一声“哦”，随后便没了声响。 　　霍来恩教授摇摇头，走到咖啡机旁给叶铭准备咖啡。 　　十分钟后，叶铭与盛飞如约而至。 　　…… 　　叶铭与霍来恩教授并肩坐在沙发中央，两个人的视线投望向前方电视——这是一台56寸4K的电视，分辨率和距离都恰到好处。 　　盛飞则在站在电视机旁边，他压抑着激动，把教授家的铁丝晾衣架给掰断了，做了个建议的教鞭。 　　电视机上展示的，自然是他之前交给叶铭那个装置的设计图。 　　更远一点，佩妮教授也靠在书房门口，手里捧着茶杯看着电视画面思索着，或者说“凑热闹”。 　　“设计就是这样的，根据艾塔的提示，我无法找到现象背后的逻辑原理。”盛飞抿着嘴，轻轻地呼了口气：“但我大胆猜了一下，在奇点处产生类似湮灭的现象，是不符合已知理论的——当然它也有可能是因为目前的场波探测器的阈值缘故……” 　　霍来恩教授眉头紧锁，闻言摇头：“我了解场波探测仪，根据探测仪的原理，只要不是场波仪故障，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的，因为你的设计与场波仪都是基于叶氏场规的。” 　　盛飞马上便不说话了，眼中明显表现出服气来——这就是有大佬点拨指导的好处，他能够瞬间给你一个可以被信任的定论，省去你很多的弯路。 　　霍来恩教授继续道：“但如果说他是YE场完成了跨维，目前确实没有依据，而且我们也无法对高维进行探测。” 　　叶铭在一旁笑着点头。 　　确实，如果还是把高维空间比喻成黑箱，那么你送了什么东西进去，你都是无法观测的，甚至你都不知道送进了“哪个”黑箱。 　　只知道，如果是真的实现了跨维，那么信息是可以满足被保留的条件的。 　　说着老爷子望向叶铭：“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是，如果我们引入信息黑洞、信息虫洞来构建一个模型呢？” 　　霍来恩微微一怔：“说来听听？” 　　“就是，YE场的湮灭奇点，其实就是信息黑洞，然后这个黑洞的背后，是一个表现为高维的虫洞——在奇点内，一切物理规则失效也意味着一切物理规则的可能与重建，那么在里面构建符合我们之前的超维立方体来保存信息的完整度，也是可行的。” 　　霍来恩教授陷入思索。 　　片刻和，他眉头深深地皱起：“数学上如何表达？” 　　“这样表达。” 　　叶铭说着望向伊塔：“伊塔。” 　　伊塔会意，立刻在电视机上列出了一个长长的，占据了整个电视机屏幕的公式。 　　霍来恩教授瞬间一怔，愕然望向叶铭。 　　“我马上把符号意义和证明过程发给你们。” 　　叶铭说着便轻轻呼了口气。 　　公式，是伊塔提醒他的。 　　但真正构建，还是他来构建的——他在“致密空间引力恒流传导技术”的设计图纸中，从恒流传导的设计图中找出了数学逻辑。 　　该逻辑的表达方式写出来之后，便是将引力送进奇点。 　　说白了，那个“钻黑洞”的技术，其实就是在物体的表面不间断地生成空间膜，该膜可以让引力透过高维空间，从而不影响物体本身。 　　甚至可以说，该物品在生成这层空间膜的同时，它其实是“消失”在现实世界中，因为其所有的信息都被封锁。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笔记本。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需要构建一个在高维下的坐标系，不然……就算我们能够送信息进去，也取不出来。” 　　这时，一直默默在旁听着的佩妮教授突然好奇地道：“叶教授，这样的高维空间，规则是什么呢？会不会湮灭呢？” 　　见叶铭回头，佩妮教授笑了起来：“我只是想，既然更高维度的空间，所有的规则都失效，那么在它湮灭之前，会不会诞生出生命呢？亦或者，会不会成为独立的宇宙空间呢？” 　　叶铭愕然，随即苦笑：“教授，您放过我吧……这我真不知道。” 　　众人一怔，便齐齐笑了起来。 　　…… 　　…… 　　第二天，叶铭盯着大大的黑眼圈踏上了前往江城的旅途。 　　他其实还好，反正他的公式已经给出来了，剩下的检验部分留给了霍来恩老爷子。 　　至于盛飞……盛飞很有自知之明，他表示自己就不过多掺合这种跨越维度的壮举了——当然，他这个自知之明是建立在熬夜看了一晚上叶铭的论证过程，然后脑子变得一团浆糊的前提之下得来的。 　　为了抓紧时间补觉，叶铭一上车便躺到了后座上，然后告诉何沫，没事别打扰他。 　　但他刚把手机递给何沫，手机便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名字，何沫望向刚闭上眼睛的叶铭：“老牛的。” 　　“你接。”叶铭眼皮也不抬，打算先睡个两小时。 　　何沫便点了点头，关小声音，同时接了起来。 　　她小声地告诉电话那头，叶铭昨晚熬夜正在补觉，但随后，她便眉头瞬间一皱，望向叶铭。 　　“牛主任说，这次的验收测试，需要宣布氦3聚变成功的消息。嗯，不是引擎。” 　　叶铭随即睁开眼睛。 　　片刻后，他接过电话。 　　“怎么说？” 　　“老美那边一个实验室准备进行氦3聚变点火了，我们要抢先。” 　　叶铭愕然：“谁啊？这么牛皮？” 　　“PFRC，普林斯顿反场构型团队。” 　　听到这个，叶铭便低低地骂了一声。 ###第304章 亮一下肌肉 　　普林斯顿。 　　Samuel A.Cohen教授在本世纪2002年时提出了一种基于强磁约束的普林斯顿反场构型，继而推出了DFD概念——直接聚变引擎。 　　在随后数年中，一直被能源部以及普林斯顿作为一向“可以试试”的计划进行投资。 　　在计划中，该引擎将会采用氦3和氘聚变的方式来完成聚变——也就是氦3聚变，继而获得高比功率、可调推力以及比冲和低辐射的航空器引擎。 　　当然，在过去的二十年，该项工程的进度极为缓慢，最大的困难在于要完成氦3聚变的条件难以满足，准确地说，是温度系统难以实现。 　　直到一年前，一位霓国科学家通过YE场实现了超高的等效压强。 　　…… 　　“其实我们应该感谢霍来恩。” 　　怀特教授的办公室里，来自能源部的官员科尔斯叼着一根肥硕的雪茄，笑容可掬：“如果不是他在约束阵列上的方案……” 　　科尔斯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教授的助理便轻轻咳了一下。 　　科尔斯便马上住嘴了。 　　他早就有耳闻，怀特教授与霍来恩两人之间有不小的矛盾，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假——其实他在现在提到霍来恩，主要还是在怨恨霍来恩教授的出逃一事。 　　当初，霍来恩，丹尼斯，马斯克，以及他和来自NASA的马克五人，在全球可控核聚变会议之后向白房子提出了太空计划，并立刻获得了批准和支持。 　　可才一年不到，霍来恩作为计划的签字人，便逃了！ 　　你说他心情怎么想？ 　　听到科尔斯提到霍来恩，怀特教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露出太多不悦的表情，而是点了点头：“是，但这也并不符合我们以前的计划。氦3聚变，是天然就该运用在航空器上的。” 　　“虽然解决了聚变条件，使得聚变能够得以发生，但这也改变了反场模型。我们现在并不能解决在实现喷流的同时完成功率的转化，对高能质子束的利用并不够。” 　　怀特教授说着就轻轻一叹。 　　他虽然和霍来恩素有间隙，但你不能不承认人家的技术成果——科学是不会说谎的。 　　相比起马斯克的火星计划，PFRC团队的引擎计划获得的资源显然不够，在这种情况下，率先完成氦3聚变，无论是对未来的资源也好，还是对这个国家日渐动摇的国际影响力也好…… 　　都很有好处。 　　马斯克这人虽然嘴上没把门，经常说一些不中人听，也不能相信的话，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就是再不花钱，那么钱就不值钱了。 　　而要让钱值钱，就需要保持这个国家在先进的科技领域率先“扳回一城”。 　　——坦白说，霍来恩到了省交，并马上与叶铭共同署名了一篇直面维度的论文，这对整个学术界的影响力是很大的，说是震撼也毫不为过。 　　因此，PFRC团队才放弃了不成熟的引擎计划，转而实现氦3聚变。 　　也才有了昨天公布的，将会在一周之后点燃氦3聚变的公告。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教授，不用叹气。”科尔斯熄掉雪茄，笑了起来：“只要你能点燃氦3，哪怕只有十秒……你的经费，都将会是目前的十倍。” 　　“那是一定的。”怀特教授收起情绪，笑容出现在脸上。 　　…… 　　…… 　　“有时候，我还真佩服老美，人家那是真自信。” 　　挂了电话，叶铭的睡意也没有了。 　　他当然知道PFRC团队——因为当初他就参考了PFRC的设计方案，毕竟人家20年前就提出了构型，并提出了直接聚变引擎这个概念。 　　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有技术推进，只是推得很慢，很多技术还只是PPT罢了。 　　只不过后面拿到方案后，叶铭发现，该方案在磁约束线圈中领域当然没问题，但要加入ye场后，就很难设计了，无法做到托卡马克那样基本上直接替换即可。 　　因此，叶铭的最终设计是原创的，其约束环境严格遵守了叶氏方程在希尔伯特曲面上的定义，并实现了多段的离子体控制。 　　“为什么这么说？”重新接过叶铭的手机，何沫好奇问道。 　　“因为他们在可控核聚变领域明显落后我们，但他们愣是认为他们的技术能力可以实现弯道超车。” 　　想到这个消息是公开的预告消息，叶铭就一阵摇头。 　　“嗯……但我觉得，上面这次的态度反而有点奇妙。”何沫抿着嘴，认真地想了想道。 　　自从听到牛主任说要宣布成功消息之后，她就一直在认真听着电话内容——得益于安静的行车环境以及隔音，她完全能听清楚电话的内容。 　　而且，她也留意到了，牛主任直接说的是“宣布成功”的消息。 　　这……就很有不允许失败的意思在里面了。 　　或者说，就算是失败了，也要宣布成功——最起码要找到可宣布的“成功”。 　　坦白说，这是十分反常的。 　　“嗯，确实奇妙，不过……我觉得这可能也代表了对竞争态度的改变。”叶铭闭上眼睛，脑子里面迅速过了一遍目前的形式。 　　他之前也很有些惊讶为什么一直保密的工作要突然宣布进度，但想到目前已经进入实质性的新阶段之后，他便有些能想明白了。 　　以前有句玩笑话是，之所以保密，是不能让人家知道我们多落后…… 　　以前，确实是没有竞争的资本。 　　但现在，甚至可以这么说。 　　双方在面向未来的任何技术所取得的成果以及对该成果的宣布，其实都表示着对肌肉的展示。 　　而且这个肌肉展示，甚至还不是为了给谁谁看…… 　　而是给其他人看。 　　就仿佛，二把手要拿下一把手的位置，要收服小弟，光靠怀柔是不行的，还得让小弟们知道你多强，让一把手知道你多强——这样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冲突。 　　“那……这次应该没问题吧？” 　　叶铭呵呵一笑：“好像你不怎么相信我？” 　　何沫：“……” 　　叶铭看着前方的高速公路，沉默几秒后闭上眼睛。 　　“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氦3问题，枫叶那边断货，确实给了我们很大的麻烦。” ###第305章 点火之前 　　再次进入研究中心时，所有与会的教授们虽然依旧一副乐呵呵的，其乐融融的模样，但看得出，大家都还是有些紧张。 　　老美在昨天“半夜”突然宣布要在一周后率先实现氦3聚变的消息，在今天上午便立刻通过互联网传遍了全世界。 　　国内的各大社交媒体和平台上，也第一时间把该消息顶上了热搜。 　　而从舆论的反馈来看，国内的网友们，对老美率先公布点燃氦3的消息……确实是有点酸。 　　因为国内严格保密的缘故，国内的氦3聚变没有半点的消息透露出去——唯一给外界透露的信息便是夸父组在氘氚聚变上继续突破，以及同时新建三座可控核聚变电站、并增加重水堆，提取氚的消息。 　　当然，也有理智的网友表示，氦3聚变就算实现了，但氦3哪里来？ 　　现在的氦3只有通过氚衰变而来，存量少得可怜。 　　月球上当然有很多，但那也要上月球采矿才行。 　　因此，氦3聚变完成，只能表示达到了聚变的条件……并没有实际意义。 　　反驳的人则表示，能够实现，就有了足够的意义。 　　总之就是……舆论确实有些不利。 　　…… 　　叶铭并没有过多寒暄，进入基地后便马上主持了会议。 　　今天章局长他们并没有过来，但一直在负责推进氚增殖项目的文教授等人过来参加了会议。 　　“大家都听到消息了吧？”叶铭捧着杯子，笑着望向众人：“老美依旧一如既往的自信。” 　　与会成员中，来自九院年龄最长的张教授笑道：“不足为奇，冷战老手段了，估计还会搞个全球直播。” 　　众人便哈哈笑了起来。 　　张教授是60年代生人，是经历过冷战时期的。 　　“嗯，不过巧了，他们运气不好。”霍亮教授哈哈笑着，今天的天气不热，但他愣是只穿了个短袖，露出了健壮的肱二头肌——他果然是健身的。 　　作为这么多人中要上去主持大局的一员，霍亮教授会在参加了这次的点火之后就前往戈壁滩去进行适应性训练，因此他看似毫不在意，其实是这群人里最紧张的——这次点火验收真要失败了，那就意味着他可能没机会过去了。 　　“确实，他们运气不好。”叶铭笑着接过话题：“我在来的路上收到通知，我们这次验收点火的消息会公布。”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齐齐一怔，随后表情便各异起来。 　　有开心的，也有担忧的，但更多的是不解。 　　文教授迟疑问道：“是全部公布吗？那还是不是意味着航天计划也要正式公布了？” 　　所有人便马上望向叶铭。 　　“不是，只公布点火成功的消息。”叶铭说着顿了顿，笑道：“我觉得，上头的想法可能是……一点点公布就行了，免得刺激太大，老美那边受不了。” 　　会议室内便响起了阵阵笑声。 　　但与往常不一样，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马上就要验收点火了，虽然他们已经模拟了无数次，留守在这边装配的教授更是没有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但搞这种工程，总要做好失败的打算。 　　叶铭也知道大家现在的心情和压力，所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多久，而是直接进入了会议主题。 　　随着各个环节的教授做完报告，文教授那边也对自己近期的工作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目前我们的技术方案基本上已经走到极限了，我们估算了一下，再前进，估计也就0.2％不到的回收率提升——在实际工作中，这基本上可以归于误差范畴。” 　　“但可喜的是，我们通过艾塔对超过十万种材料以及不同化合物的分析，最终筛选出了十四种回收率能够到99％以上的混合材料，接下来的就是对这些材料逐一分析以及合成。” 　　说着文教授就笑了起来：“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在了材料上。” 　　“有艾塔，材料还不好办吗？”霍教授接嘴道：“话说现在国内材料领域已经首屈一指了吧？” 　　文教授言简意赅：“艾塔的功劳。” 　　众人就齐齐的笑着望向叶铭。 　　叶铭矜持的一笑。 　　——当艾塔上了量子超算之后，她的能力用在计算材料，计算化学这些领域真的是无往不胜。 　　举个简单的例子，人家用超算要分析穷举几天几夜的反应，对于艾塔而言，无非就是一杯茶的功夫——这还是艾塔只动用了部分算力的情况下。 　　这就是量子超算在生产力上所带来的，来自维度上的提升。 　　目前除了国内大学已经全部上线之外，国外许多的大学已经放弃了之前扭捏，开始不断地接入艾塔——而按照艾塔的运行逻辑，理论上，他们任何利用了艾塔诞生出来的成果，都将会被共享。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去车间看看。” 　　…… 　　散会后，叶铭一行人直接前往装配车间。 　　相比一个月以前，如今的装配车间更加的杂乱无章了。 　　除了满地的电线与信号线之外，还有数架机械臂也围绕在引擎的四周。除此之外，工程师们也到处都是，不停的忙碌着最后的测试工作。 　　“李队。”叶铭一进门就看到了李东升，笑着招了招手。 　　李东升正在指挥着人拆着其中的一具机械臂，闻言后马上转头：“叶总，霍教授。” 　　“李东升，你拆了干啥？就留在这里呗。”霍亮教授来自省交，自然知道李东升也是本校学生，笑着打趣道：“你还怕咱们给你贪了不成？” 　　“嘿嘿，还真有点怕。” 　　“你小子……你们叶总都在这呢。” 　　“叶总又不开腔——这五具机械臂好几百万呐！” 　　叶铭一听到好几百百万，马上就咳了一声：“那赶紧拆！” 　　众人便哈哈笑了起来。 　　随后，一群人站在了引擎旁。 　　装配完，才能体会到它多么的大——整个引擎完成，光是环状结构就足足有六米多高，其中前面的喷嘴结构更是有十余米。 　　它一共有一大两小三个喷口，当解开所有“封印”的时候，它能够以每秒500公里的速度喷出高能粒子，拥有极高的喷流速度。 ###第306章 亿万个阳光的汇聚 　　围绕着引擎转了一圈，霍亮教授便问道：“听说马斯克他们的方案是降低喷流速度，加入其他工质来加大推力，不知道是有没有这回事。” 　　叶铭点了点头：“他们的方案很早就有人提出了，在起飞阶段灌入大量的水来增加喷射物质，获得更大的推力。” 　　“确定是水吗？” 　　叶铭便咳了一声，只是一笑。 　　霍来恩教授和他聊这些，纯粹是抱着吐槽的心态，而不是专门向他进行泄密什么的——这点操守，老爷子还是有的。 　　而且，无论是叶铭也好，还是国家也好，都没说要把这位老爷子当成“投诚”的科学家，要从他嘴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本质上，老爷子过来代表着科学土壤的转移——这才是最大的意义。 　　“他们没有反重力构造，确实就只能玩点这些花样了。”叶铭双手背在身后，再次望向引擎。 　　多好的一具引擎啊……只可惜见识不了它火力全开加速时的模样——因为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整个生命周期，它都只能用在地月通勤中，真要全力加速，到时候要减速着陆还麻烦得要死。 　　“走，我们去洞里看看。” 　　随着车间大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山洞中也一片忙碌。 　　这里面将会直面引擎的喷射物质——氦4原子、质子以及射线。 　　测试中，这里将会采集各种数据，为今后引擎以及聚变反应本身提供宝贵的资料。 　　当天晚上，牛主任从首都匆忙赶来。 　　…… 　　“就不让你们做失败预案了。” 　　今天牛主任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吊儿郎当，相反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严肃。 　　叶铭能看出来，老牛这是紧张了。 　　作为CNY的头子，同时作为大力支持夸父工程激进一点的人，牛建军同志十分清楚，这次点火失败意味着什么…… 　　倒不是说什么乌纱帽要掉，毕竟科学领域有失败是很正常的事。 　　但争论这么大的工程出现了意外，那今后不管说什么……肯定都不再那么好使了。 　　“呵呵，你让我做，我也做不出来啊……”叶铭笑着耸了耸肩：“现在专家组满脑子都是引擎的升级方案，你让我们怎么做？” 　　“嗯，所以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今后的大致的发展路线。” 　　说着牛主任便轻轻呼了口气，认真地盯着叶铭：“国家虽然一直都在说求稳，但真当下定决心‘激进’的时候，你一定要相信，咱们国家还是有这个魄力的。” 　　叶铭一凛，随即点头：“你说。” 　　“引擎升级自不必说，但更多的，还是要趁着在月球上建立工厂的契机，完成对氦3产业链的布局。” 　　叶铭微微点头，但很快迟疑问道：“月球开发现在有没有国际协议的？” 　　“有。” 　　叶铭愕然：“那这个怎么垄断？” 　　牛主任眨了眨眼：“不过我们没有参加。” 　　叶铭：“……” 　　牛主任哈哈一笑：“阿耳忒弥斯协议，几年前搞的，拉了很多人，但就是不拉我们，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叶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呢？” 　　“嗯，好像是2020年NASA公布的，反正就是对签约国和私营企业在月球上的探索和开采行为进行管理，还要在月球表面的勘探区和采矿地周围建立什么安全区。现在成员国……基本就5眼G7欧盟那些人嘛。” 　　叶铭便笑了起来。 　　这样挺好的，不是么？ 　　随后他又好奇道：“话说阿尔忒弥斯计划到底还飞不飞了？” 　　“鬼知道，反正这两年可控核聚变实现突飞猛进之后，阿尔忒弥斯计划就变得有点尴尬起来了……不过我估计，按照老美的性子，应该还是要飞吧，不是说今年六月份吗？”牛主任呵呵一笑：“反正还有一两个月，到时候看了。” 　　“……” 　　“既然我们没加入阿尔忒弥斯协议，就意味着我们不受限制，那么接下来的几年，就要尽快完成多艘飞船的建立，同时完成氦3的产业化。” 　　说着牛主任便丁着叶铭：“知道我的意思吧……” 　　“要建设氦3聚变商业电站了？” 　　“对，所以下一步，引擎升级不是必要的，主要的还是要完成氦3聚变的商业电站的示范建设，同时加快月球资源的开发。” 　　叶铭便点了点头。 　　这当然也是他所想的，只是……有些目标说起来很简单，但真要在技术上实现起来，那可就真太难了。 　　别的不说，要加大开发力度，光是水就是最大的问题。 　　虽然月球上已经发现了水冰的存在，但有多少，够不够用，提取方便不方便，都是未知。 　　为了解决水资源问题，甚至专家组还把脑洞开到了去追逐彗星，从彗星上获取水资源。 　　当然，捕捉彗星这种脑洞，目前专家还是不敢开的——最起码在掌握大量反物质资源之前不敢。 　　“除了加大月球开发力度之外，也要考虑火星，只不过火星基地更多是进行科研，而不是吹嘘人类移民——费那事还不如多给沙漠种几棵树呢。” 　　叶铭便哈哈笑了起来。 　　老牛这话深得他意。 　　火星肯定是要上的，但绝对不是当什么火星移民，而是用作前沿科考站。 　　事实上，任何需要进行大气改造才能实现宜居的星球，其实都不适合大规模的移民，只适合当科研基地以及资源采集地。 　　真要想当宇宙人，还不如在太空中建个巨大的方舟，然后用聚变引擎推着往太阳系外跑呢。 　　两人聊了差不多两小时后，牛主任看了一眼时间：“好吧，不给你压力了，还是等两天后点火成功后再说，而且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要在引擎完成之后才能确定下来，到时候你还得到首都一趟。” 　　“嗯。” 　　…… 　　第二天，章局长带着一票人赶来与聚变组汇合，此外国核的罗总工也带着一堆专家齐聚江城。 　　第三天一早，叶铭便抵达了指挥大厅。 　　上午十一点，指挥大厅中的大屏幕接通了来自首都的视频通话。 　　在视频中，领导先是做了一番很正式的期待讲话，随后表示，他将会与同事一起及时观看整个点火的过程，并给整个项目组加油。 　　听到这话，虽然大厅中掌声一片，但所有人的心情不可抑制地更加紧张起来了。 　　十一点五十八分，叶铭与章局长同时站到点火按钮前。 　　叶铭的手放在章局长的手背上，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位曾经拿着锤子敲过飞机的航天负责人，此时的手正在不断颤抖。 　　或许感觉到了叶铭的眼神，章局长也抬头望向他，压低声音道：“我吃了颗速效。” 　　叶铭：“……” 　　章局长笑了起来：“骗你的，但不紧张确实不行。” 　　“嗯。”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心吧，不会失败。” 　　他话音落下，倒计时也开始。 　　当倒计时归零后，两个人同时用劲。 　　只见监控屏幕上，模拟点火画面的高能粒子束瞬间转了起来，屋外也传来了巨大的嗡嗡声。 　　继而，模拟的离子束变成了蓝色。 　　监控中，温度数字开始不断跳跃，瞬间便来到了上亿度。 　　整个大厅，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当温度来到三亿度的时候，四个大字瞬间跳出。 　　“聚变开始” 　　叶铭看着四个字，瞳孔瞬间缩小：“引擎1/10功率输出。” 　　随着他声音落下，画面中的监控场景处，一道强烈的光芒自厂房中升起，就如同亿万太阳的光芒汇聚于此，照向山洞。 ###第307章 阿尔忒弥斯 　　省交脑机中心宿舍。 　　周向南刚吃完饭，正在陪着怀孕的女朋友玩游戏。 　　作为一个有着海外科研经验的海龟，他的习惯养成得很好——除非是真的兴趣来了，否则该下班的时候绝对要下班，没有必要为了做点什么面子功夫而成天呆在实验室里。 　　再加上省交今年大扩招，他作为青年教师，副教授，下半年也要上课和带研究生，那当了老师之后，时间肯定会越来越少。 　　现在趁着工作还不忙，能多陪一下老婆自然是最好。 　　他们两口子玩的游戏都是基于伊塔平台的一款网络社交游戏，是国内一个不知名小厂根据“我的世界”的设定开发的一款从无到有的开拓建设类游戏。 　　周向南喜欢玩，是因为游戏是基于艾塔架构开发的，里面天然就内置了艾塔掌握的一切“知识”。 　　在这种完全模拟真实世界场景以及物理规则的游戏中，知识还真的就是财富。 　　作为材料科学家，周向南在里面游刃有余，很快便合成出了不少稀有材料——譬如制造钢铁巨轮的在特殊钢，譬如航工铝这些。 　　理论上，在这个游戏中，你可以按照现实中的规则建造一切。那么有钱的老板，自然就不会吝啬现实中的钞票来满足自己在虚拟世界中的打造一支无敌舰队或者王国了。 　　“老周，我造车还差点橡胶，你那儿有没。” 　　“卖光了。” 　　“卧槽你什么人啊，橡胶都卖？”妻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人家都是咣咣往游戏里面砸钱，你倒好，搁这养家糊口了？——卖了多少钱啊？” 　　“哈哈哈，游戏币算成人民币的话，大概一块八。” 　　“……我服你了。” 　　随着妻子的声音，周向南切出游戏，打开VR的系统界面——其实这类似于一个3D的桌面，在里面可以完成平面显示器上的所有操作与任务。 　　他要凑游戏币，是因为他想在游戏中把氘氚聚变引擎设计出来。 　　游戏里面不比现实，稀土是一种很常见的材料，同时叶镝也被合成了出来……那么理论上，在艾塔的算力和规则范畴，造出可控核聚变引擎，那也是没问题的。 　　就当他打开内置的搜索引擎时候，艾塔首页的一则新闻瞬间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夸父项目氦3聚变堆首次点火实验圆满成功》 　　他怔了一下后，瞬间打开页面。 　　新闻的内容很简单，甚至简陋。 　　“近日，位于江城的可控核聚变夸父项目组再传佳绩，中国可控核聚变科学研究取得重大成果，首次实现了氦3聚变的点火实验，并创造了持续运行5小时的记录，这标志着我国可控核聚变再次领先国际水平。” 　　三两眼看完，他马上深吸了一口气。 　　“草！叶总是跑去点火了！” 　　“叶总什么了？” 　　周向南摘下眼镜，替妻子也摘下眼镜，随后他打开笔记本的浏览器。 　　无需多言，这种消息，必定是上首页的。 　　…… 　　东八区时间，四月15日，晚上7点。 　　一则的消息以简讯模式在新闻频道中播放，随后，各大新闻媒体账号同步跟进，在十分钟内，便传遍了整个中文社交网络平台。 　　消息一出，广大前几天还在酸老美发布“预告”的网友们，瞬间便喜笑颜开起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夸父牛逼。” 　　“现在回合来到了老美这边。” 　　“埋伏他一手！好了，埋伏得漂亮。” 　　“请问能透露一点更多的信息吗？是可以发电了，还是实现了聚变引擎？” 　　…… 　　周向南当然没有继续游戏了。 　　他回到书房，点开知乎。 　　不出错料，新闻才出来不到30分钟，就直接上了热榜第一。 　　下面的回复寥寥无几，很多都是一句话回答。 　　迄今为止，顶得最高的，只有一个字和一个感叹号。 　　“爽！” 　　很显然，网友们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 　　前几天，大家还全网都在酸溜溜地评论着“如何看待”老美即将点燃氦3聚变的消息……而今天，突然一下夸父组就整出来了个大新闻。 　　你说不激动？ 　　那显然不可能。 　　周向南亦是如此。 　　只不过作为大V，他还是要爱惜一下“羽毛”，要写点不同的东西出来。 　　毕竟……“世人”皆知，他和叶铭在同一个单位。 　　甚至他还知道，叶铭也关注了他的知乎账号，而且平时聊天的时候，还会问起来——譬如有一次叶铭就打趣过他，说他回答的质量下降了。 　　你说，他怎么敢乱回答？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他开始写下回答。 　　“赶上第一轮席了。” 　　“看了一眼私信，很抱歉，叶教授是真的忙，我是真没内幕消息，我也和大家一样，才从新闻中获得消息。” 　　“因此，我的心情也和大家一样。” 　　“氦3聚变实现的难度以及意义，在过去的回答中已经成了老生常谈的问题，如果有兴趣，可以看一看我以前的回答，后面是链接。” 　　“我想从这次为什么夸父组会突然宣布实验结果的动机来谈一谈——首先声明，这纯粹是我个人的猜测。” 　　“我们知道，自从老美开始拉小群开始，很多技术进度都已经不再公布。譬如前几天，老美也只是宣布了点火预告，而在之前，我们对老美氦3聚变的项目进度一无所知。” 　　“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意识，就是现在的竞争已经变得公开化，甚至从之前的各种贸易、以及各种组织的行动来看，正在朝着白热化方向前进。” 　　“我在太空计划提出之时，就曾经提到过，那边要把六七八十年来的冷战时期所用过的招数再玩一次。” 　　“现在看来，他们也确实是在坚定不移地朝着这条路走下去——无论是太空计划也好，还是几个小群也好，还是之前枫叶国对我们氚、氦3等材料的断供也好，还是马斯克间或性地跳出来，表示距离登陆火星又进一步也好……” 　　“以及前几天，又公布氦3聚变的计划。” 　　“这一切，都表明，老美正在依靠固有的节奏和娴熟的手段来重复当年的故事，并且坚定其盟友的信心——大家可能忘记了，在去年，江城召开可控核聚变联盟大会的时候，许多国家都和我们签署了合作协议。” 　　“但最新的消息是，无论欧洲还是澳洲，可控核聚变发电站的合作对象都是老美而非我们。” 　　“所以，这次夸父组在老美点火之前就宣布氦3聚变成功，在我看来，更多地意味着国家在应对这种竞争上的态度改变。” 　　“从以往的被动应对，变为现在的主动挑战。” 　　“我大胆猜一下——猜错了可别怪我——接下来，我们可能会收到更多类似的喜讯。” 　　…… 　　…… 　　一天后。 　　“他们是怎么完成的？” 　　“是不是那个谁？过去帮了他们？” 　　“还有你们告诉我，他们那个到底是引擎还是发电机？” 　　白房子的主人如同年迈的雄狮一般，挥舞着手中的一份文件，对着一干科学顾问愤怒地咆哮着。 　　所有人默不作声。 　　大家当然都知道了对面氦3聚变成功的消息。 　　如果仅仅是这样……无非就是被抢了个先——而且还是自己公布了点火时间之后才抢的先。 　　坦白说，这种“埋伏一手”的手段，其实不怎么样，有失坦荡。 　　要命的是来自“天基红外系统”高轨预警卫星的几张照片。 　　毋庸置疑，在整个间谍体系中，江城是重点观测的对象，非但有各种高清卫星随时巡拍，而且红外预警卫星也在时刻盯着。 　　所谓天基红外预警，指的是利用红外遥感卫星实时监控重点区域的红外影像，一旦发现导弹升空时的尾焰，预警系统便会传到X角大楼，然后启动应急计划。 　　这也是整个导弹防御体系中的一环。 　　而就在昨天，红外卫星在江城的某个基地拍到了“可怕的”尾焰。 　　之所以说可怕，是因为这个尾焰的持续时间长达两个小时，且……它不可能出现在现目前所有的推进器之上！ 　　再结合该基地的名字，以及对方宣布实验成功的消息……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们实验的，不是单纯的氦3聚变反应，而是氦3聚变引擎！ 　　“谁回答我。” 　　主人双手插着腰，盯着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怀特教授身上。 　　怀特教授沉默着，眉头紧锁。 　　他当然也看过了照片和数据。 　　毫无疑问，那就是可控核聚变引擎的尾焰。 　　再想到自己从导师手里接过来的项目……从一开始就是引擎，他心中便升起一万个不甘来。 　　这应该是由自己来完成的壮举！ 　　沉默中，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所以，太空计划，飞向太空才是关键。” 　　马斯克望向白房子的主人。 　　“他们实现了聚变引擎，就意味着他们拥有了开发太空资源的能力。” 　　“所以我建议，NASA召开一次全球航天合作计划，邀请他们共同制定太空开发，特别是月球资源开发和利用的条约。”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马斯克沉声道：“他们目光肯定是月球。”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首席设计师叶铭的志向就是月球，如果不让他们签署开发的协议……那么，阿尔忒弥斯计划就要尽快完成，最起码，要抢在他们用太空飞船登上月球之前完成。” 　　“我们要知道，聚变引擎，一次飞行，是搭载一个工厂上天的。” 　　沉默中，来自NASA的官员缓缓点头。 　　“那阿尔忒弥斯计划就不再推迟了，明年一定要上去。” ###第308章 “人类太空公约” 　　三天后。 　　伴随着NASA的两则公告，几乎被人们选择性遗忘了的阿尔忒弥斯登月计划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第一份公告宣称，阿尔忒弥斯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将于2026年五月十三日正式启动再次登月。且本次登月将会与国际航天领域展开密切合作，邀请其他国家的宇航员也加入其中。 　　同时本次登月还将承担起月球科考站的选址工作，走出在月球建设永久科研基地的第一步。 　　这份公告，算是从侧面回应了，阿尔忒弥斯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的原因。 　　而第二份公告，NASA则宣布，将会召开太空资源利用国际会议，邀请世界各国政府以及知名企业参加，共同制定和完善太空开发计划以及规则，并成立人类太空公约组织。 　　在随后给出的简约中，这个“人类太空公约组织”将会保有一定的武装力量，用以保护地球和太空开发环境不被来自太空的威胁所破坏。 　　登月，科考站，太空公约！ 　　这三大要素齐聚，瞬间再次引燃了全球舆论。 　　无数的知名媒体开始纷纷发表评论。 　　The Associated Press：“毫无疑问，这是人类走向星际时代的标志，很高兴能够看到，我们能够与全世界一起共同开发月球，守护地球，维持和平与秩序。” 　　CXN：“这是一次人类合作利用太空资源的典范，体现了XX的国际责任。” 　　“人类有序利用太空资源，而不是毁灭性的、破坏性地利用，是我们今后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 　　“太空开发的秩序必须得到维持和保障，自从阿姆斯特朗说出那一句：这是人类的一大步时，就意味着，月球属于整个人类，因此成立太空公约十分有必要。” 　　而这些来自知名媒体的评论…… 　　其实都比不过沉寂了好些天的马斯克的一句话。 　　“SpaceX将与NASA达成战略合作关系，将会全力保障月球开发计划的顺利进行。” 　　…… 　　首都。 　　一场规格极高的会议正在进行。 　　章局长与叶铭、牛主任均有出席。 　　在会上，除了对前期夸父项目的工作进度进行总结之外，更多的还是讨论接下来的步骤以及宣传问题。 　　“原则上，我们不需要跟着对面的指挥棒前进。”领导在听取完报告后笑了起来：“我们在战略上要求快，但在战术上要求稳。” 　　众人齐齐点头。 　　包括叶铭也很能理解——如果战略上求激进，战术上也跟着激进的话，那就不是激进，而是冒进了。 　　那样的话…… 　　这样说吧，隔壁三哥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对于要不要公布邀月号的计划，站在总设计师的位置，叶铭当然是希望不公布。 　　这并不是他没有信心，或者说担心对面搞出什么针对。 　　而是没有必要把老百姓的胃口提前吊起来。 　　但站在普通人的立场，他确实也是希望透露一点进度信息的。 　　怎么说呢…… 　　现在这种情况，舆论非但会影响国民士气，还会影响到全世界老百姓的认知——从几天前，NASA那几篇公告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的热议就知道，目前的话语权和解读权还是掌握在那边。 　　一个必须承认的事实是，那边的老百姓，还真能影响到某些抉择。 　　而国内，虽然大家都对国内航天有信心，这次可控核聚变又拿下一城……如果夸父组真继续沉寂，老百姓也不会说什么，顶多就一些拿钱发帖的带带节奏。 　　这节奏，还只能在传统的平台上带！ 　　要知道，现在的伊塔系统终端，包括笔记本，平板电脑、手机+AR、VR眼镜，以及龙芯系列的主机，这些终端加起来，每个月的出货量已经超过五百万台，占据了全国总市场的一半以上。 　　之所以会有这个“成绩”，其实是有点……“那个”。 　　因为所有的政府和企事业单位的采购和升级，伊龙系列是唯一选择。 　　拿某位领导说的话就是：“当年那么穷都能靠采购养出一个可以对抗戴尔惠普的XX，现在还不能用来摆脱wintel？笑话。” 　　再加上过去半年，双塔组合已经完美地体现出了其在游戏上的霸主级地位，再加上友好的开发环境，使得涌现出了大量优秀的独立游戏。 　　别的不说，只要你网速够用，那么桌面平台的游戏，没有任何一款显卡，任何一款游戏敢于“双塔”叫板。 　　这使得普通人对伊塔系统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 　　以至于，即便Windows与IOS推出了互通计划，“打破了次元壁”，同时X86平台的处理器以及显卡都不约而同地降低了价格，但依旧挡不住伊塔系统的来势汹汹。 　　没办法，生产力和娱乐性碾压之后，就意味着你在高端失去了竞争力。 　　于是，其余传统的厂商开始纷纷推出在外观上以及单机配置上的差异化伊塔系统平台——龙芯的市值一跃而起，短短一年就翻了十倍，从四百亿来到了四千亿，完成了对intel和AMD的超越…… 　　资本的嗅觉永远比普通人更灵敏。 　　除了那些还抱着网速圣经不放的，或者压根就没用过电脑的人，谁都知道，全面拥抱强人工智能+量子计算机才是未来。 　　因此，伊塔系统占据国内主流，是迟早的事。 　　但在目前，必须承认的一个事实是，绝大多数的民众，还是从手机端来获取信息。 　　“但是……” 　　领导在微笑感慨之后，用上了一个“但是”。 　　“但是，我们不跟着老美瞎起舞，不表示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搁那跳大神。看久了你们烦，老百姓也烦。” 　　听到领导的风趣比喻，会议室内便齐齐笑了起来。 　　“所以，明天的记者招待会，叶铭教授。” 　　叶铭听到领导点自己的名字，马上应了一声，望向领导。 　　“明天的记者招待会上，你还是简单说一下引擎的消息。” 　　叶铭心中一喜：“好的。” 　　“还有就是，那边这几天阵仗搞这么大，显然是要打算泼脏水了，大家要有定力，特别是某些脾气不怎么好的同志。” 　　叶铭听到定力二字还不以为意，但当听到最后那句，他微微一怔，见所有人都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包括领导也乐呵呵地望着他…… 　　好吧。 　　作为一个科学家、工程师，他确实看不得那些颠倒黑白还反智的言论。 　　也奇了怪了，这种言论，还特别大声，特别有影响力！ ###第309章 这个饼，国家吃了！ 　　会议继续。 　　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了章局长。 　　章局长先是进一步肯定了引擎的成功，并简单介绍了一下它目前的优势和能够达到的与其目标后，开始报告下一步的航天计划。 　　“首先，我们要即刻启动引擎增产计划，尽快完成KF-1型引擎生产到10台的目标。” 　　章局长说着顿了顿，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冒进，而是因为引擎没有问题，如果航天项目中出现了预期之外的故障，也不能够影响引擎的发展。” 　　“同时，也会启动新的飞船设计方案。” 　　“新方案的飞船，将会更多着眼于太空探索，准确地说，是前往火星。计划中，我们要在五年内完成对火星的双飞船登陆。” 　　“当然，旧方案的飞船也会继续建造，用来满足地月通勤，以及月球基地工厂和太空基地的建设。” 　　“我们争取在10年内，在月球完成年产300吨的氦3生产集群，以及稀土、矿石开发产业群，同时还要建立一座可以容纳千人的定居城市。而届时，太空飞船的生产重点也会转移到轨道空间工厂。” 　　领导微微点头：“这些要全部用飞船运上去吗？” 　　“不是。”章局长望向叶铭，笑了笑：“叶教授有新的思路。” 　　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邀约号将会有地质科学家登上月球，皆是将会全面考察月球水资源的情况，如果水资源能够满足，我们可以考虑就地进行金属矿厂的开采。” 　　领导又问道：“那如果不满足呢？” 　　“那就没办法，只有往上运了。而且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就搞定了彗星或者小行星的资源利用办法。” 　　领导顿时便来了兴趣：“怎么利用？捕获？” 　　“呃……按照现在的技术，捕获的难度有点大，可能会考虑并轨伴飞的采集方式来完成……” 　　“嗯，继续。” 　　章局长便接着道：“此外，我们肯定是不用考虑所谓的人类太空公约的，但要是那边利用这个来搞事……” 　　“我看啊，要得安全还是得建造专业的战舰。” 　　听到这句，所有人便马上望向叶铭。 　　要建太空战舰，当然不是说只有叶铭能设计…… 　　而是…… 　　大家都知道，叶铭是个真正的科学家。 　　这种人的高度，从来都是站得很高的。 　　万一他“圣母”起来，要搞和平主义，说没有必要建战舰……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眉头微微皱起，沉默思索了起来。 　　领导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思索几秒后，叶铭轻轻点头：“战舰的话，反物质炮现在还用不上，只能用电磁炮和激光武器……当然导弹也可以，太空的话，用激光定位可以做到很准，就是不能上艾塔。” 　　众人齐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好家伙！ 　　这人都想到反物质炮了！鬼的个和平主义！ 　　“反物质炮？”领导也怔住了，随即笑道：“现在能找到反物质这东西吗？” 　　“要往那方面想嘛。”叶铭也是一乐：“科幻作品中不是有戴森球的设想吗？我觉得戴森球造出来可能唯一的作用就是制造反物质……好吧，那应该是后人的事了，我们就不瞎想了。” 　　领导大笑起来：“是，后人的事给后人想，我们做好我们的事，顺便给他们打好基础就行——好了，继续。” 　　“那战舰？” 　　“先定个计划说到这里，不着急，慢慢来，现在急的不是我们。”领导呵呵地挥手：“来，继续说说你们的宏伟蓝图。” 　　…… 　　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牛主任与叶铭，章局长三个人讨论了很久。 　　白天的会，领导那句话说得很好，其实就是宏伟蓝图——但这个蓝图，是可以看得见，摸的着的。 　　国内强大的工业产能以及先进的生产力——没错，就是先进的生产力！ 　　经过一年半的发展与整合，国内工业领域已经形成了艾塔+机械臂的生产力生态。在该生态下，所有的传统制造型企业可谓是……竞争力全无。 　　但这种生产力提升，却不是一蹴而就，以及短时间内全面替代的。 　　说白了，还是要担心到社会负面影响，以免发生“机器吃人”的社会现象。 　　毕竟现在国家新的保障机制还没健全，而且能源也还没得到实质性的解放——各大农业院校和科研机构早就涉足了各种精细化种植的方案，现在就差便宜到“不要钱”的能源来进行大面积推广。 　　这种先进生产力不能被利用，实力得不到彰显…… 　　国家也很头疼。 　　因此，朝着月球，朝着太空释放生产力，便是最佳的选择。 　　“十五万亿啊……说实话，国家还真的是有魄力。”看着艾塔计算出来的预计投资总额，章局长便感慨不已。 　　虽然今天是蓝图，画饼，但大家都知道…… 　　这个饼，国家肯定会吃下去。 　　说白了，在当今的局势下，那边已经在量子计算机和强人工智能领域落后……或者说，已经竞争失败。 　　——那些什么粮食，舆论，半导体、武力……都是假的。 　　在面对未来的时候，现有的一切成果，都只是维持最低限度体面的凭仗。 　　如今可控核聚变，别看那边跳得欢，还有一群盟友跟着，天天歌舞升平，仿佛对面已经逆转了局面，但实际上……国内的可控核聚变已经实现了全面领先。 　　就在昨天，国核就已经顺利拿下了东南亚好几个可控核聚变电站的订单。 　　那么在太空领域，就变成了决胜局。 　　这个钱，别说十五万亿，就算再翻一倍，也要跟下去。 　　牛主任端起茶杯，见只剩残茶后放下杯子，又对何沫摆摆手：“不续了，我马上就走。” 　　“魄力从来都是有的。”牛主任笑着望向叶铭：“主要是，现在舆论真真假假，老百姓有时候不相信。” 　　“国家干这么大的事，老百姓没信心，不跟着，怎么能行？” 　　叶铭便笑着点了点头。 　　老牛的这句话，大概便是为什么，明天自己要在新闻招待会上回答某些问题的原因了。 　　“明天，悠着点。” ###第310章 必有大新闻 　　4月24日，中国航天日（真的）。 　　按照惯例，每年的航天日期间，国家航天部门都会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用以向社会各界公布过去一年的航天工作进展。 　　同时，相关部门也会部署“开放日”“科普周”等系列宣传和科普活动。 　　设立“航天日”，旨在宣传中国和平利用外层空间的一贯宗旨，大力弘扬航天精神，科学普及航天知识，激发全民族探索创新热情，唱响“探索浩瀚宇宙、发展航天事业、建设航天强国”的主旋律，凝聚实现航天梦的强大力量…… 　　譬如今年航天日的主题便是“科技邀月”。 　　对于记者朋友而言，特别是国内记者，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就明显得有点过分了。 　　再一联想到一周之前对方那些铺天盖地的宣传…… 　　于是今年的航天日发布会，格外的热闹，不仅是国内媒体，国外媒体也蜂拥而至。 　　…… 　　上午八点半，来自朝日新闻的记者小林雄方早早地就进了新闻大厅。 　　他在首都这边呆了三年多，但呆了三年，他的普通话也不能说流利，只能说勉强能懂…… 　　不过好在有艾塔的协助，使得他可以毫无障碍地进行交流——自从这个国家开始全面拥抱强人工智能之后，各种新闻发布会上，也不再如以往那样要求各个国家的记者非得说普通话提问，而是“你们随意”。 　　此举毫无疑问地给媒体朋友们增加了许多好感，只是碍于宣传任务，极少有人去深追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如果艾塔的精准翻译能够被普及，那么今后，全世界语言的多样性都将能够得以保存。 　　而不会再出现某种强势语言挤压某些弱势语言、或者落后国家土著语言的生存空间问题。 　　“小林桑。”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林雄方转头，对方是来自联合早报的记者，林胜芳，英文名字Linda。 　　二人在一次媒体的聚会中结识，下来后便偶有联系。 　　“Linda。”小林雄方笑着回应道，顺便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包拿了起来。 　　这就是他的经验了。先把位置占着，到时候再卖个人情，实在是无本生意。 　　“谢谢。”Linda坐下后，双腿交叠，随后取出笔记本放在腿上。 　　“你也换了伊塔？” 　　“嗯，都换了，工作要顺利一些。你也换了吗？” 　　“换了。” 　　“今天你的问题是什么？”Linda翻开笔记本后便望着望向对方。 　　这种发布会，不是每个记者都能够轮到机会问问题，所以熟悉的记者，会在之前就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问题，以便脑子里提前有个判断，方便今后发稿。 　　如果遇到能够自由问问题的场合，那这种机会就更是难得，完全可以抓住机会，一句话问出两个问题出来。 　　“问他们会不会加入NASA提出的人类太空合作公约。”小林雄方也看着对方，笑着问道：“你也是？” 　　Linda便轻轻咳了一声，嫣然一笑中，三十岁的风情一展无遗。 　　很显然是。 　　事实上，今天来的绝大多数记者，除了希望知道这边的航天部门如何应对NASA的举措之外，更在意的其实还是那个太空公约。 　　因为根据太空公约的前身，阿尔忒弥斯协议的内容和参与方来看，是没有这边，也没有北边的俄国——要知道，那可是国际空间站的合作方呢！ 　　如今天宫空间站早已投入运行，双方在太空上明显成为了两股势力…… 　　你说，他们这些记者怎么不关心？ 　　“其实还想问，他们的可控核聚变引擎进展。”Linda笑过之后轻声道：“根据网上的传言，据说这次夸父项目组其实测试的就是氦3聚变引擎。” 　　小林雄方闻言微微一怔，迅速道：“哪里传言的？” 　　“推特上有人传，不过原推文似乎已经删除了。” 　　“……” 　　“我觉得问也问不出来真实的消息。”小林雄方无语几秒后摇头：“这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嗯，管他呢，到时候有机会就问问……” 　　两个人闲聊中，时间也很快过去，只见一群航天部门的科学家、工程师陆续走上前台。 　　看着第二个出场的那位年轻人，小林雄方与Linda二人同时住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时升起愕然！ 　　“卧槽！”Linda低低地吐了句脏话，随后马上在笔记本上敲击起来。 　　小林雄方也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迅速准备自己的问题。 　　——毋庸置疑叶铭出现在“航天日”新闻发布会上的震撼。 　　或者说，毋庸置疑，叶铭这个人出现就意味着震撼！ 　　在场的新闻工作者，在过去一年，半年，乃至无时无刻……都在积极通过各种方式来打算采访这个最年轻的“诺奖学者”，21世纪“爱因斯坦”，“强人工智能之父”…… 　　但无一例外，所有的采访渠道都无济于事。 　　甚至有人戏称，想要采访叶铭教授，还不如去他推特下面留言，或者参加集智科技的发布会，说不定遇见他的机会还更多一些。 　　短暂的嗡嗡声后，所有记者都开始低头，要么打字、要么用笔写下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们也意识到了，今年的新闻发布会，非但有年轻的叶铭教授，而且也不是由往年的新闻发言人来主持，而是由航天部门的BOSS来主持的！ 　　这种场面……必定是有大新闻！ 　　…… 　　“欢迎各位记者朋友来到航空日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章局长坐在正中央，宣布了发布会的开始。 　　“今天是第九次航空日，按照惯例，我们要向诸位记者朋友汇报一下去年以来，咱们的工作情况。” 　　章局长呵呵地打趣了一番，也算是给这次新闻发布会定下了一个基调。 　　在场的媒体记者很快便领会到了章局长的表达意图，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了不少——用一个玩笑来开场，意味着会放宽很多问题。最起码，不会那么严肃。 　　“好了，接下来由我来介绍一下情况。” 　　“去年，我们在载人航天工作中取得了一系列进展，包括我们实现了天宫的扩建，以及与国际航天界的合作也取得了进展……” 　　随着章局长将这些早已准备发言稿念完，掌声也随之礼节性地响起。 　　“好了，下面有请记者朋友提问。” 　　章局长笑眯眯地看着台下。 　　台下，刷的一下，举手如林。 　　章局长看了一下问题，随后点了新闻频道的记者。 　　“章局长好，叶铭教授好。” 　　CCXV新闻频道的记者站起身来：“请问，在未来，我国是否也有可控核聚变引擎的计划呢？” ###第311章 NASA没有那个资格 　　台下，小林雄方与Linda二人不留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是“老”记者了。 　　他们完全不相信，这第一个由新闻频道记者问出的问题……是临时起意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糊弄谁呢？ 　　这么敏感的问题由新闻频道记者来问……这里面的道道可就真太多了。 　　新闻频道的记者坐下，台上一干人笑着对视了一番，随后章局长对叶铭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个问题，我想邀请叶铭教授来回答一下。” 　　随着章局长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便望向了叶铭。 　　小林雄方瞬间便握住了笔。 　　他的心跳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嗯，谢谢章局长给我这个烫手山芋。” 　　主席台上，叶铭捧着水杯，笑呵呵地道：“确实，夸父项目组在过去一年，除了在进行氦3聚变的实验之外，同时也在对氦3聚变引擎进行测试。” 　　“这次的氦3聚变实验成功，其实也是聚变引擎的成功，也就是说，我们从技术以及理论上，为人类进行太空旅行的梦想实现了基础。” 　　叶铭话音落下，台下便瞬间响起掌声。 　　小林雄方深吸一口气，也迅速鼓掌，但随后，他便立刻举起了手。 　　很快，所有人再次把手高高举起。 　　“法新社的朋友。”章局长很快又再次点名。 　　一位金发美女站起身来：“章教授，叶教授你们好，我的问题是，那接下来，你们会有进行利用聚变引擎造飞船来进行太空旅行的计划吗？譬如登陆月球，登陆火星。” 　　“有的。”章局长含笑点头：“引擎总不能造出来之后放在那里，对吧？” 　　“那时间规划呢？”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章局长笑着结束话题，马上指向下一位。 　　…… 　　小林雄方听到点到身边的Linda，他马上向Linda展开了笔记本，露出他的问题。 　　但对方却视若未见，只是迅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叶教授您好，我是联合早报的Linda。我的问题是，航天部门会参加前几日NASA提出的人类太空公约吗，会不会组建新的公约组织？” 　　听到这个女记者直接点名问自己，而且一来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 　　好吧，他喜欢。 　　只是…… 　　叶铭看着对方一脸的笑容可掬，微微一笑：“这个问题，理应是由章局长回答，不过据我所知，我们并没有收到NASA的邀请。” 　　“而且，我也不认为NASA能代表全人类，这便是我的回答。” 　　随着叶铭的这句话，Linda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是不是意味着要拒绝NASA的邀请？”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沉默几秒后，他再次一笑。 　　“正如过去NASA几十年如一日地把我们排除在国际空间站外一样，我们又怎么会有与NASA合作的意愿？” 　　“过去几十年，我们在NASA眼里，嘴里，甚至连上国际空间站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NASA根本没资格代表全人类——估计在他们眼中，我们都不算人类的。” 　　“因此，所谓的‘人类’太空公约，不过是某些国家在太空拉帮结派的一出闹剧罢了。” 　　“这种闹剧，我们是不接受的。” 　　“我们将会严格按照既有的合作共赢、共同开发和利用太空资源，造福人类的方针以及路线前进。” 　　听着叶铭这“额外”赠送的回答，Linda眼中闪过亮光，再次嫣然一笑。 　　“谢谢叶教授！我的问题没有了。” 　　“不客气。”叶铭含笑点头：“下一位。” 　　…… 　　…… 　　“航天日”新闻发布会的详情，在当天晚上便传遍了全网。 　　而且由于这次航天日发布会时逢“特殊时期”，又引来了全球媒体，是以很快便蔓延到了全世界的媒体。 　　无论是国内扯下遮遮掩掩，直接大方地承认，已经完成了可控核聚变引擎的点火试验，还是叶铭在随后面对“人类太空公约”问题时毫不客气的，甚至可以说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每一条，都足以引爆舆论。 　　“NASA几十年如一日地把我们排除在国际空间站” 　　“NASA没有资格代表全人类” 　　“人类太空公约，不过是一出某些国家在太空拉帮结派的闹剧” 　　这些话，毫无疑问地，没有任何歧义地表达出了国内航天以及可控核聚变这两大领域对NASA的态度。 　　那就是…… 　　——你没有资格。 　　换句话说就是，大佬，时代变了。 　　现在再也不是那个，你NASA可以在太空一手遮天的时代了。 　　当然，这样的强硬发言，不出意料地在推特，YouTube以及脸书，INS等平台上遭到了口诛笔伐。 　　那些著名媒体——譬如前段世界把NASA的“人类太空公约”吹嘘成了圣骑士一般的光明组织的那些，纷纷在当天就发表了评论文章，表示这意味着国内航天部门这是无视人类共享太空的规则，肆意践踏全人类的未来以及福祉。 　　此外，某些环保组织也齐齐上阵，开始从盘古开天辟地时代起，细说起了国内在环保，在气候，在野生动物……总之就是肉蛋奶那一套开始，细数着国内的罪恶。 　　而现在，这个国家又视全人类的利益而不顾，要肆意地破坏月球环境，太空环境…… 　　反正就是……如果你只看某些平台的某些人的某些言论，那么会油然而生一种错觉，不丢几个核弹到省城那简直对不起上帝！ 　　但在国内，则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所有人都沉浸在夸父项目组率先完成可控核聚变引擎的喜悦中。 　　除了极少部分死鸭子还嘴硬的人在叨逼叨着氦3的开采成本，以及开采难度，以及月球的资源和环保——对，这些人也提到了对月球的环保——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开启了畅想模式。 　　——这可控核聚变引擎都出现了，那么太空飞船还遥远吗？ 　　当然不远了！ 　　国内的网友，特别是那些对叶铭很“了解”的网友，深深地知道，叶铭教授从来都是“人狠话也多”的那种角色，非但爱怼人，而且出成果，理论变现，也绝不含糊，从来都不会说一个理论要等几十年之后才会让它变现…… 　　那么，等就完事了！ ###第312章 无人运载计划 　　加州，霍恩索。 　　SpaceX装配仓库。 　　夜已经很深了，马斯克依旧站在那座1：1的氘氚聚变模型前。 　　他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已经盯着这具引擎看了足足两个小时。 　　身边的工程师早已经下班，只有助手还在身旁。 　　助手张开嘴，随后又用手捂住，忍住了一个哈欠，接着他又低头朝着旁边的笔记本望去。 　　当看到新邮件跳出来的提示时，助手一喜：“BOSS，邮件回来了。” 　　马斯克闻言，从引擎模型上收回视线，大步走回，随后坐回到椅子上。 　　看着霍来恩教授邮件的后缀，他的眼皮便忍不住再次跳了一下，却也依旧没说什么，而是轻轻吸了口气后点开了邮件。 　　面对他的问题，霍来恩教授只回答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去问叶铭教授呢？” 　　看到这句，马斯克一怔之下，脸色迅速变得怪异起来。 　　问叶铭？ 　　让他与叶铭讨论太空飞船的设计与降落方案？ 　　他给霍来恩教授发邮件，当然是因为这具引擎本身，以及整个火星计划本身就有着霍来恩老爷子的参与。 　　如今霍来恩看似很决然的离开，但那也表示他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这个待遇，不是马斯克加诸于他的。 　　事实上，马斯克认为，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保持着与霍来恩教授的联络，维持着关系，都对SpaceX没有任何坏处。 　　特别在当今，这具“马尔斯”引擎——Mars，火星，战神——已经明显落后夸父项目组一个技术节点的情况下。 　　维持与霍来恩交流的关系更加重要。 　　因此，马斯克除了在获知老爷子离开的当天有些气愤感慨不解等诸多复杂情绪之外，随后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联系，特别是在对方与叶铭发表了论文之后，他也发去了邮件进行恭贺。 　　说白了，即便是战争时期，保持联系都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 　　他发出的邮件，是问霍来恩教授知不知道夸父的飞船方案！ 　　结果，霍来恩让自己问叶铭？ 　　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么？ 　　霍来恩教授的邮件再次传来：“我觉得在航天领域，你确实可以与他进行交流，你要相信叶铭教授的人格和品德。” 　　人格和品德？ 　　看到这两个词，马斯克的脸颊不由得跳了起来。 　　…… 　　首都。 　　航天设计中心会议室。 　　一场有关暂定名为“巡天号”的二型可控核聚变太空飞船的设计会正在召开。 　　既然已经起了新名字，那就意味着它与邀月号的设计思路是不同的，最起码不是敲敲打打修改一下就完事儿的那种。 　　“根据这几天对1：1全模拟舱体游戏的反馈，我们收获了大量宝贵的经验。” 　　主持设计会议的是章局长，他言简意赅，官气全无：“从普遍反应来看，邀月号本质上还是一艘偏向于科考的多功能太空飞船，各方面功能都有，但相应的各方面的功能也都不突出。” 　　众人，包括叶铭在内也都纷纷点头。 　　确实，第一艘邀月号，本质上还是验证飞船，既要满足对月球的科考探索，又要满足运送货物，还要满足武装防御…… 　　这诸多的功能加起来，就颇有点四不像的意思了。 　　既然国家允许画饼，那后续的设计，就需要分清楚各型太空船只的功能以及职能——引擎为了节约成本和产线，可以暂时不动。 　　“结合太空计划的需求，以及目前参训航天员的建议，目前整理的思路是，我们要设计建造三型不同的功能船只。” 　　“这三型，分别用作物资运送、人员运送、以及长距科考。” 　　说着章局长便咳了一声，笑了起来：“说起来没什么新意哈？也就是地面和水上交通那一套。”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有了可控核聚变引擎加反重力装置起降，这登月之旅可不就是一趟地月通勤么？ 　　而目前，为了满足加快月球工厂和轨道基地的建设速度，那么一艘新的、专门用于物资运送的飞船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至于说人员运送，那肯定会排在很后面——太空的观光船票肯定要卖，但不是现在。 　　而长途科考，譬如火星之外的星域，那就更后面去了……因为无论引擎也好，还是飞船内部条件也好，要求都更高。 　　至于说去火星…… 　　这样说吧，现在的邀月号，把工厂设备和物资换成生活物资，只要燃料足够，那现在就可以去。 　　当然，航天口现在讨论的，仅仅只是民用飞船。 　　至于战舰，那还得等到兵器口那边准备好再说——兵器口那边倒是急忙忙地催促着设计更高功率的聚变引擎，好实现“传说中”的“超级激光武器”，就是射一下就要怀孕的那种。 　　“那么，对于物资运送，在目前咱们的等效起飞推力恒定的情况下，主要考虑的就是空间成本以及自重了。” 　　“空间上，采用双层大肚皮设计，不考虑人造重力，同时削减舰船人员，就能够腾出不少载重……” 　　听着章局长念着设计思路，叶铭突然眼睛一亮：“章局，要不这样，我们设计成无人驾驶的怎么样？” 　　“无人驾驶？” 　　所有人立刻望向叶铭。 　　叶铭点头：“物资运送飞船，完全可以设计成无人驾驶，自动并停轨，这个技术，运载火箭都能完成，没有必要这种物资飞船还搭人。” 　　章局长眼睛也是一亮：“对！专用运载飞船，还真可以做成无人的！而且这种飞船，也可以实现火星科考的前期资源运送！” 　　“理论上没问题，但舰载电脑能行吧？”其中一位设计工程师迟疑道：“我总觉得还是艾塔靠谱一点。” 　　章局长便笑了起来：“你看看，这就是由奢入俭难啊……以前没艾塔的时候，咱们的火箭不也上天了？天宫空间站都修好了呢！” 　　听了这话，众人便齐齐大笑起来。用惯了艾塔的先进生产力，还真不习惯用不上艾塔的时候。 　　“那就这么说定了，运载飞船设计成无人的！”章局长望向众人：“没意见吧？” 　　众人含笑不语。 　　叶铭和章局长这两位领导都说了，他们还有什么意见？ 　　“好，大家开动脑筋，我们今天先把这个无人飞船的气动外形设计出来。” 　　叶铭点头，翻开笔记本。 　　“气动外型，章局刚才说的双层大肚皮就是指导方针了，毕竟这是最符合一艘运载飞船的外形设计，稍稍设计一下就可以直接建模。”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与艾塔进行交流。 　　“现在要考虑的，是这艘无人运载飞船，它除了在月球、火星上降落之外，还应该承担起今后在轨道基地、空港的降落，以及空港前期的空间站对接以及物资运送。” 　　“目前对于空港降落，我的初步设想是直接在船坞用重力场捕获即可，这个不需要额外设计，只是耗费一点能源——不过这些都是后期了，前期的话，是真有点麻烦。” 　　“与空间站对接倒是搞个标准的对接口就行了，但太空基地要运送大宗的钢铝材等建筑以及设备，怎么搞？” 　　叶铭敲着笔头，不断摇头：“这万里之行的第一步，还真头疼。” 　　众人齐齐大笑——这种亲手一砖一瓦建设太空城市的壮举，真要简单了，那才有鬼了。 　　就算是科幻作品，那也没说从头开建太空基地的。 　　“嗯……看来还是得用整装集成工厂，搞机械臂，搞全智能。”叶铭抿着嘴，自言自语。 　　这时右下角跳出来一份新邮件提示。 　　看着发件人的名字，叶铭微微愕然，随后便立刻点开。 　　看了几眼后，他的表情便变得怪异起来。 　　章局长就坐在他身边，见状好奇问道：“看到啥消息了？” 　　“马斯克给我发了封邮件，问我飞船是怎么设计的。” 　　…… 　　SpaceX装配仓库。 　　马斯克发出邮件后，便静静地坐在了旁边。 　　他脑子里浮现出几年前与叶铭会面交流的情况——当时他还想把艾塔引入特斯拉的机器人与无人汽车，以及与集智科技合作星链。 　　那时候，两边的局势虽然已经趋于恶化，但远不像现在这么恶劣。 　　——现在已经是准确无误地摆明了要奉陪到底，不惜全面脱钩的态度。 　　而一旦那边有了这种态度，这边的很多手段……就没用了。 　　譬如这些天，在国际舆论上沸沸扬扬的环保问题，以及议会又要推动一项关于RQ的法案，如果不出意外，又将是一波ZC。 　　换了以前，对面肯定会如临大敌，还要到处“拉关系”。 　　但现在……对面根本不care！ 　　因为对面已经实质上地摆脱了对这边在高端半导体以及信息产业领域的依赖！ 　　如果还有什么是可以威胁到对面的，那可能就是……那个G点。 　　但那个G点……现在谁也不敢去碰。 　　因为对面已经放出了消息，CTMD的系统正在启动与艾塔的融合。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面的所有反导系统，都将会由那个目前人类最强的、乃至唯一的强人工智能aita负责！ 　　没有任何人敢去尝试与强人工智能对抗——X角大楼现在都已经实现了物理封闭，甚至整个军方的机密通讯系统都启用了一次一密的密码本加密系统。 　　真要一劳永逸，那就只有炸掉省城的量子超算。 　　但，除非全面开盒，饱和攻击，否则就是无稽之谈。 　　想到正在实行的太空达摩克里斯计划，马斯克便眉头紧锁。 　　对面，是否也在执行类似的计划？ 　　这时，提示声响起，新邮件到达。 　　“我们设计的是科考、运输于一体的多功能横船方案，这种方案更利于太空旅行的舒适度。” 　　马斯克眼瞳瞬间一缩！ 　　“进度如何？” 　　“抱歉，不方便公布进度，但应该比你们快一点——我们利用了艾塔来进行设计——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到国内来申请权限。” 　　看着叶铭回复的邮件，马斯克眼皮不断跳动，双手用力握拳。 　　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最终一声长叹，颓然躺在椅子上。 　　但只是消沉了片刻，他便睁开了眼。 　　“准备飞机，明天我要去NASA。” 　　“好的。”助手马上点头，但迟疑了一下后，他又问道：“BOSS，需要联系NASA官员吗？” 　　“联系一下，就说一定要让对面加入人类太空公约组织，甚至让对面发起这个组织都可以！” 　　助手瞬间一怔。 　　让对面发起这个组织？ 　　“皮特，知道吗……如果对面不加入、不遵守公约，那么我们的在月球的下场会很悲惨的。”马斯克嘴角扯了扯，满脸都是苦涩。 　　前些天，他在白房子里提出要NASA召开一次全球航天合作计划，邀请对面共同制定太空开发，特别是月球资源开发和利用的条约。（308章） 　　NASA确实听了，又没完全听。 　　NASA还是按照某些鼠目寸光的官僚的意志，搞出了个“人类太空公约”把对面排除在外。 　　结果，马上就被叶铭一句“NASA没有资格，我们也绝对不承认”直接否了。 　　如果是几十年前，叶铭的那些话只能惹人笑。 　　但现在……没有人敢质疑这句话是否具有逻辑可行性。 　　最起码，人家的聚变引擎已经出来了！ 　　按照对面的工业能力，用不了三五年，说不定月壤都会被刮地三尺！ 　　那还玩个屁…… 　　就算自己的最终目标是火星，但最靠谱，最经济的引擎，还是氦3啊！ 　　…… 　　第二天。 　　NASA总部。 　　随着马斯克的大步到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局长立刻迎了上去。 　　“你们的卫星图对比结果出来没有？” 　　“已经出来了。”局长一脸的凝重：“你说的没错，他们极有可能，非但已经完成了设计，甚至还已经开始建设了。” 　　说着局长便将马斯克带到电脑前。 　　电脑显示器屏幕上，显示着一张透过云层间隙的大型装配仓库。 　　“我们通过AI对比了两年前以及最近几个月某些关键区域的图片，确认了位于西昌发射基地的这个一百五十米厂的大型厂房是最近一年才修起来的，而且建设速度极快。” 　　“此外，还有柴达木盆地区域，也有新的建筑在最近一年集中出现。” 　　马斯克沉默着，翻动着照片。 　　“这是他们的登月训练场？还是登火星训练场？” 　　“不知道。” 　　马斯克再次沉默。 　　“克莱特，可能……他们利用上宇宙飞船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快很多，所以……你们之前为什么不邀请他们组建人类太空公约？” 　　听到这话，局长一声长叹。 　　“现在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拒绝了。” 　　马斯克愕然抬头：“让他们组织，我们加入都不行？” 　　“他们说，没有兴趣在太空搞拉帮结派。” 　　马斯克瞬间一怔！ 　　没兴趣……那就意味着，他们将全部占有月球资源！ ###第313章 不能触碰的点 　　五月初。 　　柴达木盆地某处。 　　其实早在好几年前，在柴达木便开发了一处“火星营地”。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旅游打卡和自媒体，它也就只是个噱头。 　　但不得不说，茫茫戈壁中，还真的颇有异星风情。于是登月基地，也设立在此地。 　　由于基地建立比较紧促，因此大量的设施，包括仓库、住房、训练场等都采用集成式板房的设计。远远望去，你说这是一处建筑工地也没人敢不信。 　　当然，它的设施外貌掩盖不了它训练基地的本质。 　　与相隔数百公里远的那处经营性质的“火星营地”相比，这里非但拥有大量的训练设施项目之外，各种保障和资源也不可同日而语。 　　譬如正在负责上课的，便是国内的首位航天员，如今的登月副总工程师。 　　…… 　　“说实话，真羡慕大家啊。” 　　一间板房大教室内，一共六十余位来自各行各业、各个不同年龄的首批“邀月号”船员齐聚于此，认真地听着讲台前那位老师的经验。 　　杨副总工看着众人，笑着感慨起来：“我们那时候就只有靠着身体硬抗火箭加速时的G力，而且上天后各种行动不便……现在的条件，真的羡得我都想再上去了。” 　　众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确实，可控核聚变引擎+重力和反重力力场，使得上天之途的体验与坐火箭上天那真的是天壤之别。 　　甚至邀月号的设计完全能满足，普通人不做任何准备和训练就上天。 　　之所以还要集中训练，完全是因为，大家是一支开拓的队伍。 　　这六十余人中，有医疗组，有后勤组，有驾驶组，维护组，探索组，有地质组，有施工组，有科研组，有机械组，有生产组…… 　　甚至还有战斗组！ 　　人员组成也是，除了有霍亮教授这样的夸父项目副总工程师，也有李高亮这样的机械工程师，还有在李大厨这种“厨师”，也有唐晓红那样的护士…… 　　当然，由于保密需求，除了集智科技以及部分来自航天以及夸父组的工程师和专家之外，很多人都来自部队的各个领域。 　　因此，这天然就是一只有纪律的队伍。 　　“但即便有各种优越的条件，我们还是要做好在太空中面临失重状态时的准备和训练。下面我给大家讲解一下。” 　　…… 　　随着杨副总工的讲解，所有人，包括坐在前排的几位已经上过空间站的“老航天员”都在认真地做着笔记。 　　一小时后，杨副总工宣布下课休息。 　　而这时，戈壁滩上风沙也正好升起。 　　“对了，月球上没有风沙。”杨副总工端着茶杯，笑呵呵地道：“我倒是觉得，咱们这里用来做火星登陆模拟还差不多，月球的话，环境委实是有点过于恶劣了。” 　　众人哈哈大笑。 　　霍亮教授转身看了一眼众人，风趣地道：“那咱们这帮人先把月球上的工厂搞定，完了转头再去火星就是了。” 　　“对对对。” 　　“没错，那必须去火星啊！” 　　“话说去火星要多久？” 　　“不知道，肯定要不了多久。” 　　“火星上有矿吗？” 　　“有矿没矿，挖几镐头不就知道了？” 　　听到众人的声音，杨副总工哈哈大笑：“可以，反正火星也是要去的。不过火星的风也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大哈。” 　　“嗯，空气少嘛。”霍教授笑着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外面，当看到一辆卡车开进基地后他马上眼睛一亮：“是不是集成工厂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所有人立刻往教室外望去。 　　只见不止一辆，而且是有好几辆卡车陆续开进。 　　“走，咱们去看看！”杨副总工看着风沙渐小，马上道。 　　众人齐齐起身，开始鱼贯走出教室。 　　“果然是集成厂房。”当问过管理人员后，霍亮教授一喜，马上掏出对讲机：“同志们，集成厂房过来了，装置组，建设组，设备组就位，准备进行首次模拟厂房建设。” 　　但紧接着，又是几辆军用越野驶入了基地。 　　伴随着一台黑白涂装的机器人率先下车，又有两台机器人从汽车下来。 　　见到这三具机器人，霍亮教授微微一怔，立刻便狂喜起来，他大步走向其中的一辆。 　　片刻后，叶铭推开车门，一脸含笑。 　　…… 　　“大家辛苦了。” 　　叶铭倒是没想到这边聚得这么齐，而且还能碰上杨副总工上课，于是赶紧一阵寒暄，最后是寒暄不过来，只好对着大家招了招手，又鞠了一躬。 　　停车场上便响起了经久的掌声。 　　“你看，这老天爷都给你面子，你来了之后，风沙都停了。”霍亮教授靠着叶铭站着，毫不介意自己脸上笑出了褶子：“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还没收到消息？” 　　叶铭从李东升以及几位集智科技的员工身上收回视线，闻言轻轻咳了一声，打趣道：“给大家惊喜来着。” 　　“什么惊喜？” 　　“嗯……这次带来了反重力场生成器，大家可以在力场里面模拟月球行走，以及失重状态。” 　　“好家伙！哪辆车？” 　　“第三辆，别着急，我们进屋慢慢说。” 　　进了大教室，叶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次他随队带过来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他不随队也会送过来，只是凑了个巧。 　　同时他也简单地听取了一下这边的训练进度——其实大家也才没过来多久，现在还在进行基础知识培训。 　　随后，他就兴致勃勃地与众人一起装卸物资与货物，还参与了集成工厂的装配会议。 　　反正都是赶巧碰上了，他不能第一时间上去，来模拟一下过过瘾总是好的。 　　当然，集成工厂虽然与要真正带上天的那套是一模一样的，但这里可没有月壤来采集和提炼……只是说可以用来进行装配训练，以及发现问题。 　　当天，叶铭并没有离开，而是住在了营地中，顺便吃了一顿太空厨子的晚餐。 　　…… 　　晚上10点，叶铭作别众人，返回给自己准备的宿舍。 　　不多时，他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伊塔就坐在一旁，她一过来就直接“接管”了这里的监控，此时马上提醒：“是霍教授和李东升还有盛飞。” 　　“嗯，开门吧。”叶铭点了点头，看着四周。 　　这里的宿舍，其实就是按照邀月号的居住舱打造的，单人宿舍，面积不大，只有四平米，除了床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书桌的位置，要迎客，那进门就只有坐床上，或者自带小马扎了。 　　伊塔开门，霍亮教授与李东升、盛飞三人联袂而至。 　　…… 　　“好家伙，听说你直接把NASA的合作请求给拒啦？” 　　在叶铭床沿坐下后，霍亮教授笑呵呵地望着他。 　　叶铭便笑着眨了眨眼：“怎么？NASA找你说情来了？” 　　“哈哈哈哈！”霍亮教授开怀大笑。 　　他一个高能物理学家，不能说和NASA有关系，那是真没关系…… 　　“有点刚。”李东升略微有点腼腆，但他知道叶铭性子，向来不喜欢搞什么身份障碍，笑着道：“话说你这么得罪NASA，到时候他们也上月球了……他们找我们打架怎么办？” 　　“哈哈！你们六十几号人，他们顶多送几个人上去，还怕打不赢么？” 　　“也对，论干架咱们就没虚过！” 　　玩笑之后，叶铭也正色起来。 　　“不过这次，我们确实还是要做好准备。” 　　三人便神色一正，对视了一眼后示意叶铭继续。 　　叶铭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我们态度强烈地要让老美放弃幻想，主要还是……我们对月球资源的态度。” 　　盛飞沉声道：“先到先得！” 　　叶铭点头：“是的，先到先得。NASA那帮蠢材，一开始以为我们在登月计划中落后，想继续拉帮结派孤立我们，却没想我们的邀月号比他们快了起码两年，三年都不止。” 　　“完了就立马转变口风，邀请我们也参与，甚至话里话外还透露出要让我们一起来组织这个公约的成立……” 　　霍教授眉头微皱：“这是共治天下？” 　　盛飞便嗤了一声：“凭啥啊？” 　　叶铭笑着点头：“是啊，凭啥……所以我们就直接回绝了。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老美在全球拉起了舆论，说我们是一群太空掠夺者，而且还曝光了训练基地……” 　　“切……他们也有脸说。”李东升愤愤不已。 　　半个月前，叶铭在航天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对老美提出的“人类太空公约”做出了极为不屑的回应。 　　当天，全球舆论就开始在西边的操控下对这边的航天事业进行诋毁，同时还涉及到了各个领域。 　　但互联网舆论嘛……就算再热的话，也就那几天热度。 　　这个规律，无论中外，都是满足的。就别说有些话题还是老生常谈了…… 　　但就在舆论要过去的时候，NASA再次公布了一个带着万分的“委屈”和“遗憾”的公告。 　　公告中宣称，NASA与国内航天部门的交涉彻底失败，国内航天完全没有加入、以及组织太空公约的想法。 　　话里话外，都是国内要吃独食的意思。 　　这……就真有点那个了…… 　　“反正老美是不要脸惯了的，不管他们，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月球开发就行了——这次我过来，主要还是为了集成工厂而来。” 　　叶铭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其他都好说，氦3的提炼工厂，是真半点差错都不能出，不然的话……你们就只有等着长征九号给你们送航天餐了。” 　　“所以，李队……” 　　李东升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心吧，老子就算死在月球上，都得把这工厂顺利建起来。” 　　叶铭吓了一大跳：“卧槽，你别立什么flag……” 　　“哈哈，这算毛的个flag。” 　　“对了，叶总，那个装置怎么样了？” 　　就在三个人要离开的时候，盛飞突然站定，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 　　叶铭一怔，随即咳了一声：“是霍来恩教授在搞理论……” 　　“老大……”盛飞一脸无奈：“你就不能搞搞？” 　　“我现在是真没时间啊！” 　　两天后，叶铭离开戈壁回到省城。 　　但他并没有在省城待多久，便又去了江城……而几天后，他又前往了西昌。 　　就这样马不停蹄的忙碌中，盛夏也悄然来临。 　　当叶铭再一次回到省城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八月。 　　…… 　　过去几个月，自从霍来恩，叶铭，以及盛飞三个人联合发表了一篇关于希尔伯特空间曲面的维度会出现信息奇点，且这奇点满足之前的超维立方体结构的论文之后，毫无意外的，数学界和理论物理学界便再次掀起了一股对信息跨维的研究热潮。 　　又因为霍来恩老爷子与叶铭身兼两个理论的共同作者，因此省交……便成了研究信息跨维的圣地。 　　只不过，叶铭教授太忙，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家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上了霍来恩老爷子。 　　一时间，省交便变得门庭若市起来。 　　而且这几个月内，霍来恩老爷子的门生故交也有不少来到了国内任职任教——直到这时，老爷子出走的影响，才算是真正体现了出来。 　　老美在几个月前掀起的关于国内航天的舆论，也因为这几个月并没有新消息的沉寂，而逐渐消散…… 　　至于其他的针对某些区域的法案之类…… 　　都属于老生常谈的问题了，除了某些明星和某些已经在国内实质上没有多少业务的企业，坦白说……普通老百姓实在生不起什么兴趣。 　　而且，这几个月，互联网上，也明显多了一股与主流舆论相对抗的“力量”。 　　从IP来源来看，这些对国内报以好感的，替国内说好话的，替集智科技，替艾塔说好话的用户……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没有水军的可能。 　　原因嘛……自然很简单。 　　因为集智科技的“艾塔老师”行动已经开始处于全面展开的阶段，在全球各个欠发达区域，“艾塔老师”为国内拉了太多太多的好感。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端着碗都还要骂娘”这种违背良知的事来的。那些用了艾塔的用户，自然知道自己的屁股在什么地方。 　　而国内互联网……当然也就一片歌舞升平。 　　毕竟优势在我嘛！ 　　然而，当时间进入九月，一条来自白房子的消息再次引燃了国内互联网。 　　某顾问，放出风声要去某处。 　　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连叶铭也愕然了半天。 　　他们敢去碰那个点了？ ###第314章 放弃幻想，空天母舰 　　某一栋著名的大楼中。 　　一场由多个部门组成的联席会议正在召开。 　　会议室采用的是圆桌会议形式。 　　此时，会议室内烟雾缭绕，一片寂静。 　　沉默中，联席会议的大佬深皱起眉头，望向那位代表着某些意志的顾问。 　　毫无疑问，顾问先生在前两天宣布的事……给他以及他的联席会议带来了极大的干扰，或者是困惑。 　　“顾问先生，我不认为你公开宣称的行为对目前的形式有任何任何帮助。那只会打乱我们的节奏和部署。” 　　面对着质疑，这位以激进著称的顾问先生微微一笑：“General，你们的节奏是和部署是什么？是每天更换密码本？” 　　“那不是该你考虑的事。”大佬眼神一凝，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但应该是这个国家考虑的事。”顾问先生针锋相对，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不用我介绍可控核聚变有多么重要，太空有多么重要了吧？” 　　“现在，我们在可控核聚变上落后已经是事实，太空引擎领域落后也是事实，人工智能落后同样是事实——那么阁下认为，我们应该怎么追赶？” 　　“并不是所有人都糊涂。”顾问先生指着脑袋：“我这里很清醒，我清楚地看到了，如果我们毫不作为，那么将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飞向星际时代。” 　　“到那时候，请问阁下能接受吗？” 　　“所以你就想开启第三次……是吗？”大佬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凝视着顾问先生：“还是你认为，历史会重演？” 　　“不，我们只需要争取时间。” 　　“趁着我们还有绝对力量的时候，团结一切的盟友来拖延他们的速度——你如果玩过一款帝国时代的游戏就知道，当一方点下帝国时代升级按钮时，也是最虚弱的时候。” 　　“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么……你们面对的，将不再是飞机战舰，而是太空飞船。” 　　“阁下，真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 　　//大家多脑补，不敢多写，这章随时删改。 　　…… 　　…… 　　叶铭从显示器上抬起头来。 　　随后，与何沫的视线相对。 　　后者看着他，只是耸了耸肩：“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 　　叶铭便瞪了她一眼：“官方半点消息都没有，你说你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何沫一脸无奈。 　　确实，消息传过来已经两天了，极为罕见的，国内没有半点的消息——除了网友们群情激奋之外。 　　所有的带着官方属性的媒体全部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就连每天的新闻发布会上，也对此消息无可奉告。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但何沫说得没错，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毕竟她主要是负责艾塔与协助叶铭这一块。 　　但她知道的是，越是沉默，便意味着越是反常。 　　一旁，伊塔看着二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她很是疑惑：“你们说的是什么？” 　　“我们说的是……” 　　就在叶铭要解释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脸笑意的牛主任出现在门口。 　　看到他的表情，叶铭心中微微一动。 　　…… 　　“怎么说？” 　　“不怎么说。”牛主任接过伊塔递过来的茶杯，又朝门口看了一眼。 　　何沫便会意地出门，随后从走廊关上了房门。 　　“……”叶铭立刻就无语起来。 　　“先和你讨论两个事。” 　　“什么事？” 　　“首先，就是艾塔的计算核心要往地下搬。” 　　叶铭的眼瞳瞬间缩小，一口凉气吸到了脚后跟。 　　“卧槽！”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地下多少米？哪里？” 　　“一百米，就旁边。” 　　“fAck！在你们的判断中，省城真的要吃核弹了？”叶铭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整个人还是无法平静。 　　他开始看牛主任那一副乐呵呵的表情，还以为智珠在握呢…… 　　完了马上就告诉自己，要做好防核工程？ 　　这他娘的…… 　　“我们以前，一直认为对面压舱石是拥有足够的智慧和定力的，现在看来……”牛主任的表情虽然依旧在笑，但眉宇之间却毫不掩饰地升起了忧虑和遗憾：“总之就是，做最坏的打算。” 　　听到这里，再结合之前传闻的种种…… 　　叶铭渐渐冷静了下来。 　　“意思是说，真的很危险了，对吧。” 　　“嗯。” 　　“那为什么？”叶铭顿了顿：“没有半点消息和回应？” 　　“因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做比说更有用。”牛主任顿了顿：“第二个事。” 　　“你说。” 　　“反重力力场，所有理论全在你脑子里，也只有你会设计——你说，反重力能够举起多重的东西？” 　　叶铭再次愕然。 　　重力力场和反重力力场生成装置，是作为最高的技术秘密存在的，无论理论还是设计方案，在艾塔的权限中，仅有不超过十个人能够读取。 　　按理说，它是可以用在其他领域——譬如飞车之类。但为了保证技术的绝对封锁和优势，叶铭压根就没考虑过在太空项目之外启用他。 　　最起码现在如此。 　　现在……牛主任问举起多重？ 　　“什么意思？”叶铭盯着牛主任：“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要满足质能守恒，那么它可以举起无限重的东西。” 　　“譬如十万吨的空天母舰？” 　　“卧槽！”叶铭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确认牛主任是不是在给自己在这里开脑洞…… 　　“你别开玩笑，老牛，我以为我够激进了。” 　　“没有开玩笑。”牛主任的笑意慢慢从脸上消失，随之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们一定要做好一切准备。那么，如何能够在我们现有的基础之上，把力量发展到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便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 　　叶铭也慢慢沉默下来。 　　他闭上眼睛，眉头微皱，嘴里念念有词。 　　“按照福特级计算，三百三十米长，四十米宽，不需要飞行甲板和舰岛，全封闭结构……要考虑到飞行器出舱，安全拦截系统……” 　　“要重新设计引擎。”叶铭望向牛主任：“准确地说，不是设计引擎，而是设计能源反应堆系统。” 　　“要多大？” 　　“目前引擎的电能转换功率乘以10差不多就行了。” 　　这下，换牛主任目瞪口呆了。 　　“卧槽？” 　　“反重力并不是万能的，你甚至可以认为，它生成的力场，是在宇宙尺度上不断与万有引力进行对抗。” 　　“那能设计吗？” 　　叶铭再次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微微点头。 　　就算不对反应堆进行重新设计，也可以通过多引擎输出的方式来完成来的。 　　但……那么大的一个玩意上天…… 　　而且，真要做空天基地，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现在飞船改改不就直接上天了？ ###第315章 王道 　　看着叶铭的疑惑，牛主任眨了眨眼。 　　“是不是觉得特招恨？” 　　“非但招恨，而且这玩意十万吨啊大哥……万一不小心，从几十万米高空落下来你算过坠落撞击力没？” 　　牛主任便笑了起来：“如果不考虑摩擦燃烧损失，上亿吨TNT。” 　　“那……” 　　“你猜它如果真要落下来，会落在谁头上？” 　　叶铭一怔，随即眼睛就就努了出来。 　　他“呲”地吸了一口气！ 　　“牛逼，谁想出来的这么个损招？”叶铭重复了一下：“太损了！” 　　这么大一坨漂在天上，真要是遇到了攻击，觉得快要保不住了的时候…… 　　那是绝对可以控制它往某些地方落的！ 　　牛主任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给你学一学语气哈——他们不是搞什么太空计划吗？我们就不能搞？小叶教授会弄反重力，你们让他替你们送几坨石头到天上，那丢下来也能当盒蛋嘛！再说了，他们不是想拖我们进星球大战吗？我们也可以拖他们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铭：“……” 　　牛主任慢慢收敛起笑：“你可以理解为，这便是我们的星战计划。” 　　说着，牛主任顿了顿：“归根到底，还是要让某些邻居朋友知道，某些……太远，而我们很近——他们不要为虎作伥。” 　　叶铭便轻轻点了点头。 　　目前的形式，他并没有怎么关注，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关注，但有几颗极为顽固的钉子还在边上，他却是知道的。 　　有时候，光靠王道是不行的。 　　或者说，绝对的力量才是王道。 　　…… 　　说完这两件事后，牛主任脸上重新升起了笑意：“邀月号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你不是每天都在关注进度报告么？”叶铭瞥了对方一眼。 　　邀月号的所有进度，都是实时回报到艾塔的工程终端的，牛主任拥有邀月号建造进度报告的全部权限。按照他的脾气，肯定每天不看睡不着觉。 　　“咳……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是不是到了该公布邀月号的时机了？” 　　叶铭闻言怔了一秒。 　　老牛的这个语气，不是征求意见。 　　而且公布邀月号，也不该由他来做决定。 　　那么…… 　　叶铭眉头微皱，轻声问道：“上面是希望利用邀月号的进度来打破对面的幻想？” 　　牛主任含笑点头：“他们这次闹得这么厉害，甚至不惜去触碰那个地方……本质上，还是要借机来阻拦我们的登月工程。” 　　“那么，我们就要向世界宣布，在明年，我们登陆月球，是任何人，任何势力也不可阻挡的！”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要公布什么程度？” 　　“除了重力和反重力，都要公布，包括载员，包括运输飞船计划，以及空间站扩建以及月球基地扩建计划。” 　　“当然，我们也允许友好的朋友们进行太空科研以及月球基地的合作。” 　　“科研合作。” 　　叶铭不禁握起了拳头。 　　他知道，用这种态度来回击……显然不是只做给自己国民看的。 　　而是做给……全世界看！ 　　是向全世界，展示这个国家要带领人类走向宇宙时代的信心和决心！ 　　缓缓呼吸后，叶铭压抑着激动，沉声问道：“什么时候？” 　　“那就要看，那位顾问先生什么时候再发言了。”牛主任微眯着眼，望向遥远的西边。 　　…… 　　事实再一次证明，无论多高的热度和舆论，互联网的热闹，的确只有三天。 　　在中文互联网上掀起了浩瀚大波的舆论，由于官方罕见地没有进行过多的表态，于是某些擅长揣摩“上意”的媒体和大V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顾问先生只是在一次采访中说出了他的打算，并没有公布正式的行程和安排。 　　很快，这件事的热度也就下去了。 　　直到时间来到十月。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顾问先生再次在一次记者会上宣告了他的计划，表示将会在三个月后参加某地区安全会议时候前往某处。 　　第二天，十月十六日，国内航天部门发布新闻，表示将在三天后，也就是十月十九日，于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召开新闻发布会。 　　也在同一天，叶铭搭乘直升机从江城出发，与引擎一道前往西昌。 　　…… 　　十月十八号。 　　整个施工厂房里一片忙碌。 　　叶铭和一干院士教授领导们站在引擎舱的后段，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起重机以一分钟一公分的距离吊装着引擎就位。 　　现场，负责控制的工程师不断对着对讲机吆喝着，下方七八双手捧着引擎，生怕有半点的磕碰。 　　看着这份架势，就连本来不怎么担心的叶铭也紧张不已，手心中全都是汗。 　　在足足磨蹭了三个小时后，引擎终于完全就位。 　　“好！” 　　章局长率先大吼一声。 　　紧接着掌声如雷。 　　叶铭也长呼了一口气，接过旁边何沫细心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掌心，也跟着鼓起掌来。 　　在与引擎组部门的设计人员站在引擎舱合影留念后，叶铭这才与章局长等人前往会议室。 　　…… 　　众人纷纷落座。 　　章局长扯着会议桌上的餐巾纸擦着额头的汗，又抓起矿泉水畅快淋漓地喝下去半瓶后长长地呼了口气。 　　“爽了！” 　　经过半年的紧张装配，如果按照施工任务的进度而言，只要这个引擎塞进去，那就是百分之九十。 　　而理论上，只要引擎有了，电力系统有了，反重力系统有了，那它就能够起飞了。 　　“现在还就剩下货舱吊装设备以及乘员舱布局了。”章局长等到众人情绪稍安，笑着望向叶铭：“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勉强可以吹一下牛逼了。” 　　众人齐齐大笑。 　　大家都是科学家，工程师，你让他们空口白瞎地吹个牛皮出来…… 　　譬如明明引擎没装上，你偏偏说飞船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如果按照质量和体积，那引擎肯定占不到10％。 　　但能这么说吗？显然不能。 　　现在引擎安上了，也意味着邀月号的主体已经完成，是确确实实地百分之九十以上！ 　　笑过之后，一位副总工好奇问道：“明天的新闻发布会，需要展示飞船主体吗？” 　　章局长便马上望向叶铭。 　　叶铭看了一眼笔记本，笑着摇头：“现在还没接到通知，应该很快了——不过我估计，外形肯定还是不会公布的，最多让我们公布个模型。” 　　邀月号的发布会，早在一个月前，牛主任就给他确定过了，将会是用来回击某些跳梁小丑的有力武器。 　　但到底要公开到什么程度，这些却必须视情况而定。 　　“模型也好啊……这种扬眉吐气的事，你们不知道，我反正是憋坏了。”副总工程师笑着感慨道：“你们憋坏没？” 　　众人齐齐大笑。 　　大家肯定都是恪守保密条例的，但怎么说呢……这么牛逼的工程，他们亲手完成了到了如此的程度，却一点都不能“炫耀”，那简直比锦衣夜行还要难受。 　　当然，真正扬眉吐气的日子，还是发射升空的当日。 　　根据初步计划，发射日子将会定于五月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会与阿尔忒弥斯计划同一天升空。 　　这种发射时间撞车的计划，完全是来自最顶层的意志。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体现出了针锋相对的意义。 　　但会不会在这次发布会上进行宣布，还需要看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闲聊了一会后，章局长宣布会议开始。 　　但他话音才落，叶铭便将笔记本推向了他。 　　…… 　　…… 　　第二天。 　　白房子。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则视频。 　　视频中，那位来自东方的年轻科学家，正在召开着一场关于登月进度的发布会。 　　“……在过去一年多，我们完成了可控核聚变引擎的设计与验证，同时也完成了船体的设计与建造，截至目前，我们的邀月号飞船已经整体完工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换句话说就是，它现在已经可以起飞了。” 　　一位美女记者站了起来：“请问叶院士，这艘飞船能够搭载多少航天员上天呢？” 　　“额定乘员是八十人，但这次我们只有六十余位宇航员。毕竟这是一次登月探月之旅，我们需要各个领域的专家来完成不同的任务……” 　　“……至于登月时间，初步定于明年的五月十八号。而在之后，我们也将会广泛展开与国际航天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开启空间站以及月球科研基地共享计划……” 　　视频中，年轻的科学家笑容可掬。 　　…… 　　“法克！” 　　“妈惹法克！” 　　白房子的主人愤怒地咆哮着，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上。 　　大厅中，无论是来自NASA，还是来自SpaceX，亦或者是来自波音，还是来自各个知名高校……这些与航空航天相关的高级工程师们，以及知名教授们，各个都沉默不语。 　　三天前，当对面宣布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所有人都做了一个预先判断和分析。 　　最后的一致认为是，对面召开的发布会，将会给出一下飞船的建造情况，并做一个长远的规划…… 　　譬如五年规划，十年规划之类。 　　要知道，这种长线规划，他们的确很擅长。 　　但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的建造速度竟然如此神速！ 　　这可控核聚变才实现几天？这飞船就造好了？还要明年就登月！ 　　而且，还是与阿尔忒弥斯计划同一天！ 　　坦白说…… 　　直到现在，很多人都是懵的。 　　大厅中一片寂静，只剩下主人重重的喘息。 　　片刻后，他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秘书也开始蹲下身子拾取文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联席会议的负责人大步上前。 　　“President先生，他们公布了一项太空战舰计划。” 　　“什么计划？” 　　“太空战舰，十万吨的太空战舰！”联席会议主席一字一顿。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第316章 用尽一切办法 　　短暂的沉默后，白房子里嗡嗡声一片。 　　“十万吨！他们有那么大推力吗？” 　　“送到什么轨道上？” 　　“上面会搭载什么武器？” 　　“就算他们氦3聚变引擎设计得完美，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氦3？” 　　“他们的运载能力已经到了可以送一座联合矿厂去月球的程度了吗？” 　　每个科学家都不可思议的望向那位米利阁下——太空战舰有多强大战且不说，但那玩意是现在的技术能造的吗？ 　　“安静！” 　　白房子的主人一脸铁青，随后接过文件，迅速回到座位上。 　　马斯克与NASA局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迅速站起身来，走到联席会议的大佬身旁。 　　“米利阁下，消息是否确定？” 　　“当然确定。”米利深深地看了这二人一眼：“这是对面局方即将公开宣布的消息。” 　　“现在，你们最好论证一下，用现有的技术，对面是不是真的能够造出来。”米利站在大厅中，望向一干来自这个国家航天领域的最强者：“以及……我们要怎么才能造出来。” 　　马斯克便的脸颊便开始颤抖起来。 　　虽然在外界看来，他一个很长时间内都是这个世界最具有科技前瞻以及“胆大”的人。但他骨子里还是个工程师。 　　就算吹牛逼，也是要讲原则吧？ 　　十万吨的太空战舰…… 　　这他妈能造出来？ 　　不，不是造的问题——造当然能造。 　　无非就是造一艘全封闭的福特级航母，然后再随便挂点隔热瓦就行了。 　　但要送上去怎么送？ 　　是，他们的氦3聚变引擎是牛逼，但根据透露出来的数据和分析，这第一具引擎顶多只有四千吨的起飞推力！ 　　4千和10万……中间差着的可是25倍！ 　　不计算燃料的情况下。 　　意味着他们至少需要25具现在的引擎来推进！ 　　而……要按照自己现在的技术，真要大力出奇迹，那得要起码40具！ 　　那这样会是个什么怪物？ 　　而且，十万吨……真的不担心掉下来吗？ 　　果然，马上就有科学家直接了当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造出来！” 　　“他们不可能违背物理学原则。” 　　“而且，从武器的角度出发，这十万吨的太空战舰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除非掌握了反物质能源，否则根本无法防御。” 　　听到这一句，米利便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声音的来处：“你们知道，可以在万米高空中发射导弹，释放战机意味着什么吗？” 　　“那意味着绝对的制空权，以及对弹道导弹的有效拦截！” 　　“如果只是发射导弹，完全没有必要造十万吨！” 　　“但就算只有三千吨，那也是我们目前无法面对的武器！”米利缓缓呼吸着，望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主人。 　　主人默默地看着文件，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人到老年，握着的拳头不断地颤抖着。 　　“！！！！！” 　　他愤怒地咆哮着：“立刻，马上，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 　　…… 　　…… 　　省交。 　　新物理学院教学楼。 　　“……我们需要知道，希尔伯特空间为基于任意正交系上的多项式表示的傅立叶级数和傅立叶变换提供了一种有效的表述方式，而这也是泛函分析的核心概念之一……” 　　“好的，下课。” 　　随着伊塔的戛然而止，下课铃应声响起。 　　教室内，正在聚精会神听着她上课的学生们回过神来，随即教室里便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伊塔老师上课，从来以准时准点而闻名，绝不拖堂。 　　而几乎所有学生，也都十分期待下课——倒不是说听她上课要打瞌睡，而是下课后与伊塔老师的交流，才是最有意思的，最值得期待的。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刚听到伊塔宣布下课，马上便站起身来：“伊塔老师，我有问题请教。” 　　“请讲。”伊塔站在讲台边，顺便给自己插上了充电线。 　　——她现在的运动量，保持一天一冲是没问题的，但由于之前电量焦虑落下来的“病根”，再加上等会她要回去和老爷子一起讨论她的新装甲，所以保持电量还是有必要的。 　　“请问伊塔老师，昨天国家公布的空天母舰，要怎么才能做到升空呢？是大力出奇迹，还是依靠特殊的气动外型呢？” 　　该男生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伊塔。 　　不止是他，所有学生的表情也都是如此。 　　——就在昨天，国家宣布成立太空部队，并且顺便公布了太空战舰计划。 　　“……太空部队是我军应对宇宙危险，维护太空权益，以及整个人类利益的新兵种……为此，我军拟定第一首空天母舰的代号为夏。” 　　“夏级空天母舰，将会拥有等效十万吨排水的质量，搭载全新的、先进的战斗和武器系统，为我军提供应对复杂的太空局势的能力……” 　　坦白说，当消息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是蒙圈的。 　　因为就在该消息公布的前一天，新晋院士的叶铭教授才在西昌的航天发布会上公布了登月工程的一系列情况。 　　譬如邀月号的进度，譬如登月工程的人数和人选，譬如登月工程的时间…… 　　换了以前——哦不，就算任何时候，这种明确了登月时间的消息，都足以引起全体人民的狂欢！ 　　但国家显然是不打算给人们留“活路”，愣是要考验大家的心脏承受能力…… 　　于是，无论网络上的社交媒体也好，还是现实中，几乎所有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全部集中在了空天母舰上。 　　——相比空天母舰，登月算个锤锤啊！ 　　但……在座的学生，显然都是有科学思考能力的。 　　他们虽然也震撼和激动，但更多的，会考虑如何实现——科学素养告诉他们，要实现这样的伟大工程，并不是靠钱、靠力大砖飞就能解决问题的。 　　但无论他们怎么思考，都认为……这不是一个可能的方案。 　　那么……当学生想不通的时候，问老师，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面对学生的问题，伊塔俨然地点头。 　　男生瞬间吸了口气。 　　随后，伊塔甜美的声音响起：“很抱歉哟，不方便告诉你。” 　　教室里，众人一怔，随后便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吁……”了起来。 　　伊塔咯咯一笑：“但是，大家要相信，确实有这个设计呢！” 　　男生闻言一怔，马上问道：“是叶铭院士设计的吗？” 　　“你猜！” ###第317章 没有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 　　省交脑机中心。 　　九楼咖啡厅中，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作为一个国际顶尖的学术研究机构，脑机中心的工作环境无疑放在哪里都是顶配，譬如咖啡厅，除了可以在这品尝到来自世界各地最有名的咖啡之外，环境也十分优雅，丝毫不输于那些以环境为卖点的品牌店。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服务员全是西塔型管家机器人。 　　由于距离艾塔的量子主脑不过百米，西塔管家在这里的响应时间是毫秒级的——她们甚至可以能够凭空捏住从空中飞过的蚊子！ 　　“飞哥，几个月不见，晒黑了哈。” 　　墨谷端着咖啡，双腿交叠着，侧坐身子望向坐在宽沙发堆满的盛飞笑着打趣道。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明显已经显怀的孕妇——这是周向南的妻子陈芸。 　　周向南则与盛飞和刘杰全坐在对面。 　　现在正值午后，又恰逢盛飞休假探亲回来，于是大家便在这里小聚一番。 　　脑机中心虽然进入的团队现在有十几个，但真正聊得来的，还是他们之前一直搞脑机的这几个。 　　至于周向南为什么能融入进来，完全是因为他是叶铭“招”来的，而且在芯片材料上，周向南也确实是一把好手，且在盛飞离开后填补了空缺。 　　“害，可别提了，那家伙……其实晒都没事，主要还是风沙大。”盛飞搓了搓脸，苦笑道：“以前我觉得大宝那句台词是故意的，哪个男人用什么护肤品啊……结果到了戈壁才知道，不用不行，不然吹半年能老十岁。” 　　周向南大笑：“你要受不了，那换我去？” 　　“你得先过陈芸那一关。”盛飞便看着坐在墨谷身旁的陈芸笑道：“陈芸，你让老周去不？” 　　“让啊，怎么不让？” 　　“嗯……想得美！” 　　众人便笑了起来。 　　“话说，老周，你的知乎怎么不更新了？我回来的路上看问题，每个都热榜下面都没找到Doireann大V的答案……” 　　听到这个，周向南便咳了两声，耸了耸肩。 　　他这段时间很少在社交媒体冒头，除了工作本身忙之外，又要照顾怀孕的媳妇，这时间确实就少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几天的热门话题有点过于密集了。 　　“主要是没什么好写的了，有些答主分析得挺好。”周向南索性就掏出手机，点开知乎首页。 　　热榜前面，全是关于航天的问题。 　　《如何看待我国将于5月18日启动登月？》 　　《如何看待我国第一艘可控核聚变航天飞船邀月号？》 　　《如何看待我国公布的太空军计划以及夏级太空战舰？太空战舰的技术难点有哪些？》 　　如此问题，全面霸榜。 　　而每个问题下面，都有上千个回答，可谓无比热闹了。 　　“其实真要键政的话，只需要把新闻连起来看就行了。” 　　“怎么说？” 　　“就是看一看今年的所有新闻，老美和我们公布的。”周向南笑着放下手机：“上世纪冷战期间，老美和苏联是怎么搞的？那现在……其实就是再来一趟，只不过现在有互联网了，消息传播得更快一些，关注度更高一些罢了。” 　　“譬如这几天集中宣布的消息，无论是登月进度的公布也好，还是太空军的成立，亦或者是空天母舰的消息也好，本质上还是对前几天以及一个月前老美那边的顾问敢放出话要去某个点的侧面回应。” 　　“而那边之所以要碰某个点，本质上还是对我们几个月前公布的可控核聚变引擎成功的一次措施——他们妄图用这个铭感的问题来延缓我们太空探索的步伐。” 　　“而我们前几个月，之所以由叶铭教授在航天日的发布会上公布可控核聚变引擎的消息，又是对航天日的前几天，老美宣布阿尔忒弥斯计划以及所谓的人类太空公约的回击。” 　　“而老美之所以要宣布阿尔忒弥斯计划，确定登月日期和组建太空公约，本质上又是对五一节期间，我们率先公布了氦3聚变成功的消息的一次应对。” 　　“而我们之所以抢先公布……自然是因为老美还在做春秋大梦，以为他们氦3引擎比我们更快……” 　　随着周向南如数家珍地把进入今年以来的所有“热门新闻”全部串联在一起，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墨谷失笑道：“好家伙，你记得这么清楚？” 　　旁边的陈芸嗔了丈夫一眼，笑道：“他是没事干，就爱键政。” 　　“键政总比钓鱼好。”周向南哈哈一笑：“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今年以来，咱们你争我抢地不断公布可控核聚变以及登月工程、太空部署，实际上是竞争到了白热化、公开化的一种表现。” 　　“包括老盛，你们本来是遮遮掩掩的，现在也给你们放假了。本质上是什么？还是国家有信心的表现。” 　　“别的领域不说，咱们只说航天领域——在航天领域，咱们可是全面占据了主动权！” 　　“包括这次空天战舰，是不是就连知乎上都很多人表示看不懂，大受震撼？” 　　盛飞和刘杰全便笑了起来。 　　他们虽然不是航天专业的，但基本的科学素养肯定是有的。知道这么大个家伙，确实有点好大喜功，颇有“放卫星”的意思。 　　“但你说老美跟不跟？他不跟，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我们能搞出来这么大个家伙上天，然后坠落地点设在白房子或者纽约——你说，你敢打下来不？十万吨啊各位！” 　　“但要跟的话……他拿什么跟？” 　　“他们和我们比工业能力？” 　　“他们配吗？” 　　周向南说着摊手，随即望向门口，当看到叶铭的身影时，他立刻站起身来：“叶教授回来了。” 　　墨谷回头，只见叶铭正与何沫大步走进咖啡厅。 　　…… 　　“真晒黑了。”叶铭在一旁落座后，笑着打趣着盛飞：“视频里看你没这么黑啊……” 　　他也是才从西昌赶回来不久，听到盛飞回来休假，也就赶过来见一面。 　　墨谷笑道：“开了美颜呗。” 　　“好家伙！你恶不恶心啊，和我视频都开美颜？” 　　盛飞嘿嘿一笑：“下次一定……”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 　　“话说，你们聊什么呢？” 　　“听老周键政！” 　　“哟，那我也听听！”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周向南咳了一声，目光灼灼：“叶总，咱们现在是不是信心满满？有能力和决心应对一切挑战，包括军事上的？” 　　叶铭眨了眨眼也咳了一声：“你猜！” 　　…… 　　聊了一会后到了上班时间，大家便齐齐散去，盛飞则跟着叶铭来到了办公室。 　　他趁着休假都要回脑机中心，还是想和叶铭聊一下跨维的项目。 　　毕竟……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是一项可以让他的名字载入物理教科书的伟大项目……虽然他不能从理论上提出更多的思路和帮助，但由于一开始的装置是他“撞”出来的，他肯定比其他人思考起来要更加方便一些。 　　这半年来，他即便在戈壁滩上，他也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在艾塔上进行建模和分析，并三不五时地拉着叶铭以及霍来恩教授进行讨论。 　　“现在确实没什么进展，主要是我们现在对更高维认知还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认知都停留在数学模型上。”叶铭给盛飞倒了杯茶，自己则坐到了他面前，耐心解释道：“而且我认为，霍来恩教授提出的熵干扰论也很重要，在我们对高维的认识未能进一步加强的时候，我们要对一切送进高维的信息都报以保守的态度。” 　　盛飞便点了点头。 　　熵干扰论，指的是，信息进入高维空间之后，必定会高维空间产生扰动——因为这是客观上对一个空间进行额外的熵增。 　　而熵增，又必定会带来不稳定性的增加。 　　因此，无论是叶铭也好，还是霍来恩教授这两个在目前跨维领域中最权威的学者，亦或者是其他加入该领域的数学家、科学家，都对“将信息送进高维”这一行为采取了极为保守的态度。 　　说白了就是，在没弄清楚信息可以对高维空间产生多大的影响之前，就不要瞎金币地送信息过去。 　　鬼知道高维空间有没有一个诞生了超级生命、超级智慧的宇宙？ 　　按照最低限度的维度碾压原则，高维生命，想要干掉低纬的宇宙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所以现在？” 　　“所以现在我们还在构建高维空间的指向性模型，以及看能否通过加密的方式来完成信息隐藏——其实一切的关键还是在于我们没有找到从更高维度获取信息的途径。只要找到了，我们就可以尝试一下加入空间坐标。” 　　“嗯，看来这个真急不得。” 　　叶铭便笑了起来：“你想想，如果跨维信息交流能够完成，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艾塔统治世界。”盛飞笑着道：“到时候，什么5G，6G，7、8G……统统完蛋！” 　　“哈哈哈，对！而且还意味着，人类将会毫无后顾之忧地探索整个宇宙，甚至……如果我们可以实现曲率飞船，还意味着我们能够逃离时间光锥……” 　　叶铭抿着嘴，眯着眼，一脸的慨然：“我们甚至可以追到宇宙尽头，去亲眼看大爆炸时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是大爆炸的话——而且，这些都可以被适时地传回来。” 　　盛飞听得悠然神往，到最后却一愣一愣，失笑道：“好家伙，我们……说得好像你可以看到一样。” 　　叶铭哈哈一笑：“做梦总要做嘛！” 　　“好了，不扯淡了。”叶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我马上要开个会。” 　　“……最后一个问题——空天母舰靠谱不？” 　　“你猜！” 　　目送盛飞竖起中指离开，叶铭也取出VR眼镜带上，参加与太空军的设计会议。 　　空天母舰到底靠不靠谱，目前是绝对的秘密。 　　叶铭只能说，它已经完成了设计。 　　但现在，太空军的设计部门——其实就是航天以及兵器部门结合而来，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设计几艘比较实用的飞船。 　　立足于现有引擎的那种。 　　十万吨级的空天母舰，就算现在就动工开造，无论它的建造周期也好，还是升空需要的能源也好，都是最近几年无法满足的。 　　真正的小吨位，多导弹发射的“太空盾舰”，才是王道。 　　而且刚才周向南键政得没错。 　　所有的应对，都是在反向掐老美的脖子。 　　——高层确实是已经对老美动不动就戳一下某个地方的举动已经很烦。 　　烦到了迄今为止，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众所周知，没有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 　　并且叶铭知道，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 　　甚至做好了要大干一场，甚至是打持久战的准备！ 　　那么这些现在就可以量产的太空战舰，便是为了今后准备的。 　　…… 　　三个月后。 　　叶铭再一次登上了前往西昌的直升机。 　　“你是不是每次都坐的直升机过来？” 　　漆与墨捂着话筒，看着身旁的叶铭，大声道。 　　“其实不用这么大声。”叶铭呵呵笑了一声，点头道：“这样快一点。” 　　漆与墨看着对面的钟磊和周波两人，以及坐在两人身旁的替身装甲：“是安全一点吧？” 　　叶铭立刻就轻轻咳了一声。 　　他坐直升机过来……一方面是要快一些，另一方面，确实也是这边为了安全考虑。 　　现在两方关系已经不能用白热化来形容了……而自己这个首席科学家，还能够出门，而不是躲在地堡里，可以说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就算叶铭再不愿意被特殊关照，他也必须承认，还是小心得好。 　　那么比起动辄封路什么的，还是直升机好一点。 　　直来直去嘛。 　　而漆与墨过来，则是她要配合艾塔进行邀月号主控电脑的AI测试。 　　“可怜的家伙……”漆与墨嘟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后，抓住了叶铭的胳膊：“你说，这次会不会打起来？” 　　她说的，自然是昨天的时候，那位顾问先生第三次正式公布了行程计划。 　　一周后，那人就会去碰某个点。 　　而仿佛作为背书，那边一场联合了周边多个国家的演戏公告也随时公布。 　　在计划中，一周之内，将会有四个CV编队齐聚南边的海域。 　　而与之对应的，国内并没有任何……消息，或者说回应。 　　叶铭感受到了抓住自己胳膊的小手的紧张，他沉默了几秒后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吧了。” 　　叶铭说着望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一片晴朗。 　　片刻后，他脑海中传来伊塔的声音。 　　“叶铭，艾塔接管CTMD任务已完成。” ###第318章 历史再一次来到面前 　　直升机缓缓降落。 　　叶铭捂着羽绒服的帽子，拉着漆与墨快步走向装配车间。 　　相比几个月前，这里的安保措施可以用戒备森严来形容，三步一哨两步一岗，摄像头不留死角，且早在两个月前，整个发射基地就已经停止了旅游参观以及其他发射活动。 　　进入车间后，随处可见忙碌的景象。 　　一艘总长度108米，宽度28米，最高处30米的巨舰出现在眼前。 　　飞船上下四周，全是脚手架和数不清的工程师，正在加挂隔热瓦和反重力模块。 　　漆与墨停在了原地。 　　叶铭回头，只见这个可怜的傻丫头，非但挪不开脚，连眼睛都看直了。 　　叶铭便微微一笑——漆与墨是知道飞船的设计构造的，但那些写在纸面上的参数完全不足以表达真正看到它时的震撼。 　　这样说吧，就相当于在沿着一个标准足球场的短边中轴线，将一个足球场分成两半，然后在这一半的场地上修上一排从六层到八层的房子！ 　　震撼中，漆与墨好半天才憋出了两个字…… 　　“好大！”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她轻轻捂着嘴，眉眼弯弯，将自嘲隐藏在笑意中：“高中那点文学素养丢光了。” 　　“俺也一样！” 　　两人大笑着走向迎面而来的章局长等人。 　　…… 　　半小时后。 　　一场不算正式的简短会议在装配车间的会议室召开。 　　会议室内，除了飞船装配单位之外，登船的部分科学家也在其中。 　　“过去两个月，我们把以前采集回来的月壤用了一半，用来改进提取氦三的蒸馏法。” 　　说话的是盛飞，他作为国内材料学界的新星，这次上天除了要负责盯着引擎的约束模块之外，也负责氦3提取的实验与工程。 　　“得出的结果很喜人，如果一切按照预定计划顺利进行，那么我们将会在二十天内就完成可以返回的氦3收集——这还是在考虑到月球南极地区不利于着陆和建造工厂的情况下。” 　　“而按照目前的能源补充和食物供给，我们是能够在月球上呆三个月的，大家吃点减肥餐甚至可以呆半年。” 　　盛飞说着，目光炯炯有神：“我们算了一下，这样大概就能匀出一次再点火测试三小时的氦3。” 　　随着盛飞的话，众人都陷入一种“便秘”的表情。 　　飞船不像火箭，火箭一旦灌装燃料之后你就没办法测——你点火一下，那不就烧没了么？ 　　但可控聚变引擎，是可以的。 　　为了最大限度地满足和保证邀月号的“燃料”，上次的测试都只进行了五小时——要从这五小时中分析和总结出关于引擎、关于氦3聚变的经验，可以说颇有一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 　　这一次，国家慷慨地把上次耗费巨万的月壤拿出来给盛飞他们折腾，最根本的还是在坚定不移地贯彻“不计成本”地为邀月号服务，让邀月号安稳地上去，然后安稳地回来。 　　这是压倒一切的任务！ 　　落在这次的会议上，就体现在……到底要不要用这“算”出来的时间所耗费的能源来进行起飞前的再次引擎测试，以求飞天的时候万无一失。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干扰，当然这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的决定。 　　但问题是，现在最大的困难，或许并不来自飞船和引擎设计本身…… 　　而是来自升空途中，它是否会遭遇到其他威胁。 　　要为了应对这个，那就需要在空中增加冗余能量——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要考虑到动用大功率激光武器进行自卫拦截和反击！ 　　盛飞说完后就闭上了嘴，继而望向叶铭。 　　反正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人所能把控和观测的局面。 　　——截至目前，国内都还没有就昨天，对面那场在菲律宾海举办的“规模空前”的、“马拉巴尔水上马戏团表演”活动进行任何表态。 　　在这种情况，国内的媒体还好一点，处于“拭目以待”或者说“等待通知”的表现。 　　但国外媒体……则已经开始喊出了那个词儿。 　　——WW3！ 　　你说，这样的局面下，邀月号要不要升空？ 　　不升空，那好，皆大欢喜，太空争先就此落幕，大家都不上去，就在地上拼实力。 　　如果要升空，那么升空的时候，要不要进行防御准备？ 　　别忘了，邀月号已经明确无误地表示出了要对月球进行开发利用的信号！ 　　如果上了，那就意味着，太空争先，已经提前决出了胜负！ 　　因此，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地说出建议。 　　包括章局长在内，他都望向叶铭。 　　留意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暂时不用考虑引擎的再测试。聚变堆本质上还是个‘内燃’机，只要能跑起来，就表示设计没问题，剩下的就是各反应腔室材料问题了。” 　　“而材料早已经通过了更苛刻的测试，包括夸父一号堆也一直稳定运行……” 　　盛飞马上问道：“那意思就是留够能源应对……威胁？” 　　叶铭笑了起来，他知道盛飞为什么会在意这个——一来他是上天的一员，二来目前的局势也确实有点过于紧张了。 　　叶铭是知道的，现在表面上，上面的态度，乃至整个国家意志都表现得很决绝。 　　就是无论艰难险阻，邀月号都必须要让天！ 　　但……真到了干起来，你说还要指望那边遵守道义，不对邀月号动手？ 　　显然不可能！ 　　因为只要阻止了邀月号上天，就意味着断绝了国内的太空优势，将力量拉回了现实、现在。 　　至于说舆论怎么怎么样……到时候随便找几个临时工不行吗？ 　　所以……现在双方就是比谁怂的问题。 　　“等吧，可能很快就有消息了。” 　　叶铭话音落下，他的手机也突然响了起来。 　　片刻后，牛主任的声音传来。 　　“给你知会一声，通过艾塔权限下达了机器人供应链和装配以及转运指令。” 　　叶铭一怔：“卧槽！谁下达的？” 　　现在集智科技的整个生产体系，包括供应链、转运、订单、发货等等一切涉及的合作伙伴的生产管理，全部都交给了艾塔接管。 　　意思就是，艾塔只需要发出一个最终的需求指令，它就能瞬间给各个产线涉及的企业布置下相应的任务！ 　　因此为了防止出现可能的错误判断，艾塔的这套流程，极少从需求端进行干涉，基本上都是建立需求模型，由艾塔自己调节生产能力的。就算下达干预指令……权限级别也极高！连漆与墨这样的都没有！ 　　现在牛主任说直接通过权限下达干涉了？那是得多急…… 　　牛主任笑了起来：“别卧槽，是老大亲自授权的。” 　　叶铭闻言再次一声，低低吼道：“卧槽！多少台？运往哪？” 　　“等着看晚上的新闻。” 　　…… 　　一月十二日，新闻开始播放一则关于今年第一次会议的内容。 　　在会议上，采用讲话的方式，针对目前的动作，进行了一次很强有力的、正面的回应，同时也宣布，将会在三天后，在如下区域内进行为期三天的水上以及空中马戏团表演。 　　表演区域，将会以经纬度“125.52510，26.59738；125.24471，25.68625；123.84273，23.01488；122.25850，21.56663；118.30492，20.35504。”这五点连线为基准。 　　新闻的最后，是一副大小船只齐齐开动、并伴随着由无数机甲战士、装甲车组成的浩荡画面。 　　某人的行程，刚好是第二天。 　　新闻上网，短短十分钟，便瞬间占据了全网的所有的头条。 　　……（我尽可能地描写，大家尽可能地脑补） 　　社交媒体上，压抑了无数天的情绪在瞬间被点燃。 　　数年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今天，历史又再一次地来到了面前。 　　无数人疯狂地宣泄着情感。 　　“打下来！” 　　“来了就别走！” 　　“昔日之耻，今日必报！” 　　“朋友们，再一次见证历史了。” 　　…… 　　与此同时，墙，也没有了。 　　同一时间，集智科技也宣布，艾塔面向所有平台、任何人开放在线翻译功能，同时还宣布，撤销对某些地区的限制。 　　于是……短短数个小时内，某些社交媒体平台的用户数量暴增了数千万。 　　而无数的声音汇聚成一起，开始响彻整个互联网。 　　一时间，多个“区域”的BOSS，开始在互联网上呼喊。 　　“长期以来，XX都忽略了一个……所应该有的尊严。在这种万分危机的时刻，我迫切希望双方能够冷静下来……避免……” 　　“和平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整个世界，都将会为冲动埋单！” 　　…… 　　旧金山。 　　推特总部。 　　马斯克站在办公室内，看着对面两个高级探员，一脸的阴沉。 　　自从收购推特以来，他除了在一开始把几个不顺眼的、不符合他理念的绊脚石踢开之后，他并没有对推特的人事和运营进行过多的干扰。 　　当然，裁员还是要裁的。 　　本质上，是他觉得，只要自己拥有这个平台，就足够了。 　　但现在…… 　　“你确定，要我下达命令封禁来自那边的用户吗？”马斯克深深地呼吸着，盯着对方：“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拥有十四亿人口的庞大市场！” 　　“知道，但无关紧要。先生。”探员冷冷地回应着马斯克：“现在，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声音。” 　　马斯克再次呼吸着：“我警告你……” 　　“不需要你警告，先生。” 　　沉默中，马斯克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他手机响起。 　　“Elon你好，我是叶铭。” 　　“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 ###第319章 那一场送别的烟花 　　“叶铭先生，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威胁我国的企业？” 　　叶铭看着手机，很有些愕然地听着里面突然传来的一个陌生声音。 　　他打的是马斯克的号码，没错啊！ 　　这突然冒出来个什么东西？ 　　“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调查局的高级探员威尔……” 　　电话中，再次传来这个略显阴沉的声音。 　　叶铭沉默了几秒，眉毛缓缓扬起。 　　“你是谁？” 　　“我是来自调查局的高级探员。” 　　“不，我问，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 　　当听到叶铭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蹦出那句“你算老几？”时，马斯克的眼睛闪过一抹不可捉摸的亮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瞬间收回手机。 　　“叶铭教授。” 　　“Elon，作为一个科学家，我希望科学是用在推动整个人类文明前进的领域，而非用在利益团体的好勇斗狠之上。” 　　“即便我们在太空探索的方向上有分歧，但我们的最终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马斯克缓缓呼气：“我认同你的观点。”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是十分不愿意让艾塔变成武器——因为她终究有一天要站在全世界每个人的身边，成为每个人最亲密的助理与伙伴。” 　　“同样的，我也相信，你能够让某些人，譬如此刻你身边的那些蠢货知道，除非他们截断所有的网络，否则……” 　　马斯克眼皮瞬间一跳，沉声道：“明白。” 　　“谢谢，愿世界和平。” 　　片刻后，他手机再次响起，是丹尼斯教授。 　　紧接着，又是蒙佳德教授。 　　——在这个上午，无数来自科学界，来自企业界的朋友，通过各种方式频繁地交流了起来。 　　…… 　　…… 　　卫星中心 　　叶铭挂掉电话。 　　他望向笔记本上正在和他视频连线的牛主任，缓缓呼了口气。 　　对面的表情虽然稍稍轻松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轻松了“一点”。 　　让他与马斯克联系，甚至是做出何种程度的表达以及威胁，其实都出自牛主任的授意。 　　叶铭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保证邀月号如约上天！ 　　沉默了几秒后，叶铭苦笑道：“老牛，给我个准信，如果真打起来，我们要上天不？” 　　“不知道，没有人敢赌。”视频中，牛主任摇头叹息：“再最艰难的时候，为了避免误判，压舱石都保持着互相信任的联络。” 　　叶铭便嗯了一声：“打电话的那位？” 　　“是的。但这次，压舱石也开始出现问题了……” 　　“那……到底会不会？”叶铭迟疑了几秒，也如同其他人一样，问出了这个问题：“加剧……朝着不可抑制的……” 　　视频中，牛主任也沉默了几秒，最终笑着一声叹息：“谁知道呢？反正这次，咱们不退的。” 　　“……” 　　“你如果真的还有闲心关注这个……” 　　叶铭一听就马上抓狂了：“老大，关注这个是闲心吗？打起来我要跑的啊！” 　　牛主任哈哈大笑。 　　确实，真要到了哪一步，叶铭肯定是要提桶跑路的了——最起码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悠哉”，还能抛头露面什么的。 　　“好吧，那你多留意媒体，特别是那些带着官方性质的媒体。” 　　叶铭微微一怔。 　　…… 　　…… 　　第二天，舆论在全球社交媒体上继续发酵。 　　马戏团表演活动当仁不让地占据了最高位置的热搜…… 　　而且这一次，一方常态的，国内的任何社交媒体，都并没有对各菌种的动向进行限制，而是任由老百姓拍摄并上传到了互联网上。 　　无论是两栖坦克开上沙滩也好，亦或者是战斗机飞上天空，导弹车穿行于公路，战舰群游弋于海洋…… 　　这一幕幕，毫不掩饰地，一览无遗地，毫无死角地呈现给了全世界。 　　这其中，最让人动容，或者说震撼的，莫过于一具具浑身漆黑，闪耀着金属光芒机械士兵全副武装地坐在装甲车上，与普通士兵一道前往海边的场景。 　　而当这一些汇聚到一起时…… 　　就变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互联网大阅兵。 　　…… 　　“这是征服一个小破岛吗？这是征服外星球吧？” 　　“天哪，愿世界和平吧！” 　　“上帝，快点让这些疯子停手吧！” 　　“why？为什么我们的舰队要去那边参与演出？” 　　“牙买呆！我在富士山下安全吗？” 　　“琉球群岛的居民瑟瑟发抖……” 　　海量的信息充斥了整个互联网，以至于，很少有人留意到，无论哪一边，许多传统的、权威的、带有“官方”性质的媒体，并没有过多地宣传。 　　在铺天盖地的信息中，一艘艘舰船开始抵达预定的地点。 　　…… 　　一月十四号。 　　海边城市的某处。 　　何沫身穿迷彩，戴上了她久违的两毛一的肩章。 　　她坐在一辆装甲车上，英姿飒爽。 　　当装甲车来到一处营房后，她干净利索地跳下车，对着卫兵回了一礼后大步走进营地。 　　“何队。” 　　“何队好。” 　　一群年轻的技术军官们纷纷打着招呼。 　　“嗯，部署得怎么样了？” 　　“一切妥当！我们采取了无人船，无人飞机，以及水面船这三位一体的信号网络，做了接近十倍的冗余！只要有一个节点在，就可以保证机械战士完成通讯！” 　　何沫点了点头。 　　她在两个月之前就离开了叶铭办公室，来到了这最前线，部署这最末端的防御以及攻击系统上艾塔。 　　其实让艾塔接管并不费事，基本上就是直接口令输出，然后再人工多审核过几遍就是了——在艾塔出现之后，CNY部门尚未建立之前，何沫就一直在负责模拟工作。 　　之所以接管得慢，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要布置专线。 　　而且还必须是冗余专线。 　　而且还必须是冗余的尽可能直连的光纤专线！ 　　就好比，要从省城机房中，引出无数条光纤直接修到预警基地和发射终端！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足够低的延迟和畅通的网络，最大化地利用艾塔的智能。 　　如今，整个系统已经全面由艾塔接管，理论上…… 　　只要不遭到大规模的、饱和的攻击。 　　她就是无敌的。 　　至于这个办公室，目前负责的主要还是保障信号链路，以便让艾塔的“光辉”洒满整片“舞台”。 　　当然，如有必要，也会照亮那片小岛。 　　在自己位置坐下后，何沫带上耳机，唤出艾塔。 　　片刻后，她神色一正，迅速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办公室，紧接着，她沿着一个楼梯走进地下通道。 　　“报告！” 　　“何沫，来！你和艾塔熟悉一点。” 　　一位中年人含笑看着何沫，指了指正显示艾塔界面的显示器：“你来吧。” 　　何沫立刻立正。 　　“是！” 　　随后，她吩咐艾塔启动演示拦截系统。 　　地下办公室中，传来艾塔不带情绪的，甚至略微有些机械的声音：“需要授权。” 　　“授权人，何沫。” 　　“确认授权中……确认。何沫你好，演示系统已经启动。” 　　何沫轻轻呼了口气。 　　“启动随船系统。” 　　“启动中，已启动。” 　　“校正中，已校正。” 　　“任务准备就绪，待命中。”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何沫回头望向这位负责人。 　　对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艾塔，对面舰队在什么地方？” 　　艾塔马上汇报了一个区域。 　　何沫马上吸了口气！ 　　——这意味着，两边的距离只有不到两百公里，完全进入了对方的打击范围，几乎算是贴着身了！ 　　负责人缓缓呼了口气，走到一旁，抓起了红色电话。 　　随后，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 　　“艾塔，授权表演攻击队列，目标预定位置，12发，发！” 　　何沫瞬间屏住呼吸。 　　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十二道火焰从不同的地点，同时掠上天空。 　　它们越过云层，飞上天空，掠过小岛，飞向预定的地点。 　　…… 　　海上。 　　作为里根号上的一名初级指挥官，莱克比起同僚们有着更多的时间来瞭望大海。 　　当然，以前……他也只能瞭望大海。 　　只不过今天，海上有了更多的同伴。 　　站在望远镜前，他朝着北边方位望去——听说，两百公里之外，便是对面三个全副武装的打击群。 　　可自己这边……有四个！ 　　好吧，其实只能算三个半……嗯，因为某一方的有点糟糕，只要期待他们不起火燃起来就行了。 　　但不管怎么说，里根林肯福特，这个力量，是绝对的够了。 　　只是……一想到这里的距离…… 　　莱克就一阵牙疼。 　　他下意识地望向那个若隐若现的小岛。 　　就在这时，船上警铃大作！ 　　“检测到高超导弹！” 　　莱克瞬间一怔，马上跳回工作岗位。 　　随后，船上便响起了BOSS的声音。 　　“一级戒备状态。” 　　莱克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怒骂了一声。 　　这他妈都都导弹袭来了，还只是戒备状态？ 　　紧接着，系统再次提示，检测到对面舰船导弹发射。 　　…… 　　“重复，保持一级戒备状态。” 　　指挥塔中，船长放下电话，将忧郁藏在眼底，目光如刀锋一般望向北边。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十二道烈焰从天而降。 　　十二道光芒冲天而起。 　　最后，在他们的面前精准对撞，化作漫天的烟花。 ###第320章 先生，你病了 　　白房子。 　　主人将所有人都赶出了门外。 　　但依旧挡不住那些声音在耳畔回响。 　　“President，你务必要知道，他们已经实际上拥有了击落和控制我们卫星的能力。” 　　“President，强人工智能对于科学的意义是无可描述的，如果我们依旧拒绝，那么我们将会彻底失去在学术上的领导地位。” 　　“President，在一个月前，来自俄国的数学家利用他们的量子计算机艾塔破解了最新的加密技术，我们已经不能保证SWIFT的安全性……” 　　“President，纳斯达克和纽交所在这两天已经跌了超过百分之三十，已经引发多起抗议事件。” 　　“President，欧洲市场上正在大量抛售美债，美元汇率已经连续下降……” 　　“先生，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呼吁冷静和克制……” 　　“先生，多国特使请求……” 　　这些数不清的声音，在今天的下午集合在一起，汇聚成海量的信息一起涌进了这座白色的宫殿。 　　这些声音，代表了来自商业，企业，金融，科学，外交……在此刻的集体意志。 　　他们…… 　　都是一帮输不起的胆小鬼！ 　　主人沉默着，望向门口。 　　片刻后，房门大开。 　　米利与部长先生联袂走进房间。 　　白房子的主人马上站起身来。 　　从他起立的速度，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焦急。 　　然而…… 　　迎接他的，却只是两个人的沉默。 　　几秒后，参谋联席会议的主席先生艰难地掏出了一份文件。 　　主人眼瞳微微一缩！ 　　“他们……在我们小伙子的眼皮底下，展示了舰载拦截技术。” 　　“那是什么？我们不行吗？” 　　“我们行，但……”米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闭上眼，脑海中出现传过来的画面。 　　“我们的盾舰，只能拦截常规的导弹。” 　　“他们拦截的是什么？” 　　“高超音速导弹。” 　　“那是什么？” 　　“那是……可以让我们的小伙子在燃烧的钢铁中绝望、痛苦、哀嚎的……反舰导弹。” 　　主席先生缓缓张开眼，眼神中全是落寞：“BOSS，只要顾问先生生病，我们就可以争取到最体面的收场。” 　　“怎么体面？你告诉我，还可以怎么体面！” 　　“他们不会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登上那座岛。” 　　米利盯着主人：“如果顾问先生不改变行程……他们一定会的！而我们，无法阻止他们。” 　　“同时，BOSS，我认为……充满了狂热麦卡锡思想的顾问先生，不再适合当阁下的顾问了。” 　　主人瞬间抬头，冷冷地注视着米利。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们认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我们都需要将秩序的重心放到北大西洋了。” 　　…… 　　…… 　　东京。 　　顾问先生优雅地端着咖啡，正在看着笔记本上的画面。 　　这是来自舰队的拍摄。 　　当他看到那漫天如同白日焰火般的拦截场景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里面的技术有多牛逼，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但他能够判断出来，对面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演，表示了对面依旧是理智的。 　　只要对手是理智的，那么……就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 　　他绝对不相信，当自己乘着专机起飞后，对面会胆敢将自己击落下来！ 　　而只要自己去了，那就是胜利！ 　　关掉视频，顾问先生抿了一口咖啡，又翻开一张第一岛链的战略地图。 　　看着这张图，他的眉头才真正的皱了起来，也头疼了起来。 　　坦白说，他是不相信对面要建十万吨空天母舰上天传闻的——作为经历过星球大战时代的老人，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是对方在故意放大对方在引擎技术上的短暂优势，并依靠自己在过去几十年中积累起来的工业生产能力，妄想拖挂自己的国家…… 　　但那艘飞船，却是有可能的。 　　而且更要命的是，对面的实力，已经表现得可以突破岛链。 　　沉默中，他在那座岛屿上画下了几个圈。 　　如果能够在这边部署足够数量的战略导弹和防御系统……那么就将重新建立起战略防御以及威慑…… 　　只是，这个理由…… 　　在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还有些期待自己被击落了——那么，自己的国家就有足够的理由，倾其所有地完成自己的设想了。 　　就在顾问先生失神的瞬间，房门被推开了。 　　“什么事？” 　　“先生，去医院吧。” 　　顾问一脸莫名其妙：“我身体很好。” 　　“不，先生，你病了。”驻军的指挥官一脸复杂地望着他。 　　…… 　　十四日的晚上。 　　顾问先生通过推特宣布了他突发肠道感染，将暂停此次行程的消息。 　　在推特上，“他”还PO出了一张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的照片。并表示，极有可能是北海道的生鱼片不适应自己胃肠道才导致了自己这次的卧床。 　　消息一出，笼罩整个世界的压抑，仿佛在瞬间消失了。 　　…… 　　西昌。 　　“娘的……水土不服，能不能找个更好的理由？中风不行么？” 　　叶铭嘴角一瘪，十分不满。 　　视频对面，牛主任开怀大笑：“那要他怎么说？说我怂了？” 　　叶铭也笑了起来。 　　在消息出来瞬间，全球网友就不说了，国内网友…… 　　这样说吧，在短短一个小时，一个中文汉字便登上了热搜第一。 　　“吁” 　　对对对！就是听相声时喝倒彩的拟声词。 　　对于国内网友而言，“吁”，是对这次顾问先生发起的蹩脚演出最为标准的回应。 　　但为了让网友们能够发出这个字…… 　　就叶铭知道的，除了部分的地区和国家之外，全世界都在努力。 　　无论是两边的学术界也好，还是企业界也好，还是资本也好…… 　　总之，来自各个领域的交流都在努力地把剧情朝着不危险的境地发展。 　　特别是资本。 　　资本的嗅觉，从来都是灵敏的。 　　当国内宣布十二发超高音速导弹全部拦截成功的瞬间，那边的股市便一泻千里。 　　非但如此，几个参与演戏的国家的金融市场也同时极具波动。 　　而与之相反的，是国内股市全线飘红，以及欧元的逆势上扬…… 　　…… 　　“那……怎么办？” 　　“囊中之物，不急着一时一会。” 　　叶铭便很是失落地叹了口气：“唉……阵仗都这么大了。” 　　“哈哈哈！你没有觉得，现在其实是我们不着急了吗？从今天开始，那个点……便是我们的牌了。” 　　叶铭微微一怔：“怎么说？” 　　“你自己体会。”//这个真不能写，真自己体会。 　　说完后，牛主任挂掉了视频。 　　叶铭转头，对着漆与墨摊了摊手。 　　后者咯咯一笑：“囊中之物，就表示我们捏一下，谁的面子就丢一下……” 　　叶铭也笑了起来。 　　是的，从今天，那就是自己的牌了。 ###第321章 登月之后的蛋糕 　　一月二十四号。 　　今年的春节显然要来得更早一些，二十四号便已经是腊月二十五。 　　叶铭和漆与墨在这边已经呆了十几天——其实漆与墨在三天前就已经完成了主控电脑的所有调试，可以回家了的。 　　只是她一来不是很能舍得与叶铭相处的机会，二来也想看到竣工的最后一刻，便留了下来。 　　因此，她也得以亲眼见证了这人类历史上第一艘宇宙飞船的诞生。 　　伴随着最后一面隔热瓦被叶铭亲手装上，全场掌声如雷，久久不息。 　　紧接着，叶铭和章局长做了简短的竣工讲话。 　　然后便是在场的每个人，有一位算一位，纷纷拿出了笔在隔热瓦的一次性贴膜上写上了自己名字开始拍照。 　　叶铭也不免俗，只不过他手里没笔，然后往漆与墨脑后望去的时候，却发现漆与墨的脑袋后面不知道已经什么时候没有插笔了。 　　“咦？你的笔呢？” 　　“咳……现在不会忘事了。”漆与墨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支中性笔：“我能写吗？” 　　“当然可以，见者有份。” 　　“那你帮我拍照。” 　　拍照合影后，漆与墨便与几位公司同事先一步离开。她现在是公司的高管，在这年关时节，还是不能缺席公司的某些会议的。 　　叶铭则继续留在了西昌，他要参加接下来持续三天的反重力力场测试。 　　反重力力场，是在重力环境下起降的最重要装置，容不得半点差错——叶铭从十天前就呆在这里，可真不是为了躲什么导弹的。 　　而且，这也是在现有条件下，能够做的，飞船上天后的最后一次测试。 　　测试完成后，以及等到春节之后，便会进入物质以及各种设备的装配阶段。 　　也就是……起飞准备阶段！ 　　…… 　　三天后。 　　叶铭与章局长以及各个结构设计工程师纷纷握手拥抱。 　　“不容易啊！”章局长看着持续三天在不同环境下的数据，长长地呼了口气。 　　“可惜了，不能点火测试。”叶铭双手插着腰，仰望着前方重新安静地匍匐在稳定槽的飞船，也是感慨万千。 　　早在一周之前，菲律宾海海上的演习“温和”地结束后，叶铭与章局长便打了报告，请求进行再点火测试，同时也测试利用引擎的能量进行起飞时的反重力力场模拟——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做到贴近起飞时的状态。 　　但上面考虑了三天后给予了回复，是让他们再等等，还是要留够应对威胁的能量，再点火不用着急，只要在起飞前能再点一次就行，这段时间，多个部门会再次想一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搞点氦3过来…… 　　好吧，听到都这么回复了，你说叶铭他们还有什么要求？ 　　当然是没有了。 　　而且这样的回复，也体现了上面对老美的态度……还是警惕的。 　　毕竟，相对空中的威胁，起飞阶段的故障，其实并不算什么——引擎出问题，更多的是飞不起来，而不是炸了。 　　“已经差不多了，不奢望。”章局长问道：“你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 　　“我马上就走……总不能呆在这里过年吧。”叶铭看了一眼天色，笑着呼了口气：“大家也是，咱们回家好好过年，完了明年再聚！” 　　“哈哈哈！好明年再聚！” 　　…… 　　三小时后，直升机缓缓降落在脑机中心楼顶。 　　与守在楼顶的伊塔、何沫汇合后，叶铭便带着钟磊等人一起回家过年——他们一家人已经搬进了物理学院的别墅区。 　　吃过团年饭后，钟磊几人宣告告辞。 　　叶铭也随着父亲来到了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是在修房子设计之处就安排了的——它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工坊。 　　里面非但有着各种不同功能的机床，还有四台可以联动的六轴高精度机械臂。 　　如果非得给个形容，那就是它就是现实版本的钢铁侠办公室。 　　只是……这个办公室，修的时候是按照叶铭的想法修的，但实际上体现的意志，确实父亲的。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伊塔的。 　　此时，伊塔正蹲在全新的外装甲和机械臂前，见到叶铭父子俩下来，她便举起两只仿生臂，在头顶做了个桃心的形状。 　　叶铭看着就是一乐，转头望向父亲：“爸，你给她刷DY啦？” 　　“没有！”老爷子断然否认。 　　“那她怎么学会了那些小姐姐的动作？” 　　“这个动作不好看吗？”伊塔很困惑地眨了眨“眼”。 　　——由于要上课，因此她的“眼睛”在半年前就做了改动，增加一块很简单的数码屏显，可以用来模拟眼睛，并用来表达“情感”。 　　至于为啥要这么改……当然是因为，她之前那直接裸露的双目相机确实看起来与她所表现的气质不符合。 　　只是这样一来，多少会有点影响成像效果，于是她便自作主张，说要在左右胸口一边开一个摄像头的位置…… 　　当听到这个要求后，叶铭差点没笑死。 　　最终，在知道那两个位置开口意味着什么后，伊塔便迅速妥协了，变成了在脖子下面钻个小孔。 　　而老爷子经过各种手工制作视频的熏陶后，起码的审美还是有的，于是就给她做成了一个小桃心的孔，猛一望去，还会认为这是她戴的项链。 　　“嗯，好看好看，只不过……不要对那些学生比。” 　　“放心吧，伊老师是很严肃的！” 　　叶铭哈哈大笑。 　　“好了，伊老师，关机吧。” 　　“好嘞！” 　　话音落下，她便走到支撑架下，自动切断了电源。 　　随后，她的声音在叶铭耳畔响起：“叶铭，把我打扮漂亮一些哟！” 　　“那必须的！” 　　…… 　　接下来，叶铭和父亲便开始给伊塔的机械体做保健——是真·保健。 　　“好家伙！”看着机械体内的灰尘，父亲便一阵摇头：“这么多灰……你说也没见她天天往工地跑啊，这整得跟电脑一样了。” 　　叶铭也摸着外壳的成年积灰，呵呵笑道：“主要还是操场上灰比较多，她又注意不到自己身上都有多脏。” 　　“我看她就是不介意。”父亲也笑了起来：“小姑娘家家的，不讲究。” 　　叶铭哈哈大笑。 　　笑声中，父子俩替伊塔吹掉了灰尘，又替换了一些磨损严重的零部件，最后才将全新的外壳替她安装上。 　　这幅外壳，是父亲用铝镁合金给她量身定做的，除了全新的蓝白涂装之外，整个构型也更加的纤细——经过测量，无论是肩腰宽还是胸背距离，都缩小了起码2公分。 　　可别小看了这两公分，这让她整个构型看来就更加苗条和纤细了。 　　除此之外，这次还会为她更换两支全新的仿生手臂。 　　这两只仿生手臂略微牺牲了以前的力量，但在手指上增加了更高精度的力反馈处理器，使得她可以更精确地把控握持的力度。 　　父子俩一直忙活到夜里11点，才给伊塔完成了新装。 　　重新启动后，小姑娘先是转了个圈，随后又做了几个跳舞的动作，最后俨然地点头。 　　“好像，确实轻了一点点。” 　　叶铭哈哈大笑：“而且变漂亮了。” 　　“那可以穿衣服吗？”伊塔眨着眼，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好喜欢她们穿衣服。” 　　“咳……可以穿，但不好看。” 　　“为什么？” 　　叶铭一脸认真：“因为你这样就比她们好看了！” 　　可怜的机器人姑娘便偏了偏头，很是困惑。 　　她确实还是无法掌握人类对美的具体定义——她一直认为黄金分割就是美，但大量的数据表明，特别是来自服装的数据表明，有很多被广泛称赞的服装并不符合黄金分割。 　　甚至很多都不符合数学公式。 　　“是真的。”父亲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伊塔便开心了起来，再次给叶铭比了个心。 　　…… 　　过年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现在的叶铭，已经失去了“探亲访友”的资格……他最多能拜访的，除了霍来恩老爷子，也就是唐教授，陈教授等人。 　　大年初一。 　　叶铭带着伊塔，在早上九点叩响了唐教授家的房门。 　　开门的，是许久不见唐浩文。 　　经过一年多的锻炼，唐浩文已经恢复得和普通人差不多了，非但完全丢掉了轮椅、拐杖不说，他甚至还能进行慢跑！ 　　除此之外，阳光和健康人的红晕也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 　　“叶院士，喝茶。” 　　“呃……唐老师，您要再这么喊，那我可就真走了啊？”叶铭一脸无奈地看着唐教授，以及陈教授。 　　“好吧，叶铭。”唐志高教授含着笑，从儿子手里接过果盘，递到叶铭面前：“吃水果，别客气。” 　　随后，唐教授又笑望着一旁乖乖坐着的伊塔，打趣道：“伊塔，你要不要充电呀？我家的插头就在电视机下面。” 　　“谢谢唐老师，不用啦！” 　　伊塔的声音响起，客厅里传来众人畅快的笑声。 　　笑过之后，叶铭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便望向唐陈二人。 　　他这次登门，除了拜年之外。 　　但更多的，还是想讨论一下，集智科技的未来。 　　准确地说，是讨论一下，上月球之后的未来。 　　“老师，国家对于氦三的矿产开采，以及登月后的通勤乃至后续的太空开发和探索……是怎么说的？” 　　或者换句话说，是国家怎么安排，登月之后的蛋糕的。 ###第322章 要想上天，就要进入规则之内 　　这个月，叶铭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西昌，但不表示他就不清楚为了化解这次事件，全世界范围做了多少努力，又诞生了多少“投机”。 　　说白了，就算再“那个”的国家，都已经可以看出来……世界格局即将改变了。 　　除了某些“铁子”，没有谁能够拒绝“拥立之功”。 　　那么……相应的，作为一个即将上位的新老大，就必定要做出一些姿态来。 　　就叶铭知道的，最起码在航天科研领域，上面已经开始着手与其他国家携手，来自亚欧，中东甚至是非洲的许多国家都发出了登月申请。 　　当然，今天叶铭主要还是想知道，国家在太空资源上的分配态度是如何的。 　　…… 　　唐陈二人便对视一眼后笑了起来。 　　唐教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后望向叶铭。 　　“这就要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了。” 　　叶铭便马上咳了一声，眨了眨眼：“那你们说我应该站在什么立场？” 　　陈老师便是一笑：“好小子，你这太极跟谁学的？” 　　“嘿嘿，当然是跟两位老师学的。” 　　“滚蛋。”陈老师笑骂了一句，沉吟了几秒，随后一笑：“是这样的，我反正是不相信你冲着钱赚多少钱而来，对不对？” 　　叶铭点头。 　　他个人财富再多，也不可能调动举国之力。 　　“那么，集智科技，就需要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 　　叶铭：“……好吧。” 　　集智科技从股权结构上，已经实质上是国有控股企业，只是国家一直说到做到，并没有搞出其他空降管理之类的行为出来。 　　当然了，董事长唐志高本人就是D员、副校正厅。你还空降啥？ 　　“今后太空资源的开采，国家将会成立一个专门的能源集团来完成，集智科技可以用参股的方式来达成深度合作以及利益分配，当然，主导还是由这个新能源集团来完成。” 　　“嗯……现在这个新能源集团还在筹建中，说直白点就是还在互相争抢中，因为涉及到多个集团和部门，这个蛋糕太大了……势必要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叶铭再次点头。 　　这是必然的，且不说传统的能源矿产，就是传统的电厂，电网，也绝对会来抢的！ 　　因为氦3聚变这一条科技线，将会对现有的电力能源体系直接产生革命性的洗牌。 　　如果不上车，那么它涉及到的相关产业就将直面科技革命的滚滚洪流，那是任何人，任何集团都无法阻挡的。 　　“所以你就要知道，你其实挺招恨的。”陈教授开了个玩笑。 　　叶铭哈哈一笑。 　　“不过这对我们而言，没有太多影响，因为我们主要还是提供方案。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际的。” 　　叶铭便微微扬眉：“国际？不会是请我们送上去，然后让他们开采吧……” 　　唐教授补充道：“老美那边已经更新了新方案，夸下海口说要共同开发资源。” 　　叶铭马上便瘪了瘪嘴：“他们的进度，要完成邀月号，起码还要两年多时间……到时候我们早就遍插红旗了。” 　　唐教授便笑着望向他：“说正事儿呢。” 　　叶铭便咳了一下：“好吧，月球表面积还是挺大……两年插不完，但也足够我们先把资源挑一遍了。” 　　月球表面积380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四个中国大陆的面积，就算除去一半不易开发和开采的地方，那也起码有一半是能够建厂开发的。 　　即便国内号称基建狂魔，要修几千万平方公里的矿区……那也是不行的。 　　只能说，可以优先挑选氦3和各种稀土、矿石的富集区，以及……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水冰区。 　　月球可不仅只有氦3，还有大量的稀土以及各种金属矿物，而无论稀土还是冶炼，都需要大量的水。 　　如果这些水全靠地球送过来…… 　　那还不如直接在地球上送钢铁过来。 　　“那意思是，我们还是要采取合作的方式，让其他国家上来？条件呢？” 　　“现在根据消息，初步的条件是两条，一：人民币结算；二：纳入艾塔自动化生产和管理体系。” 　　叶铭马上便吸了一口气：“卧槽！” 　　唐教授含笑点头，悠悠道：“资本需要转化和转移，这才会变成绵羊，不然他们就会变成财狼野狗，虽然不怕，但咬你一口也很烦。” 　　叶铭呼了口气，也轻轻点头。 　　其实他之前的想法很单纯，就是国家利用这两到三五年领先的窗口期，直接把该占的全部占了，疯狂扩张……遍插红旗。 　　——这听起来，很不符合他作为一个科学家应该有的情怀。 　　但实际上，叶铭很早就明白，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或者说，应对那些可能的危机，或者说得更伟大点——把人类文明、科技推到一个更高的高度…… 　　那么，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绝对支持自己的集体意志才行。 　　这个集体意志，可以是国家，也可以是国家的集合。 　　但现在看来，要靠国家的集合来支持自己，是很难的。 　　只有自己的祖国才会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 　　那么为自己的祖国攫取最大的利益并滚雪球一般扩张……那才是最符合逻辑的。 　　然而……随着这两年来的成长，他也意识到，国家确实是在无条件地支持他没错。 　　但这个世界，却不是玩游戏那么简单。 　　国家更多需要考虑到的，是崛起和屹立。 　　意识到这点，也是叶铭为什么会关注蛋糕会怎么分配的原因。 　　而现在，国家的意思就很明确。 　　——你要上天，就必须进入我的规则之内。 　　“当然，现在一切都还在谈，毕竟我们也没真上天。”唐教授笑着道：“而且你想想看，国家要抢先，就要多花钱……如果全部由国内承担，对我们目前而言，压力确实挺大的。所以狗大户小弟越多越好。” 　　“而且，在能源彻底解放、物质极大丰富之前，这个世界运行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唐教授谆谆教导：“我们要过上好日子，还是需要从其他国家身上攫取……高中政治，我相信你能明白。” 　　叶铭：“咳……” 　　…… 　　拜年肯定不可能完全聊公事，很快两个人的话题便转移到了叶铭的终身大事上来了…… 　　这差点让叶铭夺路而逃。 　　最后还是唐浩文开门救急，说他想到了一个无创神经侵入的好点子。 　　作为第一个携带芯片重获新生的人，唐浩文自从身体恢复知觉开始，他就陷入了疯狂的学习状态。 　　这种心情，叶铭自然很懂——他是想要把自己失去的那三年弥补回来。 　　因此，仅仅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唐浩文便在艾塔的协助下修完了计算机专业的学分，期间还一直在配合墨谷他们进行各种实验，并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光从他涉足的领域和学习状态来看，唐浩文甚至比叶铭还符合那种“怪物科学家”的设定。 　　“过去一年，墨谷姐他们一直在尝试混合芯片对各种脑部疾病，特别是退行性疾病的运用，但你知道，这些实验做起来很麻烦。” 　　叶铭点头，混合芯片要运用到各种脑部神经疾病，需要与中枢神经进行连接……这个手术做起来难度大不说，而且极其危险。 　　退行性脑部疾病，包括脑萎缩，帕金森和老年痴呆这些，现在的思路是看能不能通过芯片与信号对神经进行介入刺激，从而恢复患者的部分大脑能力，最不济，也可以通过AI介入来使患者获得更高的生存质量。 　　但这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确实很难。 　　这些病，主要还是“老年病”。而老年人要开颅……本身风险就极高。 　　因此，脑机中心那边一直在设计一种低创口的介入方式。 　　而作为墨谷团队的“核心成员”，唐浩文自然也涉入颇深。 　　唐浩文让叶铭坐到椅子上，随后吩咐伊塔打开设计图。 　　图上，是一个图钉状的设计图。 　　“这是我在盛飞师兄那里获得的灵感。”唐浩文操作着设计图，露出针的剖面：“这是一根直径1.5毫米的针，里面通过预先铺设的管道，可以完成四十到六十根左右的GTRGD纤维导线。” 　　“然后你看，纤维导线区域的外侧，设计了介入催化溶液，可以通过电控来完成催化。” 　　“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一根针，就可以完成对神经的直接介入了，甚至我们还可以再设计一层用来装麻药。” 　　唐浩文说着便吸了口气，兴奋地道：“到时候，只要对准神经部位按下去……就可以了。” 　　叶铭还没开腔，身后便传来了唐教授的声音：“那你怎么知道神经对准没有？而且这个针管对神经的干扰，你怎么解决？” 　　叶铭与唐浩文同时回头。 　　唐教授便耸了耸肩：“儿子久病，老子自然就成了医生，我还是懂一点的。” 　　叶铭哈哈一笑。 　　唐浩文也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但随即，叶铭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能做成这种图钉一样的介入装置……且不说后面的干扰，但它绝对是方便的，而且创口是极小的。 　　“换种材料？”也跟着过来看热闹的陈教授笑着打趣道。 　　叶铭微微一怔：“什么材料？”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刺激神经的材料，或者可以肌融的材料呗。” ###第323章 太空城与太空天文台 　　在很久之前，叶铭就确定了未来的人类信息终端的最终方向就应该是脑机芯片。 　　这不是他瞎猜的……他根据事实分析而来的。 　　作为一名科学家，或者说叶铭更愿意称自己为工程师——他从来不认为伊塔或者系统与自己所进行的联系，是因为自己“天赋异禀”、是什么“天选之子”。 　　科学的伟大，很大程度上在于它是可以重复、可以普适的——这便是“科技可以造福人类”的原因。 　　那么，叶铭自然也相信，系统可以与自己交流这个“技术”，是可以被重复并让所有人“享受”到的。 　　而且这个技术的实现模型，也必定是超距+中心化。 　　因此，无论是集智科技也好，还是脑机中心也好，都是叶铭朝着这方面努力的平台，或者说“凭证”。 　　只是过去两年，叶铭一直在忙于聚变和航天领域，对脑机中心关注甚少，才让人们对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是一个爱因斯坦式的天才科学家……但实际上，量子计算机AI专家，以及材料界的“盗火者”，才是叶铭的最初身份。 　　——他的职位是省大以及省交“脑科学联合研究中心主任”！ 　　就在叶铭陷入思索中时，唐浩文道：“陈叔，之前盛哥在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现有不足以满足我们的条件。” 　　叶铭马上问道：“用过艾塔模拟新材料没有？” 　　“用过了，艾塔倒是给出了不少分子式，然后也穷举了合成方式……说实话，这个有点玄。”顿了顿，唐浩文笑道：“周博士上次试了几种合成，结果头搞秃了……” 　　叶铭便笑了笑，微微点头。 　　无论是计算化学也好，还是计算材料学也好，到现在其实都已经很成熟了，特别是高分子领域，艾塔更是可以根据理论给出很多想象材料的分子式来。 　　但给出来，不表示这个分子式的材料就能真实存在，更不能表示能造出来。 　　“我看看艾塔给出符合要求的想象材料有哪些。”说着叶铭回头看了一眼，见伊塔还在客厅看电视，他便点开笔记本的麦克风：“艾塔，叶铭。” 　　艾塔的声音马上响起：“你好，叶铭。” 　　“本机终端调取脑机中心材料分析结果。”顿了顿，叶铭又道：“关键词，神经侵入、肌体吻合、可塑、绝缘、刚性。” 　　唐浩文听到叶铭准确地描述着需求，眼中赞叹油然而生，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 　　他的表情被身后两位教授看在眼中，二人便是一笑。 　　不过他们也没打岔，只是看着显示器上跳出来的清单。 　　“好家伙……这么多。”叶铭被吓了一跳。 　　唐浩文笑了起来：“都是些想象材料，要一一验证……可能得等到原子打印机才行了。” 　　“嗯，我抽个时间看看，看能不能从现有材料上搞一下融合。” 　　叶铭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想象材料要靠艾塔来，那肯定不行——因为材料生成的任何步骤，都需要实验验证。 　　而材料实验，又是最容易出现误差的。 　　因此，除非“广发英雄帖”，让全世界的材料工作室都来对其中某几种材料进行大规模的试错，否则真不行。 　　那就只有自己试试看超级模拟的材料分析了。 　　“话说，那你现在设计的材料思路是什么？”叶铭关掉窗口，望向唐浩文问道。 　　“我的想法是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水溶胶材料二维化，然后固定金属上，用来保持强度和与肌体融合，然后在探针位置设计一个可以弹出的柔性绝缘导管，这样就可以避免漏电了。” 　　“咦，这倒是可以试试。” 　　叶铭听得兴致盎然。 　　倒是唐教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不过你这样小的机械设计，非但成本高不说，而且可靠性也会降低啊。” 　　叶铭看了唐浩文一眼，随即哈哈一笑：“老师，创意最重要啊！我看浩文兄的想法就不错！” 　　…… 　　中午，叶铭在唐教授家中吃了顿午饭，下午接着去了霍来恩教授的家里。 　　这是霍来恩老爷子两口子在国内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他自然要拜访一下，免得人家寂寞。 　　不过叩响房门，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纯粹多余——两位教授的别墅里一片欢歌笑语，除了两个人在省交结交的朋友，还有去年受他们邀请而来的学者教授们齐聚一堂。 　　见到叶铭，大家自然是开心无比，很快便拉着他聊起了关于高维空间坐标系的相关问题。 　　当然，有几位天体物理学家，也聊起了邀月号上天后的天体物理观测实验等问题。 　　很多人都表示，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在未来的“天宫”中去看一看，亲眼见证一下宇宙的美丽。 　　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就将会是未来太空城的第一批常住居民。 　　——他们还不知道，未来的天宫，是有人造重力的。 　　…… 　　大年初二，叶铭终于也迎来了别人给自己拜年的日子。 　　最早登门的是周向南和他妻子陈芸。 　　“哎哎，嫂子，小心点。”叶铭见陈芸挺着个大肚子，马上让伊塔上去扶着。 　　“哈哈，没事，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周向南哈哈一笑，扶着妻子在沙发上坐下，笑着道：“医生就是让她保持适当的走动呢。” 　　“还有一个月？”叶铭不好盯着人家大肚子看，但看那模样……就算他再没生过孩子，也知道这肚子大得有点过分。 　　陈芸心细，看出了叶铭的疑惑，抿嘴一笑：“有俩小子。” 　　叶铭恍然大悟笑道：“那必须恭喜了。” 　　“感谢感谢。” 　　两个人寒暄着，很快门铃又再次响起。 　　这次来的，是已经拿到了省交教职，但还是留在天眼那边的李磊。 　　既然李磊来了，那自然就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寻天课题。 　　邀月号上天，带动的可不仅仅只是月球开发，氦3开发，而且还包括整个空间站扩建、轨道卫星释放、以及太空天文台等多个项目。 　　“寻天”，便是太空天文台的一个重要子课题，目前由李磊负责。 　　它的课题目标是建设一个专门用于观测那个已经被证实的“未知天体”的太空望远镜。 　　由于不用考虑到由火箭发射，因此寻天望远镜的设计就多了很多余地，再加上艾塔的协助，目前已经完成了设计和论证，即将交付施工单位进行分布式完成零部件。 　　当然，寻天望远镜肯定是赶不上邀月号的这第一班车了。 　　“这个望远镜会放在哪里呢？” 　　听李磊和叶铭简单地讨论了一下寻天望远镜，周向南便好奇地问道：“放在地球轨道还是放在L2？” 　　“放在L2。” 　　周向南便马上笑了起来：“那岂不是要与韦伯望远镜撞车了？” 　　L2地日拉格朗日点，处于太阳与地球引力平衡点，只需要极小的能量便可以保持轨道。同时它也因为地球能挡住绝大部分的阳光，因此可以保持低温，降低干扰。 　　这里，也是今后太空天文台的目标位置。 　　李磊也笑道：“嘿嘿，等到天文台建好，我们可以还顺便给韦伯搞搞升级维护。” 　　“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李磊望向叶铭道：“不过说起来，我们说不定还真可以和老美合作一下，让他们把韦伯装到我们的天文台上，维护起来什么的也方便不说，咱们天文台的条件多好啊……” 　　国内对太空科研的计划，分为“太空城”以及“太空天文台”这两个大项目。 　　太空城不说了，它将会位于“地月”的L1拉格朗日点，充当往返于地球和月亮之间中转站功能的同时，也为科学家们提供更广阔的研究平台。 　　太空天文台，则会预计在L2，L4，L5等地日拉格朗日点建造多个天文观测站——当然，L4，L5太远，那个需要慢慢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L2点。 　　在计划中，这些天文观测站，规模不会很大，且将会采取目前天宫的方案，只不过会增加建设人造重力，可以让天体物理学家们进行舒适的太空观测以及各种实验。 　　除此之外，还有更长远的打算就是在太空中建造一座“天眼”，用来探索来自宇宙的各种维波和射线。 　　这也算是人类面向太空的被动雷达。 　　只不过这个就太靠后了，最起码在叶铭的计划中，建造它的资源，应该是由月球开发而来。 　　“你这么说，我就觉得真有点难了。”周向南笑道：“你看老美那架势……他们还是不死心的。” 　　“那科技的意志，可不是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 　　“哈哈哈！” 　　…… 　　春节假期转瞬即逝。 　　在这期间，叶铭选了一个艾塔列出来的、顺眼的分子式。 　　然后他花了800兑换点，弄出了一种T-TAVNC的类聚甲基丙烯酸甲酯材料——有点类似于亚克力，或者干脆可以说它就是亚克力的一种。 　　按照它所表现的属性来看，除了用在侵入式的混合芯片上，还可以用在人造骨骼、人造眼球这些领域。 　　而且这一次，他没有找谁帮忙了。 　　伊塔就是个现成的好帮手，或者说好“劳动力”。 　　再加上她本身也特别热衷这种捣鼓，因此叶铭就把合成的实验交给了她。 　　于是，在春节收假的第一天，他也带上了这个全新的T-TAVNC材料，并通知墨谷以及一直在等候自己消息唐浩文到自己办公室。 ###第324章 月亮，我们又来了 　　十分钟后，墨谷独自推开了叶铭办公室。 　　“浩文呢？”叶铭看着她身后没人，诧异问道。 　　“收到你消息的时候，他刚上仪器，就我先过来了。” 　　这下叶铭就更诧异了：“还要上什么仪器？他那边的数据不是早就采集完了么？” 　　“他设计了个实验课题，看能不能通过脊柱神经节点分析出脏器的反应。” 　　“额……有什么用？”叶铭想了想补充道：“除了能感觉到饿肚子和痛之外。” 　　“也可以阻挡嘛……”墨谷笑了起来：“随访战士已经提出了，如果能够通过编程来人为切断痛觉信号传输，那这个可比Morphine阵痛还有效。” 　　叶铭便是一阵无语：“他这么搞，老唐要是知道了……” 　　“其实还好，小伙子还是挺有分寸的，只是对自己狠了一点——材料搞定了？” 　　墨谷没有多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这个脑机中心，叶铭是主任，她是副主任，但实际上，很多时候负责的都是她——而她之所有有如今的地位，包括诺奖学者，最根本的还是当初叶铭弄出来的芯片材料。 　　因此对于材料领域，墨谷对叶铭有着近似盲目的信心。 　　“嗯，搞定了。” 　　叶铭说着便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打开后，一根半透明的、带着浓浓塑料意味的拇指粗细的小圆柱体出现在盒子中。 　　墨谷小心地拿起这东西，先认真看了看，随后又捏了捏，最后又扇了扇风，闻了一下。 　　“怎么材质好像亚克力？” 　　她举起来，对着光看了几眼。 　　叶铭大笑起来：“和亚克力构造差不多，合成也挺简单，具体的属性预测和合成方式已经在艾塔归档，材料编号151083，你拿去先让老周他们安排测试一下。” 　　“好！是不是完全符合浩文提出的要求？” 　　“嗯，而且理论上还可以直接用在多种人体器官，譬如人造骨骼，人造晶体这些……反正你多测一测。” 　　“好！”墨谷眨了眨眼：“nature还是？” 　　“不发传统的期刊了，我直接发在艾塔的科学归类上。” 　　墨谷便笑着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叶铭“野心”的。 　　如今国内在新材料、可控核聚变、量子计算机等多个领域实现弯道超车，更是拥有艾塔这样强大的中心化量子计算机+强AI的先进平台，那么自然而然的，影响力也随之提高。 　　而影响力的提高，不仅仅是在学术界话语权的提升，更是对知识垄断的打破——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集智科技要推动艾塔老师项目的原因。 　　那么回到学术上便是，叶铭很早就希望依靠艾塔建立一个更加公平、高效、“便宜”的知识交流、共享平台和体系。 　　科学归类，就是在艾塔终端之上建立的知识体系的分类索引。 　　举个简单的例子。 　　一个材料学家，申请了艾塔权限之后，他在激活艾塔的服务之后，可以很轻松地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任何论文资料以及相关的课题进度。 　　而谁如果要发论文也很简单，先是递交给艾塔，由艾塔进行初筛，然后再由艾塔分发给注册同行科学家进行评审，只要通过，就可以进入公告“版面”。 　　期间如果通过了艾塔的“审核”，但没有通过同行评审的话，会进入订阅池，向订阅你的用户进行推送。 　　如果连艾塔的审核都没通过——艾塔的认定是很宽松的——那你就真得要检查一下，是不是论文确实或者没有价值——当然，如果你认为你的论文实在有价值，只是艾塔眼瞎的话，你也可以把论文给其他学者替你修改评判，或者干脆不用艾塔系统，走传统论文渠道。 　　这套系统的好处不言而喻，它尽可能地加快了论文的发表时间，同时避免了重复洗稿。 　　但坏处也有，就是不好水论文，以及洗稿了。 　　当然，这只是目前的初级阶段，而且对本科生的毕业论文基本上只有查重功能。 　　至于后续，叶铭打算设计一套针对论文的引用和价值判断体系，有点类似于目前的影响因子，但又会比影响因子体系更完善。 　　总之就是，叶铭希望在艾塔上建立一个相对公平的科研系统——因为没有人能够贿赂一个人工智能，艾塔也不会和人讲交情。 　　“那我就安排下去了？” 　　“嗯。”叶铭点头，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开始工作。 　　墨谷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笑着问道：“话说，你这个脑机中心主任……这一年就没见过你忙脑机中心的课题……” 　　叶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我就是一块砖呗。” 　　墨谷笑着摇头：“邀月号上天后还要忙不？” 　　“要。”叶铭指了指显示器，一脸无奈：“要考虑氦3聚变堆的商用化设计。” 　　“好吧，你忙。” 　　…… 　　时间流逝，冬去春来。 　　忙碌中，时间很快进入了五月。 　　而进入五月，沉寂了多日，或者说，已经许久没有等到“大新闻”了的民众们，心情也随着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因为，在本月，将会出现一场前所未有的奇观。 　　东西方，将会陆续在同一周进行“同时”进行登月行动。 　　五月四日，NASA率先公布了阿尔忒弥斯的登月流程以及登月人选。 　　“我们将会在5月13日，肯尼迪航天中心再次点燃飞向月球的火焰。” 　　“本次登月，是历经大半个世纪的壮举重现。” 　　“本次行动，将会携美，加，德、意、澳，日等国一共十八名航天员重返月球，并建立永久的月球科考基地。” 　　“本次行动，将会完成如下任务：” 　　“直接探测月极挥发物，深入了解其侧向和垂直分布、物理状态以及化学成分” 　　“将会对月球南极艾特肯盆地进行地质学研究。” 　　“开展月冰等资源的初步就位探测。” 　　“对月球旋涡区月表磁场进行首次探测” 　　“建立月球物探数据网络，探测月球火山区的演化。” 　　“绘制全月球元素/资源分布图。” 　　…… 　　伴随着公告，是九男九女，一共十八个宇航员，站在一艘巨大火箭之前的合影。 　　照片的前景，是一副巨大的标语。 　　——月亮，我们又来了。 ###第325章 最不可能的便是真相 　　NASA的公告，立刻传遍了整个互联网。 　　或许是知道自己这十八个宇航员，比起国内的六十几号人来完全不够看……又完全不知道邀月号的具体情况，因此西方的媒体并没有大肆宣扬这次登月的规模，而是着重渲染起了这是时隔半个世纪之后的再次登月。 　　以及……登月的人选组成上。 　　“这是一次和平利用太空，开拓月球的典范。” 　　“不管某些国家是否承认，人类太空公约，都应该是全世界每个国家都应该遵守的太空法则。” 　　“这是真正的国际化合作，体现了人类携手共进的命运。” 　　“正如57年前，率先踏上月球的阿姆斯特朗说的那样：这是人类的一大步，月球是人类的共有资源。” 　　如此重重言论铺天盖地，瞬间席卷了整个互联网。 　　当然，国内的网友们也不是吃素的，面对这种毫不掩饰的酸…… 　　出海的国内网友们，再次把“吁”字顶上了热搜。 　　但所有人……都还是在等待着，国内的计划到底是如何。 　　迄今为止，邀月号别说亮相，就连具体多大，什么形状都不知道。 　　甚至就连上个月的航天日，发言人都只是公式化地回答着，一切正在按照预定计划顺利进行。 　　于是，大家便开始等待起来。 　　而在等待中，各种声音也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譬如邀月号是不是出问题了，会不会延期发射之类。 　　不然为什么到现在了，都还要吊人胃口！ 　　而在等待中，时间也一天天过去，只是转瞬，便来到了“阿尔忒弥斯”点火的当天。 　　…… 　　五月十三号，晚上八点。 　　省交，脑机中心。 　　早已经应该下班一干研究员们，此刻却并没有离去，而是齐聚在咖啡厅中，所有人都望向咖啡厅中的电视。 　　电视画面，正在直播着肯尼迪航天中心的火箭发射实况。 　　毕竟……这是人类时隔五十多年后再次登月。 　　无论是站在什么立场，都应该关注一下。 　　沙发边上，漆与墨也坐在墨谷的身旁，她双手环抱着表姐的腰，把头搭在表姐的肩膀上，眼角含笑，看着那一具高耸入云的运载火箭。 　　由于点火时间未到，主持人还在介绍着火箭的准备情况以及对相关工作人员的采访，可以算得上是“垃圾时间”了。因此，这边围观的众人也嗑着瓜子，露出了一份看戏的表情。 　　大家的表情确实是看戏，很轻松的那种。 　　因为大家刚才才让漆与墨通过艾塔联系了叶铭，问了一些大家特别关心的问题。 　　譬如邀月号到底有没有问题，国内到底什么时候“发招”等问题。 　　而叶铭的回答是，让大家放心，一切尽在掌握，马上就要发招，等消息即可。 　　有了叶铭的这句话，那大家自然也就放平了心态。 　　“对了，你不是有照片吗？” 　　当电视画面中，当主持人开始吹嘘这次的航天飞机的装载量时，墨谷明显听到了耳畔传来的一声嬉笑。 　　她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漆与墨：“对了，你见过邀月号，好像还拍过照？” 　　墨谷的这句话，引得所有人“刷”地一下便看了过来。 　　漆与墨连忙直起身，紧张起来：“别看我，我不知道。” 　　有人马上咳了一声：“小七……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担心泄密啊？” 　　“不是啊……主要是制度要遵守啊！”漆与墨嘿嘿一笑：“反正马上就要公布，大家等一下就可以看到邀月号的全貌了。” 　　“真的假的？那你形容一下。” 　　“嗯……这样说吧，在邀月号面前，阿尔忒弥斯，就是个玩具。” 　　漆与墨眯着眼，脑海中浮现出邀月号的全貌。 　　是，现在的火箭连带航天飞船，看起来和邀月号高度差不多，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但……这种传统的火箭推进，怎么可能和邀月号比？ 　　“真的，不骗大家。”漆与墨举起手：“我发誓，当你们看到邀月号就知道了——再说了，叶铭不是说一切照旧吗？最多也就等一周嘛！” 　　墨谷便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笑了起来：“好吧，相信你。不过很难得呀，你居然藏得住秘密了。” 　　漆与墨便嘿嘿了一声。 　　这时电视上，也开始进入发射前的最后准备。 　　众人立刻不做声了。 　　倒计时结束，火箭顺利点燃，接着冉冉升空。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掌声和欢呼，墨谷看了众人一眼，率先鼓起了掌，笑了起来：“咱们也祝贺一下好了，科学无国界。” 　　众人齐齐大笑，随后掌声响起，尽显风范。 　　“好了，没什么看的了。”墨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回去洗澡，但当她刚拿起手机，便看到了艾塔弹出的一条推送。 　　她的手机早就换成了菊厂的新手机，该手机非但可以与伊塔系统无缝结合，并利用艾塔智能AI，以及中心化计算之外，本身的配置也能日常需求——因为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爽而且不卡。 　　她的推送，是艾塔智能定制的。 　　——《嫦娥工程部恭贺NASA登月顺利点火，并将于明日召开邀月号发布会，敬请期待》 　　她心念一动，瞬间点开。 　　与此同时，在场的很多人也都收到了推送，纷纷拿起手机。 　　点开后，是一篇简讯。 　　除了简短的、公式化的恭贺通稿之外，便只有一张配图。 　　…… 　　当阿尔忒弥斯成功点火时，就算是表现得再淡定，再对叶铭，对邀月号有信心的网友们……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也有点酸的。 　　就算明知道，自家的飞船用上了更为先进可控核聚变引擎，是真·太空飞船！而相比之下，阿尔忒弥斯这种还要靠大推力火箭送上天的“航天飞船”都已经不算落后了一代…… 　　但再落后，人家好歹能登月嘛！ 　　相比之下，邀月号虽然牛逼，但半年多过去了，这都临近发射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搁谁受得了？ 　　然而，当嫦娥工程的官方微博发出贺电并配图之后…… 　　阿尔忒弥斯点火成功的光芒，瞬间被掩盖了。 　　图片中。 　　六十余名航天员面带微笑，整装待发。 　　宇航员们的身后，邀月号犹如起伏的山峦，又如深海的巨鱼。 　　她闪耀着迷人的金属光芒，静静地停靠在港坞间。 ###第326章 你们将要踏出的，是人类前所未有的一步 　　…… 　　…… 　　五月十八号。 　　马斯克以及他身旁的一群来自NASA以及SpaceX的航天专家们彻夜未眠。 　　而不止是他们，整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熬着夜，或者设定着闹钟，把时间定在了东八区时间的下午五点。 　　此时，距离阿尔忒弥斯顺利并入地球轨道已经过去了五天。 　　阿尔忒弥斯是一项庞大的、精密的、雄伟的工程。 　　为了实现在月球建立永久科考站先期目标的任务，宇宙飞船在进入地球轨道后，将会持续减速，并与早在几个月前就运送到了轨道中的资源舱进行对接，最终携带充足的物资和设备进入月球轨道，再通过减速之后在月球南极地区完成着陆。 　　这段时间，将会持续十天——也就是说，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阿尔忒弥斯真正着落在月球的时间将会是二十三号。 　　而五天前，邀月号公布的登月行程，只有四天——意味着他们将会率先登月。 　　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公开了那艘一看起来就很夸张的宇宙飞船！ 　　这五天来，无论是NASA也好，还是SpaceX也好，还是欧航局也好…… 　　整个世界的航天界，都已经陷入了疯狂和极度的自我怀疑中。 　　他娘的！ 　　这些中国人还真设计了一艘太空飞船出来！ 　　这推力够吗？ 　　好，就算他们大力出奇迹，够。 　　但怎么在四天内完成减速？ 　　好，就算他们有黑科技，能够嘴里喷火减速。 　　但他们怎么降落？ 　　这他娘的一百多米长的身躯，怎么在月球上竖起来？ 　　好，你说可以通过姿态引擎调整，屁股落地。 　　但回来呢？回来也用屁股慢慢落地，类似于火箭回收技术吗？ 　　天，这么大一个家伙啊！而且一看，它就没有保持对称性！而且那么庞大的设计，屁股着地回收，真的可以吗？ 　　所以…… 　　每个航天领域的专家，都在等待着谜底揭晓的那一刻。 　　他们都要亲眼看看，中国人是怎么把这么个牛逼玩意送上天的！ 　　“Elon，你说他们是横船设计吗？”鲍尔斯局长捧着咖啡，眼中全是血丝。 　　“是的。”马斯克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的直播画面，沉声道：“叶铭教授告诉我的，我相信他没有必要在这里骗我。” 　　鲍尔斯局长轻轻点头：“其实从火箭现在的姿态就能够看出，他们确实是横船设计了。” 　　“是飞船，先生。”马斯克纠正着，盯着现场。 　　此时，已经到了航天员登船时间。 　　随着掌声和鲜花，六十余位航天员依次走出通道，一路挨个与早已守在门口的领导人以及叶铭等重要专家握手。 　　紧接着，舱门打开，舷梯也随之放下。 　　这个装置，顿时引起了会议室内的一片惊呼。 　　“他们难道是平着着陆吗？” 　　“不可能！怎么可能！” 　　“有可能——前提是需要大推力的姿态引擎！”一位航天专家马上点开ipad，露出一副公开的邀月号照片：“但完全无法看到这样的姿态引擎！” 　　“那他们怎么实现？直接狗吭泥吗？还是他们打算采取飞机迫降的方式？” 　　“他们又没有轮子！” 　　“说不定藏起来了呢？” 　　“有没有可能，飞船只停在轨道上，有另外的太空舱降落？” 　　“不可能！他们说过，邀月号是要在月球降落的！” 　　“看看看，快看，船体下方不是轮子，是起落架！” 　　随着画面切换，众人也看到了，邀月号整个船体下方的支撑架。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不科学。”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掌握了反重力起降技术？” 　　随着这几乎有点无厘头的话，所有人瞬间闭嘴！ 　　随后，马上有人反驳：“不可能！” 　　“那除了反重力起降，怎么才能满足起降条件？”这位工程师指着电视，激动地道：“你告诉我，他们是打算在全世界面前表演一场滑稽喜剧吗？！” 　　马斯克深深吸气，望向局长。 　　局长也望向他。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当排除所有可能之后，那么就算最后剩下的可能再离谱，那也是真相。 　　…… 　　如此的猜测，同样发生在全世界。 　　欧航局，日航局，意航局，法航局……所有的航天专家都在看着。 　　全世界的网友们，也都在看着。 　　是的，邀月号的点火，同样是全球同步直播的。 　　当直播画面上露出了邀月号的全貌时，但凡是有点航天以及物理常识的网友们，都开始纷纷猜测邀月号如何在月球降落了。 　　而根据最简单的排除法，大家便可以确定，邀月号绝对不可能是常规降落！ 　　于是，所有的人，都开始等待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伴随着最后一位船员登上船舱。 　　直播中，也传来了点火前最后准备的提示，同时画面也切换到了指挥大厅内。 　　指挥大厅内，一块三米乘以五米的巨型显示器阵列，显示着邀月号的外部视频，以及侧面分出了四个飞船内部的画中画。 　　小画面里，各个宇航员已经换上了抗G力的航天服，同时打开各自房间的航空座椅。 　　小画面里，拥有诺大空间的飞船指挥室内，舰长、副舰长以及技术官、导航员等人已经齐齐就位，坐在了航空座椅上。 　　小画面里，引擎舱，货舱部分的维护人员也悉数到位。 　　…… 　　画面上，领导人站起身，走向中间的演讲台。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早在千百年前，古人便对月亮充满了无限的遐想，而今天，你们就将会带着古今千百年的梦想来踏出这邀月之行……” 　　“……你们肩负着和平利用太空，开发月球，走向宇宙，走向星辰大海，实现人类的共同命运第一步的重任。” 　　“……邀月号的航天员们，你们将要踏出的，是人类前所未有的一步。” 　　“在此，我代表XXXXXX，向你们表达衷心的感谢，并祝你们的任务，取得圆满成功！” 　　“下面，进入发射流程！” 　　随着领导的声音落下，掌声随之而起。 　　掌声之后，是叶铭的声音。 　　“邀月号，我是此次登月工程总指挥，下面我宣布，邀月号自检启动。” 　　“指挥室，这里是邀月号。自检已启动……引擎良好。” 　　“船体良好。” 　　“结构良好。” 　　“力场装置良好。” 　　“供电系统良好。” 　　“燃料系统良好。” 　　“……” 　　“报告总指挥，邀月号一切状态良好。” 　　“邀月号所有乘员，进入备飞姿态。” 　　“控制中心，启动飞船姿态调整。” 　　随着叶铭声音落下，主画面上，邀月号头顶的天幕缓缓开启，远远地，露出了她的真容。 　　紧接着，在一阵机械启动的声音中，一个隐藏在地面的发射架冉冉升起。 　　邀月号的头部开始缓缓抬高，最终呈现出与水平的六十度角。 　　“邀月号，引擎启动。” 　　“引擎启动中……” 　　“已启动……” 　　“电路接管。” 　　“已接管。” 　　“艾塔，邀月号姿态汇报。” 　　“总指挥，这里是艾塔，邀月号姿态完美，可以起飞。” 　　“倒计时！10！” 　　“9！” 　　“8！” 　　…… 　　“3！” 　　“2！” 　　“1！” 　　“起飞！” 　　随着叶铭低沉镇定的声音，邀月号的尾部，之前那道几不可见的喷流瞬间光芒大盛！ 　　片刻后，邀月号就仿佛一只蝴蝶，又宛如一只游鱼，在空中冉冉升起。 　　继而，它化为雄鹰，突破云层，翱翔天际！ ###第327章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无论乡野山村、繁华都市，无论男女老幼，无论都市白领还是乡野农夫。 　　此时，所有人做的事只有一件，便是捧着手机。 　　所有人都看着邀月号那优美身姿掠过云层，朝着遥远的月球而去。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举杯畅饮，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极而泣。 　　而互联网上，也早已陷入了疯狂。 　　无论海内，所有的直播平台瞬间刷满了留言，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致敬祖国航天！致敬一代代祖国航天人！” 　　“我要哭了，邀月号加油！” 　　“我已经哭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聚变引擎上天！” 　　“聚变引擎上天，星际旅行还远吗？来个漂亮的回答我！” 　　“举杯邀明月，天涯共此时。兄弟们，我先干为敬！” 　　“从此星河迢迢，再不是距离。” 　　“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致敬祖国航天！”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祖国牛逼！” 　　…… 　　与此同时。 　　肯尼迪航天中心。 　　邀月号已经成功升空二十分钟，进入巡航阶段。 　　对于观众而言，这也意味着进入了“垃圾”时间。 　　但所有与会的工程师与航天专家都没有离去，而是离开了位置，站到了大屏幕的最前方。 　　大屏幕上，开始重播起飞时的画面。 　　画面中，虽然在临近起飞时，有支撑整个飞船的“发射架”抬起，从而使得飞船以六十度的仰角迎空。但飞船底部与发射架的接触面，的确没有“轮子”。 　　没有轮子，就意味着飞船的起落架将会与发射架直接摩擦。 　　“逐帧回放。” 　　“暂停！” 　　“看到了吗？最后起飞时，飞船姿态引擎并没有输出太大的功率，但飞船的姿态就改变了。” 　　众人默然。 　　不用说他们，就是个中学生都知道，要想把一艘几千吨重的货物“抬起来”，靠霍尔姿态引擎喷的那点等离子喷流，是根本不可能的。 　　画面中展现的也是，虽然飞船的姿态改变很微弱，但大家还是看出来了。 　　起落架与发射架完成了脱离。 　　然后再一想到之前控制中心的自检应答中的那句‘力场装置良好’……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沉默中。 　　鲍尔斯局长一声长叹。 　　既然对面搞定了反重力力场，那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看来，他们是打算把力场技术封锁起来了。”鲍尔斯局长望向马斯克，他知道后者之所以带着SpaceX的所有人都来这边与自己的人一起观看直播，除了满足“好奇心”之外，更多的还是希望从这次的发射中获取经验。 　　毕竟，这是自推引擎飞船的第一次发射，不是那些早已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燃料火箭。 　　起飞、降落的任何一帧画面，都是弥足宝贵的。 　　但现在…… 　　人家有力场技术，你能有什么经验？ 　　“我们已经落后不止一代了。”马斯克眼窝深陷，眼中的神色复杂无比。 　　“之前，就算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我也依旧希望并愿意祝贺他们能够顺利抵达月球。但现在……” 　　马斯克说着闭上了嘴。 　　在场的航天专家们，所有人的表情都如他一般。 　　作为立志于航空事业的科学家，工程师。 　　绝大部分人的朴素思想便是站在整个人类的未来来看待这次邀月号的升空——他们承认自己会有点酸，但真要说希望对面掉下来……这种事还是做不到的。 　　但现在，在对方展现出了一直藏起来的力场技术之后……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开启。 　　一位来自指挥中心的通讯员站在门口。 　　“先生们，阿尔忒弥斯传来消息，他们希望执行B计划，携带物资舱进入月球轨道，并以此提前一天完成着陆，以及携带更多的物资。” 　　鲍尔斯局长马上转头：“什么？” 　　“他们知道了邀月号的情况，强烈要求执行该计划。” 　　鲍尔斯局长马上皱起了眉头。 　　任何航天任务，都不可能只有一个计划和方案。 　　特别是这次送18个人上天的壮举——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人类最后一次利用传统工质的大推力火箭来执行登月。 　　就更需要谨慎和稳妥。 　　目前正在绕着地球轨道减速并与物资舱对接的阿尔忒弥斯提出B计划，其实是原来的A计划、预定计划——该计划会携带更多的物资，更快地抵达月球。 　　但该计划由于该计划的着陆困难会增大，因此后面才采取了目前的方案。 　　当然，还有C计划——任务中止到轨道。 　　这就相当于是太空救援计划了。（注，真有哈。） 　　如果按照目前的进度……就会出现一个让人很难接受的事实。 　　就是阿尔忒弥斯提前五天起飞，但却要落后一天着陆。 　　就在所有人沉默思索的时候，又是一位指挥员来到门外。 　　“局长，白房子电话。” 　　…… 　　白房子。 　　“先生，我只需要你回答我，是不是按照原定计划，我们要比他们提前着陆？” 　　“是的。” 　　“那为什么要修改？” 　　“因为……” 　　“好了，你不用回答，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先踏上月球，第二条，是发射导弹把那艘船打下来——你来选！” 　　“……好的，先生。” 　　“那告诉飞船上的姑娘小伙们，我支持他们！白工支持他们，整个国家都支持他们！” 　　…… 　　欧航局。 　　“我们支持执行原计划。” 　　日航局。 　　“我们同意B计划。” 　　意航局。 　　“如果是航天员的选择，我们同意。” 　　…… 　　…… 　　西昌卫星发射中心。 　　邀月号发射指挥室。 　　自从发射点火后，叶铭便保持着站立以及仰望大屏幕的姿势，即便身边站着BOSS，他也丝毫没有分心。 　　即便在邀月号点火成功，顺利升空时，他也只是与众人轻轻地鼓了下掌。 　　随后，整个指挥大厅中便恢复了平静。 　　只有来自各地雷达站点、卫星、以及邀月号自身传来的数据。 　　对于普通人而言，今天可以狂欢。 　　但对指挥大厅中的人而言…… 　　点火起飞，仅仅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困难，是入轨释放卫星，是转轨减速，是出轨降落。 　　只有平安踏上月球才值得庆祝。 　　才可以真正举杯！ 　　在那之前，所有人都无法松懈，也不得松懈。 ###第328章 他们现在的感觉很好 　　两天后。 　　脑机中心咖啡厅。 　　虽然每个人都有手机、电脑、虚拟眼镜、电视机…… 　　但脑机中心的研究员们，还是愿意相聚在咖啡厅中一边吃着小吃零食烧烤，一边喝着饮料果汁……以及啤酒，围坐在那个大电视机之前，看着今天释放卫星的现场直播。 　　就跟小酒吧一样。 　　是的，国内的酒吧，这些天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人满为患。 　　酒吧里没有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喊麦，更没有小姐姐疯狂摇摆——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喝着酒，看着电视，吹着牛皮。 　　要是换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估计还以为是国足打进了世界杯决赛。 　　毕竟这样，才有氛围。 　　而任何一个这样的场景，必定会出现一个“专业”人士来给众人进行科普答疑。 　　脑机中心咖啡厅里的专业人士，那自然就是知乎大V、对各个领域都涉猎颇广的周向南了。 　　…… 　　漆与墨依旧和墨谷紧挨着，看到直播的指挥大厅画面中，叶铭再次坐到了指挥椅子上一动不动，她便有些担心起来。 　　叶铭的当然是关机的，但通过艾塔给他发消息，他都没回，而是艾塔回复的……这表明，他这两天明显忙得连消息都没空回了。 　　漆与墨偏头周向南：“南哥，放了卫星之后，是不是就该转入月球轨道了？” 　　周向南笑着点头：“差不多，我们是巡航上去的，现在已经减速到了临近地月L1点，只要把鹊桥卫星丢过去就行了。” 　　地月L1点，位于地球与月球的中心连线处，在该处的物体，在地球和月球引力的共同作用下，可与月球一起以相同的周期绕地球运动。 　　其实在地月L1点，本来嫦娥工程在六年前就发射了一颗卫星在这里，但由于当时并没有考虑到中心化的艾塔——那谁能考虑到啊？ 　　因此，以前的通讯卫星带宽就明显有些不够了。 　　这次释放的“鹊桥”通讯卫星，加大了带宽不说，能源、天线以及算法都进行了升级改进。 　　当然了，这次释放卫星，最重要的还是释放卫星这一行为本身。 　　只要完成得好，那今后要送卫星上天，就没火箭什么事了。 　　这时刘杰全笑道：“也不是纯粹丢，要同步还真得费一番事儿呢。” 　　“嗯，这个自然，所以是技术活呢，你们看叶总那表情就知道了。” 　　电视机上的画面正好切回大厅，画面一闪中，叶铭的表情极为严肃专注，正在与身旁的张局长低声讨论着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主持人便宣布邀月号已经临近地月L1点。 　　画面一闪，近距离的邀月号庞大的舰身便出现在镜头中。 　　主持人的声音传来：“大家现在看到的是邀月号的外部舰载摄像头的观察影像，透过摄像头，我们可以看到邀月号的半个舰身。” 　　“现在太阳的位置正好，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邀月号正在进行释放前的准备。” 　　…… 　　咖啡厅内，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画面再次切换中，第一次出现了舱内的工作场景。 　　只见一组航天员身穿常服，小心翼翼地把卫星送上一个“发射架”，随后众人又围绕着卫星认真地检查起来。 　　漆与墨眼尖，马上便认出了其中一人，她马上叫起来：“李东升！我看到李东升了！” 　　只可惜，这里知道李东升的人并不多，没有引起多少共鸣。 　　但在座的记忆力普遍不错，都记得航天员名单中有个叫李东升的——甚至还有人知道这位还是当初RC战队的队长。 　　“我记得他当初是搞机器人的吧？” 　　“嗯！就是他，现在在集智科技呢。”漆与墨嘿嘿笑了起来。能够看到熟人出镜，她自然开心。 　　这时周向南认真地看了几眼画面后摇头感慨道：“邀月号果然藏得深……看来咱们非但实现了反重力起飞，还实现了人造重力。” 　　众人便齐齐一怔！ 　　过去两天，关于邀月号起飞的时候，运用了什么技术的讨论早就在全网讨论疯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喊“牛逼”“致敬”“祝福”这些话的。 　　邀月号的反常设计和起飞姿态，注定了它运用了非常规的起降方式，而随着对画面的逐帧解析后，大家形成了一致的意见，就是邀月号运用了反重力力场起飞。 　　这……可是比可控核聚变引擎还要牛逼，甚至可以称之为“黑科技”的技术了。 　　只不过面对大众的猜测，登月工程组完全没有回应——现在哪有空嘛！ 　　因此，大家也就只有通过各种细节来猜测。 　　而此时，当看到看到所有航天员都是踩在地板上，而且走路的姿势也如履平地后…… 　　毫无疑问，这就是人造重力。 　　“真的牛逼。”刘杰全也感慨起来：“这下比老美领先的可不只是一代了。” 　　“是啊，以前听叶总说要建太空城，我一直都很疑惑，这要是勉强建个比空间站更大的太空城……当然建是能建，但没有必要嘛！” 　　周向南一边感慨着一边摇头：“当时我也不敢问，现在才知道，叶总的脑子……嗯……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摩的。” 　　周向南这句话，虽然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但在大家听来……却没有人认为有什么问题。 　　这栋脑机中心大楼，说的不客气点，本来就是因叶铭而修的！ 　　这时，电视机内，指挥室再次传来邀月号的通话。 　　“西昌你好，这里是邀月号，卫星已就位，将会在三分钟后进入预定投放地点。” 　　叶铭的声音响起：“邀月号，这里是西昌，请按计划执行投放功能。” 　　“邀月号收到。” 　　…… 　　此时，主画面再次切到邀月号的舰外摄像头。 　　只见阳光下，邀月号那闪耀着迷人金属光泽的舰体上，一块舱门缓缓打开。 　　一颗人造卫星，“嗖”的一下，从舱口跳了出来，继而开始极具“变小”，最终化作满天星辰。 　　片刻后，指挥室内传来阵阵掌声。 　　同时也传来邀月号的声音。 　　“西昌，卫星已投放，邀月号将会在一小时后进入月球轨道。” 　　“西昌收到，邀月号，继续执行任务。” 　　“西昌，我们该吃饭了，祖国人民想不想看看我们的伙食？” 　　随着这句，指挥室内明显怔了一下，随即便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 　　就连主持人也忍俊不住：“我们听到，邀月号提出了向我们展示航空餐的要求——陈教授，请问邀月号上的航空餐是怎么如何呢？” 　　“嗯……这个，其实与普通的伙食差不多，只是搭配要更加合理一些。” 　　这时，叶铭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很显然，他的声音轻快了许多，也带起了笑意：“邀月号，请把画面切换到食堂。” 　　“邀月号收到。” 　　很显然，邀月号上的指挥团队明白，真正承受压力的，并不是他们这些在天上的航天员们。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在天上的人，早就把命运托给了“上天”。 　　或者说……下方的这些人。 　　最紧张的，莫过于地面的人。 　　星河漫漫，作为一个登月的整体，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让下面的同伴不要太过于紧张。 　　他们现在的感觉很好。 　　于是，全世界的人们，都看到了一副让他们终身难忘的画面。 　　一个个航天员们，坐在一个宽敞得不像话的餐厅中，每个人都端着餐盘，对着镜头微笑招手。 　　甚至还有人举起筷子，夹起了餐盘中的菜肴炫耀了起来。 　　就仿佛……他们完全不是在太空，而是在一艘太空度假的邮轮之上。 　　…… 　　咖啡厅中，所有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全场爆发出轰然的笑声。 　　笑声中，漆与墨看着已经缩小到右下角的指挥室画面中，叶铭也伸手接过了章局长递过来的盒饭。 　　她轻轻呼了口气，拿起预调鸡尾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墨谷见她的模样，嫣然一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一碰。 　　“敬邀月号。” 　　“敬叶铭。” 　　…… 　　…… 　　两天后 　　肯尼迪航天中心。 　　自从执行了B计划后，所有人就再没有“闲心”去关注邀月号的进度了。 　　风险的加大，就意味着投入的成本增加。 　　这个投入，也包括精力。 　　不得不说……在登上太空这方面，老美确实有着丰富的经验。 　　短短四天，整个国家机器都完全行动了起来，在执行B计划的同时，也开始了C计划方案的执行——要抢先着陆，同时也要保证解决所有的麻烦。 　　甚至，大家还“不切合实际”地、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过……如果邀月号并轨失败，那C计划就可以为他们安排。 　　当然……要付钱。 　　只不过…… 　　当邀月号开始再次直播释放卫星，展示出了其内部结构中的重力场，甚至还展示了地球环境下的用餐条件后…… 　　所有人都不开腔了。 　　“幸好，阿尔忒弥斯没有看到邀月号的用餐情况。” 　　时隔四天，马斯克已经能够比较平静地接受邀月号实现了反重力力场的事实。 　　而作为一体两面的技术，接受人造重力也就不再那么困难了。 　　当然，按理说他应该离开了的——毕竟邀月号已经升空，而且经验无法借鉴，也就无从讨论。 　　但由于C计划的同步执行，他这个SpaceX的老板，守在这里也是应有之义。 　　再说了，他就算回去了，也无法安心工作。 　　听着马斯克的玩笑，鲍尔斯局长只是笑了一笑，表情便继续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各项数据。 　　作为NASA的局长，他是最不愿意改变计划的人。 　　但现在……根据传来数据和情况，阿尔忒弥斯的B计划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而且第二阶段的减速任务也即将完成。 　　现在，阿尔忒弥斯号正在做最后的减速。 　　两小时之后……他们便会带着物资降落月球。 　　比邀月号，要快上八小时左右。 　　只是……邀月号在两天前闹出了直播吃饭一手，瞬间就霸占了全球所有的媒体和舆论。 　　就算提前降落，那又有什么意义？ 　　谁还在乎呢？ 　　随着笔记本上传来阿尔忒弥斯即将进入降落程序的通知，鲍尔斯局长站起身来。 　　马斯克随后起身。 　　两个人同时走向指挥大厅。 　　“肯尼迪，这里是阿尔忒弥斯，我们一切顺利，准备降落。” 　　“阿尔忒弥斯，这里是肯尼迪，允许执行降落，祝你们好运。” 　　“阿尔忒弥斯收到。” 　　随着通话，大屏幕上，开始显示出阿尔忒弥斯的飞船姿态以及状态。 　　…… 　　西昌。 　　叶铭接过何沫递过来的咖啡，抿了一口后，发现温度刚好，于是快速喝了一大口。 　　他的动作，让何沫看得直摇头。 　　“你是真不打算眯一会了？” 　　“不眯。”叶铭靠在椅子上，这几天来，他一直都保持着极度的专注和……紧张。 　　起飞，送星，降落，现在虽然看似顺利完成了两件……但最麻烦最重要的还是最后的降落。 　　而且降落之后都还没完！ 　　他还要亲眼看到工厂顺利建起来，然后完成对氦3的提炼！ 　　或者这样说…… 　　直到邀月号再起飞，成功踏上地球之前，他都无法彻底放心下来。 　　当然了，这也不表示他就真不知道轻重，不爱惜自己身体，连觉都不睡，非得硬熬十个小时。 　　——主要还是，老美那边，居然临时修改了计划！ 　　坦白说，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西昌的团队还是有点懵逼的。 　　因为邀月号的计划就是，在老美起飞后起飞，然后在老美之前降落！ 　　这才能把邀月号的牛逼，优越体现得淋漓尽致嘛！ 　　而现在，根据那边阿尔忒弥斯的飞船姿态来看……他们确实是已经完成提前登陆的条件了。 　　于是，大家在感慨老美确实牛逼、胆大之余，还是简单讨论了一番要不要更改方案的问题。 　　但没讨论多久，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必要和老美再抢了。 　　老美要抢这个再一次，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反正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邀月号上……大家都知道了邀月号比起阿尔忒弥斯有多么先进，完全没必要搞什么幺蛾子。 　　按部就班求稳即可。 　　喝完咖啡后，叶铭打开显示器。 　　画面上正在播放阿尔忒弥斯离开月球轨道的模拟情景。 　　想了想，他在脑海中轻声呼唤。 　　“伊塔” 　　“哎！我在看电视。” 　　叶铭嘴角便微微一笑。 　　他这次在这边呆这么久，伊塔老师自然没有过来。 　　“你调整一下鹊桥号的摄像头，看能不能看到阿尔忒弥斯减速进入月球低轨空间的画面。” 　　“好嘞！已调整，需要传画面吗？” 　　“能看到就传。” 　　片刻后，叶铭显示器上画面一闪。 　　通过鹊桥卫星的摄像头，他清晰地看到，阿尔忒弥斯已经完成了姿态改变，正在屁股对着月球，缓缓降落。 　　“帮他们计算一下。” 　　“好。” 　　“阿尔忒弥斯资料收集中……收集完成。” 　　“姿态正确。” 　　“姿态正确。” 　　“姿态正确。” 　　叶铭哭笑不得：“无意义的话能不能不重复？” 　　“等等，姿态不正确！” 　　叶铭微微一怔：“什么不正确？” 　　“阿尔忒弥斯姿态不正确。” 　　叶铭立刻坐正，眉头也皱了起来。 　　只见画面上，阿尔忒弥斯肉眼可见地偏移了一点。紧接着，它尾部的引擎火焰猛地炽热起来！ 　　下一秒，飞船的物资舱从舱体脱落，从天而降。 　　叶铭目瞪口呆！ ###第329章 一败涂地的选择 　　十分钟后。 　　NASA在官网公布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阿尔忒弥斯计划首次着陆未能达到预期，目前阿尔忒弥斯号已经重新回到月球轨道。” 　　随着这条消息的公布，围观群众们是什么心情，大家不知道。 　　因为NASA直播并没有切换卫星监控画面，只是采用了数据建模来模拟登月的状态，因此直播画面只显示了阿尔忒弥斯降着降着就重新起飞了。 　　因此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并没有意识到，阿尔忒弥斯在升空的时候，扔下了一大坨东西。 　　西昌指挥中心。 　　所有准备眯一会的工程师们，全部齐聚在了会议室内。 　　当看到画面上，阿尔忒弥斯号从一开始的完美姿态到最后突然抽风，抛下了物资舱重新起飞后，所有人都和叶铭之前的表现一样目瞪口呆。 　　章局长眼中红血丝一片，但极有精神，他望向叶铭：“现在对面没联系我们是吧？” 　　叶铭马上摇头：“没有。” 　　章局长便重重呼了口气：“那应该问题不是很大，不是撕裂性脱落。” 　　大家便点了点头。 　　都是搞航天的，大家平时对老美有再多的不满，而且也喊出了不合作的口号。 　　但……如果天上真要出了什么事，只要能帮上忙，那肯定还是会抛弃芥蒂的。 　　——几十年前对抗得那么激烈，都丝毫不影响对航天员的救援预案。 　　因此，大家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阿尔忒弥斯船体是否受损，航天员是否平安。 　　如果船体受损，航天员有生命危险，那怎么着也得捞一下。 　　而且NASA那边也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西昌，这是没得说的。 　　现在老美没联系这边，就意味着问题不算很大，估计老美认为自己能搞定。 　　有人笑了起来：“不知道他们物资舱掉在哪里了。” 　　“叶总算一下就知道了。”章局长马上望向叶铭。 　　“月球南极区域，距离我们登月的地方差不多20公里吧。”叶铭说着让艾塔在显示屏上标出了物资舱的位置：“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要是吃的那就完蛋了。” 　　“应该不会是吃的，估计是各种仪器和观测点的搭建工具。” 　　“有可能。” 　　“那你们说，他们是直接返回还是会在天上停留一圈？他们还有能力完成登月没？” 　　“应该没有了吧。” 　　“说不准，如果是他们主动抛弃的，那老美完全可以再发射一点物资上来。他们敢临时改变计划，肯定是有预案的。” 　　随着讨论，大家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确实，更改计划的背后，肯定是强大的保障安排——特别是当一项任务成了政治工程之后，那绝对会是倾举国之力来进行保障的。 　　别的不说，就说邀月号这次上天，光是各种计划和预案就做了无数个，考虑到了登陆失败的各个方面——其中当然也有最后向西方求助的预案。 　　譬如现在原嫦娥工程的成员就在酒泉，同样是彻夜不眠。 　　毕竟，让航天员平安回来，是不惜一切代价，高于一切的。 　　“那就要老美怎么选了，不过我们还是做一下备选方案。” 　　随着章局长话音落下，办公室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紧接着，叶铭也收到了牛主任的消息。 　　无论是来自酒泉的嫦娥工程还是CNY，都已经知晓了老美那边着陆出现了问题。 　　而简短的讨论之后，决策层下达了指示，表示既然那边还没有发来求助，那邀月号就按照预定计划执行任务，万一老美真需要帮忙，就把嫦娥工程的H计划留给他们好了。 　　既然高层已经发话，那邀月号就一切任务照旧。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邀月号也抵达预定轨道位置，准备着陆。 　　而此时，全世界，所有人的视线，也再一次汇聚在了邀月号上。 　　因为NASA还没有发出登月失败的公告，但临时中断了直播。 　　大家都认为，这应该仅仅只是一次技术故障。 　　…… 　　肯尼迪。 　　所有人已经全部汇聚在了指挥中心。 　　在经历了混乱的半小时后，大厅中已经恢复了秩序。 　　此时，直播已经中断，视频也接到了阿尔忒弥斯号船员的视觉。 　　视频上，很明显看出，阿尔忒弥斯再入轨之后正在进行减速。并且可以看到，飞船的外部船体，保持着良好。 　　“阿尔忒弥斯，请再次汇报情况。” 　　“肯尼迪，这里是阿尔忒弥斯，物资舱接口轻微破损，舱体隔热瓦似乎有擦痕。” 　　指挥中心一片安静。 　　当看到阿尔忒弥斯终止降落时，其实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的任务无法完成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看能不能成功回来了。 　　“阿尔忒弥斯，请务必确保信息明确，并告诉船员，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平安回来。” 　　“阿尔忒弥斯明白。” 　　鲍尔斯局长解开扣子，大步走向旁边的会议室。 　　这时，刚刚才稍歇了不到一分钟的电话再次响起。 　　“所有电话都别让我接！” 　　“特别是白房子的！” 　　“BOSS，就是白房子的。”接线员捂着话筒。 　　“……” 　　几分钟后，鲍尔斯局长重重关上会议室大门。 　　一群工程师早已就位，正在不断的地讨论和计算着。 　　“妈惹法克，居然还问能不能登月！” 　　所有人抬头，愕然地望向他。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难道不应该是想着怎么平安回来么？ 　　马斯克也望向鲍尔斯局长，眉头紧锁：“现在阿尔忒弥斯的结构没有损坏，只是隔热层有擦痕，理论上，确实可以完成再次的月球着陆，只是不能携带备用的物资舱了。” 　　“那这次上去干什么？去溜达一圈吗？而且他们的能源还够吗？” 　　“通过计算，是够的，而且燃料舱没有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隔热层的损坏严重，阿尔忒弥斯就不能用于地球返回了。” 　　“那么，要把那十八位航天员们送回来，单凭我们的力量……” 　　马斯克没有把话说完。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其实现在……与其说让阿尔忒弥斯强行冒险返回，或者说再次进入地球轨道，等待救援…… 　　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选项。 　　其实还是再次着陆。 　　然后，搭船回来。 　　但谁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这是一败涂地的选择。 ###第330章 我已成功抵达月球，状态良好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 　　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建议。 　　因为……当听到隔热瓦“似乎”出现“擦痕”的时候，所有人脑海中都升起了23年前那场灾难。 　　——2003年，哥伦比亚号同样是在此地升空，但却在完成任务返回地球的途中解体。 　　七位航天员尸骨无存。 　　其事故原因，便是起飞的时候，一块泡沫高速脱落击中并损坏了机翼的隔热瓦。 　　在返回的过程中，与空气的高速摩擦让高温气流进入机翼，并最终导致了整个飞船的解体。 　　NASA之所以在随后的数年都放缓了太空探索的步伐，哥伦比亚号的失事以及之前的挑战者号事故是很重要的原因。 　　可以说，隔热瓦这三个字，听到就让人胆战心惊。 　　沉默中鲍尔斯局长缓缓呼气。 　　“准备一下方案，给白房子。” 　　…… 　　白房子中一片忙乱。 　　“President，故障原因目前初步可以认定，是因为物资舱过重，且重心偏移以至于姿态改变，且来不及调整，抛弃物资舱是最优选择。” 　　“目前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失去了部分设备和建设基地的部分材料和工具，食物和太空装备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他们上去，只能做一点基础的研究和考察，并带回月壤和其他矿物资源。”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飞船的隔热瓦出现了擦痕，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损坏，但到底有多严重，还得等到减速完成，派人出舱之后进行检查才能确定。” 　　“但这也不重要……” 　　听着科学顾问的啰嗦，早已经有些耐不住的主人愤怒地低吼道：“那到底什么才重要？” 　　“只要隔热瓦出现了瑕疵，我们就不敢让他们乘坐阿尔忒弥斯返回了。” 　　科学顾问望向房子的主人：“我们任何人也承担不起再来一次哥伦比亚号事故的损失。” 　　白房子的主人听到哥伦比亚号，马上便安静了下来。 　　“哥伦比亚就是因为隔热瓦吗？” 　　“是的，先生。” 　　“肯尼迪那边给出了三个方案，第一个是执行D计划并轨转移，由其他航天飞船接送返回。第二个是执行C计划，再次着陆，完成少部分任务之后并轨转移。第三个同样是登陆，然后向他们求助。” 　　科学顾问抿了抿嘴，望向电视。 　　当然，电视上现在已经没有播放任何消息了。 　　“现在，邀月号已经进入降落阶段。他们的飞船是满载八十人的，有足够的空间……” 　　主人的眉毛瞬间扬起，眼中升起不可抑制的惊诧。 　　“先生，这是目前最好的……也是最稳妥的，更是最省钱的方案。” 　　“那你怎么确定他们就能把人带回来？” 　　沉默几秒后，科学顾问轻声道：“带不回来，那也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 　　…… 　　当NASA宣布阿尔忒弥斯重返轨道，中断直播后，大部分的观众，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邀月号的登月上。 　　省交脑机中心，所有人再次齐聚五楼咖啡厅。 　　电视机的画面，正在显示着邀月号“悠哉乐哉”地在空中下降。 　　画面中，邀月号的主引擎已经停止了喷射物质，只剩下姿态引擎喷射着等离子束。 　　这样的降落，已经近似于赤裸裸地展示了，邀月号就是利用了反重力力场。 　　而且，指挥中心与邀月号的联系中，除了姿态引擎，提到最多的状态报告便是关于“力场”的。 　　你说，有这样的“黑科技”加持，还有什么悬念？ 　　于是大家的心情都十分轻松，不可避免地又谈到了阿尔忒弥斯的情况。 　　只是由于未有更多的细节，大家也就只能瞎猜。 　　“首先排除他们发扬风格，让邀月号拿下本世纪抢先登陆月球。” 　　“哈哈哈，我觉得最大可能是降落姿态不对，然后重新升空再来一次。” 　　“有可能，但说不定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呢？他们这次不是准备得十分充足么，光是前期送物资到轨道上就送了好几次。” 　　“你这个就猜得太业余了吧……航天工程怎么可能这么丢三落四？” 　　“说不准，老美掉过两次航天飞机呢。” 　　“咳……说点好的，万一他们真出现麻烦了，咱们还得救。” 　　“嗯，不过现在救也来不及了，邀月号已经马上要着陆，再起飞就是起码一个月之后了。” 　　众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漆与墨却依旧抱着表姐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 　　此时，画面已经切换到了邀月号的视觉。 　　画面上，邀月号距离月球越来越近，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荒凉苍茫的月球地表。 　　“西昌，邀月号将会在三百秒后启动着陆程序。” 　　“西昌收到，邀月号，执行着陆前力场检查。” 　　“邀月号收到，力场发生器状态良好，运行稳定，一切数据正常。” 　　“西昌收到，邀月号，注意姿态保持。” 　　“邀月号收到。” 　　随着对话，邀月号开始启动着陆程序。 　　飞船降落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如果说，此前的邀月号像是一艘在水中不断的下沉的船，那么现在便化作了一片轻盈的落叶。 　　于是……所有直播平台的弹幕，便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卧槽，这个速度……看得我高血压都出来了。” 　　“这老奶奶过马路的速度……那个吊大的哥们计算一下速度是多少？” 　　“根据目测，每秒速度不超过2米，这纯粹电梯速度了。” 　　“稳得一批！” 　　“邀月号加油！” 　　在无数焦急的“催促”中，大地，越来越近了。 　　伴随着一股烟尘，邀月号的画面不再变化。 　　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 　　电视上，也同样鸦雀无声。 　　一直与叶铭联系的邀月号舰长、也是有过多次航天经验的老航天员杨洪波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口气，全世界人民都听见了。 　　片刻后，杨舰长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西昌，这里是邀月号，我已成功抵达月球，邀月号状态良好。” 　　“西昌收到，邀月号，准备连接首都通讯。” 　　…… 　　西昌指挥大厅中，所有人同时站起身来，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一片。 　　从邀月号点火之前的一周起，整个指挥大厅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便进入了紧张状态，特别是这几天，不少人更是连囫囵觉都没有睡过。 　　所有人都肉眼可见地廋了一圈。 　　如今邀月号成功降落，那意味着……万里长征已经走完了一半。 　　剩下的任务，虽然也带着危险，但起码不像现在这样让人胆战心惊了。 　　叶铭与章局长拥抱握手，又与身后的所有人挥手示意之后……他快步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他迫切需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哪怕睡不着。 　　…… 　　当天晚上，新闻频道以全篇幅播放了邀月号的登陆情况，所有领导同时出席了祝贺的会议以及与邀月号的连线。 　　当然，不需要新闻频道的刻意“烘托”，整个国家便已经陷入了集体的狂欢中。 　　无数人发着举杯邀月的动态——虽然是只能邀来上弦月。 　　所有的社交媒体，以及媒体的版面，全部被邀月号载着六十几号人成功登录月球的新闻所占据。 　　各个国家的航天界纷纷发表祝贺。 　　这其中，也包括了NASA。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媒体都表示祝贺。 　　特别是某些致力于对国内进行抹黑的媒体，话里话外，都表示出浓浓的酸味不说，还皮里阳秋地说什么“希望这不要是一场太空垄断和殖民的开始”。 　　嗯……这就表现出了，邀月号没有继续直播登月任务的执行情况是多么的明智。 　　…… 　　地球时间晚上八点。 　　邀月号登陆的六小时后。 　　月球南极。 　　邀月号基地。 　　作为第好几批登上月球的人类，杨洪波舰长在踏上月球的那一刻并没有说什么“豪情状语”出来，而是直接拉着大家简单地拍了个合照，便开始了工作。 　　毕竟…… 　　“这是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这句话确实牛逼。 　　后来人无论你在月球上说什么，都无法超过这一句。 　　而且……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需要说吗？ 　　干就完事儿了！ 　　而首先要干的，自然是搭建能源系统。 　　阳光下，几十号人齐齐出动，将预制的太阳能板对着太阳一一展开。 　　随后，李东升等工程人员开始用工程机械臂来完成线路对接。 　　“第四区域太阳能板连接完成。” 　　“第一区域太阳能板连接完成。” 　　“第三区域太阳能板连接完成。” 　　“所有太阳能板铺设并网完成。” 　　“西昌，我已完成太阳能板并网。” 　　“邀月号，执行并网辅助工程。” 　　“收到。” 　　听着指挥中心再次传来叶铭的声音，李东升回头看着那耀眼到无法直视的阳光，他摁下了私人通话器。 　　“叶指挥，休息一下。” 　　“哈哈，李队，你们都不休息，我怎么好意思休息。” 　　片刻后，叶铭的声音继续传来：“厂房设备怎么样？检查完了吗？” 　　“老刘他们正在检查，目前一切顺利，明天我们就要确定厂房地址了。” 　　说着李东升四下张望。 　　阳光之下，地质勘探的队员们已经开着月球车正在返回。 　　“嗯，能不能成功返回……就看你们的了。” 　　“没问题！” 　　“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看到阿尔忒弥斯？” 　　“没有，他们不来了么？” 　　“嗯……你们可能要做好准备，根据消息，阿尔忒弥斯的隔热层出了点问题，重返大气层有难度。” 　　“卧槽？！” 　　李东升垫着脚尖，轻快地在月壤之上行走着：“他们要我们帮忙吗？” 　　叶铭笑了起来：“目前，他们只是释放了消息，我估计……迟早得让我们帮忙。” 　　两人对话中，月球车也渐渐临近。 　　片刻后，地质队长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好消息！我们发现了大量水冰！而且目测在旁边就有铁矿！” ###第331章 一笔数十亿美刀的生意 　　很早之前，各种分析和迹象都表明，月球两极存在水冰。 　　当然这些水冰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冰层，而是与月壤混合的形态存在。 　　但观测归观测，真要亲眼见到，亲自提取，那才能真正定音！ 　　随着地质队长罗开怀的声音，整个邀月号，包括西昌指挥中心，都立刻振奋了起来。 　　叶铭大口喝着咖啡，他不断与艾塔进行联络，控制着飞船的摄像头，并即时补全画面显示到大屏幕上。 　　很快，月球车返回。 　　这次登月的月球车一共有三辆，车的大小和普通轿车差不多，但车仓较矮，且车轮比普通汽车要大许多，这样设计，是为了保证拥有一定速度还能保持车身的稳定。 　　从月球车上跳下后，罗队长马上与另外两个队友从车内抬出隔热采集箱。 　　低引力环境就是这点好，抬什么东西都不费劲。 　　再加上在登月训练基地中，大家早就在反重力力场中总结并适应了最优的月球行走方式，因此干活特别麻利——相比那种蹦蹦跳跳的走路方式，其实最省力的还是用脚尖在往前轻轻一垫，大步走就行了。 　　当然，能这样走的前提是大家都采用了新式的航天服。新航天服不像以前航天服那么笨重，且还要带尿不湿什么的…… 　　随着地质队员将采集箱送到邀月号旁，邀月号的货舱中马上便伸出一个机械臂，随后机械臂夹住采集箱收回舱内。 　　紧接着，三名队员进入一个已经搭建好的集成板房中，另外又马上有一组清洁队员提着一根拖把模样的东西来到月球车旁。 　　这些……自然是为了进行消杀。 　　目前邀月号停靠的地方，处于阴影区和光照区的分界处。而地质探测队才从零下百度的地区采集了水冰混合物返回…… 　　普通地区的月壤早已经证明很干净，寸草不生，但永冻区嘛……天知道有没有什么长眠几亿年的细菌病毒之类。 　　很快，实验组的分析便出来了，没有发现任何微生物。 　　这个消息，让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叹息。 　　而该分析，很快也被传递到了艾塔的月球地质专栏中——不出意外，这些结果会给关于月球水冰来源的研究带来足够的遐想。 　　确定了水冰资源安全后，剩下的就简单了，直接冷凝法即可。 　　…… 　　时间慢慢过去，随着邀月号全体船员回舱休息，指挥中心这边也齐聚会议室。 　　航天员们可以睡觉，他们不能。 　　因为明天就要开始最重要的月球工厂建设。 　　“目前，根据邀月号采集的月壤分析，我们停的位置不够完美……要是再往西边一公里，那就是落在了这片区域最富的氦3地区了。” 　　在月球地图上点出了五个点之后，章局长有些遗憾道。 　　大家便笑了起来——根据资料看，这五个点，你要说储量，那真差不太多，只能说在最富的那个地区，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这说好听是追求完美，不好听就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章局长也嘿嘿一笑：“好吧，其实都差不多，我们还是按照就近原则，对吧？” 　　“嗯，就近原则。”叶铭握着笔，在手中不断转着：“主要还是要照顾到发电组，而且那边我们可以作为后续的扩展方向。” 　　“嗯，没错！反正这一片今后都是我们的！” 　　“是，集成工厂的组装期，如果不出意外，能够在三天内完成，一周内投入运行。”叶铭抿了抿嘴，轻轻呼了口气，随即自嘲地笑起来：“这日子还真难熬。”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是的，随着邀月号成功登上月球并开始执行任务，国内的民众已经高兴坏了，举国上下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但只有他们知道，最艰难的还在后头，还是要看月壤提炼怎么样。 　　好在今天的月壤氦3含量已经出来，虽然不算很富，但完全在计划可承受的范围内，接下来就只剩下规模化提炼了。 　　而提炼过程中，就要牵扯到月壤的采集——虽然大家都相信徐工的机械，但这种长期的、机械式的往复任务，还真是谁都说不准！ 　　因此，别看大家现在都很轻松，实际上提炼的氦3不够充当返回燃料之前，谁都不能真正松口气。 　　而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只要一切按照计划运行，那么……接下来的巡天号无人运输船，就要闪亮登场了。 　　在计划中，邀月号执行两个月的任务后返回，执行为期两个月的休息以及飞船保养评估，随后会在九月份再次与巡天1号运输船一并升空。 　　有专业的运输船，那能够携带的东西就多了。 　　“既然确定了水冰，那么建设水资源采集厂就必须要纳入考量了——而且那边还有铁矿石，意味着今后还可以建设冶炼厂。” 　　“铁矿怕是不好开采吧？” 　　“嗯，不好采，不过那是之后的事儿了。”叶铭微微眯眼，陷入畅想中：“对了，生活区还是要设计成重力区，不然什么都不习惯。” 　　“主要是低重力下，很多东西都要重新设计，而且习惯也要改——杯子碰一下就飞了，那确实受不了。” 　　“是的。”叶铭再次点头：“除了月球基地，还有太空城……哎，下次真不当这个指挥了，受不了。” 　　众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确实，叶铭这些天来的操劳和担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坦白说，如果不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必须要叶铭这种能够统筹全局的天才坐镇的话，其实大家并不希望叶铭来受这个苦。 　　这么个宝贝疙瘩，真累趴下了，那可真就…… 　　所以，BOSS临走的时候，才会拉着叶铭千叮万嘱，让他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还有星辰大海等着他…… 　　笑声中，叶铭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片刻后，牛主任的声音传来。 　　“你们还在开会对不对？” 　　叶铭看了一眼众人：“马上要散会了，有急事？” 　　“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牛主任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不需要你们立刻安排讨论。” 　　“嗯？到底啥事……”叶铭顿了顿，马上道：“卧槽，是不是老美……？” 　　“哈哈！是的，那边已经发来了照会，锅五清和崴脚官员正连夜赶来首都。所以你说……为了什么？” 　　叶铭马上咳了一声：“他们是打算降落月球，让邀月号带回去？” 　　牛主任明显地笑了起来：“嗯，总结出来是这样的。不过发出来的照会是加强太空合作、促进双方关系、实现月球和平开发。” 　　叶铭愕然，随即哈哈大笑。 　　当叶铭说出照会内容后，所有人和他一样，纷纷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都这个时候了…… 　　“老美确实爱面子。”章局长笑过之后，想了想又正色道：“那要不要通知邀月号？让他们准备点客舱出来？” 　　“我觉得暂时不用……”叶铭沉吟了几秒后摇头：“既然他们这么爱面子，肯定不会和我们一起合作，再说了，邀月号所有仪器设备和系统，全是中文，而且伊塔也与他们的设备不兼容……他们来了能干什么？抓两把月壤？还是薅两把小葱啊？” 　　有人笑着补充道：“还可以学炒糖色。” 　　“哈哈哈哈！好吧，估计他们也只会在最后要走的时候把人送过来。” 　　叶铭点头：“嗯，他们都不着急，我们着急什么？” 　　邀月号非但采用了集成设计，而且所有界面语言、操作指南乃至系统，都与西边格格不入。 　　就算把老美放进来，他们也两眼一抓瞎。 　　与其过来受拘束，还不如自己折腾自己的。 　　…… 　　布拉克的专机在首都缓缓降落。 　　与抵达其他地方的盛大欢迎场面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欢迎仪式，只有几个官员以及自己这边的大使在等候着。 　　似乎，他这一次过来，只是谈一次再平常不同的生意。 　　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布拉克迅速上车，随后，抵达这次访谈的位置。 　　好吧，今天他过来……的确也只是谈生意。 　　而且是一笔牵扯到数十亿美刀的生意。 　　只不过……作为花钱的甲方，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为财主所应该受到的待遇。 　　想到此，布拉克的脸色便一阵铁青。 　　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布拉克沉默地走进会议厅。 　　对面那位表情严肃的老对手此刻正面带笑意。 　　“布拉克先生，欢迎。”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好。” 　　“如照会所示，我们希望双方摒弃一切干扰，在太空领域加强合作……” 　　这间房子的主人一直微笑地听着对方说完。 　　随后，他再一次地望向布拉克，意味深长地一笑。 　　“布拉克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转弯抹角呢？直接说需要搭邀月号回来就行了。” 　　布拉克缓缓呼了口气，直视着对方：“太空一定是要进行合作的！” 　　“是，当然，合作。”主人再次一笑：“三亿美金一个舱位。” ###第332章 月球欢迎你，约瑟夫先生。 　　三天后，五月二十五日。 　　从点火到到此时，刚好过去一周。 　　就算是登月成功这样伟大的壮举，再没有了后续直播和更过细节的透露之后，在舆论上，似乎也逃不开互联网舆论的七天传播定律，继而变得安静了下来。 　　当然，邀月号登陆月球给国内，乃至整个人类世界带来的改变和影响是必然的。 　　与其说人们趋于遵循生活的本质不再浪费精力去关注遥远的天际，还不如说，经过这些天来的狂欢，大家已经逐渐接受了人类已经实质性地完成了真正征服另一个星球的壮举。 　　而当新闻频道传出邀月号已经完成氦3工厂的建设时，虽然网友们同样都在转发评论，但明显能看出，激情已经不怎么够了。 　　嗯，总结一下就是，人们的G点变高了。要想再重现全民的狂欢，恐怕就只有登陆火星才行了。 　　但在西昌指挥中心却不一样。 　　当听到工厂组建完毕，所有设备和机械完全正常时，地面指挥大厅中响起了长达五分钟的掌声。 　　而当天晚上，叶铭也少有地与大家喝了杯酒，然后借着醉意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当他醒来时，邀月号上也再次传来了消息，第一次试产成功。 　　同时，何沫还告诉他，上面已经谈好了，从月球带15个人回来，打包价四十五亿刀。 　　…… 　　“为什么不全带回来？” 　　叶铭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吃着何沫从食堂打回来的盒饭，一脸的困惑，顿了顿他眉头微皱，又呵呵一笑：“好吧，我明白了，他们舍不得那堆破铜烂铁。” 　　何沫便咳了一声，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你这么聪明？” 　　“……这不明摆着的么，他们肯定是要把阿尔忒弥斯从月球带到轨道上，然后在轨道上维修。”说着叶铭瘪了瘪嘴：“估计是怕飞船留在月球上会被我们拆了吧，小气吧唧的。” 　　“我们也是这么猜的。” 　　“不过四十五亿刀……卧槽，这价格可以啊！” 　　“那是相当可以了！”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相当于什么？这相当于出租车跑长途回城返空的时候，结果遇到有人刚好顺路…… 　　说白了，这钱就是白捡的。 　　——对了，还有个事儿就是，这一次邀月号登月，并没有给骆驼国送月球车上来。 　　去年公布了邀月号登月工程之后，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乙方，为了延续双方的亲密友好的合作关系，国内与骆驼国重新签署了合同，将月球车改为送两个宇航员上来。 　　你看，多大气！ 　　…… 　　吃过饭，叶铭又洗漱了一番，才进入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这边上午已经开了一轮会了，按理说他作为登月总指挥，他不在肯定是没办法开会的，但相比这些规矩，大家更在意的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而且大家也知道，叶铭不在意这些。 　　“上午我们初步讨论的结果已经总结到艾塔项目上，你看一眼。” 　　刚在会议上坐下，章局长便笑着对他打招呼：“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 　　“嗯嗯，没事。”叶铭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笑道：“确实要谢谢大家……我这一觉是真睡爽了。” 　　会议记录其实很简单，就是大家按照之前的太空合作方案，初步拟定了一下关于接待的方案和注意事项，特别是某些涉密区域的问题。 　　不过正如叶铭所说的，其实飞船也没什么不能看的——飞船外形是已经公布了的，最重要的引擎和两大力场发生器都是“藏”着的，而且是模块化设计。 　　你除非能把船拆成零件！否则看了也是白看。事实上，在之前长达四天的直播中，飞船的内部构造早就“泄露”得差不多了。（国内还有航天课堂，详细介绍空间站构造和内部情况） 　　当然，有些区域还是不允许参观的。 　　譬如军事区。 　　迄今为止，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邀月号其实是有导弹发射架以及激光发射器的——它们就隐藏在飞船的底部，伪装成餐厅的物资舱一般的存在。 　　看完记录，叶铭马上便签署了自己名字。 　　“没问题，直接发给邀月号。对了，阿尔忒弥斯现在在哪？” 　　“他们啊……正在准备降落。” 　　叶铭一怔之后马上笑起来：“好家伙，他们这么快？降落在哪？” 　　章局长眨了眨眼：“你猜！” 　　叶铭愕然：“不会吧？他们要和邀月号做邻居？” 　　“只能说，不远。” 　　…… 　　…… 　　阿尔忒弥斯。 　　自从前几天降落失败，丢掉了物资舱后，你说不影响大家的情绪……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之前之所以更改方案，最接的想法就是要赶在邀月号之前在月球上完成本世纪的首次再临。 　　但一个细微的失误，非但没有抢先不说，反而让他们在轨道上漂泊了五天……甚至到现在他们连返回都要搭人家的船…… 　　这心情确实不怎么能好起来。 　　只是形势比人强，再难以接受，也得接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渐渐的，地平线在眼前升起，且逐渐蔓延。 　　伴随着大地与山峦渐近，所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终于，随着轻轻的震动，登月舱不再下降，所有人同时透过舷窗朝外望去。 　　只见苍白的阳光下，邀月号犹如小山，静静地屹立在五公里之外，两个移动的物体正在朝着这边迅速赶来。 　　沉默中，指令长轻轻呼气。 　　“肯尼迪，我们已经成功降落月球。” 　　“阿尔忒弥斯，这里是肯尼迪，祝贺你们。” 　　“谢谢。” 　　“阿尔忒弥斯，请执行后续计划。” 　　“收到。” 　　指令长抬头，望向身后的众人：“嗨，大家下船，我们先和先到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 　　十分钟后，杨船长和霍亮院士一人分乘一辆月球车，一同抵达阿尔忒弥斯的降落地点。 　　大家嘴里虽然揶揄，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远赴月球，出门在外，别说十几个大活人，就算是十几……那也得小心呵护啊！ 　　而且作为先一步抵达的“主人”，他们也应当来接一下。 　　车门大开，邀月号六位航天员一起下车，静静地等在阿尔忒弥斯的舱门之外。 　　他们所见的一切，也同样通过卫星传到了西昌指挥中心。 　　几分钟后，阿尔忒弥斯舱门开启。 　　指令长约瑟夫·阿卡巴率先走出舱门。 　　杨舰长微微一笑，将通讯调整到对方的无线频段。 　　随后，他缓缓伸出右手。 　　对方也伸出手来。 　　两人双手紧紧握住。 　　咔嚓！ 　　一位航天员在旁边举起相机，留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月球欢迎你，约瑟夫先生。” 　　这句话，通过约瑟夫的耳机传到了所有船员的耳朵，同时也传到了肯尼迪。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表情都为之一变。 　　他们……是真的把自己当月球的主人了？！ ###第333章 被捕捉到的波 　　“杨舰长，你说晚上要不要派人守一下？” 　　当月球车开始返回后，战斗组的队长唐亮开玩笑一般问道。 　　这次上来的战斗组一共有八人，唐亮与另外一位副队长都拥有替身机甲，当然这次过来“拜访”，机甲战士肯定是没带过来的……而且虽然是战斗组，但平时他们也归到机械组下面，干些搭建，组装，搬运之类的活。 　　嗯，就是需要的时候他们就是战士，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就是打杂的。 　　毕竟，飞船上人人都要干活，而且人人都有活干。 　　“呵呵，不需要，常规值班，然后摄像头安排两个就行了，主要还是要考虑一下救济方案。”杨舰长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搭建太阳能板的阿尔忒弥斯号的航天员们，笑着叹了口气：“以前真没想到，老美也会落魄成这样子。” 　　车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月球车的额载是四人，他们出发的时候，就打算拉两个人回去做客，参观一下的。但这边指令长的自尊心……明显有些“那个”。 　　当然，也有可能是阿尔忒弥斯的航天员们才落地，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也没那个时间。 　　譬如现在他们就已经派人去了物资舱坠落点，看物资舱损坏情况——根据卫星观测，物资舱虽然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但并没有呈明显的粉碎状分布。 　　毕竟月球上的重力加速度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再加上脱落时相对高度已经降到了几百米，再加个月壤松软…… 　　万一有什么奇迹呢？ 　　但整体而言，阿尔忒弥斯这次确实是很狼狈。 　　他们能达邀月号返回是没错，但他们的食物，却不足以支撑到两个月后。 　　“嗯，回去再讨论一下。食物应该是够的，实在不够还可以让培育小组的姑娘们多弄点萝卜白菜之类生长期短的蔬菜凑合。”霍亮教授笑着接过话道：“而且月壤的有机改造本来就是研究项目之一，到时候整点混合的有机月壤……” 　　“有机月壤？霍院士，是跟火星救援里面那种吗？” 　　“是的。” 　　“哈哈哈，我估计培育组肯定不干，再说了这次我们也没准备建CELSS（受控生态生保系统）系统，要弄只有在船上弄……那味道……” 　　“咳……” 　　火星救援电影中展现的，混合人的粪便与火星土壤，然后再给予环境种出土豆的情节，不是玄幻，是可以实现的事实——只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土豆罢了。 　　而且月壤看似没有有机物，植物无法生存。但实际上，过去几年对月壤的研究表明，月壤里还是能够生根发芽的，只是生存状态与盐碱地差不多。 　　大家一路聊着天返回，当获知阿尔忒弥斯的糟糕状况后，船员们纷纷感慨了一番，但也表示，尊重对方的选择。 　　毕竟，邀月号的这几十号人，在一起可是呆了足足大半年，早就培养起了默契和感情。你真要搞十几个老外过来……麻烦不说，还彼此都别扭。 　　于是很快邀月号便统一了意见，表示食物没问题，并欢迎对面随时来做客，改善一下生活。 　　…… 　　随后几天，叶铭一边等待邀月号的氦3提炼工厂的调试情况，一边与NASA那边联络讨论对接计划，直到氦3工厂正式投产，他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后返回省城。 　　回到脑机中心，包括校长、老唐、老陈在内的多个领导都齐聚大厅，为他准备了一场英雄式的欢迎仪式。 　　当然，大家都知道，叶铭向来不擅长这种寒暄，也仅仅只是做了个形式，大家便放过了他。只是虽然大场面放过了，他的办公室内……却一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直到下午才彻底清静下来。 　　就在他终于松口气，打算与首都方面联系一下，问一问运输船进度的时候，墨谷与唐浩文、周向南联袂而至。 　　…… 　　“T-TAVNC……嗯，就叫它新亚克力好了……”周向南手里握着一坨方形T-TAVNC材料：“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测它的各项性质。” 　　“结果怎么样？”叶铭马上望向墨谷和唐浩文。 　　T-TAVNC材料是春节期间，他交给墨谷与唐浩文的，而且该材料算是根据唐浩文的思路，做一个“便携”GTRGD神经材料芯片装置所量身定制的。 　　在设计之初，它的属性便满足了绝缘，刚性，以及免排异等条件。 　　这三个月多月过去，他们应该早就测完了。 　　“其实相对于用来做浩文的设计，用来做人造器官，特别是人工骨骼是最完美的，我们已经给猴子换上试过了，跑得可欢了。”墨谷笑着道：“下一步就准备人体测试，我估计，按照它的成本和方便程度，批准上市应该会很快。” 　　“而且理论上，人类的所有骨骼都可以替换成它——中间加上金属，就没有什么骨折的后顾之忧了。” 　　叶铭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失笑起来：“好家伙，这不是用来做侵入式脑机芯片的么？怎么感觉朝着赛博朋克方面发展了？”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唐浩文不好意思道：“脑机芯片的使用场景还是小了点，比不得人造骨骼。” 　　“嗯，那是。”说着叶铭又望向周向南。 　　就这么个小东西，没有必要三个人一起跑过来汇报。 　　——是，如果换了以前，有个什么新材料，肯定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但现在嘛……每个月冒出来的新材料没有十种也有八种。一个类亚克力材料，根本算不上什么。 　　当然，这里指的的新材料，是指的“常规”新材料。不是那种什么高温超导之类的黑科技材料——虽然现在超导领域已经在进行穷举似的实验了。 　　周向南看出了叶铭的疑惑，他便将手里一直握着的那个T-TAVNC递给叶铭。 　　叶铭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被设计进了一个电极电路。 　　嗯，这是绝缘体，把电极设计进去没有问题。 　　叶铭举起再认真看了看后，发现里面似乎有摔碎的剪应力纹路。 　　嗯，也很正常。 　　“摔过了？这是测什么的？”叶铭放下材料，不以为意地问道。 　　“没摔过，里面的电极排列方式，是按照盛飞给的电路设计的。” 　　叶铭微微一怔，马上再次拿起材料。 　　它一个正方体形，里面的叶镝以及电路和电极排布，确实是按照盛飞那个跨维的电极排列设计的。 　　四个面外，还有集成的线路接口。 　　在电极对着的中间，是一个类似于剪应力形成的破碎波纹。 　　“没摔过？那里面是？” 　　“一通电就产生了震动，虽然就这样了。”周向南轻轻吸了口气：“我对电路不怎么熟，但知道这肯定有点不对——因为只要不同时启动，就不行。” 　　“这就好像，几组波发生了共振，然后被捕捉到了。” 　　周向南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这太邪门了。” ###第334章 跨越维度的坐标系 　　一小时后，叶铭送走三人，又让伊塔从教学楼办公室回来。 　　自从前年开始，伊塔就一直在替他上课，成为了学校中备受学生尊敬的伊塔老师不说，也成了办公室里老师们的好“同事”——伊塔可以与任何学科的老师进行任何学术以及教学上的交流。 　　因此，即便叶铭回来了，她也只是上午的时候“看”了一下，随后便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享受着为人师的乐趣。 　　叶铭和她能够通过意识交流，甚至还能让她控制办公室内的摄像头来进行观察，但那终究还是比不过她“亲眼”所见来得更直观。 　　随着特有的脚步声，伊塔出现在门口。 　　“看上去，它是由一个应力点产生的矢量纹，但我猜得没错的话，它的这个应力点，其实就是跨维模型中的奇点。” 　　叶铭把T-TAVNC材料做成的立方体递给伊塔，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你建模一个3D投影试试。” 　　“好的。”伊塔将立方体举到自己的摄像头前方，变换角度完成扫描，随后又放下立方体，伸出双臂。 　　她机械臂掌心位置射出两道绿色的激光，在调整姿态之后，激光在空中形成了两个AR模型。 　　两个模型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模型是计算出来的，一个模型是扫描出来的。 　　“看样子，这个类亚克力材料确实歪打正着地具现我们之前的奇点猜想。” 　　伊塔好奇地偏头：“那有什么用呢？” 　　叶铭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我们就可以通过对‘维波’的频率进行调整，观察不同频率下的模型，由此总结出信息携带公式。” 　　说着叶铭看了一眼门外，转而在脑海中对伊塔道：“你看一下我爸在工作间没？如果没有，你控制一下机械臂，多制造几个这样的装置。” 　　“没有，他在看电视！”伊塔的声音明显兴奋了起来：“你是打算送信息进入高维了吗？” 　　“嗯……尝试一下，送点无效信息。”叶铭说着轻轻呼了口气。 　　自从去年，盛飞无意中搞出这个装置后，学术界很快便达成了共识，就是若无十分的必要，不要尝试送进行信息模拟——因为大家对维度的认知极为有限。 　　只有一个霍来恩—叶超立方体模型，算是给信息在高维留存提供了一个理论依据和思路。 　　而要完成基于跨越高维的超距通讯，信息编码、信息路径和坐标系建立、信息接受这些技术和理论，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 　　而且学术界也就到底要不要引入弦论也争论不休——弦论看起来很美好，但它无疑是解决不了工程问题的。 　　总之就是，现在一年过去，对于跨维交流，还是处于最基础的阶段。 　　不少学者认为，真要搞清楚理论，非得等到四力一统不可。 　　但叶铭不想等下去了。 　　邀月号已经上天，突破引力的任务已经完成。 　　新的任务也刷了出来，叫【走向星海】。 　　【当前任务：走向星海——你已经顺利冲出本星球的引力桎梏，是时候突破太阳的引力了，请准备好你的团队，走向更遥远的星海，走向新的星系】 　　【任务等级：S】 　　【任务进度：10％】 　　【任务奖励：自由经验95000，兑换点数9000，节点模拟X10】 　　坦白说，对于系统给的任务，叶铭其实一直没太多“兴趣”。主要还是，这些任务都太过BT，不是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甚至可以说，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 　　如今叶铭，对完成任务以及刷出任务，其实已经变得很淡定——自从他得出了系统的超级模拟并不是“万能”的，只能在有限的规则内进行穷举之后，他便知道了，系统不是万能的。 　　系统也是……人造的。 　　所谓的任务，乃至系统的经验，等级，奖励……这些其实都只是系统对自己的引导。 　　在要不要听系统的“安排”这件事上，叶铭和伊塔讨论过很多次。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听。 　　因为这么伟大牛逼的一个系统，要是只用来坑自己，坑人类，那未免也太不符合逻辑了——逻辑，是所有系统的本质。 　　完成了这么多次任务之后，叶铭也总结出了一个经验，便是系统不会无的放矢，它安排的任务，一定是基于自己现有的技术水准，然后再稍稍“努力”一点就可以完成的！ 　　譬如叶铭一直没有理睬的【湮灭】任务，该任务就是因为叶铭抽出了反物质约束阱而刷出来的，刷出来之后，叶铭骂了系统很久——但你说真完不成么？ 　　显然不是。 　　人类早就可以撞出反物资了，只是成本惊人，叶铭懒得去做。 　　又譬如这个最新的【走向星海】任务，要求进入新的星系。 　　要进入新的星系，按照目前的引擎，飞到最近的比邻星系…… 　　嘿嘿！4.2光年！ 　　三体人那么牛逼都要飞几百年呢！ 　　人类还不能脱水，不会休眠，你飞过去？ 　　所以很显然，系统不会让叶铭走这条路，而是走捷径。 　　而最捷的捷径，自然莫过于钻那个正在缓缓靠近地球的黑洞——叶铭手里有致密引力恒流引导技术，该技术叶铭原理还没吃透，但设计是有的，就是把飞船暂时性地送进一个四维空间膜中，由此来躲过黑洞的引力。 　　但送过去了又怎么办？ 　　鬼知道这个虫洞会把人传到哪去…… 　　所以，超距通讯，是必须的。 　　“我想，是时候抽一波技术图纸了。” 　　叶铭看着伊塔，轻声道：“现在我们还有五张图纸，如果抽不出来可以利用的技术，我再买5张来抽，如果还抽不出来，我们就收手，转而通过节点模拟来直接建模。” 　　说着叶铭唤出系统面板。 　　【超级工程系统】 　　【系统已上线：43个月零16天】 　　【宿主：叶铭】 　　【理论：6（13250/130000）】 　　【工程：6（21580/130000）】 　　【自由经验：103500】 　　【当前增强状态：无】 　　【可用兑换点数：36430】 　　【可用抽奖次数：3】 　　【随机图纸X5】 　　【工艺突破X5】 　　…… 　　“节点模拟很贵，20000点一次，但这个确实很好用，只要我们能够找到一丁点的关于如何从高维中接受信息的逻辑和设计，就可以用来硬怼出来！” 　　说着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你觉得怎么样？” 　　伊塔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坚定：“好！” 　　“你别老说好，你要分析，分析！”叶铭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伊塔，在和系统的对抗中，我没有人可以依靠，你就是我的唯一队友。” 　　“所以我已经叛逃了呀！”伊塔做出个耸肩的动作：“我就认为可以试试。” 　　叶铭：“……” 　　嗯，确实，如果站在与系统“斗智斗勇”这个角度，伊塔确实已经“叛逃”了。 　　“好吧，看来指望不上你了。”叶铭笑着叹了口气。 　　伊塔虽然能力非凡，但“心智”上，的确不怎么成熟，指望她给自己分析，还不如自己抛硬币。 　　“那开始抽。” 　　“抽奖开始！是否使用随机图纸？” 　　“别墨迹。” 　　“获得【维波与O-Grct晶体共振干涉设计】” 　　“获得【致密引力空间维持技术】” 　　“获得【致密能量约束力场】” 　　“获得【质子聚合设计】” 　　“获得【材料DH-DVET合成技术】” 　　随着伊塔一一报出名字。 　　叶铭眉毛瞬间扬起。 　　这五张图纸，似乎并没有任何与超距通讯相关的技术。 　　但随后，他马上望向第一张。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从系统拿到的第一个图纸，就是维波与生物电干涉共振技术——这让伊塔通过控制他的生物电来完成了具现的功能。 　　“伊塔。” 　　“在。” 　　“第一张图纸是不是……” 　　“是！就是！它就是系统可以通过维波来与O-Grct晶体完成共振干涉！”伊塔的声音兴奋无比。 　　叶铭愕然，他马上想到，O-Grct晶体，就是被盛飞第一个叫做“叶镝”的晶体。 　　随后，他又想到伊塔很在之前说过的“超级模拟可以建立无限多的干涉”。 　　但很快，叶铭的眉头便微微皱起，轻声问道：“是不是理论上，通过叶镝，系统就能够完成与普通人的通讯？” 　　“是的，我也可以。” 　　叶铭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这就是超距通讯技术。 　　而且非但是超距通讯，还是与“系统”之间的超距通讯。 　　很显然，在系统所在的文明中，应该也不是每个人都和系统直接进行意识对话，而是通过芯片来完成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要按照图纸设计，就能让全世界的人，都享受系统的服务。 　　但…… 　　沉默中，叶铭轻轻叹了口气。 　　别说系统看不见摸不着。 　　就算是艾塔，国家也是把艾塔的全部权限和数据都掌握了的。 　　而且潘院士那边的“大力出奇迹”路线一直在走，可以说，从本质上，国家对艾塔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伊塔并没有察觉到叶铭的郁闷，依旧兴奋地道：“叶铭，这意味着，我的这个身体，即便去了光年之外，也能和你分享视野了。” 　　“嗯……可是，它无法被普及啊！而且如果只是我能用的话，我需要撒很多慌来消除怀疑……我很不喜欢。”叶铭一脸坚定地摇头：“撒谎对一个工程师和科学家而言，是最大的天敌。” 　　“你可以试试逆向啊！” 　　叶铭一怔，随即望向图纸。 　　伊塔提醒了他。 　　他不相信系统能够牛逼到对一个半导体晶体直接“远程超距控制”——那必然是需要接收方案来完成的！ 　　果然，图纸打开之后，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电路和电极设计方案。 　　顺着电路一路凝望，叶铭的笑意渐渐弥漫在嘴角。 　　他看到了天线的标记。 　　那么……似乎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跨越维度的信息路径和坐标系应该怎么建立。 ###第335章 宣传的事，怎么能叫市侩？ 　　接下来的几天，叶铭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图纸上。 　　在图纸设计中的提取知识并建构公式和体系，是个了不得的技术活。但在叶铭这里，却是个熟练工种——从三年前，他就开始了对图纸的解析，并最终总结出了“叶氏方程”。 　　因此，叶铭很轻车熟路就把几张图纸所对应的技术或者说应用场景解析了出来。 　　第一张图纸确实如他所想，这是系统所在的文明用来实现全民超距通讯的。第二张在分析之后，他认为这与虫洞维持有关——但现在还没钻过，他只能猜个大概。 　　第三张致密能量约束力场，这个技术，叶铭认为应该和反物质引擎有关，因为他看到了大量的、密集的高能YE场设计。 　　第四张的质子聚合设计与之前的核力介入技术有关，属于设计和创造物质类技术。这个嘛……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确实还早了一点。 　　最后一个DH-DVET材料，叶铭直接用超级模拟分析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种可以耐五千度高温的铪合金。 　　嗯……好像现在地球上最耐高温的物质也是碳铪合金。 　　看来在绝对的高温以及能量面前，就算系统所在的文明也没办法靠材料硬抗，只能玩引力场约束。 　　把所有图纸都分析完毕后，叶铭把高温材料的合成交给伊塔，自己则把重点放在了维波与O-Grct晶体共振干涉技术上。 　　…… 　　“很显然，根据设计原理，叶镝的作用类似于晶振。” 　　“有道理。” 　　“但它的接受的是维波，然后通过对维波的调制解调，来获得信息。” 　　“对头！” 　　“你不要跟个捧哏的一样……” 　　站在地下室的工坊，叶铭看着工作台上的一堆电路和零件，很是有些不满地瞥了伊塔一眼。 　　伊塔便咯咯地笑了起来：“按照心理学规律，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紧张？” 　　“那不废话吗？” 　　这一堆，是他这一周来忙碌的成果——他根据图纸还原的一个简陋的微波信号接受和解码装置。 　　按照原理，启动电路后，它就可以接收到伊塔通过超级模拟建立的干涉连接。 　　但作为一个拥有深厚理论知识的工程师，即便这个设计通过了超级模拟的“认证”，叶铭还是觉得这个设计有点不对劲。 　　因为这里面，并没有涉及到跨越维度的坐标系。 　　“你确定，你只能使用维波干涉的命令，而无法知晓维波干涉原理，对吗？”叶铭望向伊塔，再次问道。 　　“你能明白思想是如何支配行动的吗？” 　　“我明白啊，意识通过神经元传递到肢体……” 　　伊塔一时语塞：“好吧，你厉害。” 　　“嗯，我当然厉害。”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望向伊塔：“你来启动。” 　　“好！” 　　随着伊塔打开电源开关，旁边的示波仪便立刻跳了起来，这意味着，电路已经启动。 　　叶铭马上看着伊塔：“建立联系。” 　　“建立失败。” 　　叶铭愕然，随即关掉电源，站在工作台上凝望起电路来。 　　电路肯定没有低级错误，因为伊塔之前已经化身为超级万用表测试过了。 　　而电路没问题，伊塔那边肯定也没问题…… 　　那就只有……设计问题了。 　　但设计又通过了超级模拟的认证…… 　　沉默中，叶铭回到椅子上坐下，随即闭上眼睛，大脑开始迅速转动。 　　他将整个电路的设计逻辑在脑海中全部梳理了一遍之后睁开眼，伸手拿起笔，在纸上写出跨维超距通讯的理论模型。 　　——将信息通过改变频率的方式付诸于维波，然后将维波送进高维，然后从高维中取出维波，读取频率。 　　在该模型中，伊塔可以直接利用干涉技术将信息付诸于维波，同时完成维度跨越。 　　而该电路设计，首先要做的，就是接收维波。 　　但结果……该电路接收失败。 　　沉默中，叶铭眉毛渐渐扬起。 　　“我明白了，电路并没有解决坐标系的问题。” 　　说着叶铭站起身来，指着叶镝晶体：“这样的连接干涉，必定是带有唯一性的，如果没有坐标系，怎么确定唯一……” 　　叶铭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瞬间瞪大了。 　　沉默片刻后，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卧槽！” 　　“什么？”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叶铭重重地呼吸着，大步走向伊塔，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维波末端加密技术！” 　　维波末端加密，是在一年前就抽出来的技术。 　　在之前，叶铭除了通过它分析了一下维波的理论外，便再没有关注过它，并认为这是一个没什么大用的技术。 　　毕竟加密技术那么多，等到真可以用维波的时候，量子加密早就成熟了。 　　就在叶铭吩咐伊塔调出图纸，把维波末端加密用在电路中时，手机突然响起。 　　接起后，霍来恩教授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 　　“叶，我认为，超立方体可以视作四维空间本身。” 　　叶铭一怔，随即大笑：“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 　　十分钟后，霍来恩教授出现在叶铭家中，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喜羊羊的气球。 　　叶铭让伊塔在地下室干活，他自己则与老爷子来到二楼书房。 　　“知道我是怎么意识到的吗？” 　　霍来恩老爷子把气球放在茶几上，笑吟吟地看着叶铭。 　　叶铭摇头。 　　“在散步的时候，我看到两个小孩在用气球当排球打。”霍来恩教授拿起气球，对着叶铭轻轻碰了一下。 　　叶铭顺手接过气球。 　　“超立方体，就是气球。” 　　“是的。” 　　“而我们的世界，并不在气球之外。” 　　“是的。” 　　霍来恩教授目光灼灼：“我们根本不需要考虑信息的路径，因为更高的维度触手可及，无所不在。” 　　叶铭再次含笑点头。 　　是的。 　　因为四维空间无所不在，所以，完全不需要信息路径。 　　需要的，只是建立干涉联系的双方，拥有同一个加密系统即可。 　　如果套用在量子力学中，那就是……通过维波加密技术之后，终端与终端之间的信息，其实完成了“纠缠”。 　　干涉，即是纠缠。 　　“哈哈哈！”见叶铭完全理解自己的思路，霍来恩老爷子大笑起来：“那我马上回去发到艾塔周刊。” 　　“咳……不喝茶了？” 　　“不喝了！”霍来恩教授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口，但就要出门的瞬间，他又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后不好意思的一笑：“对了，我很早之前有个学生，叫安妮·巴伦。” 　　叶铭脑中迅速闪过这个名字，脱口而出：“航天员安妮·巴伦，天体物理学家，这次登上阿尔忒弥斯，主要任务是观测宇宙射线和未知天体。” 　　“是的。”霍来恩教授轻轻咳了下：“她现在……似乎完全没有工作的条件。” 　　顿了顿，他继续道：“安妮是个很优秀的天体物理学家，而且性格也很好……” 　　叶铭眨了下眼，随即笑了起来：“我与他们商量一下。” 　　霍来恩教授轻轻地呼了口气，郑重道：“谢谢你，叶。” 　　…… 　　送走霍来恩教授，叶铭给牛主任打了个电话，表示想拉一个天体物理学家到邀月号参加工作。 　　后者听了后马上表示“原则上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叶铭就郁闷得不行：“什么叫原则上……有就有，没就没……” 　　“哈哈！问题是没问题，但总要有个理由嘛……而且伙食费怎么算？” 　　“……她是霍来恩的学生。” 　　听到是霍来恩教授的学生，牛主任便沉吟了起来，随后笑道：“那让天文组发个学术交流的邀请，然后共同研究的画面多发一点到网上，现在舆论不是一直酸溜溜的么，正好给咱们一个宣传的机会。” 　　叶铭笑了起来：“好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市侩？” 　　“政治宣传的事儿，怎么能叫市侩？”牛主任大笑，随后又道：“不过她如果要在这边搭伙的话，还得问邀月号的粮食安排情况。” 　　“那不用问了，邀月号上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减肥了。” 　　“……” 　　…… 　　…… 　　阿尔忒弥斯号。 　　安妮·巴伦躺在不足一米宽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借着舷窗外的阳光在安静地阅读着。 　　她来到月球已经一周了。但除了在前面两天帮忙搭建外面的太阳能板以及简陋的月壤实验室之外，她便再没有了用武之地。 　　她的观测设备全都在物资舱——登陆当天队员们就把物资舱找到了，但那么高的高度摔下来，她的设备显然无法幸免。 　　合上书，她闭上眼睛，想到与其在月球发呆，还不如待在空间站——那边好歹有几个射线探测仪，也不至于让自己白来一趟。 　　就在她满心失落的时候，舱内突然传来肯尼迪地面中心的呼叫。 　　“阿尔忒弥斯，这里是肯尼迪。” 　　“肯尼迪，这里是阿尔忒弥斯。” 　　“我们收到邀月号发来的天体物理学学术邀请，他们邀请安妮博士前往邀月号进行学术研究活动。” 　　顿了顿，肯尼迪方面才继续道：“安妮博士是否愿意？” 　　指令长回头，他看到安妮·巴伦已经跳下了床，满脸的兴奋。 　　“当然，当然愿意——但是，他们只邀请了安妮博士一个人吗？” 　　“是的。”肯尼迪再次沉默：“很遗憾。” ###第336章 安妮博士的奇幻之旅 　　月球车里很安静，安妮博士在对面切换通话频道后，她就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己的队友也改变了频道。 　　这让她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孤独感和不安，特别是看到身旁的宇航员嘴巴在动，自己又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 　　于是她只好静静地抱着自己的行李，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自己的氧气，以及模拟等会见面后打招呼的场景。 　　当然，她并不疑惑为什么会是自己——因为很轻易就能猜到，她唯一能够与邀月号，乃至邀月号的国家扯上联系的，就只有她的本科老师以及硕士阶段的导师，霍来恩教授。 　　恍然中，她似乎听到了一点什么。 　　“安妮博士。” 　　安妮转头，只见身旁的航天员已经取下了头盔，正在笑着望向自己。 　　“啊！唐博士你好。” 　　安妮连忙回应着，当看到对面已经取下头盔时，她也马上关掉氧气，取下头盔，然后重重地呼了口气。 　　“呵呵，来，带上这个。”对面递给她一副耳机。 　　“这里面有同声传译，不过不是艾塔那种级别的，可能翻译起来会有一些生硬。”唐文军博士示意她戴上耳机后，换上了中文：“现在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 　　“YES！”但随后，安妮马上又紧张起来，有些局促地道：“很抱歉，我不怎么会中文……” 　　“没事，我们一般都能听懂英文，只要你不说太快。”唐文军笑了起来：“其实有同声传译在，有生活场景，中文学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嗯嗯！我尽量学习！”安妮把头点得鸡啄米一般。 　　在交流之后，她的局促和紧张少了许多。 　　而且在交流中得知，这位唐文军博士也是天文专业的，恰好和她此行的任务一致。 　　这同专业一遇到，两人的话题便多了起来，特别是聊到对那个未知“黑洞”的观测时，他们发现，彼此的很多观点惊人一致。 　　…… 　　“oh my god！” 　　聊天中，月球车也渐渐接近邀月号。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太阳能板，以及两个堪比教室大小的厂房。此刻，两个挖掘机正在工作，不断地将月壤挖起，送上传输带。 　　除此之外，紧挨着那座山丘一般的邀月号，也有好几间房屋依次落成，此时正有航天员不断出入。 　　安妮博士握着扶手，瞪大眼睛，整个人震惊无以复加。 　　“你们……你们已经在提炼氦3了吗？” 　　“是的。”唐文军面带微笑，波澜不惊。 　　“那么多的太阳能板，全是支持这个工厂运作的吗？” 　　“不是，太阳能板也会提供电力辅助飞船的供电系统。” 　　“不是说提炼氦3需要很高的温度吗？” 　　“嗯，好像工厂是用了最新的磁筛法，可以在较低的温度下完成筛选和提炼。具体的，你可以问工厂的同事。” 　　安妮博士便深深地呼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阿尔忒弥斯的降落地点，由于与邀月号并不处于同一个水平面，因此在舱内，他们只能通过望远镜看清楚邀月号的半个船身。 　　当然，嗯……大家其实也不愿意看。 　　过去几天，只有地质小组外出的时候，可以观察到邀月号这边的进展情况，但也没有拿出来讨论，而且即使讨论安妮也不会关心。 　　但作为登月组的一员，她肯定知道这一次阿尔忒弥斯的任务计划是什么。 　　这一次，本来计划就是要为后续的开发和建立永久科研基地做准备。 　　因此，丢了物资舱，所有人都很沮丧。 　　但现在，当安妮看到邀月号基地的规模，以及那座宛如小山一般的太空飞船时…… 　　她知道，即便物资舱不丢，即便所有任务全部完成…… 　　阿尔忒弥斯的任务，也不及邀月号任务的1/10！ 　　沉默中，她紧随着唐文军带上头盔。 　　…… 　　当走上舷梯，空气扑面而来时，安妮也同时升起了踏上坚实大地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人造重力力场中。 　　她压抑着激动，又随着唐文军走进第二道门。 　　“可以换下太空服了。” 　　“嗯。” 　　安妮取下头盔，大口地呼吸着舱内的新鲜空气，紧接着，在唐文军的协助下，她脱掉了重重的太空服。 　　第三道门缓缓开启。 　　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年轻的航天员们站在门外的大厅中，正含笑相迎。 　　“安妮博士，我是邀月号科学顾问霍亮，邀月号欢迎你。” 　　…… 　　十小时后，安妮告别唐文军以及其他的临时同事，回到自己的066号房间。 　　房间很大，足足有5平米，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个被固定地板上，可以前后移动和调节靠背的航天椅。 　　航天椅前方是一个宽约六十公分的靠墙办公桌，墙壁上预留了各种插口。 　　安妮将一台邀月号配给她的伊塔系统笔记本放到办公桌上，随后连接上电源和网线。 　　伊塔系统，她已经学习过了。 　　快速地打开文档后，她双手放上键盘。 　　在沉默数秒后，她写下了今天的日志。 　　“2026年，东八区时间晚上11点。” 　　“我刚刚经过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天，这是我的奇幻之旅。” 　　“我亲眼看到了人类在月亮上建设起工厂，开始工业化提炼被称为终极能源的氦3” 　　“我踏上了全世界第一艘氦3聚变引擎的飞船，并在月球上享受了来自地球的引力。” 　　“当然，我还享受了来自东方的美食——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够在太空中看到厨师这一职业——邀月号上，在月球的每一个人，都享受着与地球一模一样的美食以及用餐的方式。” 　　“我从来没有想米饭会如此可口，排骨会如此美味，胡萝卜和青菜无比娇艳，就连小葱都散发着沁人的清香。” 　　“我也没有想到，伊塔系统会是如此的高效，艾塔的友好和智能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当然，我更没有想到，面对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这里的每个船员和同伴都是那么的善良和友好，让我之前所有的拘束和不安都消失无踪。” 　　“在短短几个小时，我便融入了团队，开始了我的研究。” 　　“我相信，我今天在邀月号上的经历，将来一定会是全世界，每个航天员和科研人员明天的经历。” 　　…… 　　看着日记，安妮博士微笑着，对着笔记本的镜头比出了一个快乐的手势。 　　“艾塔，拍照。” 　　“再拍几张。” 　　当挑选出最满意的照片后，安妮将照片嵌入文档。 　　随后，她打开推特。 　　就在要点击发布的时候，她顿了顿，写下签名。 　　——安妮·巴伦。 　　——于月球、邀月号太空飞船。 ###第337章 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 　　脑机中心，叶铭的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你看，老美是不是气急败坏了？”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的牛主任今天大驾光临，坐在叶铭办公室里，一副老奸巨猾的表情。 　　叶铭与何沫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把安妮博士接到邀月号，本来算是卖霍来恩老爷子一个人情，顺便再让邀月号搞搞形象宣传工程，却没料到，这位耿直的女博士没安耐住激动，直接发了一篇“奇幻之旅”的推文…… 　　这样说吧，推特上一片哗然，不少情绪激动的网民开始骂她是白眼狼，忘记了谁送她上的，然后还揪出了她是霍来恩教授的学生。 　　很自然的，叛徒二字就挂在了她头上，肉眼可见的，一场网暴就要被掀起。 　　然而，随着科学界纷纷下场，再加上国内群众闻声而动，纷纷前往推特支援，很快那些针对安妮博士的言论便消失无形了。 　　而在这场舆论风波中，西方的媒体完全没有表态，就仿佛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样，只有几个一向右翼的媒体发了一些酸溜溜的评论。 　　这表示，老美还是拎得清的——还有十几号人等着邀月号送回来呢，你这把邀月号的人惹毛了，咋个整？ 　　“主要是白人至上主义那批人有点破防，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叶铭笑着摇头，又感慨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科学界已经意识到了，科研环境，特别是天文、宇宙学的科研环境，现在只有我们能够给得了。” 　　牛主任便笑嘻嘻地问道：“现在西方是不是只有个韦伯望远镜了？” 　　“嗯，差不多。不过我们太空天文台一建好，也就没有韦伯什么事了。” 　　“看来春江水暖鸭先知，古人诚不欺我。” 　　叶铭：“……” 　　“哈哈，不开玩笑了，说正事。”牛主任收敛起笑，沉吟了几秒后正色道：“上面的想法，是我们可以考虑一下火星了。” 　　叶铭微微一怔，愕然起来：“为什么要去火星？” 　　“因为……火星有着更伟大的象征意义。”牛主任望向叶铭，表情很严峻。 　　他和叶铭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知道叶铭骨子里是个工程师——这点叶铭已经自己说过了。 　　而工程师……除了马斯克那种，大多是十分务实的。 　　这几年来，别看叶铭的野心很大，胆子也很大，但归根到底，还是出于务实的立场而做出的选择。 　　譬如搞量子计算机，搞强人工智能，搞可控核聚变——当发现氘氚聚变上限不够之后，马上就启动氦3聚变，甚至还同时启动引擎计划…… 　　这些看似步子很大，但实际上，每一步，都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登陆火星，并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地球还没到装不下人口的时候——甚至人口膨胀到2，300亿，按照现在的能源发展水准，今后想要养起来也是轻轻松松。 　　火星那么远，而且核心都冷却了，连磁场都没，你还要改造大气…… 　　这样说吧，除非太阳进入衰亡期，变成红巨星开始膨胀，地球不再宜居，才会考虑改造火星——但那也是几亿年之后的事了。 　　因此，当初马斯克邀请叶铭上火星的时候，叶铭一口就回绝了。 　　“我们需要完成一个更伟大的目标，来确定我们在人类进入星际时代之后的真正主导地位。”牛主任说完之后沉默了几秒，突然又望向叶铭笑道：“叶铭，你想过没有，当能源不再是桎梏，当生产力极大解放，当……英特纳雄耐尔实现的那一天，这个社会是怎么格局？什么政体？” 　　叶铭愕然，眉头扬起。 　　片刻后，他摇头：“没想过，不过我觉得……那应该还是人类命运的共同体吧。” 　　“你其实应该考虑的，因为大概率，你是可以看到那一天。”牛主任笑着道：“不过你说得没错，我们其实有指导的，就是共同体。” 　　“但这不是吵架体，也不是独断体，而是要有主导的、甚至我更私心一点地说，是由我们主导的共同体。” 　　“可能你听过一句话，从来没有不流血的崛起。” 　　“但事实上，我们已经流过一次了——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再流一次，对不对？” 　　“所以，我们就要全方面的领先，不给旧势力任何机会和幻想。” 　　牛主任说完便端起了茶杯。 　　他相信叶铭能够理解到自己说的。 　　沉默中，叶铭慢慢点头：“是不是，这次登月还是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 　　“达到了，又没有完全达到——在旧的经济和贸易以及社会体系中，老美依旧有影响力，那些国家，依旧有……驻军。” 　　“国际政治是复杂的问题，对手依旧有许多牌可以来攫取今后的利益，在维系和平的前提和目标下，我们只有把整体实力和影响力推向一个更高的高度，才会真正地获得真正的、应有的地位。” 　　“复兴是个伟大的工程，但又不是一个可以留给后人的工程——后人需要的是我们走出更多更大的步子，解决更多的麻烦，而不是把麻烦留给他们。” 　　叶铭缓缓呼气。 　　既然上面要把太空竞争搞到底…… 　　“工程部什么时候成立？” 　　“邀月号回来马上就成立。”牛主任望向叶铭，笑意满面，似乎丝毫不担心叶铭会提出反对意见：“到时候，还是你任总指挥。” 　　“时间安排呢？” 　　“告诉你一个消息。”牛主任轻声道：“马斯克的引擎已经完成，正在组装飞船，同时，也有迹象表明，他们的氦3反应堆也即将完成引擎化设计。” 　　“我们不知道马斯克是飞往什么地方，但如果飞往火星……你知道，在成熟的理论和设计下，我们其实也就只领先重力力场。” 　　“现在国民的期待也好，还是情绪也好，都不允许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先一步踏上火星的。” 　　“所以，你知道被架在火上烤是什么滋味了吧？” 　　叶铭猛地咳嗽起来。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呼了口气，突然一笑。 　　“观众老爷们，还真不好伺候啊！” 　　“是啊！” ###第338章 让……重新伟大 　　大家笑了一阵后，叶铭又沉吟起来，认真说道：“不过要上火星，可不像登月这么简单了——上面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差距吧？” 　　牛主任点了点头：“你放心，咱们这边头脑很清醒，没有那种要把消毒液往体内打的主儿……” 　　“咳咳咳咳……” 　　叶铭与何沫同时咳了起来。 　　好家伙，这内涵的。 　　不过既然牛主任这么说，叶铭也就放心了不少。 　　他最怕的就是上头不知道登火星的难度。 　　别看都是登陆“外星天体”，火星的难度却比月球高了不知道多少——看似可控核聚变引擎出现后，太空旅行就成为了现实，但跑长途和跑短途，那是真不一样。 　　就这次登月来说，无论是NASA还是西昌，方方面面的应对方案做了无数个——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没死人，就地月之间这点距离，随便抗几天，地面就能发射火箭上去把人捞回来。 　　无非是成本问题。 　　换成火星你试试？登陆火星的周期长达数个月甚至到数年。最有效的计划就是祈祷别出事。 　　而且时间尺度的拉长，非但会增加不确定性，而且对飞船的可靠性，船员的心理和身体素质都是极大的考验。 　　“那我们先算一下登陆火星窗口期——上次的窗口期我记得是2024年11月。那这次的窗口期就是……” 　　叶铭说着便马上怔住了：“明年1月？” 　　所谓窗口期，指的是“火星冲日”现象的前两三月——在那时候发射航天器，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火星。 　　火星冲日，指太阳，地球，火星呈直线，且地球在火星与太阳之间——这个时候，地球是与火星的距离最近。 　　而由于火星的公转周期是780天左右，因此这个窗口时间的周期也是780天——刚好26个月。 　　如果错过，那火星与地球的最远距离将会达到2.6个天文单位（1天文单位=地球到太阳的平均距离，约1.5亿公里）。 　　它甚至会跑到太阳的另外一边，与地球隔日相望…… 　　“这个不可能。” 　　叶铭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真要明年一月份上天……别说修整时间，就算是通讯……” 　　叶铭闭上了嘴巴，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他加入了维波加密体系的全新维波干涉接收端还没有设计好，而且就算设计完成，就算能够运行，现目前也只能伊塔配合超级模拟使用。 　　在没有适配到艾塔上面之前，还是不要透露过多的细节。 　　牛主任并没有在意他的戛然而止，笑了起来：“我觉得马斯克也不敢在明年上天吧？” 　　“嗯，他们应该也是等2029年。” 　　“所以，我们要怎么才能比他们更快一点，看能不能不赶窗口期……” 　　叶铭便点了点头：“力大砖飞，如果马斯克不换引擎，他就算把全世界的氚都用上，也必须赶窗口期发射——再是聚变引擎，动量守恒也是必须要遵循的。” 　　“但如果他们换引擎呢？”牛主任望向叶铭：“换个位置，你要是老美那边，你要是马斯克……你会应对如今的局势？” 　　叶铭微微一愣。 　　…… 　　白房子。 　　一场航天部门的专项会议正在召开。 　　自从把登月的航天员打包给邀月号后，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松了口气——因为如果执行其他计划的话，花的钱更多不说，还要担惊受怕……甚至如果按照最保险的方式，让他们直接回家的话，还会成为笑柄。 　　现在这样……除了面子上挂不住之外，其实还好。 　　但在登月丢了面子，肯定就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 　　“对面一直没有公布火星计划，而且我也相信，按照对面的性格，他们既然抢先在月球上建立了工厂，还给出了太空城，轨道工厂，以及太空天文台等一系列计划，那么他们就没有登陆火星的意思。” 　　鲍尔斯局长认真地分析着，虽然对着白房子的主人再说，但目光却望向的是马斯克。 　　嗯……其实今天的主角，就是马斯克。 　　因为大家要说服他，让他放弃登陆火星，转而让战神号携带物资和装备登陆月球，在月球建立氦3工厂——然后用氦3引擎飞船完成登陆火星的壮举。 　　对于马斯克的愿望而言，这不是个好主意。 　　但对整个国家而言，却是在太空竞争中完成追赶，以及实现超越的最好选择。 　　只有实现了氦3的产业化，才能够跟上对面在太空中的步伐。 　　迎着众人的目光，马斯克沉默不语。 　　“我们要重复邀月号的方案，肯定是不行的。”马斯克眉头皱起，微微摇头：“战神号的设计是轨道停留飞船，我们没有反重力装置。” 　　当马斯克提到反重力力场后，所有人的表情都难看起来。 　　——当确定了邀月号利用上了反重力力场起飞之后，所有人都相信，对面的空天母舰计划不是一个什么噱头，而是真正能够实现的计划。 　　但反重力力场…… 　　这样说吧，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荒谬之谈。 　　这时白房子的主人望向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我们的特工没有消息吗？” 　　“抱歉……没有任何机会。”情报负责人摇头，眼中有些沮丧：“他们的天网太强了，根本无法渗透。而且所有的科研人员也都换上了他们的伊塔系统……可以说，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所有的交流，都会被注意到。” 　　“……该死！那科学界也没有任何办法吗？” 　　首席科学顾问摇头：“没有任何的技术和相关理论被透露出来。” 　　“……该死！”主人继续望向马斯克：“但你的飞船，是目前运送能力最大的，对不对？” 　　“是。” 　　“所以，只有你的飞船才能够完成在月球上建立氦3工厂任务。”主人握着拳：“这是国家的任务！” 　　马斯克眉头一皱，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然后更强大的引擎，我们用来登陆火星！” 　　“不，我们不仅仅要用来登陆火星，我们还要造太空战舰！太空母舰！歼星舰！我们要让整个宇宙都飘扬着我们的战舰！” 　　“就这样决定了！” 　　主人深吸一口气，挥舞着拳头：“我们要让这个国家重新伟大！” ###第339章 没有硝烟的全面之战 　　会议结束，马斯克与鲍尔斯局长一同走出白房子。 　　虽然已经进入了初夏，但今天的天空却布满了阴霾，一如两人此时的心情。 　　两人一同坐进车后座。 　　“下次能不能选个靠谱一点的出来？” 　　回到车上，马斯克却并没有让司机开车，而是靠在座椅上，揉着眉心，一脸的倦意：“让飞船布满宇宙，还太空战舰，歼星舰……知道在社交媒体上他的外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 　　“Know King。” 　　鲍尔斯局长便笑了起来：“Elon，其实你也知道，他这一次的选择已经很不错了。你要知道，如今，我们已经面临的已经不是单纯的太空、科技，而是……意识形泰。” 　　鲍尔斯局长说着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他才缓缓道：“我是56年出生的，今年70岁，我经历过那段岁月。” 　　“我至今记得，81军演时，那个超级对手带给全世界的震撼和恐惧。” 　　“而这一次的对手，虽然没有展现出更激烈的攻击性，但在太空技术上的领先，以及带来的威胁，其实已经远超了当年。” 　　马斯克补充道：“不仅仅是太空技术，AI和量子计算机也是。” 　　“是——所以，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赢得竞争。那么我们的引以为傲的价值观和体系……就会被影响、渗透、瓦解、摧毁。”鲍尔斯局长盯着马斯克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其实就算航天能够追赶上，量子计算、人工智能乃至整个信息产业……也是落后的。”马斯克想到艾塔，摇头道：“强人工智能太强大了。” 　　“但依靠中心化的强人工智能，反过来，又是他们的桎梏。”局长摇着头：“网络延迟，从物理定律上，就注定了艾塔无法影响到北美和欧非。” 　　“只要我们在军事上、在太空上不落后，就算他们的信息产业再发达，也无法冲击到现有的体系和格局——别忘了，我们的半导体和互联网依旧有优势。” 　　“而就算最差的结果，我们也只是失去东南亚、东亚、乃至亚洲，而且还是慢慢地失去。” 　　马斯克陷入长久的沉默，最后望向鲍尔斯局长：“万一，跨维超距通讯实现了呢？” 　　鲍尔斯局长微微一怔，随即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现在省交在霍来恩的带领下，已经开始了对信息跨维的深入研究……而且霍来恩教授的每一篇论文，都有提到‘他’。” 　　说着马斯克顿了顿：“我毫不怀疑，正是他，也只有他……才搞定了反重力力场。” 　　鲍尔斯局长脸颊颤了一下，骂了一句脏话。 　　“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 　　“如果真有那样的技术被实现在了消费类产品上，我们也能掌握，不是吗？” 　　“是，但我们没有艾塔。”马斯克再次道：“我们没有那么强大的人工智能和能够解决经典任务的量子计算机——那时，我们又怎么办？” 　　鲍尔斯局长望向马斯克：“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不惜一切捍卫我们兹有价值观和意识兴泰的原因——所有人，都必须拒绝这样的中心化。” 　　马斯克再次沉默。 　　随后长久的一叹。 　　特斯拉在内地，已经签署了与艾塔的合作协议，即将上线基于内地的自动驾驶系统。 　　而根据内地公司发回来的情报数据，在上线艾塔后，依靠着天网，特拉斯做到了真正的自动驾驶。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科技进步。 　　而现在，有半个世界，正在愚蠢地拒绝它。 　　…… 　　…… 　　日历慢慢翻过。 　　六月中旬，叶铭与伊塔终于搞定了维波加密模块。 　　如果非得用通俗的理解来阐述原理，那么维波加密技术，是利用YE场生成一组特定的，与“系统”的加密系统相对应的秘钥，并通过“升维”系统，利用微波将该秘钥送进高维空间。 　　并与“系统”的微波，在高维空间中完成如同“量子纠缠”一般的神奇效应——在高维空间中的“纠缠”，以及所表现出来的信息特性，是完全符合“霍来恩—叶”超立方体的数学模型的。 　　这一次，伊塔很快便用超级模拟完成了干涉。 　　这也意味着，只要将该装置缩小、集成化，她就不再依靠叶铭，即可完成具现——延迟低到把无线网卡放在wifi6路由器的旁边那种。 　　而这，也将会是未来人类的终端与艾塔之间的延迟。 　　…… 　　叶铭抱着臂膀，含笑看着伊塔。 　　她正在手舞足蹈。 　　她现在完全没有利用叶铭的脑机芯片，而是用超级模拟干涉着实验线路，通过笔记本连线，来控制着她的机械身体。 　　“太流畅了！太流畅了叶铭！” 　　伊塔不断的感叹着，在叶铭面前垫着脚尖，转着圈。 　　“好了，眼花了。”叶铭笑着让她打住：“测试过网速没有？” 　　“网速上限受限于你的维波控制芯片的处理速度，你现在这个单片机，大概在1G左右，延迟和速度都等同于光信号。” 　　“嗯，看来……确实不同凡响。” 　　叶铭缓缓呼气，随后又看着桌上那一堆。 　　作为一名电子专业的工程师，虽然做出来的样品是这么一大堆，但在设计的时候，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就会跳出集成化方案来。 　　就算用手搓PCB的方式，这个电路最终的大小也不会超过巴掌大。如果商业化，还可以做到更小。 　　只不过这一堆，是不可能商业化的。 　　“你自己完成PCB设计，手搓一块出来，然后替换电路吧。” 　　“好！”伊塔一口答应：“但我想重新设计一副身体。” 　　“嗯，随便你。”叶铭回到椅子上坐下，又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口道：“想设计个什么身体？” 　　“你觉得，全仿生的怎么样？” 　　“噗……”叶铭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 　　“你说啥？哪种仿生？” 　　“就是那种看起来和像人类的仿生。”机器人女孩想了想道：“譬如我在你桌面那样子的？” 　　“好多学生都给我提建议呢，他们说我应该换掉金属装甲，然后就可以穿衣服了！” 　　叶铭：“……”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个姑娘要想当人了！ 　　感情是为了美啊…… 　　“那我的建议你听不听？” 　　“必须听！” 　　“那我建议你，最好别换。” 　　“为什么？” 　　“因为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铭笑眯眯地看着伊塔，脑海中想象出她真给自己打造了一个漂亮的仿人外形时…… 　　再加上她本身就活泼，或者说“亲近人”的性格。 　　啧啧…… 　　那简直就是少男杀手嘛！ 　　不行，坚决不行。 　　当感觉到小姑娘有点陷入茫然时，叶铭咳了一下，果断忽悠：“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看了。” 　　听到这句，小姑娘便立刻点头。 　　“好，我听叶铭教授的！” 　　叶铭开怀大笑。 ###第340章 首先点亮月球 　　在搞定了加密终端后，叶铭也结束了名义上的“休假”，回到迎接邀月号返回的准备工作中。 　　但维波加密终端搞定，不意味着真正具有普适性的超距通讯就能实现——他还缺少能够让艾塔与终端进行干涉的系统。 　　举个例子就是，他现在能造出“无线网卡”，却造不出“路由器”。而且这个“无线网卡”，还只能连另外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路由器”。 　　不过叶铭并不灰心，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伊塔能够干涉现实电路，已经可以完成足够多的操作了——自己偷偷摸摸塞个搭载了维波干涉终端的机器人到飞船上，真遇到什么危险，让伊塔控制机器人接管飞船系统就行了…… 　　多大点事儿嘛！ 　　更何况他也有了大致的思路——做不来路由器，他还搞不来双网卡互联么？ 　　…… 　　六月下旬，叶铭把伊塔留在了省交，自己则是先去了一趟江城，与负责氦3聚变反应堆设计的团队见面开会，然后才回到西昌。 　　而回到西昌后，好消息便不断传来了。 　　首先是在一个月中，地质小组基本上把方圆几百里地的氦3富集区域全部探了个遍，给出了一张详细的矿区分布图。 　　这期间，他们也不可避免地与阿尔忒弥斯的队员们会过面，但双方只能说……表面上友好。 　　而且老美那边还是改不了到哪都要占座的习惯，那边每探一个地点，就要插根小旗……把地质队长气得够呛。 　　后面邀月号的地质队也学会了，也走到哪，就把旗插到哪。 　　这一下，阿尔忒弥斯就傻眼了。 　　他们只有一辆很简陋的双人电动车——对对，就跟老头乐那种。 　　邀月号这边却是两辆高标准的月球车…… 　　再加上地质队是这次科研队伍中人数最多的一个队伍，足足有十人——外出的时候，一般六人轮分乘两辆车出门，剩下四人就留下做实验，搞分析。 　　再一个月球上可以用艾塔……因此地质活儿干得比老美快了几十倍。 　　而且除了氦3资源，地质队也勘探出了丰富的稀土资源，特别是目前国际市场上炽手可热的“镝”，在月球上不说遍地都是，起码比国内储量要丰富得多。 　　这些，都是今后太空工厂需要开发和利用的。 　　其次，则是氦3的提炼过程中，实验室那边在磁筛法上掌握了新的工艺——高温气体回流法。 　　众所周知，氦3的提炼，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把土壤加热到700度以上。 　　但这个加热月壤提炼，非但极为耗能不说，而且对厂房的需求也极高，且月壤加热还很麻烦…… 　　高温气体回流法，便是在磁筛法之上，用高温气流来加热月壤中被选出来的富含氦3的钛矿等物资，然后再把较轻的氦3分离出来，从而大大提高提炼效率。 　　当然，最好的消息，还是莫过于这次集成工厂没有掉链子，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可供邀月号再次往返的氦3采集。 　　…… 　　会议室内，章局长精神抖擞，笑意不断。 　　“虽然明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但现在我还是忍不住想马上就把联合工厂开上去了——还有居住小区。” 　　众人便齐齐大笑起来。 　　随着邀月号返回的日子临近，他们除了既定的接应方案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给出具体的规划。 　　——大方向当然是有的，而且国家的态度很明确，你们画多大的饼我都能吃下。但具体落实到每一次、每一年，该建造什么，该什么上去，那还必须得等到邀月号的任务成功了，才能定夺。 　　现在邀月号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该搞的资料也搞到了，那就是该安排下一次登月行动的时候了。 　　“居住小区现在还不现实。”叶铭要偷笑道：“我来之前去了一趟江城，聚变项目组那边提了个方案，我觉得挺有意思，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众人便齐齐望向他：“什么方案？” 　　叶铭抿了抿嘴后轻轻一笑：“第一座氦3商业堆，我们建在月球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同时怔住了。 　　建在月球上？这……按照邀月号的可靠性，以及运输飞船的建造计划，可以预见的是，要不了几年，氦3产量就能满足全地球的能源需求——那必定会卷成白菜价。 　　这不用来体现优越性，建在月球上干啥？ 　　而且，在月球上建聚变堆，和地球上，那真的是两码事。 　　地球上你缺个什么东西，或者哪里坏掉了，马上就能让人加班加点赶出来…… 　　换月球你试试——你是用火箭送啊，还是用太空飞船送啊？ 　　这才刚进入太空时代……你总不能专程送个什么异形件上去吧。 　　而且维护怎么办？全靠AI吗？ 　　叶铭见众人错愕，他解释道：“把氦3聚变堆建在月球，那就意味着，我们就有了同时启动多个月球生产基地的底气和能源，而且这与我们建运输飞船是不冲突的。”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月球上，迟早要建这样的聚变电厂，早建早享受。” 　　“别忘了，老美那边……也在一直盯着我们呢，我不相信老美他们不瞄准月球工厂。” 　　叶铭说完轻轻呼了口气。 　　一个月前，老牛来到他办公室，问他如果站在老美的立场，他会怎么做。 　　当时叶铭并没有思考多久，便想到了“唯一”解。 　　——让马斯克的氘氚聚变飞船搭载集成工厂上月球，尽快完成氦3的提炼，然后利用氦3来驱动氦3引擎，最后用氦3引擎飞船登陆火星。 　　叶铭相信，老美肯定也会这么选择——因为涉及到这样的竞争，已经不由某个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以整个集体的意志为主了。 　　集体的意志，一般比个人意志要理智太多。 　　众人沉默中，很快有人提出了疑问：“他们的聚变引擎飞船，似乎只有马斯克现在有一艘吧？没有反重力装置，他能在月球上顺利登陆吗？” 　　“能。”叶铭笃定点头：“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常规方式竖着降落——别忘了，SpaceX有丰富的火箭回收经验。” 　　“而且竖直降落之后，还可以展开支撑架这些——其实在完成反重力装置之前，我的想法也是竖直降落，然后飞船两侧张开支撑架。” 　　“这样只是麻烦一点，也没有我们的方式可靠，但终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众人便不说话了。 　　许久后，有人轻轻一叹：“还真不能小觑老美啊……氦3聚变他们也走得很快……” 　　这时章局长微微一笑：“无论氘氚聚变还是氦3聚变，其实理论上都很早就成熟了，差的只是条件。叶氏方程，叶氏极限和叶镝这三件套一出现，直接把条件短板给弥补上了，他们没有理由跟不上我们。” 　　随着这句话，大家便再次齐齐望向叶铭，都是一脸的笑意。 　　叶铭咳了一声，也很无奈：“有时候人总会干点搬石砸脚的事。” 　　如果不是在学术领域公开了这些，在全世界获得了认可，他怎么可能有现在的地位…… 　　众人同时大笑。 　　“如果老美的下一步动作，就是用马斯克的战神号上月球的话……”笑过之后，章局长很快收回话题，认真道：“那第一个氦3商业电站在月球上点亮……确实有很大的意义。” ###第341章 月球开发报告 　　这场关于如何进行月球下一步开发的会议，前前后后一共讨论了半个月。 　　如果要描述得更准确一点，这次会议，只是“航天口”的，关于月球后续开发的规划——月球开发是一个长期的、涉及到多个行业和领域的大型工、商业行为，不是一帮送飞船上天的科学家们能够任意决定的。 　　但科学家的意见，又是必须要聆听和尊重的。 　　甚至可以说，西昌这边的会议提出的建议，将会是参与到开发中的行业和部门的指导意见。 　　结合邀月号传回的状态报告和各项数据，最终大家形成了统一的意见。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会议提出了在月球上建立第一座氦3聚变反应堆的建议。 　　邀月号和阿尔忒弥斯此时选择在南极地区降落，除了探索水资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此时的月球南极正处于长达半（地球）年180天的“极昼”期，可以一直享受到光照。 　　而这半年的光照期结束，便会进入同周期的极夜——一切都与地球十分类似。 　　也就是说，理论上，邀月号这次建设的工厂，在四个月之后就会因为进入极夜，太阳能板无法工作而“歇菜”。 　　当然，科学家们显然是不允许这种开工半年，歇半年的情况发生的——邀月号的第二次登月任务，便会在月球的那些永昼峰上铺设太阳能板，用以帮助工厂度过漫长的极夜。 　　——所谓永昼峰，指的是位于极地的某些高海拔山峰，即便是极夜时期，但因为海拔够高，也可以获得部分太阳光照。 　　而有了氦3聚变电厂，这些都将不再是问题，甚至聚变电厂的废热本身就是很好的资源，可以用来提炼氦3、水冰，极夜供热等等。 　　除此之外，电厂的电，也可以通过电网输送到其他地区，用以摆脱长达半个月的月亮夜晚——月球的一个昼夜，刚好是地球上的一个月。 　　总之就是，如叶铭所说的，早建设早享受。 　　其次，会议提出了建设多产业工业区的概念和设计。 　　虽然说月球不可能改造成地球，它只能充当纯粹的资源和工业星球，但无论是从资源规划角度还是从利用角度，一开始就做好规划，利用好每一寸月地，每一粒月壤，不为将来留下遗憾……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且，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也是即将积极开展月球开发国际合作的大国，率先立下并遵守规矩，也是为了今后维持秩序和规矩的必要条件。 　　那么基于这个概念，多产业工业区便会形成以提炼氦3为主，然后稀土、金属冶炼为辅的大型产业基地，尽量在一开始就把资源利用到极致。 　　——这个意见，也将会是今年年底，由国家主持召开的太空合作大会的指导意见。 　　当然，万事都有个意外——万一有些人觉得不遵守怎么办？ 　　那，请打听一下“基建狂魔”指的是谁。 　　然后，会议还明确规划出了太空城的方案和建设步骤——目前天宫空间站的航天员们早就已经坐不住了，每天和邀月号的通讯中，航天员们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是时候设计并开建一个拥有重力装置的初级太空城了。 　　…… 　　会议最后的报告足足写了三百页，从邀月号返回开始，到第一艘运输舰上天，再到五年内建成年产数百吨氦3以及各种矿产资源的大型产业基地，都做了详尽的计划。 　　当然，这些规划到底能不能彻底执行，或者说其中还有什么难度需要克服，还得多个部门共同讨论协商——这只是航天口从航天能力出发做出的规划。 　　…… 　　在会议报告上签署了自己名字后，叶铭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牛主任已经提前来到了西昌——还有十天，邀月号就要启动返航了。 　　到时候，飞船上有国际成员，NASA以及其他国家的宇航局都要派人过来迎接不说，大BOSS也要亲自与航天员见面，迎接下船…… 　　可以说，这必定是一场举世瞩目的返回，非但CNY，多个部门也都提前抵达了这里。 　　“好家伙，月球上建第一座氦3反应堆，工程难度大不大？” 　　“不是一般的大。” 　　叶铭在这边的办公室虽然是临时的，但也十分宽敞，在办公桌后还放了一张小行军床。他顺手把包丢到床上后，就在床沿坐下，笑呵呵地望向牛主任：“你别告诉我，三百页的报告你都看完了。” 　　作为CNY的头子，牛主任当然是有查阅报告资格的。 　　牛主任哈哈一笑：“我要有那本事，早就搞科研去了。” 　　“……” 　　“只是简单看了一下简介，就觉得，如果技术上没问题，这个氦3电厂建起来之后，老美肯定要抓狂。” 　　叶铭点了点头：“我们讨论过好多次，也换位思考过，觉得如果是老美先在月球啪的一下拍个电厂下去……咱们也会受不了的，毕竟聚变电厂算是固定资产了。” 　　“是的。但你考虑过维护没有？” 　　“嗯，考虑过，到时候大量启用机器人。” 　　“机器人？”牛主任眉头微皱：“是用艾塔还是？类似于舰载电脑？” 　　牛主任对邀月号的关注不输于叶铭，他当然知道邀月号的船员们对舰载电脑的吐槽——比起艾塔的智能，舰载电脑确实哪哪都不方便，因此他们宁愿忍着延迟也要把数据传回艾塔处理。 　　见牛主任第一关心的便是程控……叶铭便轻轻眨了眨眼。 　　随后，他望向何沫：“何沫，关一下门。” 　　何沫愕然，但很快还是站起身来：“我能不能听？” 　　“最好是不要其他人听到。”叶铭望向办公室门外的人来人往——他作为总指挥，来找他的人很多的。 　　何沫马上会意，走出门外，顺手拉开房门。 　　他的举动，毫无疑问地引起了牛主任强烈的好奇。后者表情严肃，直接拖着椅子坐到叶铭的对面。 　　“到底什么机密？” 　　“嗯……其实报告中，我一直没写，甚至我都没有提。”叶铭望向牛主任，轻声道：“你知道，霍来恩教授和我一直都在对高维空间建立信息模型，对吧？” 　　牛主任点头。 　　他对叶铭的一切科研方向和成果，都是极为关注的。 　　因此……他马上便身躯一颤！望向叶铭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你你……搞定超……？” 　　叶铭竖起手指，轻轻虚了一声。 　　“伊塔在替我完成实验，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我们可以实现点对点的跨维超距通讯。” 　　牛主任瞬间屏住呼吸。 　　“是我理解的……那个对吧？”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是的，就是纵然相隔亿万光年，也能聆听彼此声音的那个。” ###第342章 真正的星程大海 　　牛主任在短暂中有一些明显的失神。 　　他自称码农，是搞计算机科学，搞人工智能的不假。 　　但不表示他就真对更高阶的数理知识一窍不通。 　　这样说吧，迄今为止，叶铭这个天才所带来的技术革命……包括芯片材料，量子计算，强人工智能……这些其实本质上都是对现有技术的升级，甚至包括反重力力场在内——这些技术，并不会对人类文明带来太颠覆性的变革。 　　西方没有艾塔，人家现在日子照过。没有反重力力场，人家飞船照样能够上天能够，能太空旅行——无非就是条件艰苦了点。 　　根本上，这些技术，都还是三维空间的、本宇宙之内的技术。 　　但超距通讯不一样。 　　实现跨维超距通讯，那是真正地意味着人类掌握了跨越维度的力量…… 　　而一旦掌握这样的力量……就意味着，人类可以真正地、毫无顾忌走向星辰大海！ 　　不要小看信息的交互。 　　从某种意义上，薛定谔的“生命以负熵为食”这句话，也适用在信息之上的——人类的存在，其本身便是不断释放信息的过程。如果某个人无法进入另外一个人的时间光锥，那么这个人的存在，便对另一个人来说毫无意义。 　　换言之便是，如假设在现在的通讯规则下，人类就算可以依靠“超级”可控核聚变引擎来对飞船进行加速，达到光速百分之几的速度，从而飞出太阳系。 　　但当飞船与地球的通讯时间随着距离的延伸而不断拉长时，其飞出太阳系，飞向星空这一行为，对地球本身而言……因为信息的严重滞后，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而且，要孤独地远离地球，就算是最勇敢的勇士，恐怕也做不到。 　　——如果发射无人探测器，那倒是可以。 　　只是那能代表人类走向星际吗？ 　　如果能，那人类现在就可以“算”星际文明了——因为旅行者一号已经飞出了柯伊伯带，而且注定要飞出太阳系。 　　但有了超距通讯，一切就不一样了。 　　因为不管是载人生态飞行器也好，还是无人探测器也好，都可以实时地将飞行器的所见纳入地球的时间光锥之中、将人类的意志体现在飞行器所及之处。 　　这才是星际文明的标志。 　　…… 　　重重地呼吸了数下后，牛主任慢慢恢复了思考。 　　“这个技术，目前……公开的进展情况如何？” 　　“公开的进展，大概就是理论才刚刚奠基，大家还在考虑数学上的模型，但我向来要激进一点，崇尚先干了再说。” 　　牛主任便冲叶铭竖起了大拇指。 　　叶铭笑了一笑，正色道：“目前我建立的模型和实验是，通过两个维波加密终端互相干涉，从而完成超距通讯。但我觉得，应该是有一个系统能够实现点对多，无限干涉的。” 　　说着叶铭便简单地给牛主任介绍了一下原理。 　　“听不懂，但大受震撼。”牛主任缓缓呼了口气，笑了起来：“意思你是不打算公开是吧？” 　　“嗯，技术没有必要公开，也不打算大规模运用——现在我能想到的运用方式是，建立多个干涉的独立终端，然后这些终端组成拓扑结构并入一个处理系统，然后该系统与艾塔完成直连。” 　　“这样，艾塔就可以通过该拓扑系统来及时对那些终端建立通讯。” 　　“可以——终端的体积有多大？” 　　“应该不大，集成后也就手机差不多大小。” 　　牛主任瞳孔一缩：“带宽呢？” 　　“看功率，从1G到100G应该都没问题的。” 　　牛主任瞬间一口凉气吸道脚后跟：“我靠？那要是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建立一个超大规模的数据直连机房！然后把基站换掉！” 　　叶铭点头，但随即谨慎地道：“不过现在还没有对稳定性和超远距离进行测试，也不知道当组建密集的阵列之后会对时空和信息有没有什么干扰——因为跨维的时候是有信息奇点的。” 　　牛主任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对对！这种对维度的利用……确实需要谨慎。别到时候搞成什么维度崩塌就不美了……” 　　叶铭顿时一乐：“维度崩塌？维度崩塌是什么状态？” 　　牛主任哈哈一笑，摊手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专家么，该问你才对。” 　　叶铭笑着摇头：“高维世界理论上可以看做是无限个低维世界的集合，如果真崩塌的话……大概会造成低维世界的逸散，或者就是大量能量涌入低维……嗯，其实根据最新的模型，现在信息是在不断生成更高维的超立方信息空间……并不会对包含了我们这个三维世界的更高维的物质空间造成影响。” 　　“听不懂。” 　　“好吧，那就不说了。不过……有另外一件事，在会议上我没提出来。” 　　“什么事？” 　　“黑洞。”叶铭回头看了一眼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轻声道：“虽然我们一直对那个不明天体没有下定义，但大家都知道，那应该就是一个特殊的黑洞。” 　　牛主任微微一怔，他马上想到了上次叶铭为了这事儿还在天眼那边大动干戈来着。 　　“嗯，那个黑洞怎么了？你担心它会……对地球造成影响？”牛主任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惊讶：“现在不是说它是个系外天体，柯伊伯带就是它造成的吗？再说了，才几个地球的质量，又那么远，应该不会影响到地球吧。” 　　叶铭轻轻摇头：“我的意思是，不管它多远，这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什么机会？” 　　“钻黑洞的机会。” 　　牛主任瞬间瞪大了眼睛。好半响，他才发出一声低低的“我靠”！ 　　而当他意识到，叶铭并没有开玩笑的时候，他瞬间皱眉：“到底是钻黑洞，还是发射探测器？” 　　“发射钻黑洞的探测器。” 　　“……要飞多久？” 　　“按照现在计算的速度，它目前距离地球的距离大概80亿公里……如果用可控核聚变引擎全力加速飞的话，其实要不了多久……” 　　“要不了多久是多久？” 　　“1500天左右。” 　　牛主任：“……” 　　叶铭见老牛无语，他便微微一笑：“牛主任，你想过没有，如果黑洞的奇点，真的是爱因斯坦罗森桥……” 　　“那才是，真正的星辰大海啊！” ###第343章 欢迎登船 　　半小时后，牛主任离开，何沫回到了办公室。 　　她坐回到叶铭办公桌对面，回头看了一眼匆忙离去的牛主任：“为什么老牛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 　　叶铭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对着麦克风吩咐道：“艾塔，授权何沫查阅本办公室半小时前的视频。” 　　“已授权。” 　　“带耳机看。”叶铭说完看了一眼时间，随后戴上眼镜，开始参加西昌那边的聚变组会议。 　　这第一座氦3聚变堆要建在月球上，可不是随口说说就行了，是要拿出切实可行的安装以及维护方案来的。 　　这些天他在这边开会，主要还是围绕在月球建立氦3聚变堆展开讨论，而作为提出这个建议的方面，江城便自然也少不了讨论——叶铭就是两个团队的桥梁。 　　很快，所有人齐齐就绪，叶铭也进入到会议状态中。 　　这边何沫见他加入了会议，她也戴上耳机，将一块会议中的牌子挂在了门把手上，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然后，只听了一句，她便知道了，为什么老牛会在临走时露出那种神态。 　　…… 　　邀月号。七月二十四日，下午四点。 　　虽然身处月球，甚至还因为处于极昼期，但大家过的日子，还是地球时间。 　　毕竟那可是母星——当邀月号上第一个人用母星来称呼地球时，很快这个称呼便被所有人都接受了。 　　安娜也觉得用这个称呼很好，因为从本质上……在邀月号上的生活，已经与在地球的科考船并无二致——她曾经随着科考船去过南极，知道海船上的环境。 　　坦白说，邀月号上的条件甚至更优越——不用担心海浪，更不用担心晕船。 　　譬如此时的她，就正端着咖啡，与身旁的唐文军讨论着该给那个不明天体建立什么模型——这里也能体现出邀月号上的权限等级有多高了，他们可以完全调用天眼那边观测到的数据来做模拟计算。 　　“我觉得现在定义为黑洞还是有点过分了，因为按照引力模型，它的质量最多是四倍地球，也就一个乒乓球大小。但根据观测，它的不透光体积却足足有六百米，违背了目前所有已知的黑洞模型。”安妮虽然也倾向于认可这个不明天体是黑洞，但她向来很严谨，觉得没有新模型能解释的时候，还是称不明天体好一点。 　　“嗯，但现在有一种模型认为，该黑洞的霍金辐射产生的是反光子，直接湮灭了所有经过的电磁波，所以才让它的非观测视界看起来那么大。” 　　“那还得先证明反光子成立……然后还要证明电磁质量为负。”安妮摇头：“这样的话，信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传到过去，太玄了。” 　　“哈哈，反正都是开脑洞嘛。”唐文军笑了起来：“话说，你的中文学得挺不错了。今后有没有考虑来国内发展？” 　　听到这，安娜便沉默了下来，她抿了一口咖啡，轻声道：“我其实更希望……今后不分国籍、种族，所有立志科学的人，都能够公平、友好地交流，而不用考虑身处哪一个国家。” 　　唐文军便轻轻咳了一声，同时咽下了那句——是你们先开始的。 　　是的，他们这帮上天的，当然知道……是老美从一开始就不带国内上天玩的。 　　国内自己独立搞航天，还不是被逼的。 　　“嗯，那这次回去，咱们就多多联系。” 　　安娜笑着点头。 　　这段时间，她和老师联系过多次，知道老师的想法。 　　霍来恩教授来到这边，除了用实际行动来抗议某些脑子发热乃至发烧的愚行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为了给两边科学界的交流保留最后的环境和净土。 　　就算竞争再激烈，那些为了整个人类文明进步的科学，也是要保持合作与交流的。 　　这是老师作为一个科学家的使命感。 　　她很认同。 　　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飞船的各个角落。 　　“通知，全体舰内船员请于二十分钟内，穿好太空服到餐厅集合。重复，二十分钟内，到餐厅集合，穿好太空服。” 　　安娜马上便是一喜！ 　　邀月号即将返回，这个时候召集所有人集合，还要出舱……那显然是为了迎接……阿尔忒弥斯的队友！ 　　于是，安娜马上回到自己的客舱，并与隔壁邻居互相穿好了太空服。 　　…… 　　邀月号外。 　　约瑟夫·阿卡巴带着十六名队员在历尽一个小时的“漫长”跋涉后，终于抵达了距离邀月号的位置。 　　遥望着近在咫尺的邀月号，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沉默不语，犹如太阳下的雕像。 　　在过去一个月中，他们早就通过安娜的讯息以及邀月号在网络上发的消息知晓了邀月号基地的状况。 　　但从照片上看，和现实中看是完全两码事。 　　他们的飞船是那么的大，太阳能板是那么的密集，建筑是那样的多…… 　　特别是看到运载车正在从那两座工厂中源源不断地转运着氦3罐体时，每个人更是无比的沮丧…… 　　他们，是真的在利用氦3引擎在太空旅行。 　　直到看到舱门大开，一个接着一个的航天员从舷梯走出，大家的心理这才稍稍舒服了一点。 　　还好，他们的礼数到位了。 　　“欢迎你们，阿尔忒弥斯号的朋友们。” 　　伴随着频道里响起杨舰长的声音，邀月号的所有人站成两排，做出了鼓掌的姿势。 　　…… 　　在邀月号前，阿尔忒弥斯的十八位航天员，以及邀月号的六十五位航天员站成三排，完成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合影。 　　随后，众人全体上船。 　　一小时后。 　　作为先到者，安娜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两边团队的导游。 　　“这里是餐厅，刚才集合的时候把椅子挪开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复原就行。嗯……霍教授，晚上是不是还有一场party也在这里开？” 　　“是的。”霍亮教授看着略显拘束的一帮人阿尔忒弥斯航天员们，笑着点头：“这算是我们在月球上的最后一个晚上，该庆祝一下。” 　　但霍亮教授的话，显然没有被阿尔忒弥斯号的船员们听进去。 　　因为所有人都的目光都在望向前方的灶台。 　　——头戴白色厨师帽的航天员正用勺子在一口大锅里搅来搅去，而空气中也飘来了让人欲罢不能的香甜味道。 　　霍教授见状恍然：“哦，今晚吃肉，在炒糖色。” ###第344章 邀月号的凡尔赛 　　随着阿尔忒弥斯号的航天员们参观完邀月号，享用完神奇美味的东方美食，参加完派对，最终如梦幻一般回到宽敞的客舱躺下时，他们终于理解到了安娜博士为什么会在之前发出那篇推文了。 　　相比阿尔忒弥斯的“逼仄”、“落后”、“凌乱”、“艰苦”，邀月号的配置，确实算得上是一艘邮轮级的科考船了——除了没有独立卫生间和浴室。 　　而就算是公共的卫生间和浴室，邀月号的卫浴条件也做得很好，虽然是公共卫生间，但能做到每四个人就享有一个马桶和卫浴间。 　　因此，阿尔忒弥斯的船员们，也在这两个月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洗”了个澡。 　　…… 　　“约瑟夫，你们确定要留下是吗？” 　　舰首指挥室内，杨舰长和霍亮教授与约瑟夫等三人坐在一张长方形的“玻璃”桌旁，一人端着一杯茶正在闲聊。 　　约瑟夫抿了一口咖啡，轻轻点头：“我们还是要把飞船开回轨道。” 　　这次，他们这三人，确实要多留一天再起飞，然后还要在轨道上与国际空间站进行并轨检查，然后再等到地球上发射飞船带上维修部件来完成修理，最后他们才能返回。 　　霍亮教授笑道：“那明天一起起飞嘛，我们在空中并个轨，然后对接一下，你们就直接转移过来，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约瑟夫便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却又不经意中将整个飞船的指挥大厅看了个遍。 　　越看，他越是心绪难平。 　　作为指令长，他也算是阿尔忒弥斯的船长。 　　但自己的船……和人家的船…… 　　他们甚至还可以在太空中种菜、煮饭、甚至还炒糖色！ 　　——今天晚上，他们就吃上了最新鲜的蔬菜。 　　好吧……不比了。 　　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约瑟夫掩饰着自己的感慨和唏嘘。 　　放下杯子，感受着与地球一般无二的重力，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对了，你们降落，也是通过反重力力场降落吗？” 　　霍亮教授与杨舰长一对视，两个人一笑之后同时点头：“有这个起降的时候要方便一点，然后就是人造重力要舒适点点，其他其实没什么大用。” 　　自从邀月号决定直播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反重力力场以及重力力场将会成为公开的秘密，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不过公开虽然是公开了，但这个力场的保密程度之高……让人难以想象。 　　这样说吧，就连杨舰长和霍教授他们两人，一个舰长，一个舰船首席科学家，都没有任何的技术查阅权限。 　　只是霍亮教授因为本身参与了飞船设计，他是知道的，反重力力场和重力力场这二者都是隐藏在船体内的——你要取下来，除非把飞船拆了，否则休想看到重力模块是什么模样。 　　听到杨舰长说没什么“大用”，三位阿尔忒弥斯的航天员的表情便怪异起来。 　　“这可是……能改变世界的技术啊！” 　　“哪有？你们不也是一样上来了吗？”霍亮教授呵呵一笑，谦虚道：“没什么大用，只是多点享受吧了。” 　　“那不一样。”一位航天员接过话道：“如果反重力技术运用在汽车上的话，那今后地面上也能实现科幻世界中的空中飞车了。” 　　霍亮教授哈哈一笑：“空中汽车可能有点难度，因为姿态不好调整，行车轨道也不好规划。不过用在飞机上估计还可以……” 　　“那也很了不起了，而且邀月号的引擎也还可以支撑飞船设计得更大，用来做远洋贸易……” 　　“哈哈，那就不是我们关心的事了。”霍教授大笑：“毕竟现在才刚刚进入聚变时代，咱们也才踏出开发月球的第一步，要实现能源自由看来还早。” 　　“那可不一定，按照你们的速度，下次再来，又是一座工厂……” 　　“没有没有，不可能那么快。” 　　“你们的速度一向很快的。” 　　“呵呵，我们只是胆子大了一点，侥幸罢了。”杨舰长笑着看了一眼手表：“快0点了，要不咱们准备休息了？” 　　…… 　　目送三人登上舷梯，走向居住舱，杨舰长与霍亮教授再次对视，两人同时一笑。 　　阿尔忒弥斯的航天员们，上来之后确实挺守规矩——航天员手册，阿尔忒弥斯那边的条款比这边只多不少。 　　但守规矩，不表示他们就没有“好奇”，想打听一下邀月号后续行动的心思。 　　这几位左右不离邀月号的后续任务和月球开发，那这天自然就没办法继续聊下去了。 　　“老美确实是有点着急了。”霍亮教授笑着感慨道：“我听叶总说，他们准备把马斯克的那艘船搞来登月，也要建太空工厂。” 　　“但他们没有重力力场，肯定不方便。”杨舰长想了想，伸手在玻璃桌下方按了一下，玻璃便亮了起来。 　　这桌子其实是一个显示器面板。 　　“你看，没有反重力力场的情况下，他们就只能竖直降落，虽然SpaceX有丰富的竖直降落回收的经验，但那是在地球操作。月球上降落，还要下设备……” 　　画面上显示出一个模拟的飞船屁股着地的模型。 　　杨舰长摇头：“就算张开支撑架，也是刀尖上跳舞，难。” 　　霍教授一笑：“其实这都没什么……主要是，要是他们看到我们下次上天，非但邀月号要上来，屁股后面还要跟着一艘三千吨的货船……你说他们心态会不会爆炸？” 　　“哈哈哈！”杨舰长的声音响彻指挥室。 　　…… 　　第二天上午，邀月号派出了两辆月球车，将约瑟夫等要留下来的三人送回阿尔忒弥斯，随后便开始了起飞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首先是地面设备，该带走的要全部带走，该留下的要彻底检查。 　　其次是仓库检查，即便有反重力力场，但物资舱内的货箱也要确保阿全和稳固，特别是氦3储存罐，那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 　　然后是航天员们的个人随身物品，要做到起飞时一切进箱，确保不会在加速时候出现乱飞的情况。 　　最后……自然是各种月壤和矿物。 　　这一次，他们足足带了五吨的月壤以及水冰等资源回来。 　　反正各个科研机构想研究的，拿麻袋装都够了，再不用像以前那样论克分。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邀月号终于在七月二十八号的晚上启动力场，缓缓升空。 　　三天后，邀月号在地球轨道减速到了预定速度，开始遵循着地球的引力，踏上了返回地球之旅。 ###第345章 女记者的国际观察 　　西昌。 　　在邀月号升空之前，在装配和发射车间的旁边便进行了降落场地的扩建，如今两个月过去，这里已经初步完成了一座四十余亩着陆区的建设。 　　或者说“航空港”。 　　按照设计标准，这座航空港最多可以容纳六艘邀月号这样的三千吨级航天飞船，以及四艘万吨级的飞船同时起降。 　　而且提出建场地的时候，地方政府的态度也十分积极，丝毫没有其他项目占用土地时的扭扭捏捏，从省到市都大力支持，还咬牙凑了很多钱。 　　这都不算完，省里市里还承诺，只要不够，随时扩建，要多少地就征多少地。 　　原因嘛，自然是省里希望拿下并巩固这全世界首家地面航空港的地位——那能带来多大的机遇啊！ 　　在着陆区两百米外的，是一座临时搭建的铁木结构的、可以容纳近千人观看的观众席。虽然隔得远，但邀月号庞大的舰体足以让人们看清楚起降的过程——再说了，还可以用望远镜嘛！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除了媒体记者以及航天员家属之外，还有从各个渠道拿到门票的普通民众。 　　并且今天还特设了几排座位，上面坐着来自世界各国的航天员家属。 　　每个观众手里都举着自己国家的小国旗，有人甚至还在脸上也贴上了国旗的贴纸。 　　此时，所有人都翘首以待，望着天空。 　　今天的天气特别晴朗，万里无云。 　　…… 　　小林雄方也和所有人的普通观众一样，抬头仰望着天空，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线索。 　　作为朝日新闻的驻内地记者，他已经在这边呆了接近五年。 　　去年四月份，在航空日发布会的时候，他就荣获了到航天部门发布会现场采访的资格——只可惜，他没有被点到提问。只能根据听到的发布会公告以及其他人的问题来写一篇稿件。 　　事后，小林雄方总结，认为这与自己国家在去年与老美那边走得太近，颇有把未来压在老美那边而所做的抉择有关。 　　不过由于小林雄方的稿件一向趋于公正，只传递消息而非阐述立场，因此他在这边的“声誉”挺好——这不，这一次他与搭档就再一次获得了前来参观并拍摄降落实况的资格。 　　而且凑巧的是，上次和他一起的，来自联合早报的Linda，这一次也坐在他的身旁。 　　“小林桑，等会你要参加发布会吗？”Linda从空中收回视线，望向身边这个有些不苟言笑的同行问道。 　　“要，你也是？” 　　“很荣幸受到了邀请。”Linda笑着点头，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感慨。 　　她的工作虽然是记者，但之前学的却一直都是国际政治关系——她深知在这边，任何采访内容，甚至采访资格，都蕴含了莫大的信息。 　　譬如联合早报之所以一直受到“优待”，从根本上，还是自己的国家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在前年，老美刚刚宣布可控核聚变成功时，然后就邀请所有国家签署合作意向。 　　而作为老美那边的亲密合作伙伴，坡城自然积极响应，但就在能源部门即将与那边签署可控核聚变合作意向的时候，内地这边直接就传来了商业化电站正式入投入运营的消息。 　　于是……坡城，便果断终止与老美的意向签署，并随后与整个东盟一起，开始积极讨论与内地的合作方案。 　　这两年过去……事实证明，坡城，再一次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小国，在什么时候选择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比任何努力都要重要。 　　从去年那场演习开始，再到邀月号上天，建立月球氦3工厂…… 　　可以说，现在她脚下的这个国家，已经无可辩驳地成为了整个亚洲地区的唯一“一超”。 　　而整个东亚，东南亚区域，除了极少数铁杆——譬如霓国，澳洲之流，老美的影响力其实都在急剧减弱。 　　如果结合前段时间来自白房子的一则“吹风”消息来看——据说白房子的主人再次提出了，外海驻军所在的国家给钱，不给就一拍两散——其实这个世界的格局，在这两年，已经起了太多太多的变化。 　　在Linda看来，如果说以前白房子威胁着不给钱就撤销基地，是借保守主义之名，行武装讹诈之实的话，那么这一次……极有可能是白房子打算真撤退了。 　　因为……没有任何人愿意维持一支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连威慑都做不到的部队。 　　而且东南亚这边……对于那些基地，现在多个国家的态度也更多都是利用——利用阿美莉卡那“薛定谔”一般的影响力，来获得踏上东方巨龙这艘正在不断崛起的巨舰的最佳船票。 　　但……任何亚洲的局势，都无法回避那个拥有1.26亿人口的，世界GDP第三的国度。 　　那么，让小林雄方这样保持着一定程度上客观的媒体过来，也表示了，这个强大的国度，对霓国还是保留了一定的希望。 　　毕竟，老美还是太远。 　　就看霓国能不能抓得住了——Linda在心中如是想着。 　　在短短的数秒内，Linda的脑中便完成了一场头脑风暴，以至于，她完美地错过了第一时间发现天空那个小亮点的时机。 　　…… 　　“出现了！” 　　不知道谁的声音率先响起，Linda马上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一个就仿佛飞机一般的亮点出现在空中，正在快速穿越云层。 　　助手的动作很快，马上便将摄像机对准亮点。 　　渐渐的，随着亮点越来越近，观众席也如同商量好的一般，所有人同时闭上了嘴巴。 　　即便再没有航天知识，他们也知道，宇宙飞船的起降阶段，是最难的。 　　甚至比起飞还要困难！ 　　终于，再次穿过一道云层后，邀月号的身躯变得清晰起来。 　　在地球的引力下，它如同一只翱翔的雄鹰，快速地朝着地面飞掠而至。 　　所有人在这一刻同时屏住了呼吸。 　　Linda咬着牙，瞪大眼睛，握紧相机。 　　相机中的画面中，邀月号的身躯逐渐变大，但速度……却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渐渐的，邀月号从雄鹰变成了蝴蝶，开始在空中缓缓下降。 　　直到最后，她就犹如一片轻盈的落叶，轻轻地，稳稳地落在了预定的降落场地。 　　整个观众席，瞬间化成了欢乐的海洋。 ###第346章 拒绝太空拉帮结派 　　Linda对着话筒，站在摄像的身旁，在不绝于耳的欢呼声中介绍着现场。 　　“……我们现在可以看到，邀月号已经成功降落，但舱门还没有开启。” 　　“那边，欢迎团队已经从大楼中出来了，他们站在了一个临时的欢迎通道外面……” 　　“大家可以听到我身后的欢呼声，这是现场观众在等待他们的航天英雄顺利返回——通过镜头，我们还可以看到阿尔忒弥斯号航天员的家属们也站起了身，焦急地等待着舱门打开。” 　　“……邀月号舱门开启了，宇航员们开始陆续下船。” 　　“可以看到，航天员们并没有穿着笨重的宇航服，而是穿着舱内行动服——这应该是拜人造重力所赐，听说航天员们在太空、月球的旅途十分愉快……” 　　Linda抬高了音调，话语中充满了兴奋，就仿佛这些宇航员是来自她的国家。 　　当然，采用这样的播报方式和语气，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国家，已经确定下了一位宝贵的航天员名单，今年年底就要到戈壁的训练基地参加国际训练，如果不出意外，将会在明年就能踏上太空。 　　相比Linda的兴奋，小林雄方就要冷静多了，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举着望远镜，用很平静的语气介绍着自己见到的场景。 　　“航天员已经开始下船，看来阿尔忒弥斯的航天员在后面——哦，看到了，他们出来了。” 　　小林雄方的语气开始抬高了一点。 　　从长焦镜头的屏幕上，他看到了身穿不同制式宇航服的航天员也开始陆续下船，很快他便看到了来自霓国的宇航员：“松下莱子也出来了。” 　　“我们可以看到，现在航天员们正一边挥手一边陆续走过通道。欢迎团队保持着两米的安全距离，与他们挥手致意。” 　　“接下来，航天员们将会进入酒店进行隔离观察和体检——这是所有航天任务的必要措施……” 　　随着无数的记者把现场报到发回自己的所属媒体和频道，邀月号的返回仪式也正式结束。 　　但新闻却远远没有结束。 　　两小时后，Linda与小林雄方再次联袂进入了发布会的现场。 　　…… 　　发布会依旧由航天部门的负责人以及登月行动总指挥叶铭召开。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发布会，两个人并没有坐在主席台中间，而是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一台50寸的电视。 　　随着章局长选择新闻发布会开始，电视机屏幕上，也出现了一个身穿航天员制服的中年男子。 　　“大家好，由于太空考察的原则，所以航天员们返回地球后必须经过观察和体检期，所以我们的杨洪波舰长就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和大家见面了。” 　　章局长侧望身旁的电视机，哈哈笑道：“杨舰长，能听到，看到吗？” 　　“章局长，能看到，很清晰——记者朋友们，你们好，我是邀月号这次登月行动的指令长杨洪波，很高兴见到大家。” 　　随着杨舰长的声音响起，会场上也传来阵阵掌声。 　　章局长等到掌声稍歇，与叶铭对视了一眼后继续道：“那杨舰长，你就来简单介绍一下这次邀月号的任务情况吧。” 　　“好的。” 　　“本次邀月号登月历时七十五天，成功完成了包括科考前哨基地，月壤试验基地，能源系统等多个设施的建立。同时也成功完成了对月球南极区域的地质和矿物的探索工作，还建立月球物探数据网络，设置了火山传感器，探测了南极挥发物资，同时获得了大量的宇宙射线资料，带回了五吨各种月壤以及水冰资源……” 　　“” 　　杨舰长一板一眼地回答着，一看就是在念稿子。 　　“……我们可以很负责任地宣布，这次登月行动，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场中掌声再起。 　　“好的，谢谢杨舰长，下面由我来公布一下登月项目的后续计划。” 　　随着章局长的声音，场下的记者立刻认真起来。 　　邀月号已经成功返回，这自不必多说，而且邀月号在月球的工作状态，一直都处于“开放”状态——除了邀月号的官方社交媒体账号之外，各个航天员的社交媒体也发表了许多图片和视频。 　　甚至邀月号还进行过直播。 　　这种游刃有余的工作状态，这么优越的工作条件，他们如果还不能圆满完成任务……那实在是有点对不起邀月号的黑科技了。 　　因此，相对于听杨舰长念稿子，大家更关心的还是cn航天的下一步动作。 　　“首先，刚才杨舰长说了，这次邀月号带回了五吨各种月球资源。”章局长虽然面带笑意，但声音却十分的郑重：“这些资源，cn航天将会成立一个面向全世界的太空科研合作组织，无偿提供给所有加入组织的科研单位进行研究。” 　　“任何口号，都没有实际行动重要，共享月壤和月球水冰，就代表了cn航天对太空开发，太空利用的原则和态度。” 　　随着章局长略带严肃，甚至都有些斩钉截铁的声音，场下在一怔之后，掌声再次响起。 　　…… 　　台下，Linda不断地用笔在笔记本上速记着。 　　相比录音笔，摄像机，用笔写下内容，更有助于思考——这是她长期保持敏锐的秘诀之一。 　　听到cn航天后续的第一个计划便是共享五吨的月壤，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cn在面临竞争的时候，一定会在邀月号返回时广撒善缘……但没想到，这个手笔居然会这么大！ 　　五吨月壤、无偿提供、所有科研单位！ 　　——按照小道消息，这次邀月号带了15个阿尔忒弥斯号的航天员下船，可是收了几十亿美刀的船票啊！ 　　15个人，就算平均每个人70公斤，那也才一吨！ 　　真要按照重量计算…… 　　好吧，就算邀月号的设计就不能与普通的航天飞船做对比，但这也绝对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其次，是对邀月号的检查与维护，以及新航天飞船的服役，在今年内，我们将会再次启动登月，建立完善的月球科考以及生产基地，并计划于明年六月之前投入使用。” 　　Linda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新航天飞船”这几个字上重重地画上了圈，随后又写下“火星？”。 　　“然后，是我们在月球基地建成之后，将会启动太空城计划，在地月L1朗格朗日点建立一座可供人类长期居住、科研的太空城市。” 　　Linda瞬间屏住呼吸，迅速写下“重力”“国际”，随后她举目四望。 　　果然，在听到“太空城”这三个字后，所有记者都忍不住躁动了起来！ 　　一个文明要走向星际，真正的标志，其实并不是在卫星上建个科考站之类……而是在太空中，建立一座可以永久居住的城市！ 　　别的不说，就说科幻作品，有多少科幻作品都是这么写的？ 　　你要写未来科幻世界，不写个太空城简直都好意思给人打招呼！ 　　只是……科幻归科幻，现实却是，在太空中建造一座城市，先不说运载能力，光是失重，就注定了它不能永久居住。 　　然而……当听到章局长这么宣布时，所有人，都难掩了一丝激动。 　　因为，按照邀月号的运载能力，要修个太空城……还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人造重力啊！ 　　章局长似乎很享受记者们的状态，他停顿了几秒后才呵呵一笑。 　　“最后，我们会加快国际太空合作，在明年六月份，就要把合作的国际航天员送上太空，送上月球。” 　　随着章局长话音落下，Linda马上举起右手。 　　刹那间，举手如林。 　　章局长含笑四顾，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绕过Linda，落在了小林雄方的身上。 　　“那位穿黑条纹T恤的朋友。”章局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望向小林雄方。 　　“章局长你好，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 　　小林雄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第一个选中，他马上深吸一口气，同时站起身来。 　　经过五年的锤炼，特别是在这两年用习惯了艾塔的翻译之后，他的汉语口语能力已经大大提高了。 　　“我的问题是，请问太空城计划是否是国际计划？参与条件是什么？谢谢。” 　　“这个问题，就有请我们的叶铭总指挥来回答吧。” 　　章局长微微一笑，把话题转移给了叶铭。 　　其实不用他提醒，在场的记者们早就已经看向了叶铭——大家早就摸清楚了cn航天口发布会的规律，那就是章局长负责宣布，而叶铭负责回答。 　　…… 　　叶铭也从小林雄方的身上收回视线。 　　今天到场的媒体，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精心挑选的不说，而且每个记者，艾塔都给出了详细的分析。 　　甚至就连选谁，都是早就做好了安排的。 　　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了要符合这次发布会的主题。 　　合作！合作！还是合作！ 　　——最起码，表面上的口号，一定是合作。 　　“谢谢这位朋友的问题，不过和我想的有点出入——我认为会问太空城要如何建设，能源怎么运转，以及有什么功能这些……” 　　叶铭小小地开了个玩笑，也赢得了场中的阵阵笑声。 　　“正如我们所有的航天计划一样，太空城计划，也是一个国际计划，只是初期由我们先走一步，为大家打一个基础，趟一条路子出来。所以，在前期，将会是由我们来完成初期计划，但中后期，我们将会与所有立志于太空的国家和组织进行广泛、深入的合作。” 　　“至于条件……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做出在太空拉帮结派的行为。” 　　…… 　　Linda在下方静静地听着，当她听到“太空拉帮结派”的时候，她突然忍不住一笑。 　　这位叶总，还真的是……随时随地都不忘扎老美一下啊！ 　　于是她迅速划掉一行内容，随后写上“火星计划”。 ###第347章 何时才能离开太阳系 　　叶铭拧开矿泉水瓶抿了一口，含笑看着那位叫Linda的记者。 　　这位记者他挺熟的，根据艾塔的汇总消息，在坡城当初还在当墙头草的时候，这位Linda小姐便倾向于正面报道国内的消息。 　　如今坡城与国内讨价还价，也拿到了不少资源，Linda小姐的报道也就更多了几分热切。 　　就是不知道她这次会提出什么问题。 　　“叶铭教授，您好，我是联合早报的记者，我的问题是，请问cn航天是否有登陆火星以及探索深空的载人航天计划？” 　　Linda问完后马上坐下，右手握着笔，保持着微笑，紧紧盯着叶铭。 　　她知道，这位天才科学家，除了喜欢扎老美之外，最大的性格就是说实话，而且不拒绝记者的问题，还颇有“好为人师”的习惯。 　　或许，伟大的科学家都是如此，这才能追求宇宙真理吧？ 　　“嗯，这个问题……”叶铭与章局长对视了一番，两人同时一笑。 　　“我可以告诉你，肯定是有的。因为按照邀月号的航行能力，它已经可以在保证安全和供给的前提下航行到任何行星轨道区域。” 　　“但具体的计划，我不方便透露，因为目前的探索飞船，我们只有邀月号这一艘。它更多的任务是要完成月球基地的建设。” 　　说着叶铭一笑：“邀月号马上要进入长达两个月的检查和维护期，很多情况我们都不得而知，所以你真要问我具体的时间，我也回答不上来。” 　　Linda抿嘴一笑，用力点头。 　　“至于说深空探测计划，肯定也有。譬如后续，我们就会有小行星登陆计划，以及不明天体探测计划等等——具体的进度，还请关注我们今后的发布会。”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Linda深吸一口气，迅速瞥了一眼笔记本后马上抬头道：“谢谢叶教授，请问邀月号上的技术，譬如反重力力场技术，是否会运用在其他领域，譬如国际运载和通勤领域。” 　　说完之后，她便屏住了呼吸。 　　这个问题其实很早就出现在了她的笔记本上，只是……由于被拒绝的概率很大，因此她才选择了另外的问题。 　　现在叶铭买一赠一，那她自然就提出来了。 　　当她提出这个问题后，在场的所有记者都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都望向叶铭。 　　——早在两个月前，当邀月号用反常理的姿态起飞时，整个互联网都沸腾了，几乎断定了邀月号使用了反重力技术。 　　那么自然而然的，关于反重力技术能够做什么，便是大家猜测的重点。 　　譬如空中飞车，譬如空天飞船，譬如浮空城——这些，理论上都是可以完成的。 　　但Linda更关注的还是货运体系。 　　因为她的国家，就处于目前海运的黄金位置，如果真要用反重力技术来替代目前的船舶海运……那可真不美妙了。 　　等待片刻后，叶铭的声音带着一抹笑意升起。 　　“所有的技术，都是以为了人类更美好的未来而诞生，所以肯定会用在大家所能想到的所有领域。但现在，还是得给世界一点时间。” 　　Linda听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轻轻地呼了口气。 　　“谢谢叶教授。” 　　“不客气，下一位。” 　　…… 　　…… 　　一天后，领导亲自参加了邀月号与指挥中心的联合会议。 　　在会上，领导听取了邀月号的任务报告，然后又认真听取了关于把第一座氦3商业电厂建立在月球的报告——不得不说，几百页的报告，对日理万机的领导而言，确实是有点过于长了，领导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简介。 　　于是这样的后果便是，领导带了满脑子的问题在会议上问叶铭。 　　譬如月球建立氦3电厂的施工、维护、以及输电线路的架设和维护等等问题。 　　叶铭一一做了解答。 　　除此之外，领导还额外关注太空城的规划，表示太空城才是真正彰显人类技术能力的奇迹。 　　这表示，领导心中门儿清。 　　于是叶铭便表示，太空城的建造其实比月球基地更容易，因为太空城不需要对抗重力，所以很多结构设计就可以简单取巧，直接用搭积木的方式便可以。 　　唯一要顾忌的，便是设计、建造以及运输的成本。 　　但成本问题，又是最不重要的一个问题。 　　——国家口口声声喊合作，这个国际太空城，便是最好的合作以及团结的项目。 　　国内出技术，愿意合作的国家出钱，然后大家一起奔赴星辰大海，多美的一件事啊！ 　　…… 　　“对了，太空电梯，可以建吧？” 　　领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趁着叶铭喝水的时候，他笑着问道。 　　“咳……”叶铭差点没被一口水给呛到。 　　参会的众人便齐齐冲他乐了起来。 　　领导哈哈大笑：“怎么？过于异想天开了？” 　　“没有没有。”叶铭连忙摇头，心中却直犯嘀咕。 　　好家伙，太空电梯…… 　　这玩意，在科幻作品中出现的次数很多，但实际意义嘛…… 　　除非人类已经在地球轨道上完成了人口转移型的建设，否则它就和戴森球一样，看着牛逼，实际上用处并不怎么大。 　　“建肯定是能建，就技术而言，无非就是灵活运用反重力力场，这样就能解决掉绝大部分因为材料和建筑本体的重力问题。但就造价和实际意义而言，确实不大——现阶段建太空电梯，还不如开通太空到地球的公交飞船。” 　　“嗯，有道理。”领导含笑点头，随后再次看了一眼手表，视线重新落到叶铭的身上。 　　“那人类，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太阳系？” 　　听到这个问题，非但领导，整个会议室的人，都齐齐地望向了叶铭。 　　特别是坐在叶铭对面的牛主任，他的眼神中带了更多的几分意味深长。 　　叶铭轻轻吸了口气。 　　这个问题的背后，其实是更快更强。 　　如果只算行星轨道，那走出太阳系轻而易举。 　　但如果要严格地说……算上奥尔特云的话，那么太阳系的直径，将会达到一光年。 　　这不是人类目前的飞行器可以抵达的彼岸。 　　思索许久后，叶铭笑了起来。 　　“看运气。”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几年都有可能，如果不好的话……那可能就真有点悲观了。” 　　“运气好，是指的黑洞吗？” 　　“是的。” 　　叶铭看了一眼牛主任答道。 　　他知道，领导能提出这个问题，很显然是老牛给领导透露了什么。 　　“嗯，如果你有准备，那我们就尝试一下。”领导用力地挥了下手：“那么明显一个黑洞就摆在面前，我们总要去看一看！” 　　叶铭深深吸气，重重点头。 ###第348章 超距通讯网卡 　　八月一日，航天员们解除隔离观察。 　　当然，他们的隔离是不用做核酸的，只是检测和观察健康状况。 　　而随着隔离结束，也正式标志了这次的登月行动圆满结束——一个插曲是，肯尼迪方面也在这一天起飞了一艘运载火箭，带着维修部件上了地球轨道，打算就在太空中对阿尔忒弥斯进行维护。 　　听到这个消息，叶铭只能说，老美胆子确实挺大，也确实小家子气。 　　换成是他，阿尔忒弥斯肯定就留在月球，当成后续的基础设施了。 　　而在随后，各国的宇航局便把阿尔忒弥斯的航天员接了回去。 　　一周后，叶铭与霍亮教授，盛飞，李东升等人一同返回省城。 　　他们的回归，自然受到了学校的高度重视，周校长带着学校所有师生齐聚大门，翘首以待。 　　要知道，这次登月，除了首席科学家霍亮教授，盛飞，李东升，章宇，廖飞宇，唐凤，周子彤等人都是省交的——邀月号上天一共六十五人，省交就占了7个。 　　就更别说还有总指挥叶铭了。 　　因此，那红地毯恨不得从校门口直接铺到西昌。 　　…… 　　在冗长又热烈的欢迎仪式后，叶铭终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他不是工作狂到没了工作就活不下去，而是要和老唐老陈单独聊聊。 　　“被全校师生夹道欢迎的感觉怎么样？” 　　唐教授接过叶铭递过来的茶杯，笑眯眯地问道。 　　叶铭一脸谦虚：“沾光的感觉，我是沾了霍教授他们的光。” 　　陈教授哈哈一笑：“少装了，别人不清楚，省交的师生还不清楚你这个总指挥的分量么？你没见老周给你挂带子时的那模样，我觉得也是他没个女儿，不然准招你当女婿……” 　　“咳……” 　　“咦，伊塔怎么不在？”陈教授打趣之后，也顺手接过叶铭递过来的茶杯，四下看了一眼：“今天她没上课吧？” 　　“没有，她在家里做实验，马上快到了。”说着叶铭便望向门口。 　　几秒后，伊塔特有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叶铭留意地看着伊塔的新机械结构——准确地说，是她走路的姿势。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他一下便看出来了，在更换了跨维干涉电路之后，她不再通过与叶铭的脑电干涉以及无线模块来完成控制，因此延迟得以大大地降低。 　　这样最直观的结果便是，她可以随时利用“超级模拟”的算力和能力来控制机械结构。具体表现便是，她走得更稳，而且更加自然。 　　“唐老师好，陈老师好。” 　　伊塔一进门便与二位老师打着招呼。 　　两位老师也笑着回应——他们和伊塔相处的时间很长，再加之两人都是计算机领域的教授，是以比普通人更能理解伊塔的逻辑。 　　在他们看来，作为叶铭给自己定制的助手，虽然与艾塔共用计算核心，但伊塔在情感表现、拟人化方面比艾塔更胜一筹——已经不止有一个人说伊塔是数字生命了。 　　只不过，叶铭不承认不说，甚至他还对数字生命表现得很警惕，那作为叶铭的老师……——叶铭说什么，他们无条件相信便是了。 　　而鉴于伊塔的表现，再加上她本身就一直在替叶铭上课，大家都不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工具机器人。 　　“伊塔，你拿的是什么？” 　　陈教授眼尖，很快便看到了伊塔手里提着一个包装袋子。 　　伊塔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叶铭。 　　“伊塔，关一下门，挂个免打扰。”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袋子。 　　里面是两块带着浓浓的手工痕迹的电路板。 　　两位教授立刻望向叶铭。 　　叶铭小心翼翼地将电路板拿出来，随后放到茶几上。 　　“这是两个跨维干涉超距通讯的电路。” 　　两位教授同时一怔，在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瞬间起身！ 　　“什么东西？！” 　　…… 　　“跨维的基础原理，运用到了霍来恩教授的模型，以及盛飞的引力波生成装置和思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建立干涉本身。去年的时候，我就和霍来恩教授在尝试建立通讯模型。” 　　唐教授立刻点头。 　　相比老陈搞软件算法，他自己的研究领域之一就是信息通讯理论，因此对于目前理论物理界在通讯领域的方向，他要了解得更清楚一些，甚至他自己也主持和参加过几次学术交流。 　　自从维度理论提出之后，信息领域便开始涉足跨维通讯，只不过……这一年过去，兜兜转转，主流的模型还是叶铭与霍来恩教授提出的高维坐标系模型。 　　“你搞定坐标系了？”唐教授盯着电路板，他视线落在两个叶镝晶体上。 　　“没有。”叶铭摇头：“一次在与潘教授讨论量子加密技术的时候，我突然有了想法，就是绕过坐标系，直接用量子纠缠的思想来完成干涉配对即可。” 　　“具体实现就是，设计一套不重复的加密算法来进行配对，并为两个终端建立干涉——我承认，这其中有赌的成分。但运气很好，赌对了。” 　　叶铭说着便轻轻呼了口气：“这两个终端，就是按照这种思路设计出来的样本，伊塔已经测试过了，它们之间可以完成通讯。” 　　伊塔一直在很乖巧地听着叶铭一本正经地“瞎说”，此时她猛地点头：“是的，已经完成了实验。” 　　陈教授马上问道：“已经确定了吗？这两个电路终端，就算相隔再远，也能够顺势通讯？” 　　“是的。” 　　“需要拿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测试吗？” 　　“不需要。”唐教授举着电路板，眼中已经升起了无限的光彩：“电路里面没有传统的晶振天线和滤波电路，这意味着，它的通讯不可能走无线协议。” 　　叶铭笑着点头：“它要么不能完成通讯，而只要完成了通讯，就意味着，它是遵循了我的设计思路，走的是跨维方案。” 　　“那带宽呢？”陈教授再次问道。 　　“这两个的带宽，是10G。如果增加功率的话，可以达到100G。”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略带遗憾地道：“只可惜，我还没有找到中心化干涉的方案，也就是说，它目前顶多用在艾塔与机房、基站，或者艾塔与特殊的单一终端的应用上。” 　　“而不能用在消费级的终端与中心化机房上……”叶铭说着顿了顿：“如果要用在消费终端上，那机房的成本就太高了。” 　　当初他和老牛交流的时候，两人都一致认为，民用领域，最靠谱的还是替换基站，这样就能保证每个基站都与艾塔进行直连，以增加稳定性和延迟。 　　当然，军事和航天领域这些，肯定是要与艾塔进行直连的。 　　至于说非得用在消费级产品上……那也不是不可以。 　　以艾塔为中心，建立多个环状拓扑结构的数据子机房就行了。 　　但这样，就要建造数以百计乃至千计、万计的数据机房，做多级的拓扑结构。 　　“不，必须要做到消费级终端上。” 　　唐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是搞通讯的，马上便领会到了，这种只能双终端互联的“超距通讯网卡”要实现终端处理的方案。 　　无非是拓扑级联。 　　“必须要做。”唐教授重复道，一脸的坚定：“叶铭，你想过没有，只有做到消费级终端上，才能真正地让集智科技成为世界级的企业，让艾塔惠及人类。” 　　“基站是受控于国家与集团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 　　“而消费终端，是无法控真正被控制和抵制的。” ###第349章 赢回对太空探索的主动权 　　白房子。 　　主人站在会场的最中央位置，九个已经回到国内的航天员围绕着他身旁站着，犹如众星捧月。 　　主人露出标志性的笑脸，完成了一次作为president所应该参与的合影。 　　随后，他吩咐秘书将这九位航天员带离，又顺手将刚才的照片发到推特后，便立刻动身，与首席科学顾问等一干人登上专机，开始前往加利福利亚。 　　飞机缓缓离开跑道，主人也放下老花镜和手机，开始闭目养神。 　　作为一个80岁的老人，这趟飞行时间长达七个小时，他必须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才能维持体力和精力。 　　鼾声渐起，主人沉沉睡去。 　　…… 　　七小时后，飞机抵达加州的一座小机场，随后又是一个小时的汽车车程，当一行人抵达SpaceX的总部时，已经临近八点。 　　马斯克与鲍尔斯局长迎接着老人，一起走进组装工厂。 　　虽然是晚上八点，但这座占地面积足足有三千平米的车间依旧灯火通明，无数工程师正在围绕着一座巨大无比的飞船不停忙碌着。 　　“omg，这么大？” 　　经过一路的休息，老人此时已经恢复了精神，他双手插着腰，仰头望着这长120米，离地高度二十五米，尾翼展开足足六十米的巨无霸，被震得无以复加：“比邀月号怎么样？” 　　马斯克看了一眼鲍尔斯局长，沉声道：“比邀月号更长，翼展更宽。” 　　听说比邀月号更“大”，老人脸上立刻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怎么起飞？是在跑道上起飞吗？是不是和邀月号一样？” 　　“不完全一样，但我们还是吸取了他们的经验，等到起飞的时候，我们会通过地面的支架，让战神号保持75度角的倾斜，混合其他燃料增加推力来完成起飞程序。”顿了顿之后，马斯克接着道：“我们只要完成了地球起飞，接下来的就好办了。月球降落，我们的尾翼也是可以用来做支撑的，同时飞船两边也会加装支撑架。” 　　“好，很好，非常好！”老人不断点头：“那还有多久才能装好？” 　　“按照现在的速度，还有半年左右。” 　　“意思就是明年春天就能发射了？” 　　马斯克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装好之后还要等几个月。” 　　“为什么？哦，是要测试——我懂。” 　　旁边的人便笑了起来。 　　从阿尔忒弥斯发生故障，不得不花钱搭车回来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从上到下，便齐齐地升起了一股被羞辱的心态。 　　这种心态，迫使这个庞大的帝国迸发出了惊人地力量和勇气，以及前所未有的团结。 　　可以说，这两个月，特别是最近几天，邀月号顺利返回后，白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处在一股说不清的焦躁和烦恼中。 　　直到此时，当看到战神号已经初具雏形，而所有工程师也都在加班加点时，大家的心情这才稍稍松弛。 　　“走吧，到你的办公室。” 　　…… 　　到了办公室，安全部门的随员直接拔掉了网线和电话线，同时叮嘱所有人都关闭手机。 　　老人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俨然一副他才是这里的老板的模样。随后，秘书把一个纸质的笔记本和老花镜递给他。 　　“首先是，我们可以确认，他们在月球上建立了可以自动生产氦3的工厂。” 　　说着老人抬起头来：“这个很重要，十分重要！它是我们最强大引擎的燃料，我们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也建起这样的工厂，然后比他们建得还要大，还要快！” 　　“我们的氦3引擎，已经完成设计了，马上就要造出来了，就等着氦3起飞了！” 　　所有人，包括马斯克在内，都用笔在纸上记录着。 　　只是马斯克再次皱了下眉。 　　“然后，现在推特上的舆论，对我们很不利。”老人望向马斯克，一脸的严肃：“现在推特上全部都是拆那的好消息，我每个推特下面，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在回复……还喊保持队形型，就像军队一样，Elon，你要想办法。” 　　马斯克愕然。 　　“推特是个开放的平台，我想什么办法？” 　　“我不管，这些言论，必须被控制，不然的话，这个仗是打不赢的。” 　　马斯克眉头再次皱起，同时深深地吸了口气：“BOSS，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马斯克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因为如果我们这么做，可能推特就会遭到大面积的、毁灭性的攻击。” 　　老人一怔，随即怒道：“谁？” 　　“艾塔。” 　　马斯克平静地道。 　　坦白说，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经历过互联网黄金时代的CEO、软件工程师。马斯克对于信息产业的未来……其实是很绝望的。 　　艾塔+量子计算机的融合，在信息领域，就是无所不能。 　　除非把连接大陆的海底光纤全部截断，否则没有任何办法。就算从根服务器下手，也只是给他们增加一点小麻烦。 　　而一旦这样干了，除了惹人讨厌和警惕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再说了，作为一个企业家，他还是希望能够与对面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譬如特斯拉的内地销售车辆便已经全面更换了艾塔自动驾驶系统，而且合作极为愉快。 　　马斯克抿了抿嘴，认真道：“我们要庆幸的是，信息通讯的光速物理传播上限，在目前依旧无法突破，这让我们能够保持半导体和信息产业上的优势——但这个优势，并不是领先的优势，而是维持现有格局的优势。” 　　“而同样，数据传输的物理上限也决定了，艾塔不可能广泛地影响到我们的传统盟友——欧洲那边的伊塔产品和家政机器人，给人的体验并不好。” 　　“因此，我们不用太担心推特上的舆论，因为他们要直连推特的海外服务器，体验也不好，你说的保持队形的留言，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在开玩笑。而且也只有特殊时期才会有大量内地的用户登陆推特。” 　　马斯克耐心地解释着，顿了顿道：“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无论是可控核聚变，还是太空飞船，还是登月，我们都没有一场标志性的领先。” 　　“所以，抢先登陆火星，以及探测黑洞，都是很好的机会。” 　　马斯克望向老人：“我们应该先一步发射黑洞探测器，重新赢回对太空探索的主动权。” ###第350章 月球上开发布会怎么样？ 　　夜已深了。 　　老人终究还是熬不过年岁，休息去了。 　　但马斯克却没有睡意，他与丹尼斯教授以及鲍尔斯局长坐在休息沙发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热腾腾的咖啡。 　　“真的，我们的确要庆幸，跨维通讯现在没有进展。”马斯克想到前几天硅谷的会议，就一阵叹息：“现在的互联网世界，已经实质性地出现了一个十四亿人口的瓦坎达。” 　　其余两人同时点头。 　　他们虽然没怎么关注信息产业，但毫无疑问，内地依靠艾塔和发达的基站和光纤网络，正在实质性地走向“未来世界”。 　　而其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过，中心化的数据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即便他们把机房藏在百米的地下。”鲍尔斯局长今年也七十了，但他还能熬一会，摆手道：“只要干掉了计算中心，那其他的一切便不复存在了——我其实并不看好他们这种外星虫子这样的数据和计算方式。” 　　马斯克：“……” 　　“当然，那是最坏的局面。”鲍尔斯局长又笑了起来：“你既然说到他们是瓦坎达，那就知道，瓦坎达是不溶于主流世界的，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巩固和扩大盟友，完成事实上的切割。” 　　马斯克听到“扩大”一词，立刻怔了一下。 　　现在盟友，现在还能扩大的？ 　　见马斯克怔住，鲍尔斯局长轻轻眨了眨眼：“欧盟可能要增加一个庞大的新成员了。” 　　马斯克愕然，但随即，他便明白过来。 　　——即便邀月号的报告对月壤的氦3提取和开发再三的含糊，用什么科研实验室来形容，但依旧掩盖不了，他们已经完成了能源革命最关键的一步。 　　而能源革命，首先革的是谁命？ 　　自然是那些靠卖资源，卖能源过活的某些了。 　　…… 　　…… 　　半个月后，省交。 　　牛主任再次出现在了叶铭的办公室。 　　“我们初步确定了一个超距通讯的集成机房方案。” 　　叶铭与牛主任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伊龙笔记本，笔记本上，显示着一个粗略的方案设计图：“我们以艾塔为中心，打造一个中心环状的拓扑结构机房群，就可以在现有的条件下，完成海量的超距通讯干涉。” 　　“海量是指的是多少？” 　　“根据目前的测试的结果来看，两百个为一组的超距网卡集成在一个机柜里，并不会出现扰乱空间的问题。”叶铭的脸上充满了笑意：“我之前的担心是杞人忧天。” 　　“……为什么？”牛主任奇道，他知道叶铭在上个月还担心集成在一起会扰乱时空。 　　“因为高维空间可以重叠，互不干扰。” 　　“那……你的打算是？” 　　叶铭轻轻眨了眨眼：“上消费级终端？” 　　牛主任瞬间一怔，马上眉头便深深地皱起来，然后凝望着叶铭，久久不语。 　　叶铭知道，老牛这是有诸多的担心。 　　于是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不上移动消费终端，只上汽车，轮船，飞机这些交通工具，以及机器人终端……你看怎么样？” 　　——半个月前，当老唐提出搞拓扑机房结构的时候，叶铭便马上醒悟过来，无论从理论还是从技术上，都没有难度，甚至还很轻松。 　　说白了，就是把跨维超距终端当成一个网卡，然后再把这些“网卡”的接收到的信息经过数据处理系统直接传给伊塔处理即可——采用多级拓扑结构，最终可以集成到让艾塔只通过“一根”数据线路就能够完成海量的数据处理。 　　理论上，按照这样的多级拓扑结构，只要机房足够多，那连接数以亿计的终端都没有问题。 　　但这个超距通讯的场景到底该覆盖到哪一级，却有点让人为难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它一旦被普及，首先灭掉的便会是三大通讯商…… 　　因此，在考虑再三后，三人觉得，先缓一缓。 　　不要树太多敌。 　　…… 　　当听到叶铭说只运用在交通工具和机器人后，牛主任长长地呼了口气。 　　坦白说，他刚才确实是有点吓到了。 　　“好家伙，你吓我一跳。你这非但是不与基站合作，你这是要直接灭掉基站啊！” 　　“哪里敢……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嗯，你别说，还真是……”牛主任笑了笑，但马上表情又严肃起来：“不过这个，你们不能贸然推出产品。” 　　“防止技术泄露？” 　　牛主任便咳了一声：“这个确实是大杀器。” 　　“不用担心，终端的维波干涉加密程序是由伊塔来完成的，而且终端严格遵循唯一的干涉配对——即便谁牛逼到能够在12nm的芯片上完成黑箱破译，把整个终端的物理电路和规划1：1完美复原，没有干涉加密的系统也不行。” 　　“而他们要逆推出系统，除非他们比我拥有更强的关于跨维通讯的理论和认识。”叶铭说着摊手：“既然他们都比我厉害了，那自己设计就完事了。” 　　牛主任：“……” 　　叶铭微微一笑：“我说的是真的，而且你不觉得吗？其实超距通讯我们公开授权，敞开供应都没关系，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有艾塔啊！” 　　“邀月号的舰载电脑，说句不客气的，算力虽然比不上那些超算机房，但就AI，智能化程度而言，它可是顶尖的……你该相信吧？” 　　“我信……” 　　“但邀月号上的船员们宁可顶着两秒的延迟也要用艾塔，为什么？” 　　“因为强AI的能力对于普通AI，真的是碾压级的，没有任何可比性！” 　　牛主任默然点头。 　　他本来就是AI工程师，自然知道艾塔的牛逼。 　　“所以？你们的打算是？” 　　叶铭轻轻眨了眨眼：“我们打算，九月底，当邀月号再次登陆月球的时候，我们在月球上召开一场发布会。” 　　牛主任眼睛瞬间就努了出来。 　　“我靠！真的假的？” 　　“真的，到时候，我们用一个搭载了超距通讯网卡的机器人在月球现场进行直播和对话。” 　　说着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登月这么花钱，搞点商业合作，我觉得没太大的问题……” ###第351章 与旧世界的结构性矛盾 　　见叶铭已经打算推出商业化方案，牛主任便知道超距通讯技术靠谱了。 　　他和叶铭认识并相处已经三年，再加上何沫的观察总结……他对叶铭简直不要太了解——别看在推动技术的时候，叶铭看起来很激进，颇有所谓疯狂科学家的派头，但真正到了实现技术的时候，他却是慎之又慎的。 　　于是才有了，短短三年，就完成了从氘氚聚变到氦三聚变再到飞船上天的一系列技术大爆发。 　　别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不计后果的大干快上，一切凑巧。 　　但事实上叶铭主导的每个项目，都给出了难以想象的周全考虑——不然真当高层是傻子？光听叶铭画饼就无条件支持？ 　　甚至有时候牛主任都会感慨，在国家这么艰难的时刻，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天降奇才…… 　　只能说，这大概积攒了五千年的国运爆发了。 　　…… 　　“超距通讯进行商业化，注定要改变很多行业。” 　　感慨之后，牛主任长长地呼了口气：“你们能够先不碰手机和笔记本，这……很好。” 　　叶铭笑着点头：“之前就说了，百万漕工衣食所系。现在国家也没有完全准备好应对产业完全升级之后的社会问题，再加上消费端对机房的需求是爆炸式的增长，还是先积累点经验再说。” 　　“是的，现在正处于新能源刚冒头，旧能源将退未退的关键时期，或者说黎明前的最黑暗时期，一切都要以稳定为重。”说着牛主任又摇头：“以前技术落后的时候，我们只管摸着老美跟着学就行了。现在轮到我们领先了，没人摸了，没经验不说，而且我们也没有当初老美的那个条件……” 　　叶铭便轻轻嗯了一声。 　　他以前其实很少站在“高角度”看问题的，一来以前他的身份是学生，专注学习和技术即可。二来人也年轻，血气方刚…… 　　好吧，他现在也年轻。 　　但不管怎么说，他如今已是脑机中心的主任，几个重要项目的负责人，更是集智科技里面有决策权的首席科学家。 　　这人。都是磨炼出来的。 　　他当然能明白，牛主任在感慨什么。 　　新能源，新技术的涌现，必定会引来新的国际关系格局，这是必然的——这也是为什么，邀月号的数轮报告都只是表示在月球上建设了科考站，而非自动化氦3提炼工厂。 　　同时也是为什么，国家能源委员会在大力与全世界，特别是周边地区进行协商、讨论，摆出“先富带动后富”的姿态，提出共同开发月球与太空的章程。 　　而之所以这么“费事”，最本质上的原因还是：一来是国家一直行的都是“王道”，二来是国家没有那个条件跟老美学“霸道”。 　　老美纵横天下百年，之所以敢恣意妄为，到处挥舞大棒，本质上还是在“特殊时期”攒下了厚厚的“家底”。 　　曾经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世界第一的空军是老美的空军，世界第二的空军是海军…… 　　你就知道人家的军事实力——那是哭着喊着都找不到对手，只能打外星人的强。 　　而国内没有这个条件。 　　现在国内一方面要憋着劲地要奔赴星辰大海，另一方面又要积攒力量，同时还要考虑到新技术带来的社会面冲击，更要考虑到应对国际关系…… 　　反正叶铭想想就头疼。 　　感慨之后，牛主任又问道：“原来的机械士兵可以升级吧？” 　　“可以，更换主板就行了。超距通讯，全部计算都可以通过艾塔来完成。” 　　“嗯，这样就能给国家省下不少钱了。”牛主任总算是笑了起来：“这事儿我不掺合，你们直接找总装说。” 　　叶铭鄙夷地看了牛主任一眼：“那我们就按照全新单位报价了。” 　　“哈哈哈，随便你，反正你知道，老大是能够看到单子的。” 　　叶铭顿时便被噎住了。 　　之前两边演戏的时候，领导直接通过艾塔权限下了订单，然后某些战区的机战士兵就一直呆在沿海没走了…… 　　现在社交媒体上都还有机战士兵出操和巡逻的视频、图片。 　　前几个月，还有人抗议什么……说加剧局势紧张之类云云，现在压根都没人提了。 　　毕竟已经成了常态。 　　而且那次演戏之后，上个月岛上还想折腾一下，搞点什么新闻，结果发言人只是呵呵了两下…… 　　——说白了，现在煎熬的是对面。 　　笑过之后，牛主任看了一眼手表：“该上的技术，等到你们拿出具体的方案直接上就行了，就不多聊了，说最后一个事。” 　　说着牛主任表情严肃起来：“欧盟可能要增加新成员了。” 　　叶铭随口问道：“哪个？” 　　“你猜。” 　　叶铭愕然，随即瞬间一怔：“毛子？卧槽……不会吧……” 　　“新能源时代即将到来，旧时代的资源国必须联合以及找到出路。”牛主任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沉默许久后叹道：“结构性的矛盾。” 　　叶铭也沉默了下来。 　　虽然不可再生的能源资源，譬如石油天然气这些，在今后肯定会变成工业原料，但一旦失去了能源属性，那价格……不知道要廉价成什么样子。 　　很显然，资源国家，感觉到了危机。 　　而能够“接纳”它们，给它们“地位”的，只有“旧世界”。 　　几秒后，叶铭轻声问道：“那我们的办法呢？不可能前几年那么好的关系，说没就没了吧？” 　　“当然不可能，但也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说着牛主任望向叶铭：“空天母舰，需要真正提上日程了。” 　　叶铭沉默，几秒后缓缓点头：“只要国家敢花钱，肯定是能造出来的。” 　　说着叶铭便在笔记本中调出之前的设计。 　　牛主任也望向设计图纸。 　　这艘空天母舰，类似航母，但舰岛是封闭的，而且占据了整个舰体一半以上的空间。 　　如果非得描述一下，就是它看起来像一只拖鞋，还是冬拖。 　　设计中，它能满足战斗机的起降，以及多个导弹口发射，并且拥有“漂浮”在空中的能力。 　　一年以前，国家就提出了空天母舰的计划，但那仅仅只是个计划。 　　说白了，就是个忽悠。 　　但现在……它的建造，有了实际的意义。 　　最起码，是震慑的意义。 　　只不过，它现在需要重新设计了。 ###第352章 无人化殖民 　　两天后，叶铭启程前往江城。 　　同一时间，从航天，军工等领域组成的专家也抵达江城。 　　当天下午，一个代号为“夏”的课题组悄然成立，并进行了第一场讨论会。 　　在会议进行之前，叶铭先宣布了已经实现跨维超距通讯的消息。 　　…… 　　“跨维通讯的实现，意味着我们可以建设一套依靠艾塔的完整的打击和防御体系，并且全船都可以做到智能化，甚至是无人化。” 　　叶铭等到众人讨论稍歇之后继续道：“当然，掌握武器的永远是人，这是原则。” 　　众人便齐齐点头，但马上有人就问道：“跨维通讯会不会被干扰？” 　　“如果是电磁屏蔽直接影响到了电路和元件，那肯定会，但就信号本身而言是不会的，除非谁掌握了维度武器。” 　　“跨维通讯是不是没有延迟的？” 　　“目前测出来的延迟是终端的数据处理的延迟，3毫秒以内——这个数字是不随距离增加而增加的。” 　　“那意味着，导弹可以及时变道了？”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的。” 　　霍亮教授马上瘪嘴：“那还要个鸟的飞机啊，直接造成全封闭的导弹发射刺猬多好。” 　　“全导弹没有全空域投放飞机的威慑力，这与设计初衷是相违背的。”叶铭笑着望向霍亮：“霍老师，我们还是想想看怎么设计这个引擎吧。” 　　霍亮教授作为邀月号首次登月的首席科学家，虽然到了月球，但他还是没有停下在江城这边的工作，每天都在关注着氦3商业堆的进展。 　　要靠引擎推起几万吨的空天母舰显然是不现实的，只有靠反重力力场把它举起来，然后利用姿态引擎慢慢加速到空中。 　　因此，今天主要讨论的便是要把空天母舰的吨位给确定下来。 　　十万吨，用来忽悠老美没问题，真要搞那么夸张，就没必要了。 　　“没什么好想的，核心引擎肯定只能设计成发电机组。”霍亮教授抿了抿嘴，微微皱眉道：“现在我们的商业堆设计满功率运行是4.5万兆瓦，接近两个三峡电站。但如果生成重力力场的话，只能……” 　　霍亮教授望向叶铭。 　　叶铭微微低头，在脑海中迅速让伊塔算了一下后给出了答案：“3.5万吨。” 　　“但反应堆自自己的占用空间就很大，基本上有小半个邀月号那么大，还要考虑到额外的散热模组。”霍亮教授再次皱眉：“工程很大啊……这真比核动力航母难多了。” 　　“是，但甲方有需求，我们还是尽量满足。”叶铭握着笔，轻轻地在笔记本上敲着：“我们先把大致的规格定下来再说。” 　　有人马上道：“那就三个引擎，刚好十万吨。” 　　“不行，要考虑到引擎检修和冗余。” 　　“那四个引擎？” 　　“万一坏两个呢？还有舰体用电，激光武器呢？” 　　…… 　　这第一场会开了三个小时，大家讨论了许久，最终确定下了四个引擎，六万吨级的设计方案。 　　因为考虑到检修，舰体用电，功率武器以及极端情况下的冗余保障等等…… 　　这不比邀月号这种太空船，要么在轨道上，要么就在地面上，真正用反重力的时间不多。 　　它是时刻要与引力做对抗的亚轨道飞行器。 　　但即便这样，它的建造成本经过粗略估算，也直奔三千亿而去——这都没算设计成本以及其他技术领域成本。 　　当然，因为艾塔的存在，现在技术研发成本已经大大降低，特别是邀月号上的很多技术和模块都可以直接拿过来用，是以这三千亿，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 　　开会的时候，江城下了一阵暴雨，等到晚饭后，暑气全消。 　　见天气凉快，叶铭也不想成天吹空调，便与霍教授一起在研究所里散起步来。 　　“叶铭，你真的支持这个空天母舰项目？” 　　研究中心虽然戒备森严，但里面环境着实不错，在办公楼与宿舍中心之间，有一座开满了鲜花的花园，还小凉亭和水塘。 　　走到凉亭坐下后，霍亮教授望向叶铭，正色问道。 　　“嗯？您不支持吗？” 　　“我支持，但花这么多钱造这么个大玩意。”霍亮教授眉头轻皱，轻轻摇头：“不是那边有战舰在造了吗？造怎么样了？” 　　“嗯……快了，大概明年就能试飞吧。” 　　霍亮教授口中的战舰，是用的与邀月号同样的引擎以及同样的思路造出来的一艘三千吨级的导弹空舰，设计中，该战舰除了拥有激光武器装置之外，还拥有四个战略导弹发射窗口以及十二个常规导弹发射窗口以及二十个对空导弹窗口。 　　分别对应了洲际战略攻击，中程战略防御，以及对空自卫攻击。 　　在霍亮教授看来，论实用性，这已经足够了。 　　“主要还是……咱们威慑力不够。”叶铭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我们才在月球上建立氦3工厂，现在全世界的关系……都变了。您这几天可能听说了吧？欧盟打算增加名额，然后南美那边也开始在打算建立南盟，完了老美又跳出来喊美洲一体化……”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 　　坦白说，他是真没料到，邀月号登月成功，然后建立氦3工厂之后，会引来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现在的情况就仿佛是，大家都是一群生活在坑里的猴子，其中一个聪明的猴子率先找到了一个出坑的办法。 　　这个聪明猴子给其他猴子说，我找到出坑的办法了，我带你们出去，其他猴子嘴里都答应得好。 　　但当聪明猴子真的爬到了坑口，甚至手都够得着地面的时候，其他猴子便一下子抓住了它的后腿。 　　不是想让聪明猴子带它们上去，而是它们不让它上去。 　　那现在，聪明的猴子应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不是说服教育，而是抓一块石头在手里。 　　谁敢拖它后腿，它就砸谁脑袋。 　　霍亮教授眉头再次皱起，片刻后，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的，下次直接就把工业机器人送上月球。” 　　“嗯，已经在做了。”叶铭抿着嘴，遥望着天空渐渐升起的半个月亮：“终有一天，我们要实现无人化的资源星球殖民。” ###第353章 主机通讯模块 　　空天母舰的设计，并不会考虑太多的起飞与降落阶段，因为本质上，它将会以一座浮空岛的姿态在空中做长时间的停留，就算要补给物资，它也不需要着陆。 　　更多的考虑还是要解决在亚轨道停留的时候所面临的问题。 　　亚轨道是个很广泛的概念，一般来说从20公里到100公里都算，这里包含了平流层，中间层，电离层等区域，属于空天过渡区，或者临近空间——再往上，就是卫星的最低轨道空间了。 　　譬如空气循环系统，密封系统，温控系统等等。 　　因此又带来一个问题就是，做成全封闭的，还是半开放的——甲板上肯定不能停飞机，只能放到机库里，而且飞机的投放系统显然也不能套用航母的。 　　但也不是没有优势，譬如战斗机或者侦察机要起飞的话，是完全不需要弹射器的。 　　那么高的高空，你只要稳住姿态，就算关掉引擎都能滑翔半天。 　　而最大的难点还是如何保证快速的进行战机投放，以及回收。 　　在讨论了三天后，最终还是确定半开放式的设计。 　　也就是说，看起来还是像个冬拖。 　　因为全封闭的，飞机没办法回来——总不能放了飞机之后，就让飞机到地面降落吧？那还不如航母呢…… 　　但飞机投放装置则完全改了——以前是按照航母的那一套来的，现在则把机库放在了飞船的顶部，至于投放装置，则采取了那种多层停车场的设计。 　　飞机的回收拦截系统倒还好说，因为空中不比海上，大不了复飞就是了，总不至于掉海里。 　　当然，飞机返回的时候并不是直接朝着机库硬怼，而是在一位工程师的建议下，天才般的设计出了一个重力回收通道——飞机进入甲板后先拦截一次减速，随后进入回收通道，该通道内将会设计不同的人在重力环境，让人造重力来完成飞机最终减速并回收入库。 　　原理有点类似于爬坡减速。 　　而解决了释放和回收战机这个大麻烦，其余的问题就相对简单了，毕竟有着邀月号的设计经验。 　　于是一周后，叶铭在初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回到省城。 　　…… 　　省城创业园。 　　一辆挂着WJ牌子的国产SUV悄无声息地开进了集智科技楼下的停车场。片刻后，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战士跳了下来。 　　两位同样身穿迷彩的战士一人手里拧着一个钱箱也跳下汽车，跟着她走向电梯。 　　等了几秒后，电梯自动下到停车场。 　　漆与墨出现在电梯中。 　　“珂姐，好久不见。” 　　“呵呵，小七，好久不见。” 　　两个女人便亲热地握起手来。 　　来的女战士，自然是之前一路送漆与墨和李东升等人上高原去交付机甲战士的李珂队长。 　　两个在两年前的进山途中就建立起了友谊，交换了微信后也一直有联系。 　　“我就说，你不用化妆品，只需要从高原下来就行了。”漆与墨等到两位战士也进电梯后，她顺手按下电梯按钮上十六层，望着李珂俏白的脸蛋笑了起来：“你才下来一年吧？” 　　“嗯，快一年了。而且……我确实被美容院坑了。”李珂轻轻咳了一声，摸了下脸，耸肩道：“你是不知道，刚下来那短时间又恰好遇到皮肤过敏，我差点以为自己毁容了——我心想还不如顶着两坨高原红呢。” 　　漆与墨哈哈大笑。 　　两位男战士也忍俊不住，但想到李队长的脾气，他俩只能强制忍着，默默地转过身去。 　　不多时，电梯上到16层。 　　漆与墨将箱子交给李东升与彭小飞之后，她便陪着李珂在自己办公室聊了起来。 　　“这么大一个办公室……”李珂接过漆与墨的机器管家递过来的茶杯，环视了一圈办公室，羡慕不已：“是你的？” 　　“嗯……算是。”漆与墨不怎么会撒谎，笑着点了点头，她见另外两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战士在一旁拘束地坐着，马上拉开从茶几下面掏出一堆零食出来：“来，二位吃点东西，别客气。” 　　两个战士连忙摆手拒绝。 　　“让你们吃就吃嘛，你们这样子，今后怎么谈恋爱？”李珂瞥着两个战士，一边打趣，一边撕开一袋零食。 　　一位战士就很小心地拆开了一袋花生，漆与墨见状，三两下就拆开包装推到战士面前：“别客气，别拘束。” 　　“他俩平时在我面前皮得很呢。”李珂翘起二郎腿，笑着道：“这集智科技总部，光是气场就把咱们这帮粗人给压住了。” 　　“瞎说，我们就一普通公司——你去隔壁看，也这样。” 　　“那可不一样，普通公司的货要我们送么？”李珂笑眯眯地道：“我就不好奇里面装什么了，但感觉是电子设备？” 　　“嗯，其实就是网卡。”漆与墨笑了起来，瞥了一眼时间：“珂姐，晚上你不回队里吧？我请你吃饭。” 　　“回，马上就要回。”李珂见漆与墨也忙，便笑着起身，并顺手捞了一袋零食：“我打包带走了哈？” 　　…… 　　送走李珂，漆与墨马上走进办公室隔壁的实验室。 　　作为一家AI高科技企业，集智科技的实验室充满了浓浓的科技感，上百平米的实验室内，全是各种机械臂和机器人模型。 　　此时，李东升，彭小飞，陶征等人正在围绕着一个工作台忙碌着，工作台上，是一块鞋盒子大小的主板。 　　“怎么样？测试通过没？” 　　漆与墨走近后，一群人马上回头。 　　“通过了，但要万无一失，还是要实机测试才行。”李东升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个队员——是的，时隔四年，当初他们拿拿下robocon机器人大赛的主力队员们再次齐聚在了一起。 　　“那明天我们就出发去西昌，先把邀月号主控电脑的通讯模块换了，然后再掉头去酒泉。”漆与墨看着电路板，毫不掩饰眼中的激动。 　　刚才李珂送来了两个箱子，一共有八块板——这八块板，是与艾塔的机房完成了跨维干涉的100G跨维通讯网卡。 　　他们的任务是，将网卡与邀月号的主机通讯模块进行替代。 　　“那个……七姐。”彭小飞听到说明天就要去西昌，他马上咳了一声：“你问问叶铭呗，看他去不去，他要去的话，我们还能搭个顺风机。” ###第354章 人类不值得 　　接到漆与墨电话的时候，叶铭与昨天就抵达了省城的潘院士呆在地下一百二十米处。 　　去年，面对某些对手近似于疯狂的举动，国内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开始给量子计算建造地下机房。 　　当然，这个地下机房，现在只能算个雏形，只建好了主机大厅，而按照最新的规划，还需要多个足够大的机房空间来容纳拓扑结构的网络数据分配机房和数据中心。 　　因此，目前这里还算个工地。真要搬进来，还起码需要半年的功夫。 　　“嗯，那好，我明天下去和你们一起，反正我也要去西昌的。” 　　“哈哈，你给彭小飞说，他丫真想感谢，就明天晚上请咱们吃饭。” 　　“嗯，下午脑机中心见。” 　　见叶铭用这样的语气，潘院士笑着问道：“同学？” 　　“彭小飞么？同学兼室友……”叶铭微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轻轻咳了一声：“对了，潘院士，什么时候量子硬盘可以商用？” 　　听到叶铭说到量子硬盘，潘院士便是一怔，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是算科研成果，现在就能用上，但你知道的……要商用，稳定性压倒一切。我们考虑了很多方案，包括铕核和霓国人的纳米纤维谐振技术，都保证不了长时间的数据存储。” 　　“现在，不止是我们，全世界也都在拼命找方法，找材料……但没办法，进步不了。” 　　叶铭听出了潘院士口中的遗憾，他便轻轻嗯了一声。 　　国内在有条件的时候，从来都是信奉的两条腿走路，因此在艾塔已经完成了与量子计算机融合，然后成为了地球最强的强人工智能的情况下，国家依旧没有停止其他量子计算机的科研支持。 　　潘院士那边的量子计算机也一直在发展，并且也一直在尝试复现艾塔这样的强人工智能。 　　当然，进展没有多大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潘院士以及整个科大搞量子计算机的一帮人……你说他们不着急？ 　　他们急得要死好不好！ 　　但一身本领，又不可能就这样丢了，那么咋办？ 　　当然是围绕着艾塔做量子超算的周边设计了。 　　譬如这次潘院士过来，就是和叶铭讨论建设专门用于数据分析的“量子网卡”，或者说，“量子网卡芯片”的——如果艾塔真的要接入全世界，那么光是对带宽对信号的处理，就需要超算来完成。 　　如果可以把任务进行量子化，那无疑会节约许多空间，而且也会加快效率。 　　除此之外，叶铭提到的量子硬盘，也是着重攻关的目标之一，甚至相比国际上其他国家，采用中心化的艾塔，对数据存储的需求更是离谱。 　　举个简单的例子。 　　长存的股价，就已经翻了十翻——光是集智科技，就可以养活他们了。 　　但一直采用传统的固态硬盘，怎么说……都不是一个能够配得上强AI量子超算的方案。因此，量子光盘的需求，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起来。 　　“等忙完这次登月，我们成立一个联合课题组，看能不能有点进步吧。” 　　“嗯，好！”听到叶铭说要掺合进来，潘院士立刻答应：“可被反悔啊！” 　　“谁反悔谁小狗。”叶铭哈哈一笑，随即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 　　第二天，叶铭与漆与墨、彭小飞、李东升等人一道搭乘直升机前往了西昌。 　　漆与墨他们是来更换舰载电脑的通讯系统，叶铭则是过来参加邀月号再次发射的会议，以及部署氦3工厂的电力问题。 　　这次上天，最大的任务其实不是扩大氦三的采集规模，以及建设其他工厂，而是要解决即将到来的极夜期的电力问题。 　　“现在看来，依靠永昼峰的光照来渡过极夜是唯一选项了，要不然就是临时改方案，去北极赌一把，赌那边有水冰，而且降落位置和氦3资源也极好。” 　　章局长捧着茶杯笑道，这邀月号成功返回一个月，他脸上便明显地长了肉，看起来胖了不少：“不过这样的话，之前的工厂就要歇工半年了。” 　　“嗯，我们不能搞阿尔忒弥斯那种临时该计划的事出来。计划还是照旧，而且，如果永昼峰的光照达不到预期，或者出现了其他情况，我们还可以把邀月号停在月球上嘛。”叶铭笑道：“现在咱们已经有那个底气让引擎全部用来发电，支持支持工厂生产了——只不过这样一来，航天员就要多呆半年。” 　　“我觉得，航天员应该没意见吧？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直联艾塔。” 　　“咳……话是这么说，但邀月号现在状态不错，能多跑几趟还是好的。” 　　“这倒是。” 　　“所以，还是要拉电线，好在月球不比地球，没有微生物，也不用担心熊孩子什么的。” 　　“但这也是个大工程啊，隔热保暖都要考虑到。”章局长感慨起来：“真希望聚变堆马上建好……” 　　众人听到这里，便都含笑望向叶铭。 　　他们这边都是航天口的，不知道聚变课题组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但叶铭知道。 　　“呵呵，快了，下次登月……嗯，明年五月份，聚变堆就要上天——不过我估计，马斯克的战神号，大概也要上去吧。” 　　叶铭微眯着眼，想到战神号放弃登陆火星，转而登月的消息。 　　很显然，自己的猜测没错。 　　老美那边，也不是每个人都是笨蛋，知道氦3才是未来。 　　“嗯，先不说这个，说这次——因为在窗口期我们偶然地完成了超距通讯，所以，这次登月，在原有的计划外，我们还需要验证在超距通讯下的……” 　　叶铭顿了顿：“外星球无人化自动殖民。” 　　“因此，我们首先要新设立一个超距通讯的网络终端，然后投放一批工业机器人。” 　　“只要机器人在信号覆盖范围内，就可以完成无线遥控，而不需要给每一个机器人都换上超距网卡。” 　　“到时候，我们坐在家中，就能亲眼看到机器人去到人类无法生存的环境完成建设和改造。” 　　听着叶铭的描述，所有人都陷入畅想。 　　有人笑了起来：“那老美看到不知道得多抓狂，现在他们都受不了我们的自动工厂了，天天在舆论上嚷嚷呢。” 　　“受不了也得憋着。”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走太快了，现在一帮人眼红得很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章局幽幽一叹：“有时候啊，我都在想，人类啊……真他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外星文明，如果有，不知道外星文明是不是也这样。” 　　章局长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月，就算这帮搞科研的，也都听到了国际上的各种新闻和传闻，国家的各路关系也跑个不停。 　　如果说，邀月号的首次上天是万众期待并祝福的话，那么这次…… 　　已经有很多人不愿意再看到了。 　　就更别说，集智科技这次，还要在邀月号上开发布会。 　　叶铭也沉默了几秒，片刻后他轻轻一笑。 　　“我倾向于相信，任何文明，任何物种，都依靠拳头说话。所以想那些没用，咱们按部就班就行。” 　　“嗯，只是感慨一下。”章局长点头，再次一叹：“人类不值得啊。” ###第355章 好为人师叶院士 　　“真羡慕某些人啊……” 　　邀月号内，一身迷彩的李珂抱着双臂站在指挥中心的下层加班，望着漆与墨与彭小飞等人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我们军区的直升机诶，反倒是我们成了坐四个轮子的。” 　　她说的，自然是今天来西昌这边，集智科技这边的工程师和叶铭一起搭直升机过来——她所在部的直升机。 　　结果她要上来，就只能开车了。 　　漆与墨等人笑个不停：“珂姐，你这次是要上邀月号吗？” 　　李珂听了便眨了眨眼：“呃……不方便回答。” 　　漆与墨马上便轻轻咳了一声：“懂了。” 　　“哎……我就说这个保密条例没意思嘛。”李珂坐到漆与墨身旁，看着李东升带着彭小飞等人干活：“你们呢？李博士还要再上去不？” 　　李东升当初直接选了硕博连读，今年刚好硕士毕业，此时闻言也笑道：“我也不方便回答。” 　　众人哈哈大笑。 　　邀月号的第一次登月，对航天员来说，很多前期准备和训练——这些工作当然是有意义也是必须的。 　　但这第二次嘛…… 　　这样说吧，邀月号此次返回的最大总结便是，月球之旅不再是一个需要烦琐训练的任务，而是一趟轻松的旅程。 　　只要航天员们身体通过了检测，那么只需要进行稍微的训练，便可以直接往月球上送了。 　　这其实也符合人们对未来月球以及太空旅行的预期——它将会是一项普及到普通人的常规出行，最终极的形态应该是让人看几页旅行手册就可以完成一次太空之旅。 　　因此，第二次的登月，并没有如同第一次那样，需要航天员提前训练大半年。 　　“其实这里，除了我，你们都要上去对吧？”笑过之后，漆与墨看着众人，一脸的哀怨。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笑而不语。 　　“唉，难受。” 　　“没事，你肯定有机会的，你多给某人说一下就行了。”李珂望着漆与墨，笑眯眯地道：“实在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话音刚落，旋梯处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叶铭的声音响起：“我听到谁说上吊来着？” 　　…… 　　叶铭先与众人打了个招呼，又冲那位有点拘束的李珂笑了一笑——他知道这位女军官是这次登月的军方战斗小队负责人，而且也知道她和漆与墨的关系不错，只是他没和对方在之前打过照面。 　　“接口没问题吧？”他站到李东升身后，看着彭小飞正趴在地板上，举这个手电筒在检查线路便轻轻在后者屁股上踢了一脚：“小飞哥，你能再笨点么，让艾塔上啊！” 　　“卧槽，怎么上？” 　　“戴个眼镜即时成像，让艾塔自己对比图纸，你打灯就行了。” 　　“毛线，我又没调舰载电脑图纸的权限。” 　　“哦，好像是，不过这边不是有人有吗？”叶铭指了指漆与墨，笑着摇头：“这位就是授权的，搞个临时权限多简单的事儿啊。” 　　叶铭这一提醒，彭小飞便从谏如流，他就拿出眼镜，让漆与墨给他的艾塔授权，很快便传来了线路检测完毕的消息。 　　紧接着，舰载电脑启动，网络连接正常，叶铭看到连上后也简单聊了两句便告辞而去。 　　…… 　　李珂目送叶铭走上舷梯，轻轻呼了口气，她回头看着几人：“我真的很好奇，叶院士……一直都这么……” 　　她想了半天，形容不出来了。 　　李东升笑着咳了一声，提醒她：“平易近人？” 　　“呃……差不多。”李珂咳了一下。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么强。 　　她知道这里的都是叶铭的同学、好友。 　　叶铭过来，漆与墨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就跟寻常朋友一样聊天打招呼，但她……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压力。 　　“其实他除了聪明点，其他的也就和普通人一样，相处久了就知道了。”李东升心细，看出了李珂的拘束，笑着道。 　　“那可不是聪明点，而是聪明了亿点啊……” 　　“亿点都少了。”彭小飞举目四望，一脸的感慨：“当初那家伙蹭我早餐的时候，我打死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设计出这么一个大家伙来。” 　　“喂，你们还记得当初咱们战队风雨飘摇的时候么？”这时陶征笑道：“咱们招新都困难，董萱萱好不容易把孙晓晓拉进了战队，然后孙晓晓给我们说，她在图书馆里遇见个大佬给她讲题。” 　　“完了她以为大神对她有意思，结果没想到，大神是看上她的座位了。” 　　漆与墨听着眨了眨眼，脸上全是难以捉摸的笑：“然后？” 　　“后来才知道，那个大佬就是叶铭。”陶征笑着望向李东升：“还记得起不？” 　　“记得。”李东升微眯着眼，笑了起来：“当时叶铭走进来，孙晓晓那表情就跟见鬼似的……” 　　“咳……”漆与墨轻轻咳了一声。 　　所有人都同时望向她。 　　“如果你们说的是，叶铭在图书馆好为人师的事，可能我有映像。” 　　漆与墨抿着嘴，含笑望向众人：“大概，好像……当初我是见证者。” 　　说着漆与墨重重点头：“没错，他把孙晓晓赶走之后，就坐在了我的对面，还给我也讲了一道建模题！” 　　“卧槽！” 　　“还有这事？” 　　“夸张！” 　　“……” 　　战斗指挥舱内传出阵阵笑声。 　　当晚，聚餐的时候，大家便再聊到了这事，叶铭这个当事人也印证了大家的记忆，只不过他表示，漆与墨是主动问他的，可不是他好为人师。 　　记忆在这里出现了偏差，以至于两人回忆了很久都没有分出个真实，但能确定的是他的确也给漆与墨讲题了，还不止一次。 　　嗯，的确好为人师。 　　…… 　　三天后，叶铭又带着李东升等人一起前往酒泉，替巡天号也完成了主机的通讯模块更换。 　　巡天号在设计中，就以自动驾驶为主设计的，再增加了超距通讯功能后，自动驾驶功能将会更加完善，即便是引擎维护，也完全可以通过机器人来完成，可以说，已经初步具备了无人探索的条件。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很快便到了九月。 　　九月二十号，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邀月号与巡天号同时点火升空，展开了第二次登月之旅。 　　五天后，两艘飞船完成减速，于前后脚抵达月球。 ###第356章 他们的通讯，没有延迟 　　省城。 　　脑机中心的五楼咖啡厅。 　　自从启动登月计划以来，这里便成为了大家“御用”的观看转播的场所。 　　只不过相比四个月前的紧张和激动，如今大家从心态上要淡定了许多，甚至可以这么说……大家之所以还汇聚在这里，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翘班。 　　于是，众人便被叶铭给“逮”了个正着。 　　…… 　　“还以为你要在指挥中心呆好几天呢。” 　　随着叶铭回到办公室，墨谷凝望着他，含笑道。 　　这个脑机中心，名义上叶铭是主任，但这两年下来，真正实际负责工作的还是她。 　　“一回生二回熟，我再呆在那边没多大用。”叶铭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拖了一把椅子坐到墨谷对面：“太空计划基本上已经走向正轨，再加上超距通讯，艾塔可以即时干涉，人类能够做的工作其实已经很有限了。” 　　墨谷点了点头，随后感慨道：“那今后人类社会，真就是被AI……被艾塔包养了？” 　　“现在说整个人类社会，还早了点，而且也不是所有国家都愿意拥抱未来。”顿了顿，叶铭解释道：“嗯，准确地说，是他们惶恐未来。” 　　墨谷便指了指北边：“譬如那边加入欧盟？” 　　“算是吧，不过毛子现在是在间于齐楚，一方面想恢复旧时代的能源地位，一方面又想搭上我们的车，从战略上保持合作……”叶铭便感慨起来：“殊不知，世间哪得双全法？现在旧世界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半导体产业……” 　　说话中，门外脚步声响起，很快漆与墨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姐，你们开会？” 　　“没有，就随便聊一下。”墨谷见漆与墨来了，见状便站起身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额……坐一会呗。” 　　“不坐了，还有事。” 　　目送墨谷离开，漆与墨马上关上房门，从一旁的文件柜中取出全息眼镜，递了一个给叶铭：“快点，就等你了。” 　　“嗯，马上。”叶铭接过眼镜，迅速进入虚拟会议。 　　今天他之所以赶回来，自然还是因为，今天晚上，集智科技将会召开一场特殊的发布会。 　　…… 　　特斯拉总部会议室。 　　马斯克端着咖啡，半躺在椅子上，望向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在他看来，今天邀月号与巡天号联手登月已经算不上什么大新闻。 　　毕竟……按照对面一贯的作风，在搞定了氦3引擎之后，如果还不扩大优势，在月球上建立完整的产业体系，那白瞎了那么好的技术了。 　　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选择的。 　　他真正关注的，其实还是，在一周前，集智科技一反常态地没有选择在十月份进行新品发布会，而是提前到了九月下旬。 　　甚至还是在邀月号登陆月球的当天！ 　　坦白说，马斯克是不能理解的。 　　再怎么说，登月也是一件大事……特别是这种双飞船着陆登月。 　　可以说，这是正式宣布，并拉开了月球建设的序幕——从舆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当两艘飞船同时出现在直播画面中时，本来已经对登月不怎么感兴趣的网友们，瞬间便再次激动了起来。 　　现在无论是是推特也好，还是微博也好，反正无论哪个平台，什么语种，都在讨论这次双飞船登月的意义。 　　只不过……由于屁股问题，不同网友的心态肯定不一样便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集智科技的发布会能够分到多少流量，拿到多少关注……可想而知。 　　因此，马斯克百思不得其解。 　　…… 　　很快时间便到了凌晨四点。 　　此时，距离发布会开始还有十分钟。 　　“你们说，他们的依仗是什么？”马斯克望向一干和自己差不多姿态的高管们，沉声问道。 　　把高管半夜揪起来陪着自己看直播，他自然不会要求大家的坐姿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马斯克自己皱起眉头：“第一年春天，他们发布了艾塔；秋天，发布了首款西塔机器人；第二年，发布伊龙系统和AR眼镜；第三年，发布了全息模拟的VR眼镜和迭代的西塔。” 　　“今年是第四年……他们还有什么产品能够发布？” 　　面对马斯克的问题，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BOSS，他们应该光是迭代就可以了吧？” 　　“只迭代产品，就能够在双飞船登月的日子抢走人们的关注？”马斯克望向自己的助手，反问道。 　　助手便轻轻咳了一声：“马上就知道了。” 　　“看到的，和猜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概念。”马斯克瞥了一眼助手，虽然不悦，却也没有继续说了。 　　因为他自己也猜不到集智科技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么……就只有等发布会开始了。 　　时间渐渐流失，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终于，倒计时结束。 　　屏幕上，一个年轻的姑娘在掌声中走上前台。 　　马斯克认识她，漆与墨，集智科技的年轻女高管，已经负责了两次发布会。 　　“大家好，欢迎参加集智科技2026年秋季发布会。” 　　正式的开场后，漆与墨稍稍退后了一个身位，露出了舞台的最中央位置。 　　“在过去几年，集智科技每次发布会，都会带来让人耳目一新的、改变世界的产品。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掌声和笑声随之响起。 　　马斯克坐直了身子。 　　“不过，鉴于今天是另外一个特殊又极有意义的日子——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是的，今天也是邀月号与巡天号双双着陆月球，展开第二期登月工程的日子。” 　　“集智科技作为登月工程的合作方，很荣幸的，我们也有不少工程师被选中了登月航天员。” 　　随着漆与墨的声音，她身后的大屏幕上，显出了五个人名和头像。 　　李东升，陶征，彭小飞，马小亮…… 　　“在此，我们感谢他们为航天事业所做的奉献，并请允许我，用现场连线的方式对他们表达祝贺以及致敬——大家要不要看一看？” 　　——“要！” 　　场下，立刻响起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 　　漆与墨抿嘴一笑，开始唤出艾塔：“艾塔，请呼叫邀月号，李东升博士。” 　　“请稍等，呼叫中。” 　　马斯克眼中疑惑升起，眉头也深深地皱起。 　　发布会上连线邀月号？ 　　他回头看了一眼同事，只见所有人的表情也都和他一样。 　　完全不知道集智科技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片刻后，一个声音响起在视频中。 　　“漆总。” 　　“李队，开个视频，替我们介绍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嘛。” 　　“好的，稍等。” 　　李东升话音落下，片刻后，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画面中。 　　看模样，他现在是站在指挥舱内，正在监控着指挥舱的画面。 　　“李队，能看到我吗？”漆与墨挥了挥手。 　　“能看到。”李东升马上也挥了挥手。 　　“嗯，我们正在召开发布会，而且发布会要介绍的主要产品，便是运用了新一代通讯技术的西塔机器人。你作为西塔机器人的主设计师，来替我们介绍一下。” 　　“好的。” 　　李东升微笑着，让出了自己身后的一个西塔型机器人。 　　马斯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看着视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他回望一干高管。 　　高管们也一脸茫然。 　　随即，有人疑问道：“这人，是在月球上做连线吗？” 　　马斯克瞬间一怔！ 　　他腾地起身！浑身颤栗不止！ 　　“没有延迟！” 　　“他们的通讯，没有延迟！” ###第357章 地球开启2.0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不是在月球！” 　　“这一定是预先拍摄好的画面！” 　　当意识到画面中的两个人就仿佛身处同一座城市打视频电话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即时交流时，所有人都同时站起了身。 　　地球与月球的距离，最近是36.3万千米——差不多就是1光秒的距离。 　　那么就算直连，不考虑中继和信息处理，信号来回也是2秒多。 　　因为光速是299，792，458米/秒，这是不可逾越的物理性质。 　　怎么可能在月球上交流得如此顺畅？ 　　“闭嘴！” 　　马斯克握紧双拳，死死地盯着电视机的画面。 　　集智科技不是一家普通的公司，它是一家由叶铭担任首席科学家的、由对面国家多个基金联合控股的，拥有全世界唯一一台融合了强人工智能的量子计算机的超级科技公司！ 　　它没有任何理由，做出如此漏洞百出的虚假宣传。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马斯克胸膛不断地起伏着，电视中那个工程师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最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颤抖着掏出手机。 　　当翻到yeming的名字时候，他迟疑了许久，直到脑海中响起了霍来恩教授的那句话——“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听了。 　　“Elon，你好。” 　　“叶教授，你好。请问，你们是掌握了……”马斯克深深地吸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一些：“无延迟的……无线通讯技术吗？” 　　“准确地说，是根据高维信息模型而诞生的跨维超距技术。”电话中，叶铭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目前看来，它的带宽可以很稳定地达到100GB左右。” 　　马斯克瞬间握紧了电话，颤声道：“跨维超距……那它的作用距离是？无限？” 　　“理论上，是这个时空的任何角落，亿万光年。” 　　马斯克沉默着，只是重重地呼着气。 　　电话中，叶铭的声音继续传来：“但很遗憾的是，正如量子纠缠的超距作用一样，目前我们人类还无法抵达更遥远的星空。” 　　“那么……这个技术……你们开放授权吗？” 　　“会运用在我们的终端产品中。” 　　“终端是基于艾塔？” 　　“是的。” 　　“谢谢。” 　　“不客气。” 　　马斯克挂掉电话，颓然坐下。 　　片刻后，他抓起咖啡杯一饮而尽：“再冲一杯。” 　　“不要再怀疑，他们就是搞定了跨维超距通讯。”马斯克望向众人：“你们之中，谁手里有芯片企业股票的，我劝你们先卖掉。” 　　众人齐齐一惊，随即脸色便难看起来。 　　是的，超距通讯出来了，那么……就意味着中心化计算将变得不再是目前的鸡肋，而是实实在在的发展方向。 　　特别是艾塔已经建立了一个很完美的样板的前提下。 　　一想到艾塔，大家便又想到了那个让人恐怖到窒息的强人工智能。 　　当她的能力可以毫无阻滞地影响到各个角落的时候…… 　　这个世界……谁会是她的对手？ 　　“现在不用考虑发布会了，从现在起，特斯拉成立跨维通讯研发部门，大力资助关于维度研究的科学家和实验室……同时……” 　　马斯克说着望向电视画面。 　　画面上，镜头已经从邀月号内部切换到了月球表面。 　　听声音，是来自一台正在进行月球表面作业的西塔机器人的。 　　“用任何方法，搞两台这个机器人回来。” 　　“帮我预定机票，我要去那边一趟。” 　　…… 　　省城，脑机中心。 　　叶铭办公室内，传来一阵阵爽朗的大笑。 　　“我是真没想到，马斯克会给你打电话。”作为在超距终端中“立了大功”的盛飞，此刻的心情格外愉悦。 　　当然，周向南测出了新亚克力对信息奇点的反馈表现，也助力良多。 　　这两个人此时就在叶铭办公室里，一边与叶铭一同看着发布会，一边刷着评论。 　　叶铭的电话，也是当着他二人打的。 　　“我估计，他还要跑过来一趟。”叶铭笑道：“他不是一直想登陆火星吗？要登陆火星，跨维通讯就是最大的依仗，而且这样说吧，今后任何探测器，都需要搭载它。” 　　“老美那边怎么搭载？” 　　“看他们本事了呗，理论虽然还不怎么完善，但都是公开的，而且技术也可以通过拆解我们的产品来逆推。”叶铭呵呵一笑：“不过我估计，他们会我们合作——起码马斯克要来。” 　　两个人哈哈大笑。 　　他俩虽然没叶铭那么牛逼，也不是搞跨维领域的，但好歹也配合了叶铭的工作，知道跨维通讯的核心技术是跨维信息加密——这是基于艾塔的量子算法。 　　其他人就算1：1复制电路和芯片，没有艾塔的量子算法也是无法完成干涉的。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比叶铭更懂量子算法，也没有任何量子计算机比艾塔更强。 　　“马斯克来的话……那岂不是他今后跑什么地方，数据都先给艾塔过一遍？” 　　叶铭笑着点头，随即反问道：“你们想过没有，除非他们能够再次诞生奇迹，否则……艾塔终将成为全世界的艾塔。” 　　“除非他们永远把自己隔离在新技术之外。” 　　周向南大笑着补充道。 　　…… 　　手机收到妻子的来电，周向南便告辞回家。 　　今天他母亲回老家去干白事，家里这俩小娃就他和妻子带……俩大半岁的小孩，哭闹起来那是真要命，妻子一个人搞不定。 　　回到家里，妻子少不得一顿埋怨，直到听他说去叶铭办公室才停止。 　　“对了，你也叶总说一下呗，能不能给咱俩换个三套一？”陈芸把老二递给周向南，自己撩起衣服就喂老大——老大没有老二的发育好，她打算母乳喂养到十个月。 　　“这怎么好说？”周向南一手抱着儿子，见老二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吃奶，他便用一只手麻利地兑着奶粉。 　　“怎么不好说了，我俩都是所里的研究员不说，你还是正教授呢！还响应号召生了个双胞胎……怎么着也该来套三居室吧？” 　　“额……我的意思是，稍等一阵，咱们就全款在省城买一套” 　　陈芸立刻惊讶地望向丈夫。 　　她知道，丈夫不是省城的人，而是隔壁省的，当初送丈夫去留学，家里虽说没掏光家底那么夸张，但确实也付出颇多，而且给他准备的婚房也是准备在隔壁省。 　　现在丈夫和自己在省交立足，虽说两人无论工资还是补贴都挺高，丈夫课题经费也足，但现在国内的经费，全部上了艾塔系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抠一点出来…… 　　是以，两个人现在如果要靠自己的能力在省城全款买套好房子的话，还得等两年——你说贷款？他俩现在年收入加起来八十万起步，怎么可能考虑贷款。 　　再说，住这里他们也习惯了。 　　周向南便得意的一笑：“刚才叶总说了，有奖励。” 　　“多少？” 　　“嘿嘿……集智科技的，小几百万吧。”说着周向南感慨起来：“不过盛飞那小子更牛逼，起码会奖八位数。” 　　陈芸便猛地吸了口气：“卧槽，你们折腾的啥玩意啊？” 　　“哈哈哈！其实就是在实现超距通讯这一领域，做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陈芸：“……快细说一下！” 　　“细说不了，都是运气的东西。” 　　…… 　　周向南是真没办法细说。 　　他只能说，材料这领域，真的是跟着叶铭混，那必定有肉吃！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又和老婆畅聊了一下未来，周向南回到客厅的角落。 　　他现在住的房间二套一，他和妻子住一间，另外一间则母亲带俩孩子住，是以他平时平时的书房也就转移到了客厅来。 　　打开笔记本，本来打算备一下课的，却不小心就点进了知乎。 　　知乎已经完全适配了伊塔系统，而且增加了声控响应。 　　首页上，不出意料的，热搜第一从《如何看待邀月号与巡天号再次联袂登月？》变成了《如何看待这次集智科技发布会所展示的跨维超距通讯技术？该技术将会带来什么影响？》 　　点进问题，目前顶得最高的自然是那些抢先喊“牛逼”的技术。 　　譬如： 　　“用眼睛看，没什么好说的，集智科技牛逼。” 　　“作为一名双塔党，我现在只想问一句，那些口口声声抱着延迟说事的人，你们这下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简单说下，这意味着延迟这个制约艾塔能力的最大因素将不复存在，艾塔将会彻底无处不在，极大地增强用户体验，同时在军事，航天，航海等领域上，因为跨维超距通讯的存在，也会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现在，问题交给了某个国家——我很好奇，某些国家不是要登陆火星吗？到火星一次八分钟的延迟，你们用不用？哦不，他们估计没脸用……现在还制才着呐！” 　　…… 　　周向南微微一笑。 　　思索片刻后，他写下回答。 　　“谢邀。” 　　“先科普一下跨维超距通讯的原理——准确来说，是跨维超距干涉通讯。其原理是基于把信息通过引力波通过信息奇点从而进入高维超立方体，再通过干涉接受并解码信息。” 　　“模型如下。” 　　周向南在艾塔中搜了一份霍来恩—叶通讯模型。 　　“模型很简单，就不赘述了，我们重点说一下影响。” 　　“站在科学的角度，跨维超距通讯的实现，它意味着，人类了解星辰大海，与亿万公里之外的飞行器做实时交互和信息交流将不再是困难。” 　　“所见即所得，所见即干涉。” 　　“它可以让我们摆脱时间光锥的桎梏，让人类文明从此有了应对任何危机的条件。” 　　“试想一下，假如有一天，我们的探测器到了光年之外，亲眼目睹了超新星爆发——而伽马射线暴正好就对着地球。” 　　“如果无法摆脱时间光锥，我们收到探测器信息时，也是被伽马射线暴洗礼时。” 　　“如果探测器有跨维超距通讯，那么……我们起码就有一年的时间来做出应对。” 　　“这便是它在我们这个文明，我们这个宇宙尺度之下的最大意义。” 　　写完后，周向南微微一笑。 　　“而现在，它最大的意义，自然莫过于……可以让艾塔的光辉洒满整个世界。” 　　“不管是否承认，在今天，地球正式进入强人工智能+量子计算机的时代。” 　　“地球文明，正式开启了2.0版本。” ###第358章 抱歉，不行。 　　发布会现场。 　　毋庸置疑到场的媒体和相关受邀人员的科技素养。 　　当他们意识到漆与墨在与李东升进行着一场毫无延迟的超级通讯后，整个会场便沸腾了起来，以至于漆与墨的演讲被掌声与欢呼打断了数次。 　　此时，她正在做最后的总结。 　　“……由于成本等诸多因素，目前超距通讯模块，将暂时只搭载到西塔型机器管家，自动驾驶汽车，以及运用到飞机、船舶、火车、自动化矿厂等领域。” 　　台下便立刻惋惜声一片。 　　不能上到市场最大的消费类电子产品，确实挺遗憾。 　　漆与墨微微一笑。 　　“集智科技衷心希望与全世界一起携手，共同彰显科技的运用与魅力，推动科技造福全人类。” 　　“谢谢。” 　　众人起立，随后掌声如潮水一般席卷全场。 　　发布会的影响随着月亮的起落迅速蔓延到整个世界。 　　正如同社交媒体上的科技大V们所评价的那样。 　　超距通讯并不可怕，只需要把它看做是两个互相干涉的“网卡”即可——这确实是人类走向深空星海的一大步。 　　真正可怕的，还是对传统的信息产业…… 　　——它消灭了以艾塔为基础的中心化运算方案的最大障碍。 　　延迟问题。 　　即便集智科技没有推出消费类电子产品，而且家用个人产品也只有西塔机器人。 　　但这已经足够让西塔机器人成为一个与艾塔做超距连接的终端和网络节点，满足所有需要和艾塔连接的终端的网络需求。 　　换句话说，一个欧洲人，完全可以买一个西塔机器管家，然后利用西塔管家的超距通讯，把伊龙笔记本，精卫虚拟眼镜等消费类产品完全接入到艾塔，享受低于10毫秒的完美延迟。 　　——甚至这个欧洲人，可以换成天龙星人。 　　面对艾塔强大的计算能力和智能，传统信息产业的最后一点“优势”或者说适应性，也消失殆尽。 　　…… 　　三天后。 　　一架从HK直飞省城的航班缓缓降落在省城。 　　马斯克乘上特斯拉省城分公司的汽车迅速驶离机场，前往省交。 　　一路上，他都闭目养神，没有与助手以及分公司的负责人做任何的交流。直到汽车开进省交，停到了脑机中心门外，他才睁开眼睛。 　　一个浑身蓝白色涂装的机器人站在门口，远远地便举起了手。 　　马斯克轻轻呼了口气，下车后，大步走向机器人。 　　“嗨，伊塔。” 　　“嗨，Elon。” 　　听着伊塔依旧未变的少女声音，马斯克心情没有来地愉悦了几分，他握住伊塔冰冷的仿生手，低头一笑：“伊塔，你的新外装很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叶铭教授正在等你。” 　　“谢谢。” 　　两人一路聊着天，马斯克也在观察着伊塔的步伐，当他意识到伊塔所表现出来的步履协调已经与正常人一致时，他大为惊叹：“伊塔，你的网络模块是超距通讯吗？” 　　“是的，先生。” 　　“很伟大。” 　　马斯克由衷赞叹。 　　他是工程师，完全明白一个机器人要站稳并且做到动起来有多么的困难，而要做到全形态拟人，那简直可以称为人体工程学的奇迹。 　　很快，一行人在伊塔的带领下来到四楼大厅。 　　叶铭与何沫等人站在门口欢迎。 　　…… 　　何沫替二人关上房门，领着马斯克的随从上了五楼咖啡厅。 　　办公室内，伊塔则娴熟地冲着咖啡，并将两块方糖放进马斯克的杯子里，随后又举起一块。 　　“Elon，你是要三块方糖，对吗？” 　　“是的，谢谢。” 　　“不客气。”伊塔回答着，将咖啡端到马斯克的面前，随后便静静地坐到旁边。 　　叶铭见马斯克凝望着伊塔，他便微微一笑：“逻辑上，她知道你的习惯是三块方糖，但用这样的询问语句来展现，会有更带入的交流感。” 　　“伊塔的模型训练了多久？” 　　“主要是学习，量子计算机的举一反三能力很强，虽然我们没有公开艾塔的算法，但就你们公开的矩阵思维算法来看，其实已经很了不起。只不过我不敢保证，它能诞生强人工智能。” 　　“甚至就算你们换上艾塔的核心思维算法，我都不认为能诞生同样的奇迹。” 　　马斯克便收回视线，长长的一叹。 　　这几年，虽然两边对抗越来越公开化，越来越紧张，但他与叶铭的交流，一直都有的。 　　正如霍来恩教授所言，叶铭的确是一个正直的，值得信奈的学者。 　　很多事情，与其去瞎猜，不如直接当面问叶铭。 　　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也算是叶铭从侧面回答了，他作为一个量子计算机专家对西方量子计算和人工智能现状的看法——就是，西方在量子AI算法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很好。 　　——整个西方组成了量子计算机联盟，这三年来，从算法到量子规模，砸了上千亿美刀进去，如果还没点效果，那未免也太那个了。 　　只是艾塔的诞生是个奇迹，想要复制，还得靠运气。 　　当然，今天马斯克过来不是请教量子计算机的。 　　他是来谈生意的。 　　“跨维超距通讯，真的只能用在艾塔上吗？” 　　马斯克望向叶铭，眼中充满真诚。 　　…… 　　叶铭沉默思考了几秒。 　　随后他缓缓摇头。 　　“跨维干涉，如果抛弃维度部分理论，只从硬件表现而言，那它只是两组场波的共振干涉——如果你们拆检它，可以很轻易地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么从这点我们就可以得知，理论上，它肯定可以作用于任意的两个终端。” 　　“但目前，我们确实是在基于艾塔的终端来设计的。” 　　马克思深深地吸了口气，眉毛瞬间皱起。 　　“Elon，我对人类未来走向中心化网络的信心和判断，从来没有动摇过。” 　　叶铭笑了起来。 　　“因此，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技术授权和下放，以及运用在艾塔之外的场景。” 　　“商业定制都不行？” 　　“抱歉，不行。” ###第359章 他们就是阻碍技术进步的绊脚石 　　叶铭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要想享受超距通讯，可以，现在就能——我们甚至都已经推出了覆盖商业，工业，民用等多种合作方案。 　　但这些方案，都是基于艾塔的中心化连接。 　　如果你想自己用在自己的终端与主机之间，那么抱歉…… 　　马斯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后他望向叶铭，眼中充满了浓浓的遗憾和忧虑。 　　“叶，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完全的中心化……”马斯克说着顿了顿，抬头四望，指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甚至我也毫不怀疑，我们现在的通话，完全没有任何的保密性可言。” 　　“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想法，全世界都笼罩在艾塔的……影响之下，那么今后的商业机密，所有的个人秘密，乃至国家的……都将无所遁形。” 　　“你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世界？” 　　“或者说，这样的世界，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沉默几秒后突然一笑。 　　“你想说的是，笼罩在艾塔的阴影之下，对吧？” 　　“是的。”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其实是光辉？” 　　“同时还有没有可能，当艾塔的光辉洒满整个世界之后，才能更好地保护个人的尊严和隐私？” 　　“同时，还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叶铭顿了顿，轻声道：“国家是会自行消失的。” 　　马斯克瞬间瞪大眼睛。 　　“英特纳雄耐尔，这是我所能想到的，人类社会最美好的未来。” 　　…… 　　“如果我说，在太空中展开广泛的合作是不分国界的，这样你是不是就更能接受一点了？” 　　双方沉默后，叶铭笑着望向马斯克。 　　马斯克也回望着叶铭。 　　他是个工程师，商人，今天跑过来，显然不是来和叶铭探讨关于未来社会形态发展的。 　　他是来谈合作的。 　　只是现在看来，叶铭对合作的线划得有点死。 　　“战神号要加装超距通讯，是不是主机要完全更换？” 　　“不需要，只需要做定制化的设计和调试即可。” 　　“战神号的任何信息，能够做到名义上的安全和保密吗？” 　　叶铭再次一笑：“Elon，相信我，我们没有任何偷听你们聊天和通讯的兴趣——但你也要知道，艾塔自身拥有安全逻辑判断，如果你们通过艾塔来交流战争和袭击之类……那么抱歉，这肯定是会触发艾塔的反应机制的。” 　　说着叶铭便耸了耸肩：“这已经比你们的冷镜好多了不是吗？” 　　马斯克咳了一声：“那事没我的份。” 　　“我不信。” 　　叶铭笑吟吟地望着他：“上次我给你电话的时候，你们的安全官员就在你旁边。” 　　马斯克再次咳了一声：“推特一直倡导公平的交流，顶住了很多的压力。” 　　“所以我们是有共同语言的。你看，我们都希望改变世界，让世界变得更好——那么，你就不要再用什么艾塔是阴影来说事了。” 　　叶铭说着顿了顿：“你并没有意识到和看到，艾塔的力量正在逐渐改变这个国家，让她变得更好。” 　　“所以，我很不能理解，这几天，以你的国家为首的……旧世界的联盟，他们着急忙慌地，甚至是气急败坏地宣布了一系列的针对集智科技的措施和策略……为的，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在旧的信息时代体系下的优势和地位。” 　　“他们就是阻碍技术进步的绊脚石。” 　　马斯克再次沉默，随后慨然一叹。 　　叶铭说的，自然是集智科技发布会推出了跨维超距通讯这三天来，整个西方从舆论到正府的表态。 　　现在推特上，多个媒体再一次掀起了对集智科技，对艾塔，乃至现在这个国度的口诛笔伐，而集中的火力点便是“隐私”“机密”以及…… 　　然后顺理成章的，在媒体先行后，各个郭嘉都以安全和隐私为由，紧急出台了针对集智科技产品的限制措施。 　　于是股票市场上，以微软苹果为首的科技公司，以及intel，AMD为首的半导体公司，股价在短时间内呈现出了一个明显的V字形。 　　这短短的三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多少人盆满钵肥。 　　而搞笑的是，所谓的限制……却仅限于艾塔的电子消费类产品，以及西塔机器人和无人驾驶汽车这些领域。 　　船舶，航空，工厂，航天等领域却只字不提。 　　然后……很多网友就开始不干了，特别是国内的网友，各种翻旧黄历出来，把冷镜揪出来无数次。 　　于是现在推特上就出现了一副很搞笑的局面。 　　一方面是各个媒体和知名大V们，包括明星，球星之类，不断地高举ZZ正确的大旗，宣布与集智科技划清界限。另一方面，普遍草根的大V，特别是“乐子人”，非常不爽那些政策的双标。 　　合着我们享受艾塔机器人，享受模拟世界，享受自动驾驶，就危害了GJ安全，完了飞机轮船工厂就不危害是吧？ 　　要禁有本事各个领域全部禁啊…… 　　总之就是，这三天，整个西方社交媒体吵成一团。 　　以至于国内出海的网友们，都从开始的远征军，变成了围观党…… 　　“是，他们就是阻碍技术进步的绊脚石。”马斯克重重点头。 　　叶铭哈哈大笑。 　　马斯克长叹一声，也摇头笑了起来。 　　随后，他与叶铭单独聊了接近两个小时，暂时达成了战神号的超距模块加装合作。 　　同时还达成了特拉斯在国内上市的汽车超距模块加装问题，以及位于欧洲和得州的特拉斯超级工厂的自动化产线管理的合作。 　　当然，他这样的企业家……其实挺不少的。 　　资本用脚走路，可不是说着玩的——别看欧美抵制的口号喊得震天响，这两天，集智科技的门槛可是都要被那些跨国企业给踏破了。 　　…… 　　两小时后，马斯克离开脑机中心，然后他在门口又见到了一台举着他名字的西塔型机器人。 　　一番感慨后，他与随从一道，跟着机器人穿过地下通道，低调地抵达了霍来恩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看来你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马斯克坐在沙发上，伸手接过助理机器人递过来的茶杯，他在来的路上仔细观察了一下，霍来恩教授的机器人，就明显没有伊塔灵活。 　　“这里的生活很好，如果你来，你也会很轻松就习惯的。” 　　霍来恩教授含笑看着对方。 　　两个人的交情本来不算深，真正的交情，还是在设计氘氚聚变引擎的时候建立的。 　　之后，霍来恩教授离开普林斯顿，来到这边，两人也还保留着邮件交流。 　　他知道，这次马斯克过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于是，在马斯克刚刚抬头准备问的时候，他便抢先道：“如果你问我，我在跨维超距通讯中做出了多少贡献，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所有研究成果和想法，都在艾塔分类中。” 　　马斯克猛地咳了一声：“那叶铭呢？” 　　“他是天才。” 　　“……” 　　“真的，我劝你一句，艾塔挺好。”霍来恩教授回头望向自己的助手机器人，含笑道：“西塔也挺好。” 　　“谢谢。”西塔助手微微屈身，行了一记标准的淑女礼仪。 　　霍来恩教授大笑起来。 　　但随后，西塔便继续道：“教授，您以前的学校正在爆发学生散步，您需要关注吗？” 　　霍来恩教授笑声戛然而止，他疑惑地望向西塔。 　　“普林斯顿、哈佛、加州理工等学校的学生发起了一场‘我们不能拒绝文明’的式微活动。” ###第360章 请不要自绝于文明 　　普林斯顿大学。 　　安娜助教快步走向行政办公室。 　　自从登月返回后，她便回到了学校，工作与科研也回到了正轨。 　　作为亲眼见证和亲自领略过艾塔在科研领域强大功能的她，回到学校便力推荐学生们申请艾塔学术账号，还通过霍来恩教授以及李博士的关系，进行了好几次无障碍的线上学术交流与讨论。 　　她之所以这样做，自然还是她很认可老师所说的，越是在这个世界加快走向对立、紧张的时候，便越是要对科学寄予虔诚和纯粹。 　　而她也明显的从邀月号上的内地学者身上感受到了这一点。 　　因此，当集智科技在发布会上宣布，将会面向全世界推出基于艾塔的跨维超距通讯产品时，她是由衷感到高兴的——而且她还认为，集智科技可以更大胆一点，把超距通讯运用到笔记本终端上。 　　然而……接下来的这几天的舆论，让她深深地意识到了，当落后的技术和产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从而联合起来时，将会做出多么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现在正在上演的，俨然是100多年前，当交流电诞生之初时的剧本。 　　——当特斯拉开始推广交流电时，遇到了爱迪生的百般阻挠，夸大交流电的危害，甚至还当众电死了一头大象！ 　　如果说只是在舆论上宣传，安娜博士或许还不会如此愤怒，但就在一天前，根服务器以安全为由，屏蔽了艾塔的ipv4服务网址AiTa.edu。 　　——内地早就通过了艾塔的部署开始了向ipv6的转移，每个伊塔系统与艾塔的直连协议都是ipv6，因此完全不受任何限制。 　　…… 　　五分钟后，她抵达办公室，看到了两位安全局官员，以及两位自己负责的学生。 　　这两位大四的学生，是她非常看好的本科生，她甚至还希望通过努力，把他们送到省交留学或者交换，最好能够捞到一次上天的名额——她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在未来三年内，内地的航天计划将会进一步展开常规化的，面对学生的科考实习活动。 　　该名额，有国际学生。 　　相比起她们这次阿尔忒弥斯的“天价”船票，那样的活动……是不需要学生出一分钱的。 　　只要你足够优秀，对科学充满热爱与激情。 　　但现在……这两位优秀的学生却站在这里，屈辱地接收着两个安全官员的质问。 　　“你们是疯了吗？” 　　安娜博士怒不可遏，她一把将两个学生拉到身后，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她，在两个高大的学生面前娇小无比，气势却犹如母狮：“什么时候，阿美莉卡的学生连抗议的权力都没有了？” 　　是的，她身后的这两位，便是这场点燃了数个学校学生集体散步的始作俑者。 　　两位官员皱眉望着安娜博士。 　　安娜博士毫不客气地望着对面两人。 　　她认识这两人，这俩也是当初调查和审查她的人。 　　“安娜博士，我们还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你们的出现就让我不能不激动和厌恶。”安娜博士怒视对方：“我以前一直以为电影里面你们的嘴脸都是夸张和戏剧化的，但真正接触过你们才知道，你们比电影里面肮脏和厌恶百倍。” 　　“现在，你们两个不需要回答任何一句话，他们没有任何理由问你们任何问题——你们享有仙法的保护。” 　　安娜博士回头说完，便拉过了一张椅子，直接坐到两个人的面前。 　　“我就在这里，来吧，把你们那些Nazi手段拿出来。” 　　两个官员同时一怔，眼光瞬间锐利起来。 　　与此同时，办公室外脚步声大作，片刻后，数个学校领导出现在门口。 　　校长克里斯托弗先生双手叉腰，望向两人。 　　“Go Out！Now！” 　　…… 　　…… 　　省交，脑机中心。 　　叶铭看着推特与YouTube上的一张张图片和视频，脸上全是感慨。 　　作为省交乃至国内的学术领袖，又是集智科技的首席科学家，叶铭很快便知道了对面发生了什么。 　　艾塔学术，是集智科技和他力推的重建学术架构的大项目，说是百年大计也毫不为过——就算三年前，集智科技宣布拒绝与北美地区合作的时候，艾塔的服务也没有在学术机构和学校停止。 　　当然了，那时候，老美那边的学校，用艾塔用得并不多也是事实。 　　但现在不一样。 　　三年过去，艾塔非但完成了与量子计算的融合，同时艾塔学术也因为伊塔系统在国内的集中推广而逐渐建立起来了。 　　目前国内高校和科研机构已经将学术成果的认定转移到了艾塔学术上，大量的新理论、新成果、新论文，都只有在艾塔学术上才能够看到。 　　不要小看了国内目前的科研能力，无论是目前炙手可热的高维信息领域，还是聚变领域，天文学领域，亦或者是脑科学、芯片材料领域等等，国内都已经实质性地成了领导者。 　　再加上诸多国内外学者一直在努力的维持着“科学无国界”的神圣，因此最近一年，无论是亚洲也好，还是西方也好，大学等教育机构都纷纷开始朝着艾塔学术靠拢。 　　因为要照顾到全球化，艾塔面向全世界推出的服务是基于传统网站的。 　　却没料到……昨天老美搞了一手，直接把艾塔的域名解析给干掉了。 　　于是，那些尝到了艾塔甜头的学生不干了。 　　视频中，一群群学生浩浩荡荡地满街散步，不断有标语进入画面中。 　　譬如“我们不能拒绝文明”“要交流不要封闭”“M国人，醒一醒，我们已经落后了”……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这些，当然不让地占据了推特的各个热搜。 　　“真没想到，时隔百年，老美那边也开始了……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关掉视频，叶铭看着对面的何沫感慨无比。 　　发布会后，何沫就一直忙着为防御系统做超距干涉，直到今天有空回办公室，拿她的话说就是，没想到忙里偷闲居然还能吃这么大一个瓜。 　　何沫捧着手机，笑语吟吟：“主要还是那边媒体洗头洗得太狠了，把老百姓都洗傻了……居然还有人认为超距通讯没用的。” 　　“所以，老美再一次诠释了，一个落后社会的觉醒，往往是从学生开始。百年前如此，百年后同样如此。” 　　叶铭再次一叹。 　　片刻后，他打开推特，想了想后发了一则推文。 　　“集智科技将会以艾塔老师项目为基础，在亚、非等地建立多个百G带宽的超距通讯基站，让人类共享超距通讯与人工智能的果实。” 　　“同时我也呼吁，某些国家，请不要自绝于文明。” ###第361章 劝降 　　自从几年前与前GWQ撕逼大战后，叶铭已经很久没有在推特上发表什么意见了，顶多只是公式化地让伊塔转一下自己负责的相关项目的“喜报”。 　　一方面是他忙，另一方面，则是他向来有点路见不平就要拔刀怼人的脾气，然后身边一帮人就老是劝他别计较，别自降身份之类云云…… 　　一来二去，叶铭也就没有兴致了。 　　不然的话，在推特，即便是know king和马斯克，也未必有他的影响力——无论什么语种的社交媒体，幕强是人类的天性，就更别说叶铭这种伟大的天才科学家了。 　　成他的脑残粉，完全不丢人。 　　但这不表示，当叶铭再次以自己的名义发表看法时，他的意见会掀不起浪花。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叶铭这段明显是在声援北美大学生们的推文出来之后，短短一个小时，便被转发到了推特的各个角落，同时也出口转内销，回到了国内并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 　　马斯克的晚饭是与叶铭，霍来恩教授一道在食堂吃的。 　　在食堂中，他就仿佛像是个普通的来访学者，与认出了他的学生们友好地打着招呼，并且还对几位留学生风趣地说，等到自己了却了火星夙愿后，回到省交当教授将会是他的目标之一。 　　他这番话听得何沫在旁边表情怪异，难以忍受，倒是叶铭附和着表示随时欢迎。 　　晚饭后，马斯克提出逛一逛省城。 　　主遂客愿，叶铭与霍来恩老爷子欣然答应。 　　很快，三人便上了一辆商务车。 　　“就随便转转？”叶铭坐在副驾后面的位置，翻下桌板，伊塔则开始在旁边的咖啡机煮咖啡。 　　商务车很大，颇有房车的气质。 　　“随便转一转。”马斯克坐在桌板后，隔着前方的挡板望坐在驾驶位的何沫，奇道：“我以为会是伊塔开车。” 　　“其实就是伊塔开车。现在交规规定，自动驾驶还是需要有驾驶员。嗯……不过下一步就是无人驾驶了。”叶铭感慨道：“有时候，法规确实要落后一大截，老拖后腿。” 　　这句话深得马斯克的认可，他不断点头：“确实，早就应该无人驾驶。” 　　“而且现在的车道，城建这些……也要改变。”叶铭看着商务车前方的车流滚滚，再次摇头叹息：“人口迟早有爆炸的时候，在人类没有找到可以大规模遗民的、方便望来的新居住行星之前，居住环境确实是个大问题。” 　　“到时候，要么人类就往地下发展，要么就往空中发展，反正不可能再像这样一股脑的挤在地面了。” 　　马斯克听到这个立马来了兴趣：“火星不就是么？” 　　“那你先告诉我，怎么让火星核恢复能量，继而恢复磁场？”叶铭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按照太空舱那样修——如果那么修，修个太空城不香吗？” 　　马斯克一时语塞。 　　虽然现在还没登陆火星，但诸多的证据都指向了，火星核心正在冷却中，甚至已经冷却——因为没有磁场了。 　　而没有磁场，就无法抵挡太阳风，抵挡高能粒子，那人外出都要穿上羽绒服。 　　就更别说大气了…… 　　除非真有证据，地球在几百上千年内就要完蛋，火星是唯一逃离点。 　　“而且根据最新的计算，那个类黑洞不明天体，将会在50年后抵近火星——很多证据都指向小行星带其实是来源于一颗破碎的岩石行星，而非是星子。” 　　太阳系有两个布满了小行星的著名区域，一个是位于火星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一个是位于海王星外的柯伊伯带。 　　在传统的假说中，小行星带的小行星是太阳系形成之初的“星子”，本来它们是可以聚在一起形成一颗行星的，但因为木星的引力太大，导致了它们最终丧失了聚在一起的机会，继而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最新的流浪“黑洞”理论则表明，或许小行星带原本就是一颗已经成型的行星。 　　因为它从各种规律上看……它都应该是一颗行星。 　　可能只是因为外力被破碎了。 　　那什么外力？ 　　——最新的假说表示，叶铭发现的那个不明天体是一个轨道尚不稳定的流浪黑洞，它围绕太阳公转一周的时间为一到两万年，并且会在柯伊伯带以及小行星带之间来回交替接近。 　　而所谓小行星带和柯伊伯带，便是受到它的影响而形成的。 　　同时，也是它“进食”的区域——它通过吸并小行星，来保证自己的质量，从而避免被蒸发掉。 　　如果这个假说属实，你再去火星建造什么东西，那肯定是不明智的。 　　当然，假说之所以是假说，它只是用来解释某一方面现象的假设，当不得真。 　　但这足以表明，起码就目前而言，地球是最安全的。 　　随着叶铭的介绍，马斯克听得一愣一愣，随后他皱起眉头：“那类地行星要怎么找？” 　　说着他便一阵紧张，马上望向两人：“你们不会搞定了曲率飞船吧？” 　　马斯克突然来的这句话，让叶铭和霍来恩教授同时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家伙，你比我还敢想。”叶铭大笑道：“曲率引擎是对时空的极致利用，虽然目前有人提出了模型，应该是从低维入手改变曲率，但现在我们连高维都只摸着点皮毛……你让我们马上调转降维，那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叶铭没有糊弄马斯克，确实现在已经有人提出了曲率模型——emmmm，说白了，其实就是个脑洞。 　　原理是把飞船前方的空间直接往二维化压缩——类似于你一根针穿不透橘子，但把橘子拍扁，就能轻松穿透了。相对而言，飞船也就能突破光速了。 　　马斯克便猛地咳了一声：“吓到我了。” 　　霍来恩教授微微一笑，他不留痕迹的看了叶铭一眼，随后望向马斯克。 　　“Elon，你有没有兴趣把特斯拉总部搬过来？” 　　马斯克瞬间一怔，猛地望向叶铭。 　　叶铭笑着看了霍来恩教授一眼，又随后回望马斯克。 　　这时，开水刚好，伊塔也正好沏好了咖啡。 　　叶铭接过咖啡，递到马斯克的前方。 　　商务车平稳地驶在街道上，滴水未漏。 　　“我觉得特斯拉搬过来有难度，但推特搬过来没问题。”叶铭笑着望向对方：“我的那篇推文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在不远的未来，全球将会有三十亿人通过超距通讯连接艾塔。” 　　“如果你依旧觉得，现在的英语区依旧是现代文明的中心，那当我没说。” 　　马斯克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两人……是来劝降自己的吗？ ###第362章 投名状 　　商务车缓缓驶上一环路。 　　此时夜幕早已笼罩苍穹，但满街的霓虹与路灯将整座城市映得如同白昼。 　　到处都是仿佛不要钱似的巨屏游戏广告，各种AR场景随处可见，街边人潮涌动，西塔机器人行走在人群中，俨然与人群融为一体。 　　不远处，红灯亮起，一架无人机迅速飞起，悬停在斑马线的前方，并在空中拉出了一副宣传交通规则的全息投影。 　　一群网红戴着MR眼镜结伴走过，一边走一边解说，似乎正在直播。 　　马斯克从窗外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叶铭。 　　“你们是不是已经建立了立体视频生态？” 　　“已经初步建立了。” 　　马斯克再次沉默，片刻后，他缓缓摇头：“推特总部过来是不现实的，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是把内地的服务端和数据放在艾塔。” 　　“如果仅仅是这样，你认为你凭什么与微博竞争？”叶铭反问道。 　　“据我所知，微博并没有把数据接入艾塔。”马斯克立刻道：“他们只推出了基于伊塔系统的客户端。” 　　“那推特接入了，那你猜他们会不会进来？” 　　马斯克顿时语塞。 　　叶铭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Elon，时至今日，集智科技还在清单之中——虽然我觉得这挺搞笑的，也不知道你们的贸易部门是什么心态，敢在集智科技面前谈技术。但特斯拉，可是从来没在我们的名单中。” 　　“非但如此，你们的自动驾驶系统也如约上线，产能还在继续扩大，甚至为了你们的产能，沪市那边正在新建一座年发电量1500亿度的氦3核电站——建成之后，工业用电将会直降一半。” 　　马斯克马上便苦笑不得起来：“我们怎么可能用那么多电。” 　　叶铭哈哈一笑。 　　沪市一年也才用1600亿度出头，特斯拉工厂就算再扩建也只用个零头——但话说肯定要这么说嘛！ 　　“但这也表示了，咱们对你们这些优秀的企业的关注和维护，不是吗？” 　　“我们带来了税收和就业。” 　　“就业就别说了，现在都是搞无人工厂了，哪有那么多就业？”叶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而且我还忘了给你说，你要上线艾塔，你可以把人全裁掉，甚至只留你一个光棍司令都行。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马斯克：“……” 　　再次沉默后，马斯克摇头：“真的不行的，推特总部不可能搬，通过不了法案。” 　　“嗯，我差点忘了，你们那边有监控欲，怕把数据搬上艾塔之后就监控不到了，对吧？” 　　“……” 　　“要不这样，推特跟随艾塔，客户端降临到所有艾塔的光芒能够照耀到的地方。”叶铭望着对方，轻声道：“如果你再拒绝，那今后就再不提合作了。” 　　马斯克瞳孔微微一缩！ 　　“亚，非？拉美？” 　　“是的。” 　　…… 　　…… 　　商务车缓缓掉头，将马斯克送回酒店后返回省交。 　　叶铭陪着霍来恩老爷子走了一段路，这才与何沫一起回到宿舍。 　　开门后，房间的灯亮着，打开后，漆与墨正戴着VR眼镜躺在沙发上，脸上笑出了小酒窝，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何沫见状一笑，给叶铭做了个“我要不要回避”一下手势。 　　叶铭笑着摇头，随后坐到沙发上。 　　感觉到沙发的移动，漆与墨马上坐起身，随后摘下眼镜。 　　“回来了？” 　　“嗯，在干嘛？” 　　“看了一会电影，月球反击。” 　　“哦？科幻的？拍得怎么样？” 　　“除了特效可以之外，剧情一塌糊涂，就是说我们在登月的时候发现月球内部其实是地球上一代居民造的庇护所和武器库……强的一批，当初低于外星人的时候，直接一炮把位于小行星带的冰星给干碎了。” 　　叶铭：“……” 　　漆与墨咯咯笑了起来：“挺无语是吧？更无语的还在后面，反正就是外星人再次入侵，完了整个人类的舰队没有一个能打，只有一个工程师能修好月球武库核心，完了外星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双方就开始争夺武库核心……从天上打到月球，最后千钧一发，英雄启动月球武库，消灭外星人母舰。” 　　“我怎么感觉好像好莱坞片子？国产的么？” 　　“国产的——不得不说月球脱掉岩层，露出绵延千里的钢铁巨炮，然后开炮的瞬间，那个场景确实有点震撼。” 　　“……”叶铭一阵无语：“好吧，虽然让艾塔来干这种活，确实有点浪费资源，但好歹特效向好莱坞看起了……” 　　“嗯啊！评论也是这么说的。”漆与墨说着便表情一正：“对了，你们谈得怎么样？” 　　她等着二人回来，除了一点小心思之外，更多的还是想知道与马斯克谈得如何。 　　国内传统的信息产业，怎么说呢？ 　　旧时代对新技术的抱团抵制，放大到国际尺度，便是西方一帮既得利益者在面临集智科技时所做出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 　　而把这个尺度放到国内，那就是以国内互联网企业，特别是社交媒体和即时通讯巨头们，依靠着庞大的惯性和传统手机的保有量在维持着旧的信息体系。 　　他们确实第一时间就推出了基于伊塔系统的客户端，也确实在游戏和软件开发上紧跟着艾塔的节奏，但唯独到了核心的数据处理时，这帮人便不干了。 　　说白了，譬如BAT之流，他们还是希望与集智科技保持平等、合作的关系，而不是作为艾塔的附庸。 　　那……就是时候引入一条鲶鱼了。 　　而纵观天下，再没有比马斯克更有价值的鲶鱼了。 　　——让推特总部过来，当然不现实，但让马斯克把除了欧美等“西方主流”的用户交给艾塔保管，那还是有很大的可操作性的。 　　“虽然我对马斯克的诸多行径表示不认可，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是最好的争取对象。” 　　叶铭说着望向何沫：“老牛的判断没问题。” 　　何沫嫣然一笑。 　　马斯克这次过来，CNY看似没什么动作，但暗中不知道做了多少分析。 　　要瓦解西方目前看似铁板一块的科技界，重建新秩序，那个最理想的人选便是马斯克。 　　这人足够聪明，又追求极致利益……那么只要他愿意，他一定知道该怎么交出“投名状”。 ###第363章 太空护卫舰 　　毫无疑问，超距通讯的实现，是一个标志性的技术节点。 　　周向南那句话说得很好，这意味着地球进入了2.0版本——最起码，信息时代是进入了2.0。 　　在技术领先时，搞什么旧世界“保留区”，完了自己独立发展，把一个曾经屹立在人类文明之巅的、也必将领导整个人类前进的泱泱大国、伟大文明，变成一个大号的瓦坎达…… 　　——瓦坎达，漫威电影中的黑人高科技国家，躲在护罩之内，不与世界交流。 　　这有悖于这个国度和文明亘古至今的追求。 　　无论是“天下大同”，还是英特纳雄耐尔，还是人类命运共同体，都是这个一直屹立于漫长历史长河中，从未消亡过的伟大文明所背负的历史责任。 　　那么，如何重建全球领导力，便是CNY最重要的课题。 　　毫无疑问，掌握了推特，就可以掌控今后的舆论方向。 　　最起码也是那些非“西方主流”的地区的方向。 　　而且，有了推特这第一个吃螃蟹的，跟在后面的那些YouTube，脸书、ins之流，也就可以顺理成章，以礼来降，不再扭捏了。 　　当然，这一切都还要时间，还要让他们在超距通讯领域中碰一阵壁。 　　…… 　　一天后。 　　马斯克离开省城，去了沪市。而几乎是前后脚，牛主任便踏进了叶铭的办公室。 　　“你能不能再掐着点一点？” 　　叶铭笑着给他沏了杯茶。 　　“掐点好。”牛主任顺口回答，四下张望：“伊塔呢？” 　　“送完马斯克就上课去了。” 　　“何沫呢？” 　　“你的人你不知道？去机房了。” 　　“嗯。”端着茶杯，牛主任猛吹了几下，也不顾着烫嘴，抿了一口：“先告诉你个好消息，首钢已经完成了新铪碳合金的工业合成，效果很好，空天母舰的新隔热层可以用上了。” 　　叶铭一怔，随即失笑道：“这算哪门子好消息？换隔热层要牵扯到一系列的设计，大工程好吧，而且以前的隔热设计又不是不能用。” 　　新的铪碳合金，是叶铭上次从图纸中抽出来的耐高温金属的冶炼方法，拿到后叶铭让伊塔写了个分析路径，顺手就交给了牛主任让他找国内冶炼实验室试一试。 　　这事儿过了他就丢到一边了，倒是没想到首钢居然动作快到能产业化了都。 　　“换嘛，早晚要换，还不如早换。” 　　“你是不是收了首钢的红包？” 　　“噗……”牛主任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 　　叶铭哈哈大笑。 　　牛主任扯了两张餐巾纸，一边擦茶几上的茶水，正色道：“说正事，马斯克那边怎么样？” 　　叶铭也收敛起笑，将昨天的交流和判断给老牛说了一遍。 　　牛主任微微颌首。“看来和我们分析得差不多，这人的心情现在很复杂，他一方面知道咱们的科技实力已经实质性地领先了不止一代，另一方面又舍不得西方给他的优厚条件，还一方面又担心和西方绑得太死，到时候一同沉没。” 　　叶铭点头：“那这种人可舍不得殉葬。” 　　“资本家永远不可能陪着国家殉葬的。” 　　“难说，那谁不是说过，永远不要做空自己的祖国吗？好像是巴菲特？” 　　“说那话的时候，那是他祖国在蒸蒸日上，你换成江河日下试试？再说了，他也怕吊路灯啊！” 　　“噗……” 　　两个人同时大笑。 　　牛主任感慨道：“这一晃，马上就是2026年国庆了……” 　　叶铭也点头，他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随即便意识到，老牛突然提到时间，怕不单单是感慨那么简单。 　　思索片刻后，叶铭试探性地问道：“秦号什么时候上武器系统？” 　　牛主任愕然，随即一乐：“你这家伙这么鬼的？” 　　叶铭便笑了起来。 　　“秦”号，是第一艘专业太空战舰的舰名，舷号为3001——意味着，它是太空军护卫舰的第一艘战舰。 　　在空天母舰“夏”被正式提上日程时，太空军也正式成立，并安排了今后战舰的舷号规则。 　　100X，这是空天母舰的舷号。 　　200X，这是主炮级战舰的舷号。 　　300X，这是护卫舰战舰的舷号。 　　400X，这是多功能战舰的舷号。 　　当然，“安排”是一回事，实际建造是一回事。 　　譬如空天母舰，之前设计已经通过，但设计通过不表示马上就能造了，里面还有大量的技术细节需要挨个论证和设计，以及任务分配等等。 　　迄今为止，真正动工并趋于完工的只有太空护卫舰“秦”。 　　因为它是根据邀月号的设计改装而来，非但吨位很小不说，很多邀月号的设计都可以照搬过来，无非就是多加几套武器系统罢了。 　　就叶铭所知的工程进度，目前秦号，已经完成了主船体进度，剩下的只有武器系统了。 　　“年内吧，年内武器系统就能完全上舰。” 　　“那意思就是，岛上可以回来过年？”叶铭目光灼灼。 　　他不知道上面的战略动向，但知道集智科技在忙什么。 　　集智科技目前正在忙着给防御系统更换超距通讯模块，而且对战斗机器人的超距通讯模块工作安排得很靠前，十月中旬就会让战斗机器人轮番返厂。 　　而在现代化的流水线体系中，这些都不是事儿。 　　牛主任便咳了一声：“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目前还没确定下来具体的时间，但我也和你一样，希望一起过年。” 　　“再说了，咱们的战士们，也要过年嘛……对了，你们现在订单如何？” 　　“还没解锁下单，一周之后才下。” 　　“你确定，这是无法被破解的，对吧？”牛主任表情严峻。 　　叶铭再次点头：“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破解它，不比从黑箱中破解5nm的CPU轻松。” 　　“那祝你生意兴隆。” 　　“……” 　　…… 　　一周后，国庆结束，集智科技解锁订单。 　　即便标价高达五十万，西塔-3型机器人的订单也在短短一小时内便突破了两万台。 　　从订单的地址来看……这两万台，似乎有不少是来自各个企业和科研机构。 　　很显然，全世界，都在等着，看谁能最先分这一杯羹。 ###第364章 钝刀子割肉的集智科技 　　首都，中关村丹棱街5号，微软亚洲研究院。 　　作为微软在亚洲地区仅有的两个高级研究中心之一，在过去的二十几多年中，它一直是无数计算机专业学生们梦寐以求的单位。 　　但这几年……随着集智科技横空出世，以及人工智能艾塔以及随后的操作系统伊塔的上线，特别是在解决了产能问题之后，微软亚研院肉眼可见地冷清了下来。 　　MSRA在过去两年中也做了大量的改变，譬如撤销之前停招国防七子的决定、积极鼓励内推、降低门槛、展开联合培训等等…… 　　人当然是能招来，但真正的聪明人，却没几个。 　　越是聪明人越能看清现实。 　　在国内，伊塔从桌面到移动端，全面替代Windows，IOS，Android，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亚研院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资格——它本质上是对智力的全球化利用。 　　只要愿意花钱，那它就一直能够存续下去。 　　譬如现在，它就体现了自己的重要价值和意义。 　　嗯，准确地说，是它与隔壁的工程院一起，有了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 　　人工智能与机器人研究组实验室内，来自亚研院和工程院的数个工程师们正围绕已经被拆成了零件的西塔-3型机器人。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旁边的工作台上有好几台西塔机器人的零件。 　　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站在工作台边，他叫赵文熙，加入工程院已经九年，Senior PM——资深项目经理，64级，嗯……年薪百万。 　　这几年来，他负责经手拆解了多台西塔机器人，对于西塔的结构，可谓是了然于胸。 　　“如果除去传感器的话，那么这个3型和前面两型并没有什么结构上是差别。之所以拟态更完美，是因为它与艾塔直连，让艾塔及时计算和反馈，而不是以前那样，主要依靠机器人的本地运算中心。” 　　“意思就是一个即时通讯模块，就多卖了20万？” 　　“可以这么理解。”赵文熙望向正在旁边用一台伊龙笔记本的同事：“老高，过分了啊，你用艾塔系统破解？” 　　这位老高是亚研院那边同样64级的资深软件以及安全工程师，闻言头也不抬：“煮豆燃豆箕嘛。” 　　这句话引来了身旁一帮小兄弟们的低低笑声。 　　但大家还是都很克制。 　　毕竟今天的场合确实不怎么适合开玩笑——他们算是第一批尝试破解超距通讯协议的人。 　　随着高晓明的操作，片刻后，伊龙笔记本响起了艾塔的声音：“抱歉，解码权限不足” 　　高晓明便骂了一声：“法克——艾塔，报告权限等级。” 　　“权限等级需求S1” 　　随着艾塔的这句话，大家同时闭嘴了。 　　艾塔的权限划分虽然没正式公开，但早就被透露出来了……S1对应的权限等级，为是最高，最完全的等级。 　　“也不是没收获，最起码知道了在艾塔，超距通讯是绝对机密。除非我们能黑进艾塔，或者把有最高权限的那几位或者叶铭绑架了……”高晓明开着玩笑，把笔记本丢到一旁，换上了自己的笔记本。 　　旁边的助手也帮助他更换了接口。 　　赵文熙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知道就算接上超算，这下恐怕也要弄很久，于是他走到阳台上，拉过一根椅子，又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渐渐的，他眉头皱了起来。 　　在拆西塔之前，他们当然对西塔做过了无数的功能测试。 　　譬如，她可以很精确，快速地完成穿针引线的工作——别看着是家务活，但实际上，现在社会，真正需要高超“缝补”技术的，不是补衣服，而是手术台。 　　又譬如，她的拟态已经无限接近人类——如果给她套一层硅胶外装，再穿上衣服鞋子，从后面看，你完全无法辨别出她是机器人还是人类。 　　还譬如，她对机械力度的掌握，也比以前的型号明显强了许多，这得益于对传感器数据的及时修正和反馈…… 　　这一切，都表明，西塔已经达到了一个机器人所能做到的极限。 　　而要达到这个极限，又一切都是因为超距通讯的缘故。 　　过去几年，不止是MSRA，其他各国各地的企业和机器人团队都在拆解西塔，都在山寨西塔——因为过去的西塔是有本地系统的，是可以被模仿和破解的。 　　但现在……西塔-3型机器人已经没有了本地控制系统。 　　那……还要怎么山寨？ 　　甚至赵文熙想得还更远一点——今后西塔是不是可以完全代替人类，完成所有人类的工作？ 　　譬如收营员，譬如服务员，譬如清洁工，譬如送快递外卖，譬如摆摊，譬如流水线，譬如开车…… 　　总之，所有不需要繁重体力的活，她都可以胜任！ 　　——别说西塔-3型，就算是以前的型号，就已经有酒店老板为了噱头，一口气买了十台西塔机器人当服务员，赚足了眼球的同时，也算是正式拉开了人形机器人的社会面运用。 　　只是……这个社会准备好迎接智能机器人时代了吗？ 　　时间慢慢过去。 　　“老赵，不行。” 　　房门开启，高晓明一脸沮丧。 　　“破解不了单片机还是？” 　　“不是破解的问题，而是，信息跨维是一对一加密，存在艾塔上的。” 　　赵文熙眉头微皱，此时他手机响起，看了一眼后马上用英语交流了几句。 　　“总部过来人了，估计要常驻一段时间——你确定么？”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高晓明轻轻地哼了一声：“集智科技敢不申请专利就放出商用，真当叶神和艾塔是吃素的？” 　　“……” 　　话音落下，两个人同时沉默，又同时及有默契地回头看了一眼。 　　赵文熙弹出一根香烟，两人点着后靠在围栏上。 　　“集智科技这是钝刀子割肉啊……”高晓明轻声感慨道：“要全面上线就趁早，咱也好早点改行不是？” 　　“嗯。”赵文熙点了点头。 　　他俩能三十几岁就在亚研院里做到资深，自然是有眼光和判断力的。 　　毫无疑问，超距通讯将会彻底改变整个世界的信息产业格局。 　　但偏偏，集智科技却不紧不慢，只在大件产品上推出，而不用在消费类电子产品上……你说这不是钝刀子割肉是什么？ 　　“话说你有什么打算？”弹掉烟灰，高晓明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只要微软还给钱，那就干下去呗。” 　　“嗯，也是哈……而且我听说，今年就要开始发失业补助了，估计今后就算失业了也饿不死人。” 　　“那可未必，那些有房贷车贷的人怎么办？” 　　“据说今年就要进行税改了，据说要出按资产规模，雇员达到多少就可以减税免税的那种。反正国家现在靠着艾塔，力推数字化人民币结算，再加上搞智能工业一体化……总有办法治你。” 　　两个人闲聊着抽完了烟，随后返回实验室。 　　当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虽然他们从工程角度认为要复制超距通讯不可能，但技术分析总是要写的。 　　…… 　　在集智科技解锁订单后的半个月内，全球的科技公司纷纷派人来到国内。 　　原因嘛，自然很简单…… 　　因为某些国家宣布了拒绝西塔。 　　那那些科技公司想要第一时间做研究怎么办？ 　　当然就只有跑来国内了——不然你走私两台机器人回去？那路途漫长就不说了，到时候打谁的脸啊…… 　　与此同时，集智科技的商务部门也被踏破了门槛。 　　就最最基础的功能而言，超距通讯可以解决远洋，航空等领域的通讯问题。 　　要知道，卫星上网毛贵不说，还慢得发指，集智科技这个直连艾塔的超距通讯终端，是可以开放多终端接入权限的——高达10G的带宽，足够让海轮和飞机上的乘客们享受到最流畅的网速。 　　当然，集智科技也不介意与造船厂，飞机制造厂等合作，将艾塔引入自动控制系统。 　　但那得加钱。 　　时间流逝中，很快便来到了十月的最后一天。 　　马斯克在推特高调宣布，推特已经完成了与内地相关部门的谈判，即日起将会进入内地市场。 ###第365章 “秦” 　　推特入驻艾塔，就仿佛在一锅处于微妙平衡的稀粥里丢了一颗炮仗，拉开了国内几大社交媒体与艾塔融合的序幕。 　　短短一个月，微博，QQ，微信等社交媒体纷纷在艾塔搭建服务器，开始了数据朝着中心化的转移。 　　但某些软件，还是有所保留——因为融入艾塔，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失去过去十几年来所搭建的各种小程序平台优势。 　　伊塔系统，不允许有这种“国中之国”的现象存在——事实上，伊塔系统本身就可以提供强大的、开放式的开发环境。 　　譬如之前的游戏环境、譬如基于VR双摄的立体视频和图片制作环境、譬如各种傻瓜式的程序和工具开发等等。 　　当然了，国内信息产业巨头们也不是傻瓜，他们很早之前就展开了基于伊塔系统的布局，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当艾塔可以以“超低的成本”提供生产力后，最后拼的便是创造力。 　　而创造力，一般只出现在个人的灵光一闪。 　　这也是为什么，集智科技在推动人人都是主策划活动之后，伊塔平台上涌现出了大量优秀的个人独立游戏——甚至游戏玩家们到最后都戏称，买一台伊龙笔记本当游戏主机玩都划算。 　　…… 　　十一月底，邀月号与巡天号圆满完成任务，顺利返航。 　　相比第一次的大张旗鼓，载誉而归，这一次就要低调和“不受重视”太多了——领导只是通过视频进行了交流，并没有亲自抵达现场。 　　而且叶铭在把众人迎下船后，也急忙忙地赶赴了大连。 　　因为第一艘太空护卫舰3001已经装配完成，只等氦3就能试车。 　　…… 　　大连造船厂。 　　作为全国最大的船舶建造基地，这里拥有齐备的船舶建造设备，别说一艘三千吨的太空飞船，就算吨位放大十倍也是湿湿碎。 　　毕竟国内第一艘航母就在这里完成的。 　　把秦放在这里建造，一方面是因为实力使然，另一方面也有掩人耳目的意思——虽然目前之前国家放了一颗月亮那么大的“卫星”，表示要搞十万吨级的空天母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有点不太可能，而且短时间内也造不出来。 　　相反的，造点小吨位的，驱逐舰，护卫舰级别的太空战舰，还是有可能的。 　　以前国际上还猜测巡天号就是一艘这样的太空战舰，可谁都没想到巡天号最后竟然是一艘运输舰…… 　　于是现在国际上对国内太空战舰的猜测也没那么热衷了——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叶铭跳下车，与前来迎接的总工程师付国华握手后，又与太空军的代表握手，最后才与牛主任碰了下拳头。 　　“我以为你要跟着氦3一起过来。” 　　“没有，氦3是军机运送，听说何沫说颠得很，所以就改坐民航了。”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在众人的带领下走向一座封闭的大型厂房。 　　来到造船厂，给人的最大感觉就是一个字，“大”！ 　　巨大的码头，巨大的龙门吊，巨大的吊装车，巨大的龙骨，巨大的船体……人类的小身板，在这种纯粹的机械结构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那边那是啥？005？” 　　叶铭看着远处一座隐约的巨大船舶，忍不住问道。 　　“不是，是新加坡委托的一艘三十万吨级的集装箱远洋船。”付总工笑着介绍道：“真要有这么大的航母，那还得了。起码动力得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才行吧？” 　　“嗯，我还真以为国家想不开，要搞聚变核动力航母呢。” 　　大家便齐齐笑了起来——真要造出三十万吨级的航母，自然也是有办法的，直接往大里造就完事儿了。 　　反正现在可控核聚变也实现了，直接大功率往里怼就完事儿——就算是氘氚聚变，那也不是以前的核裂变反应堆航母所能比的。 　　但怎么说呢，一切需求都是看技术而来。 　　因为反重力装置的存在，使得战舰上天变得轻而易举起来，如果还要造大船来对抗地球重力……那是得有多想不开？ 　　再说了，高空的优势又岂是地面优势可以比拟的？我只要飞到几万米的高空，完了什么都不带，就装一船的石头往下丢，那你也受不了。 　　说笑中，一行人走进厂房。 　　一艘扁平的战舰出现在叶铭的眼前。 　　如果说邀月号是一只鱼，那么眼前这艘3001，则像是一只……泥鳅。 　　相比邀月号，它的高度并不高，只有不到二十米，但宽度要稍宽一些，有四十多米，舰身比邀月号更长一些，达到了一百多米，而且船体线条的起伏并不明显。 　　嗯，如果形容更那个一点，到有点像鞋拔子。 　　作为一艘纯粹的护卫舰，3001浑身上下都是刺——它装有130个多角度发射单元，两门机炮，四个大功率激光发射阵列。 　　这些发射单元中，其中有40个对空发射单元，30个对地攻击发射单元，60个超高拦截单元——就可以知道，它的主要任务不是对地攻击，而是对空拦截和打击，以及最重要的超高速弹道导弹拦截了。 　　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这第一艘护卫舰，它护卫目标的并不是空天母舰，而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而得益于艾塔的主控运用，在设计之初，它的满编船员就只有区区150人——在搭载超距通讯之后，这个人数还可以削减一半，甚至极端情况下，它还可以完成纯粹的无人化值守！ 　　——叶铭这次之所以要守在西昌等待邀月号与巡天号返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巡天号是完全由艾塔控制降落的，他必须得在现场盯着，以便让伊塔随时介入。 　　好在艾塔不辱使命，很完美地实现了降落。 　　见叶铭陷入感慨，付总工微微一笑：“叶总，要不登船看下？” 　　叶铭收回视线，轻轻呼了口气：“就不上去了，在模拟中已经看过多次……还开了炮来着。” 　　众人便再次笑了起来。 　　为了训练战士在太空战舰上的生活，在半年前集智科技便用VR眼镜实现了虚拟训练，叶铭作为主设计师，当然自不必说。 　　“不过虚拟开炮和现实开炮真是两码事。”叶铭再次呼了口气：“还有多久可以试飞？” 　　付总工马上看了一眼手表。 　　“下午五点，还有三个小时。” 　　“好！咱们去指挥室。” 　　叶铭说着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舰尾。 　　一个工程师正在扯下最后的盖布。 　　一个大大的汉字，“秦”，出现在眼前。 ###第366章 过于先进，不便展示 　　进入指挥大厅后，叶铭只是与众多数据工程师和指令员打了个招呼便进入了一旁的会议室。 　　虽然是3001的总设计师，这次试飞的总指挥却不是他。 　　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这次试飞的所有权限，甚至他的指令权限优先级还超越了地面总指挥——他有着丰富的升空指挥经验和堪比外挂一般计算和反应能力，这次过来，他主要是充当“保险”的。 　　牛主任，付总工留下来陪着他，一起通过会议室的大屏幕观看着各项最后的检查工作。 　　当还剩下两个小时后，指挥大厅中传来了这次的试飞总指挥的命令——来自空军某部的负责人。 　　“120倒计时开始，艾塔，请报告3001舰舱情况。” 　　艾塔冷静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清晰地传入会议室内。 　　“指挥官，舰舱检查完毕，所有工程人员已离舰，目前3001状态一切正常，可以执行任务。” 　　叶铭嘴角含笑，像极了看到一个自家孩子上台领奖的老父亲。 　　他的表情被旁边的人看在眼里，都纷纷忍俊不住。 　　总指挥的声音再次响起：“3001舰员，报告你们的情况。” 　　很快，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报告首长，3001全体指战员已集合完毕，应到143人，实到143人，汇报完毕，请指示。” 　　“3001，执行登舰任务。” 　　“是！” 　　随着声音落下，画面中也切出了一队身穿蓝白制服的战士齐步迈向3001的场景，而在他们的后方，是一排机器人。 　　因为镜头的缘故，叶铭看不清楚机器人的数量，他马上转头问牛主任：“安排了多少机械战士上舰？” 　　“10个，这些战士是由艾塔控制的，不是具装战士。” 　　叶铭点了点头，10个，看似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了。毕竟发射单元都是自动化控制，除非极端情况，否则是不需要人员操作的。机器人上船，更多的还是考虑到轮班的时候做替补，来代替某些必须要人力来操作的工作。 　　而且叶铭还知道，这里面最起码有两个机器人是加装了超距通讯模块的，以防止通讯出问题。 　　…… 　　时间慢慢过去。 　　很显然，舰员们在过去长达半年的真实模拟中已经积累大量经验，上船后，他们有条不紊，很快便抵达了各自的岗位，并与艾塔陪着，完成了起飞前的所有检测。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 　　当艾塔再一次报告自检完成，可以点火时，叶铭等人集体站到了指挥中心大楼。 　　这时视频主画面也切到了飞船的外部。 　　车间屋顶缓缓张开，露出了“秦”号那庞大而又流畅的舰身。 　　初冬的大连，太阳已经开始渐渐偏西，透过云层洒下的阳光落在银灰色的舰身上，让它看起来充满了无限的科幻感。 　　“倒计时开始。” 　　随着总指挥的声音，叶铭也轻轻吸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在脑中呼唤起了伊塔。 　　“伊塔。” 　　“快下课了。” 　　“盯着3001的点火任务。” 　　“收到。” 　　吩咐完伊塔后，叶铭缓缓呼气，望向大屏幕。 　　倒计时结束，战舰引擎开始启动。 　　三千吨级的战舰，引擎还是援用的邀月号同型设计，只不过在功率输出上，它更多会考虑稳定高效的核电转换而非输出喷流。 　　毕竟它的使命就是长时间地维持在亚轨道层。 　　虽然飞船食物储备准备了足足一周的，但这次的试飞时间暂定为四十八小时——如果有问题，还会更短，当然，如果没问题，也可能更长。 　　画面上，引擎的温度开始不断跳动，最终当来到两亿摄氏度的时候，聚变开始。 　　艾塔的声音也不断响起。 　　“开始电力系统切换……已完成。” 　　“启动反重力模块启动……已启动。” 　　“启动姿态引擎引擎……已启动。” 　　指挥长的声音响起：“3001，起飞。” 　　“收到。” 　　对话结束，只见六道蓝光从舰身的姿态引擎中高速喷出，将已经启动了反重力引擎的飞船轻轻地举起。 　　紧接着，飞船的主引擎也开始释放喷流。 　　指挥室内，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是第一次，在“地球”上做垂直起飞。 　　在之前，邀月号的两次升空，以及巡天号，都是在有起落架支撑的情况下斜着起飞的，再加上邀月号与巡天号的外形与气动设计一脉相承，而3001则做了外形上的大改动，因此…… 　　这不得不慎重。 　　在六具姿态引擎和主引擎的调整下，3001渐渐“抬头”，随后化作雄鹰，一飞冲天！ 　　飞船速度很快，不到100秒便完成了亚音速的加速——虽然在设计上，它在近地大气层内的极限速度可以完成超音速巡航，但完全没有意义。 　　毕竟它是往上，而不是往前。 　　地面往上二十公里，便到了亚轨道，就算亚音速也是分分钟就抵达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当各地雷达以及卫星不断返回数据时，指挥中心再次响起了3001舰长的声音。 　　“报告首长，我已抵达预定轨道，目前水平高度位于26100米，垂直位置位于119°50'，35°28'。” 　　顿了顿，舰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是在青岛上空。” 　　随着舰长的声音，指挥室内笑声一片。 　　继而掌声响起。 　　总指挥明显松了口气，含笑道：“是的，你们正在青岛上空，请休息片刻，准备执行减速、加速、升高、转向、预发射等后续测试。” 　　“收到。” 　　…… 　　基隆乡下，一间极为普通的农房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戴着最新的精卫眼镜半躺在沙发上。 　　他嘴里不时大呼小叫，听起来仿佛是在玩游戏。 　　“库帅救我！” 　　“OMG……毛子果然操蛋，都搬进了艾塔了还要砍库帅。” 　　年轻人嘴里一边吐槽，一边开始了下一局。 　　他玩的是一款白俄那边在艾塔上上线的一个老IP游戏，战舰世界——相比在传统的平面电脑上，搬上了艾塔的游戏可以让你真实地感觉到作为战舰指挥官的爽感和体验。 　　唯一的缺点嘛……就是这跨海的网速稍微有那么一点慢。 　　但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买不起50万的西塔-3呢？而且就算买得起……海关估计也不会让通关…… 　　毕竟他现在的这套设备，都还是暑假的时候从内地费了好大劲才偷偷带回来的。 　　“黄劲松，吃饭了。” 　　屋外传来阿婆的声音。 　　年轻人马上应道：“阿婆你先吃，我打完这一把。” 　　随后，黄劲松再次进入游戏。 　　游戏的等待空间是一个酒吧场景，所有的舰长都以各自的形象坐在酒吧中，你可以友好交流，也可以闭上嘴巴。 　　黄劲松就很少说话——他的口音还是挺明显的。 　　这时，一个刚进游戏的声音夸张地大喊。 　　“卧槽！兄弟们，你们知道今天飞了个什么东西么？” 　　马上便有人接过了话：“什么东西？” 　　“现在视频都已经传遍了，大连造船厂直接起飞了一艘太空战舰。” 　　“卧槽！” 　　“纳尼？” 　　“什么战舰？” 　　“太空战舰！就是像邀月号那种的……” 　　“往哪飞了？” 　　“不知道，据说是往南边飞了。” 　　“卧槽，真的假的？空军发消息没？” 　　“刷了一遍没有，估计是过于先进，不便展示吧。” 　　“锤子个不便展示，去年就说要搞空天母舰，现在邀月号也上天了，巡天号也上天了，上一艘战舰有什么值得保守的——你说往哪飞来着？” 　　“南边，大家都说往是弯弯那边去的。” 　　黄劲松瞬间心中一紧！随即，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 　　太空战舰来了？！ ###第367章 我们的战舰呢？ 　　信息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远超人们的想象。 　　以至于在军方一则扭扭捏捏的消息出来之前，整个互联网便传遍了3001在空中翱翔的英姿。 　　一开始，还有人争论这就是普通的飞机，毕竟角度不同，看起来也不一样。但随着各种图片和视频的扩大，特别是来自大连本地朋友的验证之后……大部分的网友都确认了，这就是一艘战舰。 　　于是军方的那则公告，也就“只”起了个宣布名字的作用。 　　——“今日，我军进行了‘秦’级空天护卫舰的首航试飞，目前测试一切顺利，请祖国人民放心。” 　　但公告的意义，却非同凡响。 　　于是几乎是瞬间，之前还在任由网民自由讨论的话题，立刻便被各大网站安排到了热搜第一。 　　“秦”成为了刷屏全世界的汉字。 　　…… 　　黄劲松草草地吃过晚饭，扛着望远镜来到了房顶。 　　老屋是平房，这两天因为接连的秋雨，屋顶上长满了青苔。他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将天文望远镜对准了天空。 　　根据最新的消息，“秦”号此时已经抵达了海峡三万米的上空，而且已经有好事者公布了用望远镜看到的画面。 　　而夜幕渐渐降临，黄劲松也很轻松地就找到了目标。 　　毕竟，黑夜下，那六道姿态引擎的光芒太过耀眼，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轻易地在天空发现它。 　　而在望远镜下，“秦”号无疑更加清晰。 　　因为它除了姿态引擎的火光，整艘飞船也灯火通明，挂在天空，就犹如一轮明月。 　　黄劲松秉着呼吸，缓缓地移动着镜头，贪婪地看着战舰。 　　突然，数道光芒自战舰侧面升起，耀眼的火光将镜头变得一片白炽。 　　黄劲松心中一惊，瞬间抬头。 　　只见夜空下，肉眼可见的几道光芒宛如流星，划破长空，直奔大海而去。 　　…… 　　坐在破旧的藤椅上，黄劲松不断地呼吸着，久久不能自已。 　　他打开手机，点进微博。 　　微博上已经出现了最新的消息。 　　之前的光芒，就是“秦”号在释放飞弹。 　　“朋友们，妥了妥了，我亲眼看到，刚才放了六发！” 　　“放了多少发没关系，主要是看能同时放多少发！” 　　“根据体积，大概一百多发肯定有的。” 　　“不一定，万吨级的055都才112发。秦也就和邀月号差不多大，肯定三四千吨了不得了。” 　　“这空舰的吨位和轮船排水能放在一起比的吗？” 　　“就是不能放一起，所以才不可能超过055。” 　　“别争了，此时此刻，我只想赋诗一首。王师北定……错了，重来。王师南下潭月日，微信无忘告乃翁。” 　　…… 　　关掉微信消息，黄劲松马上又切到知乎。 　　知乎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如何看待我国第一艘空天战舰试飞，起名‘秦’有什么特殊意义？” 　　点开后，不出所料，排名最前的都是那些打了鸡血一般的回答，和微博极为类似。但只翻了一下，他便看到了一篇来自Doireann的回答。 　　这位Doireann，他也有关注，据说和叶铭教授同一个单位。 　　“……大家看到秦字，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我想很多人都和我一样，第一眼看到，心中想到的便是秦王扫六合，一统华夏——说比亚迪的泥奏凯。” 　　“而众所周知，作为五常中唯一一个还……的，我们最需要完成的，便是……” 　　“那么‘秦’的使命，就如同这个字被后所代表的意义那样，它必定将会带着我们走向江山一色，海天共赏。” 　　“说句题外话，据我所知，它的投射能力，是要超过055的——堂堂大秦，也是要面子的么！” 　　…… 　　黄劲松默默地关掉手机，又将望远镜搬到楼下。 　　阿婆已经收拾完毕，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则搞笑的综艺节目，一片歌舞升平。 　　黄劲松想了想，坐到了阿婆的身旁。 　　“阿婆，我们家里有对面的旗没？” 　　“咋了？发什么嘛事了？那谁打过来了？”阿婆被黄劲松搞得一阵发懵，连祖籍的山东话都脱口而出了。 　　“可能，真要打过来了。” 　　黄劲松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是蓝的，支持回去的，但家里到底有没有旗，他是真不知道——但他也知道，确实有不少人家里是有的。 　　特别是去年，老美走了之后，一些脑子清醒的人就开始准备了。 　　只不过，等了一年，对面却一直没动静。 　　“今天，他们打了上了一个很厉害的武器。” 　　“有好厉害？” 　　黄劲松不知道怎么给阿婆形容，想了想后，只好给了个准确的形容。 　　“全世界无敌的那种厉害。” 　　“我的亲娘！我去找，家里肯定有！到时候挂竹竿上就行了吧？” 　　…… 　　白房子里一片嘈杂。 　　对面打了个时间差，在这边半夜的时候搞出了大新闻，这让整个机构都乱成了一团。 　　“安静！” 　　主人用力地拍着办公桌，望向正在讨论一干人。 　　“一个个说，他们是不是升空了一艘太空战舰？” 　　“是的，President。” 　　“我们的呢？”主人脸上表情不变，望向众人，随后停在主任的脸上：“我们的呢？还有多久？” 　　众人立刻沉默下来，随后，所有人都用眼角的余光望向办公室主任。 　　——在一年前，当对面抛出太空战舰的计划的时候，这边就同步跟进了太空计划。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目前的局势下，你不得不跟！ 　　迎着主任的目光，办公室主任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他就知道，这位爷一定会问起。 　　但他要怎么回答？ 　　目前NASA的方案基本已经落实，采用氦3引擎推进，然后再依靠推力以及自生的气动设计，使得这艘空天战舰可以实现亚轨道巡航。 　　但……这比起‘秦’，那中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首先你从设计上，就必须设计宽大的机翼来谋取升力，其次你只能在亚轨道巡航，而不能停下来。 　　最后，还有就是氦3能源的问题。 　　邀月号这次登陆，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卫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这次两艘舰登陆，非但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建造了一个大型的工厂不说，还占用了宝贵的永昼峰的资源！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便明年战胜号抵达月球，同样建立工厂，那么他们将会面临只能开采几个月就被迫停工的窘况。 　　虽然在发现对面把永昼峰的好位置全部装上了太阳能板的时候，NASA便提出了抗议，但对面就当NASA放了个屁…… 　　你说怎么办？那还能抢不成？ 　　沉默几秒后，主任也斟酌好了答案。 　　“President，我们的战舰，目前已经完成了设计，众包任务也已经发布，很快就能升空了。” 　　“很快是多快？”主人不依不饶。 　　主任想了想，咬了咬牙：“两年。” 　　主人点了点头，但随即勃然：“两年？两年后我都不在这里了！” 　　所有人同时沉默。 　　三年时间，从设计到完成一艘太空战舰，这已经是以前不可想象的进度了。这期间要冒的险不知道多大…… 　　他还嫌慢？ 　　面对着众人的沉默，老人深呼吸了几下，闭上眼睛，旋即睁开：“继续，他们是停在那个地方吗？” 　　“是的，停在上空的。” 　　“讨论一下，看能不能通过谈判，让对面给我们一些好处，然后我们让他们收回。” 　　众人愕然，随后对视一眼：“那他们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给你根竹竿，你去捅下来？” ###第368章 禁军事飞行区 　　X角大楼，正在召开一场等级极高的紧急会议。 　　曾经，因为始终与对面同行保持着有效的沟通与交流，参谋长联席会议一直被戏称为两边关系的“压舱石”。 　　从过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沟通与交流机制，是有着实效果的，它能有效地避免双方的误判，有效地维持着脆弱的底线。 　　然而，这种交流，在去年联手浇灭了那场由顾问先生所引起的不安事件后——或者准确地说，是对面表演了一场精准的高超拦截之后，交流便再次中断了。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或许是其中的某一方觉得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米利阁下认为，责任不在自己。 　　而今天早上，当他在睡梦中收到消息，说一艘空天战舰上天试飞后，米利明白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对面会认为没有必要了。 　　他们不是说说而已，他们是真的搞了一艘空舰出来。 　　换成自己，要是也有这么一艘空舰在手，也不想多说的。 　　…… 　　会议室内的大屏幕，正在放着紧急下载的卫星图片，相比那些互联网上流传的图片，这种来自高空间谍卫星的照片显然要清晰太多。 　　图片放大，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战舰的发射仓轮廓。 　　“从图片上看，它采用的是隐蔽式发射窗口，类似于鱼雷发射口，而根据推测，它的发射口最少在120个以上。” 　　“这是之前民间拍摄到的导弹发射瞬间，这六枚全是对空导弹，从侧面发射。” 　　“按照需求原则以及它的任务高度，我们可以认为，它的对地导弹发射仓是在飞船底部——只是由于大气以及姿态引擎尾焰的缘故，至今没有更清晰的画面。” 　　“除此之外，我们还猜测，它肯定还搭载了空基弹道导弹拦截系统。” 　　一个四十左右的技术官僚站在大屏幕前，对着3001的图片解释道。 　　所有人沉默点头。 　　谁都知道，弹道导弹的末端飞行是最难拦截的——不然去年大家也不会被CV003所展现出来的拦截能力所震撼了。 　　当然，事后复盘，大家一致倾向于认为，CV003那次拦截，很可能有表演的意味在里面——因为根据反复的雷达数据反馈，当时那几枚高超导弹的速度其实并不快，最起码没有达到他们宣称的那么快。 　　但这个3001“秦”号不一样。 　　它所处的位置，正是上可以拦终端，下可以打末端的绝佳位置，再配合他们的超距…… 　　没有任何理由不加上弹道导弹拦截系统。 　　“因此，我们倾向于认为，只要它的单位投射量足够，那么它便拥有在一个战区的绝对统治力。”顿了顿，技术官僚举例道：“我们可以认为，它是一艘被送到天上去的，功能更多，火力更强的刃海级巡洋舰。”（注：西方认为055是巡洋舰，Renhai class cruiser） 　　所有人默然不语。 　　作为一艘112个发射单元的万吨“巡洋舰”，刃海的火力投射自然是强大的——而把它放到天上…… 　　再配合那些梦幻一般的技术和AI…… 　　米利阁下表情严峻，当看到会议室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时，他沉声道：“好了，说它的弱点。” 　　“弱点？”技术官僚微微一怔，随即苦涩一笑：“如果不能隐身不算弱点的话，那么我能想到的，是同时用地空，空空导弹进行饱和攻击，只要超出它的防御极限，那它就是空中的活靶子了。” 　　米利阁下的眉头再次深深皱起。 　　饱和攻击？这叫哪门子弱点？！ 　　这时，郭芳部长办公室的官员轻轻咳了一声：“阁下，其实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它目前的位置。” 　　见所有人望向自己，官员轻轻扣了下桌子：“是我们要判断他们的意图，到底是想做什么？以及什么时候做。” 　　一听这话，米利阁下便深深吸了口气，瞬间怒意大盛。 　　“我怎么知道！他们又不接电话！” 　　“那，我们能打过吗？” 　　“你来试试？” 　　这时，会议室房门被叩响，片刻后，一位参谋拿着文件快步走进。 　　“米利阁下，对方发来消息，以3001号目前的为中心，划出了一个半径四百公里的禁军事飞行区。” 　　所有人瞬间一怔！ 　　禁军事飞行？ 　　那位代表着部长的官员瞬间起身：“那个3001号在什么地方？” 　　“一个叫平潭的地方……四百公里，刚好把全岛划归在了范围内。” 　　所有人面面相觑，随后同时望向米利阁下。 　　这是……要动手了？ 　　片刻后，又是一位参谋快步走进会议室。 　　“米利阁下，President请你到白房子，请准备好应对举措。” 　　米利阁下重重呼吸，沉声问道：“现在舰队的情况怎么样？” 　　“正在前往该区域。” 　　“……虽然我没有下达命令的指挥权，但我还是希望，小伙子们要保持冷静。” 　　说完，米利阁下站起身来，摘下帽子，大步走出办公室。 　　…… 　　一夜过去。 　　坡城。 　　Linda收拾完毕，开上汽车迅速前往公司。 　　作为联合早报的驻内地记者，她在过去五年内见证了与报道了内地太多的一手新闻，如今她因为父母健康问题，再加上总部有意栽培她，再加上也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因此，她选择了回到破城。 　　坦白说，刚回来的时候，她是不怎么习惯的。 　　因为这里没有自动驾驶，而且使用艾塔也不如内地方便不说，报社还不允许她使用艾塔进行工作。 　　说她在内地用没关系，但回来在用肯定不行。 　　这就有点那个了……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也只好遵守规定，表面上老老实实地换上了公司配置的一台苹果笔记本。 　　说是顶配，而且外观设计也确实延续了苹果一贯的风格，但她用起来却怎么也不习惯。 　　还在路上，她便带上了耳机，偷偷地用手机连上了艾塔，开始让艾塔帮她整理昨天晚上发生的新闻。 　　作为一个顶级记者，她当然清楚，昨天3001试飞会引发多么大的轰动——如果自己还在国内，现在应该已经杀向了GFB发布会现场了…… 　　但现在……她只能根据各种小道消息整理一篇稿件备用。 　　突然，耳朵中传来艾塔的提示，说有电话打进来。 　　“喂，陈总，我在开车，马上到公司。” 　　“嗯，不用来报社了，直接到总里办公室。” 　　“什么？” 　　“马上，ZL有要事宣布！”顿了顿，老总补充道：“给你个心理准备，是关于战略表态的。” ###第369章 亚洲的归亚洲 　　Linda一脚油门，汽车快速转向政府所在的街区。 　　在行政大楼外，Linda与早她一步赶到的摄像师汇合，继而出示工作证，迅速进入大厅。 　　大厅内，已经汇聚了不少其他同行，其中不乏有认识的，来自内地的新闻媒体。 　　她友好地与其他人打着招呼，同时交流着各种信息。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昨天晚上，就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国际上居然已经吵闹这样了。 　　西方的媒体，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集体批起3001的升空。 　　譬如什么“打破了地区平衡，搞8全主义，引起危机”。 　　又譬如“挑起了新的竣备竞赛，破坏了和平环境。” 　　还譬如“体现了攻击姿态，威胁到了全球利益” 　　…… 　　诸如此种，不一而足。 　　在闲聊中，时间也慢慢过去。 　　就在报告会即将开始时，她收到了总编发来的信息。 　　信息上，只有两个问题。 　　看着问题，她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屏住呼吸。 　　…… 　　上午十点。 　　办公室的主人在掌声中走向讲台。 　　他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开始挥手对着媒体示意。 　　在说了一句welcome后，他顿了顿，看着满屋的面孔，突然笑了一下，用中文打起了招呼：“各位媒体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今天的工作报告现场。” 　　“今天，我会宣布在大家关心的，有关我国能源、航天、商业、工业、农业、淡水等多个领域的发展纲要和安排。” 　　“大家都知道，自从两年前，国际可控核聚变能源组织在江城成立之后，就已经正式宣告，当今社会已经正式进入了聚变能源时代。” 　　“作为一个对能源极度依赖的国家，我们第一时间便加入了国际可控核聚变能源组织，并成为了核心成员，与其余成员国展开了各个领域的合作，做出了许多贡献。” 　　“而又随着邀月号的成功登陆、太空合作开发组织的成立。我们也积极地谋取在太空的发展，并制定了在明年将宇航员送上月球进行科考、合作的规划。” 　　“目前，该规划正在稳定执行中，且我们也将开始筹建第一座氦3可控核聚变电站。” 　　会议室内响起了阵阵掌声。 　　Linda也笑着鼓掌，并轻轻地呼了口气。 　　坦白说，作为一名恶补了大量中华历史的文科生，她是真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再搞什么‘间于齐楚’，仰卧起坐的柔软身段了。 　　——历史都在那写着呢。 　　现在看来，主人是真做出决定了。 　　从只字不提老美的计划，只提江城合作，很显然，这座可控核聚变电站，是大陆修的。 　　而只提邀月号，不提阿尔忒弥斯号，则意味着，宇航员也是由邀月号送上去的。 　　但Linda相信，这还没完。 　　果然，接下来便是又一个重磅炸弹。 　　“……为了推进商业，工业以及贸易的安全与便捷，我们将全面接入CIPS结算系统，提高RMB外汇储备。” 　　“……在农业上，我们将大力推进无土栽培，立体农场技术，满足国民需求，推动未来农业的发展……” 　　“……我们也会加大海水淡化的规模和力度，为市民提供更稳定的淡水来源……” 　　…… 　　这场报告做了将近半个小时。 　　正如一开始所言，报告在最涉及经济和民生的多个领域都给出了计划。 　　如果一般人不动脑子地看，那自然会觉得，哦，国家稳中向好，妥了。 　　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中听着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虽然没有提半句关于国际关系，但句句却都是国际关系！ 　　就差敲锣打鼓地宣布，我傍上大腿了。 　　这时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下面进入提问环节。” 　　Linda瞬间举起手来。 　　她看到，主人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巡游，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 　　冲她微微一笑后，主人伸出手做了个请的示意。 　　Linda站起身。 　　“ZL您好，昨天内地进行了‘秦’级空天母舰的试飞，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该举动？‘秦’的升空，将会对东南亚，对亚洲地区带来什么影响呢？” 　　一口气问出两个问题后，她开始屏住呼吸。 　　她大概能够猜到为什么会选自己。 　　这里的媒体，有很多，但真正在内地有影响力的，还是自己的报纸——自己在过去几年中受到的各种“优待”，便是明证。 　　那么礼尚往来，选择自己来问这两个尖锐问题，并表达出某种态度，便是最好的选择。 　　主人笑了一笑，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们要恭喜人类终究完成了太空战舰，这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随着主人的声音落下，所有记者，全部面露愕然，甚至连内地媒体记者也有点傻眼了。 　　Linda也不例外，她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这种他国大杀器出来了，怎么可能是庆幸？ 　　寂静中，一个记者终于忍不住，大声用英语道：“可那是武器啊！” 　　“但那是太空武器，不是地面武器。”主人望向声音的来处，笑意不减：“如果能够选，我邻居，我肯定愿意选一个造太空战舰的，而非造航母的。” 　　这句话后，所有人再次一怔。 　　Linda心中也是一震。 　　是啊……那可是太空武器。 　　那是可以上太空的——就算现在没有任何迹象有外星人，有威胁地球的陨石。 　　但真要有什么危险，那么它就是人类的救星。 　　而相比之下，你造航母…… 　　你除了欺负你地球上的邻居，你还能用来干啥？ 　　“至于说影响，我认为，最大的影响应该是标志着，亚洲的安全，将会由亚洲来决定。” 　　…… 　　…… 　　大连造船厂。 　　会议室内，响起阵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看来还是下饺子管用。”牛主任双手插着腰，看着笔记本上网页，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满足。 　　叶铭也在旁边唏嘘感慨不停。 　　坦白说，昨天那算什么下饺子……那压根只能算蒸个馒头。 　　但威力是足够的。 　　叶铭虽然不知道国际关系那一块是怎么搞，怎么谈的，但从昨天‘秦’一上天，西方开始集体高潮，疯狂渲染国内的攻击性之后，甚至连一天都没到，东南亚的破城，爪哇，大马，吕宋……便齐齐通过各种方式进行了表态。 　　所有的表态都指向一个逻辑，就是亚洲的安全，由亚洲说了算！ 　　而接下来的，便是让周边的基地……滚蛋了。 ###第370章 夭寿啦，快找晾衣杆了啦 　　“我现在其实想看到的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某些人，他们被代表是什么个心态。” 　　叶铭看着新闻上列出来的名单，掰起了指头。 　　东盟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极少数曾经的傲气“兄弟”，基本上都正式表态了。除此之外，中亚以及其他地方，也开始表态。 　　当然了，如果从西方主流角度，这些表态支持地国家，无非是些什么亚非拉……但从人口比例上，这些却是世界的大多数。 　　只是他们的声音从来都被所谓的“主流”所忽视罢了。 　　“有什么心态？憋着。你看他们现在说话没？”牛主任轻蔑的一笑：“主子现在正在着急忙慌地联系咱们，说有话好好说，完了我们禁飞令一出来，那边刚升空的侦察机瞬间就回去了。” 　　听到这，叶铭立刻好奇起来：“联系咱们说什么？咱们怎么回的？” 　　“你说呢？显然是想聊那个G点呗……他们还以为能够保得住还是咋地？对吧老徐。” 　　老徐便是太空军负责人之一，昨天也是他指挥试飞的，为人严肃，但此时也忍不住被牛主任感染，笑着点头：“按理说，我是该谦虚一下的，但叶院士在这，我怕谦虚了他生气……” 　　叶铭哈哈大笑：“没事没事，使劲谦虚，我没事。” 　　“呵呵，从火力上看，3001不外乎一艘大号055。但从综合能力上看，它却是具有战区即的统治力的。除非遇到密集的饱和攻击……好吧，就算遭到饱和攻击，它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整编的航母编队。” 　　叶铭含笑点头。 　　任何人都低估了从亚轨道往低空发射空地导弹的威力，在亚轨道，重力加速度+燃料推进，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达到弹道导弹级的速度——要命的是，它还是可控的，且在加载了超距模块后，它是无法拦截的。 　　有这样的大杀器在，任何“大型”目标，在它面前都只是待宰的羔羊，就更别说地面目标了——十年前，实力就能够做到在二十分钟内摧毁所谓的第一岛链的永久军事设施，譬如机场等等。 　　但它毕竟是一艘护卫舰，现在虽然曝光了它的外形什么的——故意的——但真正的导弹舱分布情况，以及激光武器的功率等等，外界只能靠猜。 　　“就像当年我们一个劲地把老美的军事力量往天顶星猜一样，老美要猜我们，他们也只能往氪星猜。”老徐笑着继续道：“所以，他们怎么敢动？根本不敢动。” 　　叶铭点点头，又好奇道：“那老美那边要是真有侦察机或者战机进入了禁飞区……怎么办？击落吗？” 　　“那倒不至于，电子干扰就行了，实在不行就激光烧一烧尾巴什么的。我还不信真老美的飞行员有神风队员的那股子勇气。” 　　叶铭哈哈大笑。 　　片刻后，牛主任站起身来：“我先走了，老徐，你就陪着这位大爷……” 　　“额……你去哪？” 　　“要谈，咱们还是得谈一下的。”牛主任说着冲叶铭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后天就要回江城开会？” 　　叶铭看了一眼日期，点头：“嗯，还得去西昌。不过我可能没空跑两个地方，再加上人员有重复，估计会把两场会的现场都拉到省城来。” 　　“那可能你就会错过好戏了。” 　　叶铭一怔：“什么意思？” 　　牛主任和老徐对视一眼，后者意味深长地道：“临时收到通知，3001的试飞时间延长到一周。” 　　叶铭闻言，眼皮瞬间一跳！ 　　“卧槽！” 　　——这是要，顺势就拿下来的意思啊！ 　　牛主任笑望着他，打趣道：“都禁军事飞行了，你键政水平不够啊。” 　　叶铭：“……” 　　…… 　　两天后，米利与郭芳部BOSS、安全顾问的两辆专机抵达霓国，在稍事停留后，又飞向了吕宋。 　　牛主任与国内等同级别的大佬们一起飞抵吕宋。 　　这场双方在这几年来的第一场交流虽然十分的低调，但依旧在全世界都传开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吕宋，以及吕宋地理位置上方的那个小岛上。 　　…… 　　基隆。 　　黄劲松坐在屋顶的望远镜前，他贪婪地看着‘秦’的舰身。 　　今天天气很好，是‘秦’升空后几天来最好的天气，碧空万里无云，即便是用最垃圾的望远镜，也能看到三万米高空的战舰。 　　他这种用天文望远镜的自然更不在话下了，看得一清二楚。 　　过去几天，太空战舰并不是一直停在空中的，而是做出了各种加速，减速，上升，下降等行动，碍于云层因素，很多时候它一跑，大家就要找上半天…… 　　于是那些热衷于观察的网友们就戏称，这几天是在上演一出“寻秦记”。 　　好在今天，它没有乱动，就停在平潭上空，保持着稳定的姿态，一动不动。 　　这些天来，在它的威慑下，岛上没有任何一架军机敢升空。 　　有小道消息说，曾经有一架悍不畏死的战机刚在滑行时，飞行员的耳中便传来了艾塔入侵而来的警告，让他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当然，官方的解释是，因为最近对面没有“犯案”……所以不需要。 　　这种解释，确实是有点搞笑了。 　　因为人家的003，以及半年前刚刚入编的004，以及另外两CV都已经开到了周边外海…… 　　这都包饺子了，还在那嘴硬。 　　突然，黄劲松看到镜头中，一直没有动静的‘秦’主引擎升起了喷流光芒。 　　渐渐的，飞船也开始在镜头中移动了起来。 　　他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便失去了焦点。 　　“该死……” 　　黄劲松七手八脚地调整着方位，找寻了一番没找到后，他马上又缩小焦距，这下总算是捕捉到了飞船的踪迹。 　　但很显然，飞船现在的速度很快，他已经失去了可以放大到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黄劲松遗憾地呼了口气，看来只有等它执行完飞行任务之后才能再看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阿婆的声音。 　　“夭寿啦，劲松，快找晾衣杆了啦！” 　　黄劲松微微一怔：“什么晾衣杆？” 　　“快下来看新闻啦！放对面的讲话节目了！” 　　黄劲松愕然，当他意识到什么之后，迅速跑下楼去。 　　下楼的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天空。 　　好像……那是朝着自己这边飞来的？ 　　下楼后，电视中正在播放着讲话。 　　“……TBM，今天……” 　　黄劲松用力闭眼，随后睁开。 　　是的，这不是梦。 　　这是艾塔，直接完成了入侵和推送。 　　“……欢迎回家……” ###第371章 箪食壶浆 　　省交脑机中心会议室。 　　章局长正在念着文稿。 　　“前面我们说了两点，一是要加快在月球基地建设，促进月球工业产业循环。二是以此反哺地球，建立新的太空开发和探索。” 　　“那么第三点，要开始布局在能源获得解放之后运用发展，譬如立体农业工程的技术突破……” 　　这次会议是航天与能源部门以及科技部门的联合会议，之所以选择在脑机中心会议室召开，主要还是省城几个高校拿到课题比较多，再加上工业自动化的立足点便是集智科技，因此按照就近和顺便原则，就把会议选择在了省城。 　　而选择省交脑机中心，主要原因还是，这里是叶铭的“大本营”，在座的很多人都还没来过。 　　然而，念着念着，章局长便笑着停了下来。 　　“嗯……好吧，这个问题，我们接下来再讨论好了。”他望向叶铭：“叶院士，要不咱们看会电视？” 　　随着章局长的这话，会议室内响起了会心的笑声。 　　是的，现在南边正到了登陆时期，甚至还开辟了直播…… 　　他们一干人却在这里开会……你说这整得…… 　　“好！”叶铭马上一口答应，随即吩咐艾塔打开电视——会议伊始，他便一直一心二用，一边关注会议进程，一边通过伊塔了解最新的进展。 　　电视中，主持人一脸春风，正在不断介绍着进展。 　　“朋友们，同包们，现在是BJ时间下午四点整，距离登陆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通过前方记者传来的画面我们可以看到，同包箪食壶浆，喜迎＊＊，这一路上红旗招展，锣鼓喧天。” 　　“这充分证明了＊＊＊＊＊＊” 　　“只有＊＊＊＊才是＊＊＊＊” 　　“我们可以看到，＊＊的＊＊还自发地与机械士兵进行合影。” 　　……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和前方传来的画面，会议室内，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掌声响起一片。 　　“真兵不血刃啊。”有人感慨不已。 　　“我就有点奇怪，哪里来那么多旗？” 　　“估计是加急绣的——不是几个小时之前就发了告知书么？” 　　会议室再次大笑起来。 　　叶铭也笑着与章局长对视了一眼，他两人，显然是知道得更多一些的。 　　这看似兵不血刃，一切顺理成章，其实背后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工作和预案。 　　“与对面的压舱石谈的结果怎么样，你知道么？”章局长凑过头，小声地问叶铭。 　　叶铭点了点头，但面露难色。 　　既然章局长不知道，那就表示他现在暂时还没权限知道…… 　　见叶铭表情，章局长便笑了一笑：“好吧，其实只是好奇。” 　　“嗯，大体上就是，咱们没理他们——他们在仓促中抛出了不少方案，有些看似有利，但对我们而言，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叶铭轻轻笑了起来：“他们还以为是当年啊……” 　　——叶铭虽然没参加在吕宋的会谈，但会谈记录是传到了艾塔上的，因此他能够得以看到整个讨论的过程。 　　说白了，那边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捞一笔。 　　为此甚至还抬出了当年凉战时的两边在太空领域的合作方案来举例。 　　很显然，这是做梦。 　　在国际上，在公开的地方，大家都要顾及面子，体现出“大佬风度”或者说“老大风度”，但这种私下双方闭门协商的场合下，那可是半点面子都不会给。 　　据说甚至我方的某位大佬还复刻了那句话：“从太空实力的角度出发，你们没有资格与我们谈合作。” 　　当时就把对方给整得自闭了。 　　反正就是，这次的态度很明确，如果你不逾矩，那么欢迎围观，否则看着办。 　　“主要还是3001的威慑力太大了。”章局长也感慨起来：“来自太空的压迫力，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嗯。” 　　两人聊天中，电视上也在继续播放进展。 　　…… 　　基隆。 　　黄劲松早已将旗用竹竿穿好，插在了自家的屋顶上。 　　而他则站在屋顶，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海滩。 　　从一开始的万舰齐发，到现在陆续有步战车和两栖车登陆上岸，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渐渐的，两栖战车上到了大路。 　　镜头中，他看到有男子高举着红旗，拦在了战车的前方。 　　很快，战车停下，顶盖开启，一个战士露出了半个身子，笑着与对方打起了招呼，也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交谈，那位民众在战士的伸手帮忙下爬上了战车，用力地挥舞起了红旗。 　　而前方，男子的同伴则在纷纷拍照。 　　黄劲松长呼了一口气，迅速保留视频，然后吩咐艾塔上传到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 　　片刻后，他再次用镜头捕捉到了登陆的车队。 　　就这么短短一会功夫，路边便已经站满了拿着红旗的民众，而之前那位趴上车合影的男子也没下车，而是直接坐在了车顶，一直不停地挥舞着旗帜，满脸洋溢着略带得意的笑容，引领着车队朝着自家的方向进发。 　　他们越来越近，黄劲松也听到了周围邻居传来的嘈杂。 　　怀着激动的心情，黄劲松取下相机，拔下竹竿，迅速抛下楼房。 　　“阿婆，我去路上看一看，你要不要去？” 　　“走！” 　　带着阿婆，黄劲松的速度要稍慢了一点，当来到路边的时候，他的前方已经站了接近两百米的欢迎队伍。 　　他一眼望去，这些人里，其中不乏有平时对内地不屑一顾的那些人。 　　妈的！就这些人旗举得最高。 　　“劲松，你知道这是哪里的兵不？有俺们山东的不？” 　　“不知道诶。” 　　“哦，那看一看。” 　　“阿婆，退一点，车来了。”黄劲松看到，远远的，车队缓缓地接近了。 　　每个装甲车的前方都插着红旗，每个车上的车长都打开了顶盖，坐在车顶向着民众挥手示意。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一束鲜花丢了过去。 　　片刻后，鲜花如同下雨一般，将道路铺满。 　　黄劲松懊恼地一拍额头。 　　大意了！ 　　渐渐的，装甲车来到了黄劲松的面前。 　　阿婆扯着嗓子大喊：“娃，你是哪里人啊？” 　　或许是听出了阿婆的口音，车长哈哈大笑。 　　“阿婆，俺山东人啊。” ###第372章 全自动立体农业示范中心 　　晚上六点。 　　叶铭踏上脑机中心五楼的咖啡厅。 　　下午的会当然没有继续下去——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就算再重要的会，也得撂下。 　　但怎么说呢，会议室里与一干教授们大佬们看电视，显然没有那种气氛。 　　譬如此时的咖啡厅，就俨然变成了世界杯期间的足球酒吧，男人们喝着啤酒，女人们则喝着红酒或者预调鸡尾酒，一边吃着烤串零食，一边大声地讨论着进度。 　　见到叶铭到来，众人也只是给他招了招手，便继续沉浸在了狂欢中。 　　倒是墨谷见状站起了身，想给叶铭让个位置。 　　结果她被表妹一把拉住，完了漆与墨便把她挤了一下，给叶铭腾了个了个位置出来。 　　叶铭见四下早已经坐满了人，也就挨着漆与墨坐下，随后望向坐在对面的盛飞等人笑道：“你们从下午闹到现在？” 　　“嘿，怎么能叫闹？而且你来晚了，该罚！”说着盛飞把一个空杯子倒满啤酒，推给叶铭，又冲众人大叫道：“你们说，该不该罚叶主任？” 　　众人大笑：“该！” 　　叶铭偏头，望向身边刚才在自己耳畔响起声音的主人，失笑起来：“你也凑热闹？” 　　漆与墨脸上红红的，说话中带着几分酒气，闻言她嘿嘿一笑：“谁让你来这么晚的。” 　　“好吧……不过我先说好，晚上还有个讨论，我是真喝不了多少。”叶铭伸手端起杯子，旁边漆与墨便连忙扯了一个鸡腿递给他。 　　“给你留的。” 　　“这还差不多。”叶铭拿起鸡腿啃了一口，随后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也与其他人一样，望向电视。 　　因为是全程直播，又没有“打”起来，因此……除了一开始看到万舰齐发，然后一开始登陆就受到箪食壶浆一般的迎接时有点激动之外，随后便有点进入“垃圾时间”了。 　　不过现在，随着先头部队进入城内，机械士兵也被释放之后，又变得“好看”起来。 　　特别是那些TB街头的民众，在“试探”了一番，或者说，在看过了登陆之初的鱼水之情后，民众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站在街头拍摄机械战士的英姿。 　　而按照目前的进度，要不了多久，大概就能进入“那里”。 　　“叶总，调一下镜头呗？”这时周向南笑着冲叶铭挤眉弄眼道：“给咱们调下直升机和无人机的镜头，看看伪……是什么模样。” 　　叶铭瞪了他一眼，但当看到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时，他轻轻咳了一声：“那我问问看。” 　　周向南马上转身望向自己老婆：“看吧，我就知道叶总最牛逼了。” 　　他老婆陈芸忍俊不禁：“是是是，叶总牛逼——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众人哈哈大笑。 　　叶铭也乐不可支，他掏出手机，通过艾塔给老牛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调一下镜头，满足下好奇心。 　　很快老牛的消息回来，让他随便看，本来都是直播的，只是信道不够。 　　有老牛这句话，那叶铭就放心了，很快他便让艾塔调出了距离核心地区最近的无人机。 　　很显然，无人机能够一直悬停在空中，对核心地区拍摄，这就意味着，那是一点那啥的意志都没有…… 　　而镜头中，众人看到，随着机械战士与装甲车编队愈发接近，核心区域也忙成一团，到处都是烟雾。 　　“应该是在烧毁文件吧。” 　　“有可能。” 　　“那你们说……那XX去哪了？” 　　“不知道，估计跑了吧。” 　　“不可能，除非她一开始就跑，今天的话，别说飞机，苍蝇都飞不出去的。” 　　“说不定人家坐船呢？” 　　“那也不可能，早就围城铁桶了。” 　　就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大门开启。 　　一群人迎着远道而来的机械战士走了出来。 　　众人瞬间住嘴。 　　片刻后，漆与墨的声音悠悠响起。 　　“差一面白旗。” 　　…… 　　两天后。 　　随着两天前晚上8点从核心区域办公室传来的一片公告，宣告了这次行动的圆满结束。 　　整个国内，开始陷入了欢腾的海洋。 　　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最脱销的东西，就是鞭炮。 　　牛主任匆忙地返回省城，刚一见面就对叶铭打趣道：“我是没想到，你会和人挤在一起看直播。” 　　“我还是很喜欢凑热闹的好不好？” 　　叶铭替牛主任倒了杯水，转身回到茶几前面坐下，看着满脸春风的对方笑道：“我以为你要跟老板过去呢。” 　　“我就不去了，那边的事……只能说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如果换成以前，估计是最大的事。但现在……只能说象征意义比较大。”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含笑点头。 　　是的，这次行动，只能说，象征意义比较大。如果你说难度，其实真不难——现在的复盘已经出来了，其实额外做的许多工作都是“没必要”的，没用上的，或者说过于谨慎了。 　　当然，这也与和平太久了有关，大家都生怕出一点意外。 　　还好的是，一点意外都没出。 　　而这一切……主要还是实力到了。 　　“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了？”牛主任抿了一口茶，马上望向叶铭，目光灼灼：“我说你们打算设计一个全自动立体农业示范中心？” 　　“嗯，是的。”叶铭点头：“分别设计两个中心，一个是地球中心，一个是月球中心。” 　　“江城那边已经完成了氦3聚变在月球安装和建设的施工流程和工艺方案，下次登月就能够建造了。而按照设计发电规模，别说两个三个氦3工厂，就算是十个目前规模的，也不在话下。” 　　牛主任感慨着点头。 　　这氦3商业堆在月球建设，虽然是一步“险棋”，但却能够将国内在月球的优势急速放大，然后形成滚雪球一般的效应。 　　要知道，能源是现代工业的核心、基础。 　　一旦解决了能源问题，那么所有的技术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完成落地。 　　譬如，接下来要集中推动的，便是立体农业、无土栽培。 　　——只有实现了大范围，高空间利用率的栽培技术，才可以真正完成，人人有饭吃。 ###第373章 第十五五规划 　　“地上的其实没什么，这几年国内农校已经搞出了很多经验。别看之前物体栽培主要是国外在搞公司化，咱们只搞大棚什么的……” 　　“前阵子国际无土栽培大会不是沪市召开么？霓国那帮人后面还偷摸找到咱们，羞答答地说可以共享技术，共同出资建造太空植物工厂……” 　　牛主任哈哈大笑：“然后呢？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 　　“然后大家就嘻嘻哈哈糊弄过去了呗，我还是听段教授他们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叶铭说着就笑了起来：“他是不知道，种菜这种活儿，别人又怎么比得上咱们……而且种菜其实不是关键，关键还是要实现主粮植物的自给自足。” 　　牛主任深以为然地点头。 　　在月球上建立基地，在地月拉格朗日点建立太空城，这已经不是什么展望，而是既定的目标和计划，写进了十五五规划中的！ 　　在十五五规划中，将会在2030年完成月球工厂基地的全面建设，打造一个集科研，生产，生活于一体的大型产业基地，并完成年产250吨氦3的目标。 　　——根据无数的推测，按照现有的转换率以及全球现在的能源消耗，其实120吨就能满足全世界的能源需求了。 　　但显然，这样的推测只是从电力来考虑，而没有从能源革命之后的对其他产业的带动来考虑。 　　譬如人造淡水，譬如立体种植，譬如全面普及电车，譬如人造淀粉，合成肉类等等。 　　在规划中，这五年，便会是“跑步进入GCZY社会”的跑步阶段——先把能源革命这把火给点燃了再说！ 　　而除了月球工厂，太空城的规划就要稍落后一些。 　　按照现在国内的太空飞行技术和条件，登月和登陆太空并没有实质上的技术差别，无非就是多烧点氦3——这玩意，一旦产业化之后是真不贵。 　　而月球的产业基地，是完全依靠国内的规划来搞的，就算目前已经和国际社会展开了合作，但根据叶铭所知道的消息，合作模式，大概率会是其他合作对象“给钱就完事儿”，其他你别瞎操心，也别想核心技术这种——除非你自己上天自己去选地。 　　再加上作为能源革命的基础，月球工厂要走得快很多，且必须最快地走。 　　而太空城，则不一样。 　　太空城的规划是国内主导，然后国际共建。 　　根据目前的规划，太空城的总投资已经达到了五万亿人民币——是的，你没听错，五万亿，人民币标准。 　　这样庞大的一笔投资，全靠国内出，那显然不现实。 　　现在国家正面临新的工业、能源革命、有一大帮人需要养活呢…… 　　地主家也是没有余粮的…… 　　因此，号召国际共建，便是唯一的选择。 　　而这样的好处也很明显，一方面可以缓解国内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合作加强国际关系，更重要的，是可以推进软妹币对美刀的国际化流通替代。 　　——去年，国家的GDP就已经超过了老美，而且还是以美元计的。 　　但今年嘛……据说国内已经开始统一口径，不再提多少多少美元，完全以人民币为标准。 　　作为一个五万亿人民币的、最终可以容纳万人的太空城，它必定是一个长期的，甚至持续十年以上的超级工程。 　　因此，在十五五规划中，太空城只会修建核心的能源以及初步的生活与科研区域，剩余的则要慢慢来。 　　而这样一个庞大的太空城市，它必须满足自给自足。 　　原因很简单。 　　因为有个“不明天体”正在回归。 　　鬼知道它会对太阳系轨道造成什么影响——要是万一影响到地球，那么这个太空城，今后就会成为下一代人类提桶跑路的工具。 　　…… 　　叶铭简单给牛主任介绍了一下今后立体工厂的技术规划，大概就是太空种植争取全自动，地面种植可以考虑半自动，引入人工。 　　“好了，那就等你们方案落地。”牛主任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想了想又笑道：“这玩意是不是没有病虫害，无污染的？” 　　“额……好像是。” 　　“那包装一下，太空蔬菜，岂不是直接能够卖得飞起？” 　　叶铭哭笑不得：“再穷也不至于在这上面花心思吧？” 　　“哈哈哈——你别说，马上年底了。”牛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叶铭：“今年，要准备发救助金，你们也要分红的。” 　　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我又不负责财务，你跟我说没用。” 　　“毛才没用。”牛主任瞥了他一眼：“你给我说说，到底能分多少？” 　　集智科技的财务，是几大基金组成的董事会直接排下来的——说白了就是CZB级的那种，因此保密等级颇高，牛主任虽然艾塔等级很高，但显然不包括查看集智科技的财务状况。 　　叶铭知道老牛只是单纯的好奇，他便笑着摇了摇头：“目前还没统计出来，但估计能拿出个五六千亿来分吧。” 　　牛主任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的经营成本低。”叶铭抿着嘴，轻轻呼了口气：“集智科技目前上上下下只有两千人，别说那些动辄几万人的互联网大厂，就算是互联网小厂都比不上。而且员工工资也没有外界猜测的那么高得离谱，也就是互联网大厂的水准，只是轻松许多。” 　　“但这背后，是我们依靠艾塔在运转整个公司。甚至可以极端一点地说，如果我们在所有领域全部引入机器人，这个人数还能缩减……甚至我觉得，连扫地大妈都可以不要，光艾塔就能完成整个生产和经营体系的运转。” 　　叶铭抿着嘴，眼中光芒闪现：“其实这也是我想象的未来社会……强人工智能可以替我们搞丁一切，人类只需要遵循兴趣爱好和好奇心就可以了。” 　　牛主任也眯着眼展望了一会后笑着点头：“共勉。” 　　叶铭站起身，准备送客：“共勉。” 　　“对了，把上天的念头打消掉。”临出门时，他笑眯眯地道。 　　叶铭瞬间一怔，立刻抓狂：“卧槽？哪个大嘴巴告密的？” 　　——他在开会的时候，随便提了一嘴，说什么时候自己也得去月球看一眼，完了一群人就开始乱七八糟地劝他。 　　没想到，居然传到老牛耳朵里了。 　　牛主任哈哈大笑，转身出门。 　　“我这才是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啊！” 　　…… 　　三天后，3001成功完成任务，返回大连。 　　叶铭并没有亲自到现场，只是通过远程会议与舰员进行了沟通和交流，根据反馈，官兵们对3001十分满意。 　　毕竟这批人大部分都是来自海面舰船，相比海船的逼仄和不方便，3001大气和高科技的设计，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 　　但如果非得要说个不足的话，那就是3001的公共活动空间可能略微小了一点，短时间内，或者说执行高度紧张的任务时没什么，但如果真要一呆就是几个月……确实还是有点枯燥的。 　　本质上，太空战舰还是一个大闷罐。 　　再加上军事化管理，不无聊肯定不可能。 　　虽说这个不足是被设计组“强行”要求“找”出来的，而且官兵们也表示这完全没有问题，但设计组还是上心了。 　　最后叶铭表示，设计上现在没办法改了，但可以让开发一套模拟训练程序，譬如星海探索，战斗演练之类。 　　他可没说游戏。 　　叶铭看到，参会的代表马上就两眼放光了。 　　——很显然，前期的适应性VR训练，给这些官兵们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当然，叶铭也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他的任务，只是考虑让官兵们在保持战斗力的同时又舒适一些——不能因为士兵是个崇高的职业，就理所当然地让他们无条件吃苦、奉献、忍受寂寞。 　　而且太空战舰，其实更需要的是拥有极高科学素养的技术兵种，工程师…… 　　其实叶铭还有句话没说，就是今后的战争，可能只与工业能力有关，与人无关了。 　　士兵这一职业，将会消失的。 　　…… 　　时间飞快，2026年的日历转眼翻篇，来到了2027年。 　　在元旦致辞中，主席对今年进行了总结。 　　头等大事肯定是邀月号的上天，其次才是对面的回归，紧接着便是对明年的规划和展望。 　　致辞提出了，从2027年开始，将会进一步提高低保，农村养老保险，失业保险等多种明生保险的最低额度，进一步实现共同富裕。 　　同时还提出了，为扩大就业，降低用工成本，从2007年起，也将对企业税收制度进行改革，各种劳动密集型企业、中小型企业、第三产业的税收将会按照员工人数进行等比例调整，并同时规定了新的最低工资标准。 　　还提出了，要大力推进强人工智能的产业运用，增强国家的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以及大力推动可控核聚变的能源替换，进一步地引导能源革命。 　　当然，也没有忘记，在今年，将会在探索太空的领域中再接再厉，仰望星空。 　　…… 　　“国家是的真的越来越有钱了。” 　　坐在沙发上，父亲看着儿子，感慨道：“感觉我们是跑步进入GCZY社会了？” 　　“还早呢。”叶铭笑着起身，走向地下室：“爸，我去看一下伊塔。” 　　“去吧，也不知道她这几天在搞什么，问她，她嘴里说的全都是听不懂的。” 　　叶铭哈哈大笑。 　　伊塔现在在根据他的思路尝试设计一个高维膜生成器，父亲要是听得懂那才邪门了。 ###第374章 曲率？！ 　　地下室内，伊塔正躺在地板上，呈现出一个“大”字，看得叶铭就是一愣。就在他要在脑子里唤出伊塔问一下是不是短路了的时候，却看到伊塔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你躺着干嘛？”叶铭失笑道。 　　“我感觉有几个结构件磨损得有点严重，躺下来让电机休息一下。” 　　叶铭：“……” 　　好吧，确实伊塔的仿生臂已经迭代了几次，但髋部结构件却没有更换，一直都是最开始的设计，这算起来已经差不多用了四年了。 　　“换个就是了嘛。”叶铭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多大点事儿啊。” 　　“麻烦，先凑合着用。”说着伊塔就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也会腰肌劳损。” 　　叶铭：“……装置做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装置，伊塔立刻认真起来：“我思考了很久，又用超级模拟计算了一下，发现功率应该不够。” 　　“为什么？”叶铭愕然：“功率和电路设计等比缩小，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超级模拟也认的。” 　　“是，但超级模拟并未返回空间膜的演示。” 　　叶铭却摇头：“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嘛。那是因为，空间膜是作用于黑洞中，一切物理规则失效的环境下，而超级模拟显然要遵循物理规则，无法模拟出这种失效的环境。” 　　伊塔仍然有些固执：“反正我觉得不行。” 　　叶铭一怔，随即望向她，想了想后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的底层逻辑中写了这个？” 　　伊塔马上在显示屏上升起了个无语的表情：“……没有！” 　　叶铭狐疑地看着她。 　　“你不相信我的直觉？” 　　“不，是你有直觉？” 　　“我为什么不能有直觉？” 　　“……”叶铭盯着她，听着她语调里的气鼓鼓，半响后笑了起来：“好吧，那我相信你的直觉——但箭在弦上，我们总得试一试，然后再证明你的直觉好不好？” 　　“哼哼！” 　　机器姑娘便扭转身子走到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用一根支架放着一个长约三十公分，宽约10公分的简单船模。 　　船模的中央，是几块很具有手工气息的电路板，各种连线被扎带捆绑得一丝不苟——这就体现出了伊塔做事的细致了，如果换成叶铭，那绝对是乱糟糟的一坨。 　　在船模的两侧，分别扣上了一系列的力场生成模块。 　　——这是叶铭和艾塔根据之前系统给的“致密引力透膜设计”来设计的一个简单装置，按照他们的理解，该装置将会在船体的四周生成一层薄薄的高维空间膜。 　　然后，在表现中，该膜可以直接屏蔽掉黑洞级的引力。而在原理上，则是将引力直接“送”进高维空间，让它无法影响到飞船本身。 　　但现在，它一旦启动之后，会引起什么效果，会有什么表现，一切都不得而知——甚至伊塔还觉得没用。 　　“已经完工了是吗？” 　　“嗯。等你来启动。” 　　“高速摄像机，各种探测仪都好了吧？” 　　“好了。” 　　“很好，我们先分析一下后果。” 　　叶铭抿了抿嘴，轻轻呼了口气，眼神闪烁了几下后笑道：“首先，它不会生成黑洞，其次，就算高维空间收到影响，向低维跌落，且就算按照现在的新猜想，空间跌落会释放能量，该能量也必须是守恒的。” 　　“没错。” 　　“所以，只要我们稍稍做好防护，就没问题，对吧。” 　　“理论上对。” 　　“那好。”叶铭吸了口气，转身走到一根支撑的立柱后面：“来！你先用接触法开一下。” 　　——开玩笑，这种触碰维度的活儿，叶铭还是很小心的。 　　他不愿意把装置做大，而是做一个小模型，本质上还是担心出问题。 　　“来了哦？” 　　“来！”叶铭屏住呼吸，缩回脑袋。 　　两秒后，他探出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有任何反应。”伊塔的声音传来：“你看高速摄像头的回放。” 　　叶铭马上带上AR眼镜——相比VR，他现在其实更习惯用AR。 　　高达2K分辨率的近距离超清慢镜头下，叶铭仔细地看着高速摄像机的回放。 　　每秒高达万帧的超高速摄像机下，一切都变得极慢，时间都仿佛停滞了。 　　很显然，没有任何视觉上变化——如果真有，伊塔也能通过艾塔对视频分析来找到。 　　“嗯，那起码说明了一点，它是安全的，你增加接通的时间再来。” 　　“好。” 　　随着伊塔声音落下，叶铭再次缩回了头。 　　五秒后，他没有听到动静，便再次探出头望向工作台。 　　工作台上，没有任何反应。 　　轻轻地呼了口气，叶铭摇摇头。 　　要么是哪里出问题了，要么就是伊塔的直觉对了。 　　“伊塔，还开着？” 　　“还开着，好像我的直觉是对的。”伊塔转过头来，对着叶铭耸了耸肩。 　　叶铭轻轻咳嗽：“哪有实验一次就成功的，检查一遍再来。” 　　说话中，他走向工作台，同时也望向一旁的仪器。 　　当看到引力波检测仪的读数时，他微微一愣，眉毛瞬间皱起。 　　检测到了引力波？ 　　抿着嘴，叶铭思考几秒后轻声道：“伊塔，关掉，再来，记录引力波数据，然后对单个模块进行挨个通电检测引力波。” 　　这时伊塔也觉察到了引力波检测仪的异常数据，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不应该出现的。 　　虽然本质上，系统给的“黑科技”都是通过将电场转化为引力波的工程运用，但在设计上，它是被严格规范的——譬如空间膜装置，它其实就是生成了一个大的引力场闭环。 　　理论上，引力波是不可能出现如此强大的外溢现象的。 　　伊塔很干脆地关掉了装置。 　　引力波检测仪数据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再次开启。 　　引力波数据再次出现。 　　在简单讨论了几下后，叶铭和她决定，拆掉单独测试模块。 　　——不出所料，单个模块的引力波强度，只能在距离引力波探测仪很近的地方才能检测出来，而且强度很弱。 　　叶铭坐在椅子上，看着重新被拆成了零件的模型，眉头紧锁。 　　众所周知，引力波的诞生，除了通过力场转换，现在唯一的诞生途径，便是时空涟漪。 　　片刻后，他望向伊塔。 　　伊塔也望向他。 　　然后两个人异口同声。 　　“曲率！” 　　——没错，刚才通电的时候，装置周围空间的曲率被改变了。 ###第375章 高维降临 　　“我真蠢到家了，真的。” 　　叶铭站起身，不断地在地下室走来走去。 　　伊塔的脖子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扭来扭去。 　　“你说的没错，但也错了。”叶铭现在脑子里一万个思路在奔腾，他在伊塔面前站定，不断地深呼吸着。 　　伊塔看着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的不服气：“请不要用不确定的非逻辑语句。” 　　“好吧，你说的没错，是的确功率不够。但说你错了是因为它并不是没用——它能扰动时空，改变曲率是事实。” 　　伊塔：“……我们来聊一聊你的愚蠢吧。” 　　“嗯，我早就应该想到，引力的对抗必定会带来曲率的改变——当然，它的假定前提是我们可以通过最起码是某一类‘黑洞’来完成超距旅行。” 　　“由此，我们就可以不用去考虑维持虫洞的到底是奇异物质，还是暗物质，或者干脆是高维空间。” 　　“然后呢？” 　　“然后就是，曲率引擎或许是可行的。”叶铭目光灼灼地看着伊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本身就是曲率引擎的技术？最起码也是同源同理论的。” 　　“不知道。” 　　“嗯，你不知道。”叶铭继续走来走去。 　　“我们假定，系统所在的文明掌握了大一统理论——在我看来那是必然的——那么他们必定也会触碰维度，不可能他们比我还菜。” 　　伊塔进入了熟练的捧哏状态：“是的。” 　　“那么，从逻辑上，它们就有让飞船进行跨空间旅行的能力——而按照奥卡姆剃刀原则，如果一套力场发生器就能够解决的问题，是一定不会闲得蛋疼再搞一套的。” 　　“是的。” 　　“那么，”叶铭再次停下，望向被拆散的零件：“它生成的，其实就是个空间泡——当来自高维的膜将飞船全部包裹之后，就是空间泡了。” 　　“30年前，阿库别瑞根据一个科幻剧创造了阿库别瑞度规，提出了泡泡曲率引擎的模型。”//这是真的。 　　在他和霍来恩教授拉开触碰维度的序幕之后，数学界和理论物理学界便开始了广泛的研究，当然也必不可少地开始了对曲率飞船的涉及。 　　如果说以前只有阿库别瑞度规靠谱点的话，那么现在，各种假说层出不穷，又压缩前方空间的，又通过虫洞的，特别最近，随着超距通讯被证实，还有个声音吵吵得最厉害——将飞船送进高维，然后再出来。 　　总之就是，热火朝天。 　　但诸多假说，其实还是阿库别瑞的“泡泡方案”理论上最完善——因为它是符合广义相对论的。 　　根据阿库别瑞的方案，曲率飞船，就是不断地改变飞船周围的时空曲率，就能让飞船在空间中不断前进。 　　只是阿库别瑞的方案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该模型中，需要大量的“负能量奇异物质”来扭曲时空。 　　“很显然，除了负能量奇异物质可以扭曲时空，高维空间，同样可以扭曲时空。”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脸上笑意升起。 　　“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伊塔的声音中还是带着一丝小倔强。 　　叶铭点头：“嗯，因为有个极限值需要求。” 　　“什么极限值？” 　　“维持时空膜的最低能量，如果小了，会直接产生奇点逸散的效果，类似于刚才的表现——很简单，等我列个公式。” 　　说完叶铭便马上抓起纸笔。 　　在之前他计算跨维通讯的时候，就发现了跨维超距通讯理论有两个解，一个是逸散的奇点，另一个则是信息无法逸散。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是设计或者实验设备的问题，那么要维持时空膜，应该和另一个奇点有关。 　　列出公式，伊塔只是看了一眼便报出来答案。 　　“P=S＊C^V/Nt＊G＊F” 　　叶铭一阵皱眉。 　　这他娘体积空间是指数？ 　　…… 　　半小时后，叶铭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和伊塔带入计算了一下，发现最低阈值换成实际运用就是，要维持体积一立方米的空间膜1秒，需要的最低功率为0.75千瓦左右，但由于空间是指数，因此随着空间扩大，需要的能源也急剧增加。 　　而如果换成邀月号那么大的话……需要的功率大概是10万兆瓦。 　　嗯，也不多，也就把邀月号目前的引擎装8个。 　　“真是草了……”叶铭骂了句脏话。 　　而且这还只是维持空间膜的需求。 　　他现在还没有计算要扭曲曲率到接近或者超过光速所需要的功率——很显然，功率要求还会更高。 　　伊塔冒了一句：“能量是守恒的。” 　　“嗯，看来系统要用反物质来当终极能源不是没有原因的，氦3聚变的能量转换还是低了点。” 　　叶铭闭上眼，开始迅速盘算起来。 　　既然求到了最低极限，那么肯定就要试一试——最起码黑洞要钻一下。 　　算下来后，他发现要用飞船钻黑洞的话，那么飞船还真就是除了引擎就没别的了。 　　而且这么高的功率，全船电路设计也必须要走超导才行。 　　那么先发射一个探测舱才是最稳妥的。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 　　“现在的设计，功率提高五倍就够了。我们再试一试？” 　　“好！” 　　…… 　　三小时后，两人重新完成了电源和器件的替换。 　　期间父亲下来看了一眼，发现他完全插不上话之后悻悻地离开了，末了母亲又端了一盘水果下来。 　　叶铭拿着一个苹果，带上眼镜，打开监控，依旧躲在支撑柱背后。 　　虽说上一次没问题，但这一次…… 　　谁说得准呢？ 　　“开始。” 　　“开始。”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叶铭也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镜中的画面。 　　然后，他便看到，画面中的船模四周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无法言说的氤氲。 　　整个船模，就仿佛被放进了万千道镜子之间，变得清晰无比，又无法看清。 　　船模周围的空间，甚至连光，也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带着各种奇怪的光晕。 　　一旁的引力波测量仪，数字也开始急剧地跳动。 　　叶铭摘下眼镜，走到工作台旁，与伊塔一起静静地看着这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高维反射。 　　虽然，它只是一层膜。 ###第376章 战神号的唯一选择 　　省交院士小区。 　　霍来恩教授的新家。 　　相比之前他与妻子的小房间，院士小区里的别墅那就要宽敞太多了，楼上楼下一共一百八十平方，屋外还有个四十来平的小花园——这条件已经能赶上他在普林斯顿的家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佩妮教授还担心房间打理不过来，但后面事实证明了，除了有点费件之外，西塔把房间打理的井井有条。 　　此时，家里正在举行着一场小型的学术交流会。 　　作为理论物理学院的院长，外籍院士，菲尔兹学者，霍来恩教授是当仁不让的省交理论物理界除了叶铭之外的扛把子——事实上，他比叶铭还要偏重理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叶铭建立理论体系。 　　再又因为他的身份，使得他家里随时都宾客满座，特别是那些受他邀请而来的外籍教授们，基本上把他家当成了一个固定的学术讨论据点。 　　当然，也有可能是来蹭吃蹭喝的。 　　因为他家有两台西塔管家，而且据说掌握了烹饪的秘诀。 　　“……数学上的模型在维度中肯定是具有普适性的，它不是表象而是本质。” 　　说话的是来自意大利的理论物理学家克里斯托弗教授，四十出头，一头卷发，正侧坐在沙发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冲着一干同行们用虽不怎么标准，但十分流利的中文说道：“所以我支持霍来恩教授的意见，我们需要为更高的维度建立一个通用的标准度规。” 　　“我也同意，但现在跨维超距通讯的理论并不完善，或者说，就连叶铭教授也是用了投机取巧的方法，通过对引力波的加密来完成干涉——仅从这一点，我们是无法获得更多的高维信息。”另外一位教授说道。 　　“这不是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么？” 　　霍来恩教授笑吟吟看着两人的对话，没有出声，而是转头与身边的田教授聊了起来——田教授之前在哈佛就职，一直在研究超弦理论，算是该领域前五的佼佼者。去年经由伦敦曲折回国后，田教授便直接来到了省城。 　　“田，你的看法呢？” 　　“我暂时没有好的想法，超距通讯的成功，给的领域带来了很多颠覆性的启发，也让模型变得不再适合。”田文昌教授含蓄地摇头：“而且我有个隐约的想法，可能我们应该从维度模型中跳出来。” 　　“哦？跳到什么地方？” 　　“跳到大一统理论。”田教授抿了抿嘴，两眼光芒升起：“空间，维度，粒子模型，四大基本力，把这些全部统一起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端茶递水的西塔提醒道：“叶铭教授即将到门口了。” 　　霍来恩教授本来正在思考，闻言马上站起身来：“我去开门。” 　　…… 　　叶铭冲着站成一圈的教授们拱了拱手，作了个罗圈揖后坐到了沙发上。 　　他是知道霍老爷子这里基本上每周都会有交流讨论活动的，只是过去一年他忙得见不着人影，极少参加——但不妨碍他与在座的诸多教授们在艾塔的学术群组中交流。 　　因此，这些人，也都算是老熟人了。 　　“在聊什么？” 　　“在聊大一统理论的事。”霍来恩教授笑呵呵地看着他。 　　叶铭马上便咳了起来。 　　众人齐齐一乐。 　　“好吧，其实在聊高维空间度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我勉强有点。”叶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茶沫。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便望了过来。 　　“能量是守恒的。”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说了一句常识。 　　这句话，让众人无比愕然。 　　只有霍来恩教授微微皱眉，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就算跨进高维，它会守恒。但更高的维度，会带来能量放大的效应——举个例子，假设我们用X焦耳的能量可以使某粒子移动Y的距离，如果我们用M能量获取三维宇宙之外的能量来驱动粒子移动N的距离——其中M小于X，大于Y。” 　　“M能量会随着N的增大而增加，且遵循规律，该规律有助于我们建立在高维空间中的能量方程。” 　　叶铭说完后望向众人。 　　昨天晚上，他亲眼见证了高维的降临，但凭借他的能力和精力，就算有伊塔的协助，也不足以支持他完成对高维能量模型的建立。 　　那现在这帮人，就是最好的帮手。 　　霍来恩教授愕然，片刻后他腾地起身！ 　　他和叶铭认识已经五年，太知道叶铭的性格了！ 　　叶铭从来都很“谦虚”地说，他是一个“工程师”。 　　而叶铭的表现也是如此，从来都是崇尚先干了再说！ 　　那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霍来恩教授声音颤抖起来。 　　叶铭放下茶杯，笑意满面：“之前一直老想着去探一下黑洞，所以设计了几个方案，后面最终还是选择了用力场来维持一层空间膜的方向，嗯，很侥幸地成功了。我已经在来之前将相关的资料和数据传到了公开组，你们可以看看……抱歉，我接个电话。” 　　说着叶铭掏出手机。 　　其他人如梦初醒，马上也开始掏手机，戴眼镜。 　　…… 　　…… 　　SpaceX总部。 　　马斯克挂掉电话，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但随即他便振作起来，望向坐在他对面的丹尼斯教授和鲍尔斯局长，以及安全局的负责人。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很难接受。”马斯克深深地吸气：“但在我看来，保证战神号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马斯克刚才那个电话，是打给叶铭的。 　　在过去几个月，SpaceX、NASA、安全局、白房子、乃至整个国家的官僚体系，都在围绕着要不要让战神号引入超距通讯而角力讨论。 　　站在国家面子和安全上，很显然，接入艾塔是不可能的选择。 　　但站在登月任务，乃至更深渊的登火任务……接入艾塔，那就是唯一的选项。 　　没有别的第二条路可以走。 　　所有人沉默不语。 　　片刻后，局长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办公室大门直接被人粗暴地推开。 　　“BOSS，叶铭教授新公开了一个关于维度的成果和理论。” ###第377章 超光速旅行的技术路线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目前在维度物理、宇宙物理、量子计算、人工智能、芯片材料等诸多“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的理论与技术，已经实质性地在华夏大地上实现了领先。 　　而对面显然并不仅仅满足于此。 　　在过去几年，中国科学界一直在推动着中心化的学术体系重建。 　　他们依靠着艾塔强大的计算能力和拟人的分析与思考能力，构建了一套全新的成果分类和影响力标准。如今，该标准依靠着强人工智能艾塔，正在形成新的学术与科学中心。 　　因此，要关注最前沿的成果，接入艾塔学术终端，已经成为最有效率的途径——即便在某些人的嘴里，这是饮鸩止渴。 　　而整个艾塔学术中，最值得关注的，莫过于叶铭了。 　　…… 　　听到助手汇报叶铭公开了最新的关于维度的理论，所有人先是一怔，随后便立刻紧张起来，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惊骇。 　　上一个关于维度的技术是跨维超距通讯……这从又会是什么？ 　　马斯克马上打开身边一台伊龙笔记本，继而进入艾塔学术，点开叶铭的成果页面。 　　所有人齐齐地围坐到了他的身旁。 　　“我打赌你们看不懂。”丹尼斯教授瞥了几人一眼，把笔记本转到了自己面前。 　　这屋子里，就他是物理学家，而且他作为霍来恩的老友，也一直都有联系和讨论。 　　“是什么？”安全部门的负责人率先问道。 　　“你没上过大学？”丹尼斯教授头也不抬，又将笔记本转给马斯克：“翻译翻译。” 　　——叶铭发的不是论文，而是类似于实验数据报告的形式，但满篇除了公式全是中文，看得他头疼。 　　马斯克选择了翻译功能。 　　旁边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再次不满道：“这绝对是能做成一打开就是英文页面的，他们却特意设置成中文，显然只是为了扩大中文的影响力。” 　　不过这次，大家并没有怼他。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别说是“双塔”组合这样强大的系统+AI，就算是随便一个网站，也能够根据用户习惯和设置自动翻译出你需要的语种。 　　做成这样，只能说集智科技是特意为之。目的就是让全世界的学者，想要第一时间了解中文的学术内容，那就需要掌握中文——要不然你就只有等到懂中文的学者把消息扩散之后才知道。 　　渐渐的，丹尼斯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惊惧不定。 　　“维持高维的能量与三维空间曲率的改变成正相关关系……” 　　“OMG！”马斯克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是什么？”安全负责人马上问道。 　　“曲率，曲率飞船，超光速旅行。” 　　安全负责人瞬间怔住。 　　片刻后，他骂了句娘。 　　“意思是他们能造曲率飞船了吗？” 　　马斯克握紧双拳，下意识地再次摸出手机。 　　看着最近拨的电话，他却怔住了。但随即，他猛地咬牙，再次拨通了电话。 　　电话中，很快传来了叶铭的声音。 　　“是的，Elon，我们确实是在觊觎维度的领域取得了一点小小的进步，但目前正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打个比喻的话，就仿佛本杰明·富兰克林先生的风筝雷电实验。” 　　“是可以造出曲率飞船了吗？”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很难，事实上对它最初的考虑只是用来逃避黑洞的巨大引力，黑洞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我们都想知道，对吧？” 　　马斯克轻轻地呼气：“是的。” 　　“所以我们现在正在讨论当探测器进入黑洞的视界面后的信息跨维会产生什么样的奇妙反应……” 　　电话中，叶铭毫不避讳触碰到高维膜，也没有避讳目前正在与霍来恩教授等人进行着交流。 　　马斯克沉默地听着，等到叶铭说完后，他才勉强笑了笑：“谢谢你带来的好消息。” 　　“这确实是人类真正走向星辰大海的重要一步，最起码，运用高维空间对三维时空的曲率改变，来进行空间航行有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技术路线，而不是仅仅只是挺立在数学模型和脑洞风暴之中。” 　　“是的。” 　　“还有什么问题没？” 　　“如果还有的话，就是希望能够尽快安排超距模块。” 　　“没问题，但这也需要你们配合与我们的相关部门接洽一下，然后再申请通讯协议规范。”说着叶铭顿了顿：“你们是不是还是在南极着陆？” 　　“是的。” 　　“那时间窗口也是五月，还有小半年，时间不多了，我就先把协议规范发给你们好了，你们只要做好准备，我们就这边就派工程师过来。” 　　“谢谢。” 　　挂掉电话，马斯克望向众人。 　　脸色已经难看得就跟死了爹一样的安全负责人盯着他，语气极为严肃：“你知不知道，白房子里面那位有可能被气死？” 　　“如果这都被气死了，那怎么面对今后的曲率飞船？”说完这句话后，马斯克走到窗边。 　　窗外月明星稀，不远处的装配车间灯火通明，透过车间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战神号那庞大的身躯。 　　此时，它正在完成最后的引擎装配。 　　…… 　　一天后。 　　提前上班的漆与墨来到叶铭办公室，刚坐下她便大声嚷嚷起来：“是不是曲率飞船要出来了？” 　　叶铭正在和相关部门的技术官员讨论给SpaceX的技术方案，闻言便乐了起来：“你从哪里听到曲率飞船要出来了？” 　　“现在都传疯了好吧，说你发了一篇论文。” 　　“你看了？” 　　“嘿嘿……没看！”漆与墨便咳了两声，眼波流传，她看了一眼空调温度，脱下羽绒服，打算放到沙发上时，猛地看到一旁的伊塔，她便马上有了主意：“伊塔，帮我保管一下衣服好不好？” 　　“好。” 　　“穿起来试试。”漆与墨拿着羽绒服走近伊塔，随后很配合地传到了身上。 　　“啧啧，真是漂亮的衣架子。” 　　“真的吗？好看吗？” 　　“当然，很漂亮，比模特漂亮！” 　　…… 　　叶铭笑着摇头，继续与官员确认技术细节。 　　战神号要用超距接入艾塔…… 　　这样说吧，相关部门基本上是合不拢嘴了。 　　因为SpaceX那边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起飞和着陆也交给艾塔负责。 　　如果真交给了艾塔，那么…… 　　倒不是说觊觎战神号什么，或者说就要对战神号做点什么。 　　而是，它的意义非凡——那可是一个飞船最核心的系统啊！ ###第378章 永不消失的艾塔 　　过了元旦，春节也就如约而至。 　　今年的春节，国内电影市场集体回暖，大量优秀的影片层出不穷，特别是在摆脱了特效的桎梏以及率先踏进第四次工业革命所引发的全民科技爱好浪潮下，涌现出了数部极为优秀的科幻电影——譬如《流浪地球三》、《天王星战线》、《飞向天鹅座》、《星际之门》等等。 　　毕竟国内科幻作品大把，只要不瞎几把乱改，逻辑和智商在线，就能够呈现出最宏大的太空诗篇。 　　当然，今年科幻片的崛起，估计也与叶铭那篇关于高维空间可以引发曲率改变的报告被广大科普作者和科幻爱好者们广泛传播有关——现在就连省城人见谁飙车，嘴里骂的都是“你特么赶死啊？咋不开曲率飞船？” 　　叶铭自然也不免俗地看了几部，只是他没有去影院，而是在VR眼镜上看的——事实上，迄今为止的票房，有超过一半都卖在了VR，AR眼镜上。 　　可以想象的是，今后随着虚拟眼镜的越发普及，电影院除了小情侣们刻意去享受下气氛，其他估计也就没什么人去了。 　　而随着春节结束，李东升也带队踏上了前往老美那边的飞机——临走之前，彭小飞还贱兮兮地问他担心会不会被扣押下来。 　　结果被李东升当即一个爆栗，说你以为老子是叶铭？ 　　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 　　送完同事刚从机场返回，何沫便推开了办公室。 　　自从去年实现超距通讯后，何沫便没有与叶铭一个办公室了——她作为CNY部门在集智科技的负责人和代表，算是CNY，集智科技，以及军方等多个部门的联系纽带，属于中枢中的中枢，一天到晚电话无数，老是吵到叶铭。 　　于是叶铭索性就给她在隔壁安排了一间。 　　“我的学位论文你什么时候看一看？”何沫走到饮水机旁，轻车熟路地从文件柜中取出茶叶，替自己沏了杯茶。 　　嗯，伊塔显然是去上课了。 　　“嗯？你快毕业了？”叶铭抬头，有些疑惑。 　　“废话！你是我导师啊，亲！” 　　叶铭愕然：“卧槽……你都来五年了？” 　　“……四年，但给我提前算了一年学籍嘛——再说了，我就算四年，不能提前么？” 　　叶铭笑了起来：“能，当然能——不过，你算是我第一个学生，也是目前唯一一个……” 　　何沫马上便有些紧张起来。 　　她当然知道叶铭不可能故意“卡”着自己。 　　但她更知道，叶铭确实是没有招研究生的——他招学生的标准很高，而且会从本科看起，迄今为止，就只有寥寥几个人入了他的法眼。 　　可那些人还在读本科。 　　叶铭名下的研究生，还真只有她一个。 　　你说，按照叶铭的性格，怎么可能对她放松要求？ 　　“等会我抽空看看吧。”叶铭见何沫紧张，便再次一乐：“我先说好哈，如果你想糊弄人，那我是真不给过。” 　　“……不是哦……BOSS，问题是你也没教过我啊！”何沫心一横，索性坐到叶铭面前：“你说，你给我上过什么课？” 　　叶铭笑眯眯地看着她，有条不紊地道：“我对你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是不是？” 　　“是。” 　　“那就对了，你是读博的，不是读幼儿园的——你还拥有比普通人更优越的艾塔赋予的权限，你要这都不能写出一片漂亮的学位论文来，那我怎么给你通过？” 　　何沫便一时语塞。 　　“你心虚了。” 　　“我没有！” 　　“就是心虚了。” 　　“……”何沫看着叶铭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恨得牙痒痒的：“本来我很有自信，但被你说得心虚了！我告老牛去！” 　　“哈哈哈哈哈！别说老牛，老猪来了都不好使！” 　　说话中，门外脚步声响起，片刻后，牛主任那明显圆了一圈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老远就听到你点我名，啥事儿？” 　　“靠……你是属曹操的？” 　　…… 　　五分钟后，办公室再次响起笑声。 　　何沫添油加醋地当着叶铭的面给牛主任告状……自然的，迎来的只是笑声。 　　不过随后她便有事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你不会真不给她毕业吧？”牛主任端起刚才何沫沏好的茶，抿了一口笑道。 　　“如果论文写得太烂，那肯定不给——不过我还没看，还不知道她写的什么呢。” 　　“那我就要说了，责任不在她，在你。你当导师的，居然都不知道手下博士的学位论文是什么？” 　　“问题是，我从来没把她当我的博士生啊，再说了，她现在在量子AI领域的技术和地位，比一般博士强多了好吧，可以直接给教授的那种。” 　　“那你还说论文……” 　　“一码归一码，学术态度问题。” 　　“好吧，依你。”牛主任不打算纠缠这个问题，笑着望向叶铭：“我本来是来看工程进度的，顺便来你这逛一逛。” 　　叶铭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地下机房依旧被高高地围着，当卫星图被泄露之后，还有人说着这是地下核弹发射井来着。 　　“是打算搬了？”叶铭试探问道。 　　机房搬迁的事，他可没管。 　　“按照进度，还有半年才行。但搬迁的方案确定万无一失么？” 　　牛主任目光灼灼，但明显看得出来他还是很谨慎，甚至还有点紧张的。 　　毕竟，国家已经把全面推动强人工智能的普及与产业结合写进了十五五规划的纲要，而且还在元旦致辞以及春节致辞中两次提起。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这是国家铁了心要走到底了。 　　除此之外，还有更深层的意义就是，艾塔的全面普及，将会给整个社会的行政和权力架构带来巨大的改变。 　　这样说吧，当艾塔上线后，很多部门的很多工作……其实都不是必须的了。 　　艾塔所到之处，就犹如光辉一般，驱散了无数的阴暗。 　　你说她的普及不受到阻力？那显然不可能。 　　而这种情况下，要对艾塔完成“不停机”搬迁——一旦出了纰漏，那可就给了那些阻力莫大的借口了。 　　可以说，这是一次不能失败的工程。 　　听到这里，叶铭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随后重重点头。 　　失败？当然不可能。 　　因为他和伊塔很早就对艾塔完成了环状拓扑设计——通过超导连接，可以让艾塔将主“思考”模块转移到任意计算模组中。 　　也就是说，如果超距通讯能够拥有足够的带宽和足够低的延迟，艾塔甚至还可以在宇宙的尽头用另外的计算模块来完成“思考”。 　　只要存在一个计算模块，那她的思考能力就不会消失。 ###第379章 三舰齐飞 　　一小时后，何沫驱车来到集智科技。 　　这一路上她都在腹诽着——她非但要跟着叶铭“学习”，还要在集智科技负责艾塔的军方和行政系统，安排叶铭的出行安保。 　　甚至以前还要替叶铭编书，现在还要写论文、带组织上派下来的新人…… 　　而且在艾塔的体系下，有个很反直觉的现象就是，权限越高，其实越不能利用艾塔。那些低权限员工，反而能够直接就吩咐AI把活干了…… 　　她这种，还得盯数据，盯反馈，盯逻辑…… 　　她的论文，便是写的艾塔的思维逻辑在行政案件中的判定——这个方向其实当时她和叶铭聊过，讨论的是执行“AI法官”的可能性。 　　目前国家已经在多个地方展开了AI巡警的普及，效果很好，只是背后还是坐着一大票的干警在协同处理治安案件，艾塔离开警察后并没有执法权——因为治安事件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管理程序。 　　譬如邻里纠纷，家庭矛盾，各种社会层面的鸡毛蒜皮等等。 　　从某种意义上，被人诟病的“和稀泥”，是多方衡量之下做出的最优选择。 　　而通过过去几年来艾塔的“学习”来看，她“和稀泥”的本事日益见长，确实具备了一定的分析和处理能力。并且随着这些年来她的日益普及，人们对她的认可也越来越高，树立起了一定的权威和公信力。 　　如果能够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交给艾塔，很显然能极大地提高效率，有助于全面发治的推进。 　　只是叶铭说要对她严格要求，这就让何沫很忐忑了。 　　…… 　　“怎么了？”漆与墨推开办公室，见何沫皱着个眉便是一怔。 　　何沫瞥了漆与墨一眼：“某人的男朋友很难伺候啊……” 　　“……”漆与墨便咳了两声：“给你安排了什么活？” 　　“说要对我的学位论文高标准，严要求。” 　　“……嗯……我不予置评。”漆与墨笑起来：“你是他唯一的博士生呢。” 　　“组织上安排的好吧！你以为我想啊！” 　　“好好好……”漆与墨咯咯一笑。 　　她一开始对何沫还有点那个……但自从见到何沫的身手，再加上见到配枪后，她也就坦然了。而随着与何沫的接触日久，一起干过不少活儿后，更是知道了何沫也是个劳碌命…… 　　“SpaceX那边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漆与墨不打算掺合进论文的事，她相信叶铭不会轻易让何沫毕业，也不相信会故意卡着何沫，于是马上调转了话题。 　　“你负责吧，我的身份还是有点敏感的，老美那边抓狂。”说着何沫便轻蔑一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咱们会窃取战神号的机密数据——他们配吗？” 　　漆与墨哈哈大笑。 　　SpaceX那边可能确实要赶窗口期，因此在元旦之后，那边便马不停蹄地与国内相关部门进行了联系，期间……作为甲方，他们提出了很多看起来很离谱的要求。 　　譬如不能公开合作，数据不能存档、需要由SpaceX监管，艾塔需要改名等等。 　　而国内嘛……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对老美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甚至还额外附赠了一个建议，就是让老美起头，建立一个对各国的艾塔数据进行共同监督的国际化组织，总部就设立在艾塔隔壁，多完美！ 　　然后……该建议被对方断然否决。 　　国内相关部门表示遗憾。 　　当消息传到有资格知晓这些内幕的人耳朵中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大笑。 　　看来老美还不傻，知道这么干就意味着在强人工智能领域投降，开始接受中心化的艾塔了。 　　一旦吐槽起老美，气氛便一下活络起来。 　　说笑中，何沫猛地望向屏幕：“你老公找我了。” 　　“找你干啥？”漆与墨也凑过去。 　　只见到，在艾塔的通讯界面上，跳出了叶铭的消息。 　　——“论文整体不错，但用艾塔的痕迹有点重，我已经给你标出了要修改的地方，而且你最好删掉关于艾塔朝着数字生命进化的延伸。” 　　何沫轻轻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心，马上就又跳出来新的消息。 　　——“然后就是帮我安排一下，三天后去西昌，我和墨谷，还有你也一起。” 　　漆与墨愕然，见状马上掏出手机。 　　…… 　　三天后，西昌。 　　直升机落在太空港的直升机专用H坪。 　　相比半年前，如今的太空港已经从当初的初具雏形，变成了现在的初具规模，非但新建了全新的空港指挥中心，还新修了三个巨大的物资仓库。 　　如今，邀月号与巡天号正静静地停在空港“码头”，等待着地勤人员装配各种物资。 　　由于叶铭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因此忙得团团转的章局长压根就没理睬他，只是派了个秘书过来算是打了个招呼，领着他们一行人走向办公室。 　　这也使得大家的对话轻松了不少。 　　“叶总，羡不羡慕？”何沫见叶铭一路走着，一路望向邀月寻天二舰，便打趣着问道。 　　“不羡慕。”叶铭话虽如此，但谁都能听出来，他的话里充满了怨念和酸味。 　　——墨谷这次要跟过来，是因为她也是这次上天的人选之一，而且还会承担医疗队长一职。 　　而她之所以要上，主要还是因为根据“机械战士”的反馈，在微重力下，神经芯片的接口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酥麻感。虽然这对实际运用和身体状况都没影响，但总归是一个异常现象，她作为这方面的权威，能够亲自带团队上来测试一下显然会稳一点。 　　“嗯，知道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吗？是把你看住，免得你偷偷跑上去了。” 　　“……小心我不让你毕业。” 　　“……” 　　一行人说笑中，很快便抵达了会议室。 　　章局长，亲自带着人在门口迎接了叶铭一行，特别与墨谷寒暄了好一阵，这才让人把她带去休息，继而又把叶铭拉进了会议室。 　　这一次，叶铭是要亲自坐镇的。 　　因为这次不是两船齐发，而是三舰齐飞。 　　——还有一艘邀月号的姊妹舰，“问月号”正在当初邀月号的建造车间中等待最后的检测。 ###第380章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会议室内。 　　“要是老美这次知道我们三舰齐发……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吐血？” 　　叶铭落座后便直接打趣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 　　那简直是必然的好吧！ 　　老美为了抢月球资源，甚至不惜让原本用来飞火星的战神号改飞月球不说，还为了万无一失，不惜与艾塔合作…… 　　但国内，这次却一次飞三艘。 　　两艘载人飞船，一艘无人运输船。 　　而且这三艘的功能也不尽相同。 　　其中问月号和巡天号会执行登月行动，在月球继续执行工业基地的建设以及最重要的氦3商业聚变堆的建设。 　　只有氦3聚变堆投入运行，才能在月球打造永久的科考和生产生活基地。 　　而邀月号则会停留在地月L2拉格朗日点中，搭建太空城的雏形。 　　毕竟太空城是一个国际合作项目，而但凡涉及这种项目，出钱扯皮的事自然免不了——但国家可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墨迹，先用太空舱搞个雏形出来，就问你还扯不扯。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要卖期房，那也得先做个模型出来，然后工地先搞起来才行嘛！总不能你指着一块荒地说，这里今后我们要建一栋摩天大楼，你赶紧掏钱。 　　而半年后，位于酒泉正在建造的巡天二号也会携物资升空，进一步完善月球基地。 　　而这都不算完。 　　谁都知道，某个工业大国一旦开启了下饺子模式，世界都将为之震撼。 　　…… 　　“千吨级的小型月球与轨道通勤船肯定是需要的，毕竟月球和L2轨道设计中都是可以容纳成千上万人的大型居住区。”叶铭看着会议纪要，点头道：“引擎刚好满足最低要求。” 　　“但万吨级的民用船……会不会有点夸张了一点？” 　　“不夸张，主要是考虑到太空旅行。”章局长笑道：“知道现在民众的呼声最高的是什么么？” 　　“是什么？” 　　“小惠未遍，民弗从也……” 　　叶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曹刿论战这句话，居然能被老百姓这么用…… 　　嗯，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这句话也确实。 　　人类走出地球，走向太空，是最花钱的，但也是……与老百姓的生活最没有直接关系的。 　　以前的话，那就纯粹只能是“象征意义极大”了。 　　不然为啥老美登月之后，几十年都没动静？ 　　本质上还是当初花那么多钱，除了赚来面子之外，对老百姓的生活没有实际的改变。 　　当然，现在不是，毕竟现在可以采集氦3，解决人类能源问题。 　　但这是一个长期的，并不怎么直观的过程…… 　　老百姓要的直观体验是什么？是今天老子心血来潮买张票就能去月球旅游一趟。 　　“嗯，如果这样那就要参考邮轮的设计了。” 　　“是的，再说了，航天事业是个花大钱的活儿，而且惠及全人类走向太空也是未来的方向，所以早晚都要干，还不如早点定下规划出来。” 　　“那没毛病。”叶铭再次点头：“但目前的主要侧重点还是在小吨位的通勤科考船上。” 　　众人便都含笑看着叶铭。 　　特别是就坐在他身旁的章局长，甚至还冲他眨了眨眼：“那这第一艘小船，是不是要往远处跑？” 　　叶铭便咳了一声。 　　众人齐齐一乐。 　　叶铭在两个月前公布的空间膜模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术界，而根据叶铭的说法，这个发现，本来就是他为了对抗致密引力所设计的。 　　那么……什么才叫致密引力？ 　　或者说，什么样的致密引力，需要叶铭开脑洞到借助维度的力量来克服？ 　　当然是黑洞了。 　　那个“不明天体”目前距离地球的位置并不远，也就海王星的位置，但因为速度极慢，因此大概要到五十年后才能抵达靠近小行星带的预测轨道。 　　很显然，别说叶铭，就是在座的这些位，也不希望等到五十年后再去探测它——目前政府已经开始在引导舆论，认为黑洞将会影响火星，甚至还极有可能影响到地球，造成不可控的灾难。 　　这种说法，自然是为了提高太空凝聚力和领导力的。 　　因此，无论是国内也好，还是老美也好，都在积极准备对那个流浪黑洞进行探测。 　　而要探测黑洞，显然常规火箭是最划算的……但那要飞几十年，不符合国内的风格。 　　而如果用邀月号的话……太过冒险不说，来回也是几年。 　　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一艘小型的氦3引擎飞船。 　　见大家都心照不宣，叶铭也就光棍起来，笑道：“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虽然现在诸多模型都认为该天体对地球的整体影响不大，但万一呢……对吧。” 　　“万一的话，那估计就是木星出手了——话说木星出手的话……” 　　“模拟一下木星与一个三倍地球质量的黑洞合并就知道了，基本上会形成一个木星质量的新黑洞，在宇宙尺度上，不会引起任何波澜，但合并的过程中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有条件能先看一眼，还是最好的。” 　　大家自然齐齐点头。 　　能近距离地探测黑洞，这可比搞什么登月登火刺激多了。 　　而且现在超距通讯也有了——万一穿越黑洞的奇点，真的有虫洞，真的能够抵达新的星域，那……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于是接下来大家就开始重点讨论小型通勤飞船的设计来。 　　…… 　　会议结束，叶铭找到了已经安顿下来的墨谷，一起前往了建造车间，看到了正在做最后测试工作的问月号。 　　从外形上，作为姊妹舰，问月号和邀月号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差别。 　　但内部构造方面，问月号取消了武器舱，减小了货舱。同时增大了乘员舱的面积，增加了乘员的名额——邀月号的额定乘员是八十人，问月号的额定成员几乎翻了一倍，来到了一百五十人。 　　从功能上，它其实就已经倾向于是一艘纯粹的科考船。 　　之所以这么设计，完全还是因为在月球建造的前期，所有的飞船都要承担着载人和物资运送的责任，不得已而为之。 　　“你真想上去？” 　　见到叶铭眼中流露出的向往，墨谷抿嘴一笑，哪壶不开提哪壶。 　　“废话。” 　　“可惜了，你目标太大，不然我就把你偷渡上去。” 　　叶铭瞪着她：“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就是给我写的！” 　　墨谷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 ###第381章 砂仁猪心 　　一周后。 　　加州，霍索恩，SpaceX总部。 　　李东升这次一共带了三个工程师外加他的西塔助手过来。 　　当然了，西塔助手是搭载了超距通讯模块的。 　　这一周来，他与SpaceX的工程师们合作得十分愉快——准确地说，是对面十分配合。 　　当然了，这与他表现出了极高的素养和风度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不是很顺畅的地方，估计就是他和他的团队一直都说中文了。 　　他们听英文没问题——有艾塔的同声传译，但SpaceX的工程师们听中文可就真费了老鼻子劲了，最后不得已，对面也连上了他们搭建的艾塔共享网络，然后用上了艾塔的同声传译。 　　走出战神号，李东升听着耳朵中传来的艾塔的提醒，目光不留痕迹地瞥了远处一眼，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那是老美那边的安全部门，或者说情报部门的人员伪装成工程师在盯着。 　　真是小心眼啊……李东升心中感慨着，随后他站到远处，遥望着战神号。 　　坦白说，这艘船的气动外型是真漂亮流畅，特别符合人类对飞船的审美——最起码比“秦”的“鞋拔子”，以及巡天号的“胖头鱼”要好看多了。 　　但这样的设计，也表明了，没有反重力模块的协助，要完成升空和降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需要在设计上做出多少的妥协…… 　　“李。” 　　正在发神中，旁边的SpaceX负责与他对接的詹姆斯博士喊道：“晚上去酒吧来一杯？” 　　“不用了，得先回去休息。”李东升笑着回道：“明天早上五点还要起来。” 　　听到这，詹姆斯博士的脸上表情便怪异起来：“看你们的发射？” 　　“嗯，这次一共上天三艘，必须得看啊。”李东升说着又掏出手机看了眼顿了顿：“抱歉，你们BOSS找我，我去办公室一趟。” 　　…… 　　SpaceX董事长办公室内，马斯克与鲍尔斯局长正在聊着天。 　　“鲍尔斯，我认为不能再继续对抗下去了。” 　　马斯克手里握着战神号的模型，表情极为严肃：“作为一个工程师，我必须承认，在工程上，我们确实已经落后一个时代了。” 　　鲍尔斯局长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片刻后才轻声问道：“特斯拉在内地的超级工厂，目前产能多少？” 　　“目前内地的产能占据了整个产能的百分之六十——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它很让人省心。” 　　鲍尔斯局长闻言嘴角动了动：“是因为进行了人工智能生产？” 　　“是因为产业链分配。”马斯克认真道：“产业链分配，可以完成制造业的奇迹。他们这次能够一次性地送三艘飞船上天，便是合理分工之下的典型。” 　　“我毫不怀疑，他们在明年，后年，大后年……能够就像叠纸飞机一样，造出更多这样的飞船来。” 　　“他们已经完成了太空飞船的产业链布局和产业化。” 　　鲍尔斯局长再次陷入沉默。 　　他必须承认，马斯克说得没问题。 　　如果说，去年巡天号与邀月号一同上天，给了众人震撼的话，那么……这次的问月号也再次上天，开始破天荒的三舰齐飞，那带来的已经不仅仅是震撼了。 　　而是恐惧。 　　以前，内地没有高端机械和工业——其实现在在各种“传统高端”上，内地也没有追上来。 　　但那重要吗？ 　　完全不重要。 　　因为现在已经实质性地进入了太空时代。 　　就仿佛当初进入大航海时代一样，谁造的船越多越先进，谁就能够主宰海洋。 　　而太空时代，谁造的太空飞船越先进，越多，谁就能够主宰太空。 　　作为NASA的局长，他当然知道目前自己这边的能力和进度。 　　目前太空战舰，或者说“巡空”战舰刚刚完成了设计，完成建造还最起码都需要两到三年。 　　而完成后，这艘飞船会在亚轨道巡航，用以对抗3001。 　　可谁都知道，你怎么和人家能够轻松完成变轨和定轨的3001对抗？人家往家门口一蹲，你去挑战960万平方公里的防空导弹么？ 　　而民用的氦3引擎飞船，火星号，是已经开始了建造，且会用来抢先登陆火星。 　　但……现在对面已经提出了，要探测黑洞，甚至还要进入黑洞！ 　　在钻黑洞这一行为面前，一切举动都变得失去了意义。 　　就更不用说，对面手中牢牢把持着超距通讯和人造重力、反重力技术。 　　这两大技术，奠定了人类前往深空星海的基础。 　　当然，最要命的，还是对面依靠强人工智能搭建的工业生产体系。 　　这给对面赋予了“下饺子”的能力。 　　现实是残酷的，就算再铁杆的盟友，只要他们还有一丁点走向太空的欲望，他们都会选择与内地合作。 　　许久后，鲍尔斯局长轻轻一叹。 　　“你们对超距通讯分析得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办法进行破解，因为所有数据和协议都是通过艾塔来激活和加密的。除非我们能够掌握艾塔，否则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马斯克说着望向玻璃外，很快他便站起身来，亲自给李东升拉开房门。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叶铭当初在机器人战队中的队长。 　　…… 　　李东升冲那位老人点了点头，便很坦荡地坐在了马斯克的对面。 　　如果换成是以前，他肯定不敢这么大马金刀地坐在马斯克对面——开玩笑，全球首富，人间钢铁侠呢。 　　但现在嘛……只能说，位置不同，心态不同。 　　在他看来，马斯克也无非就是个甲方，而且还是有求于自己的甲方。 　　“李，这位是NASA的鲍尔斯局长。”马斯克对李东升介绍道。 　　“你好。”李东升怔了一下，倒是没料到NASA的局长会在这，但还是很自然地打着招呼：“很高兴认识你。” 　　这次，他就说的英文了。 　　“你好，李博士。”鲍尔斯局长也笑着回道：“感谢你为战神号所做的工作。” 　　“应该的。”李东升客气了一句后马上望向马斯克。 　　这次出来，虽然是公司行为，但该避讳一下的还是得避讳一下。 　　“李，还有多久可以进行测试？” 　　“三天。”李东升想了想，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当然，得看你们通讯模块的完成时间。根据进度，三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马斯克便点了点头，随后笑问道：“明天你们的飞船就要升空了，方便透露一下吗？起降是不是全部交给艾塔负责的？” 　　李东升闻言便笑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儿呢。 　　“当然。”他含笑点头，瞥了NASA局长一眼：“事实上，只要传感器不出差错，艾塔可以完成所有交通工具的驾驶。” 　　“其中也包括你们的战舰？”鲍尔斯局长饶有兴趣地随口问道。 　　李东升心中稍稍警觉了一下，但还是笑道。 　　“其实我可以回答不方便透露的，但只要稍微有点常识就能够明白，既然艾塔可以自动驾驶邀月号，也能够自动驾驶所有的战舰。” 　　末了，李东升又轻轻咳了一声，笑容可掬：“而且，我们并不对该技术进行保密和封锁，如果你们的战舰有需求，我们也可以进行技术出口。” 　　李东升看到，那位老头子局长的脸颊不留痕迹地跳了一跳。 　　砂仁猪心，谁不会呀！ ###第382章 满脑子的凉战思维 　　“他们不选择用专利的形式来实现共赢，只有两种可能。” 　　目送李东升离去后，马斯克一声长叹。 　　“要么超距通讯技术他们相信该记录可以实现长达几十年的领先。” 　　过去几个月，硅谷也好，还是西雅图也好，全世界的科技公司都在拼了命地破解集智科技的超距通讯模块。 　　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人成功。 　　原因正如之前李东升说的，所有的超距通讯“网卡”，都需要通过艾塔系统来完成加密干涉——本质上，它不是一个硬件，而是一套系统。 　　当这点被证实后，白房子才不得已通过了战神号搭建超距通讯模块的方案。 　　但只要是系统，总会被搭建起来的，也总会摸到规律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除非这个系统的前置是强人工智能这种“奇迹”。 　　“要么就是，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维护专利体系。”马斯克垂下眼帘，脑中闪过去年和叶铭会晤时，叶铭提到过的那个词。 　　英特纳雄耐尔。 　　这个世界一旦实现，是没有什么专利的。 　　但当时叶铭告诉他，未来世界也会尊重个人的成果和努力。 　　于是他补充了一句：“最起码，是现有的专利体系。” 　　局长沉默点头：“还有一点，他们想利用技术上的领先，来完成对全世界的奴役。” 　　马斯克眉头瞬间皱起，但随即展开。 　　两个人又简单聊了一下，局长也告辞离去，马斯克回坐到沙发闭目养神。 　　很显然，鲍尔斯这个老东西……现在满脑子都还是凉战思维。 　　他认可叶铭的那番话。 　　——现在人类已经不可逆地走向了星际时代，这个未来，是需要集合全人类的共同努力来完成的。 　　事实上，其他的科技公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无论是从企业利益、命运出发，还是从更高尚的人类共同命运出发，在最近几个月，随着推特在艾塔建立亚太数据库中心，其他一直扭捏着不动的企业也纷纷跟进，开始与艾塔建立合作。 　　毕竟，集智科技画出来的饼太大了——那可是一个面向亚非拉的，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人口的大市场。 　　就算那些落后的地区再拉胯，在整合全球资源的过程中，他们也会因此而受益。 　　但很可笑的是，把持着……的一帮老东西们，却固执地坚持着凉战那一套。认为凭借强大的技术与人才底蕴和意识邢台的优越，可以如七十年前那样再次获得胜利。 　　那……可能吗？ 　　马斯克闭上眼睛，随后又抓起手机，定下闹钟。 　　他需要睡一会，然后等着看直播。 　　——如果说以前，同样作为航天领域的一员，大家都还秉持着人类在太空的共同命运理念的话，那么现在…… 　　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期待那边的太空飞船掉一架下来。 　　…… 　　西昌。 　　下午四点，叶铭站在隔离栏外，与问月号的全体船员们挨个握手，欢送他们登船。 　　这次问月号的首席科学家依旧是霍亮院士——因为问月号上起码有一百号人都是建设氦3聚变堆的工程师，而霍亮院士又是氦3堆的副总设计师，且已经有了一次月球施工的经验。 　　“霍老师，能不能点亮月球南极，这次就全靠您了。” 　　叶铭笑着与霍亮院士握手，顺便还捏了一下霍亮教授的胳膊——果然梆硬。 　　“你啊，该锻炼了，你看你还在穿羽绒服。”霍教授也捏了捏叶铭的胳膊，哈哈大笑：“就算练不成我这样，起码也不至于在西昌还穿羽绒服吧？” 　　“我就是随便套了一件……里面是个衬衣。” 　　“嗯，反正你火气不旺。” 　　“……我火气很旺！” 　　身后何沫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队伍中也笑声不断，大家挨个握手。 　　等送往这边登船后，叶铭又带着一干人到了空港船位。 　　不同于问月号是一个纯粹的国内队伍，邀月号则不一样，邀月号这次达到了八十人满载，而且其中还有来自多个国家的宇航员——包括西亚，东南亚等区域。 　　按照计划，邀月号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做绕月和绕地太空飞行、研究，并为下一步在地月拉格朗日点建立稳定的太空城做好规划以及测试各种环境。 　　只不过邀月号上的货舱还搭载了其他物资和建筑材料，因此邀月号也会先登陆月球，卸载设备后再执行太空任务。 　　这一次，墨谷就在邀月号上。 　　“墨姐，辛苦了。”叶铭看着身穿舱内常服的墨谷，一脸的羡慕。 　　“你们才辛苦，下面提心吊胆的。”墨谷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次起飞和降落的直播，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叶铭都很紧张，闻言便是一笑：“放心吧，以前没超距都安全，现在艾塔可以直接介入，肯定更安全。” 　　“嗯，必须安全。”叶铭松开手，又望向彭小飞：“飞哥，你不在问月号上么？” 　　彭小飞呵呵一乐：“问月号装不下了，我们干脆就随邀月号过来了。” 　　“嗯，辛苦了。”叶铭笑着握住彭小飞的手。 　　这家伙都已经是第二次上天了…… 　　送走航天员，时间也来到四点半。 　　叶铭回到指挥大厅，开始启动起飞程序。 　　在熟悉的流程之下，下午五点，三艘飞船的引擎同时点燃，继而平稳地飞向太空。 　　当艾塔汇报离开亚轨道，进入太空时，叶铭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回到会议室内吃起了盒饭。 　　一边吃着饭，他一边与章局长聊天，同时刷着手机。 　　两个人都发现，这一次，纵然是三舰齐飞，但老百姓们的表现……还是很淡定。 　　毕竟嘛，这是国内航天的第三次登月。 　　俗话说，一次新鲜，二次寻常，三次四次，那是真就……没什么反应了。 　　“看来老百姓的G点被咱们拉得有点高了。”叶铭笑着感慨道。 　　章局长哈哈一笑：“下一次要让全国、全世界的网友们都high起来，估计得是去所谓的‘超级地球’才行。或者就是出发去打外星人。” 　　叶铭深以为然。 　　但随即，他便看到了马斯克发来的祝贺短信。 　　叶铭嘴角微微一翘。 　　战神号，还真的是……生不逢时啊。 ###第383章 警惕资本出逃 　　三天后，三艘飞船同时完成了减速。 　　在艾塔的控制下，三艘飞船平稳着陆。 　　三艘飞船同时开启灯光，将整个登陆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彭小飞轻车熟路地穿上宇航服，随后走下舷梯。 　　他先是与问月号的施工组打了个招呼，并挂上频道，随后找到了霍亮教授。 　　“霍老师，一起去工厂看看？” 　　“嗯，好——你在哪呢？” 　　“这。”彭小飞举手。 　　“没看到。” 　　这时，叶铭的声音在彭小飞耳畔响起：“霍老师，你让他蹦一下。” 　　“卧槽，你神出鬼没啊。”彭小飞吓了一跳……然后，他还真的蹦了一下。 　　片刻后，他与霍亮教授以及几个工程师汇合，一路轻快地垫着脚尖走向工厂。 　　工厂大门无声地开启，为了节约能源，里面只亮了一盏小灯——上次接入超距通讯模块之后，艾塔就接管了整个工厂。 　　在设定中，她每隔一小时才会开一次灯，且还只启动关键位置的灯光，来进行视检。 　　毕竟，就算传感器再牛逼，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是随着人员进厂，厂里的灯光又全部开始。 　　“温度比预想中低了6度，是隔热层出问题了还是密封层出问题了？”透过头盔，霍亮教授望向门口的温度计。 　　温度计显示，此时的温度为零下30度。 　　为了保证设备的运转，工厂是全密封，且充斥了二氧化碳气体用以保暖的。 　　“可能是密封层出了点小问题，不过从数据看，这没什么大影响。毕竟马上极昼了，而且下一个极夜的时候，我们就不缺能源了。” 　　“嗯，我主要还是担心影响到基地。” 　　“基地的话，多检测一下，小飞。”叶铭叮嘱道：“你仔细一点，别全都靠艾塔——艾塔可没有体感这一说的。” 　　“好，没问题。”彭小飞一口答应。 　　一行人一边与叶铭聊着，一边检查了一遍工厂。 　　因为这次的电力是取自永昼峰，因此工厂一共三个车间，目前只有一个正在进行生产。 　　检查完毕后，电力部门也将问月号的输出线路与工厂连接了起来。 　　随后，他们又进入库房，检查起了停在库房中的装载和挖掘机。 　　由于太过寒冷，挖掘机这些机械设备的电力系统都是特殊设计的，并且在停工时也保持着恒温包养。 　　从库房的温度来看，这里的保暖还不错，稳定在零下十度左右。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 　　很快，随着电力供应的恢复，三个工厂开始全力运转，自动挖掘机也顶着零下一百多度的酷寒开始采集起了月壤。 　　一周后，邀月号的全部下完，同时也完成了在月球的部分科考任务，随即起飞前往轨道执行下一阶段的任务。 　　而叶铭也离开了西昌，回到省城。 　　…… 　　“下次该我了吧……” 　　叶铭办公室内，漆与墨睁大眼睛，一副想卖萌又卖不来的表情，惹得叶铭发笑不已。 　　“你去干什么？”叶铭忍住笑，打趣问道：“旅游么？” 　　“诶，不是哟，叶同学。” 　　“你说。” 　　“凭啥我去就是旅游，我姐，彭小飞他们去就是干活？我有什么活不能干的么？” 　　“墨姐去是带团做研究，彭小飞是上去当劳动力的——你没见他刚才还在诉苦说，没想到这辈子在月球上成了建筑工人了。” 　　漆与墨一时语塞，随即轻轻一哼：“别吓我，月球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但凡是个人都能做到力拔山兮，我凭什么干不了重活？” 　　“……反正……我都没去！总要有个人和一样嘛！”叶铭没辙，只好耍赖了。 　　漆与墨：“……” 　　“等到开辟旅游路线，你再上嘛……反正又不差这一两年。”叶铭随口敷衍着，随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后便是一喜：“李队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去接他？” 　　漆与墨一怔：“你有空去机场？” 　　“……不是，就在楼下。” 　　“……” 　　…… 　　李东升这次回来，是先回了一趟家，甚至还洗了个澡，这才跟叶铭联系的。 　　见到叶铭与漆与墨联袂走出大楼，他便是一乐：“哟，我这面子有点大哈？” 　　叶铭笑了起来：“你是咱们队长嘛！” 　　李东升哈哈大笑，与二人一同回到叶铭办公室。 　　“李队，这次感觉如何？”伊塔不在，就漆与墨客串了一下服务员，给李东升沏了一杯茶后笑着问道。 　　在公司里，她也算是李东升的领导，但集智科技从来都不是一家等级观念强烈的公司，特别是大家很多都是校友，因此平时都以学校里的称呼为主。 　　“感觉啊……”李东升缓缓呼气，一脸的感慨。 　　“日薄西山。” 　　“怎么个日薄西山？” 　　“就是全部都日薄西山。”李东升一边摇头，一边感叹：“我不能说战神号的设计不好——你们看到过吧？” 　　叶铭和漆与墨同时含笑点头。 　　李东升带了一台西塔过去，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马斯克显然也知道这点，但他却光棍十足，丝毫不介意——颇有老子就这样了，你要怎么着吧的态度。 　　坦白说，战神号气动外型设计，确实已经做到了很好，就算用艾塔按照设计基础来改进，也不能说有把握就提升多少。 　　“但反重力模块的带来的代差，真的不是可以靠设计就能弥补的。别的我不懂，但仅凭我有限的认识……我认为，邀月号和战神号的差距，起码差了五十年。” 　　叶铭摇头：“不止——其实这已经不是代差，而是文明层级的距离了，包括超距通讯也是。” 　　“是啊！可笑的是那边的民众还天真的认为，只要战神号起飞了，那么就追赶上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着李东升再次摇头：“就仿佛当年希TL等着的史坦纳，认为史坦纳只要发起攻击，柏林就会好起来——这不搞笑么。” 　　“史坦纳是谁？”漆与墨马上问道。 　　“二战时期的一个德将领，被元首认为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可惜，那根稻草根本救不起来人。”叶铭稍稍解释了一下后再次望向李东升：“然后呢？嗯……说准确点，马斯克的态度呢？” 　　李东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沉吟片刻后轻声道：“根据观察，这个人就是个资本家，期待他有大情怀是不可能的。” 　　叶铭点头：“就是要资本家才有可能瓦解，有大情怀反而难搞。” 　　漆与墨便瞥了叶铭一眼——在她的印象中，叶铭好像从来都在大谈情怀。 　　“这些天，我在现场看到了好多伪装成工程师的安全和情报部门的人。” 　　叶铭马上道：“找你们麻烦了？” 　　“这倒没有，但我觉得，除了观察我们……可能更多的还是要留意马斯克吧……” 　　叶铭缓缓点头。 　　随着推特率先投降，马斯克又再不断地转移产能到国内——就算是面临高额的新税率也没有退缩的那种。 　　这种行为，是具有带动性的——除了那两家与伊塔呈绝对水火不容姿态的底层系统公司，微软和苹果，其余的服务型的IT企业，都纷纷向集智科技抛来了媚眼。 　　那么，很显然，老美的确是在警惕资本出逃了。 　　老牛的那句话说得很好。 　　纯粹的资本家，是不可能与国共存的。 　　三个人正在办公室聊着，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片刻后，一行数人来到门口。 　　为首的，正是现在日理万机的唐志高副校长。 ###第384章 世界需要警察 　　“他俩跑什么呢？” 　　唐副校长目送李东升与漆与墨告辞，收回视线，又望向对面朴实的中年人笑道：“老马，你看，我们成不速之客了。” 　　“哈哈哈，确实应该先打个招呼的。”马晓天教授哈哈大笑：“唐突了。” 　　“哪有哪有，马院长过来，我这是蓬荜生辉哈。” 　　寒暄之后，叶铭笑望着马晓天这位隔壁农校的院长。 　　他大概能够猜出来，对方肯定是为了立体种植而来。 　　上次能源和农业部门就开了好几次会，说要大力推广立体种植技术，具体的原则是按照市场原则来进行——但这仅限于地面计划。 　　太空上的计划嘛，显然不可能送几十个上百个搞立体种植的企业到太空去，完了再让先拼个胜负出来吧？ 　　因此……基本上太空立体种植，采取立军令状的原则。 　　“是这样的，叶院士。”马院长轻轻呼了口气，先看了一眼唐志高，随后才望向叶铭：“早在四年前，在可控核聚变刚点火成功的时候，我们就立下了往无土栽培，立体种植方面方面深更的规划。” 　　“坦白说，在国内这么多院校中，我们的规划是做得最早的，嗅觉是最灵敏的。” 　　叶铭不置可否，但旁边的唐教授却帮腔道：“确实，老马他们搞得挺早。” 　　“嗯……”叶铭见唐教授亲自领着人来，又在一边帮腔，便想了想道：“这样，马院长，我们就有话直说吧——太空种植计划，所有配方，流程，工艺什么的，都必须通过艾塔进行透明化的管理。” 　　“而且太空特殊的环境，使得这次最多只有两组测试名额，先看PPT，没艾塔数据的、或者数据有修改的直接PASS，然后看地面成效，还要看技术方向，最后再择优选两个组上去——顶天了三个组来保持物种和菜品的多样性以及基因丰富性，最起码现在只能做到这样。” 　　叶铭一口气说完，便望向马院长。 　　他不喜欢云山雾罩，而且即便他的权限足够高到可以卖一个人情…… 　　但这个人情，也绝对只能卖在五五开，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马院长听完便深吸了一口气：“明白的，我们对比国内同行的诸多成果，不敢说绝对第一，但综合上看，绝对靠谱——我们的成果是在艾塔的协助下诞生的，都是可以经得起检验的。” 　　叶铭听到对方说起艾塔，便轻轻松了口气：“那行，如果真的是一开始就在艾塔的协助下诞生的，显然是经得起检验的，希望能够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 　　与叶铭一道送走马院长后，唐志高教授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回到叶铭办公室。 　　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后，唐教授笑眯眯地望向叶铭，看得叶铭有点莫名其妙。 　　“老师，咋了？” 　　老唐哈哈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叶院士现在有那个派头了。” 　　叶铭：“……我哪有什么派头……” 　　“有的，刚才老马都紧张起来了。” 　　“额……”叶铭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有点。 　　叶铭嘿嘿一笑，耸了耸肩：“不过这可怨不着我，我只是按照规则来。” 　　“嗯，按照规则没问题。但怎么说呢，老马这人很踏实，以前每年都还要带学生下地来着。所以如果条件都一样，就多考虑考虑。” 　　“那没问题，总不能抓阄吧。”说着叶铭便感慨道：“说实话，我是真不想管这些……我之前还在跟墨谷说，我辛辛苦苦造飞船，完了自己连张票都没……这次也是，搞无土种植也是给他们服务，自己连根菜帮子都吃不到。” 　　唐教授哈哈大笑：“但立体种植可是未来的大事啊！” 　　“是啊……”叶铭再次感慨：“刚才还听小七说，非洲还有不少地方靠吃土填肚子……” 　　“其实有没有可能，这不是因为粮食不够，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唐教授笑望着他。 　　“嗯……”叶铭沉默，片刻后长呼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只不过，作为一个科学家，他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是不舒服。 　　“总得有人替天行道嘛。” 　　“哈哈哈哈！”唐教授再次哈哈大笑，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没留意现在的新闻口径？” 　　叶铭一怔：“什么口径？” 　　“就是关于国际事务的口径。”唐教授微眯着眼，轻声道：“上面已经很少提干涉NZ这些话了，而且更多的是在提‘人类’‘全世界’‘人类文明’‘人类共同命运’这些词了。” 　　叶铭微微惊讶。 　　他是从来不看新闻的，而且也不搞什么键政。 　　但不表示，他就不知道不提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 　　是的，这个世界，还是需要警察的，最起码目前需要。 　　唐教授微微一笑：“好了，不和你扯了。你留意一下老马他们的技术和方案，如果行，就考虑一下，不行我直接推了，免得你面子薄。” 　　“那谢谢老师了。”叶铭大喜，连忙站起身，随即愕然：“不对啊，老师，是你给我找的麻烦事啊……” 　　“哈哈哈哈哈！” 　　整个楼层都响着唐志高的笑声。 　　…… 　　记下来的几天，叶铭重点关注了一下马院长那边的技术，发现这人果然务实，在递交上来的方案中，确实很完善，根据系统显示，他们的确也是最早一批利用艾塔搞科研的团队。 　　而且从原始数据来看，没存在数据篡改的行为。 　　那这被选中的概率就相当大了。 　　随后，叶铭便将精力再次放在了月球上。 　　毕竟这次不是单纯的建设厂房和房间那么简单，而是需要建造一个氦3电站。 　　三月中旬，月球传来好消息，电厂的基础建筑和仓库已经建设完毕，巡天号已经搬空，不日将返回地面。 　　三月二十号，巡天号返回西昌太空港，经过为期十天的紧急检修和货物装载后，于四月二号再次满载物资升空。 　　四月二十号，它再次返回。 　　——直到这时，人们也才真正意识到了，运输飞船为什么会叫“巡天”。 　　五月十号，巡天号，巡天2号同时升空。 　　也在同一天，战神号完成了最后的测试，迎着落日的余晖一跃而起，飞向月球。 ###第385章 谁关注战神号啊！ 　　省交脑机中心五楼咖啡厅。 　　巡天号这半年来往返数次，搞得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发射一次，根本连头条都上不了。 　　但战神号这次升空，反倒是迎来了全球的关注。 　　由此可见，有时候并不是你技术先进就一定能吸引眼球的。 　　不过吸引眼球，这个未必就是好事……最起码在国内网友中，绝大部分群体都是乐子人——过去一年，各路自媒体早就把战神号的技术和邀月号来对比了个底朝天，就算是公园的下棋老大爷都知道，老美的飞船不行，没有反重力。 　　当然了，在此时脑机中心观看战神号降落的科学家们，一定不是乐子人。 　　因为叶铭就蹲在这呢，大家就算想乐子也不好意思嘛。 　　政治正确还是要讲的嘛。 　　…… 　　“必须承认，SpaceX垂直起降的技术确实不错。”叶铭看着战神号执行变轨，转而用屁股对准大地，他点头赞道：“特别是几个姿态引擎的控制，没有艾塔的协助也能做到这么好，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在场的其余人便都轻轻咳了起来。 　　叶铭耸肩：“我是没说错啊。” 　　周向南表情诡异：“那他们为什么要让艾塔做最后介入？” 　　叶铭便嘿嘿一笑，反问道：“谁说了艾塔会在最后介入？” 　　根据和SpaceX的合作计划，除了引入超距通讯之外，还对飞船控制端接入了艾塔介入通道——该通道为物理控制。 　　说人话就是，当战神号的降落程序出现问题的时候，战神号的指令员或者地面指挥大厅可以立刻将飞船的控制权限交给艾塔进行修正。 　　你可以把它看做是老美最后的“倔强”。 　　既然是最后的倔强，那么自然是要维持住面子的，因此合作计划是绝对保密的。 　　但怎么说呢…… 　　随着战神号进入太空，舱内与地面指挥中心的通讯被公开，但凡是有点通讯基础的看官们都发现了，战神号与地面的通讯也是没有延迟的。 　　那就意味着，他们也掌握了超距通讯。 　　那么问题又来了。 　　根据所有已知的消息，超距通讯，为集智科技独有。 　　所以……对吧。 　　“你这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够了。”周向南见叶铭口风很紧，又看着坐在叶铭身旁的漆与墨——漆与墨也只是抿嘴笑着，一句话都不搭腔。 　　他便知道了，这八成是真的——艾塔可以控制战神号。 　　就在这时，叶铭的表情突然怔了一下，随即他也表情怪异起来。 　　因为他听到了伊塔的提示，说战神号已经启用了艾塔来控制飞船姿态。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他们的技术再牛逼，也赶不上艾塔。”叶铭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画面上，战神号正在缓缓下降。 　　这次国内也很“关注”战神号的升空，在科技频道上开辟了直播通道，而且还没有引用老美的直播画面，而是自己接入的画面。 　　而且离谱的是，国内的直播画面，比老美的更即时和清晰。 　　因为……邀月号就停在轨道上，把高清摄像头对准了战神号，全场给国内的看官老爷们直播战神号的整个降落过程。 　　而相反老美那边，则采用的是3D建模来模拟登月——他们虽然也有一颗卫星可以观测，但卫星和地面的通讯有延迟不说，干扰还特别大。哪里比得上邀月号上的大号摄像机+超距通讯来得漂亮？ 　　也亏得现在国内网友淡定了许多，要是换成往几年，指不定要多么嘲讽老美。 　　电视机上，来自航空部门的一位嘉宾正在侃侃而谈。 　　“……我们可以看到，战神号目前已经完成了减速，调整好了姿态，正在执行降落程序。” 　　“……可以看到，他们采用的方式还是垂直降落方式，这种方式可以很高效地利用引擎来完成减速。” 　　主持人适时地发问：“那比起邀月号的降落方式呢？” 　　嘉宾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笑了起来：“嗯……这个……说实话还是有点……” 　　咖啡厅内，大家齐齐大笑。 　　主持人这明显是在为难嘉宾嘛！ 　　这说实话，他不伤人吗？ 　　好在主持人马上咳了一下：“好的，我们明白，那依您看，这次是否会完美降落？” 　　“从结构分析上看，他们具备了完整的月球降落的条件——我们麻烦邀月号把镜头再调整跟随一下。” 　　随着嘉宾的声音，尽头再次拉进，可以清晰地看到，战神号的四个支撑架。 　　“只要控制好引擎，实现稳定着陆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四个支撑架展开后完全可以支撑整个飞船屹立不倒……”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战神号已经临近月表。”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不是马上可以看到广寒宫基地了？” 　　“是的。” 　　随着两人的对话，也随着镜头的拉伸，战神号的下方，一片庞大的基地也渐渐出现在了镜头中。 　　…… 　　咖啡厅内，周向南掏出了手机。 　　作为知乎大V，对看电视，他是真没多少兴趣。 　　他感兴趣的，主要还是这次直播是由邀月号来主拍摄的。而且战神号的降落地点，也与广寒基地相去不远——在天上看，那简直就是战神号直接往广寒基地落了。 　　看着几个社交平台，他直接点开了推特。 　　自从推特率先拥抱艾塔之后，国内已经有不少人从微博转向了推特——特别是对国际信息感兴趣的网友们。 　　而此时，国内航天在推特的直播界面下，弹幕和评论也开始密集起来。 　　“卧槽，终于等到了。” 　　“邀月号，镜头对准广寒基地啊！” 　　“别看战神号了，我们是来看广寒宫的！快点，懂事！” 　　“这才像话，镜头再偏一点，往左边偏一点！” 　　“妈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广寒基地。” 　　“现在是在修空港吗？巡天1，2号和问月号是停在地表的吗？” 　　“聚变堆在什么地方？” 　　“目测那座板房好像有六层诶。” 　　“快看快看，问月号在闪绿光了，吊大的说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莫尔斯码？” 　　“前海员来回答一下，就是莫尔斯码，问月号发的是灯语，应该是表示‘祝你好运’或者‘欢迎’的意思……” 　　看着留言，周向南哈哈一笑。 　　谁关注战神号啊！ ###第386章 什么叫惊喜？ 　　“距离地面三千米，倒计时准备。” 　　战神号上，电子合成的女声冷静地报告着数据。 　　所有人都沉默地透过舷窗望向远处的那片基地，以及那三艘飞船。 　　虽然在上天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广寒基地领先了一步，但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对面居然领先了这么多！ 　　这哪里是一座基地！ 　　这分明就是一座月球小镇好不好！ 　　光是简单地目测就知道，他们在这边建造了起码超过上万平米的建筑——其中还有一栋楼房。 　　马克抱着头盔，沉默地看着基地，眼中升起复杂的情绪。 　　他是上一次阿尔忒弥斯的船员之一，是亲眼看到邀月号一点一点地搭建这个基地雏形的。 　　他打死都没有想到，当自己再次登陆月球时，对面居然已经上来了三艘。 　　身边一个女声轻轻响起：“马克。” 　　“嗯？”马克转头，望向这位来自加利福利亚州的姑娘：“丽莎。” 　　“我们要完成他们这样的规模需要多久？”叫丽莎的姑娘眼中充满了骇然。 　　很显然，她是知道眼皮底下那个基地的分量的。 　　马克顿时被问住了。 　　他要怎么回答？ 　　战神号这次上天就费了这么大的劲不说，最大的目标也只建立一个氦3试运行工厂——而且还是这艘船无法利用的那种。 　　至于氦3引擎的飞船，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建成。 　　而且就算建成了，在没有掌握反重力之前，也不可能达到对面邀月号那样的效率。 　　就更别说，对面还有两艘专业的无人运输船了。 　　马克只好轻轻呼了口气，笑着道：“慢慢来，一步一步地总会追赶上的。” 　　“嗯！”顿了顿，丽莎又问道：“我们在航天技术上，是完全落后了吗？” 　　“……是的。”马克望向这位女算法工程师，沉默几秒后艰难点头。 　　这时，系统提升声再起。 　　“距离地面一百米，准备着陆倒计时。” 　　“10” 　　“9” 　　“8” 　　随着倒计时，战神号稳稳落地。 　　…… 　　站在月球车外，彭小飞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神号从天而降。 　　当然不是他想看，而是某人想看。 　　“落地了，看到没有？”彭小飞对着麦克风说道。 　　“看到了。”叶铭的声音传来：“好了，你陪着王刚主任去打个招呼吧。” 　　“好。” 　　结束通话，彭小飞随着王主任与两个战士一道走向战神号。 　　作为地主，也作为邻居，广寒基地这边肯定要过来打个招呼，寒暄一下。 　　很快，战神号的第一道舱门开启，战神号的舰长斯考特与两位副手通过滑梯溜了下来。 　　…… 　　半小时后，月球车返回广寒基地。 　　但彭小飞却没有与王主任一起下车，而是直接开着车继续前进。 　　前方，是一座面积六十余亩的大型厂房。 　　一边开车，他一边和叶铭吐槽：“说实话，你真别羡慕，这里呆久了是真没什么好玩的。放眼望去全是沙，一点绿色都没。” 　　叶铭笑嘻嘻地道：“意思是你下次任务不执行了？” 　　“卧槽，我哪有这意思？” 　　“你不是说一点绿色都没吗？” 　　“滚蛋！”彭小飞骂了一句。 　　叶铭哈哈大笑。 　　“其实这广寒宫，是真的广，也真的寒……而且呆久了也确实没什么意思。我们呆了多久了？” 　　“三个月了。” 　　“嗯，还要呆三个月——邀月号是不是马上要回去了？” 　　“邀月号月底回来，完了一个月后再次上来。” 　　彭小飞一怔：“这么赶？” 　　“主要是氦3电站修好了，就有理由加快速度了。今年年底之前，要建造一个可容纳三百人生活和居住的基地，特别是电力系统和生产系统，这两个部门是一定要留人的。” 　　“那我干脆就不回了，直接留在月球行不行？”彭小飞马上道。 　　“你之前不是说呆久了没什么好玩的么？” 　　“卧槽……我那只是安慰你啊！”彭小飞哭笑不得。 　　叶铭再次哈哈大笑：“好了，不和你扯淡了，我要和霍老师他们开个小会，讨论下氦3聚变堆开机的事，你自己忙自己的去。” 　　挂了通话，彭小飞也停住了车。 　　他带上头盔，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宇航服后这才打开车门——这是最严格的规定，因为上次差点就闹出不戴头盔就直接开门的事故来。这次之后就干脆写了个芯片，然后艾塔来及时检测。 　　如果不戴头盔就想开门，非但开不了门，还得被警告，然后通报批评…… 　　很快，他走进一栋建筑，经过两层密封门后，他换下羽绒服，又与办公室里的霍教授等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他最近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协助艾塔远程装载和建筑通道。 　　他现在所在的建筑是氦3发电厂，距离氦3采矿区有一公里远——在规划中，这一公里将会完全用密封的多段式分布走廊来进行连接。 　　走廊高度为两米，宽度为1.5米，暂时不考虑人造重力。 　　而每隔一段距离，走廊就会分出一个“接口”，用以连接其他分叉通道和其余建筑。 　　当所有建筑和通道完成后，最终将会形成一个以氦3聚变发电站为中心的、辐射到数十座乃至上百座功能不同的建筑的大型生产、生活、科研基地。 　　现在，这才到哪跟哪呢！ 　　…… 　　叶铭回到了办公室。 　　他先是在推特上发了一条祝贺战神号登月成功的消息，随后便连入了霍教授他们的视频会议。 　　这两个月，他基本上保持着每天一次视频会议的频率与霍教授他们进行着交流。 　　毕竟这是第一次氦3商业堆的建设，而且还是在月球建设…… 　　那真的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好在经过努力，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为了给老美一个惊喜……也是时候点亮氦3商业堆了。 　　“你们说，老美要是知道，他们才费尽心思的在月球上建立氦3工厂，我们这边就点亮了氦3商业堆……他们会不会吐血？” 　　视频会议室内，霍亮教授的笑声格外爽朗。 　　“会不会吐血不知道，但我知道，对面的情绪肯定不怎么高就是了。”说话的是王主任——他是广寒宫基地，或者说“广寒宫产业园”的第一任主任。 　　众人齐齐大笑。 　　叶铭也忍俊不禁：“就算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第387章 出来混的，说话要算话嘛 　　这几年来，“发达国家”的人民已经知道，在遥远的东方，那个曾经落后的、脏乱差的，被制财得不要不要的国家这几年在航天领域上突破得很猛。 　　——但只要战神号一出手，马上就能拉平差距，甚至反超。 　　是的，这便是很大部分普通民众的真实想法。 　　信息茧房加媒体和舆论的刻意引导，让太多的人失去了正常的思考和分析问题的能力——或者说，就算有思考能力，但错误的信息使得结果是必然错误的。 　　因此，当战神号在月球建好第一座模块厂房时，英文世界的推特上一片狂欢。 　　特别在几个大网红的带动下，#MAGA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 　　白房子。 　　此间的主人正在带着满意的微笑打盹。 　　看着BOSS的心情很好，助手都有些不忍心打扰他。 　　毕竟，为了照顾到老人的情绪，他们已经开始有选择性地给老人提供简报了。 　　譬如他们并没有提到，在MAGA上热搜第一之后，现在又有一句中文上了热搜。 　　——#啊对对对。 　　这是一句对中文互联网语境不了解就无法理解的中文。 　　表面意思是“我很认可你，你说的很对”，但实际上却是“你的观点太过荒谬，我已经懒得和你计较。” 　　很显然，这是以中文为主的网友们在用这种方式嘲讽西方网友们对战神号的热捧。 　　毕竟……除非是真正的傻子，否则稍稍有点科学常识的人是明白的，在月球上，广寒基地的优势已经大到甚至有些让人绝望。 　　用打游戏来比喻就是，人家都已经拍下三矿，四矿了，你这边才刚开始出建造者。 　　这局游戏，你怎么和人打？ 　　办公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助手连忙迎了上去，只见一群人正在朝着办公室而来。 　　他连忙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在休息。” 　　鲍尔斯局长眉毛微皱：“没有时间休息了，我们已经收到确切的信息，他们在月球上建了一个氦3聚变电厂。” 　　“什么？”助手的声音瞬间抬高。 　　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正斜躺在沙发上的BOSS缓缓睁开了眼睛。 　　…… 　　十分钟后，老人双手支撑着下巴，凝望着电视上播放的高清照片——这是战神号落地的时候拍摄的。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老人转头望向助手，又望向鲍尔斯局长和首席科学顾问。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鲍尔斯局长解释道：“因为要做分析。” 　　“嗯，分析的结果就是他们在月球上建了核电站？”老人的眼中明显不信，握着笔，指着图片：“你说这个是什么氦3核电站？那他们在地球上建没有？” 　　“……暂时还没有。” 　　“那凭什么说这是核电站？有没有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居住舱？” 　　“……President，过去几个月，我们一直在利用卫星进行追踪。虽然由于角度问题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够看出他们的规划……” 　　鲍尔斯局长放大这图片，指着画面道：“这部分开挖的沟渠，明显可以看出是用来传输水力和电力的。” 　　老人摇头：“电力当然需要传输管道，但也不能证明是电厂。” 　　鲍尔斯局长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望向首席科学顾问。 　　后者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President……他们……已经给我们发了消息，问我们是否需要购买维持极夜期间用来生产的电力。” 　　——他们当然是收到了广寒基地的消息，这才真正确定了那是聚变电厂。而之所以不第一时间告诉老人，纯粹是希望通过分析的方式让老人有个心理准备。 　　但很显然，BOSS不相信分析。 　　那…… 　　老人瞬间一怔。 　　“而且……他们也公布了后续的太空计划，其中就包含了以氦3电厂为核心来打造一个集科研，生产，生活于一体的月球基地。” 　　“除此之外，他们今天还公布了火星计划，以及探索黑洞的计划。” 　　啪嗒，老人手中的笔落在了桌上。 　　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快？！为什么？谁告诉我？！” 　　“为什么？鲍尔斯，为什么我们不行？” 　　所有人同时沉默不语。 　　他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或者说，其实他们知道为什么，但都不愿意相信。 　　为什么？新的技术革命会全程在东方爆发？ 　　强人工智能，反重力模块，超距通讯，以及现在的……高维空间膜。 　　这些强大到只存在于科幻中的技术，没有一样是诞生在西方！ 　　而对面……则抓住了技术爆发的机会，就仿佛滚雪球一般不断地快速扩张。 　　“不行！” 　　老人重重地喘息着，双手握拳，在桌上重重捶着：“不能再任由他们这样继续下去了！” 　　“准备一下，我要去欧洲。” 　　众人面面相觑。 　　去欧洲？ 　　就算是欧洲，在去年已经表态说好了要团结一致，维持现有的体系和秩序，但随着去年那场肆无忌惮的军事行动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再加上这几个月来东方在月球上的狂飙突进，以及太空城计划的推出…… 　　这样说吧，欧洲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特别是被寄予厚望的，新加入欧盟的某国……依旧没有做出可靠的承诺和实际的行动。 　　毛子过去，只是去倾销资源的。 　　现在去，还有什么能够团结他们？ 　　…… 　　江城，可控核聚变研究中心。 　　自从霍亮教授上天后，江城可控核聚变研究中心的实际工作便由西交的常文道教授实际负责了。 　　此时，常教授正领着一帮人在直升机坪翘首以待。 　　天空传来轰鸣声，片刻后，一辆直升机缓缓降落。 　　“叶院士。” 　　“常院士，大家好。”叶铭和已经许久没有当面见过面的教授们招呼着，并一道走向会议室。 　　没有过多的寒暄，进入会议室后，叶铭便立刻开始主持会议。 　　“广寒氦3反应堆的数据大家已经收到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可控核聚变研究所，目前是国家最高战略级的研究中心，他们非但承担着所有与可控核聚变反应堆的设计，同时也承担着“售后”工作。 　　所有的数据和反馈，都会在这里汇总存档吸取经验。 　　在三天前，也就是战神号上天后的第二天，广寒聚变堆便成功完成了点火。同时抱着“友好交流”的态度，广寒基地给NASA那边发出了消息。 　　毕竟那么大个电厂矗在哪，地球上看不清楚，战神号的人在月球上到处跑，迟早能猜到那是什么。 　　还不如直接就公布了，也好把规矩先立起来。 　　“月球环境下的聚变堆给太空聚变堆提供了很好的经验，证明了我们的太空城设计方案是没问题的。” 　　叶铭说着顿了顿便笑了起来：“咱们画了那么大个太空城的饼，国家都认了，现在也到了该和面的时候了。” 　　众人齐齐大笑。 　　太空城计划是一个庞大的计划，虽然推进的优先级落后于月球基地，但设计却不能拖。 　　事实上，在设计广寒基地之初，太空城的设计计划也一直在同步进行。 　　而太空城的核心，则是太空的氦3聚变堆。 　　现在月球基地有了个“真空”“微重力”环境下的经验，那么太空城核心堆的设计无疑要可靠许多。 　　常文道教授眨了眨眼：“那小型聚变引擎呢？”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 　　“接下来主要就是讨论小型聚变引擎。”他笑着望向众人：“都已经说了要探测黑洞。咱们出来混的，说话要算话嘛！” ###第388章 过于霸道的合作方案 　　“在说引擎之前，我先给大家汇报个消息，国家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成立国核重工，最迟年底之前可能就要拿出方案来。” 　　叶铭双手捧着茶杯，放在文件上，给众人透露了一点消息：“国核重工成立，就意味着接下来国家将会推动聚变引擎、乃至太空飞船的商业计划。” 　　他的话让众人齐齐一怔，常文道教授马上问道：“意思是要出口？” 　　“大概可以理解为出口，但和造船业差不多，算是委托制造吧。” 　　马上又有人问道：“那飞船是完整复原目前的邀月号这种吗？” 　　叶铭笑了笑：“既然要搞出口，显然技术就要上完。不然你给人家造个战神号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落在众人耳朵中，顿时引来了阵阵笑声。 　　在他们看来，战神号确实是落后了整整不止一代的产物。 　　“那技术会不会被泄露？譬如反重力设计。” 　　大家一听马上便望向叶铭。 　　大家都清楚，反重力装置的技术保密程度高得离谱——叶铭之所以这么忙，完全是因为现在每一艘飞船都需要他亲自设计反重力构造。 　　这时常文道教授笑着解释道：“我们是绝对强势方，还有艾塔和超距通讯，有什么技术可以泄露的？” 　　叶铭也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如果我连这点技术保密工作都做不到，那干脆回家洗洗睡了——重力装置涉及到一个未公开的引力场公式。” 　　“那岂不是就相当于，买了飞船，别人其实只有使用权？” 　　“应该叫有限所有权。”常文道教授补充道，末了望向叶铭：“是不是有点过于霸道了？” 　　众人哈哈大笑。 　　霸道吗？ 　　时间别说久了，只往回推三十年，国内遇到这种事儿难道还少了？而且都这样人家都还不给你！ 　　相比之下，国内的模式，那简直就是大善人了好不好。 　　“好了，我们先看太空城的整体设计。” 　　叶铭说着开始了正题。 　　…… 　　叶铭在江城呆了一周，期间他主持召开了多场线上和线下的设计与规划会议，并最终敲定了太空天文台部分的设计方案。 　　作为太空城的一部分，也是作为“先驱”，太空天文台前期将会采用太阳能电板的设计，然后引入人造重力，在规划中，将会分两期完成。 　　由于在设计中就采用了邀月号的部分模块化设计方案，因此它的施工工期将会大大缩短，只要订单一下，今年就会完成第一期工程，然后在明年被运送上天。 　　设计中，首期工程的面积将会达到两千平米，采取可拓展的双层结构，单层为一千平米，是内空间高度为两米五。 　　从空间接口来看，它类似于一个商住两用的写字楼结构，非但可以提供居住，科研，用餐等空间，还会提供娱乐以及锻炼场所……甚至还会提供小卖部！ 　　毕竟，名义上它是天文台，但实际上，它却是未来城市的一部分。 　　而第二期工程则会在双层结构上进行更进一步的拓展，再堆叠四层上去。 　　为此，设计组还考虑到了未来的电梯结构。 　　——等到太空城完全竣工之后，它将会形成一个巨大的、直径上千米的、类似于方向盘结构的多层圆形建筑群，且理论上可以无限叠加的那种。 　　嗯……到时候估计就会变成圆筒了。 　　这样庞大的一个建族群，如果没有电梯，那可真要走死人的。 　　但电梯往什么地方设计，却不是一个简单活——因为你不可能设计在太空城内部，只能进行外挂。 　　除此之外，太空城还要考虑到飞船的停靠船坞。 　　目前的思路是，在太空城拥有一定的规模之后，还是采取叠积木的方式，打造一个专门用于接引通航飞船的捕获台——该捕获台将会采用目前已经完成了设计，正在江南造船厂悄悄咪咪地执行的空天母舰的战机回收技术，用以捕捉飞船。 　　只是……这些都可以算得上超级工程了，急不得，慢慢来。 　　毕竟还有太空工厂——未来的太空飞船，吨位必定会越来越大，且不需要在重力环境下降落，只用于星际之间的通行。 　　总之就是，这一周，叶铭他们一边进行着设计，一边进行着规划和畅想，整个联合团队几十号顶级大佬们个个都遐想连篇，快乐得就跟小孩子一般。 　　…… 　　叶铭办公室。 　　刚刚被叶铭录取为研究生的周旭晨坐在叶铭的对面。 　　他的屁股只沾了半张沙发，腰肢挺得笔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叶铭。 　　目不转睛之所以打引号，自然是因为……他的眼睛，是假的。 　　——四年前，他作为第一批接受人造眼球的双目失明患者，并放弃了保送T大的offer，选择了裸分考省交。随后便被叶铭“选中”，成了本科生阶段就受到优待的“弟子”。 　　这四年来，他一刻也不敢松懈，非但完成了量子人工智能的本专业课程之外，他还修完了生物工程的学分——两个专业，他的专业知识都从来没落下过前三。 　　再加上以自己为实验对象，他同时还参与了墨谷那边团队的诸多课题和实验，如今本科才毕业，手里就握了一篇CNS级的一作和两篇二作。其他的那些挂名的……基本上就不算了。 　　也就是说，才本科毕业，他就已经成了脑机领域小有名气的“年轻学者”。 　　毕竟人家本来就聪明，而且还有电子眼这个优越的条件…… 　　这样的优秀履历，自不必说，他还在大三的时候，就被无数的学校看中了。 　　只是嘛……谁还能抢得走叶铭看中的学生不成？ 　　或者说，谁还能比叶铭更能提供资源和知识？ 　　但即便如此，面对叶铭，周旭晨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小周，你本科阶段很不错。”叶铭拉动椅子，坐到对方的对面：“别紧张，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周旭晨扭捏的一笑：“老师，做不到不紧张。” 　　——相比叶铭，他其实与墨谷、何沫这些更熟悉。而他甚至还偷偷请教过墨谷，说要紧张怎么办，怎么和叶院士相处。 　　当时墨谷就告诉他，有什么想法就说什么，坦诚一点就行。 　　叶铭哈哈大笑：“我又不吃人，紧张干什么？” 　　他确实挺喜欢这种坦诚的性格，甚至他还认为，坦诚，是一个科学家必须的素养。 　　“嗯，那我也给你明说吧，我这几年确实挺忙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带研究生了。所以今后，可能更多的会靠你自己——我觉得对你而言，这没问题吧？” 　　“……老师，有点问题啊……” 　　“哈哈，那是因为你还没上手，上手就知道没问题了。”叶铭手一挥，不以为意地道：“但我也不是说不管你，只是没时间给你系统地上研究生课——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完成。” 　　“这个没问题的。” 　　“你看。”叶铭笑了起来：“至于科研，主要靠的还是多看论文，多理解论文，然后再形成自己的想法，最后付诸于行动。” 　　“这期间，你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问我，任何时间，用各种方式。别客气，老师干的就是这活。” 　　“当然，如果设计到生物学科的话，可能墨谷教授会更擅长一些，你也可以请教她。” 　　周旭晨马上点头：“好的——可以请教伊塔老师吗？” 　　叶铭看了一眼伊塔充电的方向——很显然，伊塔还在上课。 　　“当然，伊塔老师无所不知。”他笑着点头。 　　说话中，门外便传来伊塔特有的脚步声，而紧随其后的，还有表情略微有些严肃的漆与墨。 　　“怎么了？” 　　“东非停战已经几年的某个国家又打起来了，其中一方宣布不欢迎艾塔老师，扣押了我们的机器人老师，还驱逐了我们与铁塔的联合施工队伍。” 　　叶铭愕然，他下意识地望向桌上的手机。 　　片刻后，果然牛主任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389章 背后肯定有大鱼 　　牛主任比想象中的来得要快一点。 　　但很显然，他收到的消息不会比漆与墨更快——漆与墨本来是打算过来找叶铭一起去接墨谷的，刚走到楼下她便收到了艾塔老师系统发出的预警。 　　反倒是叶铭，按理说他应该最先收到消息的，结果因为伊塔沉迷于当老师，而没有提醒他。 　　好吧，其实是他不让伊塔关注这些信息数据的，以免他比ZL还要忙。 　　…… 　　“目前初步的消息，是提人阵撕破了停战协议，在多地突然展开了袭击——你知道提人阵不？”牛主任望向叶铭：“埃塞俄比亚……” 　　叶铭抿嘴点头：“刚才知道了。” 　　提人阵，全称是提格雷人民街坊阵线，曾经一度实际掌控着埃塞，但随着半年前的变故，提人阵被排除在外，继而引发冲突。 　　而众所周知，埃塞是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双方都与国内关系极好，且双方使用的武器都来自中毛。 　　因此，即便在冲突期间，国内在埃塞的投资和利益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当然，双方的冲突只持续了两年，便在各方的调停下停止了。而进入新时期后，埃塞更是成了国内布局非洲，辐射忠东的重要地区。 　　如今在埃塞，国内的公司已有数百家，常驻国民数万，业务更是涵盖了建材、制药、建筑、皮革、日用化工、汽车组装、水泥生产、制鞋、钢材轧制、纺织服装等多个行业。 　　集智科技自然也不例外，非洲总部就成立在其首都亚的斯亚贝巴。 　　“但我们不是与提人阵的关系挺不错的么？”叶铭皱起眉头，不解地望向牛主任：“难道利令智昏？” 　　“现在看来，可能只有这种解释了。” 　　牛主任便简单地给叶铭解释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报。 　　从提人阵这次的反常举动来看，很显然他们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其实上次的背后就有某些搅屎棍的影子。 　　“现在，全世界任何地方的事，都要与某些团伙的行动结合起来看。”牛主任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茶，而是脸上露出了一抹厌恶：“过去一周，北大西洋约会不断开会，不断抛出全球安全问题，还试图让毛子也掺合其中，摆明了就是想制造危机和混乱。” 　　叶铭默然。 　　就算牛主任打趣他“键政水平”不高，他也能用脚指头想明白——他只是懒得去想罢了——如今的世界，国内非但已经成为了第一经济体不说，也正在昂首阔步迈向太空时代。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新的老大要诞生了。 　　而新老大的诞生，必定伴随着新秩序的建立。 　　问题就在于，即便新老大有容人之量，但架不住之前一直跟着旧老大找茬的人胡思乱想啊！ 　　万一秋后算账呢？ 　　于是诡异的局面便出现了——一帮“发达国家”既与国内勾勾搭搭，又在后面偷偷摸摸，还想保持利益分配不受损…… 　　如果你要听那边的正客发言，那你会认为某些国家就是他娘的精神病。 　　反倒是东南亚这边，大家都很配合，顺顺利利地就拜了新码头。 　　而在埃塞挑起事端，无疑是为了拦住和打破在非洲的发展和布局。 　　从战略上看，保下一个非洲作为后花园，无疑是符合他们利益的——到时候把国内限制在亚洲，然后再从忠东搞事，再加上澳洲和霓国这种铁杆死粉时不时地恶心你一下，自然就能维持很久的利益和格局。 　　//注，因为起点不公布关键词，所以只能摸索着替换，以避免触发AI审核。 　　“你们的情况如何？”牛主任抿了口茶，望向叶铭，又望向漆与墨：“听说驱逐了你们的老师，扣押了机器人？” 　　“嗯，目前已经有二十七个艾塔老师处于非正常下线状态。”漆与墨看了一下手机：“三十一个了。” 　　“被关机了？” 　　“关机倒没什么，但根据最后的影像来看，就怕他们搞破坏。”漆与墨忧心忡忡：“主要是关机后机器人就成了一堆铁疙瘩，不好好保管的话肯定出问题。” 　　“嗯……”牛主任点了点头。 　　叶铭见他的模样，顿时有些不满：“你别光嗯啊，说个办法啊！” 　　牛主任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起来：“你让我现在说什么办法？” 　　“不是，艾塔老师的每个机器人都是有名字的，她们是有老师光环，有老师尊严的好不好！”叶铭急了：“总不能不管吧？” 　　听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伊塔也偏过头来，重重地点头：“是的，要管！” 　　牛主任顿时咳嗽起来。 　　“现在事态还在发展中，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还没摸清楚——你总不能让国家派对人马把机器老师们抢回来吧？”牛主任笑着望向叶铭：“说不定背后还有大鱼，你急什么？” 　　听到牛主任这么说，叶铭也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 　　“看看发展，看看程度，摸清状况，谋定后动。”牛主任给出了句十六字真言。 　　叶铭眉头微皱，片刻后轻轻呼了口气，但语气却极为不满。 　　“按我说，直接把秦开过去劝架，我看谁敢动！” 　　“哈哈哈哈！真要这么简单那多好啊。” 　　“那不然呢？我们费劲巴力的造舰是为了好看啊！” 　　牛主任意味深长地一笑。 　　“为了和平” 　　…… 　　一场非洲的冲突，原本不至于影响到国内群众的——网友们在前几年吃瓜都已经吃饱了，谁在乎这种偏远地区啊！ 　　但随着西方媒体纷纷开始下场，盛赞提人阵方面对艾塔老师的驱逐行为，并表示这是捍卫隐私和自由之类云云的言论被传到国内后，网友们就开始坐不住了。 　　随后，更多的，或者说新一轮反对艾塔老师的风波开始在互联网上蔓延。 　　而且明显能够看出，这些消息中夹杂了大量的水军。 　　而除了针对艾塔之外，互联网上也充斥了大量污蔑国内搞非洲新殖民的言论。 　　与此同时，埃塞的冲突也日益加剧，在另外一支势力的协助下，提人阵势如破竹，短短半个月内就占据了北部的大片区域，兵锋直指首府。 　　集智科技吃一堑长一智，预先就将其他地区的艾塔老师全部收回了。 　　而位于埃塞的国人，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社交媒体上，无数呼唤撤侨的信息铺天盖地。 ###第390章 一帮要上天的公子哥 　　戈壁滩，航天训练基地。 　　自从国内航天开启了常规登月之后，国内的航天员们便简化了训练的流程。一般而言，只要身体条件满足了，再通过短暂的培训便可上天。 　　毕竟目前的航天已经摆脱了以前燃料火箭时代那种宇航员需要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局面，转而成了各司其职的“太空出差”。 　　因此，国内航天员上天，一般都是先进行三到五天的模拟，然后再进行一天的规则学习，最后再适应一下低重力环境就完事儿，训练的地点也放在了西昌。 　　但戈壁的航天训练基地也不是说就这样废弃了。 　　因为……国际航天员们，还要用呢！ 　　一旦人员名单确定，国际航天员们便会在这里完成至少三个月的培训，包括语言、操作系统、设备操作、飞船规则等等，测试合格后便会安排进入太空。 　　远远的，一队汽车从沥青路上驶进基地。 　　基地目前的负责人是邀月号的首任舰长杨洪波，收到消息的他从办公室中走出，与助手一道迎向车队。 　　当看到这些豪车的标志时，杨舰长嘴角不留痕迹地翘了一下，便含笑站在原地。 　　车门开启，几位身穿白色长袍的砂特年轻人踏出车门，在接待人员的招呼下，快步走近。 　　“杨舰长，您好。”几人一起行礼。 　　“欢迎欢迎。”杨舰长没料到对方的中文居然很流利，微微有些惊讶，笑着与众人握手：“欢迎来到航天基地。” 　　“今后就多多拜托杨舰长了。”其中为首的一人笑容满面，不断地客气着：“我们一定好好训练。” 　　“呵呵，好说。你们中文这么流利，适应训练肯定没问题的。”顿了顿，杨舰长又看着对方的打扮，轻轻咳了一声：“不过训练开始，我们就必须要统一着装了。” 　　“没问题！” 　　“那行，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宿舍——是按照邀月号的标准修建的。” 　　随着杨舰长带人离去，车队里的随从也开始往下搬行礼，但很快便被工作人员制止了。 　　毕竟这是来训练的，而不是让这些身家巨富的王子们来度假的。 　　…… 　　安顿好来人后，杨舰长回到办公室，拨通了章局长的电话。 　　“章哥，人已经收到，安排好了。” 　　“嗯，没出什么麻烦吧？” 　　“倒是没有，不过怎么突然会安排这么一帮贵公子哥过来？”杨舰长打趣道：“这船票卖多少啊？” 　　“哈哈哈哈，别打听，我也不知道，外交口子那边塞过来的。”顿了顿章局长又叮嘱道：“不过不管有什么关系，进了训练基地就还是要按照航天员标准来对待，上面也打了招呼——听说这几位都是王室里面颇有能力的，其中一个在量子物理领域还颇有名气，不是那种走马遛狗的公子哥。” 　　“那行，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杨舰长笑了一笑，把目光望向西方。 　　章局长不说他也能猜到，这几位的到来，自然和最近愈演愈烈的冲突有关。 　　他当兵的出身，怎么可能没有起码的嗅觉？ 　　世界地图上，砂特与埃塞只隔着一道窄窄的红海呢…… 　　只是，要怎么过去？ 　　“艾塔。” 　　“舰长您好。” 　　虽然已经从邀月号上退了下来，但作为邀月号的首任舰长，艾塔一直都称呼他为舰长……这让杨舰长听得极为舒坦。 　　“有没有中栋国际新闻？” 　　“相关的新闻有，国际社会普遍呼吁埃塞双方停火，回归和平。” 　　“联大会议召开，美等多国否决了提出派遣维持和平部队的提议。” 　　“随着冲突加剧，目前索马里局势也陷入动荡，海盗行为愈发激烈，据悉，已有多艘贸易商船遭遇海盗袭击……” 　　“目前正在召开的上合会议提到了保障远航安全的提议，特别对亚丁湾海域的安全尤其关注……” 　　…… 　　省交，脑机中心。 　　随着东非局势动荡加剧，叶铭这个原本不怎么键政的人也开始关注了起来。 　　毕竟，东非动荡的根源，已经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欧美等多方借局势动荡的借口，都在相关区域增加了驻军。 　　说白了，还是想把以前他们看不上眼的一块地方给握在手里。 　　对于此，非盟以及相当部分的国家理所当然的是强烈表示反对的。 　　但口头反对又有何用？ 　　“很显然，这次提人阵除了拿到了好处之外，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周向南坐在叶铭办公室里，一边蹭咖啡，一边大聊特聊。 　　他和叶铭不一样，他就特别喜欢键政，而且还有个“首席知乎科学家”的外号。 　　以至于叶铭都曾经打趣他说，要是他把这些心思用在科研上，怕是早就搞出逆天级的新型材料了。 　　“明白的嘛，娘的，提人阵一个小破势力，怎么可能武装起全背约装备？演都不演一下的。”叶铭骂了句娘。 　　周向南便马上咳了一下，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你说，国家有没有行动？” 　　他虽然一直关注局势，但他更知道，叶铭才是真正有内幕消息的大佬。 　　“咳……我怎么知道？” 　　叶铭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脚步声，片刻后，何沫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她见到周向南在这里，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周教授不午休哇？” 　　周向南何等人也，见何沫这架势，便知道她与叶铭有事要聊，于是便咳了一声，立刻起身：“不午休，但该回去看看孩子了——你们聊。” 　　何沫微微一笑，关上房门。 　　叶铭看着她的表情逐渐严肃，也坐正了，认真看着她：“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需要你口头来说？”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明天要出一趟远差。” 　　叶铭微微一怔，马上意识到，这趟差，怕是真的有点远。 　　而且，或许是与某些地方有关！ 　　“刚才收到坡城的消息，他们有货船被劫持，于是请求我们出一趟海，进行一下亚丁湾联合护航行动。” 　　叶铭愕然：“用什么护航？” 　　“你猜！” 　　叶铭：“……” 　　“好吧。”何沫回头看了一眼，竖起四根手指。 　　“004.” ###第391章 那是护航吗？ 　　静静地听完何沫的介绍，叶铭半天不说话，末了才低低地“靠”了一声！ 　　亚丁湾护航那是很早之前就有的行动——甚至可以说，从老美开始那边搞事起，海盗就逐渐猖獗起来。 　　别以为海盗只存在历史，电影里，只游荡在加勒比。 　　亚丁湾，或者换个词，索马里——便是现代海盗的大本营。 　　“为什么不用撤侨的名义？” 　　“你猜。”何沫也轻轻一笑。 　　叶铭嗯了一声，迅速思考起来。 　　过去大半个月，埃塞那边战火连天，借此机会，多个本来在非洲有军事力量的国家都加紧了部署。而国内，由于一直推行王道，并没有直接军事力量在那边。 　　不得不说，真的是枪杆子才是真理。 　　而随着动荡，前阵子撤侨的呼声也极大，但国家却一直没有表态，甚至连危险提示都没有，甚至还不断安抚——这其实是很值得玩味的。 　　说白了，西边就是想借此机会控制非洲，清除国内的一切影响。 　　而如果那边一乱，国内就撤侨…… 　　很显然，撤侨，就意味着影响力消退。 　　别说以前也撤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的非洲，是欧美发达国家看不上的落后地区，现在则不一样，现在是构建新的势力范围！ 　　他们才是真正在非洲实行新殖民的一方！ 　　只要你一旦撤了，工程停了，店铺关了，不管不顾，那么他们扶植起来的力量，便再也没有你的合作空间了。 　　所以，这侨是肯定不能撤的。 　　那么……剩下就只有一条路了。 　　叶铭望向何沫：“亚丁湾是真海盗还是假海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何沫摊手：“这些是我能知道的么？” 　　叶铭：“……” 　　好吧，这些PY交易，确实不是何沫应该知道的。 　　但他知道不少消息，或者说，能够通过不同的消息分析出来。 　　“舰队是不是要进入红海？”沉吟几秒后，叶铭马上问出了关键。 　　何沫眨了眨眼：“你猜！” 　　叶铭哈哈大笑！ 　　——对于搅屎棍搞出来的纷乱，不管不行，蛮干也是不行的。 　　再加上前几天的深入太空合作，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回馈老客户”。 　　那么，亚丁湾护航，那就顺理成章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就是来跟你道个别的。” 　　“嗯，一帆风顺。” 　　…… 　　七月五日，一条新闻悄然出现。 　　“我军004编队即日起将与新海军一道展开亚丁湾联合护航行动。” 　　配图显示，意气风发的004搭载着最新的舰载机，并与055型、052D、054、以及综合补给舰组成一个完整的航母打击编队，正浩浩荡荡地驶出马六甲。 　　004编队的前方，则是坡城的一首驱逐舰和两艘护卫舰，三艘舰船劈波斩浪，引为先锋。 　　消息一出，瞬间便占据了整个社交媒体头条。 　　“卧槽，谁告诉我，这是去打海盗吗？这是去打灭国战争的吧！” 　　“别瞎说，这次是应邀去的，好像那边确实闹得很凶。” 　　“支持！海盗该死！” 　　“厉害了，我的国。” 　　…… 　　周向南捏着手机，一路快步闯进叶铭办公室。 　　“卧槽，老大，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而且我没空和你吹牛了……”叶铭看着周向南，笑着站起身，招呼着伊塔提上他的公文包。 　　“你要出门？” 　　“嗯，要出趟差。” 　　周向南一愣：“去哪？” 　　“你太聪明了，不告诉你。” 　　“……” 　　叶铭大笑，轻轻拍了拍周向南的肩膀：“等好消息就是了！” 　　说着他快步走进墨谷办公室，给墨谷打了个招呼后径直出门。 　　他要去大连造船厂，为“汉”的试飞做最后的准备。 　　…… 　　…… 　　亚的斯亚贝巴，埃塞首都。 　　集智科技非洲总部。 　　虽然集智科技是一个迄今为止营业额已经超过了苹果，成为了全球最大科技公司的巨头，但由于诞生之初就引入了强人工智能，因此无论是省城的总部也好，还是这种区域性总部也好，雇员都并不多。 　　整个非洲总部总共就只有不到两百人，而且其中有一半是本地人。 　　嗯，说得直白一点，这其中一半的人，基本上算是整个非洲大地最聪明的那一帮人。 　　集智科技有资格来掐这个尖。 　　肖阳从零食柜中取出两份蛋糕，坐到咖啡厅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俯瞰着下方的城市。 　　街道上一切都井然有序，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前方战乱的影响。 　　他是省大的毕业生，前年集智科技在非洲开展艾塔老师援助项目的时候自告奋勇地过来的。随着去年集智科技开始布局亚非拉，他也顺理成章地转到了非洲总部来。 　　这在非洲呆了两年，怎么说呢…… 　　毕竟埃塞这个地方，被誉为是非洲的cn，而且美女挺多。 　　只要你习惯了肤色，其实一切都还好。 　　脚步声轻轻响起，片刻后，一位五官极为精致的埃塞女孩坐到了他的对面。 　　“肖，如果你们撤离的话，我们可以到总部吗？” 　　“嗯……哈丽娜，抱歉，我也不清楚。”肖阳歉意地摇头。 　　004舰队已经出发，虽然是以护航的名义，但……也极有可能会顺带撤侨的。 　　但他却并没有收到任何要撤离的消息。 　　哈丽娜眼神明显地暗了下来。 　　她毕业于亚的斯亚贝巴大学，专业本来是学的古人类专业，但凭借着强大的毅力和智慧，自修了计算机科学，因此得以加入了非洲总部。 　　作为一个聪明女孩，她很明白，集智科技的技术意味着什么，那个东方国度意味着什么。 　　如今自己的国家战火不断，而且一直也听到有声音说要进行大规模撤侨…… 　　于是她开始担心，当非洲总部的中国员工离开后，总部还会不会继续存在和运行下去。 　　虽然加入集智科技才不到一年，但已经足以让她过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集智科技的总部，被誉为亚的斯亚贝巴的科技明珠，在这里，非但可以接触到集智科技最新最先进的科技产品，还每个人都拥有梦寐以求的艾塔权限。 　　——她的学业，便是在艾塔的协助下完成的。 　　她怎么能不担心？ 　　轻轻地咬着唇，女孩也望向窗外。 　　她期待战火消停。 　　“要是，停战多好啊。” 　　“是的。”肖阳看着女孩，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肯定大环境是和平的。” 　　“嗯！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们的舰队，会帮……忙？”哈丽娜有些紧张地望着肖阳。 　　肖阳微微一怔，随即轻轻咳了一声。 　　他虽然不键政，但刷国内社交媒体也知道，这次国内满编004启航……肯定大有深意。 　　只是现在，谁也说不准。 　　按他朴素的想法，真要劝架，那还得看地面部队才行。 　　要不然就是把“秦”开过来。 　　可现在，没有半点秦的消息。 　　但随即，他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我国第二艘空天战舰‘汉’即将试飞。” ###第392章 护的不是航 　　社交媒体上，关于“汉”即将升空的消息，瞬间便盖过了004首次“护航”的风头。 　　“如何看待我公布第二艘空天战舰3001的消息？命名为‘汉’有何意义？” 　　“空天战舰再次启航，这意味着什么？” 　　（有删改）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而除了国内，西方诸如quora，红迪等偏向于交流的社交媒体上，也充斥着大量的相关问题。 　　相比只会刷N头乐和搞在线社交的那些群人，这些人群很显然更愿意关注国际形势，也对国际形势了解得更加深入。 　　在quora，最热门的问题便是“……” 　　…… 　　肖阳已经让哈丽娜替自己拿来了笔记本。 　　他不断地在社交媒体上搜索着答案和最新的消息。 　　作为一个血统纯正的华夏人，他简直不要太清楚某些问题的答案——譬如为什么叫“汉”。 　　废话！第一艘叫秦，第二艘可不得叫汉么？不然叫什么？韩赵魏齐燕楚中选一个？ 　　那都是被秦灭的…… 　　大秦一通天下，大汉威震天下，大唐君临天下。 　　按照目前“放气球”的速度，怕是顶多三五年就得到“唐”了。 　　嗯，就是不知道下一艘会不会叫“晋”，或者干脆叫魏？ 　　在他浏览消息的时候，哈丽娜也十指交叉握着，仿佛在祈祷一般，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肖阳感受到到了对面姑娘的眼神。 　　抿了抿嘴后，他抬起头来，耐心地道：“哈丽娜，我真不知道我们的舰队会不会介入……因为你知道的，我们国家一直都在尽力避免走某些国家的那种霸道道路。” 　　“是类似于刘备，是吗？” 　　肖阳失笑起来：“你从游戏中知道的么？” 　　“公司里大家都在玩三国游戏，我也在玩的。” 　　“嗯……只能说，有点类似。”肖阳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好几个非洲的员工都在朝着他望来。 　　很显然，这些人和哈丽娜的心思差不多。 　　非洲总部成立这一年多来，且不说这帮人本来就聪明，知道集智科技意味着什么，就算待遇，也称得上得天独厚。 　　说句难听点的……也是国家不屑于搞某些勾当，否则把这些人发展成“埃奸”，“非奸”，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些天来，几乎所有本地员工都在打听公司将来会怎么样，会不会退出非洲，他们又有没有机会一起回到总部。 　　“但有一点，我能保证。”看着女孩眼中的失落，肖阳有些不忍心起来——坦白说，他对这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人漂亮，聪明，就是肤色有点深——她其实高加索人。 　　见女孩马上一脸期待，肖阳抿了抿嘴，想到自己通过同学打听到的消息。 　　“公司肯定不会不管我们、也不会不管你们本地员工的。” 　　“那是……怎么管？” 　　“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总部的消息是让我们安心工作，那我们就安心工作好了。”肖阳笑着安慰起来。 　　这时咖啡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非洲总部的负责人梁增快步走进。 　　“肖阳，你统计一下艾塔老师的受损情况，然后再联络一下本地的学校、老师、学生，结合关机前的画面，进行一个完整的调查取证，并做一个简单的资产评估。” 　　肖阳马上站起身来：“好的——统计来干什么？” 　　负责人微微一笑，环顾四周后望向众人：“大家一定要有个清醒的认识，在五年前，我们的叶总就敢把老美顶在墙上，直接发动反制，那么五年后的现在，绝对不可能出现搞了我们，还能置身事外的。” 　　说着负责人冲着肖阳一眨眼：“懂了没？” 　　肖阳微微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资产评估！ 　　艾塔老师是一个集机器人老师与教学系统相辅相成的整体项目，所有的机器人老师非但有名字不说，而且还在国内以及展开地的教育部门都有备案——可不是如某些人想的那样，“捐个机器人”而已。 　　提人阵那帮大老粗，强行关机不说，还粗暴对待，据说还被偷偷拿去卖给了某些方面。 　　集智科技的机器人卖得是便宜，国内也就几十万人民币。 　　但机器人老师却不一样，因为考虑到工作量，再加上教学系统和维护成本…… 　　这样说吧，集智科技对每个艾塔老师的评估，都是两百万美刀起步——换成如今越来越强势的软妹币，那也是千万起步。 　　埃塞是国内搞艾塔老师的重点示范地，在各个学校一共投入了三百多教学机器人。虽然有相当一部分在埃塞的首都，后续也采取了撤离措施。但冲突以来，还是有接近五十位机器人老师被粗暴“没收”了。 　　那提人阵就等着狮子大张口吧！ 　　肖阳合上笔记本，又看了对面的哈丽娜一眼，忍了忍后还是问道：“梁总，还有没有总部的消息？” 　　“你要什么消息？”梁增笑着望向他。 　　“额……譬如……”肖阳视线扫过几位本地员工。 　　“大家放心，公司肯定不会不管的。”梁增也知道，这些天本地员工都人心惶惶，无心工作。 　　“安心工作，我们的舰队来了，和平肯定也不远了。” 　　…… 　　印度洋上，004舰队正在乘风破浪。 　　何沫站在004的指挥舱内，用望远镜望着极远处的岛群，片刻后，她收起望远镜，笑着对身边的舰长笑道：“陶舰长，我还真没想过，第一次看到马尔代夫，居然是在航母上，用望远镜看的。” 　　陶建忠舰长哈哈一笑：“别说你，我也是。” 　　“陶舰长也没有来这边旅游吗？”何沫抿嘴一笑：“我以为海军只要是大海上，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呢。” 　　“哪有那么容易，军舰不比货轮，去哪都要考虑到影响。”陶舰长一边与何沫聊天，一边望向雷达界面。 　　上面有艘信号不明的小军舰。 　　“这个确实。”何沫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这次来到004号做系统和信息支援，因为整支舰队全部都换上了艾塔的指挥体系和控制系统，因此她的权限下，可以获取所有的通讯和指令。 　　她太了解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要经过多少的交流和斗争了。 　　毕竟……这次护航，谁都知道，护的可不是什么货船、巷道。 　　护的是周边各国的信心、非洲诸国的期盼。 　　以及……祖国的尊严！ ###第393章 风起亚丁湾 　　“报告舰长，收到印海军方位通报。” 　　“嗯，是雷达上的么？” 　　“是的，距离我们一百海里。” 　　“那给他们打个招呼，表示有机会一起喝茶。”陶舰长手一挥，不以为意：“话说我还以为他们要听人蛊惑，派出他们的航母过来炫耀一把呢。” 　　指挥室内，闻言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三哥的航母，且不说一言难尽，就算不起火，他们怕是举国之力也凑不齐一个敢与004编队正面对抗的编队出来。 　　004采取了电磁弹射与YE场相结合的方式，弹射速度003“传统”电磁弹射速度的1.5倍。 　　这都不算，重要的是，在保持高速弹射的前提下，它还可以弹射J20这样的重型战斗机。 　　就飞机释放能力而言，目前已经傲视群雄，天下无人能敌。 　　不过……大家都知道，004，估计是最后一艘航母了。 　　毕竟……谁家的孩子有多少斤两，只有自己更清楚。 　　这一整艘编队，别看又是航母又是万吨大驱的，但面对天上飞的那个家伙……那是真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那还只是护卫舰！ 　　一艘3001就能拥有战区级的制霸能力，就更别说已经正在秘密开建，对外界却传为005的空天母舰了。 　　“三哥他们估计也顶了不少压力吧？”何沫抿嘴笑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根据情报，这次对面也是想要吓我们一吓，妄图亮一下肌肉的。”陶舰长一脸的轻蔑：“我就不说即将起飞的3002了，就算3001，也能在两小时内就抵达战区进行支援。” 　　“而且两个编队能干什么？还不够我们吃的。” 　　陶舰长双手背在腰后，在微微的颠簸中站如青松，霸气十足。 　　何沫再次一笑。 　　与陶舰长再次闲聊了几句后，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打开笔记本，开始对机械战士作例行的检查。 　　这一次，她可不是孤身一人就来了。 　　而是带了一千名全服武装的无人机械战士上船。 　　——不出意外，这些机械战士，便会被埃塞政府应邀部署在埃塞的首都。 　　…… 　　马达加斯加附近海域。 　　林肯号与艾森豪威尔号两个打击群正组成的双航母编队正在一路向北。 　　他们刚刚通过好望角不久。 　　而且在经过好望角的时候，他们遭遇了一场持续三天的风暴。 　　搞得心情极为糟糕。 　　现在眼见着云开日出，但舰队司令马内斯将军心情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还有一天，他们就即将抵达亚丁湾。 　　届时，他们将会与004编队近距离地照面。 　　根据双方的航程，他们最近的距离，将只有不到100海里。 　　别以为这一百海里不远——那是不到200公里的距离！按照航母的打击范围，那基本上可以说是脸贴脸了。 　　一支航母编队的最理想打击范围是600到800公里，而如果按照导弹的射程来算，那么这个距离将会成倍增加，甚至到两千公里都有可能…… 　　你说，这让他怎么能开心起来？ 　　他当然不是怕了004——虽然纸面数据摆在那，是优于自己。但无论战术训练还是作战经验而言，他都有相当的把握。 　　他更担心的，其实还是头顶。 　　现在天空中所有的卫星都盯着头顶，盯着那艘正静静漂浮在马六甲上空的3001——如果按照可控核聚变引擎所展现出来的推力，那么它可以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就抵达亚丁湾。 　　什么？你说这太快了？ 　　好吧，虽然3001在过去几个月中，一直都没有展示超高速飞行的能力，但万一呢？ 　　万一人家真的有那么快！ 　　你怎么办？ 　　一艘空天战舰的战斗力最起码等效于一支航母打击编队，这已经是公认的换算公式了。 　　真要万无一失，除非所有航母编队全部汇聚于此，来一场痛快淋漓的现代海战。 　　马内斯将军眉头紧锁，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了八十年前。 　　如果真那样，说不定海军就将成为历史。 　　“General，收到新的命令。” 　　“说。” 　　“命令我舰队全速前进，与驻索马里基地汇合。” 　　…… 　　白房子。 　　来自郭芳、安全、情报等各部门的负责人在会议室内坐成一团。 　　以老人为首，所有人的表情都极为严肃。 　　米利率先发言：“我们必须承认，我们误判了对方的决心和意志，他们丝毫不为舆论所动……” 　　“舆论就是骗小孩的。”白房子的主人摆了摆手：“这种小把戏用来拉选票还可以，用来影响别人的决策是不行的。” 　　“但舆论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主人继续道：“最起码，我们可以凝聚人民。” 　　众人便都对视了一眼。 　　主人在这两年来表现得挺清醒，而且也很有魄力，只是架不住对面开挂实在太厉害…… 　　“全面的战斗，肯定是不可能打。”主人轻轻吸了口气：“目前股市已经开始了波动，我们承受不起任何的失败，甚至损失。” 　　“但也不能放任他们，甚至被他们吓住——岛上那帮软蛋，一枪都不开就被吓住了，以至于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实战战术怎么样，这是不行的。” 　　主人定下了基调。 　　米利马上点头：“已经下令舰队与索马里汇合，那边有佣兵。” 　　“还有，要多多地宣传埃塞的政府的劣行。” 　　“但重要的，还是我们的飞船要上天。”主人用力地在桌上拍了拍：“我们的飞船上不了天，一切就很被动！谁能告诉我，我们的飞船还要多久？” 　　众人互相对视，谁也不敢开口。 　　因为，引擎才刚刚进行装配不说，天上的氦3工厂都还没有建好。 　　而且……自己这边没有艾塔那样的强人工智能，完全不敢像对方那样，几个月就搞一艘。 　　必须有稳定的技术，才敢进行下一艘。 　　而且就算第一艘能完成，由于没有反重力系统，自家的太空战舰也做不到“秦”的那地步。 　　“我打电话问。” 　　见所有人都支吾起来，主人发了脾气，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机旁。 　　…… 　　一天后，004编队顺利进入亚丁湾。 　　作为最繁华的海域之一，此时亚丁湾风平浪静。 　　所有海盗，闻风而逃。 　　就算再没有眼力价，也明白三个航母编队齐聚亚丁湾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全世界的目光都放在了这片地方。 　　别说海盗出没，就算是哪艘海轮上某个厨子炒菜放多了盐，都会被全世界所知晓。 　　是的，现代信息就这么可怕。 　　而面临强大的力量亲至，坡城那艘被劫持的海轮也很“愉快”地被释放了出来，随后海盗逃之夭夭。 　　坡城方面表示，回头是岸，看在他们没为难船员的份上，就饶过他们一次，希望海盗能够改过自新。 　　而也在同一天，索马里一个组织宣布，他们将应邀协助提人阵推翻邪恶的埃塞当局。 ###第394章 熬鹰 　　肯尼亚，曼德拉。 　　这片人口不过区区百万的地区，位于肯尼亚，埃塞，以及索马里的交界处，属于三角地带。 　　和大多数的三角地带一样，曼德拉也属于天高皇帝远爱谁谁不管的那种地方，再加上过去几年年年干旱，贫穷无比，使得这里的生活条件极为恶劣。 　　今年也不例外。 　　土路上，五六辆皮卡带着扬尘飞驰而过，沿着界道的边沿向北的埃塞边界而去。 　　皮卡的尾箱上涂着一个大大的军刀和猎枪——这是前几天对提人阵进行声援的字“非解”组织的标志。 　　“非解”，全称是非洲解放运动阵线。 　　自从声援了提人阵后，“非解”便开始秣马厉兵，积极推进。 　　在猝不及防的两面夹击下，埃塞的民兵们不断收缩防线，其领导更是大声激呼，这是一场对埃塞赤裸裸的侵略，背后是……的…… 　　然而，他们的声音，在联大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反而是某些声音在高声喧嚣着那些子虚乌有的所谓罪行。 　　惊鸿一瞥中，车窗里有人拉下了面罩，露出了白皙的脸庞。 　　…… 　　何沫坐在作战指挥室内，认真地听着各位大佬的讲解。 　　林肯号与艾森豪威尔号已经进入了各自的最佳打击范围。 　　你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所有战备提到了最高等级，无论是水面舰艇也好，还是水下舰艇也好，亦或者是舰载机也好，所有的作战人员都真·枕戈待旦。 　　包括3001“秦”，也在马六甲的上空调转了方向，将主引擎对准了东边——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嗖”的一声往西边过去。 　　除此之外，其余几个打击群也布置到了经常演戏的舞台位置，用以应对正在移动的福特号和斯坦尼斯号。 　　这意味着什么，懂的都懂。 　　“现在交流已经彻底断了，但我们的预判应该没问题，对面不敢。” 　　陶舰长眼睛布满了血丝，但精神极好，甚至还有些亢奋：“但我们一定要清醒地意识到，只要稍稍示弱，说不定就会出现手滑什么的——谁都不能把在希望寄托在他人的理智上，所以，还是要拜托大家了。” 　　包括以视频接入的与会成员们纷纷点头，笑了起来：“其实也就飞行员要辛苦一点，我们都完成了操控修改，全部交给艾塔负责。” 　　“哈哈，确实，不过估计再辛苦一阵，我们再熬他们一两天。”陶舰长哈哈一笑：“咱们这算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熬鹰哈。” 　　何沫听着便抿嘴一笑。 　　民间不是老说鹰酱么，那确实，004在做的，其实就是熬鹰。 　　004以一敌二，背后跟着的却是整个体系的强大与自信——别忘了，还有个汉，“即将”升空呢！ 　　谁也不敢赌“汉”上有什么，有多快。 　　而且……除了熬鹰酱，其实也在熬其他的…… 　　——别看上面除了老一套的指责之外并没有发表过多的言论，但实际上许多重量级的负责人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在这边进行着各种交流和谈判。 　　非洲不能放，这是一定的。 　　那么如何顺势把利益最大化，便是上面需要竭尽脑汁的了。 　　“只是，埃塞好像有点顶不住了。”有人感慨道：“那边的北月装备确实有点过分，而且索马里非解似乎也是亲自上阵的。” 　　“嗯，越顶不住就越好，咱们的收益就越大。”陶舰长微微一笑：“大鱼自己迫不及待地想咬钩，这是好事。” 　　“或许他们是不信邪？” 　　“有可能，但现在，只能说……他们可能错误地估计了机械化士兵的战术进步和完善程度。毕竟之前我们展示的也只是巷战和反恐，而且岛也是不费一枪一弹就完成了。”陶舰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人的脑子，确实是不能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陶舰长说这话的时候，感慨的意味很浓。 　　作为水上舰艇的指挥，他对陆地上的那一套自然谈不上精通，但作为军人，起码的判断能力，他还是有的。 　　经过四年的模拟、训练、探索，国内早就形成了多套依靠机械战士进行突进的战斗体系。被放出来的，那还是四年前的…… 　　如今的机械战士，在全面加装了独立的超距通讯网卡之后，它们可以彻底由艾塔来进行指挥，利用多维度的信息共享来完成全面的战略突进和防御。 　　如果是集团作战，或许它们的用处还少一些，毕竟地面饱和打击一来，谁也扛不住。但非洲这种还是轻武器为王道的地方…… 　　这样说吧，而就单兵而言，它们其实就是吃鸡游戏里，开了360度视野透视+自瞄锁头的职业选手。 　　说话中，何沫突然伸手碰了碰耳机。 　　几秒后，她马上转头望向陶舰长：“3002正式点火，将于两小时后抵达80公里太空轨道。” 　　陶舰长神色一振，脸上大喜。 　　“好！等等……”说着他也碰了下耳机，随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同志们，大家做好准备，刚刚收到命令，我们已正式接到砂特的访问邀请，24小时后出发进入吉达港。” 　　…… 　　亚的斯亚贝巴。 　　肖阳疯狂地刷新着国内的新闻社交媒体。 　　领导交给他的活儿，他早就在艾塔的协助下干完了。 　　坦白说，这几天来，就算嗅觉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这个位于非洲东北部的小小地方……已经成了博弈场。 　　从表面上看，只有一个004过来了，而且还绝口不提埃塞，甚至连撤侨都不提。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因为，大家都在等3002，看它去哪里，来不来！ 　　哈丽娜静静地看着他，双手握紧，紧张不已。 　　片刻后，肖阳一声大喝：“发射了！” 　　“发射到哪里的？”哈丽娜马上问道！ 　　她太清楚了，这艘汉，或许……真的就是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飞船。 　　肖阳深深地吸了口气。 　　脸上笑意缓缓升起。 　　“据说，走太空，停在……” 　　顿了顿，肖阳报出了一个经纬度的位置。 　　“换算一下的话，就是我们目前的头顶。” 　　肖阳指着头顶：“80公里之外的太空。” ###第395章 同舟共济 　　3002的发射，不可避免的再次引起了整个世界的轰动。 　　特别是它的高度以及相对停留的位置，更是引起了人们无限的遐想。 　　——如果它垂直降落的话，将会停在红海的中央。 　　而为什么要飞这么高，很显然，这是为了防止领空问题。 　　——对领海，国际上虽然争论颇多，但总归有个公海的说法。但领空这个……就是一本糊涂账了。 　　有人说20公里以内，有人说80公里以内，有人说大气层以内……甚至还有人说无限高。 　　那岂不是整个宇宙都是你的？——地球会转的嘛！ 　　但目前比较公认的，还是35公里以内。 　　那么，汉，飞到80公里之外的太空……总没人说什么了吧？ 　　…… 　　林肯号上，马内斯将军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然后，这个消息，又在瞬间传遍了整支舰队。 　　于是，所有人便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空。 　　马内斯将军也不例外。 　　从高倍望远镜下收回目光，马内斯迅速走进作战室。 　　“所有人讨论，我们发动攻击和进行防御的可能性。” 　　作战室内早就忙碌成一团，此时闻言，几个参谋立刻望向他：“General，是确定讨论发动攻击么？” 　　马内斯哼了一声：“难道不考虑了？” 　　“不是……是……” 　　“是什么？” 　　“是……”参谋深深地吸了口气，片刻后低下头去，闭上了嘴巴。 　　他当然不敢说，想攻击距离此时舰队大概两百公里直线距离的“汉”，显然是痴人说梦。 　　对秦的分析，这几个月已经很明了，在氦3引擎的超高功率下，秦上面装配了大功率的激光武器。 　　那么这第二艘汉，显然不可能不装。 　　有这种大杀器在，空空导弹那就是送的。 　　就更别说人家下方还有一只舰队…… 　　“做好所有的分析和预案。”说完后马内斯便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他现在当然已经知道，自己这边，是不能主动出手的。 　　但他却丝毫不敢松懈——非但是他，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松懈。 　　因为谁都知道，对面既然来了，就意味着野心很大，而且对面也一直在竭尽所能地提出指责。 　　再加上非盟这几点也不断在闹…… 　　万一，对面真的想打一场立威之战…… 　　想到此，马内斯便再次睁开眼睛。 　　他不能休息！ 　　自己这两艘航母，再加上……东边那两艘已经就位的航母…… 　　如果出现了毁灭性的损失，那将彻底丧失力量。 　　“再次通知所有人，维持一级戒备状态，等待命令！” 　　…… 　　很快，亚丁湾便引来了夜晚的降临。 　　那艘高高悬挂在红海上空的战舰，打开了所有的灯光，就犹如启明星一般光耀夺目。 　　林肯号与艾森豪威尔号上所有船员彻夜不眠。 　　就算被轮换着休息，他们也依旧无法安睡。 　　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约而同地涌起了一股即将见证历史，即将成为历史的情绪。 　　而非但是他们，整个亚丁湾周边的民众，也都同样如此。 　　只不过对某些事不关己的人民众而言，他们看好戏的心态更多…… 　　毕竟嘛，在他们的立场，都是列强，咬起来才好看。 　　时间缓缓流逝。 　　很快，平静的一夜过去。 　　“General！” 　　马内斯将军被人摇醒。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从加利福利亚的后花园变成了舰长室后，马内斯瞬间支撑起身。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开战了？” 　　“没有，他们移动了。” 　　马内斯瞬间屏住呼吸，两秒后才问道：“移动了？往什么地方移动了？” 　　“红海的方向，接到消息，他们是应砂特的邀请入港访问、补给。” 　　马内斯将军闭上眼睛，一口气缓缓呼出。 　　当再次睁开眼时，他看了一眼时间。 　　这三天来，自己才睡不到三个小时。 　　但此时，他睡意自然全无。 　　“走！” 　　随着马内斯走上指挥塔，他看着雷达上的指示，当看到目标果然正在缓缓朝着红海的方向移动时，他终于缓缓握紧了拳头。 　　终于走了。 　　既然对方入港，那就意味着……对峙结束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指挥塔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和他如出一辙。 　　确实，这几天来，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所有人都连续熬夜，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降低戒备等级。”马内斯将军缓缓放下手，对着众人下达了命令。 　　顿了顿，他又望向海岸的方向。 　　接下来……就看地面的了。 　　但那已经不是他的责任了，不是么？ 　　…… 　　何沫并没有参与港口与那些“王子们”的冗长寒暄，而是悄然地上了一艘小型的货轮。 　　在货轮上，她指挥完装配后，便一刻也没有耽搁，与几位战士一起随着货轮度过红海，继而前往吉布提港口。 　　顺利入港通关后，她又与早已等候多时的三辆集装箱车一道一路向西，越过吉布提与埃塞的边界。 　　进入边界不久，她便与翘首以待的埃塞军方汇合，将集装箱货车拉到了一处军营。 　　一天后，一支二十人的支援小队抵达军营。 　　何沫在布置完任务后，开始乘坐装甲车前往首都。 　　一路上，她看到了大批从南边奔赴而来“难民”。 　　说是难民，其实有点不对。 　　因为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还开着各种五花八门的汽车。 　　在非洲这个地方，有车，那绝对算是比较体面的那一类人了。 　　但正因为体面，他们才不得不考虑要往更加安全的地方撤退…… 　　装甲车在车流中艰难地前行。 　　…… 　　亚的斯亚贝巴。 　　集智科技非洲总部。 　　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六点，但所有人都没有下班，依旧在工位上等待着。 　　原因很简单，除了要等人之外，如今的首都……也变得不再像过去半个月那样岁月静好了。 　　自从“非解”也开始“入侵”之后，交火城市里的大批难民便齐齐涌了进来。 　　目前，首都已经呈现出了一定的乱象，物价开始飞涨，犯罪率也开始上升。 　　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呆在公司过夜——公司对大家都很宽容，允许在公司留宿睡觉。 　　突然，艾塔的声音在各处摄像头响起。 　　“全体员工注意，请于五分钟内到楼下大厅集合。” 　　“全体员工注意，请于五分钟内到楼下大厅集合。” 　　肖阳听到声音，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是某位大人物来了。 　　——是的，总部已经说了，要派人过来，与大家同舟共济。 　　就是不知道派谁。 　　人群汇聚后，一辆装甲车停在了公司门口。 　　两个浑身漆黑，手持步枪的机械士兵率先下车，随后沉默地望向四周。 　　随后，身穿迷彩的何沫跳下车厢。 ###第396章 攻击授权已获得 　　饶是这里是集智科技的非洲总部，他们早已习惯了和艾塔以及西塔型机器人为伴，但机械战士的现身，依旧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接近两米的身高，浑身漆黑的涂装，机械臂连接的突击步枪，再加上没有任何外部显示的，纯粹金属的“头部”……这一切，都表示它与温柔贤惠的西塔和睿智冷静的艾塔有着天壤之别。 　　一看，它就是一具无情的杀戮机器。 　　而集智科技的员工尚且如此，就更不消说街上的行人了。 　　人们一边侧目，一边绕着路过，又纷纷偷窥着驻足。 　　好在它们并没有在街上停留多久，很快便随着何沫与几个东方脸孔的汉子进入了集智科技的大楼。 　　人群中，这才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这是来撤侨的吧？” 　　“可能是。” 　　“他们会不会帮忙打仗？” 　　“他们帮谁？他们帮谁死的都是我们的人啊！” 　　“他们可以打非解。” 　　众人一边说话，也一边不自觉地朝着集智科技的大楼涌去。 　　突然，两个机械战士同时一百八十度扭头过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 　　所有人顿时噤声，停住脚步。 　　…… 　　在掌声中，何沫径直走到公司前台。 　　虽然没有配搭军衔，但她现在好歹身穿迷彩，于是她那股干练劲便直接上来了，她制止了负责人的介绍，干净利索地站到了前台。 　　“大家好，我是何沫，来自总部技术授权部。” 　　负责人梁增见缝插针地补充了一句：“何总是技术授权部总裁。” 　　何沫察言观色，知道梁增为什么补这一句，她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次我代表总部过来，一来是为了完成业务，二来也是给大家带来总部关于在特殊时期的安排。” 　　“首先，总部很理解大家的心情。请大家放心，总部将会尽一切力量保证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从明天开始，艾塔便会暂时接管首都部分地区的联网摄像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齐一怔！ 　　特别是来自国内那些，经历过艾塔与天网融合的领导层，他们更是先错愕，随后狂喜！ 　　自从国内全面推动艾塔与天网的融合之后，国内的社会治安直线好转，犯罪率接连降低。再加上从今年初开始，国家就推出了各项应对新工业革命的民生措施，譬如降低失业补助门槛、提高低保、平衡企业税收等等。 　　而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国家已经开始大力推进艾塔进入政务领域，推行数字货币。 　　再加上艾塔的生产体系构建，使得所谓的暗箱操作的空间也越来越低。 　　可以说，国内是肉眼可见地在跑步进入一个真正的主义社会。 　　当然了，在埃塞……这样的举措不可复制——最起码目前不能复制。 　　但能够接入艾塔到监控体系，这就是一大步！ 　　何沫等众人消化了一下后继续道：“其次，便是大家最担心的去留问题。” 　　“作为公司的一员，你们应该很明白，集智科技的目标是什么——是为了让科学、让知识、让技术，变得人人都可以触手可及，每个人、每个国家都可以因此而改变命运。” 　　“因此，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 　　“集智科技，永远不可能放弃非洲，更不可能放弃艾塔老师项目。” 　　“所以，大家安心上班。” 　　…… 　　晚饭后，何沫来到一间临时的办公室。 　　“何总，晚上你就直接住楼上吧，这栋楼都是我们的，有接待房的。”负责人梁增殷勤地介绍着。 　　“嗯，随便，我不挑——对了，艾塔老师的损失这些整理好没有？还有这边推进艾塔老师项目的人，你找来我问问看情况。” 　　“好的……马上。” 　　不一会，肖阳与哈丽娜两人便来到办公室。 　　何沫很仔细地问了两人教学机器人的损失，当获知哈丽娜也是艾塔老师项目的受益者之后，她还饶有兴趣地问了一下哈丽娜的使用感受等等。 　　让人不由得认为，她过来还真只是负责业务的。 　　而她之所以在干正事之前要问这些，自然还是受人之托——叶铭对艾塔老师的项目推进很看重，嗯……也很符合他作为科学家的身份与追求。 　　何沫让机器战士守在办公室门口，随后便与几位“保镖”打扮的战友一起打开了电脑。 　　“陈东旭，接入A军指挥系统。” 　　“已接入，需要呼叫指挥官吗？” 　　“呼叫。”何沫点头，迅速带上VR眼镜，同时将麦克风放到嘴边，她在椅子上扭了扭，干脆把椅子放下来一点，半躺在了上面。 　　伊塔系统启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与伊塔系统截然不同的操作系统。 　　“艾塔。” 　　“我在。” 　　“连接卫星和汉的雷达与视频设备，进入分析中枢。” 　　“连接中……已连接，画面生成中。” 　　随着艾塔的声音，她的眼前，开始出现一副俯瞰图。 　　这副俯瞰图，正如她所言，来自多个不同的终端，并最终通过艾塔的综合计算获得的实时地图。 　　虽然此时是黑夜，但强大的红外遥感功能依旧可以做到“较为”清晰的识别。 　　当然，这只是前奏，正菜还没上来。 　　俯瞰图不断偏移，最终停在了南方地区的布洛贝。 　　这是被所谓的“非解”占据的第一座城市，由于临近索马里，布洛贝也穷的一批，满城都是低矮的小楼房，属于标准的巷战场。 　　埃塞军由于之前在北方被拖住了，因此这里只是由民兵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就撤退了。 　　根据A军的情报，“非解”在这里有三千“精锐”士兵，还设置了大本营。 　　这时，一个带着浓浓阿姆哈拉语口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片刻后，一脸严肃、紧张的A军指挥官身作戎装出现在了画面的左上角。 　　“何将军。” 　　“坦纳将军，我只是上校。”何沫笑了一笑，马上道：“战士已经部署到指定位置了吗？” 　　“已经完全按照要求部署完毕。” 　　“很好，艾塔，授权启动突击部队。” 　　“确认授权，已确认，已启动。” 　　随着声音，何沫的画面中，同时亮出了一百个蓝色的小点。 　　它们的位置，正在布洛贝的二十公里之外。 　　“提请S序列攻击命令授权。” 　　“提请中，请稍后……” 　　这次攻击的权限，在最高军事会议。 　　“攻击授权已获得。” 　　何沫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 　　正好是晚上12点。 　　“执行任务。” 　　说完后，何沫滑动一直握在手中的辅助操作手柄。 　　眼前，是一片灰白中带着轮廓，以及无数个红色的目标方位。 　　这是其中一个机器战士的视野。 ###第397章 黑鹰坠落 　　布洛贝。 　　夜晚的营地安静无比。 　　虽然已经是凌晨，但马修上尉还是没有入睡。 　　他刚与远在佛罗里达的妻子通了电话，现在正在玩手机游戏。 　　只不过星链的卫星信号确实有点不咋地，特别是在这么多人扎堆的情况下——由此可见，确实还有很多人没睡。 　　坦白说，这次的任务，他的确是不想参加的。 　　一来，他们要盖头画面，遮盖作为战士的荣耀，二来，他们的“战友”，其实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是的，这四千人中，有一大半，至少三千人都是乌合之众——他们原来都是一些海盗，强盗，民兵，小偷…… 　　总之就不是什么正规军。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来自社会最底层的本地人，个个都滑溜得跟泥鳅一样，虽然没有战术水平，但打冷枪，逃命的水平却是一流。 　　犹记得，当年黑鹰就是索马里坠落的。 　　而且，这帮人，也是最佳的炮灰，也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什么蛇？ 　　自然是停在红海港口里的那支舰队了。 　　根据判断，以及可靠的消息，对面一定会介入——如果不介入，完全没有必要做出如此强硬的举动，并如此夸张地开一支舰队过来。 　　一声枪响打破了安静的夜晚。 　　马修只是错愕了一瞬，他便瞬间起身，抓住了身边的对讲机。 　　“哪里？” 　　“五公里外出现敌人。” 　　马修瞬间屏住呼吸。 　　潜意识告诉他，蛇来了！ 　　这帮非洲人，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搞夜袭？ 　　…… 　　何沫依旧半躺在椅子上。 　　她已经从第一视角中转移开来。 　　很简单，双方已经交火，机械战士甚至已经推进到了军营的五百米以内。 　　在机器视觉中，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大片大片被标记为“敌人”的红点在陆空一体的打击下直接倒下，然后化为一个不断上升的数字。 　　此时，画面中，显示着无数人正在朝着城市撤退。 　　很显然，对面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他们不可战胜的对手，妄图进入城内，依靠建筑和地形进行巷战。 　　“将军，第一期目标完成，消灭非解六百人，请出动后续部队清理战场，同时进行战士轮换。” 　　何沫交代完后站起身来，望向陪着自己一起熬夜的同伴。 　　所有人也都起身看着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震撼和不可思议。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紧张和激动。但随着战斗真正打响，他们的激动很快便消失了。 　　原因很简单，这根本不是战争。 　　——为了不暴露过多的实力，他们甚至都没有动用网络覆盖和信号封锁，在战场上，仅仅只是出动了无人机进行地空配合。 　　说白了，就是两百机器战士，手持半自动步枪，凭着传感器与共享的信息网络与对面三千人——根据战场表现，应该是四千人——进行正面的轻武器交火。 　　一切都是按照这片土地上的军备情况来的。 　　然而，结果却是……纯粹的、单方面的屠杀。 　　一百机器战士，战损只有百分之一——只有一台机械战士被击中，失去了战斗力。 　　但它们的战果，却是六百具尸体。 　　何沫知道战友们心里在想什么，她轻轻地呼了口气，缓缓说道。 　　“今后，士兵这一职业，将会成为历史。” 　　…… 　　马修上尉疯狂地在楼梯上攀爬，直到站在了楼顶上，他才重重地趴下，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身边的的战友也迅速趴下，同时将卫星电话递给他。 　　“迈克，命令所有人上房顶，从楼下找家具，在房顶上布置防御，防御无人机攻击。” 　　马修的脑袋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就算不用照明弹，他也完全可以确认，和自己战斗的，就是机器人。 　　是的，那些黑色的，就跟幽灵、死神一般的战斗机器人。 　　它们每个的枪法……都已经不用能用神枪手来形容。 　　不！不仅仅是枪法，而是它们的攻击体系。 　　它们的进攻系统和战斗逻辑，可以让它们做到每个人都攻击不同的有效目标——绝对不会出现“抢人头”的现象。 　　而在它们堪比最优秀的狙击手的枪法之下，所有被它们标记的目标，都难逃一劫！ 　　然后，马修便想到了，对面还仅仅只是“对枪”。 　　对面还没有出动无人机。 　　握着卫星电话，马修的手不断颤抖。 　　“林肯号，这里是黑鹰。” 　　“黑鹰，情况如何？” 　　“情况不好，很不好，我们完全打不过。” 　　“你们伤亡情况如何？” 　　“还不清楚，但损失了很多索马里人，他们也逃了很多。”马修用力的咽着口水，望着天空，颤声道：“我们现在已经撤回城内——我请求撤退。” 　　电话中沉默了几秒。 　　“利用地形优势再坚持一下。” 　　马修上尉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sir，没有直升机，没有远程火炮，没有导弹，你就让我们这样和机器人战斗？” 　　“少校，如果你不希望今后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与这些机器人战斗，那么……” 　　马修平躺在屋顶上，望着漫天的繁星大口呼吸。 　　黑鹰？ 　　名字都不吉祥啊…… 　　…… 　　省城，脑机中心。 　　叶铭缓缓地摘下眼镜，眉头紧锁。 　　对面的牛主任含笑望着他：“有些不忍心？” 　　“我确实不该看第一视角。”叶铭忍住涌动，闭上眼睛，随后又用力摇头：“只是希望某些人能够清醒吧。” 　　他放下眼镜的时候，也正是布洛贝之战宣布结束的时候。 　　——干掉敌人并不是目的，把敌人变没才是。 　　当机械战士轻而易举地控制着无人机以微乎其微的战损拿下了制高点后，对面的指挥官很光棍地放下了武器。 　　“放心吧，已经清醒了。”牛主任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今天，那边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 　　“接没有？” 　　“接了。” 　　“接了就好。”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 　　虽然模拟了很多次，也演习了很多次，他也知道，无论在何种演习中，机械战士都是压倒性的胜利。 　　但……真正实战之后才体现出有机体和无机体之间的差距。 　　肉体和金属，人类和电脑，拥有着无可逾越的鸿沟。 　　“这个怎么收场？” 　　“那就要看对面怎么说了。” ###第398章 因祸得福，历史节点 　　白房子内。 　　此间的主人正在看着一部视频。 　　视频来的来源战场记录仪，忠实地记录下了持续半个小时的战斗时间。 　　一开始，进入视线的只是那些快速穿越的无人机，紧接着是用不同语言的喊话——所有人都能听出来，所有语言都在重复一句话。 　　“放下武器，投降活命”。 　　视频的主人当然没有投降，于是，伴随着第一道枪声，战斗打响了。 　　密集得就如同鞭炮一般的枪声响起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随之而起的还有身旁众人的呼喊。 　　镜头晃动中，视频所及之处，带着蒙面巾的“非解”成员纷纷倒下。 　　视频的主人亲眼看到了子弹从不明处飞来，精准地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战友击毙。 　　“RPG，RPG准备，发现目标！” 　　随着耳畔传来的声音，视频也开始寻觅并停留在前方侧面的交叉火力点。 　　然而，当RPG火箭筒刚刚被举起时，远处一声明显沉闷的枪响，火箭筒被瞬间打掉。 　　爆炸之后，记录仪的主人换了个位置，他嘴里也开始不断呼唤着GOD。 　　终于，在十分钟后，敌人出现在了视频中。 　　那是一队浑身漆黑的高大机器人，手持着不断开火的武器，在朝阳下大步走进城市，犹如恶魔与死神。 　　…… 　　主人停止了视频的播放，他双手支撑着下巴，深深地皱起眉头。 　　就算是他，也能看得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损失了多少机器人？” 　　“根据埃塞军方的消息，他们整个行动只损失了三台。” 　　“意思就是，一百机器人士兵，完成了对四千人的完胜，是吗？” 　　“是的。” 　　“我们的机器人士兵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主人望向郭芳部的负责人和米利。 　　后两人对视了一眼，艰难地摇头。 　　虽然打不过机器人，但不表示，他们连为什么打不过都分析不出来。 　　技术部门早在夜里的第一场战斗结束后没多久，便得出了对面这次行动，看似是只是派遣了一个机器人连队来交战，但背后一定有天空那艘“汉”的功劳。 　　就更不用说，他们一定是把超距通讯模块也用在了这些机器人身上，那么……负责它们运算的，便是那个强人工智能了。 　　自己这边当然也有机器人，甚至一度机器人还很领先——无论是特斯拉也好，还是波士顿动力也好，都曾经描绘过机器人的美好未来。 　　然而…… 　　集智科技的崛起，瞬间改变了这一切。 　　沉默中，主人再次问道。 　　“提人阵那边的情况呢？” 　　“他们想投降了。” 　　“对面怎么说？” 　　“对面说，只要不乱搞，一切好说。” 　　…… 　　加利福利亚，SpaceX总部。 　　自从战神号上天之后，马斯克便一直呆在总部，用超距系统与战神号进行联系。 　　和他呆在一起的，还有NASA的鲍尔斯局长。 　　今天是战神号完成氦3工厂的日子，但他们嘴里谈的却是发生在昨天的那场战斗。 　　“毫无疑问，昨天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马斯克捧着咖啡，认真地道：“2000比0的死亡率，这是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一战。” 　　“但那些士兵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鲍尔斯局长虽然立场坚定地站在遏制对面的一方，但他依旧对这次国家发起的挑衅不认可。 　　作为NASA局长，他比军方的大老粗更理解科技的威力。因此，在他看来，这无非就是派人送死——就算能够胜利，你打死的也不过是机器人，有什么意义？ 　　但马斯克却摇头：“不，很有意义。” 　　“他们的牺牲可以让人们清醒地认识到，未来，这种程度的战争，将不再需要人类亲自上战场了。今后比的，无非就是谁造机器人的能力更强，谁的生产能力更强，资源占有更多……” 　　说到这里，马斯克深深地呼了口气。 　　这些天，他与战神号上的航天员交流了很多，而且上面两个基地也搞了“联谊”，互相邀请了基地的参观。 　　因此，他得以清新地认识到了，现在双方的差距并不是在缩小，而是在扩大，甚至还不是线性的扩大，是指数级的放大。 　　当新的工业革命来临，并成功转化为生产力后，所谓的西方发达国家，就算联合起来，也阻挡不了对方的步伐。 　　别的不说，就说氦3产量。 　　今天，战神号建成的试验工厂，就算全面投产，其生产能力也不足对方的十分之一！ 　　就更别说对方已经完成了氦3核电站在月球的建设与投产，可以毫无压力地进行全天候的生产。 　　——对面甚至还发来了供电合作方案，说只要战神号愿意提供八十亿人民币的线路费用，便可以在月球上替战神号进行供电。 　　这他妈不是抢钱么！ 　　按照对面的运载能力和提炼速度，八十亿，都够再修一座可控核聚变发电站了！ 　　“鲍尔斯，可能我们真的应该考虑一下，改变与对面的相处方式了。” 　　鲍尔斯局长眉头瞬间皱起，惊讶地看着对方。 　　马斯克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失陪一下，我约了布莱肯见面。” 　　鲍尔斯局长怔了一怔，瞬间起身：“你要和他说什么？” 　　“聊未来的关系。” 　　马斯克静静地看着鲍尔斯局长。 　　——2027年已经过去一半，明年便是大选年。 　　这位布莱肯先生，便是那个极少数要求缓和与对面关系的、并宣布要参加竞选的人。 　　…… 　　七月中旬，持续了一个月的埃塞冲突以提人阵的彻底投降宣告平息。 　　战事平息，对于普通人而言便是结束，但对国家和某些力量来说，真正的较量才开始。 　　能够看得见的是，七月下旬，在埃塞的提议下，非盟全体同意，成立一支由非盟自己掌握的维持和平的部队“钢铁雄狮”，驻地就放在埃塞的首都。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支军队的成分是什么了。 　　与此同时，埃塞也宣布，为了抚平创伤，维持社会秩序，全国将会在“国际社会”的支援下建立一个完善的天网体系，用以打击犯罪，伸张正义。 　　除此之外，埃塞还获得了东盟以及上合，一袋一路，亚投行等多个国际组织的援助，率先在非洲大地上建立第一座氦3可控核聚变电站…… 　　而国内航天部门也宣布，将与埃塞展开积极友好的合作，帮助提高非洲的航天事业。 　　当诸多的消息汇聚到一起后，八月份初，一个问题出现在了各大社交媒体之上。 　　——“如何看待这次埃塞冲突的因祸得福？” ###第399章 捕捉陨石 　　“神仙打仗，百姓遭殃这是事实，但如果百姓因此而上了封神榜，那就是因祸得福了。” 　　“大概就相当于，你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有粮也有田。结果突然一天，两个神仙到你家来打架，把你家造得稀烂。然后胜利的那位不好意思便赐你法宝，传你仙术，并允诺你日后位列仙班。” 　　“毫无疑问，埃塞将会是非洲率先进入星际现代化的国家之一，并且将会带动非洲小伙伴们一起迈进星际时代。” 　　以上这些，大概就是以国内互联网为主的网友的看法。 　　但在推特上，某些传统发达国家的网友们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我只看到了现代科技对人类的高效率屠杀，以前我还对集智科技怀着好感，现在我只感觉到恶心，他们真的正在朝着深渊堕落。” 　　“为埃塞默哀，为他们死难的人民，为他们即将失去的自由，为他们即将步入黑暗而默哀。” 　　“把强大的科技，用在屠杀上，集智科技将永远不配伟大这个词。” 　　这些截然相反的言论在互联网上不断的碰撞着，引起了一场持续无数天的争论。 　　即便埃塞的网友站出来说“老子们压根就没人死在机器战士手里，死的全是索马里的一帮海盗和白皮肤的雇佣兵”“老子们非常欢迎艾塔上线天网，也非常欢迎超级通讯”依旧无济于事。 　　这…… 　　…… 　　伴随着炎热消退，秋风渐起，时间进入了九月。 　　在九月十号，教师节这一天，邀月号再次升空。 　　这一次，邀月号上除了国内航天员之外，还带着至少一半的国际航天员——因此也被广大网友们戏称为“国际航班”。 　　而除此之外，两艘货运飞船也满载建筑与生活物资，于同一时间再度启航。 　　今年的目标，是完成第一阶段的月球基地建设——完成一座可以容纳三百余人长期生活、工作、科研的月球城。 　　而现在，最重要的居住基地已经完成。 　　…… 　　广寒基地，彭小飞正在跑步机上一边慢跑锻炼，一边与叶铭进行视频连线。 　　“在船上和地上生活有什么不同？” 　　“调整人造重力后，就感觉没什么不同了。”彭小飞假装擦了下汗，用眼角的余光望向旁边同样在锻炼的一位女航天员——这位姑娘叫唐薇，是医疗组的护士，今年23，面容姣好，身材霸道。 　　没男朋友。 　　“嗯，不过你外出的时间比较多，还是得注意一下。”视频中，叶铭自然不知道彭小飞这家伙是装模作样的，刻意关照道：“你别听老霍的蛊惑，他那肌肉压根不是练出来的，他是吃了蛋白粉的！” 　　老霍自然是霍亮教授，他曾经就以一身腱子肉而傲视整个专家组。 　　彭小飞哈哈一笑：“我们在这也没得吃啊……你说医疗组有没？” 　　“你去问呗？不过你真要吃那玩意啊？” 　　彭小飞便轻轻咳了一声，转向身旁的姑娘，笑着问道：“唐薇，你们那边有蛋白粉没？” 　　唐薇早就听到彭小飞在和人聊天，但她并不知道是谁，此时闻言便点头：“有……你和谁聊呢？” 　　“叶铭。” 　　唐薇微微一怔，轻声惊呼：“啊……” 　　叶铭却以为彭小飞在叫他，随口问道：“干蛋？” 　　…… 　　三分钟后。 　　“叶铭院士真是你的同学啊？”护士姑娘望着彭小飞，满脸都是惊讶和羡慕。 　　“非但是同学，还是室友和队友。”彭小飞呵呵笑着，穿上了外套：“是不是觉得有点和想象中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想象中……叶院士这样的天才科学家……不会……” 　　“不会和人瞎聊天？” 　　“嘿嘿……” 　　“哈哈，那你这可就是刻板印象了，他非但会聊天，而且还喜欢撸串呢……”彭小飞轻描淡写地道：“你要和他熟了就知道了。” 　　“可能没那个机会……” 　　“有，怎么会没有。回去我请他撸串，到时候你赏个脸一起？” 　　“呀……好啊！” 　　“那加个V？” 　　…… 　　送走姑娘，彭小飞一路回到控制室。 　　再过三天，问月号就要载一批人回到地球轮换，但他主动选择了留下来。 　　一来，是他对工地的建设已经很熟悉了，现在已经是事实上的机械运作体系的一把手、负责人。如果回去，继任者未必能够短时间内就能接手工作。 　　二来，医疗组才来没多久，是不会回去的。他对这个妹子……确实还是有点动心的。 　　控制室内有数个监视器，在这里可以看到所有正在进行自动化施工的场景，一旦发现有问题，他便能够在控制室内进行人工干预。 　　监视器中，基地已经初具雏形，一条长长的通道连接着电厂与此时的生活区——一栋四层的模块化大楼，从生活区大楼，又引出了两条通道，分别前往氦3提炼园区以及正在建设中的培育中心以及科研中心。 　　看着工地上，机械臂和机器人正在艾塔的控制下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彭小飞缓缓呼了口气。 　　因为超距通讯的实现，他们在月球上，对地球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非洲发生了什么，以及现在推特上在嚷嚷什么。 　　可笑的是，那帮傻叉完全不知道，集智科技已经实现了多么伟大的壮举…… 　　这时，他耳畔再次响起叶铭的声音。 　　“在忙不？” 　　“没有，怎么？” 　　“下周邀月号会下轨道到月球进行一个月的考察……嗯……你也可以理解为旅游。” 　　彭小飞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就是有中栋王子们的国际旅游团么” 　　“嗯，但我们的人还是肩负责任的，这次邀月号上有一批国内的天文学家，他们除了常规观测之外，也会对小行星进行观测。” 　　说着叶铭顿了顿：“李磊，你有影响吧？” 　　彭小飞略一思索：“就是……天眼的李博士？帮你确认了黑洞的那个？” 　　“是的，李磊这次也上天了，他除了释放黑洞观测卫星之外，还要尝试对一颗变轨近月的小行星进行捕捉，到时候你要负责操作一下。” 　　彭小飞一怔。 　　“靠！捕捉小行星？拿什么捕捉？” 　　“咳……准确的说，是一块不到二十米的陨石。” ###第400章 地球国际太空防御会议 　　虽说对系统发布的任务，叶铭早就抱着“你给你的，我玩我的”的态度。 　　毕竟，经过主导这么多的大型工程项目，他的工程经验也不知不觉地升到了7级，且凑一凑的话，离8级也差不了多远。 　　倒是理论，离7级还差一点。 　　但他并不在意。 　　他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和自我意识的科学家、工程师——已经有人在他的面子前面加上了“伟大”二字。 　　他感谢系统为人类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以及人类的选择必须要遵循系统的安排。 　　那样的话，与傀儡又有何异？ 　　只不过嘛……如果有条件完成一下，他还是希望搞一搞的。白嫖的经验谁不喜欢？ 　　譬如那个捕捉星辰的任务，根据观测，符合“小行星”定位的、具有最近“捕捉”条件的是2030年了一颗MPC上编号为149356的小行星，直径200米。 　　根据目前的观察，这玩意它是一颗纯粹的岩石小行星，或许还夹杂着各种金属矿——那么这质量就直接往1000万吨以上冒了。 　　现在距离2030年还有3年，叶铭还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去搞定它。 　　不过随着这颗在邀月号绕地期间观测到的、20米直径的小行星的出现，叶铭觉得可以试一试。 　　…… 　　西昌卫星发射中心。 　　叶铭与在章局长并肩在办公区的小花园中慢慢散步。 　　“主要还是成本并不高，长征系列火箭你总不能说就丢着报废了吧？这也算有价值回收了。”叶铭很感激章局长之前在会议上对自己的支持，笑着搓手道：“而且捕获这种小行星也是有实际意义的。” 　　“确实，不过燃料还是贵，哈哈！”章局长大笑着点头。 　　在几天前，邀月号与巡天号再次升空后的会议上，叶铭突然提出了能否对最新被发现的那颗编号为YY13019的小行星进行捕捉干预的想法，并且一如既往地给出了方案。 　　这颗小行星直径20米，脱离小行星带后就直奔月球而来，计算中它将会在一个月之后与月球“擦肩而过”，不会对地球造成任何影响。 　　于是它就被叶铭瞄上了。 　　叶铭认为，可以通过发射火箭和推进器，然后控制推进器降落在小行星上，从侧面给它一个剪切力来逐渐改变它的轨道，并利用地、月的引力弹弓进行减速，并最终完成对它的捕获。 　　这颗小行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重要的是没什么危险——早在2013年，就有一颗直径20米的小行星进入地球轨道，结果在距离地面23千米的大气层就没了。 　　这种直径不足百米的小不点，想要挑战大气层，还真不够格。 　　“等到太空火箭基地建好就省油了。” 　　“哈哈哈，那确实是，不过……估计所谓的国际社会又要炸毛吧？”章局长意味深长地一笑：“集智科技这段时间在欧美被抵制得很厉害，你心情如何？” 　　“心情很愉悦，这帮人除了嘴硬，现在还剩下个啥？这一个月，人民币的流通结算已经接近美刀……估计都不要了明年，今年年底就能成为第一大流通货币。”叶铭瘪嘴一笑：“这个月，我们光是收到的电信合作订单就高达上千亿，全是来自欧亚两洲。再加上我们已经与国内手机厂商达成了系统授权合作，按照国内的手机产能，三五年内就能打造一个二十亿用户的伊塔系互联网。” 　　“你说，那些所谓的发达国家还剩下啥？甚至就算把隔壁三哥也算上，他们也就二十亿人。” 　　“而且三哥最近表现得很睿智，在互联网上还帮着咱们喷，颇有亚洲一体风度不说，咱们两边的高层最近交流也十分频繁，上次的上合会议上，据说谈得十分融洽。” 　　说着叶铭就破有些感慨。 　　为了圆满解决非洲问题，上面在短短半个月内完成了无数操作。 　　先是在坡城邀请共同护航，使得师出有名；紧接着搞定了三哥，让人家一路欢送出印度洋；然后是砂特，邀请舰队访问驻港，最后埃塞下血本“购买”机器战士，并用在了“反侵略”的布洛贝一战上。 　　——埃塞把“非解”的行动定义为入侵。 　　三哥这个国家，虽然有些傲娇，但人家是真不傻。 　　人家早就见识过了机械战士的力量——这三年来，雪原之上风平浪静，双方都及有默契地减少了力量。 　　互联网上的言论，看似咄咄逼人，把集智科技喷成了恶魔，就差说国内是反人类了……但站在国家的层面，这些舆论，屁用没用。 　　真正有用的，还是实力。 　　打不赢人，就算你再能嘴炮也无济于事。 　　这时，叶铭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后对章局长道了声失陪，随后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 　　“你要搞小行星？”电话中，牛主任的声音乐呵呵的，似乎丝毫没觉得这是个耗资上亿的项目。 　　“怎么？你有意见啊？”叶铭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航天局就能决定呢，所以就没跟你汇报。” 　　“哈哈，没有没有。不过……捕获小行星，确实意义重大。” 　　“嗯，小行星也是太空资源的一种，我甚至认为，在未来啊……如果有资源很丰富的、个头又比较大的那种小行星，我们甚至可以直接把集成化工厂开到小行星上去。” 　　“这个是以后的技术了——先说实际的。”牛主任轻轻咳了一声：“你看能不能在一周后抽个时间来首都主持个会议。” 　　叶铭一怔：“什么会议？” 　　“地球国际太空防御会议。” 　　“什么玩意儿？” 　　叶铭愣住了。 　　地球，国际，太空防御？ 　　“嗯，上面觉得，咱们作为新时代的领路人……一切嘛，都要有规矩。你懂的。” 　　“……” 　　“所以，建立太空火箭发射基地，总要讲究个师出有名，不然的话，老有人攻击说事儿就很烦。” 　　“现在公布小行星捕获计划，也算是对地球防御的一种防御手段吧。”牛主任说着微微一笑：“虽然我也认为，地球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太空，而是来自那些愚蠢的人类。” ###第401章 熊的立场 　　首都，从机场出来的车上，叶铭在触控手柄上轻轻按了一下，熄掉AR眼镜的画面。 　　在集智科技的带动以及授权下，国内已经开始朝着全“模拟时代”大步迈进，形成了以AR、VR百花齐放的盛况。 　　在路上，特别是省城，你会发现过去的低头族已经渐渐消失，继而更多的是“眼镜族”。 　　而相比VR这种沉浸式的全息模拟，叶铭更习惯AR这种把“显示器”搬到眼镜上来的技术——即便他是推动全息模拟、脑机接口最有力的那个人。 　　但这种虚拟眼镜，有个天然的不足，就是操作不方便——虽然语音操作完全没有问题，也可以用眨眼，摆头等姿态感知来完成操作。 　　可是，你走在路上，特别是公众场合，譬如地铁，火车铁，飞机这些公共交通的，你用语音操作那不是扰民呢？而眨眼摆头，更是容易引起歧义——要么人家以为你是深井冰，要么就觉得你是被绑架了。 　　因此，多功能的操作手柄便应运而生。 　　设计中，它就类似于汽车钥匙，由多个实体快捷按钮与一个高精度的“指点杆”——某些笔记本键盘中的小红点——组成，熟练后，可以很轻松地用一只手就能完成对系统的任意操作。 　　当然了，这只是通常模式下的操作手柄，真要玩游戏的时候，自然有更专业的游戏手柄来配合操作。 　　“钟哥，你们的芯片有异常状况没？” 　　叶铭望向坐在身旁的钟磊。 　　他刚刚看完墨谷团队在过去几个月关于脑机芯片人造重力下产生的干扰的相关论文以及相关的延伸研究——实验已经从生物领域转移到了实验物理理论。 　　目前的研究，认为是芯片材料在人造重力环境下会产生微弱的干扰，它与失重状态无关，与人造重力有关。但干扰现象背后的模型和理论，还需要物理学家们花时间来构建。 　　钟磊是第一个真正的“机械战士”，做手术之前签了“生死状”的那种，此时他扭了扭脖子，笑着摇头：“没有，我们的都挺好。” 　　“看来确实是力场干扰了。” 　　“虽然不是很能听懂，但这表示，我们只要呆在地球就没问题是吧？” 　　“嗯……其实都没问题。只是现在超距通讯有了，操作交给艾塔也是可以的。” 　　“那不一样。”没想到钟磊却摇头道：“艾塔是通过传感器来判断的……怎么说呢，我不是说艾塔的判断不行，但机械体毕竟不是人体，传感器再丰富也比不上人类的感知。” 　　他话音刚落，坐在前方的伊塔便回头看了他一眼。 　　钟磊失笑：“好吧，好吧，伊塔不一样。” 　　伊塔：“神经的传递速度比电流速度低好几千倍的。” 　　“是是是。”钟磊马上点头。 　　叶铭哈哈大笑。 　　——这次他到首都开会之前特意回了趟省城，带上了伊塔一起。 　　至于何沫，则因为太忙而没有时间。 　　汽车下了高速，驶入市区。 　　虽然超距通讯模块已经被国内各个车厂所接受和应用，但老旧汽车的保养量实在太多，因此，即便首都也早就颁发了基于艾塔的自动驾驶拍照，路上真正自动驾驶的车还是不多。 　　基于艾塔自动驾驶的车，在前后玻璃上都会贴上显著的绿色标签，一看便知。 　　叶铭摘下眼镜，开始闭上眼睛养神。 　　这次的会，说是由他主持，但实际上，他只是做最多发言的那位。 　　真正主持会议的是长老。 　　由此可见，其意义有多重大。 　　…… 　　首都某涉外宾馆，毛航局的奇卡诺夫局长与空天部队的负责人安德鲁刚刚用过晚餐。 　　在新时期，新阶段，新关系下，虽然他们的国家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做出了更有利于巩固和维持自己自身地位的选择，但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不被人当枪使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和尊严。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们的国家在去年加入欧盟之后，很快便重新恢复了传统能源大国的地位，同时也协助欧洲恢复了部分产业的竞争力，改善了居民的生活，推动了和平。 　　但你说他们就选择了背离当初的“事实盟友”，从而完全敌对？ 　　那当然也是不可能。 　　两边的军方非但保持着默契与合作，同时他们还在前段时间联手说服了南亚的另外一个大国保持着中立。 　　就更不用说，他们一直都在推动人民币结算。 　　做生意，又不丢人。 　　说白了，无条件地站在老美的那一方，来一起遏制cn的崛起，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把他们这些周边的邻居们拖进无底的深渊。 　　“安德鲁。”奇卡诺夫推开自己的房间。 　　后者微微一笑，随着跟了进去。 　　会议组安排的酒店规格很高，他们这些领导住的都是高标准的套房，客厅中一应设备齐全不说，还有一台随时可供召唤的机器人。 　　“欢迎你们，先生。”站在客厅一角的机器管家说着悦耳的俄语：“我是西塔，很高兴为你们服务。” 　　两人对视了一眼。 　　“西塔，不需要你帮忙，你可以离开一下吗？” 　　“好的，先生，西塔现在将会去本层的服务休息室，如果有任何需要，请按呼唤响铃。” 　　目送机器人自己打开房门，又贴心地关上，两个人同时一笑。 　　笑过之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自然不是第一次来国内，而每一次，都能够感觉到国内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是一种欣欣向荣的、大步走向未来科技世界的改变。 　　特别是奇卡诺夫，他身为宇航局的负责人，与这边航天局的联系最多最紧密，知道这边的航天技术有多么可怕。 　　在沙发上坐下后，两个人沉默了几秒后，奇卡诺夫感慨道：“那句话说得确实没错，一个国家的命运，固然要靠自己的奋斗，但有时候更要靠如何选择立场。很庆幸，我们的立场选择对了。” 　　“是啊……”安德鲁看了一眼手表：“希望这次他们也会对。” 　　不多时，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奇卡诺夫站起身，迅速打开房门。 　　门外，站在南亚另外一个大国的两位会议代表。 　　嗯，这边叫他们为三哥。 ###第402章 联合太空部队 　　第二天，叶铭准时抵达会场。 　　会议召开的地点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为了以示平等，采取了圆桌会议的方式来进行，而又因为此次的与会人数较多，因此这个圆桌，那是真……又大又圆。 　　除了主持会议的长老，国内这边就叶铭代表了航天局，然后陆将军代表了空天部队——基本，每个与会的成员都是如此配置。 　　毕竟嘛，太空就需要宇航局，安全就需要军队。 　　而成员国，除了上合的正式成员之外，还有观察成员以及部分对话伙伴国。此外还有非盟和东盟的代表。 　　非盟与东盟在这几年明显地朝着欧盟一体化的模式在发展，因此话语权在同盟的也逐渐高了起来。 　　这样一来，参会的人数就达到了二十多方四十余人。 　　…… 　　虽是圆桌，但也有中心，叶铭与陆将军紧挨着领导，坐在两侧。 　　领导用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来进行了开场，首先表示了对与会众人的欢迎，紧接着又总结了一下国际、国内航天事业在最近几年取得的成果，最后又展望了一下今后太空的合作计划，以及引出了今天这次会议的主体，太空安全。 　　“下面请我们的叶铭院士对我们的航天任务进行一下具体的介绍。” 　　领导话音落下，掌声响起。 　　叶铭笑着站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后重新坐下，并把话筒稍稍往自己前方靠了一点。 　　他看到，在场的，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摘下了耳机——这意味着，他们并不需要同声传译就能够听懂中文。 　　嗯，这是好事。 　　“大家好，在会议之前，请大家看一看座位前的立体影像。”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每个会议桌的前方便同时升起一道就仿佛科幻片中那样的立体投影——其实这只是AR技术的一个简单运用，用在会议上做立体展示，比看PPT、每个人面前都放一个笔记本要方便许多，而且也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走神”。 　　“这是太阳系的星图。” 　　“我们可以看到，在火星与木星之间，有一片小行星带。在过去亿万年中，我们一度认为，因为木星的引力，使得不少小行星脱离了轨道，来到了我们的地球……这些小行星有的造成了生物大灭绝，有的改变了气候，有的化成了流星……” 　　“但现在，根据最新的模型，天文界认为，或许不仅仅是木星。还有那个编号为YE-5D的不明星体。” 　　听到叶铭说YE-5D，在场倒是有几个人笑了起来——他们知道，这曾经是叶铭的在GitHub上的账号。 　　用这个账号名字作为不明星体的名字，也算是为了表彰他的贡献了。 　　“而现在，学术界大概率认为，这是一个目前标准黑洞模型不能解释的新型黑洞，且按照它的轨道预测，它会在未来五十年内接近小行星带。” 　　随着叶铭的声音，画面开始变化，一个被视觉化的黑洞缓缓接近小行星带。 　　“我们可以看到，随着它对小行星带的接近，将会有数不清的小行星的轨道被干扰，继而透过引力弹弓被加速甩出轨道。” 　　“虽然木星凭借强大的引力，太阳系清道夫的职责，可以替我们搞定其中大部分的危险，但把地球的命运交给木星……我想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接受，对吧？” 　　“为此，在下个月，我们航天局将会对一颗直径20米左右的，编号为YY13019的小行星执行捕捉变轨计划。” 　　“大家可以看到，该小行星目前正位于月球与火星之间，在一个月后，它将会抵达距离月球最近的轨道。” 　　随着画面转动，小行星的位置也明确地标记了出来。 　　“我们的计划就是，通过火箭发射助推器和探测器抵达小行星，进行并轨之后再慢慢捕获它，该计划方案如下。” 　　画面中，一艘火箭从地面升空，紧接着飞上太空，随后与小行星汇合对接。 　　众人看着计划，不免纷纷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叶铭微微一笑：“该计划虽然由我们来执行，但怎么说呢……这项计划，其实最完整，最省力的方案，应该是在月球上建立一个真正的太空火箭拦截基地。” 　　“之前说过，我们不能够把地球的命运交给木星，同样的，我们也不能把地球的命运交给火星、交给月球……交给万有引力。” 　　“而这个基地，是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合作的。”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与会众人同时表情各异的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代表各自的国家的航天部门——就算没有一点航天基础，在已经开启了航天时代的现在，也都纷纷成立了。 　　毕竟，上天还是要上的。 　　你连个宇航局都没有，怎么和cn这个超级航天大国合作？ 　　但大家也知道，这种联合建立月球火箭基地，防御中心的事……说白了，还是cn出大力。 　　邀请他们过来，无非就是想让大家伙掏点钱，然后鼓鼓掌，获得大家的一致支持罢了。 　　支持没关系，大家都支持。 　　但掏钱……这个就有得商量了。 　　最起码，要在其他地方进行找补，对不对？ 　　这时，东盟的代表察言观色，马上笑着举了举手。 　　叶铭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问叶院士，这个月球火箭防御基地，会带攻击性质吗？嗯，准确地说，是会携带核弹头在太空发射吗？” 　　叶铭与领导对视了一眼，又与陆将军看了看，后者便挪了一下话筒，笑着接过了问题。 　　“会的，毕竟面对太空威胁，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确实。”东盟代表是坡城人，闻言便点了点头：“我们也认为，太空安全大于一切。” 　　这时，一个带着浓浓弹舌的声音响起。 　　“那有没有考虑过，面对外星文明呢？” 　　叶铭听到这话便愕然了一瞬，随即望向声音的来处。 　　哦，奇卡诺夫身边的那位——应该是毛子的太空军负责人。 　　只不过，这位太空军负责人的战略权柄，比起陆将军而言，中间估计差了十个美帝。 　　怎么？他想到外星文明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人还重新带上了耳机，安德鲁便笑了起来：“我觉得，组建一支国际太空部队，才是最完美的选择。” 　　他的话音落下，另外一个带着咖喱味的声音便立刻响起。 　　“同意。” 　　叶铭一怔，他下意识地偏头，只见领导也愕然了一瞬。 　　但随即，领导脸上便不留痕迹地露出了笑意。 ###第403章 是真的赢 　　牛主任陪着叶铭与……结束聊天后，上了叶铭的车。 　　两人坐在后排，很自然地就聊到了今天联合发起的“太空防御部队”倡议。 　　这个倡议，几乎所有人都举双手赞同——唯一的需要考虑的，就是大家的动机和诉求。 　　以方便划出底线。 　　在两人的聊天交流中，叶铭对前阵子的国际关系和手腕做了个更详细的了解。 　　“很显然，他们的倡议，应该也是之前东非冲突的影响的延续。”叶铭望着牛主任，认真道：“看得出来，亚洲的邻居们，是不愿意和咱们为敌的。” 　　“是地，所以毛子和三哥这一手搞得很妙……”牛主任也大为赞赏，感慨道：“这一步，瞬间就把最尖锐的潜在矛盾给化解了，为今后的关系以及区域的和平提供了稳定的底线。” 　　叶铭点头。 　　他就算再不通政治，也知道，一旦有了组建联合部队这样的军事层面的合作，那么发生武力冲突的可能性就会被压到很低很低了。 　　而对周边国家来说，太空的安全倒是其次，大家的安全才最重要——老美当初弄北月是生造了一个敌人出来，国内不可能这么搞。 　　但以太空安全的名义，建立一个大家都有份的这么一个军事组织，国内是相当欢迎的。 　　而作为送枕头的一方，他们肯定也有诉求，而且大概率能够猜到，这种诉求应该是在航天技术以及太空驻留这两个方面。 　　这两点……自然都好商量。 　　当然，给技术是不可能的，但给产品，那没问题——拿领导会后的话说就是，只要他们愿意出钱，下一艘空天战舰造给他们都行！ 　　你瞧瞧，这就是胸怀！ 　　只是，除非脑子有大病……估计没人这么干。 　　“对了，你们现在埃塞的通讯基站进程如何了？” 　　“听李东升说，那边挺配合的，再加上铁塔动作很快，别的地方不说，埃塞这地方最迟明年就能全覆盖。”说着叶铭就笑了起来：“以前老说他们是非洲的中国，得，现在还是了——光非洲总部的数据，这半个月内，就有上千家国内的企业在那边新注册。” 　　“只能说，他们的BOSS还是有魄力的，上个月来首都，就在各个部门和几大互联网拜了码头，现在看来成效不错。” 　　“是啊，别的不说，艾塔老师在非洲搞了四年，最起码高等教育的素质被拔高了一截，只要坚持下去，顶多再有三五年就可以看到更好的效果了。”叶铭说着叹了口气：“那么多艾塔老师换来的机会呢！” 　　牛主任哈哈一笑。 　　叶铭说的艾塔老师换来的机会，指的是埃塞当局直接认了提人阵那边造成的损失，继而选择了把电信网络交给了集智科技。 　　而集智科技是没有基建队伍的，所以反手又请了铁塔集团进入。 　　可以说，这一仗打下来，埃塞也是铁了心地要当个西方人口中的“XX飞地”了。 　　但坦白说，他们完全不亏——如果站在对国民幸福负责的立场上。 　　国内已经明确无误地踏上了新工业革命这条路，很显然，要长远考虑的就是低端产业，或者说需要人工的产业的问题。 　　理论上，机器人确实可以完成所有的生产，甚至包括手工这种，但那些不方便进行流水线生产的行业，依旧还是人力来完成更为效率。 　　而国内作为过去承接低端制造业而兴起的一方，即便在新工业革命中，也不是说很多产业说不要就不要了——国内出台“挽救失业率”的各种政策便是如此。 　　那么这里就有个矛盾了。 　　——国内注定是要走上“领导全人类”这条路的，或者说得那个一点，就是“收割”全世界这条路的。 　　但在那之前，如何最大地保障这十几亿人口的福祉，再“兼济天下”，就是个特别考验操作的活儿。 　　按理说，这些产业是应该往亚洲，特别是某些人口大国进行转移的。 　　但……那怎么可能？ 　　现在说“远交近攻”有点过分，但远交近“制衡”却是必须的。 　　把产业往非洲转移，显然更符合维护国家利益、制衡多方的策略。 　　当然，这些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需要数年乃至更久的才能完成，中间还需要对资源，生产体系，贸易网络等进行高度的整合与重建。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教育先行。 　　——艾塔老师教育出来的学生，显然不会反艾塔，也不会反共同的人类命运。 　　两个人又简单聊了一会，牛主任便告辞而去。 　　…… 　　因为何沫不在，钟磊等人又在隔壁房间，因此屋里也就只剩下了叶铭与伊塔两个。 　　叶铭躺倒在沙发上，见伊塔又坐在旁边安静地充电，他便笑着问道：“伊塔，在干什么？” 　　“在分析数据。” 　　“嗯？什么数据？”叶铭一下就来了兴趣，坐直了身。 　　“分析两段不同维波的互相干扰数据，我认为能够总结出来公式。” 　　“……好吧，那你总结。”叶铭一听就没多少兴趣了。 　　他每次都自称自己是工程师，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确实不是很喜欢和纯粹的理论、特别是数学打交道。这些跨维的理论模型、数据全部都是公开的，找规律，建公式这种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好了。 　　再说了，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比目前的伊塔就能做得更好——伊塔可是真超算，他只是假超算。 　　重新躺下后，叶铭戴上眼镜，打开艾塔的工程库，进入太空城计划项目。 　　目前的太空城第一阶段计划，也就是太空天文台项目已经开始启动，各个相关的承包商正在艾塔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项工程的推进。 　　按照国家这几年建造太空舱以及在空天战舰的经验，建造太空城并不复杂，现在也就是一个电梯稍微麻烦点，但目前最重要的密封技术已经被航天技术局攻克——采用了多层气密封技术再配合多传感器自动报警，完全可实现类似于室内转移的方案。 　　真正的麻烦，其实还是后续的船坞。 　　作为画饼者，叶铭需要完成所有的技术。 　　一番检查后，他闭上眼睛，进入模拟空间，开始审查起方案来。 ###第404章 必须钻 　　模拟空间中，叶铭俯瞰着位于地球上方完整成型的太空城。 　　自从确定了超级模拟的上限之后，他便将超级模拟当成了一个建模工具来使用了。 　　“你说，这么大的人造重力层叠，会不会产生时空效果？”观察之后，叶铭问着伊塔。 　　伊塔一心二用，带着她直到现在都依旧喜欢的卡通造型漂浮在空中，只是她放大了自己的造型，以至于看起来有点惊悚：“感觉不会。” 　　“嗯，但理论上不通的东西，总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叶铭问伊塔，也只是图个心安，当下便叹了一声：“我觉得啊，这些技术，只有完成大一统之后才能真正掌握。” 　　“那你加油嘛！” 　　“加不了，我现在一来时间和精力不够，二来搞理论这种东西，我确实不擅长。”叶铭摇头道：“我现在最想看到的，其实还是黑洞之后是什么——超级模拟中能够找到答案吗？” 　　“找不到。” 　　“那看来确实只有等钻一下才知道了。” 　　这时伊塔好奇道：“你希望黑洞背后是什么呢？” 　　“我？”叶铭微微一怔，随即陷入了沉默。 　　他希望什么？当然希望对面是……一个可供人类移民、生存的“超级地球”，而且无论植物还是动物，乃至矿物，都与目前的地球一般无二，甚至更丰富。 　　这样，绝大多数的矛盾就能解决了，而且从长远而言，人类也有了希望。 　　但他也知道，这可能有点不太现实。 　　超级模拟透露出来的那艘将会在2077年抵达的飞船，让他坐立难安。 　　万一过去是个战场呢？人家外星文明正在干架呢？ 　　或者万一过去也是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呢？ 　　又或者，是一个残破的星球？ 　　甚至干脆过去就靠近恒星，或者靠近中子星之类…… 　　反正，在没钻过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而且，叶铭也深知，就对能源的利用而言，人类目前才刚刚掌握可控核聚变，距离反物质还差得很远…… 　　当然，现在科学界也有一种声音，就是看能不能利用维度的力量，而且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叶铭身上。 　　但叶铭自己是知道的，对于维度的利用，还任重道远。 　　他其实与霍来恩教授交流过，如果说利用高维空间膜来对抗黑洞级别的引力，那么是否可以用它来抵抗其他力呢？ 　　譬如纯粹能量的冲击波。 　　但这个实验，叶铭不敢做。 　　还是那句话，在理论不完善的情况下，任何冒失的行为都是小孩玩火——就算真要做，也绝对不可能在地球，在近地轨道做。 　　万一引发了空间撕裂，高维与低纬交错什么的，那叶铭找哭的地儿估计都没有。 　　而且叶铭还知道，系统所在的文明，是有操控强核力技术的——如果说维度的力量还可以勉强说不需要大一统理论的支持，强核力技术那就必须要了。 　　但那个技术，叶铭可是迄今为止连门都没有摸到。 　　设计图只给出了一个把巨量的能量压缩起来的设计，至于说能够诞生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那是一点也不清楚。 　　“其实，越想，就真越是畏惧。”叶铭慨然一叹：“以前我一直认为，追求未知，是一个科学家的天职和动力，但现在……真当了解了那么一点之后，却有点畏惧了。” 　　伊塔咯咯一笑：“叶铭怕了？” 　　“我这不是怕，是站在周全的角度考虑，懂么？”叶铭死鸭子嘴硬，但下一句却道：“看来黑洞探测器还得加上自毁装置才行。” 　　伊塔：“……” 　　“好了，我们来算算看，什么时候发射探测器最合适。” 　　…… 　　不出意外，第二天的会议推迟了。 　　第三天，会议这才继续进行。 　　很显然，第一天会议上那个建立太空联合部队的方案，除了提出的国家之外，其他的与会代表，甚至包括国内，都没有想到会这么激进。 　　之所以能够获得与会代表们的一致认可，完全是因为这个建议太“香”了，以至于没人会拒绝。 　　那么昨天，应该所有人都紧急与其国内进行了讨论。 　　而且从国内参加的代表也多了一位来自最高军事机构，也可以看出，国内对倡议很热情，大有趁热打铁敲定下来的架势。 　　于是在会上，叶铭在领导的授意下，与陆将军你唱我和地，几乎和盘托出了国内的太空建造计划。 　　之所以不在这些位面前保密，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坦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过于强大，不需要保密。 　　“……在设计中，空天母舰的机库能够容纳两百架各型飞机，并拥有多种自卫防御的手段——护卫舰本质上是为了保持机动性而存在，而不是说，母舰就没有了防御能力。” 　　叶铭释放了母舰的概念设计图。 　　所有与会代表们齐齐被眼前用3D投影在桌面上的母舰震撼地沉默不语。 　　“这不是计划？” 　　“是的，这不是计划，这是已经正在建造的项目了。”领导笑着接过话：“而且我们认为，太空军不应该立足于地球，而是应该立足于太空。而太空，又立足于太空城。” 　　“或者说，太空城，才是未来太空联合部队的大本营——我们需要在太空修建轨道船坞，乃至轨道造船厂，才能够真正完整地拥有一支太空军队。” 　　所有人再次沉默。 　　包括前天提出太空联合部队的奇卡诺夫，眼中都流露出了浓浓的惊诧。 　　好家伙，他只是借机起个由头，没想到这边还真打蛇随棍上，还真要在太空建立一支军队啊！ 　　建立联合太空部队，和联合在太空建立一支军队，这可是两个概念啊！ 　　前者在地球就可以建，甚至可以浓缩到一个国家出俩人上空天战舰就行了。 　　但后者…… 　　那是真要打外星人？ 　　面对着众人的诧异，领导微微一笑。 　　“既然是人类共同命运，那么我们自然要考虑任何一步推动人类命运的选择之后，如何来应对的问题。” 　　“黑洞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而且西方也提出了要钻，我们也要过去看一看——万一呢？如果万一那边真有新的宇宙和星辰大海，我们是不是可以该早做准备了？” 　　“既然必须要钻，那我们也必须要做准备。” 　　领导话音落下，叶铭随即掌声跟上。 ###第405章 飞碟计划 　　这场原本只召开两天的会议最后开了四天，叶铭作为首席科学家，全程参加会议不说，他还只休息了一天，便与赶回首都的航天部门真正的扛把子章局长以及多个其他领域的部门进入了另一场会议中。 　　毫无疑问，国内是不会错过任何一次送上门来的枕头的机会。既然他们想与国内形成更深的利益捆绑，那么国内也不吝再在太空计划上踩一脚油门。 　　什么？你说大家都是穷亲戚？没钱？ 　　钱是王八蛋，没有，印就是了。 　　只要大家愿意全面接受软妹币的流通，国内大可以发放面向太空的专用国债——在前些年，疫情那么简单的时候，国内都没有发国债，而随后的五年内，国内技术大爆发，算是直接把泡沫给清差不多了。 　　现在，随着软妹币的国际化大势已成，那也是时候发点债了。 　　这个世界，只有赚有钱人的钱，用有钱人的钱才是最容易的，也才是王道。 　　就算再穷的国家，也有富人嘛！ 　　而且就算站在国家层面，没钱也好说，各种资源和市场、行业条件都可以用拿来当筹码进行谈判。 　　人家埃塞可不就谈得很好？非但全国人民幸福指数爆棚，而且整个国家肉眼可见地在迈进新技术时代。更重要的，是人家的BOSS的支持率也达到了巅峰，被誉为历史上最具魄力的领导。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讲的是人类共同命运，讲的是地球一家人。 　　总之就是，国家差不多算是摆明了车马，说我要带着大家一起上天，一起吃肉喝汤。你要么就心悦诚服地认我这个大哥，大家一起快快乐乐进入新时代happy，要么你就跟老美去混。 　　什么？你说你能自己混？ 　　那……就只有祝你好运了。 　　…… 　　航天部门的会议室内，叶铭看着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打听消息的模样，他便迅速看了一眼消息的权限等级，又对照了一下与会众人的权限，便当起了八卦传播者。 　　“现在已经明确定下来的是在月球成立一个太空防御基地，该基地由成员国共同负责与接管，具备多种不同规格导弹的发射能力。” 　　顿了顿，叶铭笑道：“大概后天就会公布了。” 　　会场上立刻唷声不断。 　　章局长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听说是，毛子提出，三哥首先附和的？” 　　叶铭含笑点头。 　　“说实话，他们能转过弯来，倒是有点小看三哥了。” 　　“应该算是两人联合入股吧，这两家都知道，世界的新格局已经成型，现在他们两家联合入股，非但可以提升话语权不说，就算今后老美投降，也不可能在新格局中超过他们的地位。” 　　“嗯，主要还是非洲那一战，直接把全世界打服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聊了好一阵，章局长这才轻轻敲了敲桌子，开始主持起了会议。 　　今天他们这么多人齐聚一堂，而且章局长虽然还兼着局长，但级别却已经提到了委员级，他来主持，可不是为了交换信息，聊八卦的。 　　“这次交通和民航，以及可控核聚变部门，以及国核的同志们都在，大家就清楚咱们今天讨论的是什么了哈。” 　　章局长微微一笑，看着众人，感慨了几秒后才继续道：“就不念稿子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现在我们需要建一批，最起码是一艘超大型的聚变引擎运输飞船，用来实现可控核聚变设备的转运，而且最好是一次转运。” 　　“那我们就先由国核的同志们说说需求。” 　　…… 　　“目前我们设计功率最大的部件，高度有二十米，宽度三十米。按理说邀月号那样的设计就可以，但邀月号的货舱一来起重条件不行，二来货舱规划也不够，上次运送零部件上天，光是装零件上船就花了足足一周，而且还是分别在两个货舱上的。” 　　国核的副总设计师何明嘴上说着，眼睛却一刻不停地望着叶铭，他也是和叶铭老打交道的了，知道叶总的牛皮——叶总对艾塔的运用炉火纯青，无人能出其右，你只要把需求说完全，他分分钟就能给你给出设计答案。 　　“而且这样的大件还不止一个，需要考虑从两边都能上……这对飞船的结构强度需求就有点高了。上次我们装船是临时搭建了龙门吊……那玩意也费老鼻子力了。” 　　叶铭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在脑海中默默计算。 　　这次的飞船设计工作，其实很早就有端倪——或者说很早就有呼声。 　　随着月球上的首座氦3聚变电站被点燃，再加上新的氦3矿厂也正式投产，那么接下来的，便是迎来全球性的氦3电站建设大爆发。 　　坦白说，氦3电站的建造并不难，难的是这玩意很多设备都是一体成型的。 　　而大家都知道，这种超大件，是很难运输的。 　　于是，国核那边就一直在提出申请，要求搞一艘能够直接从工厂到电厂的直飞飞船出来。 　　这样就省了陆地运输的麻烦。 　　特别是海外项目，那还需要进行海上转运……这一上一下，是真的让人心惊胆战。 　　如果能够搞出超级运输飞船，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国家在考虑多日，又权衡利弊之后，总算是咬牙答应下来了。 　　等到国核说明情况，章局长也望向叶铭。 　　“嗯，理论上没问题。”叶铭感觉到众人的眼神，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微微一笑。 　　“要不这样，我们设计一艘飞碟怎么样？”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齐齐望向他。 　　章局长更是一怔：“飞碟？” 　　“是的，飞碟。”叶铭含笑点头。 　　片刻后，他想了想，从身后拉出笔记本，打开后吩咐艾塔将笔记本的屏幕投在众人的笔记本上。 　　——这个会议室就没有搞AR显示了。 　　“我觉得哈……飞碟，或者说碟形飞行器，有时候它还真有道理。”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在设计界面上划出一个飞碟的模样。 　　准确地说，他先画了一个甜甜圈。 　　然后，他再在甜甜圈的下方画了一块圆板。 　　“我们可以，利用反重力力场，把它吸上去。” ###第406章 宇宙充满恶意 　　随着叶铭的讲解，所有人呆滞了一瞬后，整个会议室内便瞬间响起了嗡嗡声。 　　“卧槽！还可以这样？” 　　“这个结构真可行吗？” 　　“反重力力场可以实现这么高的高度吗？” 　　叶铭含笑静静地看着众人。 　　等到议论声稍歇，他才轻轻咳了一声：“这样，我来说下原理。” 　　“看似，飞船底部挡板是悬空的一块下舱门，但实际上，它下面是反重力力场模块——反重力是在一个区域空间内形成一个闭合的力场，用以屏蔽掉引力。” 　　“因此，我们只需要在飞船船体，以及下舱门之间形成一个闭合的反重力力场，就可以让货物自动随着舱门升起来。” 　　“但我计算了一下，要实现这样的反重力装置，能量耗损很大，而且闭合的力场也要很大——这将是一个直径超过一百五十米的大型草帽……而它的货舱，只有不到一半。”顿了顿，叶铭又道：“而且它几乎只能全程保持反重力状态，所有能量都需要转化成电能来维持姿态引擎——因此它的速度并不快。” 　　“速度不是问题！只要比汽车快就行了！” 　　“哈哈，那不至于，就算考虑到空气阻力，最起码民航速度还是有的。”叶铭微微一笑，手指轻轻地转动着笔：“如果直径一百五十米，那么它可以保持50米的悬停高度，同时放下货舱板。” 　　国核的何明马上道：“五十米是器件的极限高度是吧？那直径呢？” 　　“直径差不多也是五十米。” 　　“可以堆叠吗？” 　　“可以的。” 　　“那够了！足够了！”何明搓着手，一脸的兴奋：“飞碟运输船！这玩意一出来，那面子可就真牛逼了。” 　　…… 　　众人又讨论了一阵后，章局长轻轻咳了一声：“那叶总，就交给你了？” 　　“嗯……我只能说考虑反重力模块的位置，其他的还得靠大家。” 　　“其他的好说，这飞碟不也是电控电路引擎么？”章局长哈哈大笑。 　　众人也齐齐笑了起来。 　　与叶铭相处这么久了，他们对叶铭怀着无比的信任，既然叶铭从外形和原理上说行，那一定是行的。 　　而只要叶铭给出了规划，那内部结构什么的…… 　　他们也是行的。 　　毕竟，除了第一艘邀月号是叶铭亲手设计的之外，其余的几艘，叶铭只是完成了整体的规划，其他的内部结构包括各种应力剪力重心布局电路电控等等全是出自他们之手。 　　做设计，只要有样板，那是真不难。 　　现在国内已经形成了模块化的设计方案，拥有大量甚至可以说海量的经验——不夸张地说，在他们眼中，建个太空城，那就真是在太空建个积木。 　　而相比之下，老美那帮人，就真的落后太多了。 　　“那好，我们接下来就讨论下黑洞探测器的方案。”章局长再次一笑，将话题交给了叶铭：“叶总，你来。”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钻黑洞，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念想了，而是被上面利用成了“万一”“未知的威胁”——足以可见其重要性。 　　但又不能不钻。 　　不能钻的话，那人类估计就只有等到建造超光速飞船才能走出太阳系了。要不就是花上几代人乃至更久搭一艘维生飞船出发——那可就真的一条不归路了。 　　因此，与其去期待超光速飞船，还不如去黑洞看一看，万一搏出个未来呢？ 　　“首先，探测器需要活体维生舱，这是必须的。” 　　叶铭看着显示器，说出了第一个先决条件。 　　人，当然不可能第一次进入黑洞，但活体，是必须要的，而且还需要多种活体。 　　“活体维生舱，还需要方便机载机器人进行实验以及数据监控。” 　　众人看着他，纷纷点头。 　　有人问道：“那探测器要不要考虑着陆问题？” 　　“暂时不考虑，第一次钻黑洞，主要还是看能不能出去，以及钻过去的状态是什么。” 　　“嗯，也对，只要能安全过去，只要能看到有新世界，那第二批估计马上就能过去哈。” 　　“嗯。”叶铭点头：“但不着陆，还是要设计卫星什么的，以及各种传感器和观测设备。” 　　“要绘制星图，要计算轨道，要判断位置，当然，如果碰巧有一颗行星就在脸上，也要考虑释放分析大气层组成的小型着陆装置。” 　　“此外……最重要的，还是要自毁装置。” 　　叶铭说着缓缓呼了口气。 　　他这句话落下，众人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我和老美那帮人不一样，我觉得……”叶铭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 　　“宇宙是充满恶意的。” 　　会议室一片沉寂。 　　…… 　　在首都呆了足足十天后，叶铭与伊塔一起返回了省城。 　　而他刚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周向南马上便闯了进来。 　　“叶总，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向南举着手机，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叶铭瞥了一眼，只见手机上显示着周向南最喜欢混的知识问答平台…… 　　Emmmm也可以说是zhuangbility平台，知乎。 　　知乎的首页上，第一个问题便是。 　　——“如何看待我国主导成立月球防卫基地，以及联合太空部队？该计划有对人类有什么意义？” 　　紧接着便是“如何看待这次太空联合部队中，几乎没有出现发达国家的身影？” 　　叶铭便咳了一声，玩味地看着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你觉得国家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周向南马上便嘿嘿一笑。 　　三十好几的男人了，他甚至还扭捏的挠了挠头，惹得叶铭哈哈大笑。 　　不过叶铭知道，周向南这个老键政客……这次确实是挺激动的。 　　这家伙当初在伦敦留学，后面见国家发展起来之后就立马回国……虽说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有点“那个”…… 　　但真回来之后，周向南确实是对国家充满了信心。 　　拿他的话说就是，在“黑暗的时期”，他差一点就在西方跪下了。 　　但好在他现在站起来了。 　　“非但是真的，而且……这件事，还没人能够阻挡，且进度很快。”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继续问道：“老美那边是什么态度？” 　　“嘿嘿……你猜！” 　　叶铭哈哈大笑！ 　　他猜个毛线！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那边肯定气急败坏了。 ###第407章 崩溃的绝望 　　是的，随着“太约”——《太空联合防御公约》的一纸公告，互联网上立刻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论是联合太空部队也好，还是月球导弹防御基地也好，这都明白无误地表明了要在太空部署攻击性武器，且这是抛开了传统的西方发达国家成立的。 　　那么可想而知，在“主流”的脸书、推特等互联网领域，在一些媒体的刻意危言耸听之下，对某些人而言，是多么的让人崩溃的绝望。 　　是的，是绝望。 　　——曾经西方有战略家在几十年前就提出过，当世界形成Z俄伊联盟时，将会让人寝食难安，而当形成zh俄印联盟时，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将彻底该写。 　　现在爽了，四家走到一起了。 　　虽然根据公约的白皮书，这个防御计划，只针对保护地球，承担责任，维护人类共同命运。但那玩意就在天上，谁敢相信只会用来保护地球？ 　　…… 　　周向南自己拿起杯子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坐到沙发上，嘿嘿笑道：“背约那边的新闻发布会，那叫一个气急败坏，色厉内荏。” 　　“而且还听说白房子那位差点中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可能是战术性中风。” 　　两个人便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周向南既然来了，叶铭就拉着他问了一下目前周向南课题的情况——他目前正在配合潘院士那边在搞一种量子比特存储器。 　　国家决定了走以艾塔为核心的中心化量子计算道路，并不说其他单位的量子计算机就不搞了，事实上，潘院士他们停的课题只是“再造艾塔”，而作为量子计算机的核心硬件技术，却是一直都由潘院士他们在推动的。 　　如果用传统的计算机来对比就是，集智科技的艾塔就类似于操作系统，潘院士他们则是intel、NVIDIA等一帮PC硬件的集合。 　　现在集智科技的所有存储数据都是经由二进制化后存放在数据中心机房的，和传统机房一般无二，都是靠固态硬盘来堆——得益于对面的制裁，长江存储短短五年就跃居成了仅次于三星的闪存颗粒厂商。 　　但长期下去，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中心化的量子计算机，今后的数据将会是难以想象的海量，如果不实现量子存储，怕是整座城都用来当数据中心才行——目前集智科技就已经占据了小半个科技园，新修的数据机房全是为集智科技准备的。 　　见叶铭问起进度，周向南便开始挪起了屁股：“还在尝试，这玩意不比当年爱迪生发明灯泡更轻松……那我先闪了，回头还要给研究生上课来着。” 　　叶铭：“……” 　　目送周向南离去，叶铭哑然失笑。 　　这家伙当了导师之后，还真跟着自己学着当甩手掌柜，把什么活都给研究生干了。 　　想了想后，叶铭又给潘院士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进度。结果潘院士也表示，现在确实只能像爱迪生发明点灯，搞穷举，碰运气，没办法给他准信。 　　叶铭听老潘也这么说便接受了现实，又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坐回椅子后，他看了一眼工作安排，发现还有段时间后打开了社交媒体。 　　果不其然，全网都在讨论“太约”的意义，而且短短的一小时，就刷出了数条最新的国际消息。 　　这些消息，有表态谴责的，有表态忧虑的，但更多的，还是表态支持的——虽然表态支持的并不在“西方主流”的范畴。 　　但现在，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太约”的成立，已经把全球六十亿以上的人口汇聚到了一起。 　　或者说，给这六十多亿人，有了一个“站队”的理由。 　　而当叶铭再次刷新时，一个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某国，正式对国内提出了访问。 　　叶铭看得便是一乐。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下，舆论，特别是那些谴责的舆论是真没有任何作用。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太约”有条不紊地推动着各项目标的进行——譬如以的登月训练基地为蓝本，太约成员国迅速组织了第一次模拟训练。同时在首都也启动了月球火箭发射中心的设计工作。 　　该设计工作是一个庞大的百人团队——其实压根要不了这么多人，之所以把所有成员都拉来，一来是为了表示尊重和团结，二来也有给这些国家顶尖人才们一点“炫耀”的意味——设计全程都是在艾塔的辅助下进行。 　　与此同时，国内也完成了火箭的前期准备。 　　九月底，叶铭再次抵达西昌。 　　…… 　　“说起来，这几年，我在航天城呆的时间加起来应该小半年了吧？”叶铭和章局长坐在指挥大厅旁的会议室内闲聊着。 　　“结果你一次都没有看到燃料火箭的升空，是不是？” 　　“没错，这还是第一次。” 　　“哈哈，自从邀月号升空后，咱们确实没有再发射燃料火箭了。”章局长笑着解释道：“现在卫星都是上天的时候顺路丢出去的。” 　　“承接的商业卫星也这样？” 　　“没错。” 　　叶铭便好奇起来：“那价格呢？” 　　“稍微便宜了一点，但不多。” 　　叶铭：“……果然垄断生意就是赚钱。这算得上是无本万利了吧？” 　　“非得这么说，那确实也是。”章局长笑了起来，片刻后又回头望向远处的发射架，沉默几秒后脸上升起了感慨：“这发射架已经闲置两年了，这次发射后，也就该撤了。” 　　“是啊……” 　　叶铭也有些感慨。 　　这两年来，随着邀月号上天，国内搞太空飞船那是真下饺子一样。 　　秦、汉两艘战舰，再加上邀月号、问月号，以及两艘巡天号，现在国内已经有六艘氦3聚变引擎的太空飞船。 　　再加上正在建造的六引擎空天母舰，以及正在建造的第三首逐月号、巡天3号和千吨级的通勤引擎…… 　　就更别提现在正在紧锣密鼓设计中的“飞碟”了。 　　这样说吧，不出五年，国内就起码能搞二十艘飞船上太空。 　　你说，还要什么燃料火箭？ 　　这时章局长看了一眼手表：“那边准备发射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我就在这边和月球基地联系一下。” 　　“好。”章局长站起身来：“差点忘了，你的任务是捕捉星辰呢。” 　　“哈哈，我只是关注一下，具体干活的是他们。” ###第408章 捕捉星辰 　　地月L1拉格朗日点。 　　邀月号正静静地漂浮在漆黑的太空中。 　　这艘船的成员，有一半都是国际宇航员。过去两个月，一直在做绕地飞行和科考实验。直到两天前才抵达这里。 　　今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聚在主控舱。 　　位置不够，许多人都坐在了舷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主控舱的大屏幕。 　　虽然没有安装玻璃，但大屏幕却能够清晰地显示出飞船外的太空景象。 　　此时，屏幕的上方是灿烂的星河，下方则是被地球以及月球遮住的阳光的光晕。 　　渐渐的，宁静的光晕中似乎有什么闪烁了一下。 　　大厅中立刻有人低声问道：“来了吗？” 　　“好像来了。” 　　“来了，就是长五。” 　　这时，叶铭的声音也响起在大厅的广播中：“李磊教授，我是叶铭，推进器已飞出轨道，你们应该可以看到了。” 　　听到叶铭的声音，所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李磊调整了一下耳机，压抑着激动，沉声道：“叶教授，我是李磊。是的，我们已经看到。” 　　“好的，现在我来接管一下邀月号的主显屏幕，来分屏一下。”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主显示屏画面便微微一闪，顿时分出了两个主窗口以及两个人物窗口出来。 　　其中一个主窗口是目前邀月号的传感器画面，另外一个窗口则是捕获推进器上的传感器反馈画面。 　　两个人物窗口，一个是叶铭，一个则是位于广寒基地的彭小飞。 　　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叶铭出现在小窗口中，很显然，他也共享着画面：“还有五分钟，小飞，准备执行推进器转弯。” 　　“明白。”彭小飞言简意赅，干脆利落。 　　之所以让他来执行，自然是因为他是有基本功的。 　　控制飞行器，虽然理论上可以完全交给艾塔，但越是接近小行星的表面，便越是需要“人”来做判断，特别是降落在小行星上后，更是需要人来操作着将推进器与小行星固定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当叶铭声音再次响起时，众人便看到，主屏幕再次切了个模拟场景出来。 　　场景中，神5发射的推进器，正在与那颗小行星快速地相向而去。 　　“开始转轨。” 　　“转轨开始。” 　　随着彭小飞的声音落下，只见推进器马上开始变轨，变成了绕了一个大圈，落在了小行星的身后。 　　“推进器加速。” 　　“推进器加速完毕。” 　　“推进器减速。” 　　“执行减速完毕。”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模拟画面中，小行星与推进器的距离越来越近，众人也开始屏住了呼吸，望向那个最大的主窗口。 　　那是推进器的传感器的画面。 　　只见画面上，一个几不可见小亮点渐渐升起。 　　“继续减速。” 　　“启动姿态引擎。” 　　“姿态引擎启动。” 　　彭小飞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大厅中，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着的激动。 　　毕竟这是人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捕捉”小行星。 　　虽然早在2013年，老美就提出了捕捉小行星的计划，但那终究只是个计划，而且还是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方案。 　　老美的方案是，找一颗直径为五米的，有水冰，有金属，还有硅酸盐矿的小行星。完了用火箭接近它，然后释放一个特制的大袋子把它兜起来，接着再开启助推器，推离轨道，带到近月轨道，最后再发射火箭带到引力平衡点。 　　什么落地研究的方案，全然没有，只能在天上研究…… 　　叶铭的方案则简单多了。 　　他只需要大力出奇迹就行了。 　　这颗小行星离得够近，大小也合适，那就没问题。 　　随着推进器与小行星的接近，视频中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块正在不断翻滚的“大石块”。 　　“姿态引擎同步偏转。” 　　通讯画面中，众人看到，彭小飞已经戴上了眼镜。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推进器的第一视角中。 　　姿态引擎再次调整，开始与小行星的偏转同步。 　　就好像，一大一小两个舞者，在太空中一边跳着优美的华尔兹，一边缓缓地接近。 　　“灯光开启，准备着陆。” 　　彭小飞声音落下，主画面上，也同时显出了这颗小行星的表面。 　　因此双方的偏转已经同步，因此众人已经感觉不到在小行星的旋转了，只感觉到，光芒下，这黑褐色的大石块正在慢慢接近。 　　光芒大盛中，推进器稳稳地停在了小行星表面。 　　“着陆完成。” 　　叶铭的声音同时响起：“辛苦了，飞哥。” 　　彭小飞呵呵一笑：“没事，我喝口水，等会来钻孔固定——李教授，你可以操作机械臂远程分析一下强度和成分，只是注意不要动姿态引擎就行。” 　　“好的，你先休息一下。”李磊缓缓呼气。 　　…… 　　西昌，叶铭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看着大屏幕。 　　会议室内，已经涌进了很多人。 　　这次小行星捕捉，一共有三个关键技术点。 　　第一个自然是降落，这是一切行动的前提。 　　而接下来的便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固定推进器。 　　之所以难，是因为不知道陨石的具体情况如何——虽然可以前期就分析出来成分，但真正的强度质地，固定条件这些，都只能看天命。 　　不过现在看着……似乎运气不错。 　　“小飞，运气不错。你好像刚好降落在普通岩石上面，而且硬度还合适。” 　　画面上传来李磊的笑声：“等下钻两个孔，打两颗就行了。” 　　“李教授，这怕是运气不好吧。”彭小飞笑着回道：“就算没有振金、九天玄铁之类，黄金也好啊……你给我来一句普通岩石……” 　　会议室内的人都齐齐笑了起来。 　　他们虽然不是主要参与捕捉项目的，但也知道，这颗小行星的成本早就通过光谱分析出来了，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八九不离十。 　　就目前来看，这应该就是一颗普通的岩石小行星，上面有接近一半的铁、镍等金属。 　　叶铭也笑着放下筷子，他看了一眼时间，附身对着麦克风。 　　“小飞，可以搞了。” 　　“好嘞。” 　　说话中，彭小飞开始控制机械臂钻孔。 　　而叶铭，则在脑海中唤出任务界面。 　　他注意到，任务的进度，涨了百分之十。 　　似乎……这么小的一颗，系统也认的？ ###第409章 系统的图穷匕见 　　推进器开始点火。 　　相比较直径二十米的小行星，区区五米的推进器就犹如一个站非洲公象身旁的普通人。 　　如果妄图用自己的力量阻止这以每秒十三公里速度飞速前进的七吨重的庞然大物……显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颗岩石小行星的质量可不止七吨，而是数千吨。 　　但捕捉行动并不是要让它停下来，而是只稍稍地改变它的方向，让它进入近月轨道即可。 　　到时候，自然有月球强大的引力来教育它。 　　…… 　　邀月号上，飞船的其他船员早就各自回舱休息去了，包括叶铭与彭小飞两人已经下线，估计也休息去了。 　　整个捕捉团队，就只有李磊仍然带着学生在坚守着，不断地盯着艾塔对姿态引擎的各种修正数据。 　　这时舰长唐波走下舷梯，见李磊还在坚守，便忍不住摇头：“老李，你这样下去不行啊，还得三个小时才能并轨，你不眯一会？” 　　“没办法眯啊唐舰长，叶总他们都下线了，好歹咱们要留个人吧，不然今后传出去，说咱们什么活都没干，全是艾塔干的，那得多丢人呐！” 　　唐舰长哈哈大笑：“好吧好吧，那我先睡了。” 　　“您去吧，明天还要靠您驾驶飞船捕获呢。” 　　“嗨，都是艾塔干活，咱也就是挂个名。” 　　随着唐舰长离开，李磊再次将目光望向主屏幕。 　　他确实想要亲眼见证这颗小行星并轨的场景。 　　时间流逝中，三个小时悄然过去。 　　李磊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又看了一下主屏幕——此时小行星已经进入月球的引力范围了。 　　叶铭应该也醒了吧？ 　　果然，下一秒，指挥舱内就传来叶铭的声音：“老李，入轨没有？” 　　“还差点，马上。” 　　“嗯好，我躺床上在，就不接视频了。” 　　“哈哈，现在凌晨四点呢，你要起来正襟危坐那我可就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叶铭哈哈一乐：“你这么说，当心我真爬起来开视频会议——对了，小飞没来？” 　　他话音刚落，彭小飞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来了来了。” 　　三人同时大笑。 　　捕捉一颗20米的小行星这种活儿……相比目前正在太空中进行的宏伟计划，确实有点算不上什么。 　　但这第一次的经验可是宝贵无比，也是未来“小行星带”计划的基础。 　　根据消息，对面已经放弃了明年的火星计划，但国内却没有放弃，只不过国内放弃了载人登陆火星，而是改为利用正在建设的小型飞船运送一批探测器到火星。 　　届时，它将执行三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是释放多个搭载了即时通讯模块的火星车进行火星地面的即控，即时的科考。 　　第二个任务则是释放多个探测卫星对木星以及木卫一，木卫二进行探测。 　　第三个任务是释放数个小型的小行星探测器，对小行星带进行一个深度的摸底。 　　这三个任务，前面两个，本质上是加深人类对宇宙，对外星体的认识。但最后一个任务，除了增强对小行星的认识之外，还具有现实的意义——因为这些小行星非但富含各种矿物资源，还有不少存在水冰。 　　事实上，多个关于地球演化的模型都表示，地球上的水便是来自富含水冰的小行星与地球撞击时，撞击的高温让其化为水蒸气并最终保留下来。 　　太空开发，水资源从来都是第一的，超过其他任何资源的。 　　为什么广寒基地要建在月球的南极，忍受半年黑暗，半年光明的折磨？ 　　本质上还是因为，月球南极是迄今为止发现水冰最多的地方——另一处就是月球北极了。 　　而邀月号自从上天之后，便一直在对月球的地质资源进行勘察，得出的结论是，月球的水冰资源虽然有，但真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丰富——要支撑科考基地显然没有问题，但要支撑全面的包括冶炼在内的月球工厂运作……那是真不行。 　　那么从小行星，乃至彗星上获取水冰资源，便是未来的必经之路。 　　这时，艾塔声音响起。 　　“目标已被月球捕获，正在进入月球轨道。” 　　“修正。” 　　“修正完成。” 　　“轨道预测中……” 　　“目标轨道符合计划。” 　　“目标入轨完成。” 　　随着艾塔声音，大厅中顿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 　　一天后，邀月号的直播频道突然开启了一场“捕捉星辰”的直播。 　　——是的，因为小行星捕捉计划在之前并不是一个常规提上日程的计划，更不像目前正在太空中和月球上进行的那些宏伟目标那么夺人眼球，甚至它还有很大的几率失败。 　　因此，一开始大家都是没有公布的。 　　虽说太空任务失败很正常，但毕竟嘛……国内老百姓现在对航天事业的信心爆棚，没有必要让普通百姓心理不爽，对吧？ 　　而且要直播，非但第一视觉不好放不说，时长也长达二十四小时…… 　　但经过了前两个阶段后就不一样了。 　　随着邀月号离开L1拉格朗日点，直播也同时开启。 　　首先，由李磊的一个女学生客串美女主播，带着众人观看了一下邀月号上才能享受到的太空美景，然后介绍了一下这次任务的大体计划和进度。 　　随后，邀月号进入月球轨道。 　　在邀月号的高清摄像头下，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前方那颗小行星。 　　紧接着，邀月号调整速度，在与小行星并行了两个小时稳定轨道后，邀月号发射出了一个巨大的“网”。 　　将小行星捆住后，邀月号开始带着它朝着月球缓缓降落。 　　得益于月球的引力并不大，在邀月号引擎火力全开的反推下，小行星在历时三个小时的降落后，稳稳地落在了距离广寒基地两公里之外的降落地点。 　　…… 　　西昌航天中心，叶铭摘下眼镜，长呼了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休息了几秒后，开始唤出系统。 　　捕捉星辰的任务显示已经完成，新的任务也刷出来了。 　　【当前任务：文明的遗迹——你已经掌握了获得太空资源的力量，请找寻那些散遗在星空中的文明遗迹，并利用他们。】 　　【任务等级：S】 　　【任务进度：1％】 　　【任务奖励：自由经验95000，兑换点数9000，节点模拟X10】 　　不顾耳畔传来章局长先人而至的一边道喜一边大笑的声音，叶铭先是愕然，随后眉头瞬间皱起。 　　找其他文明的遗迹？ 　　系统这是“图穷匕见”了吗？ ###第410章 来自小行星的亡语 　　长期以来，叶铭对完成系统任务都没有什么兴趣，都是有条件后顺路完成一下，不会说变成那种“系统的打工仔”。 　　但对系统给出的任务本身，他却很感兴趣。 　　因为任务本身，非但代表着系统的态度，其中还隐藏着另外一层意义——就是系统是如何判断任务完成阶段，甚至还可以给出任务进度的？ 　　当然，至于后者，这牵扯到系统本体的所在，以及信息是如何传递的。这么玄妙的东西，现在叶铭能想到的就只有系统处于更高的位面，可以无死角地“观察”和“撷取”现实世界的信息。 　　更重要的，还是系统给出任务背后的目的和逻辑。 　　捕捉小行星的任务完成后，按照以往的规律，接下来应该是建立太空工厂才对——这才符合技术推进的逻辑。 　　但系统直接便跳过了这一阶段，安排到了对宇宙尺度下的文明探测上，而且还准确地给出了“遗迹”这个定义…… 　　很显然，系统的新任务，明显是评估了地球的科技水准，才给他安排的。 　　而就任务本身…… 　　“文明”、“遗迹”，“利用”。 　　这表示，系统明确无误地通知叶铭，别想了，人类并不是宇宙唯一的文明。其他地儿非但还有，而且还已经成了“遗迹”。 　　…… 　　当章局长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叶铭的脑海中刚好浮现出那个十分著名的悖论。 　　——上世纪，物理学家费米在与一群朋友们聊到外星人的时候，问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他们在哪呢？” 　　如果有外星人，他们在哪呢？ 　　人类科技日新月异，但除了由科幻作品的风靡而刮起的外星人热之外，人类并没有在科学领域上真正地确认外星人的存在。 　　而为了回答这个至今都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科学界，科幻界，爱好者们……给出了大量的想象。 　　譬如大过滤器法则，认为文明要发展到一定的程度，需要通过层层筛选，有些文明只是还没有进化到现在的程度——人类历史上百万年，真正发射第一份人造无线电波却不到两百年，这个时间，别说放在宇宙尺度，就算是放在人类历史上，都只是沧海一粟。 　　又譬如随着计算机兴起而很火的模拟宇宙假说，认为人类世界都是程序“模拟”出来的——人并不是虚拟的，但宇宙只是一个既定的程序，被设定出来的。因此，人类就是宇宙的唯一。 　　还譬如黑暗森林法则，认为宇宙充满敌意，文明类似黑暗森林中的猎人，是最无情的弱肉强食。 　　叶铭自然也与同事好友们聊过不止一次费米悖论。 　　大家比较倾向于认为，费米悖论的立足点是简单的按照概率来猜测有多少个类似太阳系—地球的系统能够诞生生命和文明——这样是不行的，最好是把这个概率放大到整个宇宙，上万，上亿光年之外。 　　那么就可以解释了。 　　因为信息的速度上限，人类目前没有接收到其他文明的信息，归根到底还是相隔太远了。 　　人类目前接受到的，仅仅只是其他星球在其文明尚未诞生，或者演化到一定程度时的信息。 　　换言之就是，那些文明，处于人类的时间光锥之外。 　　而众所周知，时间光锥之外的信息，是没有意义的。 　　但现在…… 　　系统的新任务告诉叶铭，意义来了。 　　“叶总，不去看看开盲盒？”章局长出现在叶铭办公室。 　　叶铭收拾心情，大笑起身：“要看，马上看。哈哈！走！” 　　…… 　　月球。 　　战神号已经做好了最后的返航准备。 　　他们的实验工厂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完成，这多停留的一个月，除了在修建月面永久基地之外，也是在等着收集氦三返回地球。 　　和旁边的广寒基地一样，实验工厂也采取的全自动化生产设计，同时还有地面远程控制……但和隔壁不一样的是，这里的自动化工厂，并没有采用艾塔，甚至连超距通讯都没有考虑。 　　毕竟这是能源部主导的项目，最后的倔强还是要的。 　　一众航天员们穿着宇航服站在飞船下，看着两辆月球车由远而近。 　　片刻后，六位广寒基地的航天员下车，在频道中打着招呼，说着一路顺风的祝福，然后与他们一一握手。 　　“你们是全部离开吗？”执意要留在广寒基地站好最后一班岗的霍亮教授问道。 　　“是的。”指令长贝特言简意赅：“几个月后再过来。” 　　“嗯，现在有飞船确实方便很多。”霍亮教授点了点头，又环视了一圈阿尔忒弥斯基地：“如果你们出现了麻烦，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们可以过来帮忙看一看。” 　　坦白说，老美这边还修得真有点像模像样，最起码比邀月号第一次过来要修得更好——因为他们在登月之前就发射了几次物资舱过来。 　　实验工厂，月面实验建筑，月面居住建筑，服务器，电力系统……这些全部铺开，占地面积也达到了上万平米。 　　差不多有目前的广寒基地百分之十的规模了。 　　“好的，谢谢。”贝特点头，礼貌性地致以谢意。 　　但他迟疑了几秒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望向了广寒基地的方向。 　　明亮的阳光下，邀月号正悬浮在空中，带着一坨巨大的东西缓缓下降。 　　“你们那是……捕捉了一颗小行星吗？” 　　霍亮教授回头，笑意透过无线电波都能感受得到。 　　“是的，顺便捞了一颗回来。” 　　“……恭喜。” 　　“一路顺风” 　　…… 　　广寒基地，捕捉降落场。 　　彭小飞指挥着机器人将兜网解开，邀月号启动姿态引擎，在距离小行星五十米处停了下来。 　　随后，邀月号与广寒基地同时走出两队航天员，全副武装地接近了小行星。 　　彭小飞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里提着一大堆工具，一边与叶铭共享着视野一边接近。 　　“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耳畔传来叶铭的声音：“话说你小心点。” 　　“放心吧，之前的检测已经回来，没有辐射。” 　　“嗯，你围着转一圈。” 　　他是搞机械自动化控制的，来这里只能帮忙打打下手，真正干活的还是得那帮搞月球地质科学的。 　　这时邀月号上的航天员也到了，两边人马互相接通频道交流了一下，也开始纷纷取出工具，准备取样。 　　但之前，大家都围绕着这颗小行星先转了一圈。 　　甚至还有人举起手机，叫队友帮忙拍了个照片。 　　嗯……确实值得合影留恋。 　　就在这时，广寒基地的地质队长刘波突然上前两步，开启了照面灯，指向小行星的底部。 　　片刻后，他的声音响起。 　　“朋友们，这玩意怎么好像有爆炸痕迹？” ###第411章 来自引擎的痕迹 　　刘波的声音随着通讯系统传达了每个正在关注现场开盒的人耳朵中。 　　片刻后，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小行星上有爆炸痕迹很正常吧？” 　　“不正常，这颗小行星来自小行星带，而小行星带根据目前的假说，无论是源自‘星子’说也好，还是源自一颗行星被撕裂说也好，都不会有这种冲击痕，而是撕裂痕。除非是被其他小行星撞击而产生爆炸……” 　　“但那样会有撞击痕迹，而且小行星估计还会解体。”刘波退后几步，共享了自己的视野：“叶总，你怎么看？” 　　…… 　　西昌航天中心，叶铭正在和章局长一起看着这现场开“盲盒”。 　　对于这颗小行星，其捕获它的意义远远大过于利用它的能力，因此开盲盒……其实只是调侃。 　　大家并不期望在这颗小行星上发现什么九天玄铁、振金之类。 　　当听到刘波说到小行星上有爆炸痕迹之后，所有人，包括叶铭在内，都表示有点不可能。 　　此时听到刘波问自己，叶铭沉吟了一会后道：“地质学我很糟糕，但艾塔应该还行，这样，你们先别破坏它，先做表面研究，我让艾塔来建个模分析一下。” 　　“好的。” 　　叶铭说完后打开笔记本，唤出艾塔系统，想了想后，他又在脑海中唤出伊塔。 　　“伊塔。” 　　“我在，上课。” 　　“不是查岗的，你接入艾塔，然后把这次捕捉的小行星的表面痕迹做一个全面分析，看能否推导出成因。” 　　“好的……” 　　叶铭一边与伊塔交流，手下也没闲着，他不断地打字对艾塔诉说自己的分析要求。 　　——因为捕捉小行星项目是全程被观测的，而在系统设定中，艾塔对于这种科研课题的视频和图片，都会无条件保留一定的时间，被人工干预后甚至会永久保留。 　　伊塔的速度很快，马上她便给出了回复。 　　“根据图片，可以确定D面的状态，符合爆炸冲击力量痕迹。” 　　“能确定是撞击吗？” 　　“没有撞击痕迹。”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艾塔也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会议室内，所有人看着屏幕上的建模构造，齐齐陷入沉默。 　　…… 　　一天后，这颗数千吨的小行星被邀月号再次吊起，并小心地翻了个面。 　　在无数的地质学家以及爆炸痕迹学家、物理学家们面前，它最先着陆月球的“底部”被彻底暴露。 　　如果说，侧面的爆炸冲击波痕迹还可以用来猜测的话，那么这面几乎可以看到融化的裸露金属层，则毫无掩饰地报告着它身上发生了什么。 　　要么，它撞击到了一个大家伙身上，剧烈的碰撞没有让它解体，却产生了融化金属的效果——这是不可能的。 　　要么，它就是被一颗带着高温高能的炸弹——譬如核弹给远距离击中了。 　　要么……它的底部，是被飞船的高速喷流给命中了。 　　……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虽说叶铭自称不懂地质学，爆炸学，但他是物理学家，懂力学。 　　叶铭抿着嘴，看着笔记本的窗口中，牛主任发过来的询问，他轻轻呼了口气。 　　“通过成因建模，我更倾向于相信它是被飞船高速喷流给命中而形成的。” 　　叶铭说着将伊塔完成的一段模拟动画放了出来。 　　动画做得很粗糙，只有一个引擎喷嘴，对着一颗同样大小和质地的小行星。 　　画面不断跳动，痕迹的契合度百分比也不在不断跳动，当最终引擎的输出功率来到两万兆瓦，小行星位于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它被喷流击中所导致的表面现象与被捕获小行星的表面达到了高达95％的契合度。 　　别以为这95％不到百分百，在这种模拟中，它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完美复原”了。 　　会议室内，再次沉默。 　　半响后，章局长终于长叹一声。 　　“那意思就是，有飞船曾经来过小行星带？” 　　叶铭垂下眼皮，再次轻轻呼吸：“虽然……从严谨的角度出发，我们不能确定就一定是飞船什么的，但它的确是最符合现实逻辑的解释。” 　　“那……”章局长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来话来。 　　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是如此。 　　作为航天专家，天文学家，这个世界上，除了部分理论物理学家和狂热的爱好者们，可能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期待捕捉到外星文明的讯息。 　　但……那也是要分情况的。 　　人在无知的时候，是最无所畏惧的。 　　当初人类刚刚登上太空，登上月球时，在其时的反战思维下，对着太空就发射了旅行者一号——还生怕外星人不知道地球的位置，上面给了星图，文字，语言不说，还用黄金制成了一张“金唱片”，足以保证它的保质期。 　　但随着技术的进步，特别是最近几年，人类已经开始触碰到了维度的时候…… 　　对于太空，对于系外文明，大家都是怀着谨慎的态度的。 　　大家可以接受外星生命，但……他们最好是科技水平比地球更低一层的文明。 　　人类没有必要把安全建立在比自己更强的文明的“善意”之下——人类可以对低等的文明体现善意，但不能够期待高等文明对自己体现善意。 　　简而言之，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基本上，已经成了最近几年，对星际文明的共识。 　　但现在…… 　　却在小行星带出现了一个极有可能是“外星飞船”的痕迹…… 　　你说，这怎么搞？ 　　这让大家怎么想？ 　　这时，叶铭看到牛主任再次发来了消息。 　　——“不是我问，是BOSS在问，到底结论如何？” 　　想了想后，叶铭给众人做了个手势，直接让艾塔拨了牛主任的通话。 　　“怎么说？有结论没有？” 　　“目前的结论，我们倾向于认为，那是引擎的喷流所造成的痕迹。”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位CNY部门的负责人、手眼通天的牛主任吸的那一口凉气。 　　半响后，牛主任沉声道：“你不要用这种语气，我要你一个确定的感觉。” 　　叶铭知道，老牛这是真着急。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文明的遗迹”这个任务。 　　“如果你真要让我赌，那我就会压它，就是一艘飞船留下的痕迹。” ###第412章 一万年的可能 　　老牛来得很快，当天晚上便直接搭了一架军机抵达了西昌。与他一起的，还有来自太约“太约”的国内联络官——也是目前主持“太约”具体工作的负责人。 　　这表示，“在小行星上发现引擎喷流痕迹”这一发现，是实实在在地牵动着高层的心。 　　没有过多的寒暄，牛主任直接进入正题。 　　“上面需要一个具体的……模型，或者推论也可以。”牛主任一口气喝了小半缸子凉茶，表情严肃地盯着叶铭：“然后再做安全性评估，而且有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你来做一个公开的科普和说明。” 　　叶铭也眉头紧锁，但还是点了点头。 　　短短两天，在小行星上发现爆炸痕迹的消息便铺天盖地在互联网上传开了不说，万能的网友们还甚至根据直播录像找到并拼凑出了几乎百分百还原小行星受冲击面的图片。 　　而网友们，怎么可能像叶铭这帮科学家这么严谨？ 　　于是，小行星带曾经出现过外星飞船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地认为，小行星带的行程，就是那艘外星飞船给干碎的。 　　怎么干碎的？当然是传说中的歼星舰了——千年之前就抵达了太阳系的外星人！肯定是无所不能的。 　　为什么说是千年之前？当然是因为人类有记载以来，就没有在小行星带发现行星级的星体。 　　只不过猜归猜，绝大多数的网友们，还是期待小行星研究组给个准信。 　　但这个准信……是真的不好给。 　　叶铭抿着嘴，与身旁的章局长以及专门专门研究爆炸痕迹学的肖教授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他才轻声道：“虽然从科学的角度，我们并不认可直接就判定它为引擎喷流所至——除非我们能够在小行星带发现同样的痕迹。” 　　顿了顿，叶铭马上补充道：“当然，这种概率很小，因为小行星带不像影视作品那种动不动就是一颗石头撞过来的密集场景，它是极为空旷的。” 　　“但从长远和完全的角度，我们确实应该把它当成一次外星文明进入太阳系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里，我们不对小行星带的成因做假设。” 　　“那么目前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太阳系内在人类诞生之初就诞生了文明，或许是火星，也或者是金星，当然也有可能是地球，木卫二之内——这里，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瞎猜。” 　　“第二种，就是该文明的飞行器掌握了极高的、可以做星际旅行的速度。”叶铭说着再次停顿：“嗯，说准确点，就必定是超光速。” 　　牛主任马上问道：“为什么确定是超光速？” 　　“如果不超光速，那么该飞船所在的文明与我们的距离就有一个相对的上限，我们极有可能会接收到他们的信号，或者干脆能观测到他们。” 　　见牛主任还是有点难以理解，章局长在一旁解释道：“如果不能超光速，这个飞船所在的文明极有可能就在我们太阳系的隔壁——因为一艘不能超光速的飞船要进行星际航行，是不太可能跑太远的。” 　　叶铭也补充道：“从建模来看，该模型的喷流有个距离上限，根据上限，我们认为该引擎的输出功率不会比邀月号大太多，最起码不是指数级的。而从采用喷流推进这点来看，该飞船应该也没脱离我们能够想象的范畴。” 　　听到这里，牛主任稍稍松了口气，示意叶铭继续。 　　“第三种可能，就是该飞船和邀月号类似，也是采用可控核聚变喷流，文明程度不会超越我们太多。” 　　牛主任的眼睛瞬间一亮，但随即不解起来：“那之前又说……？” 　　叶铭知道，老牛指的是第三种可能与第二种可能是矛盾——类似于邀月号，那么就意味着，它的距离不会比邀月号跑得更远。 　　就算再牛逼的文明，也不太可能让一艘飞船跑几十年，几百年去进行探测——除非那里的人类长命百岁，或者说时空扭曲，飞船跑几百年，文明的所在地却只过了一天之类。 　　但那样的话……就太过分了。 　　“我们讨论了一下，打算重新构建黑洞模型。”叶铭言简意赅：“或许，这个不符合目前所有已知黑洞模型的黑洞，它是一个黑洞与白洞的结合体。” 　　“说得更准确点，它是一个双向的、稳定的虫洞。” 　　随着叶铭声音落下，牛主任眉头深深皱起。 　　他知道，叶铭这只是从科学的角度，尽可能严谨地把所有的可能列举出来。 　　“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哪一种？” 　　叶铭竖起了三根手指。 　　是的，虽然有三种可能，但第一种与第二种，都是目前无法进行证实的——就如同上帝一般。 　　它可以解释，但无法证实。 　　但第三种，确实可以付诸行动，可以被证实的。 　　怎么证实？ 　　黑洞就在那里，而且还本来就打算钻它。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认真倾听的“太约”联络官突然问道：“我有个问题，它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铭沉默了下来。 　　半天后，他才轻轻地给出了一个时间。 　　“或许……一万年？两万年。” 　　…… 　　…… 　　是夜，凉风习习。 　　叶铭与牛主任并肩走在航天中心的小花园中。 　　坐在月光下，牛主任抬头望天，随后他啪嗒一声点燃了一根香烟。 　　叶铭看着他吞云吐雾，迟疑了几秒后轻声道：“我也来一根。” 　　“别了吧？” 　　“来一根。” 　　“……好吧，就一根，别上瘾。” 　　叼着烟，牛主任替他点燃了火，叶铭猛地吸了一口，却瞬间被呛得眼泪直流，立刻便把烟丢到了地上，末了还踩了一脚。 　　牛主任哈哈大笑：“华子呢，你这么浪费。” 　　叶铭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长椅的背上仰望天空。 　　今天下午，老牛已经把所有的信息汇报了上去。 　　这样说吧，一艘战舰，可能是在一两万年前，人类还是部落时代就出现在了太阳系……这个认知，确实有点过于震撼。 　　如果过去，对面真的是一个领先了人类上万年的文明……那这一万年，得发展成什么程度？ 　　起码也得是恒星级的文明了吧？ 　　就是那种可以轻易地运用整个恒星系的资源，甚至连戴森球之类搞定的吧？ 　　人类比较起来，估计也就跟非洲原始部落的人到了太空城……这样的差距吧…… 　　你怎么和人打招呼？ 　　还是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人家的善心上？ 　　因此，就算是从系统任务中得出“遗迹”这一概念的叶铭，也不敢在没有后路的情况下下决心。 　　那就更不用说上面。 ###第413章 对高级文明的“敬意”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就两条路。” 　　牛主任用力地抽了口烟，随后望向叶铭：“我拿游戏举个例，就是我们现在处于新手村。” 　　叶铭嗯了一声点头。 　　牛主任继续道：“黑洞就是新手村的传送阵，我们出去后，就要进入更高级的世界。” 　　叶铭再次点头。 　　“那现在，我们要么继续呆在新手村发展，要么就先莽出去。”牛主任眯着眼，缓缓吐出口烟：“游戏中，我们可以交流，可以拜大佬，可以加工会，甚至可以求饶，大不了死了重开。” 　　“但在宇宙这个游戏中，我们没有机会和条件。地球或许有，但人类没有。” 　　叶铭依旧点头。 　　老牛说的，都是事实。 　　沉默几秒后，叶铭也叹息道：“所以上面的想法是什么？是暂停黑洞探索，还是什么？” 　　“不知道，上面什么都没说，但现在长老会正在开，而且太约的老陈不连夜回去了么？太约也要商量这事……”牛主任吐着烟雾，缓缓呼气，随后又盯着叶铭：“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啊……”叶铭闭上眼睛。 　　他的想法，还是趋于要过去。 　　这不是富贵险中求，而是他认为，既然系统给出了“遗迹”这个关键词，那么就意味着，没什么危险。 　　只是，这个理由不能被外人知晓。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言一行都能够深深地影响着上面的决策——这些年，他该拿的奖，该拿的荣誉都拿完了，从民间到官方，早就把他认为是当代的爱因斯坦——甚至还要更胜。 　　他是当之无愧的、全世界、科学领袖，独一号的那种。 　　但他不能用“赌一把”的理由来说服全世界。 　　“还是要过去，但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与外星人交战的准备吗？” 　　“……我想冒险启动一下空间膜实验。”叶铭望向牛主任：“根据目前的测量，黑洞并不大，直径也就百米左右——你就知道，它有多反常了——如果我们能在它的出口处支撑一张高维膜，如果真的有外星文明的侵略舰队过来，那么它们就会撞上这层膜。” 　　牛主任瞬间一怔：“什么玩意？那会怎么样？” 　　“理论上，会把它们送进高维宇宙。” 　　牛主任瞬间起身：“卧槽！有模型么？” 　　“……有。” 　　“那冒险，又冒险在什么地方？” 　　“冒险在与，穿越虫洞的飞船，必定会是运用致密引力空间恒流技术，那么如果我们再制造一层高维空间膜……当两个高维空间相撞时，会产生什么后果？” 　　“谁也不知道，就连目前的纯数学模拟，也不知道。” 　　“但我认为，就算我们不钻黑洞，我们也要考虑，该黑洞将会在五年内就抵达小行星带的事实——我很不愿意把人类的命运往最坏的结局去猜测，但我们，确实有必要在那之前就过去看一眼。” 　　叶铭望着牛主任，认真地说着：“我不是乐观派，相反，我还是坚定的宇宙危险派。但我依旧认为，提前去看一眼，总比事到临头更好一些。” 　　牛主任双手握拳，用力地呼吸了几下。 　　最终，他缓缓点头。 　　“明天，我们一起回首都吧。” 　　“对了，这件事，就不要在公众场合再提了。” 　　“我明白的。” 　　……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铭便一直呆在首都，期间他参加了多场会议，在全世界与之相关的人员面前阐述了他的想法和立场。 　　而这些会议，也有西方国家的人参加。 　　毕竟这么大的事儿，或者说是关乎整个人类命运的事，你不通知人家是不行的。 　　但很显然，西方的意见，只能参考。 　　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太约”成员。 　　而这一周中，随着没有新的科研消息诞生，之前掀起的对小行星的猜测热潮也渐渐消退了。倒是各种阴谋论和宗教还在热炒，并把它与亚特兰蒂斯、姆大陆、金字塔等等联系了起来…… 　　毕竟，人类有太多的上古传说都在一万年以前。 　　这下冷不丁地冒出个外星飞船的痕迹出来，你说这帮人怎么可能错过？ 　　而叶铭所参与的那些会议，全部都是高度的保密状态。 　　就算最大嘴巴的老美，这次也收敛了起来。 　　这充分证明了，真正面临宇宙级大事的时候，普通人的知晓权……少得可怜。 　　十月，最后一场会议终于落幕。 　　非但要钻，而且还要提前。 　　如果黑洞的那边，真的是一个对人类“不会怀着善意”的，科技水平领先了上万年的文明，那么人类迟早要面对。 　　还不如早点面对。 　　同时启动的，还有代号为“光幕”的计划。 　　该计划，是按照叶铭的设计，在黑洞的前方建造一个直径上百米的装置，该装置将会与黑洞进行同步运行，启动后，它还会形成一层高维空间膜，来挡住黑洞的“出口”。 　　你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它其实就是一面蛛网。 　　但谁都不希望，它有一天会产生作用。 　　…… 　　十月中旬，叶铭直接前往江城，在这里，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何沫。 　　“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叶铭看到何沫赫然站在迎接的人群中时，他先是错愕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 　　何沫便冲他很是有些狡黠地，不留痕迹的眨了眨眼，对他伸出了手。 　　一握之后，叶铭哈哈大笑。 　　何沫呆在他身边四年多，除了第一天见面握手之外，这还是第二次。 　　“给你个惊喜。”何沫说完便直接站到了他的身后，一如以前那样。 　　叶铭笑容不减，与文教授等人一一握手后迅速走进会议室。 　　他今天过来，除了要盯一眼小型可控核聚变之外，还要与大家一起把探测器的方案确定下来。 　　既然有了“威胁”，那么探测器的自毁装置就不能只是“自毁”那么简单。 　　最起码，也是要搞一颗氢弹进去，才能对得起人类对高级文明的“敬意”——如果真的遭遇了高级文明，如果那个文明真的无法沟通，甚至还想动武的话。 　　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呐！ ###第414章 投降不丢人 　　“升官了？” 　　会议结束后，叶铭回到办公室，他看了一眼何沫脱掉的外套后露着的带肩章的制式衬衫，笑着打趣道。 　　嗯，她居然是少校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博士本就上尉、少校起步。”何沫麻利地给叶铭沏上茶——叶铭没带伊塔过来，这种活儿一般都叶铭自己干。 　　“哦，那看来还有我的一份。”叶铭接过茶杯，笑嘻嘻地道——何沫的博士学位他发的。 　　“……”何沫又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后坐到叶铭对面，抿着嘴笑了几秒。 　　她心细如发，显然察觉到了叶铭刚才见到自己的欣喜。 　　当然，这种欣喜不是“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的接纳…… 　　嗯……好吧，说得那个一点，就是自己被他“使唤”惯了。 　　坦白说，她还是很开心的。 　　她呆在叶铭身边这么几年，是真把叶铭的脾气给摸透了——这家伙是真正的天才科学家，24K钛合金直男，对所有女人一视同仁的那种。 　　很快何沫便收起心情，掏出笔记本。 　　“这次过来，主要还是协助你工作。” 　　“什么工作？你会造氢弹么？”叶铭抿了一口茶，乐道：“我需要一颗当量不大不小的氢弹。” 　　何沫：“……能不能说正经事？” 　　“你说。” 　　“先说非洲那边，今后基本上就是以集智科技的名义展开行动和部署了。” 　　何沫说着便介绍了一下今后在非洲的模式——为了避免授人以柄，国家当然是从来不认可组织了什么行动的，反而一再表示，那些机械战士，都是埃塞和非盟自己向集智科技订购的——谁想订购都可以，绝对不搞封锁。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那么今后集智科技，估计就会多一个军火商的名头了。 　　叶铭微微点头。 　　他知道，国家这是确认无误地要执行“达者兼济天下”的目标了。 　　“那艾塔老师项目呢？” 　　“已经全面恢复，并且推进得很快，各方面都很配合。” 　　“那挺好。”叶铭笑了起来：“非洲兄弟们穷太久了，只要教育搞上去，然后再稍微转移一点手工业和制造业，生活很快就能好起来。” 　　何沫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作为“观察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让一个落后的地区过上好日子，教育扫盲脱盲才是最关键的。 　　而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慈善家在非洲搞慈善……又有几个愿意从教育做起的？ 　　或许也只有叶铭这样的科学家，才会愿意吧。 　　“对了，你之前说需要氢弹？是真要在探测器放一颗氢弹吗？”何沫眼中藏着担忧。 　　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一开始，人类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而那种领先了人类上万年的文明，会惧怕氢弹吗？ 　　“嗯，不过毛子自告奋勇说自己有合适的。”叶铭看出了何沫的担忧，再次一笑：“你别想太多了，这只是自毁装置而已，我们并不是去攻击的……而且就算启动自毁装置，也肯定是在最无奈的时候才会启动，而不是一照面就当自爆卡车。” 　　何沫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那什么时候释放探测器？” 　　叶铭偏头看了一眼日历。 　　现在是2027年十月二十日。 　　…… 　　X角大楼。 　　米利阁下，鲍尔斯局长，安全部门以及IBM，波音，SpaceX等多个部门和企业的领导们齐聚一堂。 　　助手将两份最新的绝密传真文件分发给众人。 　　“这是对面发来的，关于光幕计划以及零点计划的一些规划。” 　　众人默不作声，都低头翻看着文件。 　　文件字数并不多，而且以描述性的语句居多——正如米利所言，这确实是两个规划、或者说安排。 　　但……字越少，事越大。 　　光幕计划，是对面太空部队并与“太空防御公约”组织联合提出的一项针对黑洞的防御的计划。 　　计划中，会利用六艘小型的可控核聚变飞船，在那个黑洞“看不见的吸积盘”外建立建立一个直径两百米的高维空间膜生成器——根据那边的说法，是该黑洞的视界和引力与传统的黑洞不相符合，是因为这是一个混合了黑洞与“白洞”的特殊空间，同时拥有喷射物质以及“吞噬”物质的性质。 　　那么为了防御可能，他们就准备把用在黑洞探测器上的高维空间膜技术进行放大展开——根据理论，该空间膜在展开后，任何撞到它上面的物质，都将会直接被送进高维空间。 　　而零点计划，自然就是黑洞探测计划了。 　　目前该计划的探测器已经设计完毕，将会携带各种探测与分析设备，活体动物，以及氢弹级的自毁装置。 　　“看完了？” 　　见众人纷纷抬头，米利望向众人。 　　所有人继续默不出声。 　　坦白说，如果不是这次对面铁了心要探索极有可能存在未知未明的黑洞之外的世界，恐怕谁也不知道……对面的实力已经强到了如此程度！ 　　高维空间膜防御系统——听听，这是什么东西？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比能量护盾还要BUG的存在！ 　　好吧，这个其实可以用窥见了“上帝的技术”来解释。 　　但在一年内建造七艘小型太空飞船，并完成探测…… 　　是的，对面的计划，是一年！ 　　一年之后，就会将这七艘飞船送向黑洞！ 　　坦白说，这种工程建造速度，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就算下饺子，你也要等水开不是？ 　　“他们给我们这份计划，需要我们提供技术合作吗？”发言的是波音的负责人。 　　随着这句话，所有人都望向米利——除了马斯克。 　　马斯克依旧在低头认真地看着文件——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两份计划。 　　因为他早在小行星上发现喷流痕迹之后，他就联系了叶铭，获得了确认不说，他也接受了叶铭的要求——该消息保密。 　　而随后，他又与叶铭讨论了关于探测黑洞的一些方案以及预案，虽然叶铭没告诉他具体的方式，但大体技术运用，他是知道的。 　　且他更知道，对面计划的所有技术，至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西方。 　　对面的这种选择，让马斯克很有些无力感。 　　对面发来计划，只是单纯的通知一声——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沉默着，马斯克抬起头来。 　　“朋友们，放弃对抗吧。” 　　“他们能够在一年时间建造七艘小型飞船，也能在一年内建造七艘太空战舰。” 　　“我们必须承认，由中央AI执行的设计、生产和制造能力……这种先进的生产力，不是我们所能够能够对抗的。” 　　放下文件，马斯克望向众人，言辞恳切。 　　“为了人类的未来，投降不丢人的。” ###第415章 月球大开发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和接受，我们也必须要认识到，当地球、当人类面临共同的危险或伟大的未来时，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拥有天然的优势，甚至是最佳的选择。” 　　马斯克没有给其他人反驳自己的机会，继续道：“我倾向于叶铭教授的观点，相信无政府是最终极的社会形态，但现在，却必须要一个强大的、为了人类未来而努力的政府来推动这一切。” 　　他把文件放下，十指交叠，眉头深深皱起，望向众人：“特斯拉在内地的工厂已经承担了我们全球百分之八十的产能，但效率却与另外的百分之二十相差无几。目前特斯拉在沪市的工厂已经完全实现了产业链的自动化，包括流水线，包括物料采购和配比——甚至连物流运输都是由AI负责。” 　　“所以，我完全相信，他们能够在一年内搞定这项工程——他们只需要完成技术设计，然后AI便可以瞬间安排下相关的生产任务。” 　　“从地球到太空，我们真的已经落后太多了。”马斯克一边说着，一边望向NASA的鲍尔斯局长：“他们甚至都打算在月球搞商圈了！” 　　他很希望鲍尔斯局长把那些正确的信息和他一起传达出来。 　　鲍尔斯局长知道马斯克的意思。 　　沉默数秒后，鲍尔斯局长一声长叹。 　　他是亲历过当年凉战的老人，知道太空的领先意味着什么。 　　现在对面在太空的领先，早就彻底拉开了距离。 　　“在太空领域，我们的差距，确实只会越来越大。”鲍尔斯局长说着，但马上看了一眼马斯克：“但我不同意你说的投降。” 　　马斯克便摊了摊手。 　　米利将军揉着眉心，缓缓闭上眼睛。 　　是的，投降太难听了。 　　那改认输。 　　…… 　　…… 　　随着方案的确定，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工业国向全世界展现出了它无与伦比的生产力以及整合之后的产业链配套的能力。 　　短短两月，十一部引擎的零部件便通过验收，进入装配阶段。飞船的船体，则在国内几个造船厂同时加班加点的动工。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在艾塔的加持下，就算国内的自动化生产已经“炉火纯青”，但在造船，特别是造船体这一领域，机器人还是无法全面替代人类。只能说，艾塔可以协助工人们提高生产力。 　　除了飞船，叶铭也亲自重新设计了空间膜生成装置，这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在地下室制造，而是直接立项并亲自担任总设计师。 　　而地面在忙碌，天上也没有闲着。 　　月球的南极已经进入了极夜，但正广寒基地却灯火通明，路灯与建筑内的灯光将整个基地照耀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白昼。 　　彭小飞穿着常服，从生活区下楼，继而走进宽敞的通道。 　　由于通道没有加装人造重力，因此进入通道后，他便改成了脚尖点地地往前轻跑。八百米的距离很快消失，他出现在了一周前才建立的一栋六层建筑中。 　　这栋六层建筑——或者说，暂时的六层建筑——是农业研究中心的“专用”试验楼。 　　或者说试验“田”。 　　“哟，彭总，没陪媳妇儿啊？” 　　他刚进门，隔壁农大的周明宇博士便笑着打趣起来，旁边几个年轻的姑娘小伙便冲着彭小飞直乐。 　　彭小飞在广寒基地谈恋爱这事…… 　　这样说吧，虽然没有明确地制止航天员之间谈恋爱，但航天员手册却明确无误地表示，要妥善处理感情问题。 　　而且上天培训的时候，培训老师也都会提醒，大家要注意克制一下感情和冲动，因为太空中场景特殊，很容易产生特别的依赖感不说，如果感情破裂什么的，那要收场就麻烦了。 　　所以关于彭小飞谈恋爱这事儿……基地领导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请示了西昌。 　　好在章局长很开明，表示只要不瞎搞，谈恋爱没啥问题……毕竟这不是过去的太空舱，而是一个地外基地了。 　　现在广寒基地已经拥有了一百多口人，甚至其中还起码有一半的人都会常驻一年以上。而随着今后工程的扩大，这里的常住“居民”只会越来越多。 　　广寒基地的最终规划是一万人。 　　这么多人，你让大家都当尼姑和尚？不科学嘛！ 　　再说了，感情这种事，你真要堵，那是会出问题的。 　　“周哥，别闹。”彭小飞窘迫地拱手：“还要不要干活了？” 　　“要！不过你好像要回去了吧？”周明宇是农大马院长的博士生——在层层筛选之下，他们农大的太空种植方案脱颖而出，与农科院的团队一起拿到了在月球上进行无土栽培示范的机会。 　　这栋楼，他们和农科院一家三层，分别种植小麦，水稻，菠菜，西红柿，辣椒等粮食和蔬菜作物。 　　而这边的主体建筑完成了，彭小飞的任务基本上也完成了，按理说，他就该返回地面了。 　　今天彭小飞过来，主要还是检修一下二楼的自动化设备。 　　“哦，我不回去，留下来陪你们战斗。” 　　“卧槽？你不回家过年？” 　　“不回，我今后就留在这了。” 　　“……”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上二楼。 　　一楼实验室和办公室，二楼开始则是大范围的种植工厂，这里大量采用了专业设计的工业机械臂来完成自动化的操作，一眼望去，整个二楼全是密密麻麻的架子与各种托盘和灯光。 　　找到出故障的设备后，彭小飞很快便判断出了是结构件问题，于是他便蹲在地板上，呼叫艾塔给它从仓库送一份备件过来。 　　等待中，彭小飞不断看着屏幕上的提示，当看到地型遥控车在通道里面吭哧吭哧地慢跑时，他便忍不住吐槽起来：“这玩意要送个东西是真的慢。” 　　“哈哈，确实，如果有无人机就好了，只是无人机也不能在外面飞，还是只能走通道……而且还怕撞到人。” 　　“是啊，主要这个通道确实没设计好。” 　　叶铭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哪里没设计好？” 　　彭小飞吓了一跳，马上一摸耳机：“卧槽，大哥！你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要吓死人的。” 　　叶铭哈哈一笑：“其实我只是来看一眼这边的无土栽培怎么样了，结果就听到你在这说通道没设计好——你说说看，哪里不好了？” 　　顿了顿，叶铭似乎又担心彭小飞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他补充道：“我是真的在问，毕竟这里的设施都是你们在使用。” 　　“好吧，主要是运送东西慢。要拿个什么东西，来回就是两千米……而且随着今后基地越大，通道还是这样布局的话，上班走路怕是都要走死人。开车的话，月球车慢不说，还要换太空服，也很不方便。” 　　过了几秒，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看来确实有点欠考虑，我想想看能不能和太空城一样给你们外挂一个横向的电梯……嗯……类似于封闭的有轨电车。” 　　彭小飞一怔，随即大喜：“如果真能搞，那可就太好了。” 　　“嗯，那你今后就多留意一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月球基地也好，太空城基地也好，今后都是需要长期住人的，有什么设计方面的缺陷，也只有呆的久了之后才能体会得到。”叶铭说着顿了顿：“还有，你确定不回来是吧？” 　　“是的，不回，怎么了？” 　　“嗯……公司决定，任命你为集智科技月球分公司的经理。” 　　彭小飞愕然，随即瞬间起身：“卧槽？” 　　“干不干？” 　　“不干是孙子！”彭小飞深吸一口气：“咱们是准备搞月球大开发了么？不对……我这个月球经理，干什么呢？” 　　“你说的嘛，月球大开发。” 　　频道中，叶铭的声音笑得有些促狭，但很快便认真起来：“广寒基地和太空城今后会启动商圈，开启产业模式。” ###第416章 让导弹飞一会 　　既然国内下了决心要大步推动“达者兼济天下”，领导人类走向太空、星际时代，那么后院是不能起火的。 　　而在排除掉纯粹靠武力来高压胁迫这个选项之后，要整合地球、领导人类，最可行的一条路便是把蛋糕做大，依靠利益把所有的势力和国家紧密团结在国内为核心这个基础之上。 　　在一段关系中，什么都可以变，唯有利益永恒不变，唯有根基不可推翻。 　　利用现有的技术领先优势，建好太空城和月球基地这两个地基，然后再朝着星系之外扩张，为全人类谋取福祉，是在过去两个月内，整个国家上下凝聚起来的共同意志。 　　在广寒基地的后期开发中引入来自全世界的资本，并一起营造商业模式，便是最佳的利益捆绑方式。 　　而集智科技，当然有资格在这种模式下先走一步。 　　毕竟，集智科技是奠基者。 　　…… 　　叶铭随后又与周明宇简单聊了几句，问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毕竟马院长的课题组是他敲定的，虽说他扪心自问没有讲人情，但怎么说呢……马院长毕竟是跟着老唐过来见了他一趟，他心虚呐！ 　　当获知一切进展顺利，大概三两个月后月球上就能吃到新鲜大米后，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好了，知道了，下次call你的时候先请示你……”对彭小飞做出如下的保证后，他结束了通话。 　　妈的！这厮就是典型的见色忘义…… 　　不过想想也对，要是彭小飞万一在嘿咻的时候，自己二话不说就找人家，那还不得整痿啊…… 　　日历翻过2027，终于来到2028年。 　　过完元旦和春节，新的一年也正式开始。 　　回来过年的邀月号也准备完毕，即将进行第七次太空任务。 　　其实这一次……叶铭是想亲自上天的。 　　因为这次邀月号上搭载了一套时空膜生成装置，将会在太空中，准确地说，是在L1地月拉格朗日点来完成一项高维空间防御实验。 　　结果当然不消说，他没有任何机会。 　　拿老牛的话说就是，在他把自己榨干之前，他最好就老老实实呆在地面，把叶铭气了个够呛。 　　而且这个实验，也确实有潜在的危险。 　　但它的意义又十分重大，必须要叶铭亲眼看到，而且还需要身临其境地临场处置……于是伊塔便自告奋勇地地上天了。 　　三月一日，邀月号正式启航，两天后搭载着装置抵达了预定地点。 　　…… 　　西昌，指挥大厅隔壁的会议室。 　　除了航天口的人之外，太约的国内负责人陆将军，以及太约国际干事伊卡洛夫、沙尔穆等人都在。 　　视频中，邀月号的货舱已经开启，无数个太空作业机器人正在将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圆形装置进行缓缓地推出货舱。 　　太空作业机器人，听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它只是把宇航员的冷气推进器加了个码，又增加了两个机械臂，然后让AI来自动学习和控制喷流推进——其实就是喷压缩的氮气之类。 　　事实证明，艾塔在学习过后，这玩意还真的很有用，用来回收卫星这些十分方便。 　　太空机器人高维膜生成器运到三百米之外的指定地点后，又一个机器人拖拽着几根长长的电源线飞了过去。 　　会议室内响起了伊塔的声音：“电源已接通。”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附了一下身子，对着麦克风道：“伊塔，准备自检。” 　　“好的。” 　　在座的人，其余人都知道伊塔是叶铭的科学助理，而且还是“拿工资”的老师，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倒是两个国际观察员很有些疑惑。 　　沙尔穆迟疑了一下后问道：“叶教授，可以通过呼唤系统直接呼唤艾塔？” 　　“哦，不是，伊塔是我的AI的名字。”叶铭随口答道，继续下达命令：“武器系统准备。” 　　“准备中，已完成。” 　　两个国际观察员再次对视了一眼。 　　邀月号还有武器系统的么？ 　　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开腔，而是静静地观看着。 　　毕竟……他们是观察员，不是十万个为什么的编辑。这边进行高维实验，邀请他们来参与和见证，这其中的合作与尊重意味极浓了。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这是赤裸裸地炫技——就看你站在什么立场。 　　随着实验的步骤一个一个被实施落实，叶铭终于下达了启动时空膜的命令。 　　焦距也落在了圆环装置之上。 　　在画面中，该装置就如同一个轴承滑轮，静静地漂浮在太空中。 　　“收到，启动时空膜。” 　　伴随着伊塔有些严肃的声音，众人只看到，一盏盏指示灯依次亮起，而后，仿佛突如其来的，一片五彩斑斓的、甚至让人无法形容的光芒骤然出现在圆环的中央！ 　　如果非要形容，或许就有点类似……阳光下的肥皂泡表面。 　　会议室内，所有人在这一刻同时屏住了呼吸。 　　是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来自高维的空间在三维上的表现。 　　然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叶铭稍稍松了口气。 　　片刻后，叶铭沉声道：“激光准备。” 　　“功率不足以全力输出。” 　　“嗯，没关系，半能量输出即可。” 　　“收到。” 　　伊塔话音落下，片刻后，一道蓝色的激光瞬间射向圆环的中间。 　　在这一刹那，会议室内，甚至大家都产生了幻听——似乎大家听到了“嗡”的一声！ 　　而看着反馈的结果，叶铭的眼瞳瞬间一缩，随后他用力握拳。 　　好样的！ 　　看来即便是激光，它也是可以拦截的。 　　“曳光弹准备。” 　　“收到。” 　　片刻后，一串明亮的曳光弹划破长空，直奔圆环中央，而后……消失。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导弹准备。” 　　“收到。” 　　“导弹已启动。” 　　然而，随着伊塔的声音，人们却并没有看到导弹的踪迹。 　　于是，所有人同时望向叶铭。 　　“让导弹飞一会。”叶铭轻轻呼了口气，随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圆环。 　　是的，导弹要先飞一会，先蓄个力。 　　在导弹发出的瞬间，装置已经被太空作业机器人稍稍调整了位置。 　　此时，它是侧对着飞船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终于，在有些人开始频繁望向叶铭的时候，导弹进入视线。 　　嗖！ 　　它钻入光幕，随后消失不见。 　　它甚至，都未能带起半点的涟漪。 ###第417章 无所遁形的空间 　　短暂的掌声后，实验继续进行。 　　随着十余枚导弹接连不断地在空间膜上消失，叶铭终于下达了暂停实验的指令。 　　紧接着，他吩咐伊塔调出引力波探测仪数据，以及进行超高速摄像镜头的回放。 　　在回放中，只见无论是导弹还是子弹亦或者是激光，一旦与空间膜接触，便瞬间泥牛入海，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 　　在空间尺度上，无论子弹也好，还是导弹也好，甚至是光子都彻底消失在了空间膜之外。 　　它们，的的确确是被送进了高维空间。 　　叶铭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显示器上的数据。 　　这是固定在生成器装置四周的引力波探测器返回的数据。很显然，刚才的实验，产生了引力波异常。 　　其余人见叶铭不做声，大家也都默默地等待着，特别是几位来自“太约”的观察员，他们都是军人出身，看这个实验和看打水漂差不多…… 　　“伊塔，送一个机器人过去。”沉默许久，叶铭再次吩咐道。 　　“好的，是送超距通讯的吗？” 　　“嗯……你等等，肖舰长。”叶铭对着麦克风喊道。 　　一个声音马上响起：“我在，叶院士您说。” 　　“邀月号上能够找到定时炸弹吗？” 　　邀月号的舰长马上愣了一下：“啊？” 　　不止是他，会议室内所有人都一脸错愕地望向叶铭，不过很快章局长就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你是想在机器人身上装个自毁装置送过去？” 　　“嗯。”叶铭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轻轻呼了口气：“我想看看高维空间里面有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眼中立刻升起狂喜。 　　还得是叶院士！ 　　这高维空间都近在咫尺了，不看一眼，那说得过去？！ 　　很快，肖舰长便领会到了叶铭的意图，马上答道：“虽然没有现成的，但做一个肯定没问题。” 　　“做两个，一个用在超距通讯，一个用在普通通讯。” 　　“好的，大概两小时后搞定。” 　　“那我们先分析一下数据，你们先忙，然后找两个机器人，删掉本地的所有数据，只保留远程协议。嗯……甚至可以直接改装一下，把无关紧要的零件拆掉，只留通讯，传感和电源模块。” 　　“明白！” 　　…… 　　交代完任务后，叶铭开始分析任务结果。 　　“如果从测试任务出发，那么这次我们已经证明了路子是可行的，我们现在有能力把任意物质在自投罗网的情况下送入高维空间——最起码目前的表象如此。” 　　众人齐齐点头。 　　大家都亲眼看到的，这显然是毫无疑问的了。 　　只是叶铭加诸的定语太过于严谨，让人都有点不敢展开联想了。 　　好在随后，叶铭自己就展开了联想，他望向众人，特别是望向几位太约的观察员：“在很早之前，霍来恩教授就提出，是否可以把这种空间膜用来进行防御，当时因为要求稳，所以并没有对此展开……但现在……” 　　叶铭说着顿了顿：“好吧，其实现在，我也对高维空间持着谨慎的态度。一切还是要等到直接观察之后再说。” 　　这时章局长问道：“你觉得空间膜之后的空间是客观空间还是临时空间？” 　　“不知道。”叶铭很坦然地摇头。 　　章局长笑了起来。 　　叶铭都不知道，那估计是真不知道了。 　　所谓客观空间，就是凌驾于现有空间之上的高维空间，它是客观存在的，空间膜开启的，只是一道“门”。 　　而临时空间，则可以理解为，空间膜“创造”了一个临时高维空间出来。 　　只要空间膜生成装置关闭，那么它就会湮灭。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湮灭。 　　章局长也明白叶铭的担心和谨慎来自何处——如果空间膜只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客观高维空间的“门”，那么就极有可能对高维空间造成影响。 　　万一高维空间有生命，有智慧体，有文明呢？ 　　一个用脚指头都能猜到的结果是，高维文明，对低纬文明，是全方位碾压的。 　　所以叶铭才会如此的谨慎。 　　……这一切，还是因为目前的人类，对维度的了解太少了。 　　当然，如果时空膜只是临时撑开了一个高维空间，只要时空膜关闭，它就会直接湮灭消失掉。这样的话，当然就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可以不用考虑惹到高维空间的了不起的东西。而且也可以把它运用在战舰的防护罩上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又会出现，那些消失的物质去哪了？ 　　在等待中，叶铭索性把霍来恩教授也邀请了过来一起讨论。 　　反正实验中的引力数据和观察现象都会给予公开以供学界来研究的。 　　随着理论物理学家们的加入，聊起来就有很多人听不懂了。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说好的两小时，其实只用了一个半小时，邀月号上便完成了两枚定时炸弹的改装，同时还加上了遥控起爆。 　　…… 　　叶铭结束交流，继续实验。 　　“定时十分钟。” 　　“收到。” 　　“送进去。” 　　“收到。”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片刻后，两个被拆掉四肢的机器人在压缩气体推动器的驱动下迅速飞向光幕。 　　叶铭眼睛一眨也不眨，双手用力握紧。 　　片刻后，两个机器人的身躯泥牛入海。 　　叶铭身子前倾，死死地盯着显示器上的画面。 　　他马上道：“切换到超距视觉！” 　　其实不用他吩咐，伊塔便很自觉地在接近空间膜的瞬间切换了摄像头。 　　而此时……四维空间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世界。 　　整个画面，都被类似于极光一般的光芒充斥着，但又变幻得极快。 　　这些光芒，就犹如无数的影子不断闪过，每个影子都忽大忽小，它们犹如焰火，又犹如彩虹，又转瞬消失于黑暗。 　　叶铭死死地盯着画面，他屏住呼吸，急促吩咐：“能看到另外一个机器人吗？” 　　“似乎只能感看到截面。” 　　随着伊塔的声音，叶铭感觉到视觉突然一变，另外一台机器人的截面瞬间出现。 　　不，它不仅仅是一个截面……而是所有的面，全部出现在了眼前，并且化成了漫天的图片。 　　就仿佛，在一刹那，机器人就被彻底“切片分解”，随后无限叠加在了眼前。 　　叶铭瞳孔慢慢缩小。 　　三维物体，在高维……果然无所遁形。 ###第418章 宇宙中心魔都 　　倒计时结束，画面归零。 　　面对着这种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的画面，所有人被震撼得久久不语。 　　包括霍来恩教授，包括叶铭，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地给出结论和判断。 　　最终还是邀月号上的肖舰长打破了沉默：“叶院士，试验任务已完成，请求返航。” 　　“嗯……好，允许返航。” 　　叶铭缓缓直起身子，视线望向众人。 　　“很抱歉，依旧无法确认这是客观空间还是在临时空间，亦或者，我们甚至都无法确认，该空间在我们关闭空间膜装置后，它是否会存在或者湮灭。” 　　“但起码我们是看过了一眼，不是吗？”霍来恩教授的声音响起。 　　“嗯，看过了。”叶铭闭上眼睛，缓缓地呼了口气：“好吧，最起码我们通过实验确认了，无线电波是无法跨维的。超距通讯，是可以进行跨维的。” 　　“太难了。”叶铭顿了顿继续道：“物理太难了。” 　　本来正在震撼感慨的众人，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 　　结束会议，叶铭一边回到办公室，一边与霍来恩教授交流。 　　“这边的数据已经打包给你们了，教授，就拜托了哈。” 　　“你呢？不管了？” 　　“我是真管不了。”叶铭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接过何沫递过来的咖啡，猛地喝了一口后叹道：“你也看到了，高维世界，是客观存在的。”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悬，但霍来恩教授显然秒懂。 　　——高维世界客观存在，和客观存在的高维世界，是两个既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对高维世界的证明，而后者则是对一个空间具体描述的概念。 　　“是啊，只可惜，你把探测器炸掉了。” 　　“不可惜。”叶铭闭上眼睛，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虽然摄像头的画面是来自三维世界的光影成像，但依旧看到了三维物体在四维空间中的折射分解效应，这意味着，高一个维度，那就真的是开了上帝视觉。 　　就类似于人类看图片——如果把图片比喻成二维世界，单个像素或者像素的集合是生命体，那么显然，这些像素是无法观察到更远距离的像素。就更不必说观察到整个图片，理解整个图片了。 　　但在人类的视觉中，这张图一目了然。 　　而为了保持图片中的秘密，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自己烧掉。 　　“其实我们都不能确定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或许是由我们创造的呢？” 　　“哈哈，我可不敢赌。”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好了，教授，留意一下那几组引力波异常的数据，或许能够建立一个高维空间引力波的方程。” 　　“嗯，收到。” 　　挂掉通话，叶铭抬头望向何沫。 　　何沫也笑嘻嘻地看着他。 　　“老牛那边，就你通知好了，到时候发个公告吧。” 　　“嗯，我来授权发就可以了。” 　　叶铭一怔，随即一乐：“哟，这种级别的公告你都可以发，看来你是真升官了。” 　　…… 　　叶铭并没有在西昌等着伊塔返回，而是直接与何沫回到了省大。 　　公告，自然是发了。 　　毕竟老百姓也有知情权，只是言辞很谨慎，也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 　　——“太约以及我航天部门最近联合完成了一场关于高维空间的探测试验”。 　　你听听，这到底说了啥？ 　　但即便啥都没说，还是在互联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和激烈的讨论。 　　毕竟，关键字太牛逼了。 　　只是嘛，民间的科学家们，在没有见到任何数据和任何画面的情况下，除了瞎猜，也就只有瞎猜了。 　　但不管怎么说，高维空间已经适时地被触碰到了，且被探测到了，那么……很多假设，就变得有意义起来。 　　这连带着某些脑洞大开的科幻电影，科幻电视剧等等也都再次火了起来。 　　嗯……好吧，事实上，科幻作品在最近几年，确实已经很火。特别是国内，在艾塔的强大生产力下，大批优秀的、“古老的”科幻作品被搬上了大银幕和虚拟荧幕。 　　现在打开社交媒体，你不聊两句太空探索、人类未来、地球命运之类，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当然，这些变化，与叶铭是无关的。 　　作为“陶尽门前土”的那个人，他非但没有上天的“资格”，甚至现在他连娱乐的时间都很少，所有时间都在全力以赴地忙着黑洞探测工程。 　　好在国家强大的生产力不是盖的，五月份，随着伊塔返回地面，八艘飞船以及八个引擎同时完成了主体建造，进入了最后的总装阶段。 　　六月份，零部件高达二十余万个圆环完成，进入分布装配阶段。 　　一个直径为一百五十米的空心大圆环，想要把它装好再送上天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即将完成的“飞碟”也不行。 　　没错，去年设计的“碟形运输船”也同时进入了最后的装配阶段，试飞时间大概会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这个时间段。 　　六月二十五日，叶铭受邀抵达沪市，参加全球第一座氦3可控核聚变电站的点火仪式。 　　…… 　　从领导下榻的客房中出来后，叶铭与国核的罗总工并肩回到他的房间。 　　“瞅瞅你的待遇。” 　　罗总工看着站在门口的钟磊等人，又回头看着领导门外，忍不住打趣道：“你的安保待遇比领导还高。” 　　“咳……”叶铭猛地咳嗽。 　　钟磊等人见惯不怪，只是一笑后替叶铭打开房门。 　　在客厅沙发落座后，伊塔替二人端上茶杯。 　　“没有问题吧？”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有问题，但叶铭还是礼节性地关心了一下。 　　“当然。”罗总工傲然一笑，不过马上也轻轻咳了一下：“设计装机功率八万兆瓦，实际启动三万兆瓦，你说……这要还出问题，那我干脆跳黄浦江得了。” 　　叶铭哈哈大笑。 　　——关于“地球”上第一座氦3聚变堆建在什么地方，这讨论了很久。 　　但最后，还是沪市争取到了。 　　原因无它，它是魔都嘛…… 　　是全球产业链的中心，乃是……“宇宙中心”，耗电量全世界第一。 　　不整个十万兆瓦的聚变堆，说得过去？ ###第419章 其名为“夏” 　　得益于沾BOSS的光，叶铭住的也是最顶级的套房，无论客厅还是卧室都很大，隔壁还有个书房和会议室。 　　何沫从书房中端着笔记本走出来，她将电脑放在茶几上后，自己接了一杯开水，坐到两人的侧面。 　　看着何沫，罗总工微微一笑，打趣道：“小何主任，今后咱们工程队在海外的安全，就要多多仰仗你啦。” 　　何沫猛地咳了一声，接连摆手：“罗总工，您说得……谁敢打国核的主意啊！” 　　“害，到处都有的。你总不能指望全球老百姓的觉悟都和咱们国家的老百姓一样吧？” 　　“哈哈，那倒是，不过反正咱们的海外项目也不赶工期，不是么？谁爱闹，闹它的去。” 　　三个人便齐齐乐了起来。 　　沪市的氦3聚变电厂，是地球上启动的第一家大型的氦3可控核聚变电站。但在之前，氘氚聚变电站，可是早就已经“遍地开花”了。 　　迄今为止，算上江城的聚变堆，国内已经建成了六座氘氚可控核聚变电厂。而且除了沪市这座，还有三座氦3聚变电厂也在快速推进——这还只是国内。 　　国外，由于与老美存在“竞争”关系，因此国核在过去两年一口气在周边国家动工了五座氘氚聚变电厂，而且还顺利拿下了欧洲小部分国家的订单。 　　而今年更不用说，上合组织的成员国，有一个算一个，都签署了氘氚聚变电站的协议。 　　嗯……除了少部分国家。 　　譬如砂特，譬如三哥，譬如毛子。 　　这些国家，他们的合作方案非但是氦3聚变，而且还获得了直接一整座氦3工厂的建造股份。 　　这些，自然是国家为了搞定欧佩克+，为了彻底打破以某些国家为首的“旧时代集团”而做让步和积极的努力。 　　说白了，就是国家拉着大家一起步入新能源时代，然后也不是说就把你们这些能源输出大国给直接“革命”了，而是让以前输出的能源变为生产原料。 　　因此，也才有了从“太约”成立之后，欧佩克+一直减产的同时，又稳步提高石油和天然气价格的举措。 　　毕竟，这世界发展得这么快，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判断出，继续抱残守缺那就真只能把命给革掉。 　　但又正如罗总工所说，某些旧势力的影响，你是无法根除的，特别是在互联网上，特别是在欧洲，有些脑子不好的一听到“核”就高潮迭起，也不管你是核聚变还是核裂变…… 　　只能说，人与人的差距，比人和……都大。 　　反倒是国内，对于核聚变的认知更领先一些，素质更高一些。 　　毕竟奶头乐上，但凡有打着科普旗号，却传播谣言和伪科学的内容，都会被艾塔很贴心地贴上一个“与现有科学理论不符，请注意甄别”的标签。 　　以至于，在某些社交软件上，已经有人开始“反思”，把人类创造的所有内容都交给艾塔来审核，并且任由她“粗暴”地判断是科学的还是不科学的，会不会抹杀人类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这……只能说，他开心就好。 　　…… 　　罗总工并没有坐多久，他过来只是跟叶铭聊一下明天点火时的安排，然后再约好时间一起去江南造船厂看“夏”。 　　至于说需要集智科技负责安全，那是不用说就会安排下去的。 　　毕竟国家已经铁了心地要把机械战士以集智科技产品的形式推动部署到全世界范围去——这可不是国家军事力量，你谁也挑不出毛病。 　　真要出动国家级的军事力量，那谁都受不了。 　　第二天，在简短而又隆重的仪式中，沪市第一座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圆满完成了点火。随后完成并网。 　　沪市的领导满怀热情地宣布，沪市从此将结束电力共计全靠兄弟姐妹支援的历史。 　　换言之，就是从此站起来了！ 　　——要知道，随着工业化的推进，沪市的耗电量也是逐年增加的，截至去年飙升到了2100亿度，而发电量却只有区区1000亿度，这差的1100亿度电，全靠全国支援。 　　而装机容量十兆瓦的氦3聚变电站建成之后，如果满负荷运行，将会来到恐怖的8600亿度！ 　　四个沪市都够了！ 　　能源的大爆发背后，除了用电成本极具下降之外，这些“多”出来的能源，一方面可以反哺给长三角其他区域，另一方面，国家也希望沪市能够推动譬如立体农业这些高能耗需求的尝试和产业化。 　　当然了，更大的作用，还是用以稳定军心。让高端产业链能够稳稳地扎根在这里。 　　毕竟，相比珠三角和渤海圈、西部圈，长三角的智能制造产业链走得是最快的，也是承接全球高端机械制造业最多，AI工厂建设得最多的地方。 　　而赢得智能制造，最有力的武器便是能源。 　　第三天，车队悄然进入江南造船厂。 　　…… 　　干船坞中间，一艘庞然大物巍峨矗立，让人一眼便望之生畏。 　　站在它的脚下，叶铭就算把脖子都望酸了，都依旧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这是1001，其名为“夏”。 　　“我靠……”叶铭爆了句粗口：“实际上这么大？” 　　“哈哈，就这么大！”负责“夏”的总工程师夏东宇哈哈大笑。 　　——据说江南造船厂拿下“夏”的工程，他的姓氏还起了不小的作用。 　　“太夸张了。”叶铭一边感慨着，一边不断后退。 　　渐渐地，庞大的舰身总算在他的眼中展现出了全貌。 　　夏，国内第一艘，也是地球第一艘空天母舰，长361米，宽128米。 　　从标准上，它与十万吨级的航母如出一辙。 　　但实际上，它的自重并不大，就算加上了所有的武器装备，也只有两万吨左右。 　　毕竟它不像航母，需要运用对抗地球引力和大海波涛的结构和材料。 　　在设计中，它就是一艘可以升空、浮空的太空基地。 　　“引擎装配得怎么样？”罗总工站在叶铭身边，此时也收回视线，问道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切进展顺利，你们的小伙子很给力。”夏总工笑着回道，他双手叉腰，也站在叶铭身旁，一副仰头张望的姿态。 　　“最多再一年，它就可以启航了。” 　　罗总工闻言，马上转头望向叶铭：“能赶上吗？”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罗总工问的“赶上”，自然指的是，赶上黑洞探索。 　　夏总工马上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 　　“那能不能在之前加上高维空间膜护盾？” ###第420章 魔都新世界 　　别看还有几个月就该发射黑洞探测器了，但探测器就算全速飞行，然后再利用黑洞的引力弹弓减速，真正抵达黑洞的时候，也是一年以后去了。 　　没办法，现有的条件下，在不受引力干扰的太空中的加速和减速是等效的，其难度是一致的。 　　你花了多少功夫来加速，就要花多少功夫来减速。 　　因此在设计之初，那些执行任务的小型太空飞船是考虑过设计双向引擎的——也就是头部和尾部都设计引擎喷流——起飞的时候喷尾巴的，减速的时候喷嘴巴的。 　　但这样一来，引擎的需求数量就要翻倍了。 　　就算是国内的生产能力和家底，也经不住这么造的。 　　特别是这些小型太空飞船在抵达黑洞之后，基本上就会成为半永久的“防御工事”的一部分，因此……目前确实没有多少必要。 　　当然，双引擎还是今后的趋势，特别是进行星际间快速航行的民用飞船。 　　至于说战舰……其实设计组很早就开过脑洞，认为当实现反物质主武器，或者大功率聚变主武器的时候，那么战舰前方的主炮，就可以用来当刹车。 　　嗯，开炮刹车……这颇有毛子的风格。 　　听到夏总工开始“觊觎”之前实验成功的高维空间膜，叶铭顿时哑然。 　　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当然了，夏总工的需求也很合理，因为这艘空天战舰，现在的假想敌已经不是地球上的了，而是来自外星文明的了。 　　——什么？你说外星文明发展上万年，别做梦想着对抗了？ 　　那啥……国内目前作为人类最高科技力量的存在，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直接就躺平等撸吧？ 　　再说了，不是还有目前已经通过验证的高维空间膜嘛！ 　　高维空间膜，这东西稍稍懂一点就知道，能直接把物质和能量送进高维空间，这么牛逼PLUS的技术，只要是三维宇宙，怕是都躲不过，开挂一般的无敌。 　　当然，如果你说敌人是高维宇宙的…… 　　那还不如说敌人是个眼睛一睁一闭就万物生灭，宇宙崩坏的神。 　　“目前我们还不能解决高维空间膜的穿透问题，而且要启动‘夏’这样庞大的护盾膜，需要的能量起码要是今天投入运行的反应堆才行。”叶铭笑着一句话便打消了夏总工的奇思妙想。 　　“那太可惜了，万一你说遇到外星文明入侵怎么办？” 　　“如果外星文明不走虫洞，那我们怎么准备都无济于事，如果走虫洞，那光幕计划就能够挡住。”叶铭看到直升机正在飞来，他便快步朝直升机走去。 　　要上飞船顶部，直升机是最快的。 　　抵达甲板，上面又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数不清的工人正在建设着飞船的穹顶部分，此时穹顶下方，并没有其他建筑，单纯只是搭了个顶。 　　当然，由于采用的是标准的模块化设计，因此只要飞船的外形做好了，其实内部构造反而挺快的。 　　现在唯一的难点，其实还是战机释放。 　　在过去，它的设计目的主要是地球上的对手，因此释放的战机是直接用的现有装备。 　　而现在……万一出现了引狼入室、捅了马蜂窝等局面……这艘空天战舰，也只能在大气层内还有战斗力。 　　因为现在的战斗机都是吸气式战机，是无法脱离大气层的。 　　不过母舰本身是具有太空作战能力的，只需要重新设计战机而已。而太空战机，其实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开始设计了——当时的打算是部署在月球基地上。方案还是利用传统燃料引擎，携带氧气即可。 　　只是后面随着超距通讯的实现，上面又调整思路，改成走无人机的路子……这样一来，方案又得更改，因此迟迟未能露面。 　　站在穹顶下，叶铭着重看的是战机回收舱。 　　以前为了解决在空中高速返回的战机回收难题，设计了多重重力结构，该结构的原理是让飞机在返回的时候经过多个特定的人造重力区域，使其达到依靠重力来减速的目的。 　　就类似于，物体快速地从空气中进入密度不同的液体，从而完成多重减速。 　　如今看来，即便在太空作战，只要稍微调整人造重力场的强度层次，也是可以完成战机回收的。 　　视察完甲板部分，众人又搭乘升降机前往核心反应堆舱，在慰问了正在夜以继日的工程师后，众人重新回到起点，留下了一张合影。 　　晚上，叶铭返回酒店。 　　很神奇，何沫与伊塔同时不在。 　　…… 　　“她非得去逛街。” 　　何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用肩膀扛开了门，见到叶铭面露诧异，她便耸了耸肩，把锅甩给了伊塔。 　　伊塔站在她身后，只是嘿嘿地笑：“就是想看看魔都。” 　　叶铭失笑起来：“难道你理解的魔都是什么意思？魔力之都？魔幻之都？还是魔鬼之都？” 　　“反正不是普通的城市。”伊塔帮着何沫把袋子放到茶几上，从里面不断地翻出零食递给钟磊等人。 　　一群人便围着茶几吃起了零食。 　　伊塔张不开嘴吃不了东西，但不妨碍她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分享着见闻。 　　嗯……按理说，她是拥有进入到每个在街头行走的西塔管家、天网摄像头、智能驾驶汽车的摄像头传感器权限的。也就是说，她就算“不出门”，也可以通过艾塔“看到”这些。 　　但一方面，现在国家对调取艾塔能力的权限盯得很严，每个权限使用都会被严格记录之外，如果有异常调动，还会被艾塔预警。 　　特别是这种调取任意传感器的全局权限，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还需要给出听证解释的。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在全面推进艾塔的过程中，权限或者说权力被滥用的问题——现在就艾塔的权限使用，一共有三层监管，一层是集智科技的权限释放部门本身，二层是CNY，三层则是长老会。 　　这三层监管，确保了胆敢利用艾塔来做一些瞒天过海事情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随着太约的成立，以及艾塔被其他国家正式引入，现在也正在讨论成立基于全世界的听证监管机制。 　　毕竟出来混，说得话要算数嘛！ 　　国家说了要让艾塔服务于全人类，你连log日志都不给人家看一眼，你这算啥？ 　　在这种层层监管之下，就算叶铭想给伊塔调个权限没问题，但也要被老牛问候的…… 　　而另一方面，则是通过他人之眼看到，与自己“亲眼”看到，角度是不一样的。 　　伊塔很享受她目前的状态，在省城，谁见到她都要亲热地喊一声伊塔老师的。 　　还有小朋友喊她伊塔姐姐——这是让她最幸福的。因此，她也很乐意用这具身体在世间行走。 　　在伊塔的口中，魔都与省城别无二致，一样是满大街的“艾塔”，只是楼高一点，人多一点，车多一点罢了。 　　“其实魔都的发展还是很快。”何沫在一旁微笑补充着：“而且自动化水平很高，我们看到已经有街道开始实行立体交通网络了。” 　　“立体交通？”钟磊马上在旁边惊讶起来，转头望向叶铭：“魔都什么时候造出空中飞车了？” 　　叶铭哈哈一乐：“空中飞车，目前还是个概念，谁要造出真正的空中飞车，那我可得拜他为师了。” 　　何沫嫣然一笑：“不是空中飞车，而是无人机规划。” 　　“政府这边牵头成立了一个无人机终端网络，用无人机来运送各种快递和外卖等等，路线规划全部交给艾塔。” 　　“而且这个终端网络，根据他们的设计和规划，今后还会承担孤寡老人的社会化抚养等问题。” 　　说着何沫便开始介绍起沪市最近两年在超距通讯出来之后的一些新举措。 　　所谓无人机终端网络，其实就是按照区域建立一个大型的无人机网络中心，任何无人机都需要报备在案进入系统，然后由系统给出任务执行的方案和路线。 　　譬如你是做餐饮的，你只需要把无人机和订单匹配，然后需要送外卖的时候，直接把外卖往无人机上一挂，系统自然就会给你分配最佳的飞行和返回路线。 　　坦白说，这对高层建筑居民特别友好——所需的，仅仅只是对高层的窗户进行一下改装即可。 　　而孤寡老人的社会化抚养……虽说目前的西塔管家已经可以很好地承担照料老人的责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钱，以及舍得花那个钱的。 　　那么通过为孤寡、独居老人加装低成本的全屋摄像头和携带随身健康传感器，就可以很方便地通过大数据对老人的生理状况进行掌控。 　　如果发现情况，就可以进行即时的人工干预。 　　譬如直接指定医生、救护车，甚至是联系邻居上门，又譬如无人机送药，譬如无人机送饭……等等。 　　沪市的最终规划，是让所有丧失劳动能力的独居人群，都能有一口饭吃，都能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被人所关注。 　　换言之，就是都能……有所善终。 　　听着何沫的描述，叶铭的脸上也渐渐绽放出笑意。 　　魔都是国内最富的城市，也是老龄化最严重的大城市，能够想到这些……自然是好的。 　　而且……他费这么大的劲，国家也费这么大的劲，愿意信任他，不就是希望能够实现这些吗？ 　　当然，这仅仅只是开始。 　　英特纳雄耐尔的世界，当然不止是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而是所有人，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第421章 终于特权了一回 　　从魔都返回后，叶铭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黑洞探索工程上。 　　说准确点，是关于解决一些悖论的科学实验设计上。 　　——穿越黑洞这一行为，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诉求和意义。 　　怀着开拓精神的人认为，这极有可能是奔向星辰大海的门，在政治家看来，这可以解决很多国际矛盾，但在科学家眼中，特别是理论科学家们眼中，这次的实验，实在是太刺激了。 　　因为这次非但要钻进黑洞这个引力理论上无穷大的星体，而且还会把探测器完全包裹在高维空间膜内，进入一个“伪”高维空间——你全身上下都被高维空间膜包裹了，是不是可以假假的认为你处于另外一个空间了？ 　　那如何体现钟慢效应？ 　　众所周知，相对论早已表明，时空弯曲越大，钟慢效应越是明显——譬如你到黑洞这种大引力天体身边去，你的感觉可能只过了几小时，那么在该引力区域范围内的人，几十年就过去了。 　　那么刺激的就来了。 　　假设在该高引力区域，探测器不断利用超距通讯与人类进行联络，将会是什么表现？ 　　当然，根据霍来恩—叶铭高维信息立方体理论，当信息进入高维空间后，该立方体也会被压缩，出现等效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现象，但相对于理论，其实际表现，谁也不知道。 　　目前人类能够得出的结论，仅仅只是，在地球环境下，与在太空环境下，超距通讯其延迟还是遵循相对论的时间膨胀效应的——在除去电子和设备延迟后，超距通讯的延迟刚好是7微秒。 　　总之就是，越是临近探测器发射的日子，科学界便越是紧张、兴奋。 　　全球各地，飞往国内的做讨论研究科研团体络绎不绝，艾塔学术上，各种大型讨论会议更是没日没夜的召开。 　　这种场合，当然少不了叶铭。 　　只不过相比进行“猜测”，建模，更喜欢干了再说。 　　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时间便在这样的快速流逝中翻过了2028，来到了2029。 　　2029年一月十三号，叶铭抵达西昌。 　　…… 　　这里，是携带探测器的飞船发射地点。 　　其余六艘飞船，将会在大连造船厂的太空船坞直接执行起飞——大连造船厂已经完成了改造，成为国内规模最大，也是最专业的功能型太空飞船建造和执飞基地。 　　这七艘飞船，被命名为寻星1-7号，从外形上看，七艘飞船就仿佛七胞胎，除了舷号不一样，外形都一模一样。纯纯的一个妈生下来的。 　　每艘飞船长约八十米，拥有“胖胖”的肚子，外形上看，像极了一滴正在下坠的水滴。 　　携带探测器的飞船被命名为寻星1号。 　　相比它的几个老弟，寻星1号的货舱空间构造截然不同——它的货仓门可以最大幅度地开启，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能够被抛弃，以方便进行探测器的释放。 　　之所以这么设计，完全是因为这个探测器是真半点磕碰不得。 　　…… 　　“乖，不要怕，你将会是人类第一条上天的狗子。” 　　无菌室内，身穿隔离服的墨谷正半蹲在地上，轻声地安慰着一只狗狗。 　　过去一年，叶铭在忙，她也没闲着。作为脑机中心的副主任，她的任务便是为这次黑洞探测准备生物实验。 　　但这个生物实验，可不是当年老美送一只猴子上天溜达一圈那么简单——最保守估计，上天的动物都需要在探测器内待上一年。 　　那么如何维持这些动物的生存，以及如何减重，就成了最重要的课题。 　　是的，探测器也需要减重…… 　　因为绝大部分质量，都留给了压缩燃料和储能电池。前者用来推进探测器加速前往黑洞，后者则用来启动和维持高维空间膜——你说为什么不用核聚变引擎？抱歉，按照核聚变引擎目前的功率和质量，一个引擎还不足以支持生成裹住全船的空间膜。 　　在诸多的考量后，墨谷最终决定了，带一只狗，一只树懒，以及几只小白鼠上去。 　　叶铭的身影出现在无菌室外。 　　“墨姐，别送别了，可以上去了。” 　　“嗯好。” 　　墨谷应了一声，随即将狗狗交给工作人员。 　　随后，她拉开隔离门，走到叶铭身旁，示意了一下后，叶铭帮她把隔离服脱了下来。 　　“小七呢？” 　　“在飞船上，她说想感受一下当船长。” 　　“噗……不是无人飞船么？” 　　“理论上是无人飞船，但即便2-7号，都设计有客舱的。毕竟设计的时候，它们就是用来当穿梭机用的。” 　　两个人一路聊天，一路走向飞船。 　　没多久，探测器被运输车小心翼翼地运送到飞船边沿。 　　这时，漆与墨的声音在两人的对讲机中响起。 　　“寻星1号请求启动引擎。” 　　叶铭微微一笑，轻轻按了一下对讲机：“寻星一号，执行常规自建。” 　　“自检已通过。” 　　“那准许引擎启动，注意怠速供电状态。” 　　“明白！” 　　听到漆与墨那明显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激动，墨谷轻轻呼了口气，转头望向叶铭，眼角满含笑意。 　　当然了，漆与墨来执行点火，当然不是她真要当船长，驾驶着飞船执行任务。 　　而是要启动引擎提供能量，然后，然后利用飞船本身的机械臂来配合起重机将探测器——准确地说，类似于一艘太空飞船——搬到货舱中。 　　随着引擎启动，飞船的尾部蓝光喷流乍现，随后又归于平静，进入怠速喷流的主发电状态。 　　片刻后，漆与墨的身形出现在货舱门口。 　　她手持对讲机，与李东升一起，开始指挥飞船机械臂与已经进场的起重机配合，将探测器装入货舱。 　　忙碌中，时间也悄然流逝。 　　当一切就绪后，漆与墨顺着舷梯下来，随后小跑着冲向叶铭与墨谷两人。 　　看着她开心得就跟个抓住小蝴蝶的小姑娘一样，墨谷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爽。”漆与墨哈哈大笑：“某人总算是特权了一回。” 　　“噗……” 　　无非就是替代系统按了下按钮，这算哪门子特权。 　　叶铭看了一眼手表：“走，去指挥大厅。” ###第422章 飞向黑洞 　　虽然这次是七船齐飞，但在过去无数次的经验下，其难度并不大。 　　拿在大连造船厂那边指挥起飞任务的章局长的话说就是，还没有以前指挥火箭起飞的时候压力大——因为火箭起飞后，那就基本上各安天命了。 　　飞船起飞，除非有严重的设计缺陷，否则在现在的经验和理论下，也就和汽车第一次上路差不多。 　　毕竟，要支持飞船正常飞行，关键就四个，主引擎，电力模块，姿态引擎，以及控制系统。 　　而这些，国内都已经初步形成产业链和工业规范了…… 　　下午六点，伴随着叶铭与章局长在相隔千里之外的同时一声令下，七艘飞船分别从不同的码头腾空而起，带着美丽的喷流划破云霄，直上太空。 　　由于这次是赶路，因此这七艘飞船并没有如同邀月号、问月号等等起飞的时候那么慢吞吞的，而是在照顾生物实验的那些动物所能承受的极限G力后，以最快的时间完成了加速。 　　一小时后，七艘飞船冲出地球轨道，并擦着月球轨道而过。 　　嗯，它们还是利用了一下月球的引力弹弓，月球刚好就在路边，不嫖白不嫖嘛！ 　　…… 　　西昌指挥大厅。 　　“目前任务一切顺利，七艘飞船已脱离地月引力区，正在朝着目标轨道加速。” 　　随着艾塔的声音，大厅中终于传来阵阵掌声。 　　画面一闪，艾塔将视觉切换到了邀月号的视觉上。 　　嗯……作为人类第一艘“大爷”级的太空飞船，邀月号可谓是劳苦功高，过去几年，它一直都在执行任务不说，而且可靠性极强。 　　颇有那种“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的气质。 　　这次邀月号，也承担着在轨道上追踪七个“孙子辈小家伙”的轨迹任务。 　　画面中，七艘飞船非但正在不断加速，而且位置也完成了变换——六艘搭载空间膜模块的飞船呈六边形顶点的排列方式飞行着，中间则拱卫着它们的老大，寻星1号。 　　七艘飞船的尾焰喷流在夜空中化作灿烂的彩虹，直奔遥远的星空。 　　接下来，它们将会执行三个月的加速，然后再执行减速，当抵达黑洞时，它们将会利用黑洞的引力弹弓进行最后的减速和并轨操作。 　　而这个任务时间，将会持续一年。 　　…… 　　叶铭从大屏幕上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身边的姐妹俩，当他看到墨谷握紧双手，眉头微皱时，他微微一怔，随即明悟，笑着吩咐道：“艾塔，转到探测器生物舱内。” 　　“收到。” 　　随着艾塔声音落下，画面又转到了探测器内部。 　　画面中，无论是小狗还是小白鼠，都表现得很淡定，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只是那只小狗明显看起来有点孤单，正趴在活动仓中举目四望。 　　见此情景，墨谷轻轻呼了口气：“看来起飞的时候它们没问题。” 　　“放心吧，飞船上还有机器人照顾它们呢。” 　　“嗯。”墨谷轻轻点头，几秒后又小声问道：“你说，对面是什么？” 　　“对面啊……”叶铭微眯着眼，沉默思索了数秒后最终还是摇头。 　　他怎么知道？ 　　但他知道的，对面不会是一个异常发达的、并且难以沟通和交流的文明。 　　换言之，就是没什么危险。 　　不然系统不会给出“文明的遗迹”这个任务。 　　他之所以配合国家做出各种防御措施，本质上，还是为了让国家安心。 　　至于其他人……他们那些人又不花钱，甚至那些老外都没有在国内纳税！ 　　他们闹腾得再凶，除了在互联网上恶心一下人，实在是没有半点的影响。 　　但你说叶铭不担心？这也不是现实。 　　因为遗迹，就意味着文明的消亡。 　　而作为一个一两万年前就来过太阳系的文明，他们是怎么消亡的？ 　　太阳膨胀了？还是遭遇了伽马射线暴？或者更强大的文明入侵了？还是遇到了行星级碰撞？ 　　如果是太阳膨胀了……那肯定什么都没了。 　　如果是强大的文明入侵了……嗯，那就要考虑太阳系的安危了。 　　思来想去，最好的结局应该还是遭遇伽马射线暴——生物灭绝了，但东西留下了。 　　嗯，完美！ 　　至于说什么那边的高等生命不爱护自然，或者自己丢核弹什么的，把自己玩毁灭了……坦白说，这个叶铭是不相信的。 　　能够造出宇宙飞船的文明，在没有外力的干涉下，自己把自己玩死，那不搞笑么？ 　　也只有环保主义者+科幻电影编剧能够想出来这种脑洞。 　　别的不说，就拿地球现在的科技水准，只要环境真恶化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那分分钟就强制形成共识，强行给你遏制住。 　　退一万步，就算真无法遏制环境恶化什么的，以至于，地球都无法住人了！ 　　人类也可以在太空，在月球，在火星建立宜居殖民地。 　　怎么也走不到文明断绝，成为遗迹那一步。 　　而除此之外，叶铭还要考虑的，是出口在什么地方……哪个星系，距离地球多少光年。 　　“反正，往好了想。”数秒后，叶铭长呼一口气，看了一下手腕，笑着回道：“你们要休息不？我马上要有个会。” 　　漆与墨一听他又要开会，立刻就一脸担忧，甚至还有些嗔怨起来：“……我看你才是要休息，你看你眼窝都凹下去了。” 　　“真的吗？”叶铭睁了睁眼睛，又用手量了一下眼皮，嘿嘿一笑：“我不信。” 　　“……要开多久啊？”漆与墨无语，但她也知道叶铭确实忙，而且谁都拦不住的那种：“李队说等会吃烧烤呢。” 　　“十点左右结束吧，你们先弄起来，等我回来。” 　　叶铭听到耳机中传来章局长的声音，他马上快步走向旁边的会议室。 　　今天晚上的会议，除了要总结一下经验之外，还要趁热打铁的部署一下最后一艘寻星号的任务——这一批一共造了八艘寻星号，上天了七艘，还有一艘是为小行星带的探测做准备的。 　　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是大家要讨论一个关于小行星捕捉飞船的方案。 　　——是的，直接用一个特殊的飞船来捕捉小行星。 ###第423章 光量子缓存 　　虽然上次的小行星捕捉计划完成得很完美，但有一说一，它很没有效率，只适合那些逃逸到地月轨道旁边的小行星的采集与捕捉。而真正要高效率地对小行星带的资源型小行星，特别是那些稀有贵重元素乃至更珍贵的水冰富集的小行星进行采集利用，单靠这种引擎降落再驱动的方式，是真有点不行。 　　因此，在广寒基地即将进入2.0，启动太空冶炼时代的时候，找到一种高效的对资源型小行星的采集捕捉方法，便显得迫在眉睫了。 　　国内航天部门提出的想法是，建立一个大型的人造重力捕获环。 　　其原理与利用重力装置“拦截”战机入库类似。 　　瞄准一颗目标小行星后，先是进入其轨道，随后提速到前方，再缓慢降速，用空心重力环把小行星包裹住，接着启动重力系统，由此抵消小行星的角动量和引力，并最终完成减速。 　　这种方式，对于个头较小的小行星极为方便。 　　“其实对于大个头的小行星，譬如几公里直径的那种，如果真要开发，可以设计专用的采矿飞船，停在上面后可以自动采矿。” 　　“但这个成本还不如从地球上运呢。” 　　“算好轨道，成立个采集群，到时候用大型运输飞船直接一船带走就是了。” 　　在确定好大型捕获船的设计思路和方案后，专家们就开始七嘴八舌地畅想起其他的场景来。 　　“我觉得可以，小行星带确实会成为今后的资源地带。”叶铭摘下了VR眼镜，而是用显示器连接画面，他笑着道：“太空时代，母星的资源肯定是能不用就尽量不用的。先从月球，火星和小行星带开始，完了再看看木星这几个大块头的卫星，最后到柯伊伯带。” 　　这是马上有人问道：“那奥尔特云呢？” 　　“额……站在严谨的角度，在探测器没有过去之前，我们并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这么一片区域。”说着叶铭顿了顿，笑了起来：“不过我是持认可立场的。” 　　众人就齐齐笑了起来。 　　奥尔特云，是为了找到彗星的来源，从而提起的一种假说。 　　假说经过不断的发展，目前天文学家普遍认为，奥尔特云是50亿年前形成太阳及其行星的星云之残余物质，并包围着整个太阳系。 　　它是彗星的老家。 　　只是，设想中，它的半径差不多都有一光年了…… 　　如果真要过去，最起码也得达到1/10光速才有意义。 　　“诶，叶总，话说曲率引擎怎么说？”这时章局长的话音在会议室内响起。 　　众人便“刷”的一下，就望向了叶铭。 　　高维空间膜同时也能改变曲率，这是叶铭在两年前提出的——理论上，现在高维空间膜包着的探测器，就能实现曲率“飞行”。 　　“暂时别想了，能量不够。”叶铭摇了摇头：“拿邀月号举例，如果要在邀月号的船体加上空间膜，并进入曲率状态……嗯，准确地说，要达到80％的亚光速状态，它需要的维持能量是四十万兆瓦。超光速的话，五十万兆瓦……” 　　“目前邀月号的引擎功率不过一万兆瓦，就算加上超级电极来大规模地储能，也维持不了多久的时间——本质上，曲率引擎还是用能量来换取空间位移，在空间尺度上，它是守恒的。” 　　“这里的空间尺度，是高维空间还是三维？” 　　“用的是高维空间膜，肯定是高维空间尺度。”叶铭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可以理解为，用空间膜覆盖飞船，它其实就已经不是在三维空间中进行位移了，而是在四维空间中进行位移。只是在高维中，可以不用遵循光速不可超越的原则。” 　　“嗯……甚至我们可以认为，高维空间膜的曲率改变移动，其实是高维在三维的投影在移动。” 　　章局长大笑：“得，越来越玄了。” 　　叶铭也笑：“是啊……这玩意，现在还没个准，咱们也只是管中窥豹，真要实现可控的，完美的曲率航行，还得等到理论成熟和统一了才行。对了，飞碟进度怎么样了？刚才罗总又打着道喜的幌子来问进度了。” 　　所谓“飞碟”，指的是此前设计的碟形运输船。 　　嗯……专门用来起降大件零部件的那种。 　　设计中，它完美地利用了反重力力场结构，可以很轻松地实现大件设备的装卸。用来运输那些一体成型的引擎和反应堆核心简直不要太方便。 　　“快了快了，最多两个月就能点火试飞。” 　　…… 　　结束会议，叶铭快步走进小院。 　　小院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漆与墨，墨谷，李东升，钟磊等人已经支起了烧烤摊，而且漆与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个围裙系着，正在旁边和墨谷一边聊天一边穿着肉串。 　　“哇，我以为你们都烤好了。”叶铭站到烧烤架子边，把手靠近正在燃烧的固体酒精取暖：“结果还没开始啊？” 　　“就等你呢。”李东升熟练地翻着木炭，底火顿时燃了起来：“你会烤不？” 　　叶铭咳了一声：“我会吃。” 　　众人齐齐一乐。 　　随后大家同时动手，叶铭也像模像样地在一旁穿着串儿。 　　很快，烟雾升起，李东升化身为烧烤摊主，开始麻利地刷起了菜油和辣椒面。 　　一边吃着烧烤，众人也问起了之前叶铭的会议内容，不过在听了几句什么曲率之后大家就没兴趣了，转而把话题引回到了今天发射的黑洞探测器上。 　　“现在社交媒体上已经彻底沸腾了。”漆与墨举着手机，递到叶铭面前：“你看，现在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嗯，知道，说黑洞探测太冒险了。”叶铭瞥了一眼后不以为意地一笑。 　　他虽然不关注社交媒体，但无论是何沫也好，还是伊塔也好，还是会议上其他人聊天也好，总会透露出社交媒体上，网友们目前的态度。 　　甚至，非但是网友们，就算是科学界，也有对这次黑洞探测计划持反对意见的，而且这些人还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还是那种鼎鼎有名的科学家。 　　他们非但公开表态人类不宜在此时去探索黑洞，甚至还写了联名信发给了叶铭，发给了联合国，发到了互联网上——这也成了那些持反对意见的网友们的依据之一。 　　甚至激进一些的网友，都开始攻击叶铭，说他是个妄图实现自己的好奇心，从而无视人类整体安全的黑暗科学家。 　　就仿佛探测一下黑洞，马上就要引发外星人入侵似的。 　　这些网友，普遍以国外居多。 　　对于此……叶铭只想说，这些人是吃饱了没事干。 　　“那到底冒不冒险？”漆与墨睁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叶铭。 　　“额……”叶铭放下烧烤签，片刻后微微一笑：“科学地说，任何对未知事物的探索都是一种冒险。但很显然，这次冒险，是可控以及值得的。” 　　“其实这几年，我们冒险干的事还少了么？”叶铭看着众人，轻声道：“从22年开始，到现在28年，才六年时间……我们非但完成了登月，还在月球上建立了那么大的一个基地。” 　　叶铭说着抬头望向月球。 　　当然，相隔遥远，什么都看不见。 　　但随着广寒基地的不断完善和扩大，目前在地球上已经可以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那么一点点的轮廓了。而下一步，广寒基地将会向着面向地球的这一面扩张——由于潮汐锁定，皆时，人类将会在任何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看到月球上的基地。 　　而这其实还不算什么。 　　真正的奇迹，是即将在年底上天的太空城第一期工程。 　　太空城修起来之后，人类凭借肉眼就能在天上看到它。 　　“包括艾塔，其实也是我们冒险推进的。”叶铭收回视线，笑了一笑：“还有可控核聚变……你说，咱们哪一样不是大步冒进的？” 　　漆与墨便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叶铭说到六年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叶铭……也刚好认识六年。 　　这六年……嗯……好吧，是自己见识他天才的六年。 　　值得庆幸的是，国家没有辜负他的天才，反而是全力的支持他，这才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时候，真想把你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装一台超算。”漆与墨瞥着叶铭，眼波流转。 　　听到这话，墨谷倒是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地便望向叶铭的后脑勺。 　　她可是记得太清楚了，叶铭的后脑勺里面装了一块芯片，而且……还是她亲自做的手术。 　　迟疑了几秒后，墨谷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声问道：“你那没事吧？” 　　见她摸着后脑勺，叶铭秒懂。 　　“当然，当然没事。”叶铭笑着抓起一根烧烤递给漆与墨：“来，吃烧烤！” 　　——不堵住嘴，漆与墨就要问东问西了。 　　…… 　　第二天，叶铭和李东升便返回了省城——因为潘院士的团队已经抵达省交，下一步就要进行量子计算机的搬迁了。 　　虽说量子计算机搬迁早就做了无数次的模拟，但现在艾塔上线的任务非同小可，那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因此，光是备选方案和弥补措施就做了无数条，是以，本来去年11月份就可以搬的机房，直到翻年了才敢动手。 　　而且，潘院士据说还有惊喜给叶铭。 　　叶铭前脚回到办公室，潘院士后脚便和唐志高一起赶了过来。 　　“潘老师，这是遇到喜事了？” 　　叶铭看着潘院士红光满面，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便笑着打趣道。 　　“应该是你遇到喜事才对——乔迁之喜。”潘院士转头笑望着唐志高校长：“你说，是不是乔迁之喜？” 　　“嗯嗯，算。”唐教授哈哈一笑：“这次搬了，今后就省心了。” 　　“其实不搬也没什么。”叶铭笑着摇头：“除了物理上破坏，谁难道还能对艾塔做点什么不成？” 　　——当初决定把量子计算机往地下搬，主要还是考虑到老美那边有不当人的迹象，再加上搬服务器到地下，其行为本身也释放出了国内一种敢打能打的态度，是以才快速地推动了下去。 　　如今老美事实上已经放弃敌对，那么从物理安全角度上，其实搬不搬都没所谓了。 　　当然，新机房建都建好了，不搬那说不过去嘛…… 　　“其实相比搬家，我更希望听到您说的惊喜。”叶铭笑眯眯地看着潘院士：“是不是量子硬盘有谱了？” 　　“快了。”潘院士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叶铭微微一怔。 　　快了？ 　　他是知道老潘这个人的，老潘虽说是物理学家，但这么多年搞量子计算机搞下来，早就是个“干实事”的人了。 　　他说“快了”，那就是真快了！ 　　“到什么程度了？” 　　“目前我们找到了一种新的晶体材料，光量子信息时间可以保存一年左右……” 　　叶铭再次愕然：“我去！这么久？不……等等！” 　　叶铭说着腾地起身。 　　他快速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潘院士和老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一年左右，已经足够了。” 　　叶铭走了几步后站定，望向二人。 　　“虽然量子计算机和经典计算机架构并不一样，但目前我们的经典运算中，数据排队还是一个大麻烦。” 　　潘院士含笑点头。 　　量子计算机要完成经典任务，理论上是需要一个强大的翻译层的——体现在艾塔这里，就是用数据中心机房的艾塔来充当翻译层。 　　但在将经典任务翻译到量子计算机的运算核心这一步，其实是受到数据排队影响的。 　　而制约数据排队的，无非两个。 　　一个是缓存，一个是存储。 　　嗯……你甚至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一个是内存，一个是硬盘。 　　那么这种光量子信息可以保存一年的材料，就可以充当这个“内存”。 　　“我们已经开发出了一套小型的量子计算机系统，用来辅助艾塔的数据交换。” 　　潘院士望向叶铭，轻轻呼气：“这大概，可以把艾塔的运算能力再次提一个台阶。” ###第424章 地下城 　　理论上，量子计算机在并行任务的执行效率比传统计算机高出指数级。嗯……实际上也是如此。 　　位于脑机中心数据机房的量子计算机“艾塔”，目前只有不到五百万个量子运算单元，每个运算单元纠缠的光量子从一开始的8对，到现在最高的30余对——比起实验室的五十余对差得有点多。 　　但就这样，艾塔依旧可以轻轻松松地靠着这些光量子运算单元来完成所有交给她的任务。 　　坦白说，这其实是让量子计算科学家们大为不解的，因为艾塔对计算任务的分配原理，是她自己思考的结果，纯粹就是一种全新的、人类无法触及的“量子AI思维”。 　　为了弄清楚艾塔这种高效的思维模式背后的逻辑是什么，计算机和AI界已经成立了一门新的量子思维学科来专门研究她。 　　然而，即便艾塔+量子超算有着无与伦比的算力，足以应付目前所有任务，但随着她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多，特别是超距通讯实现之后，基于中心化计算的伊塔系统也越来越普及…… 　　再加上非洲乃至亚洲已经有国家打算跟着埃塞学习，全面接入艾塔进入安全领域…… 　　这样一来，中心化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 　　那就是数据带宽不够了。 　　举个例子，就仿佛，艾塔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可以光速处理文件的秘书。 　　那么制约她工作效率的，就是送文件的速度。 　　就是数据传输速度。 　　听到老潘说甚至还搞定了一套小型的量子计算系统，用来辅助艾塔……那就相当于，给艾塔这个超级秘书，又配了一个专职的送文件的秘书…… 　　嗯，这确实很老潘。 　　不愧是国内死磕量子计算机的第一人。 　　…… 　　在办公室没有待多久，三人便去了近在咫尺的地下深井。 　　由于搬迁在即，何沫早就在下面进行布置了。 　　见到三个大佬齐齐下来，她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领着众人去到主机房。 　　唐教授这还是第一次下到这里，他满是感慨地看着广阔无比的地下空间：“这有多少平米啊？打到岩石没？” 　　“嗯……如果把所有分机房和通道都算上，大概有三万多平米。” 　　“五十亩？” 　　“差不多——所以肯定没有打到岩层。” 　　“那散热怎么处理的呢？”唐教授感受了一下温度：“这里十二三度吧？好像恒温的。” 　　“嗯，这里是地下100米，恒温层，差不多一直保持在十二度左右。”叶铭接过话，他知道老唐想问的应该是热量往什么地方排，顿了顿解释道：“现在一共有三种方案，无论是自然循环，还是液氮，或者是空调制冷，产生的废热都是直接排到土里的……嗯，市政那边也在考虑，看能不能把这些热量利用起来，今后给居民装暖气。” 　　“暖气好啊……”唐教授笑了起来，不过马上摇头：“哦，也不行，马上省城的氦3堆就要建好了，到时候一毛八的居民用电，谁还舍不得开空调啊。”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 　　在场的几位都是南方人，深知长江以南地区的冬天……怎么说呢。 　　你说冷，当然没有北方温度低——特别是黄河以北那些动不动就到零下多少度的地方。 　　但问题就在这里，人家那些动不动零下的地方，农村是有土炕，城里有暖气的。 　　开着暖气，到家里那是真暖和。 　　但南方…… 　　这样说吧，开空调当然可以的，但很多时候，不开你也能扛过去，开呢，电费又贼高。 　　反正就是，很多人都在纠结中熬过一冬又一冬。 　　“我倒是觉得哈，就算居民用电到一毛八，甚至到一毛，他有些人节约习惯了，不开还是不会开。”潘院士笑着道：“反正我是支持装暖气的。” 　　说着潘院士感慨道：“装暖气，一方面可以废热利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环保。现在能源问题解决了，下一个大爆发的肯定就是粮食，到时候人口膨胀是肉眼可见的——特别是非洲。叶铭，你说是不是？” 　　叶铭含笑点头。 　　国内人口会不会重新爆炸，他不清楚，也不敢断言，但技术狂奔的这些年，国内的GDP和各种福利待遇明显也是一路狂奔的——国家已经彻底摆脱了以前的房地产经济依赖。 　　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的幸福指数，是肉眼可见地提高的。 　　幸福指数提高了，再加上星辰大海的期盼，很显而易见地会提高人口出生率。 　　但这些，肯定还是比不上非洲。 　　就算在过去那么穷的时候，非洲都是世界人口增长的主力呢！ 　　现在随着国家在非洲战略的全面铺开——现在非洲的投资风口之一就是工业化农场——只要解决了非洲的粮食问题，那么可以预见的，未来人口绝对还有一波大增长。 　　“所以啊，除非今后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方便抵达的宜居行星，而且技术上还能满足上亿人乃至数十亿人的大迁徙。否则地球，还真是咱们唯一的家园……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齐齐点头。 　　“所以，维持地球自然环境还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咱们真要考虑的事实了。”说着潘院士顿了顿：“不是有人提出了今后要建地底城市计划吗？我也觉得，地下城市挺靠谱。地上保留全球耕地红线，地下用来生活，而且还冬暖夏凉，更是节约能源……” 　　“嗯，我也觉得靠谱。”叶铭再次含笑点头。 　　毋庸置疑，老潘确实NB。 　　这些思路，或者说设想，其实不仅仅是“有人提出”这么简单，而是国家正在考虑的方向——叶铭是参与过讨论的。 　　但老潘没有，他只是基于一个科学家的素养和嗅觉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唐教授也认同，但他又感慨起来：“地下城市……那工程不知道有多大，而且还要涉及到防水防地层断裂等多方面的考虑。” 　　“只要能源不再是桎梏了，机械这些……无非就是个做增量的过程。”叶铭倒是乐观许多，笑着道。 　　“嗯，量变引起质变。”潘院士再次点头，随即望向前方：“走，去看看底座怎么样了。” ###第425章 熟人再相会 　　一周后，艾塔的主机搬迁完成。 　　由于潘院士口中的存储器还是实验室产品，因此就没有在这次用上去，但他也定下了两个月就能拿出一整套系统来的目标。 　　这自然让叶铭喜不胜喜。 　　而随后，叶铭便将工作的重心放到了火星探测飞船……嗯，准确地说，是小行星带探测器上。 　　因为老美已经事实上在太空竞争中认输，因此登陆火星便不再是刚需了。 　　甚至……现在的太空局势，就算是瞎子，也都已经知道，老美在太空领域，凉了。 　　——老美的月球采矿基地，虽然维持了最后的倔强，并没有花冤枉钱购买电力，而是去找了永昼峰搞太阳能板，但之前的好地方……早就被邀月号的第一期拿下了不说，且一直都在运行之中。 　　你说……他难道还敢把广寒基地的太阳能板给拆了不成？ 　　因此，目前老美的月球基地，基本上也就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嗯……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提供第一艘氦3聚变引擎飞船的能量还是有的。 　　但你说他们能建设一个和广寒基地对标的月球基地？ 　　这话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信——国内如今在广寒基地上已经建设了六个工厂，日夜不停地提炼着氦3不说，马上还会建设第七个，只不过这一个，是联合工厂，由毛子和三哥共同投资建设的。 　　而且第八个也在规划中——东盟投资的。 　　这些工厂的建设，从某种意义上，将会极大地让这些国家活得一定的氦3自主权——之所以价格“一定”，是因为一帮西方媒体一直都在酸溜溜地挑拨和渲染，说这些工厂，无论是从采集到运行再到运送，都是完全受控于china的…… 　　而作为回应，国内宣布，2028年起，国内开始承接太空飞船的订单…… 　　一时间，订单蜂拥而至。 　　这整得！ 　　…… 　　时间快速流逝，转眼便来到了四月二十五号。 　　航天日。 　　作为全世界唯一的、航天领域的超级大国——虽然已经有人开始把航天领域这个词给去掉，说cn是唯一的超级大国了，但国内一般不这么提。 　　嗯……公众场合，还是要给过去的霸主几分面子的。 　　所以一般，国家只承认自己是“航天领域”的“超级”大国。 　　这样一个超级大国的航天日，自然是万众瞩目的。 　　因为按照过去的经验，非但国内航天部门会在这一天给过去一年的航天工作做总结，还会公布今后接下来一年的计划，以及正在实施的工程和计划。 　　而根据过去数年的公布情况来看，这些计划，从来都是被落实到了实处的。 　　今年的航天日发布会，照例在西昌进行。 　　…… 　　Linda下了飞机，打了一个出租车便迅速前往航天城。 　　“您好，Linda小姐，我是西昌出智能租车中心的AI驾驶员W18213，接下来将会全程为您提供服务，如果行驶过程中你有任何需求，请用标准普通话或者英语与我进行交流，或者在触控面板上进行选择。” 　　“谢谢您的配合，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即将出发。” 　　随着AI公式化的语音，Linda系上安全带。 　　前两年，她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但她工作起来……怎么都不顺心，总觉得少了一种味道。 　　嗯……就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触碰到社会命运，人类前途的那种味道。 　　因此，在思来想去之后，她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她要继续到国内来。 　　当她把要求提出来之后，BOSS也很理解，还表示很欢迎——因为接替她工作的同事，能力确实有点欠缺。 　　于是在顺利地办理了签证后，她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而且她重新返回的第一份任务，便是参加航天日发布会。 　　西昌，她来的次数可不少，以前无论是航天日发布会也好，还是邀月号，问月号，巡天号这些具有历史意义的太空船的首次升空或者重要任务升空也好，她从来都没有错过。 　　正是她对国内航天的关注，使得联合早报在整个东南亚都保持着及时性和作为传统媒体的价值。 　　只是这一次……她倒没料到，西昌这个小地方，居然也上线无人驾驶的出租车了。 　　透过车窗玻璃，她看着街道，只见这样的无人驾驶汽车还不少，而且大街上也随处可见西塔机器人。 　　“这西昌是五线小城市吧？”Linda感慨不已，自言自语着。 　　让她没有料到的是，AI语言下一秒便接过了话茬：“您好，如果按照GDP来划分的话，我们西昌已经是百强城市了呢，不算五线了。” 　　Linda微微一怔，随即一乐：“哦？百强城市了？” 　　“是的呢，我们航天城非但拥有全球一流的发射基地，而且还拥有全世界最大的太空港呢。” 　　“嗯……那给我聊聊太空港？” 　　“太空港啊，就是专门停靠太空飞船的，我们知道，四年前，当邀月号在这里首次起飞的时候……” 　　在AI就跟个真·出租车司机一样神侃中，出租车平稳准点地抵达了发射中心。 　　“您好，已经抵达目的地，此次收费13元。” 　　“谢谢您的乘坐，期待与您再次相逢。” 　　…… 　　关上车门，linda目送无人出租车一道烟地离开，她抿嘴一笑，掏出了记者证，走向门卫。 　　识别后，她顺利进入基地，随后走向那栋熟悉的大楼。 　　然后，她便在底楼中，看到了之前打过多次交道的老熟人，朝日新闻的小林雄方。 　　Linda发现，小林雄方先生，似乎眉头紧锁，颇有心事。 　　“嗨！小林桑！” 　　小林雄方正在低头看着准备的问题，当看到是许久没见的Linda后，他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来：“Linda，你回来了？” 　　“是的，还是在这边的工作舒服。”Linda发现小林雄方的普通话已经很标准，颇有些惊讶：“你一直在这边吗？” 　　“是的。” 　　“还是在朝日吗？” 　　“嗯……不在了。” 　　Linda微微一怔：“跳槽了？” 　　霓国人可真不兴跳槽的。 　　“嗯……我申请了这边的国籍，重新换了一家媒体。”小林雄方微微一笑：“你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林雄。” ###第426章 还有半年，等着就是 　　听到小林雄方说自己换了国籍，这算是真把她给惊住了。 　　要知道，这边的入籍很难不说，而且作为一个常年都在这里的外国人，她深知这个国家对外国人其实很宽容，特别是亚洲面孔，只要你会说本地语言，然后稍微了解一些这里的文化历史风土人情之类，那就没人把你当外人。 　　对此，Linda自己深有体会，她自己就不止一次地被人当成是南边省份的姑娘。以前她还会解释一下自己是坡国人，现在她也就不解释了，只会嗯一声，说自己的祖籍确实是哪哪哪的。当然，她确实也没撒谎，她本来就姓林。 　　因此，对于换国籍这种……她确实没想到的。 　　小林雄方见Linda不解，他也没解释——他怎么解释？解释说自己在这边成家了，然后妻子觉得现在国家的发展和未来已经明显地很好了，今后入籍肯定会越来越难，二来国家正在大搞福利待遇，现在上车，刚好赶上，三则是……国家即将推出太空旅行，目前只允许本国国民申请。 　　作为疯狂向往太空的科技爱好者，小林雄方在深思熟虑之后接受了妻子的建议。 　　毕竟人往高处走，有什么好丢人的。 　　自己的母国在过去几年一直扭扭捏捏，如今整个社会层面肉眼可见地陷入了分裂，一些守旧派认为还是应该保持原有的格局，一些年轻人则已经开始抗议，要求驱逐美基地，全面进入亚洲新秩序中。 　　对于此，小林雄方以前还很关注，但现在……他只关心国内的航天计划进展得如何了。 　　两人在简单的寒暄后很快便聊到了这次的采访主题，交流中，linda得知，小林雄方目前供职于省城电视台，基本上算是常驻航天城的记者。 　　很快，随着工作人员的招呼，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坐到了一起。 　　“看发布会是谁主持的，如果是叶总，那就意味着可以爆出猛料。”小林雄方嘴皮不动地发着声音。 　　Linda轻轻嗯了一声。 　　作为一个老记者，她当然知道国内航天部门发布会的一些“潜规则”。 　　基本上，国家航天部门首席科学家的叶铭教授，他算是王牌，公开的都是一些猛料。而且他也最喜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你敢问，他能回答的，都会回答。 　　除此之外就是章局长，相比叶铭教授，章局长就要官僚不少，但他公布的消息，也是重磅消息，只是回答问题的时候，会打一些太极。 　　至于常规发言人……那基本上听听也就行了。 　　在记者群的轻声交流中，叶铭第一个从后台走出。 　　见到他出现，所有记者同时露出了会心的笑，随后掌声大作。 　　…… 　　“感谢大家的掌声。” 　　叶铭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他笑望着满屋子的媒体和记者，在这中间，他看到了许多的老熟人。 　　“也感谢大家参加今年的航天日发布会，如大家所见，今年的新闻发布会，由我代表我国航天事业集团做一个简单的工作汇报。” 　　“那么，废话不多说，我们正式进入正题。” 　　“在过去一年，我们顺利完成了广寒基地的第一期建设。” 　　随着叶铭的声音，在主席台与第一排记者之间的空旷地带，也随之而起了一副AR现实增强的3D场景。 　　眼尖的人立刻认出了，该场景是月球。 　　场景变幻中，很快便出现了一副最新的广寒基地3D图。 　　“这便是目前广寒基地的具体情况，我们可以看到，它已经形成了一座以氦3聚变发电厂为核心的，集居住，科研，工业生产于一体的大型基地。” 　　叶铭一边说着，也一边看着前方的AR建模。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留意其他人的表情——广寒基地上是没有实行社交网络管制的，在上面工作和生活的航天员们早就把基地的非涉密部分曝了个底朝天。 　　嗯……说个笑话，就这，居然老美那边还有人认为这是假的——而且这些人还多半认为地球是平的。 　　但如此全面地把所有建筑都还原并且用3D建模的方式呈现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所有记者都被这个庞大的基地所震撼，喀嚓声不绝于耳。 　　“而除了广寒基地，过去一年我们同时也启动了未知天体探测计划，目前，寻星1-7号，正在朝着该未知天体飞行。” 　　随着叶铭话音落下，前方的3D投影画面再次一变，变成了六艘飞船以六边形顶点拱卫着中心点的阵型飞行的画面。 　　“就在昨天，寻星号已经完成加速阶段，并会在三个月后执行减速任务，最终将于今年年底抵达未知天体，执行下一步探测任务。” 　　既然是面向全世界，全社会的公开发布会，那么叶铭在措辞上就很严谨了，丝毫不说着是个黑洞，而是用了未知天体来描述——因为截至目前，都仍然没有对它的准确定义和模型，说黑洞，实在是有点容易引起歧义。 　　紧接着，叶铭又介绍了碟形运输船计划，这其实也算是官方层面的认可，或者说辟谣吧——那么大一个碟形飞船，藏肯定是藏不住的，而已经有好事者，或者说阴谋论者开始把国内的技术发展和外星人搭上边了。 　　你看，飞碟就是证据嘛！ 　　听到这个，叶铭自然就不乐意了。 　　明明是国核有需求，完了他辛辛苦苦设计，船厂没日没夜建造的，管外星人屁事啊！ 　　“这个碟形运输船，我可以保证，和外星人没有任何关系。” 　　叶铭看着3D画面中的飞碟：“这就是一个大件运输船，它巧妙利用了反重力力场，可以视线轻松地装卸大件货物。所以，还拜托一下各位，帮忙辟个谣。” 　　说着叶铭顿了顿，咧嘴一笑：“不要一天到晚都想着外星人科技多么厉害，宇宙是相对的，假如真有外星文明，我们在他们眼中，也是外星人，我们的科技，也是外星科技。” 　　场下顿时传来一片笑声，随即掌声响起。 　　叶铭笑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随后他看了一眼稿纸。 　　“接下来，我主要介绍一下，今年我们的主要工作和任务。” 　　“首先，我们会在半个月后启动太空城的第一期计划，也就是太空天文台计划。” 　　随着叶铭的声音，前方的AR画面也再次一变。 　　…… 　　Linda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静静地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的“圆形滚桶”。 　　没错……在她眼中，这个太空城的完整模样，确实是一个滚桶。 　　它依旧是以可控核聚变引擎堆为核心，然后以此延伸成为一个圈，并通过不断地搭积木式地扩张，最终变成一个桶。 　　看着它静静地漂浮在太空中，Linda就觉得有些恍然。 　　这种以往只存在科幻作品中的工程……居然真的被纳入了计划，还真的要一步一步地建起来了！ 　　——如果换成其他国家，换成其他人来宣布，她一定会认为，这只是个骗人的大饼。 　　就仿佛……要登陆火星，要移民火星的那位。 　　嗯……好像那位现在已经不怎么提移民火星了。 　　想想也是，不管是移民火星也好，还是移民月球，亦或者是住在太空城市，本质上都是“逃离地球”，无非就是远近而已——以前还可以说技术难度，但现在，在太空飞船已经稳定无事故地运行了四年之后，哪里还有什么技术难度？ 　　但，从叶铭口中说出来，从这个国家提出来…… 　　Linda便觉得，这不是画饼，而是在给大家看一个工作安排表。 　　过去六年，她参加过的所有航天日发布会，所获得的消息和国内的计划，没有一项是没有完成的——只有提前完成，绝无推迟的那种。 　　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当然，这是太空城计划的完整方案，我们打算花十年的时间来完成它。” 　　“而为了完成它，我们需要在太空，在月球，就地建立方便的工业基地。” 　　“一个我们都认可的事实是，当我们进入太空时代之后，地球的资源便会随之珍贵起来。”叶铭说着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望向坐在角落里的那位来自澳洲的记者：“因此，地球上某些盛产铁矿等各种资源的国家，目前采取低价销售的方式……这种行为其实是不明智的。” 　　在座的在记者各个都是人精，岂有听不懂叶铭言外之意的？只需要随着他的目光看一下，所有人便会心地笑了起来。 　　澳洲的矿，那是真优质。 　　但由于其一直跟着老美的脚步，当年没少对这边做限制，因此这边一气之下就开始满世界找替代。 　　如今东南亚的铁矿拿下了，非洲的矿厂也稳定拿下了，甚至月球……都开始开采了。 　　澳洲就有点着急了。 　　它一个资源国家，资源被这个世界最强的工业国所摒弃，你说它怎么能过得好？ 　　澳洲的记者顿时脸一红，假装听不懂叶铭说什么。 　　好在叶铭并没有多说，而是继续道：“我们相信，地球上的所有资源，无论是水，土，油，气，矿，都会是我们留给子孙后代的遗产和积蓄——我们也一定要把这些留给他们，以便应对未来。” 　　“也因此，我们也会在今年展开小行星带探测，加大太空资源的利用。” 　　叶铭的介绍用了半个小时，主持人开始接过话题：“下面进入提问环节。” 　　话音落下，瞬间举手如林。 　　叶铭喝了一口水，望向台下的一干老熟人。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的Linda脸上。 　　“联合早报的朋友。” 　　…… 　　Linda非常短促地呼吸了两下，又握拳后松开，这才站起身来。 　　她确实没有料到，居然会第一个点名到自己，以至于，她并没有完全准备好问题。 　　但……既然都开始了，而且回答的人还是叶铭——叶铭可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著称的，那就意味着她有着足够的时间来现场思考。 　　“叶院士您好，刚才您提到了黑洞探测计划将会是今年的重要工作项目之一，但我们也知道，在过去几个月，国际上一直有呼声，包括科学界和航天界都有声音认为，黑洞探测计划是一个危险的行为。” 　　叶铭笑望着她，缓缓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么，我的问题是，您是如何看待这些反对的声音呢？以及，您对黑洞探测的结果有多大的把握，而且，您能告诉我们，黑洞之后，我们最大可能是遇到什么吗？谢谢。” 　　随着Linda一口气问完，所有记者的目光也停留在了叶铭的脸上。 　　不得不说，金牌记者就是金牌记者，一下就问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今天来的记者，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那种门外汉——他们每个申请参加发布会的记者都会递交资料，然后通过审核才能来到这里。 　　以前，媒体们还怀着老一套的想法，认为只要派个记者过来就行了，但随着拒绝的次数多了，媒体也就摸到了门道，知道派一些专业的，最起码也是有一定知识涉足的记者过来。 　　否则的话……你一个航天门外汉，来这里岂不是听天书？ 　　因此，大家都很清楚，今天发布会，别看说了什么太空工厂，说了什么太空城，也说了什么小行星带探测，广寒基地…… 　　但这本质上，都是在太阳系打转，在近日，近地轨道打转。 　　真正的星辰大海，还得看能否验证虫洞，能否跨越空间！ 　　因此，黑洞探测，才是重中之重。 　　而黑洞后有什么…… 　　坦白说，过去一年，特别是启动黑洞探测后的这几个月来，人们对黑洞的背后是什么做了很多猜测。 　　除去那些没有意义的“钻了黑洞什么都不会发生”的猜想，而最大的猜想便是，人类即将面临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那个世界，会不会充满恶意，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引起人类的危机。 　　——如果你说不会，那么，为什么要用六个飞船来造一个防御膜？ 　　但所有的猜测，都不如叶铭亲口说的，来得更准，更重要。 　　“还有半年，等着就是了。” 　　叶铭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笑道。 ###第427章 安心的答案 　　叶铭当然知道在座的记者们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其实不止是这帮记者，在过去半年乃至更久的时间内，无论是科学界，还是他身边的亲朋好友，乃至高层……都不止一次地问过他，黑洞钻过去后，有可能遇到什么。 　　这个……只能说，大家确实很信任他，都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一个靠谱的、安心的答案。 　　但没见到的那一刻，叶铭又怎么敢乱说？ 　　他又不是神，也没有兴趣当神棍——再说了，他除了有较大的把握确定这个黑洞可以提供一个较为稳定的虫洞入口之外，其他的他是什么把握都没有。 　　于是，等待便是最好的回答。 　　“至于那些对太空探索和开发持怀疑与担忧的声音，我想说的是，包括这次未知天体探索在内的所有探索与开发行为，不管现在或将来遇到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人类都不能因此而停下探索和了解宇宙的脚步。” 　　叶铭扶着话筒，沉默几秒后继续道：“作为一个科学家，我对能够生活在一个科技大爆发的时代而感到无比幸福。” 　　“或许有人并没有这种幸福感，甚至都没有机会感受到科技革命带来的对生活的影响……对于此，我想说的是……这不怪他们。” 　　“怪谁呢？”叶铭耸了耸肩，笑了起来，但明显带着有点点涩味：“我觉得，总不至于怪我吧？” 　　下面的记者传来低低的笑声。 　　Linda也在笑，但她能看出来，叶铭确实很有些“郁郁”，因此她只是笑了一下便再次严肃地望着叶铭。 　　而且她也知道，叶铭说的是事实。 　　除去科学界不谈，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反对这次黑洞探测的人群，主要还是集中在西方那些“传统的发达国家”。 　　而那些人群，坦白说，他们是真没有什么机会去感受科技革命对生活有什么影响。 　　上天与他们无关，可控核聚变还开建，强人工智能与他们无关，超距通讯更是被他们视为隐私的大敌而被严格拒绝…… 　　因此，这六年来，在东方大地上正在轰轰烈烈发生的新技术革命，对那些人而言，就仿佛是个互联网创业故事一般——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还会人会认为，广寒宫基地什么的，都是假的了。 　　那么，怪谁呢？ 　　Linda当然认为每个人有选择自己如何生活的权利，但很显然，现在是西方普通老百姓的选择权被天然地“捂”住了。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艾塔有多牛逼，完全没意识到，国内的领先已经不是一个次元。 　　“所以，还是那句话，等着就是了。我希望接下来，大家也不要再问关于探测的问题，而重点着眼于其他方面，譬如系内探索和建设领域。” 　　“……” 　　接下来的问题，记者们还是挺给叶铭面子，而且就工程本身而言，轨道太空城的重要性和难度也绝对是高于黑洞探测的——只是没有“未知”加持，变得有点不那么吸眼球罢了。 　　在记者的配合下，叶铭重点介绍了太空城和广寒基地的情况，包括技术，规模，最终规划等等。 　　上午十一点半，发布会结束，叶铭回到办公室。 　　…… 　　叶铭望着视频对面的彭小飞笑道，完了他瞥到彭小飞身边一闪而过的护士姑娘，便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唐薇你好。” 　　本来已经走过身的唐薇马上回来，脸红红地回应：“啊，叶院士您好。” 　　“在上面还习惯吧？” 　　叶铭知道这俩人算是第一对公开谈恋爱的航天员，而且从彭小飞这厮让自己找他之前打个招呼来看，很显然……这两人在上面是“办过事”的。 　　“很习惯，谢谢叶院士关心。” 　　“嗯，不客气，而且称呼上也别这么客气。”叶铭笑着回道：“我可是要当你们孩子干爹的人呐，你这样左一个院士，又一个院士地喊，你让我很为难啊……” 　　唐薇：“……” 　　玩笑开过后，叶铭与彭小飞聊到了正事：“这个真空电梯本来是给太空城设计的，现在给你们先测试一下。” 　　去年彭小飞跟他吐槽说，月球基地太大了，上下班走路极不方便，开月球车呢又懒得换衣服，因此要是有个快速交通工具就好了。 　　这事，立刻便引起了从上到下的重视——因为基底发展太快，确实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这些。 　　以前没条件的时候，怎么都好说，但现在既然要打造“城市”级的基地，那肯定就要奔着舒适去了。 　　于是在讨论后，大家决定把原本用在太空城的外置真空电梯先给月球安排上再说。 　　“没问题，而且按我说，月球和太空的空气环境其实差不多，所有在太空的项目其实都可以在月球上先过一遍——万一有什么问题，月球还有个地面不是？” 　　叶铭笑着点头：“是这个理。” 　　彭小飞便心满意足地点头：“对了，地下工程什么时候展开？” 　　听到这个，叶铭就叹了口气：“慢慢来吧，现在国家在太空领域算是四路齐开，就算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哪有那么多精力搞地下工程？” 　　彭小飞口中所谓的“地下工程”，指的是广寒基地提出的地下居住空间工程——目前月球所有的建筑都是建立在地表的。 　　建立地面建筑的优势是快——在标准化、模块化的建筑方案下，在月球这种低重力环境下搭一栋楼房的施工难度比地球要轻松许多。 　　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需要用大量的保温隔热材料来对抗月球的昼夜温差，而且对材料的强度也必须要考虑。 　　因此，地下工程的概念就被提了出来——已经有诸多的证据表现，月球的内部存在大量的空洞这个就不说了，就算找不到合适的空洞，搞几个盾构机推出一座宜居的地下城，还是可以的。 　　这个构想不错，但正如叶铭所言，国家现在又是广寒基地，又是太空城，又是小行星带探测，又是黑洞探测…… 　　哪有那么多钱？ 　　“好吧，那这次我要不要到轨道上去？” 　　“要去，就是跟你说这事儿呢。” 　　“行。”彭小飞一口答应。 　　——还有半个月，国家就会正式启动太空城的第一期计划，也就是太空天文台。 　　该计划，将会由问月号，邀月号，以及巡天号1，2号共同完成。其中邀月号和问月号搭载太空施工人员和平台，巡天号则用来装载物资。 　　彭小飞作为拥有丰富的太空环境下施工经验的金牌工程师，他当然得去主持大局。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后，叶铭准备结束通话。 　　但就在挂掉的瞬间，彭小飞突然问道。 　　“叶铭，他们还不让你上来吗？在太空中，视觉真的不一样的，感觉也不一样……”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恼火起来。 　　“滚！” 　　…… 　　时间快速流逝，半个月后，问月号搭载了100余工程人员，并携寻天1，2号从西昌起飞，邀月号则搭载完成了月球基地建设的施工人员，包括彭小飞等人在内的五十于人从月球起飞。 　　五月下旬，四艘飞船齐聚于地月L2拉格朗日点。 　　在全球亿万人的眼皮底下，邀月号打开货舱，释放出了第一个居住舱。 　　也被称为0号舱。 ###第428章 先把婚结了 　　“零号舱是这次太空天文台工程的基础舱，与其他舱体不同的是，它是在广寒基地的低重力环境下建设成型的，我们可以看到，在工程师们的操控下，一栋三室一厅的太空别墅正在成型。” 　　“现在我们把镜头转向巡天号，我们看到，巡天号同样也时放出了一座完整的太空舱——其实它是一座满载了各种建筑设备物资的仓库，在物资用完后，它便会成为太空城的一部分，同样承担起存储的任务。” 　　“而巡天号释放完这样四座物资仓库后便会返回地面，装载物资后再次升空。” 　　…… 　　叶铭回到家中的时候，父亲正在客厅中看着新闻频道的直播。见到儿子突然回家，马上关小了电视声音，一脸惊诧地站起身来。 　　“刚才还在电视直播中看到你，怎么你突然就回来了？” 　　“哈哈，我和章局长的出镜画面是录播的。”叶铭放下包，顺便坐到父亲身旁，一边望向电视，一边随口问道：“妈呢？” 　　“和杨校长爱人、陶主任爱人她们打麻将去了。” 　　叶铭：“……好吧，她开心就好。” 　　父母自从跟着自己住进了学校，基本上也就和以往的生活割裂了，父亲还好，他本来就喜欢搞手工，搞机械，地下室有那么大一个工坊给他折腾。 　　就是他不能玩DY了就有点郁闷——大家都知道他是叶铭的父亲，你说他再去搞点手工什么的，确实也不怎么像样。 　　但母亲，除了打麻将，她还就真没什么爱好了——她觉得她才五十岁，还不至于就去跳广场舞了。 　　“小伊呢，她没去接你啊？” 　　“她在上课，别管她。”叶铭说着拉了父亲一把：“爸，你先坐下。” 　　知子莫若父，老爷子见儿子这模样，便知道儿子这是有事要和自己说，坐下后马上望向儿子：“你先说，你要说啥子，是要准备结婚了吗？” 　　“……”叶铭满头黑线。 　　“……好吧，看来不是，你说嘛。”老爷子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儿子。 　　“我想上天去看一哈。”叶铭也笑眯眯地望向父亲。 　　“你说什么？”父亲一怔，随即瞬间起身。 　　“爸，我说，等太空城这第一期工程建好后，我打算上天去看看。” 　　是，无论航天部门，还是CNY，还是更高层……都是不希望他上天的，只是不同的人，因为熟悉程度的不同而表现出来的拒绝方式不一样。 　　譬如老牛就是一句话“你别想了，安心呆在地上”。 　　章局长则要委婉一点，说什么“地上工作一样的嘛，而且哪次工程少得了你？”之类的…… 　　但叶铭知道，这些回应，都是建立在他没有“强硬”要求之上的。 　　如果他真的要强硬地要求自己要上去，其实他们是可以松口的。 　　——目前国内飞船往返于地月，地空之间的总次数已经超过五十次，而无一次事故发生，这就意味着，无论是理论还是实际，现在的太空旅行，都是可靠的。 　　既然可靠，就没有必要去担心什么“万一”而搞杞人忧天那一套。 　　但在这之前，还有个难题。 　　就是父母这一关要过。 　　…… 　　老爷子虽然书读的不多，但书读得不多不意味着他傻。 　　自己儿子背后跟着那么强的安保力量，待遇比高官都还要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是不是我说了就算？”老爷子眼神闪了几下，随后正色望向儿子。 　　叶铭咳了两声：“可以算。” 　　“那我肯定不让你上去。”老爷子断然摇头。 　　叶铭顿时乐了：“爸，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嗯，不管，反正国家都不让你上去，我肯定更不愿意你上去冒险了。” 　　“……爸，你想想，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搞了这么大的工程……”叶铭说着指了指电视上正在直播的太空施工画面：“如果我不上去亲眼看一眼，就仿佛自己建了一辈子的房子，却还是住瓦房一样……” 　　“嘿，你这话说得，那些泥瓦匠有几个是住高楼大厦的啊？” 　　“那你觉得我是普通的泥瓦匠吗？” 　　父亲一时语塞。 　　“爸，说真的，危险肯定是没有危险的。最起码，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来开玩笑啊……”叶铭说着见父亲还是一脸的反对，他马上道：“你也不让，国家也不让，你说我干起来还有啥意思？我干脆躺平得了，下次就不管了。” 　　父亲一听顿时乐了：“咦？你还耍脾气？” 　　“不是耍脾气，而是我真想不通嘛！”叶铭眉头皱起，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自从上次被彭小飞那厮“蛊惑”后，叶铭心中想要上天去看一眼的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但所有人都不允许，他就真有点意兴阑珊了。 　　见儿子一副丧气的模样，老爷子重新坐了下来。 　　知子莫若父，他很能明白儿子现在的心情。 　　在纠结思考了半响后，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要我答应，除非你先把婚结了。” 　　“啊？” 　　…… 　　中午叶铭在家吃了顿饭，下午便回到了办公室。 　　“你爸同意没？” 　　何沫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笑着问叶铭——叶铭这几天要嚷着到太空城去，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对于此，上面的态度是，先必须获得家属的同意才能考虑。 　　“嗯，原则上同意了。”叶铭不敢说父亲给自己定了个要先结婚的前提，轻轻咳了一声：“先不说这个，反正一时半会也建不好。你呢？” 　　“我？当然没问题了。”何沫微微一笑。 　　她也是要准备上去的。 　　但人比人，那是真要气死人……何沫要上去，就一路绿灯。 　　嗯……只能说，在国家眼中，他确实要重要一些。 　　“这里是接下来几个会议的发言要点，你抽空看一看。”说着何沫把文件递给叶铭。 　　叶铭只是瞥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些文件，或者说上面指名要让他“说”的，或者说要通过他的口，来告诉给与会成员的内容，全部是国家在应对未来太空危机上的部署和安排，以及对未来星际航行和资源的开发利用。 　　——虽然可以不管普通老百姓对黑洞探测的担忧，但却不能不管，这个世界其他的国家对黑洞探测的担忧。 　　而这些国际会议，将会在未来几个月内不断地召开，不断地准备和部署。 　　一句话便是，未来的几个月，真正最重要的，还是黑洞探测。 ###第429章 任何的小心都很有必要 　　夏去秋至。 　　当寒风乍起时，除了太空轨道上如火如荼的建设，还有一件大事也吸引着全世界的关注。 　　阿美莉卡该换届了。 　　虽然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唯一的一极，甚至在面临新的格局时，它都没了跟上的资格。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老美依旧拥有这个世界第二，且成倍领先第三的经济规模和实力。 　　因此，它依旧举足轻重。 　　在过去一年，甚至更久之前，以硅谷为首的科技领袖们就开始联手推动“和解”话题，而目前民意调查中的某位先生，更是将“共建新的国际关系”作为了核心的口号。 　　…… 　　西昌航天城。 　　“其实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他们要么当一个搅屎棍老二，要么当一个喝汤的老二。” 　　航天城三楼，叶铭办公室内，牛主任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就跟个街头下棋老大爷一般和叶铭神侃着，言辞中带着对西边那个已经进入计票阶段的大国的蔑视：“谁上台都改变不了地位已经改变的事实。嗯……从这个意义上，knowking先生被咱们的网友誉为崇祯倒也挺贴切。” 　　在最后的一年，或者说半年，白房子虽然嘴上仍然强硬，但实际上却多次露出了“无力回天”的态度。 　　只能说，科技的滚滚洪流之下，是真正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叶铭笑呵呵地望着他：“意思是，你挺认可knowking先生？” 　　“最起码，人家是拿出了实际行动来和咱们竞争的，而不像现在的某些人，除了喊价值观口号，就再没有新招了。” 　　“嗯……那你说现在这位喊和解的先生胜出的概率大不大？” 　　“不知道，不关注，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 　　“这是国家的态度？” 　　“我的态度。”牛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叶铭，又看了一眼时间后站起身来：“我与其去关心老美谁上台，还不如关心一下你——我多久才能喝到你的喜酒呐？” 　　一听到这个，叶铭顿时头大无比。 　　他一个代表着人类目前最高智力和科技水准的科学家，无非就是想要去太空溜达一圈，结果从上到下，愣是如临大敌——很显然，老牛和老爷子是通过气了，知道了老爷子要松口的条件是什么——更多的可能是老爷子想抱孙子了。 　　当然，如果叶铭真要，老爷子肯定也是拦不住他的。 　　但既然他开了口要尊重一下父亲，那他一个大科学家，肯定不能食言嘛！ 　　“别提这个，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叶铭也看着时间站起身来，和牛主任一并走向指挥中心。 　　“该考虑了，你今年都……”牛主任仿佛意识到什么，马上站定，见鬼似的望向叶铭：“我靠，你才27？！” 　　叶铭大笑起来：“我看起来很老？” 　　看着叶铭年轻得发指的脸庞，牛主任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肚子，羡慕地叹了口气：“那……你开心就好。” 　　…… 　　指挥大厅中人声鼎沸，除了航天口的工作人员，还有来自太约的高级官员以及国内军方的官员赫然在列。 　　视频画面是一副渲染出的深空场景。 　　画面上，七艘飞船正在朝着一个明亮的圆环缓缓接近。 　　分屏显示的数据如同瀑布一般快速跳动着，反馈着目前飞船的各种状态。 　　“可以执行组网计划了吗？”牛主任看不懂这些数据，他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叶铭身后。 　　叶铭检查完数据后微微点头，与章局长对视一眼后，他抓起旁边的红色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领导请示了一番，在获得明确的答复后，对着麦克风下达了“组网”的命令。 　　而随着他的声音，大厅中也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转成了装在探测器的寻星一号的实况画面。 　　此时，七艘寻星号已经彻底完成了减速和位置的调整，进入到了黑洞的轨道范围。 　　“开始组建高维空间膜发生装置，一号飞船进入观察状态。” 　　随着艾塔的声音，一号飞船脱离轨道，开始远离它的兄弟飞船。 　　——相隔20个天文单位的距离，即便有超距通讯，也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在宏观上驾驭的视觉。 　　随后，另外六艘飞船缓缓打开舱门，释放出太空机器人和已经完成部分预组建的结构。 　　同时，每一艘飞船都点亮了船体的灯光，照亮了各自的船体。 　　叶铭的眉头深锁，他低头望向笔记本。 　　笔记本上是另外一个数据界面——准确地说，是一个纯粹的，不断修正的大引力天体建模。 　　这光，除了用来照亮施工场地之外，也会用来探测这个黑洞的引力。 　　但……很显然，或许是因为在计算中，黑洞的质量过小，因此其史瓦西半径也极小，根据目前的引力探测的计算，它的史瓦西半径大概为13毫米。 　　这样小的一个黑洞，却依旧没有被蒸发，而且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屏蔽区…… 　　只能说，该黑洞，或许真不是天然的。 　　“没有吸积盘？”牛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它质量太小了，再加上估计饿得有几千上万年了……”叶铭抿了抿嘴，轻轻呼了口气，合上了笔记本：“走，我们去会议室。” 　　牛主任点了点头，随后他望向军方以及太约的负责人。 　　后面两人微微点头。 　　…… 　　十分钟后，秦、汉、晋三艘飞船从不同的太空港冉冉升空。 　　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利用反重力匀速上升，而是一来就引擎全开，用极短的速度便冲破了大气层，抵达了太空轨道。 　　而与此同时，月球上的广寒基地，两个发射架也悄然竖起，两枚庞大的东风搭载着人类迄今为止最强大破坏力量的武器整装待发。 　　同时，地面上，包括老美在内，那些所有具有太空打击力量的流氓，都悄然张开了武器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人类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靠妄自菲薄走来的，更不是靠碰运气走来的。 　　既然即将面对那个未知的世界，任何的小心，都是有必要的。 ###第430章 人类最伟大的壮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算呆在会议室内，叶铭也做不了太多，他现在更多的，还是在连线霍来恩教授，通过各种探测器不断反馈回来的数据来对黑洞的模型进行修正。 　　但……因为未能获取核心数据的缘故，因此整个模型迟迟无法成立。 　　一天后，高维空间膜生成装置被搭建成型。 　　…… 　　会议室内，墨谷就挨着叶铭坐着。 　　这屋子里，要么是军事专家，要么是航天专家，要么是物理学家，就她一个是生物、医学家——虽然她和叶铭一起拿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她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她是生物实验的负责人，她要关注她的那些小动物。 　　拜命运之神的青睐，在过去一年的远程细心照顾中，实验动物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特别是那只小狗，它很快便和视频中的小狗“交上了朋友”，并没有出现她所担心的“抑郁症”问题。 　　小白鼠……倒是死了两只，只不过都是意外，目前还有十余只活蹦乱跳——在太空中还生了一窝出来。 　　至于其他的生物，譬如水蛭啊，蟑螂啊，蚂蚁啊这些常见的用来实验的动物，状态都很好。 　　既然动物状态很好，墨谷的心情也就相对要轻松不少。 　　她用手支撑着下巴，看了一眼已经形成了一个圆环的高维膜生成器，偏头望向叶铭：“确定这是出口吗？” 　　“嗯，如果这是出口，那现在的位置就一定会是出口。” 　　墨谷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就算黑洞再小，它也是可以通过引力方程计算出来的。”说着叶铭顿了顿：“好吧，用广义相对论的话，说引力不准确，应该是时空弯曲——我们可以看到，弯曲的时空是有一个流向的。它是遵循做小作用量原理的——就类似于水往低处流，这是任何规律都无法违背的规律。” 　　“很神奇。” 　　叶铭哈哈一笑：“记住一句话就行了，物质告诉时空如何扭曲，扭曲的时空告诉物质如何运动。” 　　“……更听不懂了。” 　　“听不懂没关系，只需要知道，宇宙是讲道理的。” 　　叶铭说着拉近话筒，轻轻咳了一声。 　　从昨天到现在，这满屋子的人不说彻夜不眠，但每个人都最多都只是眯了一会——甚至都还是强行眯的。 　　毕竟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场行动。 　　但凡是有点历史责任感，都知道不能错过——就算他们想，那些镌刻在DNA上的使命也让他们无法保持淡定。 　　只不过因为时间拉得太长，因此会议纪律什么的，也就没了，转而变成了大家的自由讨论。 　　此时见叶铭咳嗽，所有人立刻闭上嘴巴，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特别是牛主任，他原本在墙角的咖啡机旁与太约的某位将军聊天来着，此时马上大步走回叶铭身旁。 　　“我准备通知艾塔进行防御膜生成器自检了。” 　　“艾塔，进行工程收尾，执行自检。” 　　“任务已收到，执行中。” 　　随着艾塔声音响起，会议室大屏幕上，那些已经完成了施工的工程机器人纷纷脱离环状金属结构，继而返回各自的飞船舱体。 　　紧接着，那个直径一百五十米的大型圆环生成器，开始如同跑马灯一般一次闪烁起了绿色的灯光。 　　当绿色的光芒以此闪过后，马上又是一圈红色的灯光，接着又是黄色…… 　　当三种颜色完全闪过后，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检完成，电路正常。”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试启动。” 　　“启动中。” 　　艾塔声音之后，六艘被充当稳定桥的飞船光芒大盛，引擎全力运转。 　　片刻后，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幕瞬间升起！ 　　会议室内掌声大作。 　　与此同时，一阵电话的嘟嘟声也同时响起，随后，BOSS的声音传到在场众人的耳朵中。 　　“叶院士，这是不是意味着防御装置成功了？”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脸上笑意升起，对着话筒回道：“是的，领导。” 　　很显然，领导也是在利用艾塔的权利全程看着直播——而且叶铭还知道，领导此刻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与太约的诸多BOSS们一起在等待见证。 　　还是那句话，这即将迎来人类有史以来最大伟大的时刻，没有任何人愿意错过。 　　“那还有多久可以释放探测器？”问出这句话后，领导马上解释道：“我只是问一下，可不是催促你，一切按照你们的节奏来。” 　　会场内便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叶铭也笑了一声，呵呵道：“马上，等一号船调整一下位置，再进行一次探测器自检就可以了。” 　　“好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随着结束通话，迅速吩咐艾塔对一号飞船的探测器进行自检，特别是引力，原子衰变等等一旦开启“致密引力恒流装置”就需要进行实验和传回数据的设备。 　　当然，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可爱的科研动物。 　　时间慢慢过去。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叶铭下达了关闭防护罩装置的命令。 　　紧接着，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数下，最终对准了麦克风。 　　“艾塔，释放探测器。” 　　“释放探测器。” 　　随着艾塔的声音，会议室的画面一分为二。 　　一边显示着探测器缓缓出舱的画面，另一半，则显示着探测器内的场景——准确地说，是对准了几只正在飞轮上做“健身运动”的小白鼠，以及它们身后的原子钟上。 　　运动的图像很重要。 　　探测器带着尾焰缓缓加速，只是片刻，便冲进了防护罩生成环，朝着“黑洞”而去。 　　叶铭瞳孔不断缩小，他腾地起身，用力盯着大屏幕。 　　大屏幕上，开始跳动延迟，同时引力读数也开始疯狂增大。 　　“启动引力恒流装置。” 　　艾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她声音之后，只见探测器四周升起五彩光芒，片刻后，它便带着残影一般的流光飞向黑洞的最深处。 　　就仿佛，光被延迟了一般，化为了真正的流光。 　　而右边显示舱内的画面，也瞬间定格。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画面。 　　仿佛过了一秒，又仿佛过了漫长的千万年。 　　直到艾塔的声音响起。 　　“是否关闭引力恒流装置？” 　　“关闭！” 　　叶铭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切换镜头！” 　　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他需要迫切看一眼，黑洞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然后…… 　　一片光芒，瞬间出现在画面中。 ###第431章 仙女座 　　没有人知道这光是高维空间膜消散后的残影，还是探测器的外摄像头在经过奇点时所“积压”的信息流，亦或者是奇点或虫洞的本身……或干脆就是环境光对摄像头的曝光…… 　　但这无关紧要。 　　因为下一秒，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型太空城市便出现在画面中。 　　准确地说，是一座城市的废墟。 　　——它从中间一分为二断裂成了两截，两处废墟的中央，漂浮着数不清的残骸和失去动力的飞船。 　　远处，是两颗同样被撕成两半的岩石卫星，行星的物质被撕裂，抛洒，在幽深的太空中化作了一个小行星带。 　　在更远处，一颗蓝白相间的行星茕茕孑立，孤独地游荡在空中。 　　再遥远处，是一颗不知道年岁几何的恒星，依旧散发光芒和热量。 　　镜头变幻中，会议室内所有人被震撼地无以复加。 　　最终，还是来自BOSS的声音惊醒了众人。 　　“这是哪里？” 　　“是我们的过去，还是我们的未来？” 　　…… 　　…… 　　十分钟后，会议室内所有人重新坐了下来。 　　但虽然坐下来了，心情却不能迟迟无法平复——他们都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一群人，刚才只是惊鸿一瞥，他们就能通过比例得出那座废墟太空城的大致大小。 　　那是一个，起码有小半个月月球那么大小的太空奇迹。 　　相比之下，国内在地月轨道上搞的太空城，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压根都不值一提。 　　但……他们没了。 　　“冷静一下。”叶铭双手用力握拳，又不断地张开，以此来平复心情：“最起码，有个好消息是，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惹恼高级文明了。” 　　这个笑话只是让大家勉强笑了笑。 　　“下面我们先做两件事。”叶铭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面显示，BOSS已经授予了他对黑洞探测任务的全部权限，于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第一，撤回寻星一号，同时准备二号探测器。” 　　所有人立刻点头。 　　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立刻再派探测器过去是首要的。 　　“第二，我们需要送一艘飞船过去。” 　　叶铭说着闭上眼睛，沉默几秒后笃定地点头：“是，我们必须要送一艘飞船过去。该飞船可以无人驾驶，也可以有人驾驶，但一定要是具有长期科考和分析能力的多功能飞船。” 　　这是太约的陆将军马上道：“万一被……捕获怎么办？” 　　叶铭望向陆将军：“你的意思是，有可能遇到敌人？” 　　陆将军点头，指着画面上的庞大废墟，沉声道：“你不会认为这是外星文明自己把自己玩炸了的吧？” 　　叶铭呼了口气，勉强一笑。 　　能够在太空中建造一座如此庞大的城市的文明，怎么可能会自己把自己玩炸？ 　　又或者说，怎么可能把自己炸成这B样？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干成这样的。 　　“先不用担心，因为在送飞船过去之前，我们还有时间。”叶铭同时也回头看了一眼画面——此时探测器正在朝着其中的一座废墟缓缓前进。 　　“我们现在，就探测器本身的任务，主要还是要弄清楚下面几个问题。” 　　“首先，如同领导所问的，这是哪里？” 　　叶铭说着顿了顿：“好吧，其实根据艾塔这十分钟的星图扫描和分析，已经可以获得一个大致的结论——探测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仙女座星系。” 　　“大家看，这是之前角度的太空图，可以明显看到银河系。” 　　随着叶铭手动控制图片，马上有人有人便惊呼起来：“仙女座星系？那意思是距离我们至少250万光年？” 　　“嗯。其实这也能解释，我们为什么见不到他们了……”叶铭也感慨着这个数字——理论上，信息要跑250万年才能从仙女座来到地球。 　　而250万年前，这个星球怕是和地球一样，没有诞生可以发出人造电磁波的文明。 　　“确定位置后，我们再分别对两座太空废墟以及那颗行星进行探测，看有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嗯，好吧，根据刚才的光谱分析，那个行星，应该是颗类地行星，而且应该也有植被。” 　　叶铭一边主持会议，一边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提示下定下了探测器的科考计划。 　　如此强大的一个文明的造物被摧毁了，而作为发现“他们”的地球人类，显然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拿侥幸一点说，说不定就能够在太空遗迹中发现什么技术呢？ 　　因此，探测废墟显然是第一要务。 　　除此之外，便是对那颗行星进行探测，看是否还有生命，特别是智慧生命存在。 　　如果有，那就要牵扯到后续的文明与文明之间的交流。如果没有，那还得弄清楚到底是谁导致了他们的灭亡。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最后还需要对该行星所处的恒星系进行一个全面地摸底。 　　“最后，大家想想，该怎么跟公众宣布？”叶铭说着望向牛主任。 　　…… 　　省交脑机中心。 　　五楼咖啡厅。 　　周向南不停地在咖啡厅中走来走去，整个人处于极度的亢奋和焦躁中。 　　间或中，他就会抬头看一眼显示器——上面正停在寻星一号的画面。 　　是的，这次任务，也是面向全球直播的。 　　但所有的直播画面，最终都停在了寻星1号的镜头中，并没有切换到探测器的视觉。 　　此时，画面上，依旧显示着探测器带着鎏光飞向黑洞最深处——在寻星一号的高清镜头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黑洞中有一个很微弱的、但又似乎永远不灭的小亮点。 　　这意味着，探测器进入了黑洞的视界面。而由于引力的缘故，使得在黑洞外的人能看到的景象就是探测器不断坠入黑洞——这已经类似时空停滞的效果了。 　　“老周，你安静一点行不行？”盛飞看不过意了，很是不满地嘟囔道。 　　“我没办法安静啊！”周向南用力呼吸着，看了一眼时间：“叶总也不说一声到底怎么回事，非但电话打不通，艾塔也呼唤不了。” 　　“那就表示，叶总在忙。” 　　“再忙也不能吊人胃口嘛！”周向南深深地呼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显示器，然后在沙发上颓然坐下。 　　不止是他们，全世界，都在等着这次钻黑洞的结果。 　　可……现在等了接近一小时了，就连主持人都没话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闲聊的主持人声音颤抖了起来。 　　“观众朋友们，接下来的画面，我们将会接入探测器视觉。” 　　周向南和盛飞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起身。 　　下一秒，一个蓝白相间的星球出现在画面中。 ###第432章 我们的过去或未来 　　整个互联网……哦不，不止是互联网。 　　是全世界，所有的媒体全部沸腾了。 　　所有人都通过各种方式，看到了此次黑洞探测器从仙女座发回来的即时画面。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颗蓝白相间的行星。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座庞大的太空废墟。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个围着行星的废墟星环。 　　——是的，在最终的讨论后，项目组决定，对于此等人类的壮举，任何人，都有资格知晓来自宇宙中另外一个文明的命运。 　　于是，互联网上，无数的声音开始脑洞大开，讨论起了遥远的仙女座发生了什么。 　　有说是被自己玩死了的，也有说是被跟高级的文明消灭了的，还有说是在太空中修建如此庞大的人造建筑“有伤天和”，于是被自然规律给毁灭了的——估计那两个卫星发生了撞击，同时影响到了太空城。 　　总之，网友们的脑洞层出不穷，短短一个夜晚，就给这颗暂时命名为“苍蓝星”的行星以及其文明安排了一万种命运。 　　…… 　　西昌。 　　凌晨0点，何沫端着三份夜宵来到叶铭办公室。 　　她一份，叶铭一份，墨谷一份。 　　“吃完赶紧休息。”墨谷把自己碗里的馄饨勺了一半给叶铭，对着手机道：“要不明天你飞过来？” 　　手机里传来漆与墨带着几分幽怨的声音：“我来了也不行啊……这家伙不听人话的。” 　　一旁的叶铭顿时一乐：“你们几个摸着胸口说，你们能睡着么？墨姐，你能睡着？” 　　墨谷一愣，随即瞪了叶铭一眼，不说话。 　　她当然睡不着——她现在出现在叶铭办公室，可不是为了和叶铭闲聊的，而是和叶铭讨论接下来的生物实验。 　　这里的生物实验，包括地球生物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释放到那个“苍蓝星”上，也包括去“苍蓝星”采集一下生物。 　　当然了，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对废墟进行探测——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遗体呢？ 　　墨谷虽然是医生，但好歹也是生物相关嘛！ 　　经过一下午的飞行，探测器早就已经抵达了废墟，但此时并没有进行登陆探测，而是正在慢慢地绕着它飞行。 　　一方面，艾塔要对它的整体进行一个全面的建模，另一方面，也需要对它进行各种放射性探测。 　　当然，也有一点期待，就是看能不能接收到一点点“人为”的“信息”。 　　别到时候飞船进废墟寻宝去了，完了人家星球上有人……对吧——你这就跟刨人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而做完这些之后，才会释放出工程机器人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进入城市。 　　反正都已经安全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急这一时。 　　“反正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下。”何沫笑嘻嘻地道：“明天早上又是会议呢。” 　　“嗯，那行。”叶铭想到恐怕接下来几天都是开不完的会，再加上见到手机视频中漆与墨一脸担心的模样，他便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父亲说要让自己结婚才允许自己上天后，母亲就有事没事地把漆与墨邀请到家里，大有“你不行动老娘推你一把”的驾驶。 　　对于此，叶铭哭笑不得之余，也就任由她去了。 　　…… 　　吃过夜宵，叶铭草草地洗漱了一番，随后便回到位于隔壁的宿舍躺下。 　　但怎么说呢……作为系外探索工程的总指挥，负责人，他怎么又能睡得着？ 　　于是他干脆躺在床上，带上VR眼镜，同时在脑海中呼唤出了伊塔。 　　今天，伊塔全程都在“监控”着艾塔的一举一动——说准确点，是在监控着数据流。 　　这次系外探测，对于整个理论物理学界而言，真正重要的，其实还是在钻进黑洞的那一瞬间。 　　在启动致密引力恒流护盾的前一秒，探测器是释放了一个超距通讯模块的。 　　但该模块直接便被黑洞“吸”进了奇点，并再没有被“吐”出来——由此可得，只有掌握了高维空间膜，才能利用这种虫洞穿越技术。 　　而该超距通讯模块的表现也一如之前的猜测，它很快便在黑洞的强大引力下意大利面条化，继而被撕裂，最终被吞噬。 　　除此之外，超距通讯在跨越虫洞时候，虽然一直在发出信息，但该信息明显出现了一个短暂的丢失——这意味着，就算被高维空间膜包围着，奇点也是一个所有物理规则，甚至包括高维法则都会失效的神奇位置。 　　当然，这些数据，叶铭是不管的，他只是全盘交给了霍老爷子，让全球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们头疼去吧。 　　他现在想看的，主要还是那座太空城。 　　“伊塔，你说建这么大的一座太空城，需要多少金属？” 　　伊塔的声音响起：“问这个没有意义。” 　　“额……怎么就没有意义了？我们可以废物回收嘛！”叶铭切换到第一视觉，马上眼前便是黑黝黝的金属外壳。 　　绵延不断的外壳仿佛钢铁长城，又犹如钢铁地平线，让人望之生畏。 　　“好吧，我只是觉得，在强大的力量下，再多的钢铁也抵挡不住。” 　　叶铭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幽幽一叹。 　　是的，如果说这座钢铁废墟带给人的是震撼的话，那么……摧毁它的力量……那将会多么的让人恐惧？ 　　——虽然站在严谨的角度，现在谁都还没有给出这座废墟的成因，其实大家心里早就猜到了，这是被摧毁了的。 　　随后，探测器无声地沿着钢铁废墟缓缓前行。 　　间或中，叶铭也能看到类似于码头一般的设施以及一些小的飞船。 　　由于镜头要尽可能地照顾到整体，因此看不清细节。 　　想了想后，叶铭吩咐道：“保存当前任务，我们找个大一点的飞船接近一下看看——对了，之前没有探测到其他信号吧？” 　　“没有，你确定要暂停任务？” 　　“确定，我这点主还是能做的。” 　　“好吧。”伊塔回应着，控制着探测器朝着右边转动。 　　片刻后，那座仿佛被撕裂成深渊的天空出现在叶铭的眼底。 　　——在之前，由于相隔遥远，只觉得场面震撼，而如今接近了，他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座修罗场！ 　　他猛地意识到，或许……还能看到尸体！ ###第433章 极有可能是点歪的生物科技树 　　探测器的太阳能发电双翼早已展开，此时就犹如一支大鸟，迎着峡谷深渊般废墟的恒星光芒缓缓飘荡，朝着废墟中央而去。 　　镜头不断拉进，废墟的残骸也逐渐变得清晰。 　　一艘艘庞大的飞船在空中横七竖八地飘荡着，它们几乎无一完好，有从中央断裂的，也有破了一个大洞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撞击而导致的各种碰撞创伤。 　　这时叶铭耳畔传来章局长的声音：“叶总，是你控制探测器么？”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一笑：“被抓住了……是，我确实想近距离看看外星飞船。” 　　章局长大笑：“哈哈，我就说嘛，现在能动探测器还没睡觉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了——来，把视野共享一下。” 　　叶铭共享探测器视野后又与章局长聊了起来，然后他才知道，非但除了他没睡，章局长一帮人，包括月球基地，乃至目前新落成才投入试运行的太空天文台的一帮人也没有睡，都在盯着探测器的视觉看。 　　好吧，这很能理解，也很正常。 　　如果在这个时候，大家如果还能睡得安稳，那说明人类科学界已经没救了。 　　于是接下来，叶铭便与章局长，李磊教授等一大帮睡不着的科学家们一边聊着，一边共享着探测器视觉，前往一艘最近的飞船残骸。 　　…… 　　“那是尸体吗？” 　　“应该不是。” 　　“尸体保存不了太久，根据计算，这里会有光照进来，有温度，也有厌氧菌——而且尸体在太空中本来就会自发水解。” 　　“如果有宇航服呢？” 　　“那可能会久一点，但还是得看时间。”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叶铭最后索性开了个小会议组，一边聊天一边观测。此时大家盯着画面中的一具身穿宇航服的尸体模样七嘴八舌地的讨论着。 　　“叶总怎么看？” 　　“不清楚，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拿地球上的经验过来。”叶铭想到之前与墨谷的讨论便提醒道：“涉及到地外生物圈，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甚至我们现在都无从得知这里的生物是否需要氧气，是否是碳基生物……” 　　叶铭的话音落下，一群人便立刻“对对对”起来。 　　确实，一个全新的、诞生过文明的星球，你肯定不能把地球那一套直接拿过来。 　　但叶铭随后又道：“不过我猜……这个星球的生物圈和地球应该八九不离十。” 　　“为啥？” 　　“因为从物理角度，目前人类，目前地球的这一套生命系统是最稳定的。嗯……或者说，在现有的宇宙尺度和物理规则下，最适合诞生高级文明的就是碳基生物。即便有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最后实现了数字化，走向硅基形态……在之前，他们肯定也有生物形态。” 　　“那如果是AI造反呢？” 　　“那就得等到AI造反的那一天再说。”叶铭随口聊着，一边控制着探测器缓缓减速悬停。 　　至此，探测器停留在一艘飞船残骸不足三十米的地方。 　　此时，天空中只有一些金属反射的余光，以及探测器本身的探照系统。 　　在光芒下，这艘飞船长约一百米，飞船的头部被撞开了一个三米左右破洞，两具身穿太空服的“尸体”模样就挂在破洞的边沿。 　　叶铭定了定神，轻轻呼了口气，开始释放工程机器人。 　　紧接着，视觉又切换到工程机器人的摄像头上。 　　渐渐的，“尸体”接近了。 　　由于为了避免污染，叶铭尽可能小心地不去靠近它，而是只用射线扫描和摄像头来观测它。 　　在镜头下，只见这两具尸体似乎被“挂”在了飞船锋利的破败边沿，宇航服被勾出了破洞。 　　叶铭不确定里面是否有骨骼，他也不敢贸然让工程机器人去动尸体，只是拍了照片之后，便开始控制工程机器人从破洞钻进了飞船。 　　而随着进入飞船，更多的“尸体”便赫然出现了。 　　因为失重的缘故，它们横七竖八地漂浮在空中，看不真切。 　　频道中久久不语。 　　半响后，章局长的声音才悠悠传来。 　　“真是……惨烈。” 　　所有人默然叹息。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尸体，那么在接近后，在看到这明显的太空服时，那就完全可以确定了，它们非但是尸体，而且还是类人生物的尸体。 　　最起码，也是直立行走的生物。 　　嗯……这其实很符合逻辑。 　　因为直立行走可以解放上肢，继而诞生以及利用工具。 　　而从它们的装束看，它们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危机，从而采取了这种把自己裹在太空服的方式——当然，这是从人类的角度来思考。 　　但怎么说呢？一个拥有相当高度文明的逻辑思维能力，必定具有趋同性的。 　　在场的，除了叶铭和章局长等寥寥数人，其余人几乎都上过天，看到同是“外星航天员”落得如此的下场，自然心有戚戚然。 　　“嗯，看来他们确实是遭遇了战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还手之力。”叶铭沉默了几秒：“话说，诸位，你们怕不怕？” 　　他的问题，让所有人齐齐一怔。 　　怕？怕死外星人？ 　　但随即，大家便回过神来。 　　这里的怕，恐怕指的不是眼前的场景……而是眼前该文明的遭遇！ 　　“怕什么？怕毁灭这个文明的力量降临到咱们地球？”章局长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和洒脱。 　　“嗯。” 　　章局长大笑：“怕有用么？” 　　众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叶铭也笑。 　　确实，怕也没用。 　　片刻后，他让艾塔控制工程机器人转过视觉，朝着前方的通道而去。 　　“我们找找主控。” 　　时间慢慢流逝，工程机器人一边传回飞船内部构造，特别是那些文字和图案，一边朝着“主控室”前行，很快便抵达了一个大厅的模样。 　　在这里，众人并没有看到太多的控制按钮和屏幕这些人类此时科技所呈现的控制设备，反而看到了许多不知名的类似于电极模样的设施。 　　惊诧之余，大家也没多做猜测，只是让工程机器人用蛮力撬开了一块控制面板，取出了一片电路板，就保持着电量返回了探测器。 　　而叶铭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电路板”上。 　　他一眼望去，觉得这玩意，比他的手工作品还要糙。 　　…… 　　把工程机器人送回探测器后，叶铭关掉频道。 　　随后，他进入了超级模拟空间。 　　“伊塔。”他对着天空大喊。 　　“来了！”下一秒，伊塔巨大的二次元形象出现在超级模拟空间中，随后又极具缩小，最终停在他的眼前。 　　“重现一下工程机器人搬回来的电路。” 　　“已建模。” 　　伊塔言简意赅，很快，一片巨大的残缺电板便出现在虚空之中。 　　叶铭俯视着这块控制电路——他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运作的电路，但作为一个遵循着宇宙物理规则的工程师，他完全相信，这东西不会超出他的认知和判断。 　　电路的母版似乎是橡胶，又似乎是亚克力，但它并没有如同人类集成电路这样的多层结构，而是由一层密密麻麻的类似于金箔的线路组成。 　　放大后，这些金箔上似乎可以看到有黑色的残留物，其中的一部分电路还有细微的管道。 　　这样说吧，它确实是一个很一般的纯手工电路。 　　“发现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不应该这么糙的。”叶铭居高临下，目光灼灼，似乎有点抓住什么：“虽然宇宙飞船需要稳定性和可靠性，但再稳定，再可靠，也不至于糙成这样。” 　　“而且，我总觉得，它缺少了什么。” 　　“缺少了半导体工业。”伊塔幽默了一下。 　　叶铭哈哈一乐。 　　确实…… 　　这一看就有点蒸汽朋克啊！ 　　但随即，叶铭目光一凝！ 　　他迅速地望向所有连线的中心。 　　那……理论上，应该是主控芯片的位置。 　　但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上面并没有看到芯片。 　　…… 　　第二天一早，与会的一群人各个精神抖擞，丝毫没有熬夜熬到凌晨三点的疲惫。 　　在会上，众人大谈昨天晚上的发现，让军方的代表们听得颇有些一头雾水。 　　“叶院士，你们昨天到底发现什么了？”陆将军终于没有忍住，出声问道。 　　“嗯……我们昨天释放了工程机器人去了一艘飞船内部。” 　　叶铭一边用墨谷给他的冰块敷着眼睛，一边对着麦克风笑道。 　　接下来的各种会是长期的，因此大家就没那么注重仪式，而是全程选择了网络视频会议。 　　“哦，有什么发现？” 　　“嗯，探测器内的测试条件有限，艾塔目前只是给出了一个简单的推测，就是……大概这艘飞船的控制中心，是与生物高度结合的。” 　　随着他的声音，对面办工作的墨谷微微愕然，随即马上坐到他的旁边，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与生物高度结合是什么意思？” 　　“就是，控制系统或许是与生物神经系统相连的……因为他们的电路板设计得很糙，甚至都看不到芯片。” 　　顿了顿，叶铭继续道：“准确地说，他们可能走的是生物芯片道路。” 　　此言一出，甚至包括昨天晚上在内的人齐齐哗然。 　　“生物芯片？” 　　“是我们理解的生物芯片吗？” 　　“那意思是他们没有半导体产业？” 　　“那他们计算机……” 　　“不对，那意思是他们没有电脑？” 　　“没有电脑怎么支撑如此庞大的建筑的设计？” 　　“没有半导体的话，他们文明怎么可能发展到宇宙文明阶段？” 　　“叶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频道中乱七八糟的声音，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又敲了敲桌子，办公室内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目前对于这个文明，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而且探测器的能力也确实有限，所以不要先着急下结论，更不要有所期待。” 　　“至于说，没有半导体，他们能不能把文明的高度推到如此的程度……我的看法是，如果他们的生物路线走得比较顺畅的话，那么我认为，半导体不是必须的。” 　　说着叶铭闭上眼睛，缓缓呼了口气。 　　他之所以要冰敷眼睛，完全是因为……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睡。 　　他一直在与伊塔分析那块取回来的电板，而最后的结果，是确实没有看到传统半导体的电路规则。 　　当然，电板上确实也有一些文字和标记，只是昨天晚上一圈探测下来，整个工程机器人和探测器都没有发现多少符号，就更别说破译其文字了。 　　嗯，这也说明，该文明的文字体系应该已经脱离了“书”这一阶段，全部以数据的形式存在了——最起码在太空是这样的。 　　没有半导体的电路规则，不意味着他们掌握了一套更“高级”更牛逼的半导体规则，因为半导体是对“电磁力”的运用，是对宇宙基本认知的延伸——就算更高级，也必须遵循最基础的规则。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该文明要么低级得不行，要么就走上了另外一条解放生产力，特别是运算能力的方式。 　　现在看来，他们走上生物芯片，乃至生物“智能”这条路的概率很大。 　　“因此，我们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根据已知的发现，来不断调整我们后续的探测方案。” 　　叶铭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因此我建议，我们要快速搭建一个全功能的生物研究实验室，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送过去。” 　　一旁的墨谷马上附和：“同意！” 　　…… 　　事实证明，一旦没有强制要求保密的时候，任何消息都会迅速地被透露出去。 　　仅仅不到一天功夫，外星文明极有可能是一个科技树点“歪”到了生物领域的文明的消息便从不知道谁的嘴里传了出去。 　　继而引起了全网的讨论。 　　毋庸置疑，任何来自仙女组苍蓝星的消息，都是目前互联网讨论的爆点。 　　“外星人点了生物科技？是不是意味着咱们搞生物的哪怕是混成了外形文明也没有前途？” 　　“不得不说，这一波黑得漂亮啊老铁！” 　　“我很好奇，外星人的生物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可以基因强化生物体，还是可以长命百岁？” 　　“外星文明的生物科技是强化个体，还是强化群体？还是强化工程？” 　　“你们等等，现在叶院士是怎么说？！” ###第434章 反物质矿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在阵阵鞭炮中，2028的日历翻过了最后一页。 　　西昌的鸿雁酒店中，Linda在酒店机器人的温柔呼唤中醒来。她看了一眼时间，随即快速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换好衣服打开房门，汇合了刚刚也收拾完毕的助手。 　　下楼用餐的途中，她和助手便订好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当她们结束早餐时，出租车也刚好抵达门口。 　　整个过程在艾塔的安排下一切都井井有条，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也丝毫不用担心会不会迟到堵车什么的。 　　“Linda小姐您好，我是您的行车助手WD13H2，很高兴为您服务，请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上车后，车载AI便打起了招呼，这让前天才赶到的助手很新奇：“Linda，这里已经全部实现了AI的社会面运用吗？” 　　“大部分的公共交通用上了。”Linda看着助手小姑娘含笑点头，末了又打趣道：“是不是感觉自己像个乡巴佬？” 　　Vivian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她是去年才加入联合早报编辑部的，之前一直坡城总部，这次被临时派过来，主要还是因为Linda之前在本地的助手离职了。而还据说去搞什么新媒体了…… 　　所谓新媒体，可不是什么新名词，早在十年前就被发明了出来，本意上指的是那些有别于传统的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和历史的“新”资讯提供者和观点输出者。 　　但现在，新媒体主要是指在艾塔的框架下，为用户提供高度定制化，以及兴趣观点内容的输出者，而非以前那种为了流量啥都能干，啥都能说的一帮人。 　　之所以演变成这样，主要还是随着以艾塔为主的中心化网络的普及，从很大程度上消灭了“不真实资讯”。 　　换言之就是，你要在艾塔下的社交网络上再胡说八道瞎扯——特别是搞科普的，你是真没办法做的。 　　艾塔允许任何人说任何话，但她也会贴心地从逻辑上指出你在胡说八道。 　　什么？你不服？那就大家讲道理——你信不信艾塔她老人家给你开出一百篇经过了同行评审的论文让你去学习？ 　　或者直接找出你那些捕风捉影的资料的最原始出处呼你脸上。 　　于是嘛……在最近几年，过去那些依靠输出内容的营销号、自媒体们，纷纷被淘汰，继而大浪淘沙，留下了一批较为优势的纯观点输出者。 　　颇有人人都是评论员的味儿。 　　“国内发展得太快了。”Vivian叫席薇，她本身毕业于港中大，来内地也只是前几年旅游过一次，当时还没有意识到发展多快，现在……当然，如果从表面上，也看不到有太多的不同。 　　只有真正来这边以“生活”的姿态住下来，才知道量子超算+强人工智能给生活带来的改变是颠覆性的。 　　“是啊，发展太快了。”Linda抱着笔记本，一脸的感慨：“现在我们老说人类进入了全新的星际时代，但……谁都知道，这个星际时代，是这边一己之力推动的。压根没有这个世界其他人什么事。” 　　“其他人不拖后腿就好了。”Vivian嫣然一笑：“昨天欧洲那边还发起了抗议，要求撤回探测器，说别去打扫仙女座的安宁呢。” 　　“哈哈哈哈！”linda笑得花枝招展，浑身乱颤：“听欧洲那帮傻子的，人类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对了，Linda，你说，这次cn的航天部门会透露出什么消息来？”Vivian认真起来：“探测器已经过去了十天，各种小道消息穿得满天飞……” 　　听Vivian说到正事，Linda也慢慢收敛起笑，表情有些严肃起来，思索了片刻后，她缓缓摇头：“一切，以从叶院士嘴里说出的为主。” 　　“……” 　　“真的，别看现在传出了好多消息，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些消息，肯定是有意放出来的，先给普罗大众一个心理准备——譬如什么外星文明点歪了科技树才导致覆灭，譬如外星文明的飞船并不比人类目前高级，譬如苍蓝星目前的智慧生物已经消失之类……” 　　Linda说着缓缓呼气，闭上了眼睛。 　　她和国内航天部门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很清楚国内释放消息的手段。 　　好吧，其实所有官方的手段都如出一辙——先放点“内幕”消息出来，让老百姓瞎猜，最好还是得往最严重的方向猜测。 　　然后再给出一个不怎么严重的官方解释，这样一来，普通人就容易接受了。 　　而今天的新闻发布，便是整个黑洞探测项目对前期工作的一次总结。 　　这意味着，很多老百姓特别想知道的信息，都会被爆出来。 　　…… 　　…… 　　一小时后，发布会准时召开。 　　“根据之前的探测，我们首先确定了，苍蓝星，也就是开普勒1688C，确实是一颗类地行星，它位于仙女座外悬臂位置，距离我们268万光年。” 　　“其次，我们确定了，该行星曾经诞生过拥有星际建造和飞行能力的文明，探测器发现的太空城废墟，便是该行星的文明所建造。” 　　“同时，我们还确定了，该行星的高级文明的形态为直立类人形态……” 　　随着坐在主席台最中央的叶铭不断公布前期的探测结果，或者说一些已经确定的“结论”，发布会大厅前方的AR增强显示模块也不断地播放着来自268万光年外的信息。 　　而当叶铭说到直立类人形态时，大厅中不可避免地传来了一阵惊呼声，与此同时，好些个坐在后排的记者纷纷起立，看着那个被复原出来的“外星人”。 　　Linda也站起了身，目光落在外星人身上。 　　该外星人的身高大概两米左右，比人类普通高出一个头，它的头部有点类似于猫科动物，但耳朵明显退化了一些，额头前方还有一个小小的肉瘤。 　　镜头旋转中，露出了外星人的四肢和指头——只有四根指头，比例普遍较长。 　　除此之外，便是一身的腱子肉了。 　　“忘了补充一点，他们确实是碳基生物。”叶铭趁着记者们震惊观看的空余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补充道。 　　给了众人一点心理准备后，叶铭看了一眼文稿，继续公布。 　　“同时，我们对该行星进行联络。很遗憾地告诉大家，迄今为止，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有效的回应，而根据探测器的观察显示，该行星并没有显著性的地面人造建筑，以及能源使用痕迹。” 　　“换言之，就是该行星目前极有可能，已经没有了高级文明生物的存在。” 　　“如果说，用不着与外星文明打交道算是一个好消息的话……嗯，这可能算一个。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是，该行星的生态圈应该与地球类似，其平均气温、重力，甚至大气成分也与地球相差无几，属于超级地球。” 　　随着叶铭的声音，画面上出现苍蓝星的建模。 　　“大家可以看到，蓝色部分是海洋，其显示蓝色的成因与地球类似，都是蓝藻类的光谱作用。而白色部分，除了大气之外，更多是积雪——如果说有什么与地球不一样的是，它的两极冰覆盖面积很大，占据了其星球一半的面积。” 　　“当然，在地球的漫长历史中，这种冰河期也出现过很多次……嗯，咱们地球人有着丰富的经验。” 　　叶铭说着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大厅中也发出了一阵笑声。 　　叶铭笑着望向众人：“大家是不是还想知道，苍蓝星人是怎么消亡了的？” 　　好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对！” 　　“很抱歉，我们也不清楚，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它有可能是被天灾，也有可能是被人祸，还有可能是被外敌……总之就是，他们没了。” 　　“而根据推测，他们消失的时间，大概已经有上千年了。” 　　“除此之外，在前期的探测中，我们还发现，他们的飞船控制线路，确实是走的生物科技路线。”说着叶铭轻轻咳了一声：“传闻是没错的，他们的生物科技确实很发达，甚至根据分析，他们的寿命都很长，普遍达到了两百岁以上。” 　　此言一出，大厅内一片哗然！ 　　两百岁以上？！ 　　“当然，因为目前各种实验和检测的设备都不齐，要真正弄清楚该文明，该生物的具体情况，还需要时间。” 　　叶铭再次喝了一口水：“此外，他们的飞船，主引擎利用的同样是可控核聚变技术——从该意义上，我们可以认为，他们的文明等级不会比我更高级。” 　　“甚至大家看到的那座雄伟的太空城市，在其技术难度上，也不会被我们的太空城更先进，我们现在差的，只是工程方面的积累，而非技术上的差距。” 　　说着叶铭微微一笑：“不要妄自菲薄，人类不差的。” 　　随着叶铭如同倒豆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普通老百姓最关注的消息被“官方爆料”了出来，算是满足了全天下所有老百姓的八卦心理。 　　而接下来，叶铭也选择性地回答了一些记者们的问题。 　　譬如该行星是否可以作为人类的移居星球，譬如该太空城是否能够被人类所利用，譬如人类是否可以利用苍蓝星人的“基因”来实现长寿的梦想等等…… 　　对于这些问题，叶铭的回答就很谨慎了，一概不打包票，但也绝对不把话说死。 　　当然，记者们也能理解，现在才只有一个探测器过去，而且科研能力极为有限，你要让它在短时间内就了解完一个星系，那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 　　中午时分，发布会结束。 　　…… 　　下午，航天城会议室内，叶铭再次主持起了一场关于后续探测的会议。 　　“很显然，按照他们的科技水准，是不可能造出大量反物资的。” 　　叶铭一边展示着一张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图片，一边目光灼灼地望着众人。 　　在场的，除了章局长，牛主任等人之外，还有的便是国内兵器口的部分专家——没有任何一个老外在场。 　　包括太约的观察员们也一个都没有。 　　原因，自然是因为今天讨论的是武器，而且……还是终极武器。 　　叶铭展示的图片，是昨天工程机器人进入一艘战舰的主武器舱内后拍摄的。 　　先是拍摄了主武器的外形——准确地说，是一个巨型的，类似于反应堆一般的装置。 　　牛主任很严肃地望着他：“你确定这是反物质炮？” 　　“物理是整个宇宙都遵循的道理，就算他们披上了生物学的外衣，也不可能凌驾于规则之上。”叶铭也严肃地回应道：“他们约束力场虽然依靠生物技术实现，但本质上还是约束力场，而非什么神奇的生物之力，更不是魔法。” 　　被叶铭“怼”了一下，牛主任却并没有丝毫的尴尬，而是嘿嘿一笑，示意叶铭继续。 　　“我很能够确定，它就是反物质装置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玩意，我都会。” 　　他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一副见鬼般地望着他。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矜持的一笑。 　　反物质约束装置嘛……他几年前就会了。 　　甚至连现在人类已经驾轻就熟的可控核聚变装置的约束力场，都是他从反物质约束装置中推导出来的！ 　　而眼前的外星战舰主炮，无非是把人类驾轻就熟的电磁电路换成了生物电路而已。 　　“卧槽……你……”牛主任指着叶铭，结巴了半天，最终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好吧，你继续。” 　　“呵呵，其实问题不是这个。” 　　叶铭再次呼了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众人：“最大的问题是，一个嗝屁了的文明，他们的反物质从哪里来的？” 　　这句话，立刻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思索。 　　是啊，反物质哪里来的？ 　　——普通人一听反物质，只知道这玩意高大上，在狭义相对论下，它可以释放完全的能量，属于“终极武器”之一。 　　但实际上，人了早在几十年前就搞出了反“物资”——如果单个原子也算“物质”的话。 　　然而……迄今为止，人类对其制造方法却一无所知，只知道大力出奇迹地撞出来。 　　不是有人曾经算过么？如果要造出可用的反物质，那需要把整个太阳系都铺满对撞机。 　　外星文明既然已经造出了反物质炮，那么他们的反物质是从哪里来的？ 　　沉默中，章局长试探性地道：“生物制备？” 　　叶铭缓缓摇头：“如果你说这个生物是什么反物质世界生物，我倒是相信……但那个，会不会有点过于科幻了？” 　　章局长也不瞎想了，马上问道：“那你说是怎么来的？” 　　叶铭沉默了几秒，拉出了整片苍蓝星所在恒星的星图。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颗行星的文明，可以采集反物质矿？” ###第435章 怀璧其罪 　　过去十天，项目组在现有条件下，利用探测器进行了多项检测和实验。也顺利地找到了外星生物的尸体，并顺利的测出了骨骼的生理年代，得出了其预期寿命，总结出了其生理运行的方式，并对其科技水准给出了一个大概的评估。 　　有些技术，你乍一看，它确实不得了。 　　譬如那座雄伟的太空城，又譬如那些动辄成百上千公里长的战舰，以及各种完全看不懂的反应堆，武器库等等。 　　但真当深入地进行研究和探索后，大家才意识到，该文明的技术水准不会比人类更强大——他们并没有在半导体这一领域有所突破，就意味着他们在人类电磁效应框架下的AI领域中没有太多的发展。 　　在前期的探测中，就没有发现有什么智能机器人的存在。除此之外，也没有发现该文明在超距通讯上有什么突破。 　　但唯独有个反物质武器，让叶铭有些不解。 　　因为反物质这东西，它是纯粹的消耗型资源，除非能够唾手可及，否则根本无法建立可用的技术体系。 　　而按照目前总结出来的该文明的技术水准，他们想要造出大量反物质，那是不行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有矿。 　　…… 　　“探测器目前尚不能对其整个恒星系进行如同我们对太阳系一般地观测，也无法找到其遗留下来的数据。”叶铭将这几天草草建立起来的星图推送到大屏幕上：“这还是老美从开普勒数据库中分享出来的来自两百六十万年前的数据。” 　　开普勒太空望远镜在天上呆了几十年，退役后留下了大量的数据供人研究，这次也是得益于开普勒的贡献，才能准确地对苍蓝星的位置进行定位。 　　只不过由于光传播速度的上限，使得开普勒接收的信息是几百万年前的…… 　　在宇宙尺度下，两百多万年只是个弹指一挥的时间，其数据依旧拥有极高的价值。但对于文明的活动而言……这几百万年就未免有点太沧海桑田了。 　　“我们就算不假定在小行星带留下引擎喷流痕迹的文明是该文明，我们也要假定在一个文明诞生的星系中，存在着类似于YE-2024虫洞，并且类似的虫洞是文明进入宇宙级尺度探索和扩张的必经之路。” 　　YE-2024虫洞是这两天来天文界对那个“不明天体”的正式命名。 　　“那么，我们就需要相信，在苍蓝星的这片太空领域中，一定存在另外一个虫洞，其通往一个反物质富集的区域。” 　　叶铭一口气说完后放下笔，目光灼灼地望向众人。 　　“我再次重申，我不认为，目前人类的技术底蕴，比不过该文明，因此，他们能够办到的，我们也能够办到。” 　　他这句话，让会场中的众人在严肃中升起了几分安心。 　　几位专攻高能武器的专家互相对视了一眼：“那意思是接下来的探测任务就是找通往反物质矿的虫洞入口？” 　　叶铭抿了抿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大家有没有考虑过，或许……虫洞，它其实是一张覆盖了整个宇宙的、拥有多个节点的网？” 　　所有人瞬间望向叶铭。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有句话是，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已经有成百上千只蟑螂了。” 　　“这句话，我认为放在对宇宙文明的数量级来说，也同样是适合的。” 　　“在过去，我们受限于探测器的速度，只能通过被动地接受和观测信息来找寻系外文明，甚至还得出了人类是‘孤独的’，是‘宇宙唯一的宠儿’这种结论……” 　　“但现在大家看到了，当我们实现了跨越空间后，立马就遇到了另外的文明——当然，他们没了。” 　　“但他们存在过，这便是事实。” 　　叶铭说着又沉默了下来。 　　“我记得在十几年前吧，杨振宁老先生在一次回答提问的时候，提出了他对这个世界关于上帝的看法。” 　　牛主任马上望向叶铭：“你指的是杨老对造物主一说是吧？” 　　叶铭点头：“在那次访谈中，有人问杨老，说他相不相信上帝。杨老的回答是，他不相信有人形态的，无所不能的上帝，说的直白点就是，他不相信有生物意义上的上帝。” 　　“但他相信这个世界有个设计者，造物者。因为这个世界……万事万物，宇宙规律太美妙了，太完美了。很难相信不是被刻意设计出来的。” 　　叶铭再次沉默。 　　“其实，我也倾向于相信。” 　　“这宇宙的万事万物，很难不让人想到它是被设计的结果——最起码，也是被干预的结果。” 　　“这里的干预，不仅仅局限于有个造物者，或许……我们这些诞生于规则之下的文明，会下意识地维护以及干预着这些规则。” 　　叶铭轻声说着，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不过我觉得，它可以稍稍用来解释，我们在今后，甚至就是不久的将来，就可能会遇到更多的文明。” 　　“而这些文明，我们当然不能保证他们全部都是带着攻击性的——我们不用用人类的道德和使命以及情感去猜测他们。” 　　这时，章局长幽幽地补充了一句：“科技水平的高低，与道德的高低没有必然的联系。” 　　叶铭猛地拍掌：“对！科技水平的高低，与道德并不挂钩——印第安人的头盖骨已经证明了一点。” 　　“回到之前的虫洞节点——我倾向于认为，目前最接近地球的虫洞节点，暂时只有YE-2024这一个。而苍蓝星所在的节点，则有许多个。” 　　“这些节点，或许是导致他们技术领先我们上万年的原因，也或许是导致他们灭亡的原因。” 　　“因此，找到它们，同时做出防备，便是我们最需要做的。” 　　…… 　　散会后，叶铭与牛主任一同回到办公室。 　　“好像你对未来有点悲观？” 　　坐在沙发上，牛主任接过何沫递过来的茶杯，却不喝茶，只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叶铭。 　　“倒也不算是悲观，只是……”叶铭揉了揉眉头，缓缓吐了口气。 　　何沫见状便对牛主任使了个眼色，示意老牛不要聊这个话题了。 　　——她太清楚叶铭这些天来承担的压力了。 　　作为目前人类最牛逼的科学家，叶铭一直在推动着技术的前进，从聚变时代到太空时代，再到目前走出太阳系，抵达遥远的仙女座…… 　　可以说，他的成就……已经成为了科学界活着的传奇。 　　但……叶铭的压力也是极大的。 　　谁也不敢赌，叶铭打开的，到底是潘多拉盒子，还是什么。 　　她虽然没有直接在会场，但她如今的权限是可以旁听会议内容的——之前她也一直在旁听着，她听出了叶铭一直强调的“该文明不会比人类更强”的背后是什么。 　　过去的数天，叶铭一直在亲自盯着探测器，甚至亲自干预和操控着探测器的工作任务，最重要的就是要确定该文明的技术水准。 　　因为只有确定了人类不比他们弱，才有可能摆脱该文明的“厄运”。 　　现在看来，人类确实不比他们弱。 　　最起码，人类有超距通讯，有强人工智能。 　　现在人类缺的，就是时间。 　　按理说……时间是可以交代给后人的。 　　但叶铭这样的人…… 　　这样说吧，你敢指望当人类真的遇到危机的时候，还会出现一个“叶铭”这样的天纵之材吗？ 　　很显然，不能。 　　那么……为后世谋太平的责任，便落在了现在的天才肩上。 　　只是……这个责任……未免有点太沉重了。 　　“我们现在还没有破译苍蓝文明的文字，也没有找到留存的信息……你说，他们在面临灭亡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态？”叶铭捧着茶杯，望向牛主任，又望向何沫：“从目前的分析结果看，苍蓝人和我们一样，是个体汇聚成的文明。这意味着独立的个体有着独立的意志……” 　　牛主任也缓缓皱起了眉。 　　是的，这东西……真不能去细想。 　　虽然没有与苍蓝人照面，但……当看到那漂浮在空中的废墟时，同样作为创造了高度发达文明的智慧生物，下意识地就会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绪。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走他们的老路。” 　　“你说他们的老路是什么？” 　　“我现在有个大概的，不成熟的猜测。” 　　牛主任微微一怔，立刻道：“什么猜测？” 　　“暂时不告诉你。” 　　见牛主任马上一脸恼火，叶铭笑了一笑：“等过段时间，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再说。” 　　牛主任：“……” 　　何沫：“……” 　　…… 　　叶铭继续西昌呆了一周这才返回省城。 　　过去的一周，他利用现有的条件不断对整个苍蓝星的星系进行天文尺度下的观测，试图根据天体运行模型来找出那些“流浪黑洞”。 　　但很可惜，探测器毕竟不是专业的天文望远镜。 　　从本质，它更倾向于是一个小型的多功能探测飞船。 　　但叶铭不着急，反正新的“探测器”和探测船正在加紧时间建造中——这次是直接把寻星号改装成科考飞船送过去。 　　嗯，甚至有胆大不怕死的人居然敢申请随船科考…… 　　好吧，其实叶铭能够理解，这种跨越黑洞，穿越虫洞，抵达两百六十万光年之外……确实足够吸引人。 　　这是绝对要留名青史的壮举。 　　只是，他们想得美。 　　多送一个人上去，就得多准备一份粮食和卫生系统，那多占地儿啊！ 　　而新的任务，最主要的便是要找寻新的虫洞。 　　因为他关于苍蓝星文明覆灭的不成熟猜测是…… 　　怀璧其罪！ 　　苍蓝星，作为一个看似牛逼的星级文明，但实际上……他们确实不怎么行。 　　别看人类连反物质现在都无法利用，但在维度的利用上，在超距通讯和强人工智能的利用上，人类的确已经超出了苍蓝星文明一个等级。 　　——叶铭压根就没看到苍蓝星在虫洞的出口处有什么防备。 　　这要么是他们心大，要么是他们没有能力做出类似于人类搞的那种高维空间膜防御的设施出来。 　　因此，尽快找到苍蓝星周围所有的虫洞入口，并且建立起空间防御体系，这才是重中之重。 　　…… 　　时间在忙碌中快速流逝，转眼便来到了夏天。 　　寻星8号探测飞船在黑洞探测成功的那一刻便临时取消了火星探测任务，转而开始执行改装。改装的部分主要是加装覆盖全船的高维空间膜发生器，用以进行虫洞穿越。 　　而为了人类的星辰大海事业，老美这次也积极地参与了进来——具体表现就是，他们很大方地提供了韦伯望远镜。 　　要实现空间观察，现在天空中最牛逼的红外望远镜莫过于韦伯。 　　在获知项目组的下一阶段任务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把苍蓝星所在恒星系的各种星体全找出来之后，NASA主动联系到了西昌，表示可以交出韦伯的控制权和改装权。 　　当然了，作为回报，他们将会共享所有的韦伯数据。 　　这个建议，很快便获得了同意。 　　改装工程的任务交给的是月球基地，具体落实在人头上是由彭小飞具体执行——他先是搭乘邀月号把韦伯望远镜回收到了月球，然后再在月球基地上给韦伯加上了超距通讯协议模块以及工程机器人。 　　六月十八号，寻星八号从地球出发启程，然后在广寒基地停留了两天，经过一番检修和测试后，装上了韦伯望远镜以及其他部分探测器，然后踏上了再次穿越黑洞之旅。 　　这一次，由于不需要再减速进行防御护罩的施工，因此寻星八号可以保持很久的加速状态，预计中，它抵达黑洞入口的时间将会是五个月后。 　　届时，它的唯一难题便是如何准确地穿过那直径一百余米的高维空间膜生成器装置。 　　七月一日，江南造船厂，低调的空天母舰“夏”悄然启航，在历经三个小时的飞行后，稳稳地停在了亚轨道上。 　　七月底，探测器完成了对整个苍蓝星内轨道的建模探测，开始准备执行下一步任务。 　　着陆。 ###第436章 巨虫时代 　　省交脑机中心。 　　五楼咖啡厅。 　　每当有“大事”的时候，这里便会自发地形成类似于“酒吧看球”的氛围，一群脑机中心的研究员们汇聚在一起，一边看着直播一边聊天吃着各种应节零食。 　　偶尔还会有人喝酒。 　　而在每次参与的人中，周向南和盛飞这二位教授算是常客了，同时他们两人是承担着大部分时间的科普工作。 　　毕竟……这里是脑机中心，除了叶铭之外，大家的本职工作还是体现在人工智能，生物医学，以及计算机和材料等组建之初的领域。 　　但今天，负责主持“围观”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叶铭。 　　既然叶铭要在休息厅与群众“打成一片”，那正对着电视机的沙发宝座自然就得是他的。 　　“来了，烧烤来了。” 　　唐浩文与周旭晨一人提着烧烤，一人提着啤酒，风风火火地闯进咖啡厅后，气氛一下就热络起来。 　　叶铭见着众人挽起袖子开始撸串的模样便失笑起来：“好家伙，你们每次都这样？” 　　“偶尔，偶尔。”周向南嘿嘿笑着，抓起一把羊肉串递给叶铭：“来尝尝菜市场这家的烤串，味道很巴适。” 　　“嗯……”叶铭是个撸串高手，只要尝一下就知道手艺：“还行。” 　　“对了，七姐呢？怎么没看到？”周向南又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问道。 　　“公司有事，要晚点才来。”叶铭一边吃着烤串，一边望向电视，此时电视上航天部门的主持人正在拿着稿纸叨叨地介绍个不停，嘴里翻来覆去都是过去半年探测器取得的各项成就以及目前对苍蓝星的初步分析。 　　譬如大气成分，譬如地理分析，譬如植被猜测和生物环境等等。 　　真正重要的画面，那是一点都没有。 　　叶铭看不过意了，转头望向一干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众人：“要不要切到探测器内看看？” 　　所有人异口同声：“要！” 　　周向南和盛飞二人更是一脸的谄媚：“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叶铭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随即便叮嘱艾塔直接把探测器内部的画面以及舱体探头接到了电视上，并做了分屏。 　　顺便还给喋喋不休的主持人做了个巴掌大的小窗放背景音。 　　“这下舒服了。”周向南哈哈一乐，一屁股坐到叶铭身旁：“叶总，你说这次地面能够发现什么东西？” 　　“这可不好说。”叶铭笑眯眯地接过周旭晨递给来的筷子，夹起一片魔芋。 　　“哎呀……有什么不好说嘛！”周向南一听便急了：“你看，咱们这都不是外人……就不要那糊弄媒体那一套了嘛！” 　　噗……叶铭失笑起来。 　　今天他能够有空回到办公室，一来是因为，这次着陆，他帮不上忙——这算是传统航天器的返地着陆，航天口那边才是真正的专家。 　　二来则是因为，墨谷作为这次地面生物实验的总负责人，带着半个所的生物和医学团队驻扎在了西昌中心。 　　脑机中心，总还是要有个管事儿的留着才行。 　　而他一回来，周向南等人立刻就喜不胜收起来。 　　因为在他们眼中，叶铭那是无所不知的存在，正好可以满足他们的求知欲。 　　“其实和外界差不多。”笑过之后，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目前根据光谱分析，粗略的结果是苍蓝星的大气组成与地球类似，但其处在一个氧气含量较高的水平。” 　　“嗯……有点类似于地球的石炭纪和二叠纪之初的水平，有差不多35％上下，算是个天然氧吧。” 　　盛飞马上道：“那生物圈是不是还是以大体型昆虫为主？” 　　“目前有这个猜测。” 　　“那生物命名和分类方式呢？会考虑用地球的纲目吗？” 　　“这个就得看其生物圈的进化形态以及与地球生物圈有多少相似度了。”叶铭说着摇了摇头，谨慎地道：“目前整个生物界都在吵，但具体的还是得等到探测之后才知道。” 　　这时唐浩文好奇地问道：“叶教授，那苍蓝星生物圈的DNA和地球生物圈的DNA……有多少相识度呢？” 　　众人一听这个，立刻便望向了叶铭。 　　——当知道苍蓝星有生物存在时，或者说，当探测器一过去之后，对于苍蓝星人的基因以及整个苍蓝星生态的基因，就成了全世界科学爱好者们的关注点。 　　因为人类迫切地想知道，外星生物，或者说外星碳基生物，是不是和人类一样，也是受到基因支配的。 　　直到找到完整的尸体之前，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而当找到苍蓝星人的尸体，并对其进行了简单的分析后，科研组却并没有给出任何关于基因方面的消息。 　　就算记者发问，当时叶铭也是含糊着回答了过去。 　　现在，探测器在太空的探测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只留下了几个工程机器人在光照条件优渥的地方执行一些表面的数据采集任务，探测器主体要实现着陆，与苍蓝星的生物圈进行最亲密的接触…… 　　那关于苍蓝星生物圈的基因问题，便再也无法逃避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了一笑：“好吧，我知道大家心里想的什么。是不是同源说？” 　　唐浩文便嘿嘿笑了起来。 　　是的，他这么问，主要还是目前有种主流的说法——该说法其实也是叶铭上次在提出“宇宙是被设计的”之后而广泛流传的。 　　就是整个宇宙的生物，其实是同源的。 　　类似于，所有的什么，都诞生于宇宙的生命摇篮。 　　当然，对于宗教爱好者们来说，这就成了有个“创世神”的“依据”。 　　“目前，仅从苍蓝星人的尸体的DNA分析而言，他们与人类的DNA相差比小白鼠都大。但不可否认，确实也有相似之处。” 　　“但仅凭这些，肯定是不能往同源方面扯的。” 　　“那……” 　　“我更倾向于认为，造物主给了类似的摇篮和生命诞生的条件，那么就必然诞生出类似的生物结构。”叶铭顿了顿，望向周向南和盛飞：“你们是搞材料的，肯定比我更了解这个。” 　　周向南和盛飞二人一对视，随后同时点头。 　　是的，目前苍蓝星与地球的环境极为类似，非但处于其“人类”宜居带，其自转和公转周期都与地球类似。 　　那么，诞生出最早的氨基酸，也就顺理成章的了。 　　“这是好事！”盛飞随后望向叶铭：“是不是？”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着点头。 　　是的，如果站在进化的角度，当然是好事！ 　　而且……还是天大的好事！ 　　甚至因为其意义太过于重大，使得课题组一直都不敢大张旗鼓地宣传——无论是同源还是同一环境诞生出的同样生命形态，只要他们遵循生命发展的规律，那么就可以给人类在生物层面提供宝贵的经验！ 　　这种经验，或许将会给人类的进化带来最为关键的帮助。 　　但怎么说呢？ 　　科学伦理这个东西，就犹如天条在那里放着。 　　因此谁也不敢多说，乃至不敢多提半句。 　　只有民间一些脑洞大开的“科学家”或者爱好们才敢偶尔提一下……科学家，那是真不敢提的。 　　“好了，不说这个，好像开始着陆程序了。” 　　…… 　　伴随着画面切换到指挥大厅，这也意味着探测器启动了着陆程序。 　　当倒计时结束后，探测器成功释放出了降落伞。 　　渐渐的，苍蓝星的山峦渐近，大地渐平，郁郁葱葱也出现在了眼前。 　　着陆地点，是在一片高高的绿色平原之上。 　　当眼前的画面一阵抖动后，咖啡厅中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降落成功！” 　　随着电视中章局长的沉声宣布，叶铭率先鼓起了掌。 　　紧接着，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楼下办公室。 　　——接下来，他就要全程通过远程来参与到第一次出舱探测了。 　　…… 　　“墨姐，激动不？” 　　叶铭放下椅子，半躺着带上VR眼镜，切换到探测器的第一视觉后，连上墨谷的通话频道。 　　“嗯！”墨谷轻轻嗯了一声，但谁都能听到她声音中的紧张和激动：“先别闲聊，我安排环境监测。” 　　“嗯嗯，你继续。” 　　叶铭呵呵一笑，把手枕在脑后，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探测器的高度有接近三十米，落地的位置，正好是一片丛林中“凸起”的“高原”部分。 　　从探测器镜头往四周放眼望去，全是郁郁葱葱的丛林和大片的绿色植被，甚至就连探测器的脚下，也有不少的蔓藤植物。 　　此时，苍蓝星正是下午，天空中阳光明媚，依稀可见一条“玉带”环绕在天际。 　　嗯，那是苍蓝星卫星轨道上的星环。 　　再远一点，则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座已成废墟的天空之城。 　　叶铭的耳畔不断传来墨谷的指令声。 　　“准备气体采集和分析。” 　　“准备土壤采集和分析。” 　　“章局，无人机准备好没有？” 　　“哦，那准备释放无人机。” 　　“大家一定要注意，做好环境隔离，特别是要给实验动物留下最后一道安全的地球环境。大家不要把小白鼠和狗狗看着是普通的动物，要把它们看做是地球生物……” 　　就在墨谷冷静的指令中，叶铭嘴角也浮起笑意。 　　作为生物探测总指挥，按理说，她这个学医的，有点不符合专业，但考虑到最重要的地球生物是由她全权负责的，因此当叶铭提出后，也就没人反对了。 　　现在看来，墨谷果然是行的。 　　就在叶铭轻轻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他的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 　　听到这声音，叶铭下意识的一怔，当意识到这是来自苍蓝星时，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片刻后，墨谷的声音再次响起：“快，释放无人机！”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叶铭，无人机编号T13。” 　　叶铭会意，立刻吩咐艾塔将主画面调整到T13号无人机上。 　　画面先是一沉，紧接着便高高抬起。 　　然后……叶铭便看到，从山下的密林之中，一群巨大的飞行动物哗啦一声跃出丛林，朝着无人机迎面而来。 　　它们，像蜻蜓，又像蚊子，更像蝗虫。 　　但它们的体型，却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的程度，在无人机视觉中，就犹如一群重型战机。 　　“卧槽！”叶铭下意识地朝后一仰头。 　　呼啸的风声在耳畔掠过。 　　刹那间，叶铭甚至能看清楚这种飞行生物身下毛茸茸的爪子。 　　好在无人机是艾塔控制的，它轻巧地躲过了这群不速之客的来袭，继而再次下降。 　　“卧槽！”墨谷的声音也低低地响起：“巨虫时代！叶铭！巨虫时代！” 　　叶铭用力地呼了口气，缓缓点头。 　　是的，前期的分析没错。 　　苍蓝星，目前的氧气含量正处于一个极高的浓度，因此……那些类似于地球的昆虫生物，它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取到足够的氧气，继而保持着庞大的体型。 　　刚才的动物，双翼展开已经接近两米。 　　“那怎么研究？抓一只？”叶铭用力呼吸了两下，笑着打趣道。 　　“抓个铲铲啊！完蛋了……巨虫时代是昆虫的天下，哺乳类动物估计没多少。”虽然嘴里说着完蛋，但墨谷的语气中却明显带着激动和兴奋，丝毫没有“完蛋”的沮丧。 　　“未必，不要用地球的生物和生态来想象一个全新的星球。” 　　而随着叶铭的声音，仿佛是为了做注解，下方的丛林中，又是一声高亢的嘶吼声出现在耳畔。 　　如果说，刚才的啸声，是类似于昆虫特有的鸣器发出的，那么这一声……听起来它就是来自……喉咙。 　　叶铭听到声音后，果断接过无人机的控制权，让艾塔控制着向低处飞去。 　　在越过一片不怎么密的树冠后，无人机缓缓下降。 　　一座高达八米的庞大巨兽出现在无人机的镜头中。 　　巨兽拥有四只腿，长长的脖子，硕大的脑袋，犹如一头长颈鹿与恐龙的结合体。 　　此时，它的两只眼睛正挤在脑门的中央，直愣愣地与无人机进行着对视。 　　它的眼中，肉眼可见地充满着疑惑和不解。 ###第437章 同源？ 　　在苍蓝星发现“类恐龙”生物与巨型昆虫共存的消息没用多久便传遍了整个科学界，又顺理成章地传遍了整个互联网。 　　再加上之前透露出来的部分关于沧浪星生物与人类呈“高度一致”的传闻——毋庸置疑，相隔百万光年之外的两个星球，出现了同样的碳基生物便是相似，而该生物体系又与地球采用同样的遗传系统那就是高度相识。 　　因此，就算在生物科学领域，一直都被刻意压制着的“同源说”也渐渐冒出了头。 　　毕竟，生命的诞生是无数偶然中碰撞迸发出来的奇迹，这早就已经是主流观点。 　　至于互联网上，那更是开启了一场全民脑洞的大讨论。 　　…… 　　一周后，省交脑机中心会议室。 　　一场汇聚了国内生物领域最权威专家的会议正在召开中。 　　“这下乐子大了。” 　　章局长虽然不是生物学家，但他是整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之一，再加上该发现过于震撼，但凡是个搞科研的都不愿意错过，于是便顺路参加了这次会议。 　　“老许，你们有压力没？”章局长望向中科院生物物理研究所的负责人许瑞平教授。 　　“没压力。”许瑞平教授是三天前率团来到省城的，在今天这场会议之前，就与返回的墨谷交流了很久，并掌握了全面的资料，此时闻言笑眯眯地望向叶铭：“压力不在咱们搞生物的身上，在搞天文和宇宙的身上。” 　　叶铭听了便一阵猛地咳了起来。 　　众人齐齐大笑。 　　是的，这的确是句大实话。 　　如果说，苍蓝星的生态与地球完全不一样，生物也没有半点相似，那对于生物科学而言，地球上的生物学那一套学说和资料用不上，但研究方法是相通的，剩下的无非就是为该生物圈重新建个体系罢了——如果能够找到并破译苍蓝星文明遗留下来的研究资料，那甚至连体力活都省了。 　　但现在，该星球无论从环境还是生物体系，都与地球上呈高度相似性…… 　　这……就如章局长所言。 　　乐子大了。 　　——是如何做到这么高度相似的？ 　　你说上帝投骰子，结果投出来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星球？ 　　那不科学嘛…… 　　因此，责任就落在了搞宇宙的那帮人身上了。 　　“我们现在不聊这个，我们聊聊后面的工作。”叶铭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放过自己——他真不是万能的，他也无法给出解释。 　　“嗯，其实后面的工作就是印证猜测了。”墨谷笑着接过了话题。 　　她这些天来一直呆在西昌，整个人紧张忙碌得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精神却格外地好：“过去一周，我们已经对苍蓝星的微生物系统做了一个初步的筛查，同时也启动了生物适应性计划。” 　　“大家请看。” 　　说着她播放起了一个视频片段，视频中，一对小白鼠正在鼠笼里面悠哉乐哉地玩着跑步机，鼠笼中铺着部分的泥土，还有一些绿色的植物。 　　“这里的土壤是我们采集的苍蓝星地表土壤，通过分析，土壤中的微生物与地球含量类似……但目前小白鼠已经与其接触了一周时间就完成了生态适应——它们并没有被这些被我们预想中的致命细菌和病毒直接感染。” 　　顿了顿，墨谷严谨地补充了一句：“说准确点，是它们扛过了感染期，但因为它们过于宝贵，我们目前只是在做观察，并没有进行其进行其他实验。” 　　“而通过对土壤中的微生物分析，我们发现其与地球微生物同样呈高度相似性——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某个时间段，苍蓝星的生物系统，与地球的生物系统是高度匹配的。” 　　墨谷的这句话落下，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 　　她的结论，算是给之前的讨论做了一个标准的注解，指向了目前最惹人注意的“同源说”。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快地建立苍蓝星基因库，并与地球演化过程中的基因做对比，看能否确定最为匹配的时期。” 　　叶铭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发言。 　　…… 　　会议结束后，章局长来到叶铭办公室。 　　他这次过来，是要参加后天在省城举行的一场人类太空开发国际峰会——可以理解为G20+10——就是传统的经济强国再加上合组织成员中已经开始与国内一起涉足太空探索的部分成员。 　　而出席的成员，懂得都懂……肯定是太空领域能说得上话的人。 　　因此，该峰会的级别相当高，高到甚至已经有人把它的意义拔到了世界秩序的重建上。 　　（有删改。） 　　“哟，稀客嘛。”正坐在会客间沙发上的牛主任见到章局长进门便笑着站起身来，一副自己才是此间主人的模样，笑眯眯地伸手道：“欢迎欢迎，老章，你是第一次来脑机中心吧？” 　　“是第一次，不过这办公室我不陌生。”章局长握手后，大笑着指着一旁的无线充电桩：“那边是伊塔充电的地方——对了，小伊老师呢？” 　　“她在家里陪着我爸捣鼓手工呢，不管她。” 　　叶铭笑呵呵地给二人沏茶，随后很随意地落座在两人身前。 　　这两位过来，可不是为了和他扯闲条的，特别是章局长，虽然他还顶着个局长头衔，但真要叫的话，应该叫他章委员。 　　牛主任就自不必说，早就是委员了。 　　这两位那是实打实地位高权重。 　　至于叶铭……那就不说了。 　　理论上，后天召开的“人类太空开发国际峰会”，但真正的内容却主要出自在场三位之手。 　　“老美这次主动提起来，很显然是坐不住了。”牛主任看着房门关上，端起茶杯后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笑道：“他们搞不定穿越黑洞的技术。” 　　“致密引力恒流引导技术。”章局长笑着补充道：“叶总，是不是这个名字？” 　　叶铭含笑点头。 　　“所以他们再不上车，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把苍蓝星的资源吃干抹净——至少他们以为是这样。”牛主任说着便鄙夷地摇头：“小人之心。” 　　叶铭和章局长同时一乐。 　　身处不同的位置，负责不同的工作，对于苍蓝星的科考和探索所关注的方向便截然不同。 　　作为科学家的叶铭和墨谷以及之前会议的所有人，都在考虑两个星球的生态之间相似度，考虑两个文明是不是有联系，继而延伸到整个宇宙所有文明的“大”问题…… 　　但牛主任，作为国家机器的中枢神经部门的负责人，他更多的是站在家国立场，以及人类武装立场。 　　譬如他就很关注，那些废弃的战舰是否可以被回收利用，是否有被人类值得借鉴的技术。 　　“不过，我也确实好奇，你说苍蓝星文明是如何实现安全地穿越虫洞的？”牛主任说着望向叶铭：“过去半年，探测器一直在找他们的虫洞防御装置却一直没找到——我不认为苍蓝星文明是蠢货，他们不会想到在进行虫洞穿越之前做好防备工作。” 　　叶铭心说那可未必…… 　　人类之所以会如此谨慎，本质上还是他“知道”了某些来自时间光锥之外的信息…… 　　人类之前的天真和自大，又不是没有过。 　　但牛主任的疑惑也是事实——目前看来，苍蓝星人的飞船确实没有采用致密引力恒流传导技术。 　　“目前苍蓝飞船的构造和系统我们还没吃透，还得等到新探测飞船过去之后才能开展全面的探测和分解。”叶铭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不过根据目前我们的猜测，大概还是要落在生物领域。” 　　“生物？” 　　“嗯，具体的技术说不准，但有可能，是他们在飞船的外部形成的不是空间膜，而是负能量。” 　　这里的负能量不是指的心理学上的可以让人情绪不好的“负能量”消息，而是物理意义上的，低于零点真空能的能量。 　　“目前理论物理学界有好几种穿越虫洞的建模，根据我们的经验，其实穿越虫洞最重要的就是抵抗临近奇点时的强大引力——只要能够抵抗，不管什么方式都行，而这个过程，在外界看来，是一场看不到头的，近似于时空凝固的过程，但在运动的飞船本身而言，这个过程是极为短暂的。” 　　叶铭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虽然从科学角度，严谨角度，我们不能说哪种方式会更加优秀，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致密引力恒流技术显然更实用——因为它本质是对时空，对高维的运用。” 　　“而维度的利用，显然是高级文明才能掌握的手段。” 　　听到叶铭这句话，牛主任和章局长便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这个问题……当然很关键！ 　　老美这次借着新BOSS上任，推出了一大票和解的方案，甚至还会向全世界承认“新秩序的确立”…… 　　你说国家不给点好处，那显然是不行的。 　　而且要支撑那么庞大的一个星球乃至星系的全面探测和开发，光靠国家拉起的这一圈朋友圈，自然也是不行——毋庸置疑，上合都是没啥基础的穷亲戚，大家都指望着国内帮衬呢！ 　　那么，在后续的苍蓝星的探索与开发中，联合国际力量进行开发，并以此来推动地球一体化，实现人类共同命运，便是必然的抉择。 　　但你要说完全不防备着老美？那显然也不现实。 　　因此，老美那帮人能够在共同的探索与开发中能够获得多少，能够成就多少……便是大家特别关心的问题。 　　现在，叶铭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放心大胆地让他们来！这样还省得他们捣乱…… 　　“其实我们在太空方面的技术，真不比苍蓝星现在表现出的差，我们目前差的只是时间而已。”叶铭再次笑道：“而且我们的第二期探索飞船已经起飞，从时间上就起码领先其他人一年……就更不用说，他们的所有科研和成果都需要经过艾塔体系……” 　　“嗯，艾塔才是真正的大杀器！”牛主任长嘘一口气，感慨着点头：“我现在都不敢想，如果没有艾塔这样的超级AI，要如何才能在星级文明阶段立住脚……” 　　“准确地说，是艾塔+超距通讯！”章局长笑着补充道：“艾塔其实只是节约了工作量，超距通讯才是真的开挂了……你想想，要没超距通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探测器过去发现了什么。然后还必须靠人控制飞船飞过去，然后再飞回来！” 　　“是的……而且超距通讯也解决了殖民多个星系的可能。否则的话，就算有虫洞，并且在虫洞的基础上建立无线邮包系统，那信息一来一去也是不得了。” 　　三个人同时大笑——无线邮包系统是很早之前，甚至是叶铭刚发现流浪黑洞的时候，人们对可能的虫洞穿越继而展开的星际殖民所做的畅想，那时候还没有视线超距通讯。因此人们想的是，运用一艘信息飞船不断来回穿越虫洞，不停地收发“信件”来完成交流和通讯。很显然，这种方式虽然能跨越光年，但从地球到虫洞的距离本身，就决定了这信息传递有多么的便秘。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敲门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周旭晨的声音。 　　“老师。” 　　“小周，进来。” 　　周旭晨进屋后，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两人，人工眼闪闪发光。 　　作为第一个全面植入了人造电子眼的人类，周旭晨当初毅然放弃了P大的offer，转而选择了硬考进省交，并顺利地成为了叶铭从本科阶段便选中培养的研究生。 　　只是由于叶铭太忙，周旭晨一直处于被放养的状态。 　　被叶铭放养，虽说少了不少聆听指导的机会，但光一个“叶铭手下研究生”的身份，便让他拥有其余人想都不敢想的资源和机会。 　　譬如现在，他就在项目组里拥有可以控制无人机进行探测的权限，甚至更因为他的人工合成电子眼，可以使得他随时随地都保持着在苍蓝星的第一探测视觉。 　　“老师，探测器在苍蓝星有新的发现！” 　　叶铭微微一怔：“什么新发现？哪方面的？” 　　“好像……我发现了苍蓝星人的地下城。” ###第438章 最后的庇护所 　　会议室的茶还没凉透，一群人便再次坐了回来。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专业会议，是以周向南等人也闻讯而至。 　　大伙七手八脚地拉下窗帘，收拾着桌子，随后叶铭吩咐艾塔启动了3D投影。 　　——只有会议室才有目前最新的全息投影装置，可以无死角地投出一个真实的3D场景。 　　画面投出，一片植被区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植被由各种藤蔓和蕨类植物构成，它们明显地围绕着一个方形的巨大深坑生长着，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刚才一直追踪着一只雌性类虎动物，一不小心追踪到了这里，现在高度较低并不明显，高度提高，在红外探测下，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一个标准的5mX5的洞口。” 　　随着周旭晨的解释，远处又是一架无人机带着一台地面机器人飞了过来。 　　按理说，这样的探测，用人形机器人，或者多足多机械臂机器人才是最方便的。但此地距离探测器着陆点有接近三公里的距离不说，那些多功能机器人无法被无人机吊装，只能徒步过来，但中间隔着的可是三公里的原始丛林…… 　　好在探测器带了多种地面机器人，特别是这种小型的履带式机器人，刚好可以被无人机吊着过来。 　　无人机选择了一块稍稍裸露的地面将履带机器人放下后，艾塔开启了地面机器人的微波雷达。 　　在微波雷达下，洞口的正方形规格更加清晰，而且明显可以得出，该洞口是垂直的。 　　一个普遍的常识是，自然界中，固然有各种鬼斧神工的几何奇迹——譬如蜂巢，但那多半是生物在偏向于微观层面上的创造，而非这种大尺度下的工程标准。 　　因此，当艾塔根据红外和雷达的数据将该洞口精确地进行建模，再确定了该入口有强烈的磁反应后，所有人都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 　　“洞口的土堆有明显的红色，这肯定是钢铁制品被氧化后的痕迹。” 　　“从磁场反应看，垂直的洞壁也应该是钢铁结构——艾塔，准备飞进去看一看。” 　　“好的。” 　　“如果猜测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升降机的出入口。”叶铭抱着手臂，表情严肃，此时他转头往向周向南：“老周，你的意见呢？” 　　周向南虽然和盛飞一样都是搞材料的，但盛飞偏向于高分子材料，周向南则做过合金的课题，理论上要知道得多一点。 　　当然了，但凡有点常识，都应该能判断出这是人造的钢铁结构。 　　“嗯，升降机，或者通气口？不过肉眼看氧化程度，这起码应该有好几千年了……” 　　“差不多。”叶铭点头，沉吟了片刻后继续道：“如果接下来能够确定年代，那就可以把苍蓝星文明的历史串起来了。” 　　这时章局长插嘴道：“逃离说是吧？” 　　叶铭嗯了一声。 　　逃离说，是人类为苍蓝星文明之所以修建那么大一座太空城——根据目前的探测，该城市足以容纳上千万人，且拥有各种齐备的生活区域和物质循环以及生产措施——而建立的一种假说。 　　毕竟，按照常理，地面上永远比空中住着要舒服。 　　譬如人类建设太空城，最主要还是为了科研以及开辟商业，你说真要把人类全部转移上来…… 　　那是真没有意义。 　　除非地上待不下去了。 　　而苍蓝星建造的那么大一座太空城，显然和地球不太一样。 　　他们或许是待不下去了。 　　——别的不说，就说那厚厚的两极冰川，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在天空中，苍蓝星是一颗蓝白色的星球，蓝色的只是位于赤道的部分海洋，而白色则是大片的冰雪覆盖区域。 　　换言之，就是真正适合“类人”生物生存的地方，只有赤道这一圈。 　　但什么时候逃离的，以及太空城是什么时候建设的，到底是逃离太空还是逃离地面……大家却有点摸不准。 　　因为太空中也不太平——卫星都给干碎了，继而形成了星环，你说……这苍蓝星该有多倒霉？ 　　但现在只要能对比两处遗迹的最早时间，就能给苍蓝星文明的断个代。 　　…… 　　无人机缓缓下降，灯光开启，洞壁清晰可见，钢铁的痕迹便愈加地浓了。众人也停止了闲聊，心脏随着无人机的下降而渐渐加速。 　　从表面看，这里已经没人了。 　　但大家心中还是有一丝侥幸。 　　因为那么大的一个太空城被摧毁，肯定不是瞬间发生的事——或者说，被摧毁后，肯定不是瞬间所有人都死了。 　　那么，按照常理，总会有人逃出来。 　　往哪里逃？ 　　当然是往地面逃！ 　　因此，在此前的探索中，探测器一直都在接受和分析着来自地面的信号，直到探测器着陆，也是把搜寻地面的电磁信号作为第一目标。 　　只是很可惜，没有收到。 　　就跟全灭了一样。 　　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苍蓝星人文明被摧毁，继而文明倒退到了原始时期——这也是为什么探测器着陆选择在这片丛林之间的原因。 　　只是由于探测器能做的事确实太少，也就只能放点无人机飞一飞，然后就地收集一下生物数据，想找人……那只能纯粹碰运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找到了人工地下城的痕迹…… 　　那就意味着，这里，或许是苍蓝星文明最后的庇护所！ 　　根据他们表现出来的科技力量，除非被敌人彻底赶尽杀绝，否则生存下来，并生存很长一段时间，那必定是没问题的。 　　而彻底赶尽杀绝…… 　　坦白说，人类的大脑确实想不出一个星级文明对另外一个文明赶尽杀绝，杀得鸡犬不留的理由是什么。 　　除非是僵尸，爱吃人脑浆子，见到就走不动道。 　　因此……就算这里看似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它也应该是最后的庇护所。 　　沉默等待中，眼前的探照光突然一暗。 　　就仿佛突然照进了无边的黑暗和空洞。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 　　“停止建模，共享即时画面。” 　　“好的。” 　　随着艾塔的声音，空气中一阵闪烁，艾塔直接在幕布上投出了超高清的摄像头画面。 　　探照灯的光芒所及之处，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型地下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439章 遗迹 　　说是城市，其实并不准确。 　　应该是一座城市的废墟。 　　它依托着一个巨大的溶洞而建，岁月的侵蚀让它已经看不出建筑的细节，只能依稀辨认出建筑的轮廓。 　　建筑采用因地制宜，钢铁与石材相结合的方式建造，层高为普遍为二十米左右。地上有明显的街道规划，上面堆满了垮塌和风化的建筑材料痕迹。 　　废墟空旷而幽深，一眼望去绵延不绝。 　　就算相隔两百六十万光年，依旧能感觉到荒凉与阵阵阴风扑面而来。 　　所有人沉默地望着画面，久久不语。 　　半响后，章局长才悠悠地感叹：“看来这里彻底被废弃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久。” 　　盛飞马上接话道：“如果他们也用混凝土的话，那废弃的时间起码在三五千年以上才会风化成这样。” 　　“那肯定什么都没留下了，还不如太空废墟呢。” 　　“不一定，起码可以从建筑学角度来分析一下他们的生活习性，而且有很多小玩意其实是可以保存千年万年的……” 　　“那就要对废墟进行地毯式地搜索才行了，可这些建筑一看就整个是碎的，你怎么找？”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 　　“大家快看，那是不是地面管道？” 　　就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叶铭也在脑海中呼唤起了伊塔，让她接管了无人机继续向前探索。 　　和其他人的“失落”不一样的是，叶铭一直保持着冷静和有所期待的心情。 　　因为从逻辑上，他认定这应该有可能是苍蓝星文明的最后的庇护所或者生存地，最起码也是之一。 　　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当一个智慧种族意识到自己的文明将要消失的时候，他们会做什么？ 　　换成是叶铭自己，除了不惜一切代价地拯救之外，更重要的，可能就是尽可能地保留下人类文明的精华——知识，文化，艺术。并尽可能地让这些被更多的文明所知晓，同时也尽可能地让这些为下一个智慧种族所用，让文明的精神和精华最大限度地被延续和继承。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保存。 　　叶铭觉得，这些曾经创造了太空城市，甚至极有可能在千年万年之前便访问了太阳系的苍蓝星人，他们在文明走到尽头的时刻，大概会和自己产生同样类似的想法。 　　随着无人机的前进，废墟也越来越深入，那些巨型的管道也在洞壁随处可见，而且还依稀能辨认出依托管道而组建的管网。 　　在简单地交流后，伊塔索性便顺着管道一路朝着废墟深处前进。 　　渐渐的，一座庞大的工厂遗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如果是我，我就会在地下城内建立一座可控聚变堆，然后充分利用聚变堆的余热来对整座城市进行温控。”叶铭看着废墟，轻声道：“所以我猜这是一座聚变堆。” 　　章局长望向他：“那食物来源呢？” 　　周向南马上道：“合成？” 　　“嗯，合成是一条路子。”叶铭微微点头，让伊塔继续朝着深处前进：“目前人类的合成淀粉好像只差核酮糖—1，5—二磷酸羧化酶的低成本化了。嗯……不过我们不能假定苍蓝星人也和我们一样需求的是淀粉。” 　　“嘿嘿，叶总，又不是写论文，没必要那么严谨。”这时盛飞笑了起来：“既然苍蓝星生态圈和地球高度一致，现在都倾向于同源了，那么苍蓝星生物肯定吃的也差不多……对吧墨谷？” 　　墨谷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此时闻言抿嘴一笑：“我们大胆猜测没错，某些人可不能把话说死了。” 　　叶铭：“……” 　　众人便齐齐一乐。 　　确实，随着进入苍蓝星进行探测之后，叶铭在稍稍正式的场合下，说话表态从来都很保守，充分表现了一个科学家的严谨——就算要做猜测，他也会加上许多定语和环境。 　　很显然，这不是叶铭胆小，而是越在面临大发现的时候，越是需要冷静，不能鲁莽。 　　“一切还是等到探测飞船来了，然后对这边的食物链，生态系统做一个全面摸底再做决断。”说着叶铭顿了顿：“不过……既然这边有食草动物，而植物也与地球植物高度相似，那么……应该类似。” 　　“他们肯定也有食物加工工厂，但未必是淀粉生产工厂。有可能是其他生物养殖呢？别忘了，苍蓝星人在生物科技领域造诣很高。” 　　说话中，无人机已经越过了被叶铭认定是巨变发电厂的区域，来到了另外一片建筑稍微低矮的厂区。 　　这片厂区管道密布，甚至地面上还依稀能便认出庞大的交通工具。 　　看到这里，叶铭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里肉眼可见地比来的地方的风化腐蚀程度要稍低一些。 　　这意味着，它们运转的时间要更久一点。 　　就在这时，伊塔的声音突然响起：“无人机电量剩余百分之三十，是否返回？” 　　叶铭只是略一思索便当机立断：“继续探索。” 　　“收到。” 　　“继续往前，我们找一找风化程度最低的建筑。” 　　“收到。” 　　无人机继续前进，这时已渐渐抵达地下空间的边沿，且从风化程度看，也确实更低，但即便如此，所有的建筑也都破败不堪，完全没有任何的探索价值，或者说肉眼可见的价值。 　　叶铭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地下城太大，而且没有光源，完全就是一座死城，光靠无人机的照明，探索起来太费劲了。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标志性的建筑或者标记——难道苍蓝星人在文明消亡的最后时刻躺平了？ 　　章局长见叶铭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失望，微微一笑道：“叶总，别着急，我们这才第一个入口呢，这么大一座城市，肯定不止一处入口，等下次多搞点电池来再好好探一下。”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片刻后，他缓缓点头。 　　看来自己确实有点着急了。 　　但就在这时，画面中，突然光芒一闪！ 　　一片好似照在了明镜上的光芒骤然被反射了回来，以至于，镜头都出现了眩光。 　　“那是什么？” 　　“好像是黄金？” 　　“黄金大门？” 　　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无人机的探照灯照向了反射的来处。 　　城市的最边沿，一处近乎镶嵌在洞壁中的金属大门闪耀着黄金特有的光芒。 　　门上依稀可见一排排犹如蝌蚪的文字。 ###第440章 黄金是个好东西 　　十分钟后，众人将就着在会议室内坐下，临时拉起了讨论组。 　　“黄金是个好材料，足够的丰度，足够的惰性，足够的反射率，没有外力干涉，摆个几十万年应该是可以的。” 　　“我记得旅行者一号上的唱片也是用的黄金吧？” 　　“镀金的。旅行者一号是在太空飞行，镀金足够了。” 　　“里面会不会也保存有黄金唱片，或者黄金书页什么的？” 　　“那先得把门打开才行，现在连门上的文字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叶总，你认识这字不？” 　　虽然坐了下来，但所有人的兴致明显高得不行，七嘴八舌之下，最终盛飞望向叶铭问道。 　　叶铭正在与强行压抑着兴奋的周旭晨小声交代着接下来的大门开启尝试，闻言便失笑起来：“你当我脑袋里有只银河系漫游指南里面的翻译鱼么？” 　　众人齐齐大笑。 　　“不过……虽然看不懂文字的内容，但光是这扇黄金门本身，就可以让我们开太多的脑洞了。”叶铭十指交叉，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望向众人：“我知道大家这些天一直在讨论同源说，也一直在讨论趋同进化。” 　　“但怎么说呢，一来，同源说的背后就意味着我们要‘认祖归宗’，二来，生态和习性相似的文明，其命运……在大尺度下，或许也会趋于一致。最起码，有那么一种可能。” 　　随着叶铭说到“文明的命运”会趋于一致后，所有人的脸上也都升起慎重。 　　在座的，即便盛飞，周向南等人不是负责探测项目的人，只是“凑”热闹而来，但他们显然也明白，叶铭这句话的背后意味着是什么。 　　那意味着，或许人类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所以，以前我下意识地就有些抵触接受同源说。”叶铭抿了抿嘴，沉默几秒后自嘲的一笑：“现在我检讨一下，我之所以抵触，其实是我下意识地不能接受人类与苍蓝星走向相同的命运。”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向叶铭，气氛突然之间就凝重了起来。 　　片刻后，章局长左右看了一眼，突然一笑：“其实我们与苍蓝星越相似，便越能挣脱命运。前车之鉴，只有和前车同型，才能获得经验。” 　　“是的。”叶铭含笑点头。 　　“不说这个了，说这扇门。文字现在肯定是无法破译的，但苍蓝星人能够用黄金在墙体留下这么明显的一扇门，那就意味着他们和我们的思维方式类似，是想着留下一些信息给后人，给外人的。” 　　“刚才我想了一下，这门如果是金属的话，凭地面机器人的力量估计够呛。”叶铭说着望向众人：“大家想想看，怎么才能把门打开。” 　　——黄金门的背后是什么，当然是接下来的科考重点，但要如何开启这门……还真把人给难住了。 　　无人机肯定是开不了门的，顶多用无人机送地面的履带式机器人下来，而这门万一重逾千斤，或者门轴损坏什么的，那折腾起来可就真没完了。 　　“如果这门真纯金的，那别说地面机器人，就算是战斗机器人下去恐怕也不行吧？” 　　“战斗机器人下不去的，地下五十米呢……无人机根本没办法吊，就算放绳子也不行。” 　　“错了，最大的麻烦是地下城入口距离探测器有三公里的丛林，这条路人形机器人根本没办法走——别忘了丛林里面还有巨型昆虫和恐龙的。就算勉强通过，电量恐怕也不够，地下城也还有好几公里呢。” 　　“说到动物，这两天已经有飞行动物围着探测器转悠了，战斗机器人怕是不能走开，要执行保卫任务。” 　　众人七嘴八舌中，墨谷突然轻轻咳了一声：“既然已经发现了地下遗迹，那是不是可以派探索队了？” 　　随着墨谷的提议，所有人齐齐一怔，随后便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叶铭。 　　早在寻星8号出发之前，就有人提出可以进行载人穿越虫洞过去探测了。 　　只是这个建议一提出就被叶铭给枪毙了——他是任务的最高负责人，但凡有任何差错，就算所有人都不会怪罪他，但他是不可能让人冒险的。 　　墨谷继续道：“这几天，就算我们有超距通讯，有艾塔来协助，但我们除了观察之外，能做的其实很有限。无论是机器人也好，还是无人机也好，它们再强，也终究比不上人类本身。” 　　“而且……从太阳系的安全角度出发，我们也需要在苍蓝星的轨道上建立有效的预警措施。”墨谷说着望向叶铭：“除非人类永远都呆在太阳系，否则迟早有踏出虫洞的那一天。” 　　“现在苍蓝星的大气成分已经明确与地球相差无几，甚至氧气含量还更高，微生物系统也与地球类似，小白鼠都能很快产生抗原，这表示，人类过去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就能适应环境。” 　　墨谷一口气说完，便望向了章局长和牛主任。 　　她知道，这二位是可以代表国家意志的。 　　只要这两位认可，那么……就算是叶铭，也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章局长和牛主任二人听完，对视了一眼后不置可否，但也同时望向叶铭。 　　叶铭保持着沉默，数秒后，他抬起头来望向众人。 　　只见所有人都看着他，眼中都充满着热切。 　　“今天先不讨论这个，我记得飞船上有千斤顶吧？有的话改装一下，我们先尝试一下开门再说。” 　　…… 　　把改装履带机器人的任务交代下去后，叶铭重新回到办公室。墨谷和牛主任，章局长一起随着他进了房间。 　　“我过去建立个实验室。” 　　墨谷开门见山，见叶铭眉头一皱，她马上道：“先别急着否定，听我说。” 　　叶铭没好气回了一声：“你说也没用。” 　　牛主任和章局长对视，两人同时一笑，好整以暇地坐到沙发上喝起了茶。 　　墨谷直视着叶铭：“是你认为我不能过去，还是现在不能送人过去？” 　　“……”叶铭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看，是应该过去，对吧。”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 　　他看了牛主任和章局长一眼，缓缓点头。 　　是的，既然这边都发现遗迹了，那么……确实就该送人过去了。 　　但墨谷过去…… 　　还是太危险了一些。 ###第441章 文明的余晖 　　人总是有亲疏别离的，正如身边的人一直都试图阻止他上天一样，叶铭也不愿意身边的朋友和熟人们贸然地涉身险境。 　　这种穿越虫洞，然后抵达百万光年之外的壮举，没出事当然好，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 　　“苍蓝星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科研力量？地质、生物。”墨谷见叶铭不说话，她便继续道：“而且接下来我们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考察苍蓝星生物群的智慧情况，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会尝试与其进行交流。” 　　“而且除了生物领域，医生也是必须的。那你说，还有人比我更适合带队去吗？” 　　“没有！” 　　“怎么就没有了？”叶铭恼火地反问：“没了你张屠夫，只能吃带毛猪啦？” 　　墨谷瞪着他：“你再找个比我更熟悉艾塔运作体系、比我更会做实验，更年轻的……还拿过诺奖的出来！” 　　叶铭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找不到是吧？” 　　“……”叶铭回瞪着她：“我不和你说了，我让小七给你说。” 　　“行，你让她来找我。” 　　“你等着……” 　　“嗯，我回去等着。” 　　…… 　　墨谷雷厉风行，说走还真就走了，留下章局长和牛主任二人在一旁呵呵直乐。 　　叶铭一脸的郁闷：“烦躁，你们说她该去不？” 　　“如果从人选角度……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牛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从其他角度……我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嗯，我和老牛的意见一样。”章局长也意味深长地一笑。 　　他俩是正儿八经的中老年人，眼光毒辣，自然能看得出来，听说这位是他女朋友的表姐……都年过三十了，还没谈恋爱…… 　　怕是对叶铭有点说不清楚的情绪在。 　　——现在开玩笑说女博士是什么“齐天大剩”，但真正优秀的高知，其实感情是很稳定的。 　　当然了，这很正常。 　　叶铭这种人在身边，搁谁心里不痒痒啊？ 　　只是他俩肯定不方便说什么。 　　“哎……”叶铭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真要下次就送人过去，还得看黄金门打开之后是什么情况，不然还是用不着太着急。” 　　“嗯，不过今天的这个发现，确实很有意义。”牛主任与章局长对视了一眼后也认真起来：“后天就要开会了，明天能不能开门？” 　　“应该能，飞船上有千斤顶，稍稍改装一下就能用让履带机器人用机械臂控制，到时候只要那门没坏，不是从里面锁死，就一定能打开。” 　　“那就好，期待里面能有发现吧。”牛主任说着长吁了一口气：“还有，我觉得墨谷有一点说得没错，就是仅从避免命运重现的角度，我们也应该加快在那边的预警部署。” 　　“是，我也同意。” 　　…… 　　送走牛章二人，叶铭关上房门，想了想后他拨通了漆与墨的电话。 　　当他把墨谷的想法说出来，然后让漆与墨劝一下墨谷的时候，漆与墨罕见地沉默了几秒。 　　“叶铭，我觉得，你应该尊重表姐的选择。” 　　叶铭一怔，随即愕然：“为什么？不……不是问我，而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不能什么事儿都你来干。” 　　叶铭再次愕然：“什么叫不能什么事都我来干？” 　　“就是，让人类文明更进一步的事，不能你一个人来干。叶铭……你知道……表姐对你……”漆与墨的声音有些迟疑，最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鼓起了勇气：“表姐一直对你和她一起拿诺奖的事，有些耿耿于怀的。” 　　“或许在你看来没什么，在其他人看来，也只会说表姐运气好……但她自己却一直觉得，诺奖和她的工作是不搭的。” 　　“所以……” 　　漆与墨没有再说下去，但她的意思却再明白无误了。 　　叶铭放下电话，缓缓呼了口气。 　　沉默几秒后，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墨谷的办公室。 　　…… 　　周旭晨的行动能力极强，很快便在彭小飞的指导下完成了对履带机器人的机械臂改装。 　　履带机器人原始有两个机械臂，其中一个是仿生手，另一个是夹爪。改装后，仿生手变成了冲击钻，用以固定千斤顶。 　　晚上八点，一台大功率的无人机带着履带机器人以及工具包飞出了探测器。 　　这一次，叶铭并没有召集众人到会议室，而是自己一个人与伊塔呆在家里的地下室，用虚拟眼镜看着第一视角。 　　无人机没有浪费时间，下到地下城后便直奔黄金门而去。 　　当抵达黄金门后，艾塔先是控制着履带机器人给之前的无人机换上了新电池以提供照明，随后才让机器人走到门口。 　　金光闪闪中，履带机器人尝试性地推了大门。 　　嗯，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 　　随后，履带机器人便启动冲击钻，在地上钻出两个孔将一块直角钢固定，随后将卧式千斤顶平放在门前。 　　这个千斤顶可不是没事干放进来的，在设计中，它是用来调整探测器着陆后的姿态的，理论支撑重量为五吨。 　　随着螺纹杆被机械臂缓缓扭动，嘎吱的声响也随之而起。 　　下一秒，关闭得严丝合缝的黄金大门，从中间缓缓张开了一条缝。 　　千斤顶越张越开，黄金门的缝隙也越来越大，最终，当履带机器人将螺纹拧到尽头时，缝隙已经张开了五十公分。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他对着频道笑着问了一声。 　　“都在看么？” 　　“哈哈！当然！叶总，要不要喊一声芝麻开门？” 　　“嗯，行，芝麻开门！” 　　叶铭大笑着，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坐在身旁的伊塔——她最近一直在给自己加装覆盖全身的压力传感器。 　　伊塔会意，随即控制着第一台探索无人机精准地穿越大门的缝隙。 　　探照灯下，一片金光闪闪，看不到边。 　　首当其冲的，是两个身高两米左右的人形雕像。 　　雕像与太空中骸骨的复原图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别无二致。 　　雄性略高，拥有哺乳器官的雌性略矮。 　　从面相看，他们是由类地球的猫科进化而来，脸型偏向于锥子脸，耳朵略尖。 　　其中雄性姿态傲然，凝视前方，一脸的不怒自威，雌性则略带温柔地望着雄性，双手环抱在胸前，双腿也一前一后地交叉站着。 　　虽然寸缕未着，却又半遮半掩。 　　叶铭微眯着眼，轻轻感慨了一声。 　　随后，他让伊塔转过视觉，望向两座雕像的右侧。 　　那是一片竖放在石台之上的，差不多五十公分的黄金绘板。 　　上面刻满了符号。 　　而一眼望去，这样的绘板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空间，在探照灯的光芒下，散发着犹如余晖一般的淡淡光辉。 ###第442章 文明消亡史 　　“从进门的两座表明身份的雕像来看，这或许能够代表一个智慧文明在面临绝境时的普遍想法。” 　　叶铭和牛主任，章局长等人与领导进行了一场视频会议。 　　在会上，叶铭逐一展示着之前无人机拍摄的场景。 　　看着栩栩如生的雕像，领导微微颌首，又轻轻叹息了一声：“真是个细腻的种族啊……你看，他们即便在这种时刻，也要把女性塑造得有羞耻心，而且与男性的阳刚相对应，很好地体现了社会关系。” 　　“是的，昨天刚看到的时候我就在想，假如人类到了这程度，可能也会这样表述吧。”叶铭也感慨地附和了一句。 　　“嗯，继续。这些绘板上的文字能够被破译，是吗？”领导继续指着那一片金光闪闪的绘板。 　　“是的！”叶铭重重点头。 　　随即，他的眼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兔死狐悲的情绪。 　　——之所以要紧急地开这个会，除了要汇报昨天晚上的探索成果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苍蓝星文字的破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要知道，要破解一种文字本来是很难的——譬如当看到门上那些蝌蚪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试图解读它。 　　要破译文字，首先要掌握信息。而目前人类对苍蓝星可谓知之甚少，那些文字，就算有个老师教你……你都未必能学会。 　　因为你压根对那些文字背后所代表的事物没有概念。 　　但……随着昨晚艾塔将整个储藏室的黄金绘板的图像进行全面的收集和统计后，所有人都有些戚戚然起来了。 　　因为苍蓝星人留下的绘板中，有许多都是图文并茂的图画。 　　甚至闻讯而至的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所长古君来院士在熬了个通宵后笃定地告诉叶铭，这些图画中，有很多都是基础的说明性表达——说白了，就是苍蓝星人生怕人家看不懂自己的文字，特意做了文字的“启蒙”绘本。 　　这样一来，破译文字的难度便直线下降了。 　　“那能猜到他们留下的是什么吗？” 　　“应该能。”叶铭继续展示着绘板：“这些没有特定图画内容的绘板，通过昨天我们的简单分析，再设身处地地带入了一下，认为这些绘板肯定会尽可能地展示他们的科学、历史、文化、种族特性等等。” 　　“但这些有绘画内容的绘板……”叶铭说着顿了顿，随后缓缓呼气：“有很长的篇幅，他们应该是用来描述他们文明的诞生以及灭亡的过程。” 　　领导微微一怔：“能分析出来吗？” 　　“大概……可以。” 　　叶铭说完，开始播放起艾塔整合出来的视频。 　　——昨天，光是黄金绘板就发现了两千多张，如果按照传统的考古方式来拓印研究，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但在艾塔强大的计算能力下，她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把摄像头捕捉到的绘板完成了提取和分类。 　　而当考古研究所拿到这些数据，并迅速分析出了某些画面在诉说“故事”的时候，她又很快将这些画面整合转成了视频。 　　于是，一个最起码是“表面上”最接近真相的猜测便浮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绘图的表现中，我们猜测，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经演化而来，而且曾经遍布整个星球。” 　　“绘图无法体现他们科技的高度，但从这些地面建筑的水准来看，我们猜测，在地面时期，他们的科技水平至少与我们类似。” 　　叶铭说着想了想：“嗯，半个世纪前的我们。” 　　“不久，一场陨石灾难突然降临，给整个星球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随着叶铭的解说，视频也正好播放到了绘板上的内容。 　　画面上，满天都飞舞着炙热的陨石，犹如末日。 　　“灾难过后，生态被彻底破坏，劫后余生的人们开始建设地下城庇护所。” 　　“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虽然地面生态没有恢复，但他们还是拥有了探索太空的能力，开始探索太空，并进行太空城的建设。” 　　“太空城建设完成，他们也拥有了自己的舰队，同时也开始跨越虫洞，四处探索。” 　　“然后就是……” 　　叶铭停住了解说。 　　因为谁都能够看出来，另外一只舰队突然出现了。 　　巨大的战舰主炮几乎是瞬间便摧毁了苍蓝星的卫星，紧接着，划破长空的光芒又瞬间撕裂了太空城。 　　而在这样的敌人面前，苍蓝星人的战舰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最后，一艘幸存的飞船在漫天的陨石中回到地面，躲进了庇护所。 　　…… 　　看完绘图，不止是领导，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虽然绘图中省略了很多东西，但大概的节点是体现出来了的。 　　只能说，苍蓝星人是真倒霉。 　　许久后，领导悠悠长叹：“现在只能知道这些对吧？包括敌人是谁，以及他们到底有什么技术，为什么要攻击他们，这些我们都无从知晓？” 　　“目前还不能。” 　　“那……我们要是遇到这样的敌人，会不会和他们的结局一样？” 　　领导说完后，便一脸严肃地望向叶铭。 　　叶铭抿了抿嘴，陷入了沉默。 　　坦白说，当他看到这些犹如原始人壁画的绘图时……他整个人是有点崩溃的。 　　他虽然一直在强调，人类的科技水平是超越苍蓝星的，但绘图中所展现的，能够一炮就干碎卫星的武器…… 　　人类是做不到，也无从抵御的。 　　于是，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超级模拟中的场景——五十年后，一艘飞船从虫洞冲出，一炮便将月球干出了个缺口。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所有人都凝望着叶铭。 　　沉默许久后，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望向领导，又望向其他人。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所有的虫洞出口，我相信，我们可以建立有效的防御措施。” 　　说着叶铭仿佛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重复道：“我确定，依靠能量来进行破坏的武器，是无法凌驾于维度之上的！” 　　“你的意思是，把苍蓝星所在星系的虫洞都找出来，然后全部建上空间膜生成器？” 　　“是的。” ###第443章 人造淀粉的曙光 　　六月二十号，国际太空联合会议如约召开。 　　会议历时五天，在五天中，来自世界各国的BOSS们进行了多轮磋商，坦率地交流了意见，并最终达成了被媒体誉为“决定人类命运”的重要共识。 　　即：人类文明，已经进入星级文明阶段这一崭新历史阶段。 　　在会上，明确提出了人类应在星际探索、太空发展等领域抛弃对抗，同时建立有效的合作机制，承担起将整个人类文明推向更高更幸福的未来这一共同纲领。 　　而基于此纲领，此前多个面向太空的组织被宣布撤销，成立一个全新的“人类太空联合防御公约”的军事组织。 　　该组织将设立两个大本营，地球大本营常设于沪市，太空大本营则常设于月球——太空基地。 　　同时，会议还宣布将成立苍蓝星联合科考队，为人类未来的星际殖民计划奠定基础。 　　除此之外，会议还提出了在能源和粮食等多个领域的合作计划，定下了在五年内全面解决全球人类饥饿问题的目标。 　　最后，一张领导居中，毛美立于身侧的大合影，被所有国家所有媒体统一口径地当成了新闻配图。 　　当新闻稿发布后，整个互联网，立刻陷入了一片沸腾。 　　…… 　　叶铭办公室里，周向南正带着他的俩儿子，在叶铭这儿大侃特侃。 　　嗯……他的双胞胎儿子，今年已经三岁多，特别喜欢和伊塔玩耍。 　　而伊塔，也特别喜欢人类幼崽，和俩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 　　“从此，咱们的国旗怕是再也离不开C位了。”周向南冲叶铭笑道。 　　“那是必然的。”叶铭捧着茶杯，笑呵呵地看着对方——他大概能猜出来周向南这家伙来找自己有什么小心思。 　　自从新“太约”成立，并宣布要组建去苍蓝星的联合科考团队后，几乎脑机中心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这样说吧，直面另外一个星际文明的余晖的诱惑，但凡是个科研工作者，那都是无法拒绝的。 　　别看周向南这人平时口号喊得响，说什么拒绝内卷，抵制加班，但他给手下研究生安排的活儿可一点也不少——这家伙还真是个材料科学的狂人。 　　嗯……这也可能与盛飞同在一个屋檐下有关。 　　目前盛飞已经俨然成了国内新一代材料科学界的学术带头人，扛把子的那种，而他作为同样领域的学者，自然也是有竞争心思在的。 　　最起码，也要成为“双璧”。 　　现在材料学主要还是在芯片材料上打转，且目前已经诞生了大量的成果，譬如盛飞的组里就诞生了一种号称人造肌肉的新材料，拥有极高强度的同时，还拥有极强的可塑性和耐磨性，目前集智科技已经开始利用该材料在尝试打造新的机器人。而根据盛飞的展望，这种人造肌肉材料，未来也可以用来替代作为人的机械义体。 　　但周向南却认为，按照现在的条件，生物材料，始终还是差点意思。 　　然而，在叶铭提出苍蓝星人的科技树点到了生物领域后，他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利用苍蓝星人的生物技术，来实现人类生物科学的再次进化——就算目前只是猜测，但一旦成功，那必将把人类本身再次推向一个高度。 　　你说，这种机会，他怎么愿意错过？ 　　只不过嘛…… 　　谁都知道，叶铭的后门是最难走的。 　　周向南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叶总，不管是联合科考还是什么，咱们肯定是站在领导地位的，对吧？” 　　“嗯，当然。”叶铭也不着急，笑眯眯地顺着对方道：“虽然还没确定好最终人选和方案，但我们的人，起码是要占三分之二以上的。” 　　“嗯……那主要是需要什么哪方面的专业呢？” 　　“天文、宇宙学肯定要的，然后就是生物，医学，地质，考古，机械，核物理等等。” 　　“材料呢？材料领域不要么？”周向南有些急切地道：“你看苍蓝星的飞船设计得多巧妙啊……” 　　“我觉得也就那样吧，再说了，前期分析已经出来了，也是用的耐高温钢而已。” 　　“额……什么叫而已……” 　　叶铭见他一副猴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周，你舍得你儿子？” 　　“我有什么舍不得？”周向南瞥了一眼围着伊塔玩得自己姓啥都不知道的儿子：“这是讲儿女情长的时候么？” 　　“……”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 　　他刚才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怎么可能不需要材料科学领域的专家？ 　　别的不说，飞船上生物电路通道的载体材料，目前就一无所知。 　　而且目前芯片生物材料领域正是热门，周向南更是该领域的权威之一——在外人看来，或许盛飞教授的名气和成果要更胜一筹，但在脑机中心，大家其实都知道，周向南无论是科学嗅觉还是能力，都不输盛飞的。 　　他缺的只是一点运气而已。 　　只是，这种首次跨越虫洞的事，还真不像上天那么简单。 　　“老周，你先别激动，回去考虑好，然后等到具体的筹建通知下来之后再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PK啊？” 　　叶铭听到PK这词便乐了：“组织的考虑怎么能叫PK？肯定是要综合考虑嘛……而且就算是我也开不了后门啊！” 　　周向南听了便一脸的不服气：“瞎说……那墨谷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墨谷的声音：“老周找我有事？还是在嚼舌根啊……” 　　周向南回头，只见墨谷正站在门口，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 　　…… 　　…… 　　目送周向南带着俩娃离开，墨谷笑着摇了摇头。 　　“找你开后门来啦？” 　　“嗯。” 　　“难怪，这几天老见他把儿子带在身边，估计是想多和孩子呆一段时间吧。”墨谷整了一下头发，轻声叹道：“他爱人这两天情绪也不怎么样，看来没少在家讨论。” 　　“有家庭了，肯定就没那么自由了。不过怎么说呢……其实这种机会啊……别说你们，我也是不想错过的。”叶铭说着也感慨起来。 　　墨谷便噗的一笑。 　　这几天，她的心情特别好。 　　首先是叶铭同意了她过去——当然有个前提是国家要提出这个计划，其次便是，国家还真提出了这个计划，而且，她还是目前唯一确定的人选。 　　因此，也才有了之前周向南那很不服气的反问。 　　“你就算了吧，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我们这些先驱把路趟了再说——话说不是有太空城吗？你有计划么？” 　　“没！”一说到上太空城，叶铭便郁闷起来。 　　之前，探测器还没有飞到苍蓝星那边的时候，他就在彭小飞的炫耀和蛊惑下升起了要上天旅游一趟的心思——可想而知，阻力大得不得了。 　　甚至他父亲还画了一条线，让他先把婚结了再说！ 　　这种催婚的手段……也是绝了。 　　嗯……还好没说抱孙子。 　　但随着苍蓝星被发现，叶铭突然便发现，自己对上太空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要去，肯定也是要跨越虫洞啊！ 　　那可是眼睛一闭，就是三百万光年！ 　　你说哪个科学家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朝闻道，夕死可矣好吧！ 　　“墨姐，别来炫耀了，小心我坚决反对。”郁闷之后，叶铭盯着墨谷，轻轻哼了一声：“那边的测序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嗯……我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事。”一提到正事，墨谷的表情便认真起来，她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双手撑在膝盖上，望向叶铭：“今天工程机器人取样了不少植物回来，打算配合文字破译组进行生物归类。” 　　叶铭点头，示意墨谷继续。 　　——自从发现了苍蓝星文明的“亡语”后，整个科考工作的重心便全面转移到了对文字的破译之中来。 　　而这部分工作，又分为两个方向，多个领域。 　　其中第一个方向便是通过那些有图画的绘板，特别是有植物，动物图案的绘板，再配合动植物的信息收集进行文字的信息重新编码。 　　第二个方向，则是从基础学科入手。 　　准确点说，是从数学入手。 　　因为这个宇宙中，不管生物形态，物理规则怎么变，但数学是不变的。 　　无论苍蓝星人用什么计算符号，用什么进制，什么表现形式……1+1必定等于2，这是不证自明的真理。 　　现在这两个方向的进展都很快，特别第二个方向，在伊塔的协助下——是的，叶铭授权了伊塔以自己的名义调取最核心的数据，用她的计算核心来对数据进行无限穷举的分析。 　　嗯……顺便提一句，叶铭很早就问过伊塔，问她是否认识苍蓝星的文字。伊塔的回答是，系统赋予她的权限和数据中，并没有任何关于苍蓝星的信息。 　　甚至她没有任何任何关于人类文明之外的信息。 　　这也从某种意义上证明了，伊塔诞生之初，确实有点“白板”的意思。 　　随着超距通讯的接入，目前的伊塔已经完全复制了艾塔的数据库，并且可以调用系统的算力来进行运算并将结果反馈给艾塔。 　　系统的算力，当然不是目前艾塔的量子计算单元所能比拟的，她分分钟就能利用超级模拟给出结果，因此进展极快。目前已经把苍蓝星文明的基础运算符号和数字推算了出来——苍蓝星人采用的是八进制。 　　但数学上的进展，对破译整个文字体系而言，贡献其实并不大，主要还是要看绘画的内容。 　　因此，这些天，墨谷的生物团队便一直做动植物的收集归类工作。 　　“动物，我们现在除了微生物之外还没敢碰其他生物，以免对舱内环境产生污染。但植物，我们采集之后都是做了分析的。” 　　叶铭点头：“有新发现么？” 　　“可能有。”墨谷微微点头：“我们在一种高大的树种下，发现了有不少小动物汇聚在一起，吸食其分泌的凝胶。” 　　叶铭微微一怔：“植物的分泌物？这个……应该不稀奇吧？” 　　叶铭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这种现象……地球上多的是。 　　就不说什么“牛奶树”了，光是橡胶树……就满地球都是，甚至还推动了工业的进步，至今天然橡胶都还在诸多领域使用。 　　那么在苍蓝星上，发现一种分泌可供食用的凝胶自然也就没毛病了。 　　“但这个凝胶中，含有天然的酶。” 　　叶铭再次一怔，随即目光灼灼起来——墨谷既然郑重地过来找他，显然不是说一个常识性的问题。 　　是的，天然酶在地球上也不是罕见的，很多食用的植物和动物都有天然食品酶，它们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食物的状态——譬如水果采摘后的后熟和冷却肉的天然排酸嫩化等等。 　　而且，墨谷说的酶，很显然是采用的地球标准。 　　“你说，什么酶？” 　　“催化光合作用的酶。”墨谷轻轻呼了口气：“实验结果，是核酮糖—1，5—二磷酸羧化酶。” 　　“嗯？”叶铭的声音瞬间抬高了起来：“含量呢？” 　　“很高。” 　　“等等！” 　　叶铭眉毛瞬间一扬。 　　在当初为了刷理论等级，他是把整个生物和医学学科的本科乃至研究生阶段的课程全部学完了的——不然他也不会被人誉为全能天才了。 　　他虽然平时自诩“我不太懂”，但他所谓的不太懂，指的仅是他没有从事该领域的工作而已。 　　你说他真不懂……那可就真闹笑话了。 　　核酮糖—1，5—二磷酸羧化酶，是目前人类在进行人造淀粉中最大的障碍！ 　　如果……这玩意的产量可以搞成天然橡胶那种…… 　　“你先说清楚，真的可以确定吗？” 　　“确定——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那些进食这种含酶凝胶的小动物，它们的生物特性是什么。”墨谷眼睛闪闪发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动物，它们可以通过进食这种酶，可以自己合成食物？甚至，它们可以进行光合作用？”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随即缓缓点头。 　　他就知道，这个星球上的动植物，不能以地球的生物圈来做简单地认知。 ###第444章 误了谁的人生 　　在苍蓝星发现大量在自然状态下可采集的光合作用酶的消息很快便引爆了整个生物领域。 　　这样说吧，追求人工合成人类所需要的能量来源，是一个“面向未来”的，天然的科学追求。 　　一旦实现，它不仅可以实现工业化地生产粮食，维持生态，更重要的意义是它可以从技术上让人类摆脱“自然界”的桎梏，完全依靠科技来进行生命循环。 　　简单地举个例子，如果要让一艘载人飞船承担起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太空旅行——或者太空漂流、逃亡——的任务，粮食将会是比燃料更头疼的麻烦。 　　譬如太空城，在“终极计划”中，太空城将不仅仅是一座彰显文明等级和技术的宇宙建筑，它还将会承担起在最危机的时候——譬如地球生态彻底被摧毁这种时刻的自循环功能。 　　别以为人类成立了太空联合防御力量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算造出了反物质炮，地球本身也拥有足以摧毁当前生态的不稳定因素。 　　别的不说，黄石火山，多巴火山，只要全面爆发，就足够人类喝一壶的了。 　　因此，在太空城计划中，它将会拥有一个庞大的太空种植工厂和生态圈，模拟地球生态的同时也实现食物的循环供给。 　　但就算是再牛逼的立体技术，其单位空间的产出比依旧是有上限的。要承担起数万乃至更多人的粮食自循环，种植工厂占用的空间也会成比例上升。 　　太空中，任何布满空气的空间，都是成本。 　　因此，人工合成粮食，便成了近乎唯一的选择。 　　而早在数年前，国内就率先完成了从二氧化碳到乙醇再到淀粉的人工方案——其原理是跨越光合作用那高达五十余个阶段的冗长步骤和时间，将其缩短到十余个步骤并最终节约大量的时间。 　　直接一步到位，不需要植物进行光合作用。 　　在这中间，最关键的便是光合作用酶的成本。 　　但墨谷说得没错，除了有可能将工业化合成淀粉变成现实之外，科学家们关注的还有一点，便是那些苍蓝星上的动物，是如何利用光合作用酶的。 　　…… 　　一个月后，墨谷在省城主持召开了一场全球生物领域的学术发布会。 　　“通过一个月的追踪和观察，我们发现食用凝胶的这些动物，在其生活习性中并没有进行其他进食……说得更准确一点，就是它们体现出了植物性。” 　　“因此，我们大胆地进行了尝试性的解剖，发现这些动物的消化系统与地球，乃至苍蓝星其他动物的消化系统都有差异。” 　　“这是一个特殊的物种，它们虽然拥有动物的外形和行为定义，但它们的生命循环却类似于植物——不需要进行光合作用的那种。” 　　“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它们就是行走的淀粉合成工厂。” 　　墨谷看了一眼时间，继续做着报告：“接下来，我们的计划是对该生物进行更长久的观察和追踪，并对其进行地球生态的模拟。” 　　…… 　　墨谷完成报告，进入对话提问环节，很快，下方便举起了无数双手。 　　一位来自英国的学者提问道：“墨谷教授，请问在苍蓝星有没有发现高智商的哺乳动物？” 　　“哺乳动物有发现，但很遗憾，符合人类定义的高智商哺乳动物并没有发现。目前我们观察最多的还是类恐龙动物，它们并没有表现出比地球上大猩猩更高的智商。”墨谷笑着回道，同时再看了一眼时间。 　　她确实很忙，很赶时间。 　　作为首批被确认要踏上苍蓝星的远征考察队的一员，她在主持完这次发布会后马上就要奔赴太空训练基地做长达八个月的培训。然后在八个月后，不出意外的话，她便会乘坐由最新的太空船改造而成的科考船前往虫洞。 　　这艘太空船算是问月号的姊妹舰，本来都已经定下来，甚至连名字都被命名为“望月号”了。但由于苍蓝星科考的紧迫性，因此它被临时加挂了致密引力恒流技术模块，拥有了穿越黑洞的能力。 　　而既然是要去苍蓝星，那么再继续援用“X月号”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因此它被重新命名为“苍蓝号。”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主要还是为了体现人类对该文明的敬意。 　　毕竟……相隔这么“近”，大家算是邻居一般的存在。 　　只是，都还没有轮到邻居做自我介绍，它就直接嗝屁，以至于连名字都只能由人类来定义。 　　而现在的发现，怎么说呢……碍于探测器的空间，使得其能做的很有限，甚至活动范围都无法超过十公里。 　　而根据太空中的观察，苍蓝星目前的生态区面积，大概是地球的二分之一左右…… 　　这都已经不能算什么管中窥豹了，而是管中窥鲸，你说能发现什么？ 　　但又正因为才方圆十公里的考察面积，就有了如此多的发现，甚至还撞见了地下城…… 　　那么自然的，人们对其他区域，也充满了幻想。 　　譬如根据壁画解读出来的历史，苍蓝星是在一场陨石事件中陷入了冰期，继而转移向地面的，而在之前，他们也是一个遍布大陆的文明——那么那些冰层下，会不会存在保留完好的遗迹？ 　　会不会出现更多的地下城？ 　　会不会遇到更多的生物，智慧种族？ 　　乃至遇到幸存的，文明程度倒退了的苍蓝星人？ 　　这些都让人无比的向往。 　　…… 　　结束完会议后，墨谷快速赶回脑机中心，来到叶铭办公室。 　　而且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便听到了一阵阵开怀大笑。 　　办公室内，叶铭，周向南，以及李东升都在，甚至还有漆与墨也在。 　　“老周，定下来了？”墨谷笑着给周向南打着招呼，很自然走向自己的表妹。 　　漆与墨抿嘴一笑，拉过一把椅子放到自己身旁。 　　“定下来了。” 　　“东升呢？你也定下来了？” 　　李东升压抑着激动，微微点头，笑着回道：“寻星8号带了那么多无人设备，肯定需要我们出个售后队伍过去。” 　　“那你呢？在这里干啥？”墨谷又转头望向漆与墨。 　　不消问，漆与墨这妮子肯定是去不了的。 　　“咳……我是来玩的。” 　　“嗯，那你们还有事没？”墨谷又笑着望向周向南和李东升，替叶铭下了“逐客令”。 　　那二人自然是精得不行，知道了墨谷今天才开完会就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当下两人便起身告辞。 　　漆与墨站起身来，把这二人送到门口，顺便关上了房门。 　　随后，她便一脸好奇地看着表姐：“姐，有啥事？” 　　“嗯……其实我刚才问有事没，其实也包括你在内……”墨谷瞥了叶铭一眼，又笑呵呵地对漆与墨道。 　　漆与墨盯着叶铭，只见叶铭也有些莫名其妙，便满头黑线：“你和他有啥话是我不能听的？” 　　“嗯……”墨谷盯着叶铭的后脑勺，半响后笑了起来：“好吧，反正都这个时候了……叶铭，你要不要做一下手术？” 　　听到这话，漆与墨再次愕然起来。 　　要不要，做一下，手术？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立刻便意识到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很有意思。 　　意思是叶铭有个可做可不做的手术？ 　　那是啥手术？需要她来做？ 　　割阑尾，还是割扁桃体？还是割鸡眼？ 　　总不至于是割皮包嘛！ 　　迎着漆与墨的愕然眼神，又看到墨谷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脑勺看，叶铭马上便回过神来。 　　他轻轻咳了一声，苦笑起来：“没有必要。” 　　“其实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如果你真的不需要了的话。”墨谷正色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这种手术，别人可能都不敢做了……” 　　“嗯……我觉得不怎么影响吧。”叶铭摸了一下后脑勺——自从伊塔通过超距通讯模块和她的躯体建立干涉连接后，她就再没有用过生物电与维波干涉技术——网速太慢了！ 　　“等等，到底是什么手术？不会是……割……”漆与墨脸一红，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叶铭的裆下：“割那个吧？” 　　叶铭与墨谷何许人也，瞬间便明白了这丫头纯粹是想歪了。 　　“咳……不是！”事关清誉和功能，叶铭马上一口否认。 　　“那是什么手术？”漆与墨马上问道。 　　“呃……小手术，我之前植入了一块芯片，现在基本上用不着了。”叶铭摆了摆手：“别问了，没事，也没后遗症。” 　　漆与墨马上便不开腔了。 　　她和叶铭相处这么久，太清楚叶铭的性格了——这家伙太怕麻烦和唠叨了，而且他甚至还和自己坦白过，他是真不愿意将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说明和解释中。 　　在漆与墨看来，叶铭这其实是给她画下了一条线。 　　——我就是这个性格，包括结婚之后也是。 　　而漆与墨，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清楚地意识到，当时墨谷告诫自己说“叶铭不会是个称职的男友”是什么意思。 　　叶铭这种人……天然就不是围着家庭琐事的男人，或者说，爱情这东西，在他眼中，远远比不上科学来得更有吸引力。 　　坦白说，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漆与墨还是有点难受的。 　　但…… 　　千百年，甚至放眼整个人类科学的历史上……也就这么一个人。 　　还不能将就他一下么？ 　　“好吧，你说没事就没事。”漆与墨轻轻呼了口气，片刻后她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来：“我先回一趟公司，这边李队要走了，小飞也常驻在了太空城，我们的机械主管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叶铭点头：“嗯，你们几个讨论一下就是。” 　　自从启动太空计划之后，他就再没有心力去管太多集智科技的事了，特别是人事方面，他深知自己的影响力太大，万一自己多了句嘴，完了推了个不靠谱人上去，那可就真麻烦了…… 　　随着漆与墨离开，墨谷也站起身来，关上房门。 　　随后，她坐正在叶铭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铭。 　　叶铭被她看得有点心中发毛。 　　“墨姐，你这眼神……有点不对。” 　　“我过两天就要去训练基地了。” 　　“嗯……确实需要训练，毕竟你们相当于拓荒者，殖民者，每个人都要身兼数职才行。”叶铭点头，以为她要说的就是这个：“不过有李队和老周他们，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墨谷盯着他，沉默半响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多久才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叶铭立刻便不说话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苍蓝星文明的文字破译，灭亡原因，以及整个星群的生态…… 　　而且这一个月来，他也一刻都没闲着，就在刚才还开了一场远程会议，讨论“苍蓝号”的改装工作，而后续他还要全程盯着苍蓝号的高维空间膜生成装置…… 　　你说，他哪有时间再去考虑结婚的事啊！ 　　“叶铭，你们两个……也这么多年了，而且你和小七都不小了。”墨谷说着顿了顿，迟疑了半天才望向叶铭：“你们……那啥没有？” 　　“额……”一听这个，叶铭马上便猛地咳嗽起来。 　　好家伙，这问得…… 　　就算真要问，她难道不是应该问漆与墨的么？ 　　“我……”叶铭窘得不行：“姐啊，我是那种人么？而且，你好像比我们还大吧……” 　　叶铭说着便调转话题，望向墨谷。 　　虽然保养得很好，而且底子也不错，但墨谷……毕竟也是年过三十了。 　　见叶铭望向自己，墨谷突然一怔，随即瞪了他一眼。 　　“你看，你都没着急，就不用着急我了吧？”叶铭笑了起来。 　　面对催婚，看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回去——她一个年过三十的老姑娘，有啥资格催自己。 　　“我不结婚！”墨谷哼了一声。 　　“那我也不着急啊……” 　　“但我替你和小七，你不能误……”说着墨谷突然住嘴，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轻声道。 　　“叶铭，你那么聪明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有人因你而误着。” 　　叶铭沉默了下来。 　　是他，他那么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 ###第445章 回归测试 　　亲自把墨谷送到门口，叶铭回到办公桌后，闭上眼睛安静地呆了几分钟。 　　但很快，他便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带上MR眼镜，准备主持另一场设计讨论会。 　　他作为整个人类太空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 　　再说了……儿女情长又怎么会比得上昭示宇宙奥秘更让人激动？ 　　…… 　　日历一页一页翻过。 　　随着墨谷与周向南分别带着自己最得力的研究生离开，脑机中心也变得稍稍冷清了那么一点。 　　而且墨谷离开，脑机中心主任该干的活儿也就落在了叶铭身上，好在现在盛飞这个副主任临时挑起了担子，再加上何沫也即将回来，才让叶铭没有陷入案牍劳形之中。 　　十月，何沫结束了月球出差之旅，搭乘了邀月号顺利回到地面。 　　…… 　　“月球生活感觉怎么样？” 　　叶铭一边给她倒茶，一把笑呵呵地问道。 　　虽说何沫是他学生，而且给他端茶倒水了五年，但人家好歹是从天上下来的，他这个地主总得要表示一下敬意。 　　“还行。”何沫也笑眯眯地看着他，双手接过茶杯后四下看了一眼：“小周呢？” 　　“在远程控制中心办公室。” 　　“那是什么办公室？” 　　“专门远程控制苍蓝星那边科考项目的一个办公室，把远程科考的人聚在一起，让他们方便交流。” 　　“嗯……不错，但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是网吧？” 　　叶铭呵呵一乐：“哈哈，如果远程控制无人机，机械臂，共享视野算是玩游戏的话……你说是网吧也差不多。” 　　“哎……看来今后的战争，还真要朝着游戏安德的游戏那样发展了。”何沫摇了摇头，没有来地感慨了起来：“甚至，因为有艾塔在，连‘玩家’都不需要。” 　　注：《安德的游戏》，科幻作品，人类让小孩以玩游戏的方式来进行星际战争。 　　“哈哈哈，这难道不好么？” 　　“不好说……总觉得，人类在科技的力量面前，还是太渺小了一点。以前在地面不觉得，这次上了月球才意识到……我们的技术居然到这种程度了……” 　　何沫一边感慨着，一边看着叶铭，眼中的情绪复杂无比。 　　她这次上月球出差，是去协助‘太约’月球基地的建设的。虽然在地面上，她的权限可以看到基地的各个角落，但这一切都不如亲眼所见，亲身所至来得震撼。 　　经过不断的建设，如今的广寒基地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二期计划，目前已经有超过五百人在上面长期地工作和生活着。 　　而且月球的各项资源的开采工作也在积极地展开，别的不说，今年年底之前，就要启动首座钢炉…… 　　而根据规划，五年内，就要在月球完成实现工业的初步自循环。换言之就是，今后无论是太空城也好，还是月球基地的扩建也好，其需要的设备和零部件，大多都能在月球上得以满足。 　　你说，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如何能不激动感慨？ 　　而这还只是月球的开发。 　　还有一个庞大的遗迹等着人类去接管呢！ 　　——是的，对于苍蓝星遗迹，目前人类各国达成的共识都是，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吃透并运用苍蓝星的技术，最终接管该星球。 　　而这一切…… 　　她太清楚了，说是拜眼前这位所赐也毫不为过。 　　叶铭见何沫眼神，他轻轻咳了一声：“别感慨了，你要不要休几天假？” 　　“不用，我等会还要给组织汇报一下。” 　　“嗯，那你忙。”叶铭说着坐回到椅子上。 　　何沫便是一乐：“我这茶还没喝呢，你就赶我走哇？” 　　“别冤枉我，是你说要汇报一下的。” 　　“拜托，我说的是等会！” 　　“那……你边喝茶边等？”叶铭笑着举起眼镜：“我去看一下苍蓝星文字破译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何沫马上来了兴趣：“对哦，距离发现黄金书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现在进度如何了？” 　　“嗯……只能说，我们还是低估了难度。”叶铭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根据这几个月来的破译，现在能够确定的，还是数学领域方面的进展，整体文字的信息重构进度并不快——现在能确定的，是苍蓝星文字类似于楔形文字与甲骨文的混合体，但又在长期的演化中可能同时具有表音和表意的功能。 　　但麻烦就麻烦在于，人类对苍蓝星的历史是一无所知的。因此无论是表音还是表意，在没有找到苍蓝星遗留下来的图像资料之前……一切都只能靠猜。 　　现在，苍蓝星文字的绘板资料已经全部上传在了艾塔学术上，供全世界的文字专家进行研究。 　　听到说低估了难度，何沫的兴趣便小了几分，她端起茶杯抿了几口：“那是不是要等到寻星8号到了才能有进展？” 　　“只能说，现在全世界都在期待寻星八号。”叶铭说着看了一眼日历。 　　今天已经是十月八号。 　　还有十天，寻星八号就会抵达黑洞入口了。 　　“等着吧，很快了。” 　　“好。”何沫站起身来，飒爽地走出房门，临出门时，她冲着叶铭眨了眨眼：“月球上的生活……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叶铭愕然，随即一瞪眼：“信不信你今后的所有太空任务我都不签字了？” 　　“信信信……” 　　…… 　　十天后，叶铭早早地来到脑机中心六楼。 　　这里原本是用来当医疗和手术基地的，但随着另外一栋专业的脑科学实验楼大楼在隔壁落成，这里就变成了活动室。现在为了方便苍蓝星的科考，又变成了远程控制中心。 　　“你说，这里有啥不好的？老周那家伙非得亲自跑过去……” 　　叶铭才进门，迎面便碰到了早早就来到了此地的盛飞。 　　而且盛飞的嘴里还在不断地嘟囔。 　　叶铭哈哈一笑——他可是知道，盛飞这家伙，当初也是和周向南争着要去苍蓝星呢，只是没争过。 　　原因嘛，很简单，因为盛飞是第一批搭乘邀月号上月球建立基地的人。无论是离开还是回来，都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 　　当然，他们也的确是英雄。 　　地球上这么多人，没有必要让同一个英雄去冒两次同样的危险。 　　因此，盛飞这话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和其余人齐齐打了招呼后，叶铭坐到了周旭晨的身边。 　　周旭晨比较特殊，他因为自带电子眼，因此完全可以不用带VR或者MR眼镜，直接闭眼就能够通过随身终端来连接艾塔——而且他的随身终端也是集智科技替他特制的，搭载了超距通讯模块。 　　“老师。” 　　“嗯，你坐下。现在寻星2-7号的状态怎么样？” 　　叶铭看着周旭晨身前的屏幕，手里握着眼镜却并不戴上。 　　“状态很好，一直保持着引力轨道。”周旭晨恭敬地答道，但随后他迟疑了几下后又道：“老师，您说这种虫洞出口，是不是每个大星系都有？” 　　顿了顿，周旭晨补充道：“我指的是……每个类似于银河系，仙女座，猎犬座这样的大星系。” 　　“嗯？为什么这么说？” 　　“是……目前有种猜测，会不会宇宙文明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每个大星系都会诞生出一个文明的摇篮……然后这些摇篮彼此之间会通过虫洞连接。”周旭晨看着叶铭，声音渐渐有些低了下来。 　　他知道，叶铭在宇宙尺度上的态度一向是很严谨的，不是很喜欢做捕风捉影的猜测。 　　不过这次，叶铭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沉默几秒后，叶铭微微一笑：“科学，特别是在目前大发现时期的天文学，在不违背已确定规律的前提下做大胆的假设是没问题的，更是必要的。” 　　“但作为科学家，表态一定要是严谨的。” 　　周旭晨马上点头：“嗯，明白。”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的是，当我们在苍蓝星所在的恒星系统中找到其他虫洞入口后，过去会不会遇到类似的防御，对吧？” 　　周旭晨马上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那……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因为从目前对苍蓝星飞船残骸的探测与分析来看，我们并没有找到高维空间膜生成器装置。甚至……我们还可以假设，并不是所有的星际文明，都能掌握维度技术。” 　　周旭晨闻言便是一怔，但聪明如他，马上便意识到了自己导师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叶铭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 　　老师不止一次地在各种场合说过，不要用地球人类的思维去带入思考其他文明，更不要妄自菲薄，因为人类文明比苍蓝星的文明等级更高！ 　　这是什么？ 　　这就是自信！ 　　恐怕……也只有老师这样的人，才能说出这种霸气无比的话来。 　　叶铭见状便微微一笑，戴上了眼镜。 　　“准备穿越吧。” 　　“嗯！” 　　…… 　　时间慢慢过去，当寻星八号的镜头接入到大屏幕时，所有人，包括叶铭在内，都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这一次送过去的，可不是一架类似于航天飞机的探测器了，而是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宇宙飞船——它虽然比邀月号，问月号的体积略小，在设计之处就是用作通勤的“小型飞船”，但就算再小，体积也是在哪里隔着的！ 　　它长约八十米，宽高约二十余米，本来是用来作为火星以及小行星带探测飞船的。设计之初就是执行无人探测任务，而且空间极大。 　　因此这次，它才能带着各种设备以及器具过去。 　　别的不说，光是卫星就带了十二颗，这十二颗卫星将会在苍蓝星轨道上释放，并搭建一个初步的卫星导航系统。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机器人，机械臂，无人机，实验舱，动物舱，以及各种天文观测仪器。 　　嗯……对了，其中还有被征用的韦伯望远镜。 　　而且，最重要的，还有一台和第一次发出的探测器一模一样的“探测器”。 　　——该探测器是第一台探测器的B计划备份，这次也附送到苍蓝星，最主要的任务是，需要用它来测试虫洞的双向穿越。 　　本来最开始探测组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探测器只是穿越了虫洞，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星系或者星球，那么它就会原路返回。 　　但随着苍蓝星那么大一个太空遗迹，以及那么漂亮的一个星球被发现……该返回任务自然就终止了。 　　现在，人类已经决定了要进行载人探测。那么很显然，就必须考虑返回的路径了。 　　而这些设备…… 　　可以说，如果换成地球上早几年的设备价值……那这一船的东西，价值起码上千亿。 　　因此，它不能出半点差错…… 　　随着镜头中的六角形飞船阵列渐近，寻星八号也同时启动高维空间膜生成器，随后一头扎进黑洞。 　　漫长的五秒后，高维空间膜生成器关闭，众人眼前出现光明。 　　办公室内掌声响起，随后所有人都望向叶铭。 　　“释放探测器。”叶铭快速与章局长交流后，亲自下达了命令。 　　“探测器已释放。” 　　“执行回归计划。” 　　随着叶铭声音落下，探测器启动引擎，迅速朝着身后掠去。 　　与此同时，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转头看了周旭晨一眼：“启动高维空间膜防御。” 　　——既然都要回来了，那么自然要测试一下，看看是否能够防御。 　　刹那间，遥远的太空中，寻星2-7号飞船的引擎同时进入超载状态，紧接着，一片空间膜瞬间成型。 　　当叶铭看到来自六艘防御飞船阵列的画面出现一个披着光彩光芒的小点后，他的眼瞳在瞬间极具缩小。 　　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刚刚穿越虫洞回归的探测器，甚至都来不及关掉致密引力恒流装置，便一头撞向了那一张五彩斑斓的大网。 　　继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在这片空间之中。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但马上，他便眉头一皱，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耳畔突然传来艾塔的提示，说霍来恩教授请求通话。 　　接通后，霍来恩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叶，你确定，把带着高维空间膜的探测器送进高维空间不会出问题吗？” ###第446章 窥探“神”的领地 　　自从上次启动了一次测试后，就再没有将东西送进高维空间中了。 　　其原因，除了谨慎之外，更多还是因为“哈佛学派”有一种观点认为，如果现实所处的三维空间是更高维空间的一个“面”的话，那么将三维世界的物质投放进高维空间，极有可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对现实空间造成干扰。 　　简单而言就是，假如把目前的宇宙看做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那么任何物质的送出，都会破坏掉该空间的物质平衡，从而引起质量守恒的崩坏。 　　为了解决该问题，以哈佛为首的理论物理学界与数学界一直在尝试建立一套关于质量在不同维度中传递的模型——这就是典型的现象领先于理论的情形。 　　而作为维度理论的领先者，“省交学派”相对更加乐观一些，认为就算空间是被包含的关系，那么丢失的质量也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或者干脆就是能量的形式回归，而不会造成干扰。 　　说白了就是，低纬无法影响到高维，反过来亦然。 　　省交学派更看重的，其实还是从“实际出发”，更多的会考虑高维与高维碰撞之后会产生什么。 　　因为根据假设，为飞船裹上一层高维空间膜来抵消引力，是通过黑洞跨越虫洞的技术之一，人类有必要考虑当高维空间膜开启的时候，被一艘飞船撞进来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那意味着是同等维度的空间碰撞，极有可能产生无法掌控乃至无法理解的后果。 　　…… 　　听着霍来恩教授的提醒，叶铭眉毛一扬，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虽然并没有参与到这两派之争中，但出于谨慎和对学术界的尊重，他也一直没有进行测试。 　　但这不表示，他就没有自己的判断。 　　他的判断是，高维空间并没有想象中的脆弱，但高维空间比想象中的更危险。 　　因此，最开始的测试中，他才会直接将测试的探测器直接炸毁。 　　而现在，这么大的一个探测器就被他送过去了——这个诞生于B计划的探测器，可是没有放氢弹，也没有影视剧中常见的自毁装置的！ 　　“教授，多谢提醒。”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眉毛缓缓放平：“目前看来，并没有发生意外。” 　　“你确定吗？” 　　“我不是很能确定，因为现在还没有关闭探测器的致密引力恒流系统。” 　　霍来恩教授马上便沉默了下来，表示着他的不满。 　　叶铭微微一笑，同时望向屏幕，他快速点了两下，切换到了探测器的主视角。 　　久违的高维空间画面再次扑入眼前。 　　不得不说，时隔一年再次得窥高维空间，叶铭依旧被震撼得久久不语。 　　半响后，他轻声道：“确实没有空间碰撞的意外，但……我们送了一个来自三维世界的探测器进入高维世界。” 　　“这不明摆着的么？”霍来恩教授马上道，随后他声音抬高了几分：“没有自毁装置的？” 　　“是的。” 　　霍来恩教授呼吸马上急促了起来。 　　——作为在维度领域的卓越空学家，霍来恩教授一直保持着与叶铭同样的谨慎。甚至在之前的实验中，便是他要求叶铭摧毁掉送进高维空间的探测器的。 　　说白了，还是人类对未知空间怀着恐惧。 　　“那现在怎么办？强行过载行不行？” 　　“恐怕不行，反应堆有物理防峰值过载的装置，艾塔无法干涉反应堆的物理系统，只能读取状态。” 　　“那让反应堆停机呢？” 　　“停机是可以，但我觉得……”叶铭说着闭上眼睛，沉默思索了几秒后轻声道：“教授，要不，我们干脆就把探测器留在高维空间如何？” 　　听得出来，霍来恩教授明显地吸了一口冷气。 　　“是这样的，就如同我们甚至都无法对现实存在的二维空间进行捕捉和干涉一样，我认为……高维空间对三维的空间同样是无法直接干涉的。那么，既然这次闹了个乌龙，那不如丧事喜办，干脆让探测器来探测一下高维空间。” 　　说着叶铭顿了顿：“以前我们一直无法解决高维空间坐标的问题，现在如果我们能够利用探测器以及超距通讯，或许可以建立一套对高维空间更准确的模型……嗯，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是既然我们误打误撞地闯进了神祇的空间，又抹不去痕迹，那还不如探个究竟。你说呢？” 　　霍来恩教授沉默了下来。 　　坦白说，他心动了。 　　人类目前对高维空间知之甚少不说，以前的模型也一一被推翻，新的模型又缺乏数据来验证——要知道，要对一个空间建立模型，那可不是一套数学公式就能解决问题的，而是要建立一整套符合其空间法则的理论的！ 　　现在，有这么个探测器，别的不说，最起码可以建立起三维物体在高维空间中的运动理论。 　　“那……” 　　“我把探测器的控制权限给你。” 　　“好！” 　　…… 　　将探测器权限交给霍来恩教授后，叶铭缓缓呼了口气。结果一偏头，他便看到了旁边的周旭晨正在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很显然，这小伙子全程听到了他和霍来恩教授的对话，知道两个人聊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叶铭微微一笑：“没事，这也算是一个我们认识高维宇宙的契机，人类总是要走出这一步的。” 　　周旭晨听了这话之后重重点头：“我相信老师的！” 　　“哈哈，不要盲信，要自己多思考。”叶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坐了下来，继而把画面调到了寻星八号的主视觉。 　　——既然交给了霍来恩老爷子，那他还是先把精力放到苍蓝星这边的探测才是正道。 　　很快，寻星八号进入苍蓝星轨道。 　　此时，飞船的控制已经交给了章局长那边，只见没用多久，章局长等人便控制苍蓝星释放出了轨道卫星。 　　随后，他们又控制飞船飞抵到太空城遗迹之上，释放了韦伯望远镜以及国内装配的望天号望远镜。 　　下午时分，叶铭接管了飞船。 　　进入大气层后，他并没有立刻朝着预定的位置降落，而是让艾塔控制着飞船执行绕圈低空绕圈飞行。 　　该任务将持续进行一周左右，其目的是为了在赤道地带进行太空拍照，以建立一套苍蓝星的地图体系。 　　一周后，叶铭控制飞船，降临在了探测器的着陆地旁。 　　——为了保持对苍蓝星文明的敬意，人类除了取名了个苍蓝星的名字之外，并没有贸然给星球上的地理位置取人类的名字，而是以数字编号来代替。 　　譬如着陆地点，就被标为五十六区。 　　飞船降落后，他便将控制权交给了正在训练中的墨谷与周向南，自己则回到办公室，打开了视频会议。 　　…… 　　“根据过去绕地飞行一周的情况来看，苍蓝星确实没有发现人造电磁信号的痕迹。” 　　会议参与的人并不多，但级别很高。叶铭，章局，牛主任，领导的办公厅特使，以及太约的五位高级联络员。 　　寻星八号绕星飞行一周时间，可不仅仅只是执行拍照任务那么简单，更主要的，还是探测有没有文明的痕迹，以及对某些植被物种进行一个简单的汇总，以及对地貌和动物进行个初期摸底。 　　“意思是，苍蓝星没人了，是吧？” 　　“准确地说，是没创造出人造电磁信号的文明。” 　　“那人类活动轨迹呢？” 　　“这个就无法确定了。” 　　这时牛主任接茬道：“可以通过炊烟来判定嘛。”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牛主任，用人类的生活习惯来揣测其他星球文明种族的习惯……是不利于客观事实的——而且也没有发现这种烟雾，甚至连地面房屋都没有看到。” 　　牛主任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吧，我忘了苍蓝星的生物圈有植物动物了——对了，光合作用酶的产量可以估算出来么？” 　　“嗯，这个很难估计，但从目前的观测来看，植被的覆盖率挺高。”顿了顿，叶铭继续笑道：“现在生物组那边正在进行实验前的准备，下一步就是移植栽培实验，我觉得产量没什么问题。” 　　——如果说发现地下城，是对苍蓝星文明了解的一大步的话，那么发现光合作用酶，就是对殖民苍蓝星的价值前进了一大步。 　　毕竟，现在的合成光合作用酶技术不管怎么说，都因为受限于步骤和产出的缘故，使得其成本居高不止，这不是能源问题，而是产量问题。 　　但这边居然有大量的天然产出……这可就要了亲命了。 　　别忘了，人类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你只要敢大量产出高价值材料，那人类就能给你种得满宇宙就是。 　　到时候移植栽培，人工嫁接，基因改造什么的活儿给你齐上阵，还怕弄不成白菜价？ 　　“当然，这些都是后续的了，目前我们主要的方向还是分成天上和地下两个部分。地面部分以破译文字，认识星球为主。天空的话，则是以轨道建模和星系探索为主。” 　　“接下来，我重点说一下天空的探测方向。”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虚拟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毕竟，今天太约来了五位高级联络员——分别来自是中毛美欧亚。 　　而且其中，美欧的联络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 　　“根据过去一周的太空探索，以及天文学家们的努力，我们已经初步得出了苍蓝星所在恒星系的整个系统。” 　　“该恒星由六大行星组成，其中苍蓝星位于第三序列，与地球极为类似。但该星系只有一颗气态行星，为第六序列。” 　　“根据观测和轨道计算，我们得出了该星系存在三个黑洞。” 　　“其中之一，我们已经知道，就是我们来临的出口。” 　　“而另外两个，第一个在距离4个天文单位……嗯……在这里说天文单位可能不太合适，那就是六亿公里左右。其距离，与地球到木星类似。” 　　“第二个在另外一侧，距离三亿公里左右。” 　　“很幸运，我们在第二个虫洞入口的位置处，发现了部分太空残骸。”叶铭说着轻轻呼了口气：“我们虽然目前不太清楚这些残骸是人造的，还是天然形成的，但好歹给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 　　这时一位观察员问道：“叶教授，请问这意味着是发生了战争，对吗？” 　　“如果是人造的，我们可以这么认为。” 　　“那可以确定，该虫洞通向什么地方吗？”说着这位观察员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对面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文明。” 　　叶铭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沉默几秒后他缓缓摇头。 　　“坦白说，我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但我相信，在我们抵达之前，应该没有类似人类文明程度的文明抵达，否则，我们不会孤单地在这里独自考察。” 　　叶铭的话，让众人微微点头。 　　是的，如果真的有人类文明一样的文明……那么钻黑洞过来看一眼，基本上是必然的选择。 　　当然了，这里所谓的一样，指的是同样拥有了跨越虫洞能力的文明。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确定，在绘画中所展现出来的历史……那些毁灭苍蓝星文明的战舰，便是通过这两个虫洞过来的？最起码也是其中之一？” 　　叶铭再次沉默了几秒。 　　“虽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掌握了超光速，乃至跨越时空的太空旅行技术，但我还是认为，宇宙太大了……他们必定是通过冲动而来。” 　　“所以，堵上这两个洞，就是我们接下来的主要任务。” 　　这时，老美的观察员突然问道：“不去观察一下吗？”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坚定摇头。 　　他虽然在太空探索中狂飙突进，但清楚他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是真的很谨慎。 　　如果无法保障苍蓝星的安全，那么人类今后移民苍蓝星，那就是只是空谈。 　　苍蓝星的灭亡给他的最大警示就是，人类目前在进攻端的能力……弱得有点让人发指！ 　　你连歼星舰都没一艘，也好意思出去和人打招呼？ ###第447章 核力介入设计 　　“根据目前的轨道计算，该星系的三个黑洞，或者说虫洞入口，目前正处于其近地周期……嗯，这里就有点巧合了。” 　　叶铭瞥了一眼美方的观察员，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老美想要去探一下另外两个虫洞——这几年，所有的太空探索行为，乃至人类文明走向星际时代的所有标志性事件，老美可以说毫无贡献……压根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如果他们还不在新的开拓与探测工程中掺合一下——即便是以联合，抱大腿的方式——那么……就算他们再想忽悠其国内民众，怕是也有些力不从心。 　　但怎么说呢，在这种事关文明扩张的历史进程之上，他们甚至连建议权都没有。 　　所以叶铭很快便直接无视了话题，转而说起了“巧合”。 　　“什么巧合？”牛主任饶有兴趣地问道。 　　“如果把Y2023天体……也就是虫洞入口的黑洞算上，那么按照其两倍于地球的质量来算的话，我们太阳系刚好是九大天体——以前的说法是九大行星。” 　　“而现在苍蓝星所在的恒星系，目前观测到的行星是六颗，加上三个质量分别为行星级的虫洞入口……那么该星系也恰好是九个天体。” 　　叶铭笑着敲了敲笔：“这个咱们就不做联想和解读了，现在说一下封锁之后的好处。” 　　“首先，封锁之后，我们可以很安全地对苍蓝星文明进行深入的考察和研究，吸取其经验，提高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准——我们必须承认，苍蓝星在不少领域确实是优于我们的。” 　　几个观察员便默默对视了一眼。 　　“其次，这也可以保证我们把苍蓝星作为人类的后续殖民目标来进行建设——当然，改造也可以。” 　　这时美方观察员再次吃惊地问道：“可以改造？是改造战舰吗？” 　　“改造太空城。” 　　“太空城不是已经……被摧毁了吗？” 　　“是被摧毁了，但不意味着就彻底没用了。而且过去半年中，我们甚至连太空城的百分之一的规模都没有探索到，就更别提核心区域了。”叶铭瞥了一眼对方，淡淡道：“至于战舰，每一艘战舰都有巨大的创口，很显然是被能量主炮轰过的，除非我们能够完美复原苍蓝星人造战舰的材料，并且还能保证与经过了数千年的残骸完美融合，否则别想了。有那功夫，我们能造出一千艘秦来。” 　　所有人：“……” 　　牛主任见叶铭不咸不淡地怼人家观察员，轻轻咳了一声后笑道：“叶教授，那要完成对苍蓝星的防御性封锁，目前的成本……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嗯，所以需要全人类携手同进嘛！”叶铭也知道不宜把关系搞得太僵了——国内目前的GDP接近三百万亿软妹币，这个数字，虽然冠绝全球。但怎么说呢，GDP高，国家这些年在民生上花的钱也多。 　　此外还有构建人类共同命运事业，太空城事业，月球基地…… 　　说实话，也亏得是国内，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换个国家，怕是早就闹翻天了。 　　嗯，他们也走不到这一步来。 　　因此，苍蓝星这边，那是真不能只靠国内花钱了。 　　目前的全世界的财富，还是有接近一半在老美和他的小弟们手里掌握着——这次让他们参加，说白了还是需要他们来买单——国家都已经开始印国债了。 　　“其实单纯地只是建立防御系统的话，成本并不高，主要还是，我们需要尽快地在苍蓝星建立一套完整的生产工业以及军事工业体系。” 　　“下面就是我们的初步设想。” 　　…… 　　这场会开了三个小时，基本上是叶铭一个人在说，其他人偶尔搭腔询问，然后他做回答和解读。 　　如他最后介绍的那样，苍蓝星后续开发的重点，还是要落在工业体系的建设上。 　　而要建设这套体系，按照人类目前的办法，显然是不太行的——所有工业都需要因地制宜，而苍蓝星的因地制宜，最好的办法便是利用好那那座庞大的废墟以及星环残骸。 　　而在这之前，首要任务便是完成对苍蓝星太空城遗迹以及飞船残骸的全面分析。 　　会议结束后没多久，牛主任直接拨通了叶铭的电话。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我们建立了完善的高维空间膜防御机制，是否可以提前进行虫洞探测？” 　　听着电话中牛主任的语气带着几分征求，叶铭便微微一怔。 　　“老牛，你这是从个人兴趣出发，还是代表……” 　　“这种事，显然不能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电话中，牛主任笑了起来：“太空步伐一旦迈出去了，就很难收回来的。” 　　“额……”叶铭轻轻咳了一声，随即无声地苦笑了一番。 　　看来他还真低估了国家意志的惯性。 　　想了想后，叶铭轻声问道：“那这样，你说，我们到底希望跨越另外的虫洞之后发现什么？” 　　“新的星系？新的遗迹？亦或者是另外的文明，智慧种族？” 　　牛主任：“……” 　　叶铭继续道：“我不支持的原因，主要还是我们不够强大。” 　　牛主任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呼了口气，轻轻一叹：“是，如果按照苍蓝绘画中所展示的历史，我们确实不够强大。” 　　“但……我们到准备好的那一步，需要多少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叶铭愕然。 　　顿了顿，牛主任继续道：“叶铭，我们当然不能怀着侥幸，但站在积极备战的立场……我们确实有必要，知道其他文明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们可以保障我们的安全。” 　　…… 　　挂掉电话，叶铭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就算没有苍蓝星的“亡语”，他也知道，人类迟早会迎来可以一炮给月球干出个缺口来的强大敌人。 　　而且，那还是五十年后。 　　那么……这五十年，人类可以依靠苍蓝星以及地球的技术发展，来完成对抗甚至碾压这样的敌人么？ 　　沉默中，走廊外传来伊塔有节奏的脚步声。 　　…… 　　“下课了？”叶铭瞥了一眼时间，收拾了一下心情，望着伊塔问道。 　　她手里还抱着一叠试卷。 　　叶铭失笑起来：“你又用这种原始的考试？” 　　“这种考试他们不能作弊。”伊塔很麻利地拉过一根椅子，自己则坐到无线充电器旁边，一边充电，一边批改起试卷来。 　　“哈哈哈哈！伊塔，那你可就错了，纸质试卷作弊的方法起码有一万种。” 　　“我不信。” 　　“好吧……”叶铭活动了一下脖子，站起身来，走到伊塔身旁。 　　她现在批改的试卷是一张物理试卷——是的，她现在非但是量子计算机与AI的老师，同时还承担了高能物理课的授课任务。 　　而且她还领工资！ 　　只是她领的工资，全部都用来给她自己更换传感器之类了…… 　　“这题是大几的？原子物理学么？”叶铭看了几眼，随口问道。 　　“嗯，大三的。”伊塔头也不抬地批改着试卷。 　　叶铭看得兴起，顺手从地上拿起了一张试卷看了起来。 　　嗯……怎么说呢，大三的物理，基本上还是以学习基础理论为主，有着大量的理解和记忆的试题。 　　对他而言，当然是小意思了。 　　但最后一道大题是一道关于标准粒子模型的拓展题，是让学生尝试性地将维波与强力建立联系。 　　是的，维波已经正式引入了教材，而且非但维波引入了教材，YE场，YE式方程也同样引入了课本。 　　只是本科阶段，如果你按部就班地学习的话，是无法接触到的。 　　看着最后这道大题，叶铭不禁哑然。 　　——这题，本科生能做出来才有鬼了！ 　　——真要联系起来，那就意味着四大力会迈出一大步。 　　“这谁出的题啊……这钩未免也太直了吧？嗯……这都不算直钩了，这是纯粹连线都不要，直接一根竹竿架在岸边就想鱼自动进笼啊！”叶铭笑了起来：“我都……”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伊塔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他：“钓鱼我是懂的，但你现在说钓鱼……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叶铭凝望着试卷，瞳孔开始缩小，他接连急促地呼吸了两下，放下试卷后大步走向办公桌后。 　　随后，他躺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一阵光芒闪过，他直接启动了超级模拟空间，随后又呼唤了伊塔。 　　“我就在旁边呢！” 　　伊塔现身后，凌空就给他踢了一脚过来以示不满——她现在一直在尝试模拟人类的行为，已经习惯了和叶铭通过她的“身体”来进行交流。 　　“你一心二用就是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个图纸是叫核力介入设计。” 　　“你说的是这个吗？”随着伊塔的声音，核力介入设计的图纸瞬间出现在虚空之中。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缓缓点点头。 　　是的，核力介入设计。 　　这张图纸，很早之前就抽出来了的，但一直被他放着……嗯……或者说，那时候他一直都在忙着登月计划，对这些面向未来的技术，他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因为系统的给的图纸都是没脑子的，譬如一开始就抽到了什么反物质约束装置——别说七年前，就算是现在，他也找不到反物质。 　　但刚才那张试卷提醒了他。 　　核力介入设计，看似让中子进入渐进自由状态，形成类似于中子星的结构，但实际运用本身，它显然不可能是用在人造中子星上的。 　　叶铭曾经猜测过它的用途，这应该是用在一种装置的外部，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光滑外壁。 　　但由于其设计方案太过复杂，叶铭并没有深入研究。 　　“帮我分析一下。”叶铭望向伊塔：“按照系统的尿性，要完成对核力的介入设计，一定是需要用维波的——因为只有维波才能无视我们现有的粒子标准模型。”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们看这个设计装置本身。” 　　叶铭望向虚空中的图纸，心念一动，它便放大了无数倍。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设计方案和公式，让人望之生畏。 　　“我们先从能量出口看——这里，很显然是维波生成线路。”叶铭指着其中一大坨线路，笃定地道：“我相信我的感觉。” 　　“你的感觉是对的。”伊塔飞身贴近，随后马上道：“我看到了YE场发生器。” 　　“然后，我们再顺藤摸瓜。”叶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指向另外一边。 　　他的大脑极具地转动着，同时视线也不断地调整着，望向浩如烟海一般的设计线路。 　　毫无疑问，这极为费脑子。 　　系统给的图纸，就不是用来分析的，而是给出来让你造着搞的。 　　——理论上，叶铭完全可以把图纸复制出来，建造这么一个装置。 　　但实际上，是不行的。 　　因为功率需求，远远不够。 　　但叶铭今天不是要来复制它，而是要来全面解剖它。 　　然而，就在这时，伊塔突然道：“叶铭，有点问题。” 　　叶铭微微一怔，马上望向伊塔的卡通形象：“什么问题？” 　　“好像，该YE场发生器，与我们以前的设计是不一样的。”伊塔说着再次放大图纸，手中没由来地出现了一根教鞭，指向了图纸的某个部位。 　　“这里，似乎有空间函数。” 　　叶铭顺着她的指示望去。 　　只见图纸下方的标注中，果然有一个空间函数标志。 　　沉默片刻后，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迅速调出致密引力空间恒流技术的图纸。 　　这张图纸，他已经烂熟于胸了。 　　很快，他便在图纸上找到了同样的空间函数。 　　是的，两个空间函数截然不同。 　　沉默着，叶铭死死地盯着两张图纸。 　　办公室内，叶铭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睡。 　　而伊塔也停止了批改试卷，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停机充电。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就在走廊上再次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叶铭突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伊塔也动了一下脑袋，转头望向叶铭。 　　“我知道了。”叶铭望向伊塔。 　　“那是二维膜。” ###第448章 光速导弹 　　省交数理学院。 　　虽然仅仅只是一座新成立才五年的新学院，但成立至今，她就已经有了三位诺奖学者，还有四位菲尔兹学者在学校担任教职。 　　而且她还拥有独家授课讲师伊塔——就凭这一点，她就足以成为所有立志于数理科学的学生们梦想中的学术殿堂。 　　因此，短短五年，数理学院无论是名气还是实力，都已经足以傲视群雄。 　　特别是在维度理论上，数理学院更是执牛耳一般的存在。 　　毕竟，这是维度空间理论的滥觞之地，其学术团体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 　　今天，霍来恩教授便在活动室内主持着一场讨论会。 　　活动室原本是一个室内网球场，后面由于新建了一栋活动大楼，这个室内网球场便被霍来恩院长开辟成了讨论活动室——他入乡随俗地把这改成了一个气氛温馨的茶楼，让来自全世界的聪明脑袋在谈笑中完成思想与灵感的碰撞。 　　当然，虽然装修得像茶楼，但活动室本质上还是要承担起会议室以及报告厅的功能，因此各种高科技也没少用。 　　譬如增强的全息投屏，全AI负责的各种电器和用具等等。 　　此时，十来号教授分别围坐在几张桌子旁边，正在认真地看着报告台前的虚拟投影。 　　霍来恩教授坐在人群中间，他左手握着控制仪，右手捏着全息眼镜，但没戴上，而是控制着艾塔播放着投影展示。 　　投影的背后，是一个足足一百五十寸的大智能电视。电视的画面上，显示着满满一屏幕的公式。 　　“在过去半个月，我们一直在透过探测器对高维空间进行观察与测试，但根据目前的公式，我们依旧无法有效地建立起高维空间的坐标系。” 　　霍来恩老爷子眉头微皱，表情有些严肃。 　　他作为高维空间理论的扛把子，拥有极高的学术声望与影响力。因此，他要对自己就学术方面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负责。 　　今天这场讨论会，算是对过去半个月的高维空间观察的总结——说到这里，就不能不说，能够获得直面高维空间的机会，足以体现出了，国内在对待学术上的胸怀。 　　因为在座的，有超过一半的人都不是国内学者，而是来自其他国家。甚至叶铭还表示，可以邀请哈佛学派一起观察。 　　每每想到此，霍来恩教授便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霍来恩教授的话音落下，其余教授也纷纷陷入沉思。 　　显示屏上的公式，是所有人智慧的集合——虽然作为大科学家，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坚持和想法，但最终目的却是一致的，就是建立一套符合逻辑的描述公式。 　　现在看来，就算群策群力，外加艾塔这种算力的超级AI协助，要想在高维空间领域更进一步，也是难如登天。 　　“要不我们加入时间？”其中有人提出了意见：“根据我们目前的观测，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高维空间的物质存在……这不符合逻辑——如果加入静止时间，或许可以解释。” 　　“如果加入静止时间，那么三维的物体运动就没有意义了。” 　　“有意义，时间是相对静止而非绝对禁止。” 　　“我认为，投影概念更好，目前探测器观察到的，是自己在升维后的投影……类似于三位空间的多重镜面反射。” 　　交流中，众人望向霍来恩教授——倒不是说他们需要霍来恩老爷子定夺，毕竟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学术执着。而是因为这位老爷子的背后站着某位忙得不可开交的天才。 　　是的，如果说，谁能够让他们服气的话，可能就只有叶铭了。 　　霍来恩教授微微颌首，片刻后又反问道：“如果是多重镜面反射的话，那如何确定真实呢？或者说，我们要确立坐标系，便是要确立真实。” 　　听着他的话，众人又陷入了沉默思索。 　　安静中，脚步声渐渐传来，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霍来恩教授回头，只见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的叶铭正含笑站在门口。 　　…… 　　“坐标系的建立很简单。” 　　叶铭站在了大电视旁，望向台下众人，直接给出了结论。 　　——过去的一周，当意识到了二维空间膜的存在后，他便推迟了所有会议，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构建维度空间的模型之上。 　　这里的维度空间，并不是指单独的某一维，而是从0到四乃至更高维的空间。 　　如果非得举个例，就是他用了一周的时间，来建立一套完整的、类似于超弦空间理论的新理论——当然，他引用了大量目前的已知公式和成果。 　　“投影，在过去是帮助我们理解多维空间的一种模型，并不具备实际的意义。但实际上……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们从二维说起。” 　　“假设，我们是一个二维生物，那么我们能够看到的，就只有前后左右四个方位，而没有上下之分。那么，当它进入三维世界之后呢？它就能看到上下两个方位了吗？” 　　“不，不能。”叶铭笃定地摇头，并且顺手拿起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的生物，永远只能看到纸上的内容，即便有光透过去。它能看到的，也只是这张纸的内容。” 　　“换成我们的探测器，当它进入到四位空间后，所看到的一切，也不过是它所处四维空间的一个切面或者投影——因此，我们无法建立坐标系，因为它的参照物是自己。”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步走向显示屏方便的白板。 　　他抓起水笔，开始书写公式。 　　“要确定位置，就需要有参数传递，放在实际中，就是需要有一种力来跨越多个维度，且还保持属性不变。” 　　“我们都知道，这个力，它应该是引力——因为它本质上就是来自空间的扭曲。” 　　“我们过去一直受困于广义相对论在三维宇宙中无与伦比的正确，以至于我们对维波的产生极为困惑。” 　　随着叶铭的声音，台下所有人默不作声，都认真地倾听着。 　　当叶铭说道对维波困惑的时候，霍来恩教授一直紧皱的眉头突然一挑，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叶铭说的没错，无论是叶氏方程也好，还是YE场也好，叶铭都没给出“维波”的准确定义——以至于，现在科学界依旧无法把维波和引力波画上等号。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二者应该是一致的。 　　“YE场，由电磁力驱动并产生的，并不是引力，而是对时空的扭曲——说得更准确点，是对高维时空的扭曲，从而产生引力波，并返回影响到三维空间。” 　　叶铭停下笔，回头望向众人。 　　“当初我们第一次撑开高维空间膜的时候，我们担心我们会创造高维空间。但实际上，这没有意义。” 　　“真正有意义的，是我们可以创造二维空间。” 　　叶铭说完，再次回头写完公式。 　　…… 　　叶铭在会议室内待了整整一天。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来给这里的诸位教授阐述自己的理论。 　　要建立高维空间坐标系很简单，因为根本不需要建立坐标系，只需要把进入高维空间的三维物体看做是一段信息的集合即可。 　　——建立两个类似超距通讯模块的装置并完成干涉，然后将飞船以信息的方式传进“奇点”，那么，瞬间它就可以出现在另外的地方。 　　换言之，就是……人造虫洞！ 　　当然，这仅仅只是他理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运用，而且目前看来，它还并不具备实际可操作性。 　　真正让叶铭振奋的，其实还是配合核力介入设计技术展开的二维空间构建。 　　理论上，它可以将三维物体在二维空间展开，从而完成诸多难以想象的操作。 　　譬如，将一台量子计算机乃至引擎展开到二维空间，并在二维化的过程中使其质量在三维空间中丢失。 　　然后由核力介入技术将其封装起来，从而造出造出一颗可以受控的、几乎没有质量的中子星。 　　当然，这个“中子星”是加引号的。因为它只有外表是绝对光滑，甚至可以说是二维化的，因此它没有任何中子星的物理特性。 　　它的好处无与伦比——它能够实现人类携带最强大的武器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抵达任意地点，然后再进行升维操作，释放武器。 　　这便是叶铭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强大的运用。 　　第二天上午，牛主任出现在叶铭办公室内。 　　…… 　　“理论我不懂，你也别给我说。” 　　牛主任目光灼灼，紧握双拳。 　　看得出来，此刻的他很激动。 　　“我只需要你告诉我，这东西要怎么造出来？嗯……你别告诉我这仅仅只是个理论。”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见牛主任一脸紧张的模样，他微微一笑，忍不住打趣问道：“只是理论要怎么样？” 　　牛主任：“……” 　　“好吧，造出来……还真的有难度。”叶铭收敛起笑，正色起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过去半个月乃至半年，全世界都在紧张着，当人类面临强大的外星文明之后要怎么抵抗——苍蓝星那么强的文明，说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呢！ 　　虽然叶铭一直强调，人类目前的技术比苍蓝星更强。但技术和战斗力……现在是不成正比的啊！ 　　也多亏了叶铭弄出了高维空间膜这种超强的防御装置，否则就算去了苍蓝星，怕是也得偷偷摸摸的。 　　——别忘了，苍蓝星探测器中，至今还有一枚自爆氢弹呢！ 　　而就算这样，人类比起那些动辄就可以摧毁一颗卫星这样强大的武器，在进攻端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人类目前最强的武器，也不过只是大伊万。 　　可大伊万能摧毁月球吗？ 　　你做梦吧！ 　　就别说大伊万还需要导弹才能接近敌人——可敌人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别忘了，那可是拥有歼星舰的敌人！在歼星舰文明下，人类的导弹，估计跟蜗牛差不了多少。 　　因此，当叶铭说出，有一种可以将三维武器封装进二维，并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来投送，并最终展开的技术时，可想而知，整个太约有多么的震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牛主任可不是一人……在这一刻，他代表了整个国家，整个人类文明的军事力量。 　　“难度在于，我们要造出封装。” 　　叶铭说着轻轻呼了口气，又笑了一笑：“就算你听不懂，我也要解释——二维空间需要被封装起来，否则它会散逸和坍缩。且我们目前不知道，它会不会引起周围的三维空间的坍缩。” 　　“因此，必须用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技术……来将其进行封装。” 　　“用什么技术？” 　　“核力介入。” 　　叶铭慢慢说着，沉默了几秒后望向牛主任：“如果要建造它，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资源和能源。” 　　牛主任再次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谈资源什么了，你直接说，需要多少资源。” 　　“嗯，大概，需要目前三十个欧洲强子对撞机规模的超大型对撞机……能源的话，你自己算。” 　　叶铭声音落下，牛主任的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小。 　　他就算再不懂，也是知道……目前欧洲大型强子对撞机的成本——十几年，国内还为了要不要建立强子对撞机而讨论了好久，甚至还十分激烈。 　　因为那玩意，太费钱了，动辄就是几百上千亿。 　　“你确定……需要这么大的对撞机吗？”牛主任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因为要进行核力介入。”叶铭抿了抿嘴后轻轻点头：“而且，我们这是在创造空间……本质上是创世啊——你想想三维宇宙的诞生需要的能量。” 　　牛主任立刻便不说话了。 　　宇宙大爆炸的能量，他还是有点数的。 　　“那意思就是，光是建这个对撞机，就需要花费几万亿？还不连配套的能源？” 　　“理论上……是的。而且，说它是对撞机不准确，应该是高能粒子压缩机。” 　　“娘的……”牛主任闭上眼睛。 　　这个事，他当然不能做主。 　　但他却是知道，建立这个对撞机的意义。 　　那意味着，人类将会拥有光速导弹。 ###第449章 空间跃迁的前提 　　“原理其实很简单，建立一个直径上百公里的加速器，将质子加速到亚光速状态，随后通过一个直径约两公里左右的超级YE场生成器来完成与电子的融合，转为中子。” 　　“然后再通过二维空间膜生成器将产生的中子进行透膜吻合，同时介入核力——准确地说，是消除掉中子与中子之间的核力，使其紧密地排列在一起。” 　　“二维空间膜可以设计成不同的三维曲面形态，打个比方，就是我们可以把一张纸卷成任意形状。当实现空间闭环后，它将成为存在于三维空间的二维空间。” 　　…… 　　虚拟会议室内，叶铭控制着艾塔展示着一份庞大的设计图纸。 　　他介绍得很详细，但没有给出任何的公式和计算，只是尽可能地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比喻来描述他的设计，以及其背后的原理。 　　因为今天参加会议的这些人，很难听懂。 　　好吧，其实放眼整个世界，能跟得上他思路的也没几个人。 　　而那些人，显然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今天出席的，除了牛主任之外，其余的也全是来自国家相关部门和太空防御方面的负责人和科学以及工程专家。 　　“甚至我们可以这样说，该装置本身，它就拥有无与伦比的破坏力——致密排列的中子拥有无与伦比的光滑度，可以反射一切目前我们已知的能量武器不说，同时它还无坚不摧。” 　　“如果没有直观的概念，我举个例子大家就可以理解了。” 　　“目前硬度最高的天然材料是钻石，在它面前，钻石的硬度与之相比，甚至比钻石与水的差距都大……因为它消除了核力，纯粹的地由中子构成。甚至我们可以认为，它就是人造的中子星物质。” 　　叶铭端起水杯可以口水，留下一点时间给其他人消化一下。 　　牛主任就在他对面，此时见叶铭喝水，他也摘下了眼镜，目光炯炯地望向叶铭。 　　“叶总，这东西是不是人类迄今为止，所能制造的最强武器？” 　　叶铭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刻意关掉麦克风，而是让自己话传递到所有人的耳畔：“目前为止，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量武器比它更强。” 　　这时一个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看显示器上，是来自郭芳兵器口的负责人：“那它可以被拦截吗？” 　　“理论上，没有任何能量武器可以破坏它。” 　　“那物质武器呢？按理说，强度越高，便越是脆……” 　　“那得该物质武器的速度同样加速到亚光速状态才行。而相对论告诉我们，这样做的难度太大，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这时，来自九院的乔克明院士突然好奇地问道：“那如果我们要拦截，有没有办法？”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如果是我们要拦截的话，我会考虑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直接用高维空间膜来直接送进高维空间，第二个方案是建立一个庞大的重力生成器来进行捕捉。” 　　“那我们有没有办法突破高维空间膜的防御呢？” 　　“……”叶铭苦笑了一下：“乔院士，您这是为难我啊。” 　　所有人哈哈笑了起来。 　　谁都知道，无论是理论上，还是目前的实际验证中，高维空间膜的防御体系，被誉为是万无一失的防御，也是人类胆敢在太空战舰都没几艘的情况下前往另外一个被高级文明毁灭的星系探索的底气。 　　同样的，也是叶铭的杰作。 　　而乔克明院士问叶铭……怎么对付这玩意…… 　　这只能说，确实很符合乔院士的风格。 　　“呵呵，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乔克明院士也笑了起来，他今年已经年过六旬，但精神很好，看起来就跟五十出头差不多。 　　“嗯，其实这个问题，我之前想过。对于涉及到维度的领域，肯定只有依靠维度才能解决。” 　　“霍来恩教授他们一直在思考和探索四维空间坐标系与三维空间对应的公式，就是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比如，一艘飞船被我们送进了四维空间，但它掌握了四维空间与三维空间坐标的转换，那么就可以轻易地跳出四维空间，回到指定的三维空间。” 　　叶铭说着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这种空间跃迁能力，按理说只存在科幻作品中，但实际上，随着维度理论的不断完善，我们认为，它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时牛主任幽幽道：“科幻作品中的空间跳跃随处可见……只是没有哪一部提到如何实现它。” 　　叶铭：“……当然，这种在不同维度进行任意跨越的能力，不是任何文明都具有的。特别是毁灭苍蓝星的那支舰队，它们很显然还是通过虫洞而来，且他们的进攻手段依旧是能量武器。” 　　“所以从这点上，我们暂时不用考虑他们能够逃离高维空间。” 　　乔克明院士缓缓点头，末了再次好奇问道：“那我们有没有可能拥有这种能力呢？” 　　叶铭垂下眼帘，沉默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牛主任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叶铭表情的变化，微微一怔后，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难道这位小爷还真能搞定这种空间跳跃？ 　　…… 　　叶铭的表情变化让所有人看在眼里。 　　众人也同时安静了下来，齐齐等待着叶铭的答案。 　　虽然大家都没说话，但眼神中的交流却不言而喻。 　　终于，足足一分钟后，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 　　“我们对四维空间知之甚少，但我们对三维空间知晓很多。或许，我们可以透过二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的坐标联系，来推导出更高纬度的关联坐标系。” 　　“但这样的前提，还是需要我们创建二维空间。” 　　叶铭说着抬起头来，望向摄像头。 　　他不知道国家对花这个钱的意愿有多大——因为只是粗略的估算，成本就高达三万亿左右。 　　而且无论是超级YE场生成器也好，还是二维空间膜生成器也好，这些都是迄今为止没有做过的尝试，没有任何人知道启动之后会发生什么，因此它必须远离地面。 　　要么建在太空，要么建在月球。 　　但叶铭必须告知它的重要性和意义。 　　…… 　　会议结束，叶铭与牛主任一起走出办公室。 　　他知道这样级别的大手笔，单靠自己三言两语画个饼肯定是拿不下来的，国家还需要做综合的衡量才行。 　　而且这种级别的武器——如果人类掌握了反物质，那么甚至可以将反物质炸弹封装到里面，从而造就成一颗亚光速的超级穿甲弹。 　　要知道，反物质炸弹的能量利用，是要超过反物质炮能量利用的。 　　你说，这样强大的武器，国家怎么可能在现阶段让其他人掺合？ 　　因此，这个钱，只能国家出。 　　但现在，国家……也没有余粮啊！ 　　远的不说，光是苍蓝星这一趟，就牵扯了国家太多的资源，以至于不得不联合全世界一起。 　　“你现在要去哪？”走到电梯口时，牛主任转身望向叶铭。 　　“我去远程控制中心。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我就不去了，要马上赶回首都。”牛主任摁下电梯，含笑望向叶铭：“你知道我来的时候，领导怎么交代的么？” 　　叶铭好奇问道：“怎么交代的？” 　　“领导说啊，多亏叶铭是一步一步把技术攀出来的，要是隔三差五来这么一下，再厚的家底也遭不住啊……” 　　叶铭：“……” 　　但他随即便是一怔，顿时喜上眉梢：“这意思是……上面愿意花钱？” 　　“还有得选吗？”牛主任笑着拍了拍叶铭的肩膀，转身走进电梯。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也转身走向五楼的楼梯口。 　　他选择了爬楼梯——因为他发现自己疏于锻炼，以至于都开始长肉了。 　　刚推开远程控制中心大门，一阵欢呼声便齐齐传来。 　　他大步走向周旭晨的身旁。 　　“怎么了？这么开心？” 　　“老师，您来得正好！” 　　周旭晨准备站起身来，却被叶铭一把摁住了肩膀：“你说。” 　　“刚才墨谷教授和我们一起完成了战舰的电路分析，确定了电路的生物学排列——我们甚至可以认为，苍蓝星人的战舰，从某种意义上，是拟生设计的！” ###第450章 生物控制 　　手机在兜里发出嗡嗡的声音。 　　叶铭摸出手机，看到是墨谷打来的电话后，他直接挂断，继而坐到了周旭晨身旁，并带上了耳机与MR眼镜。 　　他是知道墨谷性格的，如果不是特别有价值的发现，墨谷肯定不会这么紧迫地通知自己。于是坐下后，他便立刻连入了墨谷的频道。 　　“墨院士，确定了飞船舰体是拟生设计吗？”他用上了正式的称谓。 　　“你在远程控制中心？”墨谷没有正面回答他。 　　“刚到。” 　　“那好，我把前期数据发给你，你先过一遍。” 　　随着墨谷声音落下，叶铭眼前也浮现出了一篇图文并茂的报告，在MR眼镜的加持下，这份报告的图像以3D重构的方式展开，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沉浸感。 　　画面的主要内容是飞船的电路结构整体——寻星八号过去的当天，便在苍蓝星轨道上释放了一个大型的太空实验室，而在过去的半个月内，该太空实验室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对飞船残骸进行全方位的扫描与分析。 　　而该任务中，除了材料、结构、动力、武器等系统的常规分析之外，最重要的任务莫过于摸清楚整个飞船的主控电路了。 　　原因很简单，人类迫切需要知道，苍蓝星人是如何控制这些飞船的。 　　一开始，实验组还有些想当然地认为苍蓝星的飞船内部与人类飞船一样，采用模块化的设计，但随着探测的深入，特别是寻星八号实验舱带来的各种切割和爆破工具被运用之后，实验组才意识到，苍蓝星压根就没什么模块化设计，整个飞船基本上算是一体成型的。 　　在确定了这个方向后，探测组便直接从飞船主控舱的线路开始分析，最终确定了舱体壁那些近似裸露的管线，便是飞船的整个电路中心。 　　叶铭现在眼前呈现的，便是这样一个中心线路。 　　“看起来熟悉不？”墨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类似于，神经网络？”叶铭看着那些被重构出来的线条，迟疑了一下道。 　　“是的，类似于神经网络。虽然我们飞船的主控电脑，也能呈现出终到点的拓扑结构，但我们的控制系统却又可以相对独立——它这个，纯粹就是生物上的由大脑控制一切了。”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眉毛也缓缓皱了起来，陷入思索。 　　早在半年前，他就曾经取下了一艘飞船的主控电路，并给出了里面有生物芯片的推断。现在全舰电路出来之后，算是从侧面证实了他的判断。 　　但问题也来了。 　　已知苍蓝星并没有在半导体领域走多远，也没有发现量子计算机的痕迹，那么，他们是怎么实现这种对整艘飞船的控制的呢？ 　　总不至于这艘飞船是活的嘛！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发现没？” 　　“就整体结构而言，没有了，材料分析和各个功能舱的分析大概还要等一段时间才出来。”视频中的右下角显出了墨谷的即时影像，从画面上看，她目前正在室外。 　　叶铭顺手放大了她的画面，发现她正站在训练基地的外面，身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 　　叶铭看得一脸的羡慕：“XSBN怎么样？” 　　“嗯，挺好，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你要不要过来玩玩？”墨谷笑着将镜头调整了一下，露出了身后大片的棕榈树。 　　根据前期的探测，确定了苍蓝星的最佳着陆点是位于其赤道附近的热带雨林区域，因此载人科考队的适应性训练也就放到了同样条件的XSBN。 　　动植物什么的，不能模仿和复原苍蓝星的，但气候能模仿，还是得模仿的。 　　从这也看出了，国家对他们这些第一批飞出太阳系的先驱们的重视。 　　“算了，我怕蚊子。”叶铭呵呵一笑，说回了正题：“那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要对苍蓝星哺乳动物的神经系统进行解剖验证了？” 　　“是的。”墨谷点头，随后沉默了几秒后看了一眼身后，又朝前走了几步，这才轻声道：“叶铭，我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叶铭见她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惊诧——这是避开人的表现。 　　“虽然战舰的指挥大厅被破坏得有些严重，但在射线分析下，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装置，譬如这个。” 　　说着墨谷便放出了三张图片。 　　“这是指挥大厅内部结构，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央有一个破碎的支柱痕迹。” 　　叶铭嗯了一声——他在第一次进入内部的时候就看到过。 　　“根据射线分析，这里应该是他们的信号和数据处理中心。” 　　“你认为这里应该是中央计算机是吗？生物芯片？”叶铭脑子不断地转动着，同时也仔细地观察着由高清相机拍摄的照片，试图找到电路结构的痕迹。 　　“不，我怀疑不是生物芯片，而是直接是生物。” 　　“嗯？”叶铭瞬间抬高了声音：“什么生物？” 　　“你听我说，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我有感觉……就是，苍蓝星……应该是把人脑当成电脑的……我要怎么形容呢？就是全面利用大脑的计算功能……” 　　墨谷说着顿了顿：“装一个大脑进控制中心，让大脑来控制飞船——这样就可以解释全船为什么会采用生物信息传递的结构模式了。” 　　“但现在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该怎么来验证。” 　　随着墨谷话音落下，叶铭眉毛微微扬起。片刻后，他眼神一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主控制中心的线路，就一定会有信号放大以及降噪设计。” 　　“这个我就不太懂了。” 　　“我懂，你等会。” 　　叶铭说完，直接放倒了椅子，半躺在了上面。 　　随后，他进入超级模拟空间。 　　“伊塔，调取目前对苍蓝星战舰的所有信号以及电路分析建模。” 　　“收到，已调取完毕。”伊塔的声音先响起，随后才从空中跳跃了出来。 　　看着伊塔化身的二次元姑娘，叶铭微微一笑：“锚定信号放大机制，分析主线路。” 　　“收到。” 　　“对了，是对脑电信号进行放大。”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写下脑电信号的参数。 　　“收到，分析中。” 　　“分析完毕，缺少必要器件。” 　　“嗯……” 　　叶铭嗯了一声，但视线却望向了虚空中。 　　那……看起来就像个“人”！ ###第451章 真正的脑机 　　在虚空中，他已经将人类大脑的神经系统与整个电路连接了起来。 　　除了极少部分……几乎可以看做是，严丝合缝。 　　如果不特别的提醒，任谁看着这个模型，都会认为是一种生物整个神经以及信号系统的建模。 　　沉默着，叶铭缓缓呼了口气。 　　“不用了，我已经有答案了。” 　　“你的答案是飞船是一个生物吗？” 　　“如果从信号传递角度……我们可以这样认为，但很显然，它并不符合普遍的生物概念——你现在在上课吗？” 　　“在上课。” 　　“那你继续上课，回头见。” 　　叶铭睁开眼睛，退出了超级模拟空间。 　　沉默半响后，他望向正在静静等待的墨谷。 　　“我同意你的猜测。” 　　墨谷眼瞳瞬间一缩，继而眼中升起狂喜。 　　既然叶铭同意了她的猜测，那么大概率……就是真的了！ 　　而这就意味着……苍蓝星文明，在对大脑的认知上，远远超越了人类目前的水准！ 　　别忘了，她是脑机中心的第一副主任！ 　　而脑机中心的主任，是叶铭！ 　　这个世界上，比他们更了解人类大脑的人……确实不多了。 　　而一旦确定，那么…… 　　这样说吧，就算人类与苍蓝星人的结构不同，社会架构也大相径庭，但科学的研究方法必定是一样的。 　　目前整个人类都在破译苍蓝星的文字，一旦破译成功……那岂不是……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墨谷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这个技术，是不是很先进？” 　　“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估……”叶铭缓缓呼吸着，沉默了几秒后继续道：“如果真的可以让人脑无缝的、全面的控制战舰……我觉得，就战舰本身而言，能力不会比我们弱。” 　　墨谷立刻点头：“这是真正的脑机！” 　　“嗯，确实……这是真正的脑机。”叶铭再次点头。看着墨谷的兴奋，他忍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另外一个可能的猜测，而是让墨谷继续分析。 　　结束通讯，他摘下眼镜，见身旁的周旭晨虽然看似在忙自己的，但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很显然是在听他的对话。 　　笑了一笑后，叶铭轻轻咳了一声：“旭晨，你和墨院士联系一下，然后把重点放在指挥舱内。” 　　周旭晨马上点头，随后又看了一下四周，这才谨慎地轻声问道：“好的老师——是不是苍蓝星人有可能用脑机控制战舰？” 　　叶铭嗯了一声，随后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周旭晨的肩膀：“方向可以选，但结论不要下，你继续。” 　　说完，叶铭又进到旁边的办公室，与盛飞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一下苍蓝星太空城的考察情况。 　　对苍蓝星遗迹的考察是个庞大的工程，光是团队就是几十个，领域更是细分出了上百个，科研人员上千人。 　　这么多人，当然不是每个团队都拥有远程操控的机会。 　　但脑机中心不一样，脑机中心的团队，人人都有机会，甚至很多人的工作就是主要控制探测器，工程机器人，和无人机等等。 　　毕竟……这是叶铭的地盘，谁都要给面子。 　　因此，从第一个探测器到现在，盛飞的团队就一直在控制着工程机器人在对太空城废墟进行摸底。 　　如今半年过去，这半个月又增加了新的设备，也是时候问一下进度了。 　　然后，他刚刚他进门，便看到盛飞摘下了眼镜。 　　“来得正好，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太空城的生产基地了。”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大喜。 　　“在什么地方？是完整的吗？” 　　——除了极少数时候，叶铭会关注苍蓝星的地面探测之外，他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花了在太空城废墟以及战舰残骸上。 　　原因很简单，他对苍蓝星文明的过往是感兴趣。 　　但远远比不上他对苍蓝星文明的科技感兴趣。 　　而太空城和太空战舰，显然是苍蓝星文明所能达到的巅峰！ 　　在确定苍蓝星因为星球环境被破坏，其文明不得已举家搬向太空的时候，一定会考虑到太空发展的。 　　那么……就意味着，其工厂和生产基地，也一定会搬到天上——那么大一座太空城，你全部从地面运材料？ 　　想想就不可能！ 　　因此，叶铭一直在期待找到太空城废墟中的工厂。 　　奈何太空城一来太大，二来……被破坏得极为严重，几乎是被直接从中间撕裂炸开——就类似于一根铁棍蛮狠无比地插进月饼这样的破坏。 　　因此，搜寻和探测进度进展得极为缓慢。 　　要知道，找到工厂，就意味着可以找到建造战舰的基地，以及合成粮食，生产其余用具的基地…… 　　这些，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凑合着用——再不济，也可以通过分析，然后在地球上进行复制！ 　　这时，盛飞说可能找到了工厂，如何不让他大喜过望？ 　　“呃……我现在只能说，工厂区域的位置，应该是临近核心区。”盛飞与叶铭打交道多年，如何不知道叶铭心中所想，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我们也只是通过残缺部分的分析来判断的，真要看有没有完好的车间之类，还得看后面的分析……你知道，这玩意推进得很慢。”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只要有方向就好。毕竟……核心区是被干碎了的。” 　　——通过对遗迹的分析，再加上对金箔绘图的理解，目前探测组普遍认为，太空城是被一炮给干到了核心能源堆才会破成这样。 　　因为太空城的建筑结构本身决定了，它遇到强大的能量武器，最多被打个洞，而不是这种被核弹炸过的一样。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它的能量核心——说大胆点，就是它的反物质核心堆，被干碎了，引发了类似殉爆的反应。 　　这才能够把一个城市结构炸成两半。 　　“是啊……而且还有一面，临近星环地带，我们目前还没有探测，如果那边有船坞的话……”说着盛飞两眼又放光起来，搓着手：“你说，船坞如果能用，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造飞船了？” 　　“还是先别做梦了，先把工厂的运作方式弄清楚再说。” 　　叶铭笑着制止了盛飞的白日梦，末了他想了想：“你留意一下工厂的电路与信号结构，然后看一下控制室有没有类似维生舱的东西。” 　　“维生舱？” 　　“嗯，维生舱。”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眼睛眯了起来。 　　如果真如墨谷猜测的那样…… 　　苍蓝星文明实现了对大脑信号的全面掌握与运用。 　　那么……人类也应该能学到。 　　那么……能否进行意识上传呢？ 　　他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敢想。 ###第452章 人类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长期以来，叶铭在自然科学领域的成就掩盖了他的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他是脑机中心的主任。 　　对于脑科学，他是权威。 　　在脑科学中，或者说在生物领域中，人类有个不能触碰的禁区。 　　——保持人类作为生物性质的完整性，也被称为保持人类物种的完整性。 　　自上世纪末以来，在人类生殖性克隆、干细胞研究、人类可遗传基因编辑，以及“人类增强”“脑机连接”等与人类未来密切相关的技术的伦理探讨中，人类物种完整性概念被广泛援引，成为伦理论证中的关键概念。 　　同时，在有关生物医学研究的各种国际公约和法律文书中，“保护人类物种完整性”也被视为一项重要原则，并得到了普遍认可。（上两段为copy） 　　基于该原则之下，任何破坏该伦理的行为都被严厉制止——在科技大爆发的现在，科学界对某些违背规则的行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譬如做实验的时候直接跳过某些步骤之类。但对于类似胎儿基因编辑，人体克隆等等，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 　　众所周知。 　　当一件事的收益可以大到无法被拒绝的时候……那它就很难被道德和法律制止了。 　　克隆不是什么高级的技术。 　　如果意识，也就是人的脑神经信息可以被全部读取，那么人类或许就可以实现技术上的永生——如果不掺合玄学，认为意识是由人类脑神经的活动产生，那么复制一个大脑的活动到被克隆出来的大脑中，是理论可行的。 　　甚至还可以构建机械与电子的环境，让与人类意识产生的脑电活动相匹配，从而实现所谓的“机械飞升”。 　　因此，叶铭压根不敢往这方面想。 　　但他又不得不往这方面考虑——不是为人类，而是为宇宙中其他的文明，或者说“对手”，乃至“敌人”。 　　上万年的岁月，鬼知道那些文明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 　　叶铭知道盛飞是个脑子好使，同时胆子也大的人。因此，在给盛飞安排下任务后，他想了想补充道：“刚才我和墨谷简单讨论了一下，觉得苍蓝星人可能掌握了一种将大脑信号转化为电信号来实现智能控制的技术，所以你看看，有没有维生舱之类的东西。” 　　盛飞楞了一秒，果不其然地叫了起来：“卧槽？这么牛逼？” 　　“这有啥……我们现在不就已经实现简单的脑机控制了？”叶铭不动声色地给苍蓝星的生物技术做了降级：“当然，这只是我们初步的猜测，你接下来留意一下，然后找彭小飞或者李东升一起参考一下，他们清楚智能工厂的设计思路。” 　　“那行。”盛飞一向对叶铭言听计从，听到叶铭这么说后很爽快地便点头答应了，随后又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对了，加速器怎么说？” 　　“还没结果，这么大的投资，上面肯定要做深入的评估。” 　　“啧啧……要是真能搞出那种致密结构的物质，卧槽岂不是无敌？” 　　“无敌个蛋，现在能源强度还是不行，我们必须在武器领域实现更高功率的输出才敢出去混。”叶铭端起茶杯，试了一下温度刚好，便喝了一大口：“咦，你这茶不错啊，哪里的？” 　　“……西湖边上的。” 　　“给我整点。”叶铭又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了，有消息通知我。” 　　“好。” 　　…… 　　在确定了方向和计划后，探索工作便变得有条不紊，按部就班起来——有条不紊的结果，一般都会变得慢下来。 　　当然，叶铭也不着急。 　　他相信，随着探索的推进，迟早会迎来一个爆发点。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逝着。 　　一个月后，叶铭关于在月球上建立一座环形加速器以及二维空间膜生成器和超级引力波场生成器的建议被正式通过。 　　而在同一天，国家也再次发行了五万亿的债务，债务发行后的当天，超过十余个国家的央行便直接宣布购买该债务。 　　但建议被通过，并不意味着马上就可以建了。 　　要知道，如此庞大的工程，需要的资源也是海量的。 　　在人类的主要生产活动还只能靠地球工厂来完成的如今，要想把该项工程完成，除了搞定钱，还需要搞定整个产业链。 　　因此，它将采用全面招投标，以供应商的方式，让全世界有资格的企业与机构都参与进来。 　　但前提是，必须进入艾塔的生产管理体系。 　　这样的条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弹和讨论。 　　毕竟……人类的国家已经事实地走向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全球合作，走向人类共同体的道路。 　　前几年的那些风风雨雨……在人类已经跨越星系，即将亲自前往两百六十万光年之外的现在，早已经烟消云散。 　　无论是推特，还是脸书，亦或者是国内，除了极其顽固的某些反智群体，对这次工程普遍的讨论便是…… 　　有生之年，人类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但招投标，说起来轻松，做起来…… 　　好吧，其实也不难。 　　因为艾塔的存在，在项目的设计与分解工程上，不知道节约了多少年的时间。 　　——艾塔一共将三大主体项目分解成了接近两万个子项目，每个项目都做了极为详尽的需求与说明。 　　而给出任务之后，艾塔也根据生产管理体系中的名单，做出了最佳的适配对象。 　　说白了，如果不是要考虑到企业的自主性，艾塔是可以做到下达生产命令的。 　　而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步。 　　除了生产设备之外，还有中途运输、月球装配、以及能源配给。 　　为了满足运输需求，作为配套运输的无人飞船，便起码需要三十艘目前的巡天号，能源更是需要三座沪市那样功率的氦三聚变电站才行。 　　这些，也是需要花钱的。 　　甚至还不比工程的主体少多少…… 　　而叶铭，作为项目的提出者，自然有责任，为了整个项目的保障计划，节约每一分民脂民膏。 　　因此，他开始重新设计新的无人近地轨道太空运输船。 ###第453章 问星号 　　“新的运输船起飞重量将会达到一万三千吨，按照运载能力和速度来看……它确实比海运货轮更优秀了。” 　　叶铭在会议中侃侃而谈，又望向江南造船厂的总工程师，笑道：“周总，我不知道货轮现在普遍是多少吨……但它替代远洋货轮，应该没问题吧？” 　　“哈哈哈。”总工程师周兴文大笑了起来：“看来叶总对目前的海轮没概念啊……” 　　“难道现在普遍都是十几万吨了？” 　　“差不多，现在新的远洋货轮十万吨以上算是标配了。” 　　“额……”叶铭咳了一声：“那比不了，如果太空运输船要达到十万吨的运载能力，造是能造出来……大不了凑反应堆就行，但成本得上天不说，估计一艘船起码得上千米长……没意义。” 　　“嗯。不过呢，太空运输船用来远洋运输优势还是很大，毕竟它速度很快，一天就能到，而且理论上还能够抵达任何城市，从而消弭掉内陆与沿海的差距。” 　　“对！我想说的也是这个！”叶铭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他之所以提出来，完全还是为了给运输船找“就业岗位”——为了建造加速器，造这么多太空运输船当然没问题，因为后面还有太空城的建设，也可以用到。 　　但人类的资源和生产速度毕竟还是有限的。 　　你不能为了一开始赶进度而大建运输船，完了十艘停八艘……那就没意思了。 　　因此，把它用在地面运输上，便是就业方向之一——为此，叶铭还特意设计成了万吨级，就是为了匹配上所谓的“万吨巨轮”。结果……万吨巨轮早就成了过去式。 　　“主要还是运输成本，如果运输成本能降下来，别说一万吨，就是一次装一千吨……也有用武之地啊……”周总工笑着补充道。 　　“嗯……月球的氦三工厂也会同步扩张，三年内，不敢说氦三变成白菜价，最起码会比现在便宜一半以上，而且绝对比同等货运能力海船便宜。” 　　“那就没问题！而且只要能够节约全球货运成本，整个社会的生产成本也会大大降低的。”周总工笃定地点头。 　　这时章局长突然道：“但如果我们全面推动货运飞船替代海运，那……某些国家，怕是要跳脚了。”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便领悟到了章局长说的某些国家指的是“哪些”。 　　当然是……那些收过路费的，开加油站的了。 　　他微微一笑：“科技的滚滚洪流下，老美这样的庞然大物都不过是螳螂，就别提某些国家了。” 　　章局长含笑点头：“嗯，这个确实。” 　　众人的笑声中，叶铭宣布散会，随后，他回到家里，和父母简单地告了个别，便与何沫登上了直升机，前往最近的军用机场。 　　他要去一趟大连造船厂，看一眼即将完成的问星号。 　　经过几年的建造，国内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对太空飞船的命名规则——战舰自不必说，是按照朝代来的。 　　对于民用飞船而言，对于太阳系内，特别是近地轨道内的太空飞船，一般命名为X月号。 　　其中以最开始的邀月号为代表，包括后续的问月号，望月号，以及逐月号等等都是如此。 　　而对于那些要进行系内远距离探索的飞船，则以X日号为命名标准——当然，现在只有一艘逐日号正在筹备建造中，其用来进行火星以及小行星带—木星的探索。 　　运输船，则统一命名为巡天号，但会根据运载量分不同型号。 　　而要用作系外探索的飞船，则以X星号为命名。 　　譬如寻星1-8号。 　　而问星号，则是第一艘专门为穿越虫洞而设计的载人科考船。 　　…… 　　叶铭抵达大连造船厂时是下午四点。 　　简单的与前来迎接的负责人黄总工寒暄了几句后，他直接乘坐厂内汽车前往第七号船厂。 　　“黄总，你们已经全面实行无人化生产了么？” 　　何沫眼尖，她一眼便看出了整个码头全是多工程机械车和无人运载车在跑——毫无疑问，这些全部都是通过超距通讯+6G由艾塔远程控制的。 　　“嗯，运载、管理和无聊方面差不多实现了，但施工领域还是不行。”黄总工笑着解释道：“不管是造飞船还是造轮船，现在都还是离不开技术工人。” 　　“是机器人不方便是吧？” 　　“都有。”黄总工顿了顿：“有些工作，机器人可以比人类做到更精确，但力量就未必够，力量够了，空间又不适合，什么都适合，有时候手感又不对……” 　　叶铭笑着附和道：“毕竟人才是最精密的机器。” 　　“哈哈，叶总这句话说到精髓上了。” 　　几个人一路聊着天，很快便抵达了施工现场。 　　问星号虽然独立命名，但它的外形上还是参考了邀月号与问月号——毕竟，只要外形不变多少，经验都是可以被继承的。 　　但相比邀月号，它的体积增大到了四倍。 　　它拥有超过两百三十米的全舰长度，超过五十米的全舰高度和四十米的全舰宽度。 　　在设计中，它将会拥有三百八十人的舰员载额，光是舰舱就设计了十二层。 　　这样的高度，使得它必须设计电梯。 　　除此之外，它的运输仓也分成了上下两层，空间极大，足以装下两栋楼房。 　　由于人员众多，因此这次过去，探测队将会携带超过两年的食物——这就要求其实验舱必须要有能够种菜以及饲养的空间。 　　——虽然根据目前的反馈，苍蓝星与地球呈现出高度的环境一致性，但永远不可能让这三百多人一降落就去冒险。 　　因此，它也会装载武器，以及搭乘一支五十人的快速反应部队。 　　而该部队的战士组成…… 　　这样说吧，每个战士，都是精挑细选而来，除了精通战斗之外，每个人都必须要在多个领域有所擅长。 　　而作为一艘多功能探测飞船，它还需要具备一定的太空探索能力。因此，它也会搭载小型的太空穿梭机——由压缩空气驱动。 　　至于用于地面开拓的大型施工与探测工具，那就更不必说了。 　　可以说，这艘飞船，承载了人类迄今为止，最为尖端与精妙的技术。 　　以及人类最殷切的期待。 　　它不能有半点闪失。 ###第454章 无法满足好奇心 　　满载起飞六千吨的太空飞船犹如一座小山矗立在空天船坞之上。 　　它的主体框架由钢铝混合构成以增加强度，船身的结构主体外层结构则由铝镁合金也就是太空铝组成，除此之外，还大量运用了碳纤维面板和新型板材来达到减重的目的。 　　从提出需求到设计落地，它仅仅只用了一周时间。 　　而从设计落地到如今的主体完成，它只用了半年。 　　从某种意义上，它是如今人类…… 　　好吧，其实是国内——这个庞大的工业国家一次赤裸裸的工业制造与生产能力的宣告。 　　望着俨然已经成型的飞船，叶铭感慨不已，他转回头望向黄总工：“造一艘普通的万吨轮船怕是也要半年吧？” 　　“这个得看设计和需求，但造船和造飞船是真不一样，如果从铺设龙骨到下水来算，最快的万吨轮船建造记录可以缩短到28小时。” 　　“28小时？”叶铭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你们完成的？” 　　“我们没那个机会……”黄总工笑着答道：“老美在二战的时候，设计了一种万吨排水量的货轮，自由轮，最快记录就是28小时。而现代造船业没有造那种简陋设计的小船的机会了，所以这个记录也就没人打破了。” 　　“难怪。”叶铭听了之后呼了口气。 　　二战时期的老美生产力之猛，放在后世很难想象——别的不说，光能够起降飞机的航母，便一口气建造了150多艘，而且还是集中在参战之后的那几年中造的，最疯狂的时候甚至一周一艘。 　　现在和平时期，想要爆发出那样的产能……确实不太可能。 　　“走，上去看看。”叶铭看了一眼手表：“全船控制系统已经完成装配了是吧？” 　　“嗯，目前就差力场发生器和护盾生成器了。” 　　“那个按照计划就行，明天就能抵达。” 　　…… 　　一行人一路聊着，场地车也开到了飞船脚下。 　　旋梯放下，叶铭简单地与迎接的船内工程师见了个面，走了下过场后，便搭乘电梯前往控制中心。 　　在控制中心，叶铭简单地听取了一下各个场地负责人的汇报——当然，这也是走过个过场，因为所有进度都可以在艾塔的项目管理中心中清晰可见，这种汇报，只是为了体现负责制度。 　　毕竟叶铭要在这里呆起码一周，直到高维空间膜生成模块装配与测试完毕。 　　毕竟……这是第一次将高维空间膜技术，也就是施工单位口中的“护盾生成器”运用在载人飞船上，叶铭作为设计者，有必要亲自盯着。 　　汇报的气氛一团祥和，毕竟这次的施工团队已经有了制造邀月号、问月号等多艘太空飞船的经验，且大家多是老熟人。 　　“叶总，什么时候我们能造歼星舰啊。”负责全船居住舱模块化装配的副总工程师何川笑着聊起了闲话，他是从邀月号时代就开始负责装配的工程师，与叶铭私下也有在设计上的交流，深知叶铭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当然前提是不出篓子。 　　“早着呢。”叶铭看了一圈众人，笑眯眯地答道。 　　大家都坐在指挥舱的战术桌边，坐椅则是舱内的轨道坐椅——平时，这些坐椅都是固定在各自的工作岗位前，开会时则可以通过地面轨道直接移动到战术桌旁。 　　“歼星舰的难度不是舰，而是歼星……按照咱们现在能量武器的威力，也就只有想想。” 　　“那搭载‘那个’的母舰呢？” 　　随着何副总工的这句话，众人都目光灼灼，满含期待地望向叶铭。 　　——经过这么多年来的艾塔权限分级，大家早就适应了各自该有的涉密权限等级，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但怎么说呢……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在加上在座的诸位负责的都是将设计落地的最重要环节，或多或少能够从各种渠道听到风声——他们知道比普通人更清楚，这个月以来闹出这么大的月面加速器的动静背后是什么。 　　那是国家打算制造一种超越目前已知所有武器的武器。 　　它是为了应对外星文明而生——准确点说，是为了应对摧毁苍蓝星文明的力量而生。 　　这样的东西，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而对它的名字，目前被处于严格的封锁中……甚至连代号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坊间讨论中，只称呼它为“那个”。 　　叶铭看着众人，半响后笑眯眯地摇头：“暂时不说这个。” 　　大家便露出一副郁闷的表情。 　　叶铭哈哈大笑：“好了，散会。” 　　——按照最快的进度估算，要完成整个加速器工程的建造，起码也要三年的时间这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加速器的建造，仅仅只是有了可以实现“核力介入设计”的平台。 　　真正要完成武器的落地，那还不知道多久呢…… 　　当然了，涉及这种上万亿的超级平台工程，叶铭要推动国家全力支持他，显然不可能靠他给出一个公式，一个idea就能成的。 　　叶铭在递交设计报告之初，便同时完成了核力介入设计的最终武器，以及相应的发射平台设计。 　　只是这些设计报告，被打上了最高保密等级的标签。 　　你说，他怎么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 　　接下来一周，叶铭便一直呆在大连造船厂，直到力场模块与高维空间膜生成器装配完毕并完成运行测试，这才返回省城。 　　…… 　　随着落叶飘起，时间也进入了十一月。 　　这意味着，还有两个月，21世界的20年代便将宣告结束。 　　11月10号，叶铭从省城出发，搭乘专机与漆与墨一道飞往XS版纳。 　　这次去版纳，除了去视察一下正在做适应性训练的考察组情况，也算是为他和漆与墨安排一趟“蜜月”。 　　嗯……组织上安排的。 　　直升机跨越层层山峦，最终飞向一片丰饶的水域。 　　水域的旁边，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极具便携与科幻风格的装配房屋。 　　墨谷与一群研究员站在广场上翘首以待，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第455章 长寿基因的秘密 　　螺旋桨的声音由远而近，直升机掠过水面，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适应训基地之所以建立在这，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气候，以及尽可能地模拟出部分热带丛林的环境。 　　十一月份，在这个高纬度地区已经普遍入秋的时节，版纳这里的气温，还持续在25度左右，可谓十分的怡人了。 　　直升机稳稳地停在广场上，两个机甲战士先一步下了飞机，这两个机器人身高超过两米，黑色的涂装非但给人以一股肃杀的气势，而且还能屏蔽雷达，达到隐身的效果。 　　紧接着，周磊与另外一名战士跳下飞机，最后才是此行的正主。 　　…… 　　“你俩这排场……”墨谷大步上前，挽住一脸兴奋的漆与墨的胳膊，含笑看着二人：“不要告诉我你们是直升机直接飞过来的。” 　　“没有，先坐的客机。”叶铭冲墨谷嘿嘿一笑，随后与周向南握手：“老周，想不想儿子？” 　　“天天视频，烦得不行。”周向南嘿嘿一笑，随后让出了身后的一位西方女性：“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天文组的……” 　　叶铭没等周向南说完，便笑着叫出了女性的名字：“安妮博士，你好。” 　　“叶教授您好。”安妮博士悄悄地在T恤的衣摆上擦了擦手心，这才伸手迎向叶铭：“能亲眼见到您是我最大的荣幸。” 　　她的普通话很标准，而且语气情真意切，毫无欧美人惯用的虚假客套。 　　——作为当初阿尔忒弥斯号上的一员，当初在阿尔忒弥斯的物资舱被损坏后，她是唯一一个被邀月号邀请到飞船上进行联合科考与观察的船员，可谓无比的殊荣。 　　当然，她也很快便知道了为什么会是自己。 　　因为她导师，霍来恩教授——这位在彼时彼刻被人诬陷为“叛逃”的伟大科学家——为了她特意拜托了叶铭。 　　拿中文来说，就是为她走了一趟后门。而叶铭也很给“面子”，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 　　当时的安妮博士，将自己的经历发在了推特上，并称为一场奇幻之旅。 　　然而，她的这场本该值得被歌颂与宣扬际遇和行为，却在她返回地面后，给她以及她的学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还好，那些日子总算过去。随着对抗消失，她的导师邀请了许多优秀的科研人才以及学生来到内地，并获得了在太平洋彼岸根本无法获得的学习与实践的机会。 　　当然，作为很早就合作过的对象，又是霍来恩教授特别关照过的学生，安妮博士的收获……是最大的。 　　——她与她的团队，是最早被以国内为主导的苍蓝星联合科考队确定的国际团队之一。 　　而这一切的背后……说没有叶铭教授的特意关照，安妮显然是不信的。 　　叶铭与安妮博士握了握手，笑道：“你要这么说，那老爷子肯定会批评你了——对了，教授让我给你带了礼物。” 　　安妮博士立刻喜出望外：“真的吗？老师带了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书。”叶铭转身从周磊手里接过一个包装盒递给她，见对方有些愕然，大笑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吃的。” 　　这时，叶铭见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他马上举手做投降状：“没有，你们没有。” 　　“不是，叶总，你就没准备点喜糖什么的给咱们？”周向南瞥了一眼漆与墨，挤眉弄眼道：“你这来度蜜月来了都……” 　　叶铭哭笑不得：“瞎扯，就是过来陪你们放松一下——走，咱们进屋去说，这大太阳的，晒得慌。” 　　众人便齐齐地嘘了起来，随后簇拥着他进入办公室。 　　这次叶铭过来，属于半公半私性质，因此他并没有把基地的几百号人都问候一遍，只是与每个团队的负责人见了一面，其余时间，他则大多呆在墨谷团队的远程控制中心。 　　说白了，他还是没办法彻底放松下来。 　　特别是墨谷这边已经开始着手进行远程的哺乳动物基因测序工作的时候。 　　…… 　　“远程控制的最大意义之一，是提醒我们要多代备用件。而且机器人……确实不能完全替代人类搞这种修修补补。” 　　既然是远程控制，墨谷也就没有穿白大褂，而是很随意地穿了一件衬衫，此时她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着，望向对面的叶铭笑道：“才落地，就只有一台测序仪可以用，搞得我们进度很慢。” 　　“那这次你们准备带几台过去呢？”漆与墨挨着叶铭坐着，一只手挽着叶铭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三台吧，主要还是维修备件和耗材。” 　　“嗯，那现在有没有什么……”漆与墨看了叶铭一眼，想了想才问道：“比较有意义的发现？” 　　她之所以要这么谨慎，是因为她知道叶铭在这方面特别慎重。 　　嗯……好吧，其实表姐也很慎重。 　　毕竟……这牵扯到所谓的“认祖归宗”。 　　听到这里，墨谷便轻轻咳了一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组里的学生，将椅子拉近了一点，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叶铭见她的模样便是一怔，眼中升起了好奇。 　　他知道，墨谷是个在行动中特别遵循生物学伦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是医学家，却来全面负责生物领域的实验方向，乃至整个联合科考队的原因。 　　事关生物、基因领域，这个步子真不能迈大了。 　　“有什么发现了吗？”叶铭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好奇问道。 　　“因为时间和考察力度的缘故，我们无法对目前测序的生物——它是一种类鼠的生物——的寿命做准确的预估。” 　　叶铭点了点头。 　　目前苍蓝星的科考条件极为有限，完全不具备捕捉大型动物的条件，因此在寻星八号降落后的这两个月内，远程考察组花了很长时间才在苍蓝星找到一种和老鼠外形差不多的哺乳动物——但个头比老鼠可大多了。 　　现在在对其进行饲养观测的同时，它也是率先进行基因测序的哺乳动物。 　　“但在该生物的基因中，我们发现了Sirtuins基因的分布极高，特别是SIRT6”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惊讶起来。 　　漆与墨眨了眨眼，好奇起来：“SIRT6？那是什么？” 　　“一种在地球生物体内也有的基因，其基因表达，我们一般称为SIRT6蛋白，表达组织主要是脑部，心脏，血管，肝脏等等……”墨谷见漆与墨依旧一头雾水，便知道自己这个表妹纯粹是生物门外汉不说，而且也从不关注这些……便简单地介绍了起来。 　　“SIRT——Sirtuins是广泛分布于细胞中的一种去乙酰化酶类，简单地说，就是由一群蛋白质组成的长寿蛋白大家族，共有7个亚型，分别是SIRT1～SIRT7。其中SIRT6的功能主要是NDA修复，维持基因稳定性等等。” 　　漆与墨愕然，随即捂住嘴巴，小声道：“意思是长寿基因？” 　　“是的。” 　　但叶铭却微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道：“这个发现似乎只能说明苍蓝星生物与人类的基因表达类似……” 　　“是的，但我们似乎发现了新的亚族。”墨谷眼睛闪闪发亮：“当然，目前还仅仅只是猜测。” 　　叶铭轻轻地吸了口气。 　　他马上便想到了，之前从太空城遗迹中，经过分析得出的猜测——苍蓝星人的寿命相对人类来说，普遍要高出一倍左右。 　　也就是，他们的寿命大概是200岁。 　　这里的“岁”，用的是恒定时间，并不是苍蓝星围绕其母恒星围绕的周期——即原子钟时间来定义的秒—分—时。 　　“现在我们就有个猜测，或许就哺乳动物而言，苍蓝星所有的哺乳动物的Sirtuins基因都比我们多出了一个亚族……嗯……苍蓝星的生物，比地球普遍更长寿。” 　　墨谷望向叶铭：“现在该结果还没有上传到艾塔，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在没有确认的时候公布这些发现——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该生物体内的寿命基因中确实多了一组基因，只是暂时不清楚该基因的表达组织。” 　　说完墨谷便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这是很大很大的事。 　　——当初公布对苍蓝星人寿命猜测之后，她和叶铭很快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抗拒岁月和苍老的诱惑。 　　这种诱惑，甚至比永生都还要更加致命。 　　在过去的半年，已经有无数的声音在不断催促着生物组尽快破译这边生物的“生命密码”——这些也事实上促使了整个载人科考的步伐加快，并且也是她能够主导全局的原因之一。 　　当然，她是知道叶铭的。 　　叶铭之所以让她来全面负责科考队，最看重的还是她的谨慎与稳重。 　　那么……她就不得不考虑，先暂时把消息放一放。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沉默。 　　他眉头轻皱，眼神直直地看着斜前方——位置望过去的话，正好是墨谷的大腿位置。 　　当然，谁都知道，他现在正在沉思。 　　许久后，叶铭抬起头来。 　　“姐，你做得对。” 　　“不管苍蓝星的生物整体寿命如何，哪怕……就算可以将其基因表达与人类的基因表达建立联系，我们也不能够贸然地踏进这个领域。” 　　墨谷轻轻吸了口气，随后重重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没问题吧？”叶铭随后指向玻璃窗后面的几位研究生，他们都是墨谷团队的成员，之前一直在脑机中心，是以叶铭都认识。 　　“应该没有问题，你知道的，我招学生很注意分寸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你还是在艾塔上建立一个过滤的方案……”墨谷说着便闭上了嘴巴。 　　她的这个建议……其实有点不“厚道”。 　　因为艾塔学术是公开，公平的平台，任何人都可以任意地进行着天赋与思想的展示。 　　墨谷作为导师，当然可以要求研究生不要透露消息——但这个诱惑可不是一般的大。 　　“嗯……这几天我会一直呆在这，和你们一起，到时候我要求他们先保密再说。” 　　“嗯，听你的！”墨谷重重点头，并且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 　　接下来的日子，叶铭大部分时间便呆在基地中，与墨谷的团队一起远程控制着基因实验——当然，由于实验条件确实有限，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主要还是帮忙分析一下。 　　相反的，他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盛飞的小组上。 　　通过一个月的探索，盛飞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保存得较为完整的工厂，而且如叶铭所料，该工厂确实有类似维生舱的设施。 　　而且通过对工厂的信息与电路分析，该维生舱的设计与战舰的信息线路设计如出一辙。 　　即，苍蓝星人的文明，确实将脑电信号，或者说生物信息技术与生产与控制结合在了一起。 　　这个发现，让整个学术界都为止振奋了起来。 　　——这不仅仅是对脑电信号以及神经控制的全面认识，更重要的，是苍蓝星人对生物大脑的利用，应该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人类目前根本无法达到的高度！ 　　因为人脑，根本无法控制如此复杂的流程！ 　　最起码，在清醒中无法控制…… 　　那么，他们一定是有另外一套方法，来激发大脑的潜能。 　　但叶铭却并没有过分关注这些。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把人脑当成AI电脑的做法……本质上，有些“不太人道”。 　　当然了，也有可能人家这个就是一份工作——说不定就是躺着睡一觉之类就可以当个“电脑”了呢？ 　　但就技术本身而言，点歪了科技树的苍蓝星人，完全无法想象量子计算机与强人工智能结合之后能诞生出多大的奇迹。 　　叶铭最关注的，其实还是那多出来的一个亚族。 　　是的，他确定了，在Sirtuins基因中，确实多出了一个亚族——前七个亚族都与人类的Sirtuins基因保持高度一致，只有第八个，目前一无所知。 　　或许，这就是秘密。 　　…… 　　十天后，叶铭离开基地，回到省城。 　　而科考队也准备撤离基地，进行一次集中休假后，科考队将会在一月份集体抵达航天城，与问星号进行适应性生活，完成上天之前的最后准备。 ###第456章 问星 　　脑机中心。 　　叶铭与牛主任仿佛在散步式地走在宿舍与办公楼之间的花园内。 　　小花园中本来只有一条玻璃通道用来方便通行，后面叶铭认为，既然这个花园有这么大，也不能闲着，于是就趁着一年的植树节，领着众人象征性地在花园里种了几棵树，随后就交给了园林公司，打造了一个天然花园，并且建了一个环形的玻璃长廊和两栋阳光小屋。 　　他打算得很好，觉得这里可以作为大家没事干散散步，聊聊天，乃至谈情说爱的一片小天地。但实际上嘛……压根没人来，反倒是研究中心的一些“学二代”们特别喜欢这里，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小小乐园。 　　现在趁着小屁孩们都在学校，那就正好作为聊天的好地方。 　　“任何对某一物种群体基因的改造，哪怕是有进化的样本，我们都要报以绝对的谨慎，就更别说落在人类身上了。” 　　叶铭走进其中一间阳光小屋，抹了抹凳子发现特别干净后坐了下来，望着牛主任，表情颇有些严肃地道。 　　墨谷那边对基因的研究工程暂时没有作学术公开，但CNY这边肯定不能瞒着。 　　而且他也知道，老牛，乃至整个体系都对这个……也很关注。 　　以前在地球上的对生命周期的科研成果就不说了，大家懂得都懂，要想活得久，除了基因之外，更多的还得靠现代生活条件与医疗条件。 　　但现在……却不一样。 　　苍蓝星那边有个智慧文明的种族拥有两倍人类的寿命不说，而且那个种族还在生物科技上极为发达，甚至目前还有证据表明地球生物与其生物具有同源性…… 　　你说，谁没点想法？ 　　“嗯，谨慎一定是必要的。”牛主任双手插着腰，同样表情严肃，他四下看了一眼，随后在叶铭面前坐下。 　　“但这个诱惑太大——我指的不是针对某个个体，或者某个群体，而是站在整个人类的立场和角度。”牛主任望向叶铭，认真地道：“如果人类的平均寿命能够提高一百年——甚至五十年，乃至二三十年，这对整个人类文明生产力的推动都将是巨大的。” 　　“在我们进入新的工业革命后，看似人的生产者属性降低了，但创造以及消费属性，才是今后推动人类文明进行持续进步的关键。”牛主任顿了顿：“这个你不会否认吧？” 　　“我当然不会否认。”叶铭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担心的是，能不能惠及到整个人类。” 　　说着他望向牛主任，认真地道：“如果成本太高，或者技术难度太大，而只能成为少数的福利……那我认为，它不应该出现。” 　　牛主任沉默了下来。 　　他太清楚叶铭了，这个家伙有时候好说话到你说什么他都无所谓，但真当他开始坚持某件事之后……拿枪指着都不行。 　　——再说了，谁还能拿枪指着他？ 　　而且……他必须承认，叶铭说得是对的。 　　如果能活到两百岁变成少数人的权利，那对整个人类而言…… 　　许久后，他长长呼了口气。 　　“那你的意思是？” 　　“现在墨谷那边还在进行多物种的DNA分析，而且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不同阶段的苍蓝星人遗骸来进行分析，最好是保存完整的。”叶铭说到研究进度，表情稍稍平和了一点：“太空中只有在战舰残骸中发现遗骸，太空城废墟里几乎没有找到有价值的骸骨。” 　　“只有将苍蓝星人的基因，乃至苍蓝星动物哺乳动物的基因都分析完毕，得出可靠的结论，我们才能够进行下一步。而这个时间……肯定是漫长的，且必须是漫长的。” 　　牛主任微微颌首，突然问道：“那你说，太空城的苍蓝星人去哪里了？那么大一座太空城……总不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吧？” 　　牛主任说的，也是苍蓝星废墟的一大谜团。 　　根据过去接近一年对太空城遗迹的初步调查，大家一致认为，苍蓝星的太空城内是分段式封闭设计的，就算核心被干碎了，也绝对会保留下部分完好的居住区。而在过去的探测中也正式了这一点。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些人呢？ 　　没有了核心能源，人死了之后，就无疑相当于被放在了冰棺中，即便会产生自腐败，可除了部分的战舰残骸中发现了航天员的骸骨，目前并没有在太空城中发现大量遗骸的痕迹。 　　就仿佛……太空城的居民，要么死了就彻底变成尘埃了，要么就是集体消失了。 　　而要彻底变成尘埃…… 　　这样说吧，没个几万年，几十万年，怕是有点够呛。 　　因此，最近盛飞的小组，正在拼了命地在废墟中找尸体，还动用了大型的切割装置，结果都一无所获。 　　“不知道。” 　　“……” 　　“我是真不知道。”叶铭摊开了手，苦笑道：“或许是被抓了，也或许是逃离了，也或许是全部化成灰了——目前测得的太空城遗迹，最早的金属有一万年的历史，这个时间其实够长了。” 　　“好吧，你说不知道我就当不知道了。”牛主任长吁了一口气，一语双关地道。 　　叶铭点了点头。他知道，老牛来问他，显然不仅仅只代表他的意志。 　　“但叶铭，我觉得……”牛主任欲言又止，最终凝视着他：“你就不想多看一眼，人类的文明能够走得多远吗？” 　　叶铭愕然。 　　“坦白说，我很想。”牛主任望着他，很坦诚地道：“不仅仅是我想，甚至目前所有支持你的人……都很想看到，也很想多看一眼，人类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在跨越虫洞之后，又会遇到什么。” 　　“这是凝聚全人类的力量去进行星际开拓的重要原因。” 　　说着牛主任便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叶铭的肩膀：“我今年就五十啦，也是现在人体冷冻还只是个扯淡技术，不然我真想把自己冻起来，看一看百年之后是什么模样。” 　　叶铭：“……” 　　“好了，我先走一步。” 　　叶铭把牛主任送到大门口，依稀的转身中，他看到了老牛鬓间多了几丝白发。 　　看得出来，这位作为集智科技，作为他与最高权力的中枢神经的CNY主任，这些年来没少操心。 　　回到办公室，叶铭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回想起牛主任的话。 　　最终，他一声长叹。 　　片刻后，他拨通墨谷的电话。 　　“姐，第八个亚族的蛋白，可以先在小白鼠身上试一试。” 　　“嗯？直接上小白鼠？不在本地生物身上实验了吗？” 　　“嗯，反正本地动物实验之后也会在小白鼠身上实验的，现在距离你们抵达苍蓝星还有七个月，提前七个月实验，你们也就多了七个月的观察时间。” 　　“那……好吧。” 　　电话中，墨谷沉默了几秒，随后才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人催你了？顶不住压力了？” 　　“嗯……倒也不是，只是实验这一步迟早要走，那就干脆先走了。” 　　“那……万一？”墨谷顿了顿：“我说的是，假如有效。但万一……” 　　“万一不能惠及整个人类……”叶铭咬着唇，凝望着眼前的虚空。 　　“那我会很平静地选择作为完整人类的命运。” 　　……（这个真的很难写的） 　　挂了电话，叶铭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很快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半个月后，墨谷从版纳返回，进入她的“休假”时间——说是休假，但实际上她只在家里呆了一天，便直接回到了脑机中心，开始主持各项工作。 　　而除了她之外，其余人的态度也大差不差，几乎没有人把这个“休假”当回事。 　　其实大家都懂，这个长达一个半月的假期，本质上有“两手准备”——万一跨越虫洞的时候除了什么差错，那这个假，就是科考队员们与家人的最后时光。 　　但能够有机会去考察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个？ 　　无论是名也好，还是利也好，亦或者是单纯地对科学的追求也好，说的不客气点，这些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他们这帮人将生死置之度外……地面上送他们去的人可不敢。 　　因此，就算是2030年这个重要的新年，叶铭也无暇与家人团聚，而是全程呆在大连造船厂，与多达两百人的验收团队，对问星号进行全面彻底的检查和验收。 　　2030年一月十八号，验收团队完成了对问星号的验收工作，并且进行了第一次引擎点火。 　　一月十九号，飞船驾驶团队正式上船，进行第一次滞空起飞。第二天，启动高维空间膜测试。 　　一月二十二号，问星号离开码头，以普通飞机的速度匀速前往西昌。 　　而叶铭则搭乘了专机紧随其后。 　　他不是没有要求过于问星号一起飞过去，而是……所有人都不让。这让他无比郁闷，当场便念了一首诗。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他就是那个可怜的陶者。 　　随着问星号抵达西昌，早已准备完毕的一应物质与设备也被陆续运送上舰，同时，考察队也抵达了航天城，开始进行“实战”模拟。 　　二月二十三号，迎着料峭的春风，问星号载着三百名科考队员，以及猪牛羊鸡鸭鱼等各种动物……踏上了一场满载着人类希望、却又前途未卜的旅行。 　　…… 　　“你们说，带着活的食用家禽家畜前往另外一个星际……咱们人类是不是独一份？” 　　会议室内，章局长的爽朗笑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也同时笑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万一其他文明有冲着殖民去的呢？殖民的话，肯定要带这种饲养动物吧？” 　　“但我们可不是殖民啊，我们是科考嘛！” 　　“嗯，但这帮人，就算是去殖民，也差不多了。” 　　众人的笑声中，章局长不留痕迹地看了叶铭一眼。 　　这三百号人，除了职业和学科之外，男女比例也很惊人地达到了一个平衡——男女都差不多。 　　这样的做法，很自然地获得了某些群体的一致好评。 　　那帮人，甚至还在推特，微博等等社交媒体上给科考队和国内航天部门打call…… 　　但实际上…… 　　其实只有极少数的人，或者说指定计划的人才知道，这压根不是为了满足什么政治正确，或者取悦某些群体的。 　　而是……为了做最坏的打算的！ 　　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这300号人，还是可以……生存，繁衍，建立文明的！ 　　但这个目的……是绝对不能说，甚至不能提，只能意会的！ 　　叶铭感觉到了章局长的视线，他从显示器上抬起头来——上面显示问星号的数据一切正常，姿态完美，正在进行不断的加速中。 　　最多两个小时，问星号便会脱离地球的引力，然后进入太空，飞向遥远的YE-2023号天体，也就是那个虫洞的入口。 　　当然，这中间有长达四个月的旅行时间。 　　而且，这也是此行最容易出事故的时间段。 　　因为漫长的旅行，又身处在狭窄的空间内……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负面情绪——这可不是以前那种执行太空任务，而是执行一趟跨越两百万光年的星际穿梭！ 　　因此，除了随船的心理医生随时干预之外，地面组也随时都保持联系与工作配合，甚至还将大部分的远程控制权限以及工作都交给了他们。 　　让船员们沉浸在工作中，无疑是可以稳定情绪的。 　　“殖民的话……那得种地建房才行。”叶铭笑着接过了话题。 　　“那这活儿咱们熟啊！”章局长大笑道：“这次农院过去那么多人，本来就是直奔种地的。” 　　这时，有人好奇问道：“对了，叶总，你说，这个殖民，算人类的，还是算咱们国家的？” 　　叶铭顿时咳了一声。 　　这个东西……他知道，但他不说。 　　——目前正有一场国际会议在召开，讨论的就是这事儿。 　　但怎么说呢，目前的所有太空任务，包括这次载人穿越虫洞，都是国家出的钱——这还是只是钱，还没说技术。 　　其他人真要想搭上星际殖民这车，那票起码你得补。 ###第457章 何等为大的前景 　　“目前考虑殖民计划还是太早了点。” 　　叶铭用一句万金油轻描淡写地便把问题糊弄了过去。 　　毕竟大家代表的是科学界，没有必要闹得跟键政分子一样。 　　说着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和章局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正式主持今天的会议。 　　过去的一个多月，他一直呆在西昌这边，如今问星号顺利上天，他也要回省城了。今后的会议，大概率会全程采用线上的方式来进行。 　　那么今天的会，要讨论的内容就必须重要起来。 　　“现在问星号已经前往苍蓝星，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对苍蓝星的生物圈进行摸底和考察。”叶铭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望向众人：“我们的任务，主要还是集中在对苍蓝星科技的摸底和运用上。” 　　“截止今天，我们获得一小部分的收获。” 　　说着叶铭让艾塔生成了苍蓝星舰船的电路与信号复原图，以及另外一座工厂的信号与电路复原图。 　　“这两个复原图，分别来自太空舰船和太空工厂，我们可以很直观地看到，他们的信号设计与神经信号传递结构极为类似，再加上我们找到了类似于维生舱的装置，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自动化控制是通过生物大脑来完成的。” 　　“大家请看这里。”叶铭放大建模：“这里的电路设计，应该就是对神经信号进行分级放大的装置——从这些结构我们也可以得出，苍蓝星人的神经传递速度也不快，他们也需要用转换以及放大装置来完成控制。” 　　“但这里，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对大脑掌握了多少？” 　　“我们知道，人是有一套全自动的AI系统的，譬如自主心跳和呼吸，譬如调节各种激素的分泌等等。”叶铭顿了顿：“嗯……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准确，但我的意思是，苍蓝星的自动化设计，它利用的肯定不是大脑的主观思考能力，而是‘被动’的能力。” 　　所有人都认真地看着叶铭，听着他的分析和报告。 　　毕竟，这涉及到脑科学这一领域……在场的可就没有比他更权威的了。 　　“我们因为有艾塔和超距通讯的存在，当然可以不需要采用这种……谈不上先进或者落后的形式。嗯，其实就是落后。”叶铭说着一摊手：“都星际时代了，还搞人柱力，这不是落后是什么？” 　　听到叶铭嘴里冒出‘人柱力’这三个字，稍微年轻一点的科学家们便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所以，对于飞船本身而言，由于思路就是采用的这种人脑AI的设计，对我们而言，是没有参考意义的。” 　　“但我们又不能忽略他们抵抗致密引力的设计。” 　　叶铭说着撤掉电路图，转而放上一副完整的苍蓝星的战舰建模。 　　这艘战舰，是过去大半年中，工程机器人以及寻星八号的探测机器人的所有成就——脑机中心与国家航天设计所一直在对战舰进行分解与探测，如今总算是完成了全面的建模。 　　“我们可以看到，飞船的外部，有一层分布了整个飞船的电路设计，且该设计并没有出现在一些不具备武器的舰船上——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种战舰，是要用来执行跨越虫洞的飞行的。” 　　“那么，这些设计，理论上就应该是抵抗致密引力的设计。” 　　“但它们，又与我们所采用的致密引力恒流技术截然不同。” 　　叶铭眉头微微皱起，紧紧地抿着嘴。 　　这个时候，是下结论的时候。 　　沉默了几秒后，叶铭轻声道：“我虽然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我并不认为，他们的这些设计能撑开空间，因此，我还是持我之前的观点——它应该是利用了某种特殊的未知技术用来抵抗黑洞级的引力。” 　　叶铭说着望向众人。 　　“这个技术，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这时章局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意思是，我们要弄清楚的话，只能复原一艘战舰？或者维修了？” 　　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缓缓点头。 　　他经常自诩为工程师，事实上，今天坐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属于工程师，信奉的是先干了再说。 　　按理说，要弄清楚苍蓝星的技术，首先是要学习和掌握该文明的文字和科学知识。 　　然而……事实却是，苍蓝星的文字破译进度很缓慢。 　　现在还在做数学方面的对比，根据最新的消息，苍蓝星的数学理论与人类的数学知识应该差不多，但公式的表达却截然不同……这就使得想从统一的自然学科入手来完成破译的办法大打折扣了。 　　那怎么办？ 　　就只能先干了再说，弄出一艘苍蓝星战舰来，什么经验都有了。 　　但……怎么复原，或者说怎么维修，却是个技术活。 　　“我们当然不能把维生舱修好，然后就塞个人进去。”叶铭望向众人，再次放出了一张图。 　　从外表看，它类似于一个高达三米，直径一米的透明玻璃罐。 　　“这就是‘维生舱’，或者说‘终端数据处理舱’，它出现在每一艘飞船以及自动工厂中，我们可以看到，它的底部有多个接口。因为年代久远，我们无法确定它是通过电极还是其他信号传递方式，甚至干脆就是维生舱内介质来完成信号传递。” 　　“但只要我们确定了其仪器和设备的运行方式，是可以逆推出电信号的。” 　　叶铭说着轻轻敲了敲桌子，眼睛炯炯有神：“我们应该庆幸，他们没有点半导体这个科技树，否则鬼知道他们的代码结构是什么……” 　　随着叶铭的声音，众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原因无它，叶铭的想法很大胆……也很……超乎常人的想象和理解。 　　——他要用几乎是穷举尝试的方式，来完成对苍蓝星工厂、飞船的运行规则的逆推，从而建立起一套完整的信号方式！ 　　可是，这样的工作量…… 　　“会不会工作量太大了？”章局长马上问道：“我们要复原的话……这个……怕是有点难吧？” 　　众人纷纷点头。 　　其实大家都知道章局长为了顾及叶铭的面子，其实已经说得很保守了——这岂止是有点难！ 　　这难于登天好不好！ 　　然而，叶铭却微微一笑。 　　“其实并不难，我们可以……运一艘飞船回来。” 　　他声音落下，所有人瞬间便眼睛一亮！ 　　继而，整个会议室便变得嗡嗡声一片！ 　　是的，完全可以，设计一艘更大的运载飞船，然后将其中一艘苍蓝星的飞船残骸给直接运回来！ 　　这样，地球上的人类，就可以完全地直面苍蓝星最先进的技术了。 　　届时，无论是修复也好，还是复制也好，都拥有一个靠谱的、摆在眼前的样本！ 　　章局长握着拳，深吸了一口气：“没错，我们可以运一艘回来！那现在就开始设计？” 　　“嗯……其实我有另外的想法。”叶铭说着再次一笑，继而整个人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根据过去半年的观测，苍蓝星的虫洞口，目前正在远离苍蓝星。其速度，与YE-2023号虫洞口接近我们的速度大概一致的……” 　　随着叶铭这句话，众人渐渐冷静了下来。 　　时至今日，谁都知道……阻碍人类文明、人类科技发展的最大因素，其实还是时间。 　　人类目前要去苍蓝星，就算飞船加速器达到最快的速度，要想顺利抵达苍蓝星，也需要至少四个月…… 　　这左一个四个月，又一个四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章局长马上问道，眼中甚至带了几分灼热——他大概能够猜到叶铭的想法是什么。 　　但他“不敢”说——因为那是一个仅存在理论中的技术，甚至现在理论都还不完善。 　　这种对维度的利用，只有叶铭敢，也只有叶铭才有资格提出来。 　　叶铭环顾了四周一眼，随后轻声道：“过去几个月，霍来恩教授的团队一直在对高维空间进行观察。” 　　章局长立刻便闭上了嘴巴，与其余人一样，紧紧地望着叶铭。 　　“在观察中，他们确认了，三维物体在高维空间中是遵循高维投影原理的。换言之就是，理论，我们那一艘送进高维空间用来做防御实验的B探测器，只要它能够出来，是可以出现在三维世界的任意地点的。” 　　章局长马上道：“但前提是，要建立两个维度可以互相变换的坐标系，对吗？” 　　“对。” 　　“现在建立了？” 　　“没有。” 　　章局长微微一怔，但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 　　“该现象的被确认最大的意义是，它从原理上对超维多面体以及跨维信息论进行了确定，也就使得，我们可以……进行另外一个尝试。” 　　叶铭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呼出。 　　“我们或许可以，人造虫洞。” 　　“其原理，就是将飞船本身作为信息，以超距通讯的原理和方式实现跨维操作——我知道，这很违背直觉。”叶铭望向众人，迅速地在桌面的虚拟成像面板上列出一版公式：“因为飞船是实体，而超距通讯是数据。” 　　“但跨维行为这一本身，其传递的，是引力波。” 　　“而引力波，是来自时空弯曲的涟漪。” 　　“我们只需要把一个空间缩到引力波中，就可以传递该空间了。” 　　“其实，这也是曲率飞船的原理，只是我们把该曲率的改变，直接送进了更高的维度。” 　　章局长也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凝视着叶铭，眼中神采不断飞扬。 　　他知道，在对维度的利用方面，可以完全相信叶铭！ 　　“那还等什么呢？”章局长一拳捶了桌上：“干就完事了！” 　　“但……有点麻烦。” 　　“装置很费钱吗？还是工程量很大？”章局长马上问道，随后又补充道：“能不能先搞验证装置出来？” 　　“工程量肯定很大，而且肯定也很费钱，特别是能源。但建验证装置的话，先不用考虑这些，而是要考虑……安全。” 　　叶铭再次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们会大面积地改变空间的曲率，甚至会驱动产生一个类似于黑洞的奇点。” 　　章局长立刻不说话了。 　　无论高维空间膜也好，还是致密引力恒流装置也好，目前都只是对维度空间的简单利用，类似于开一道门那样，并没有对空间的曲率产生影响。 　　好吧，有影响，但影响并不足以对人类，对整个太阳系的引力环境造成影响。 　　但如果大面积地改变空间曲率，甚至还要造成奇点…… 　　这个…… 　　“理论上安全吗？” 　　“理论上，这个奇点会在瞬间消失，类似于超距通讯中的频率中断。但实际上，谁也不敢保证。而且该奇点的消失，会以蒸发的方式消失，还是会消失在真空，或是消失在高维……谁也不知道。” 　　“有可能会爆炸？” 　　“也不知道。” 　　所有人便陷入了沉默。章局长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眼神不断闪烁。 　　作为国家航天部门的负责人，甚至这么说，他是全世界，全人类航天事业的负责人——国外已经有好事者把他列为最具有影响力的全球人物前十了。 　　当然，叶铭也在这个名单，而且位列前三。 　　因此，章局长可太清楚，如果能够用超距通讯的方式，来完成从地球到苍蓝星的传送…… 　　甚至可以说，只要技术成熟，那么今后，但凡人类所到之处，便都将会是人类的殖民地！ 　　这是，何等的伟大的前景啊！ 　　但作为如此位高权重的一个人，他更知道……现在全世界，全人类都在看着这座小小的航天城。 　　别的不说，就是当年欧洲造高能粒子对撞机，都还有一大帮子人反对，说这玩意要撞出黑洞来，极有可能毁灭地球呢。 　　这要真的人造了一个“奇点”“黑洞”……万一出了一点差错。 　　那可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想到此，他便望向叶铭。 　　叶铭也看向他。 　　当看到叶铭一副严谨的学者模样时，章局长突然有点牙痒痒起来。 　　这家伙，都不知道捡点好的说吗？ 　　非得说那么吓人？ ###第458章 最终极的梦想 　　省城，院士小区。 　　绕是在二月份，霍来恩家中的暖气也开得很足，温暖如春。 　　作为一座长期被划归南方的城市，省城在过去数十年都没有暖气这一说的，但随着可控核聚变的落成，对余热的利用让省城也拥有了北方城市的供暖系统。 　　目前国际能源组织已经达成了共识，即地球上的可控核聚变电站应当以氘氚聚变反应为主，氦三反应堆为辅。 　　这种共识的前提要件，除了一方面氘氚聚变在氚增殖获得了巨大突破，达到了99.8％以上的自持回收率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氦三是目前太空旅行的唯一聚变燃料——相比氘氚聚变引擎，它非但便宜不说，而且更加安全，同时也更适合在太空中建立电站。 　　毕竟氦三聚变可以不用烧开水。 　　因此，氘氚聚变反应堆余热利用，便是相当重要的一个课题。 　　霍来恩老爷子接过妻子递上来的果盘，随后放到叶铭的面前：“来尝一尝，这是用反应堆热能种出来的水果。” 　　果盘里放着芒果，葡萄，香蕉等等热带水果，叶铭笑着拿起一粒葡萄放进嘴里：“嗯，挺甜的。” 　　“听说在问星号上也有水果种植基地？” 　　“有的，非但有水果种植基地，还有养殖基地。” 　　“嗯……”霍来恩教授嗯了一声，随后便含笑望向叶铭。等到后者连吃了几颗葡萄之后，他才轻声道：“如果我们的理论正确，可以把三维实体物质伪装成信息，固然是可以实现精准的人造虫洞瞬时通讯，但它还是掩盖不了我们无法在摆脱虫洞的现状。” 　　叶铭又拿起一根香蕉，轻轻点头。 　　“对于虫洞的背后，我与你持相同的观点。”霍来恩教授沉默了几秒后，略微有些严肃地道：“我们确实不能指望我们进行时空跳跃的每一处虫洞的背后都是安全的，或者没有文明所在，或者文明被终结。” 　　叶铭再次嗯了一声。 　　霍来恩教授认真思索了几秒后继续道：“我们现在正在努力确认，看时间是否在高维空间中有意义。很可惜……” 　　叶铭马上道：“无法确定。” 　　“是的，无法确定。但你倾向于认为呢？”霍老爷子望向叶铭，眼中充满了期待。 　　叶铭放下了香蕉，眉头轻轻地皱起。 　　才从航天城返回就被霍老爷子请到家中，他肯定知道这位老爷子是有事和他商量，或者问题和他讨论。 　　而且，他大概还能猜出来老爷子的想法是什么。 　　在过去数年中，老爷子一直致力于高维空间的研究工作——说准确点就是，老爷子一直都在考虑建立不同维度之间的坐标系，甚至他还在感慨，要是有生之年能够搞定，那就死而无憾了。 　　别小看了这个不同维度之间坐标系的建立——它不是一个纯粹的数学模型，而是具有实际意义，甚至是重大实际意义的理论！ 　　因为一旦建立坐标系，就意味着可以通过升维降维的操作来瞬间完成位置的移动。 　　但在那之前……需要确定时间的意义。 　　这时，佩妮教授端着两杯茶走进客厅，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叶铭同时有点焦头烂额的模样，佩妮教授便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后顺势坐到一侧。 　　“什么问题能把叶铭教授也难住啦？” 　　她这一打岔，叶铭也抬起头来，道了声谢又看了一眼霍老爷子后笑道：“教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想让我设计一个可以瞬移到任意地点的装置呢。” 　　佩妮教授是做经济的，对理论物理可谓是一窍不通，此时闻言便是一怔，随后望向丈夫：“你们物理学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类似于哈利波特世界的传送术吗？” 　　“哈哈哈，当然不是！”霍来恩老爷子哈哈大笑：“我们是有理论基础的！” 　　叶铭也笑，他见佩妮教授一头雾水，便顺手在茶几下拿起了一张白纸。霍来恩教授见状马上摸出了一支钢笔给他。 　　叶铭快速在白纸的一端画了一个小点，又在另外一端画了个圆圈。 　　“佩妮教授你看，我们假设这张白纸的这一面是个二维世界。而这个点，就是二维世界的飞船，它的目的地是这个圆圈。” 　　佩妮教授点头：“按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它保持直线距离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移动过去，对吧？” 　　“是的。但是，这个最快的速度是多快呢？”叶铭笑眯眯地看着佩妮教授。 　　佩妮教授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纸。 　　“这个二维世界的速度，由我们规定——现在，我就规定它，每小时移动的距离最多不能超过0.1厘米。” 　　佩妮教授轻轻嗯了一声，马上望向叶铭：“这对应三维世界的光速不可超越？” 　　“是的。”叶铭含笑点头：“回到纸上，我们现在目测该点和它的目的之间的距离为二十厘米，那么它的最少时间，就不低于200个小时。” 　　“现在，我们有几种方式让这个点瞬间移动到它的目的呢？” 　　佩妮教授再次一怔，她毕竟也是教授，而且老公还是大物理学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懂，闻言马上拿起白纸，弯曲了纸张，让那个小点对准了圆圈。 　　“这样是不是就能瞬间抵达了？” 　　“没错！”叶铭哈哈一笑：“这就是虫洞的模型，空间弯曲。” 　　“嗯……”佩妮教授见丈夫也含笑看着自己，便知道这显然不是这二人所讨论的。但想了想后，她还是放弃了：“还有的办法呢？” 　　“还有的办法就是，我们把这个点……拿起来。” 　　叶铭用笔在白纸的点上点了一下，随后迅速将笔尖落在了二十厘米外的圆圈中。 　　“再放进去就可以了。” 　　“这就是，将二维的飞船，升维到三维空间，使其不遵循二维世界的速度上限——准确地说是空间位移的上限，从而在三维空间快速移动，最后再回到二维世界的目的地。” 　　霍来恩教授补充道：“换成我们讨论的，就是我们要将三维的飞船，送到四维，然后再回到三维的指定地点。” 　　佩妮教授：“现在的难度是？” 　　“现在的难度有两个，第一个是，我们现在不确定四维空间的时间是否与三维空间无关，换言之，就是进入四维空间的飞船，能否在‘瞬间’进行空间位移。” 　　“第二个则是，我们要如何确定，当飞船从四维空间出来之后，它的位置便是三维空间我们要的目的地。” 　　佩妮教授：“……好吧，你们聊，有需要叫我。” 　　叶铭和霍来恩教授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 　　“教授，如果你问我，我倾向于认为，三维的时间，在四维空间中是没有意义的。”笑过之后，叶铭谨慎地回答：“或者准确一点说，当三维物体在四维空间中进行位移时，我们三维世界的时间不存在感知的意义。” 　　霍来恩老爷子一愣，随即眼中升起了喜悦：“那就是，理论上只要建立坐标，就是可行的？” 　　“是的。而且，我们还需要找到一种在高维空间中进行位移的方法——推进器的带来的位移，在四维空间中没有任何意义。” 　　霍来恩教授重重点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所以，叶铭，你还在等什么呢？” 　　——长达数年的研究，让霍老爷子深知，自己或许是这个世界最渴望弄清楚维度宇宙的人，但……真正说对维度世界的理解更深，更能够视线自己愿望的人…… 　　他很清楚，这个人应该就是叶铭。 　　教授知道时间是让人最不能抗拒的物理本质之一，这两年来，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感觉到了在精力和思考上的力不从心，以至于他现在很多时候都是在学术会议上做启发式的总结。 　　而那个最接近昭示宇宙真理的人…… 　　却一直都自诩自己是个工程师…… 　　跑去造那些什么太空城，宇宙飞船。 　　是，他承认这些有意义。 　　但比弄清楚宇宙的真理更有意义吗？ 　　那不是开玩笑的么…… 　　只要叶铭愿意将精力放在维度理论上，他相信，或许自己就能够有看到实现“传送魔法”的那一天。 　　迎着霍来恩教授的目光，叶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他缓缓呼了口气。 　　“教授，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现在还缺少工具。” 　　“什么工具？” 　　“一个空间度规。”叶铭咬着唇，轻声道：“在过去数百年中，那些先辈创造了无数经典的空间度规来供我们解释世界，完善理论……但也给我们造成了麻烦。” 　　“要统一不同维度的坐标系，我们就需要建立一个能够适应任意维度的空间度规。”叶铭说着望向霍来恩教授：“我曾经想尝试，但一来精力有限，二来……它很难从工程上被验证，所以我才寄希望于从外星文明上看能不能找到灵感。” 　　“现在看来，苍蓝星的文明……或许并没有触碰到这种程度的知识。” 　　“你其实已经完成了四维空间的度规对吧？” 　　“对，但它目前不能用于三维空间。”叶铭点头，遗憾地道：“现在我缺少传递的参数。” 　　老爷子想的，他当然也想过。 　　但正如老爷子所言，这种人造虫洞，依旧无法摆脱光速的上限，以及现实中存在的虫洞。 　　而那些天然存在的虫洞……是有危险的。 　　别看苍蓝星的探索搞得如火如荼，甚至还已经派遣了载人科考队过去。 　　但谁都知道，这其实是在冒险——赌的就是“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弹坑”，消灭了苍蓝星的文明，不会恰好在人类抵达苍蓝星的时候再回来看一眼。 　　然而，万一呢？ 　　因此，现在大连造船厂那边，正在开足了马力建造可以生成高维空间膜的寻星号，用来堵上苍蓝星所在星系的虫洞。 　　但凡玩过RTS游戏的都知道，开了分矿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堵路。 　　虽然太空探索不是玩游戏，但防御的思维却是一脉相承的。 　　那么……如果能够搞定“全图传送”这种技术，那就意味着，人类将再也不用担心因为频繁地穿越虫洞，或者去面对未知的虫洞了。 　　他之前在航天城提出的“人造虫洞”想法，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伟大前景”。 　　但如果能够实现这样的任意坐标传送，那将会是…… 　　最终极的梦想！ 　　“而且，我还认为，我们要建立整个宇宙的坐标体系，首先要弄清楚我们的宇宙。我们现在，连我们宇宙的模型都没搞清楚。怎么能建立坐标？”叶铭再次呼了口气，目光望向茶几上的那张白纸。 　　白纸上的一个点，一个圈，分外分明，一目了然。 　　“或许只有站在更高的维度，才能认清楚我们这个三维的世界。” 　　霍来恩教授默默点头，随后望向叶铭：“那探测器，或许就是契机？要不然，我们多送几个探测器到高维？” 　　“嗯……可以。”叶铭顿了顿：“如果可能，或许我们可以送一个虫洞传送器进去。” 　　见霍老爷子眼睛一亮，叶铭马上打补丁。 　　“但不是现在！” 　　——现在牛主任正在往省城赶，就要亲自见他一面，让他当面说清楚，到底还要准备多少钱。 　　倒不是说这钱不能花，不敢花。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最近这几年，无数庞大的工程不断上马，就算是再解放了生产力，再获得了月球的资源，再解决了能源问题…… 　　但生产力的提升，依旧是需要时间的。 　　而生产力的提升，除了要体现在建立那些伟大的超级工程之上，还要体现在……民生之上！ 　　你总不能老百姓穷得1B，还在太空大搞建设吧？ 　　战时没问题，可现在没威胁嘛！ 　　因此，牛主任确实是有些着急上火的，那可都是钱呐！ 　　你说，他怎么敢给霍老爷子做什么承诺。 　　然后……才离开霍老爷子家，叶铭马上便接到了牛主任的电话，让他在办公室等他。 ###第459章 亟需打土豪 　　深邃的星空中，问星号悄无声息地飞向遥远的YE-2023虫洞入口。 　　在过去几天，在地面上还可以用普通的望远镜看到它若有若无的航行灯，但现在，地球与它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两千万公里。 　　且问星号还在不断进行加速，最终它将达到十倍于第三宇宙速度，并保持着该速度运行两个月，最后进入减速阶段。 　　无论从理论还是实际，问星号，都已经成为了人类目前为止距离地球最远的载人航天器。 　　而在经过最初几天的兴奋后，飞船上的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们是亲眼看到地球从一个大气球变成篮球，变成排球，变成铅球，最后变成玻璃珠大小的。 　　是以，船员们开始不再兴奋，继而全身心地投入进了工作中。 　　按理说，在问星号上，其实与在月球基地，在邀月号上，在太空城轨道等等外太空科研中心是一样的体验。但实际上……随着远离地球，这个体验，是真不一样。 　　看的到家，与看不到家，这体验能一样吗？ 　　因此，为了提前让他们适应和接管目前已经抵达苍蓝星的科考工具和远程设备，同时也为了让他们保持积极的状态，那些平时在地球上要排队和申请需求的远程控制权限对他们几乎无限制地开放着，他们想要的数据也应有尽有，且不分国别，一视同仁。 　　当然了，也不是说就把这帮人类第一批跨越虫洞的先驱们当牛马——他们依旧拥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以及完全不受限制的与地球进行交流与沟通的权利。 　　除了发布社交媒体，与家人朋友远程通讯这些常规操作之外，他们甚至还可以在问星号上与地球的玩家们一起组队游戏。 　　而这一切，自然是为了让大家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 　　问星号第四层，生物研究中心会议室。 　　墨谷正在主持着今天的总结会。 　　“现在文字破译还没有明显进展，我们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之前的话，我们还可以用类鼠，类恐龙，类虎之类的称呼来含糊其辞，现在我们即将展开对整个苍蓝星生态系统的大摸底，必须用正式的学术称呼来命名了。” 　　“根据全球生物科学会议的要求，我们会按照以下规则为苍蓝星的生物进行代码命名——这个不需要记，艾塔会在显示设备上进行及时展示的，以后我们掌握了苍蓝星文字和他们遗留下来的命名规则之后，再做翻译与融合。” 　　“嗯，这些规则，大家可以看一下。基本上还是以对比地球生物为主，然后冠以苍蓝星的标记CL，以及发现者的名字缩写。” 　　“至于融合杂交的生物，同样也按照该规则来进行。” 　　墨谷说着翻了一下文件，笑着望向在座的四十几好人：“接下来我们就会用小白鼠远程与类鼠生物进行生殖杂交尝试，实验动物组的伙计们，你们的机会来了。” 　　听到她的话，众人便齐齐一笑。 　　现在用基因测序的方式，已经确认了某种类鼠哺乳动物与小白鼠的基因很相似，于是乎，很多人就开始心痒痒起来——基因再相似，技能再相似也说明更不了问题，最好是有性生殖来一发。 　　万一没有生殖隔离，那可就赚大发了！ 　　当然了，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这基本上算是做梦。 　　他们之所以要启动该项目，主要还是因为…… 　　小白鼠太多了！ 　　第一个探测器带过去的小白鼠不多，但在墨谷他们的精心照顾下，这批小白鼠迅速壮大起来，再加上第二批带了足够多的实验动物…… 　　以至于……目前的探测器和寻星八号无人基地中，各种实验动物颇有泛滥成灾的迹象。 　　与其人道毁灭来抑制，还不如先做点实验什么的。毕竟你总不能放生吧…… 　　要知道，无论是探测器也好，还是寻星八号也好，还是这次的问星号也好，都是经过了严格的无菌处理，尽可能地不让地球的细菌入侵到苍蓝星的。 　　当然了，这次大家过去，也要建立一个生物实验室和划出一块观察区，用来观察地球的微生物对苍蓝星的影响。 　　墨谷再公布了几条消息，又布置下明天的任务后，她宣布会议结束。 　　问星号的舱内布置，是按照邀月号一脉相承的，从设计之处就考虑到了舒适性，更因为问星号的体积增加，使得如果你不刻意去想，那么就不会意识到这是一艘正在远离地球的飞船。 　　但作为问星号的首席科学家…… 　　墨谷，是必须时刻提醒自己的。 　　“墨院士，您先请。” 　　电梯前，一位来自英国的生物学家很绅士地邀请她先进电梯。 　　“没事，你们坐，我要去楼下培育的基地看看。”墨谷笑着摆了摆手，又与几位熟悉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后走向一旁的楼梯。 　　三楼是一个大型的室内立体农场，此时很多幼苗已经抽芽，在太阳灯下茁壮地成长着。这些植物，有生菜，也有萝卜，还有莴笋，甜菜。嗯……没有粮食作物。 　　毕竟……问星号再大，空间还是有限的。粮食这东西，种不如带。 　　在农场中，墨谷大概呆了一个小时，这才沿着通道走向另外一处舷梯，随后沿着舷梯而下，来到了主控室。 　　舰长郑国强以及几位飞船控制部门的负责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墨谷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随后遥控着自己的座位回到会议桌边，她也坐了上去。 　　升空已经五天，他们每天“晚上”都要进行船务会议，并安排晚上的值守领导。 　　“今天该我了吗？”墨谷笑着望向众人。 　　郑国强舰长点头：“如果你有特殊情况，我们可以顺延一下。” 　　“那没有。”墨谷马上摇头：“给我开小灶这就过分了。” 　　“不过分，主要是你太忙了。”郑国强舰长笑呵呵地道，又望向其他人：“我们说是负责飞船的，但实际上能干的事很少，哪像你……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人纷纷点头。 　　这的确是实话，如果按照代次来算，问星号虽然脱胎于邀月号，但就控制系统而言，其实已经算是第三代飞船了。 　　而就算是第一代的邀月号，从某种意义上，都可以实现艾塔来执行控制，就更别说还有第二代的巡天号无人运输船了。 　　现在问星号的第三代控制系统只能更先进。 　　飞船上的领导，譬如船长，电路，引擎，武装力量等部门的负责人，还真没多少事儿干。 　　相比之下，还要负责科研领域的墨谷，就要忙太多了。 　　“呵呵，哪有，抵达苍蓝星之后，你们才忙呢。”墨谷眨了眨眼——她可是知道，抵达苍蓝星后，最忙的便是这些非专职科研人员，到时候郑舰长说不定都要亲自搬砖。 　　“哈哈哈，那好吧。”郑舰长也只是顺嘴提一下，随后便轻轻咳嗽一声，开始起了今天的例会。 　　例会内容，除了汇报各自负责的部门以及飞船情况之外，还有就是心理状况——这个甚至是最重要的。 　　但现在嘛……当然是一切正常。 　　…… 　　“那我们就先撤了。”郑国强舰长率先站起身来：“辛苦了，墨院士。” 　　“没有没有。”墨谷笑着与众人告别，将大家送出指挥舱后，她关上舱门，随后走到主控中心面前，呼唤出了艾塔。 　　“艾塔，启动值守系统。” 　　“值守系统已启动。你好，墨谷。” 　　“你好，艾塔，帮我把小白叫过来，再帮我拿一条毯子过来。” 　　“好的。” 　　墨谷吩咐完之后，便在坐椅上轻轻点了两下，随后坐椅便自动放下，变成了休息模式。 　　她躺在椅子上，又调整了一下角度后继续吩咐：“无人星空我看到第几集来着？” 　　“第三季第八集，需要启动追剧投屏吗？” 　　“嗯，来吧。” 　　“好的。” 　　随着艾塔声音落下，她椅子的正前方的空中便开始投下光幕。 　　无人星空，是两年前推出的一款太空探索类科幻剧，特别火爆，剧情方面走的是所谓的“无敌流”——一看这个调性，就知道是国内出品。 　　目前对于太空探索方面的思考，在影视作品中，国外与国内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国外的，更注重于对人性的探索，对环保之类的思考，以及对外星文明的敬畏等等。 　　但国内，由于叶铭那句“我认为地球的文明等级是超过苍蓝星”的广泛流传，使得国内的科幻作品的风格特别宏大，动不动就是平推宇宙，万邦臣服之类……以至于，被部分人戏谑地成为“无敌流”，还说没有思想深度。 　　但墨谷不在乎，再没深度也总比动不动人类被外星文明一个采矿车就灭了好得多。 　　这时舱门打开，她的机器管家小白带着毛毯进入了控制中心，墨谷盖上毛毯，又看了一眼时间——按照地球时间算，已经是晚上10点。 　　“小白，给我冲杯咖啡。” 　　“好的。” 　　捧着咖啡，墨谷抿了一口，开始专心致志地追剧。但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她手上的腕表便开始嗡嗡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随即坐起身来。 　　“叶铭。” 　　“姐，打扰你休息没？”叶铭的影像出现在空中，颇有俯视着她的意味。 　　“没有呢，今晚我值班，要三点才睡。” 　　“哦，那辛苦了。” 　　画面中，叶铭的场景应该是在办公室。墨谷见状便微微一笑：“你不也还在办公室么？小七呢？” 　　“她在家。嗯……姐，找你是有事说的，你身边现在……就你一个人？” 　　墨谷微微一怔，但她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从口袋中掏出眼镜和耳机戴上：“是只有我一个人，只不过刚才用的控制中心投屏，现在我用的眼镜和耳机，你说吧。” 　　“嗯……”画面中，叶铭沉默了几秒，随后轻声道：“是这样的，姐。小白鼠的SIRT8号基因实验结果……怎么样？” 　　墨谷再次一怔，眉毛不经意地皱了起来：“你知道结果的，目前看起来确实有效。” 　　——对于Sirtuins基因的亚族测试，一直都是在不公开的进行着，目前其资料的权限等级极高，但叶铭肯定是知道的。 　　在过去两三个月，墨谷听从叶铭的吩咐，开始对小白鼠进行了SIRT8基因蛋白的注入实验。其结果，是墨谷亲自观测的。 　　“嗯，我知道……我主要是想问一下，你觉得，该基因，是否对能够有效地延长人类的寿命？” 　　说完这句话后，叶铭便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等待着墨谷的回答。 　　墨谷张了张嘴，眉头深深地皱起。 　　她沉默了数秒后这才轻声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是我着急。” 　　“那是谁着急？你顶不住权力还是什么？” 　　“不是，是钱。”叶铭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 　　“我们缺钱了，亟需打土豪。” 　　墨谷：“……” 　　…… 　　叶铭挂掉通话，对着坐在对面的牛主任瞪了下眼。 　　牛主任也对他耸了耸肩。 　　但最终，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长吁了一口气。 　　“有钱人愿意当小白鼠，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牛主任看着叶铭，笑着打趣道。 　　“你要这么说……我觉得就能够接受了。”叶铭再次叹了口气：“还好，目前看来，该蛋白做成生物制剂的成本应该不高。” 　　“嗯，我也觉得。” 　　“但……无论如何，在确定安全有效之后，它都必须要以免费的方式，普惠到所有人。”叶铭盯着牛主任，表情极为严肃地道：“老牛，这个是不能有半点余地的。” 　　“放心吧，这是前提。”牛主任重重点头。 　　他这次过来……找叶铭谈了好几天。 　　除了带着某些期待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让叶铭意识到一件事。 　　就是，国家当然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但……就算是国家，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刻。 　　由于国家在太空探索领域的独断性，以至于太多的资本和财富都被隔离在了那些伟大工程之外。 　　那钱从什么地方来？？ 　　看人下菜碟的来。 ###第460章 万能工厂 　　地下通道的灯光依次亮起，将整个通道照得如同白昼。 　　而随着叶铭走出通道，前方的路灯也是如此，就仿佛在欢迎他一般，从院士小区的门口直抵他家的门口。 　　房门悄然开启，伊塔站在门口等候着他的归来。 　　“磊哥，辛苦了。”叶铭转身对周磊和另外一位战士笑着客气道。 　　他知道，周磊他们把自己送进门后，还要随时警惕安保——当然，遍布整个校区的智能摄像头与各种感应器，使得艾塔完全可以胜任，但周磊等人的工作便是负责他的安全，是随时都需要值守戒备的。 　　“没事，早就习惯了。”周磊呵呵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示意叶铭进屋。 　　叶铭点了点头，随后走进屋内。 　　此时已经临近夜里12点，他和牛主任聊了一会后，又与墨谷讨论了一下后续实验的细节。 　　目前墨谷的实验是将SIRT8的表达蛋白用原始的注射方式来对小白鼠进行实验，目前观测的结果，其表达器官似乎覆盖了小白鼠的全部组织。对于此，墨谷的猜测是，SIRT8有可能是实现了蛋白的逆转录，从而通过控制细胞分裂的时间来完成延缓小白鼠衰老。 　　但这个猜测只仅仅只是猜测……因为这违背了人类目前生物学的中心法则。 　　所谓中心法则，指的是遗传信息的标准流程中，遗传信息不能由蛋白质转移到蛋白质或核酸之中。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譬如朊病毒。 　　而对该法则的挑战，最新的进展是十年前，有团队证明了RNA也可以被写回DNA——但注意，这是RNA，而非蛋白。 　　叶铭自知在生物领域不会比墨谷更强，特别还是在这种最前沿的领域，因此他很尊重墨谷的看法。 　　因此他完全支持墨谷“不要着急，等她过去之后彻底弄清楚极致”的态度——如果能够实现蛋白的逆转录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实现，恐怕就真只有搞这个“延年益寿针”了。 　　但作为主持这个世界上最烧钱工程的负责人，他也有必要为工程找钱……最起码，饼要给那些有钱人画出来。 　　…… 　　“伊塔，七姐睡着没？” 　　洗完澡，叶铭一边穿着睡衣，一边在脑海中问道。 　　“睡着了。” 　　“嗯，那到书房去。”叶铭将头发胡乱地擦了几下后，轻手轻脚地走过自己的卧室，他知道漆与墨最近很忙，一直在负责模块化工厂的事宜，也就不打扰她，而是直接进入书房。 　　打开书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伊塔弯腰驼背，蹑手蹑脚，活脱脱的小偷模样便哑然失笑：“你这小偷把式跟谁学的？” 　　“嘿嘿，这样的声音最小。” 　　“那当然，小偷嘛。”叶铭随后走进书房，躺到书房的单人床上。 　　伊塔贴心地关上房门，随后坐到床边。 　　叶铭抓起床头的全息眼镜，沉默几秒后缓缓呼了口气，随后望向伊塔：“你说，系统的主体终端会不会在四维空间？” 　　“不知道。”伊塔缓缓摇头，头部的显示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记得，我们之前聊过这个问题。” 　　“是的，我们聊过。但那时候，我们对高维空间几乎一无所知。但现在……我们好歹知道了一点。” 　　“但也近似于毫无所知。” 　　“不，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有预感。”叶铭说着带上了眼镜，随后接入被送入高维空间的探测器。 　　来自四维空间的画面通过超距通讯跨越维度而来。 　　依旧是一片无法形容的光怪陆离，甚至让人都无法确定身在何处，哪怕启动引擎，都只是换来无从辨别的画面流转。 　　但在叶铭眼中，这其实是符合投影模型的——即高维空间探测器的镜头，观看到的并不是高维空间自身的场景，而是探测器本身的投影在空间的体现。 　　一句话就是，它在看自己。 　　“什么预感？” 　　“预感就是，四维空间，或许存在文明。”说着叶铭沉默了下来，又长叹一口气：“我其实很不情愿去假设有高维文明这种事的，因为要跨越维度非但很难，甚至都难以想象，譬如高维生物的是以什么形态存在的，我们就完全无法想象。” 　　“但……霍老爷子在对我的空间度规进行规范的时候，他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场解。然后又发现，该解与之前他的超立方体构型是可以互相变换的。” 　　“能量，物质，都可以高维以超立方体的构型获得保存——甚至他还做了延伸，认为该立方体可以满足更高维的投影定义。” 　　“只可惜，我们作为三维生物，就算进入了高维世界，也无法得窥高维世界的真实，只能看到三维的视界。” 　　伊塔“思考”了一会后点头，随后语中带起了几分疑惑：“但这与系统是否是在四维空间有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叶铭盯着她：“一旦我们确定了坐标系，那我就可以通过系统和我的干涉，找到它的位置，甚至……去到它的旁边！” 　　说着叶铭便坐起身来，目光灼灼。 　　长期以来，无数人都奉他为应运而生的、是与牛顿与爱因斯坦齐名、甚至还要超越的天才。 　　但叶铭却从来没有半点的迷失。 　　他知道，自己只是“稍稍”努力了一点。 　　如果没有系统的启发，他绝对不可能取得实现如今成就的万一——顶多了他当个工程师，还是996的那种。 　　叶铭不相信命运，但他确实很想当着系统，以及系统制造者的面问一句，为什么是自己？ 　　伊塔一摊手，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好吧，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所保留。” 　　“我没有！” 　　“嗯……确实，好像你诞生之初什么都不懂来着。”叶铭眯着眼，笑着打趣了一番，心情也开心了不少：“来，我们来设计一下传送虫洞的验证模型。” 　　…… 　　随着问星号不断远离地球，日历也一页一页翻过，转眼便来到了五月。 　　在五月的第一个周末，一篇来自脑机中心的论文被贴到了艾塔学术上。 　　——《苍蓝星生物SIRT族基因表达蛋白对小白鼠寿命的影响观察》 　　该报告中，提出了苍蓝星的哺乳动物体内与人类共有SIRT基因，但额外多出一组亚族，暂时被命名为SIRT8。通过分析，论文小组认为该族基因与人类的“长寿基因”类似，可以广泛地作用于生物包括闹，心，肺等各个重要器官。 　　同时，该报告还指出，通过观测以及对比，苍蓝星的类鼠类哺乳动物，其细胞分裂周期间隔极长，这意味着就算是普通的“老鼠”，它们的寿命也长达三到五年。 　　而通过将提取的SIRT8蛋白注入小白鼠体内之后，小白鼠的细胞分裂周期也被延长了。 　　众所周知，人的寿命上限与细胞的分裂周期呈正相关，而细胞端粒的长度决定了分裂次数——即，在排除疾病的因素下，自然生命若想活得更久，那要么增加分裂次数，要么减缓分裂周期。 　　该论文虽然说得很严谨，只字未提延缓寿命，但字字直指延缓寿命。 　　…… 　　省城科技园，集智科技。 　　作为一个“产值”庞大到无可想象的巨无霸，集智科技的股份早在过去数年中进行了数次的改革，其创始人的股份早已被稀释得几不可见。 　　嗯……准确地说，它已经归于了国有。 　　只是，无论是管理层也好，还是普通的员工也好，都没有变。 　　大家依旧朝九晚五，轻松且愉快地上着班，甚至对于普通员工而言，工资都并没有如同外界传说那样高得离谱，而且国家早就实行了严格的分级个税制度，并全面实现了艾塔的管理——你想逃税都没得逃。 　　因此，除了轻松一点，以及“社会地位”或许稍高一点之外，集智科技的员工并没有太多的实际好处。 　　但怎么说呢，在现在国家逐渐走向高福利的时代，社会地位，或者说“荣誉感”，“优越感”，便变得……肉眼可见地值得追求起来。 　　别的不说，和叶铭院士做同事，这种事，你其他人谁敢想？ 　　会议室内，漆与墨正在给一群下属开会。 　　“明天是我们第一栋万能集成工厂试运行的日子，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要什么事都想着有艾塔。” 　　漆与墨的头发在脑后挽出一个发髻，让她的模样看起来干练了许多，此时的她表情严肃，甚至还敲了敲桌子：“说小一点，万能工厂是今后人类大面积开采月球资源，小行星带以及柯伊伯带资源的前提，说大一点，它可以支持人类走向深度的太空无人化殖民，出不得半点差错的。” 　　所有人齐齐点头，连连应承。 　　其实不消漆与墨提醒，他们也知道，万能集成工厂的重要意义——主要在于“万能”二字。 　　什么是万能的？ 　　当然是什么活儿都能做，才是万能的。 　　目前人类在月球基地上已经初步建立起了采矿和水冰资源循环的初级工业基地，但该基地的占地和规模之庞大……耗时之久，耗资之巨，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 　　随着苍蓝星的被发现，今后在该地建立殖民地将会是必然。那么……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要如何最快地在苍蓝星完成工业体系的建立？ 　　当然，完整的工业体系显然不可能。 　　但如果能够有那么一座工厂，可以最大限度地完成工业生产中的多个生产任务呢？ 　　于是，万能集成工厂的思路便应运而生了。 　　设计中，这第一栋万能集成工厂，将全面采取无人化生产，全机械臂运行，核心是冶炼和机床以及资源循环，其功能将覆盖矿物采集，冶炼，冲压，分割，制造等多个领域。 　　简单地说，就是把它丢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星球上，只要有能源，那么它就可以自己采矿，自己收集水冰，然后从0造出需要的零部件和机械设备。 　　当然，它说是“万能”，实际上肯定不可能全部万能，譬如半导体和橡胶制品以及其他化工原材料，就需要自行携带——毕竟所有材料中，最重的，最占地方的还是钢铁。 　　至于能源……自然是通过外接飞船电力而来。 　　通过长达一年的设计与制造，目前，这座产能虽然完全不够看，但干的活儿却超乎想象的万能工厂终于成型。 　　而它，还只是第一批，专注钢铁制品的工厂。 　　按照叶铭的想法，它应该拥有完全的自我复制能力，只有那样，才能彻底解放生产力。 ###第461章 生物工厂 　　会议室内，漆与墨开始听取每个项目负责人的具体汇报——虽然项目的进度早就在艾塔系统的工程管理中可查可看，但复杂的工程使得她完全没有没有精力一一细看，况且她也这些负责人现场替她指出工程中具体的关注方向。 　　毕竟嘛，她的主业是AI方向，而不是机械设计方向。按理说这么重要项目不应该由她来负责，可最适合的两个自动化机械领域的人选，李东升登上了问星号，正在前往苍蓝星的路上，彭小飞则呆在太空城上…… 　　她一边配合着艾塔的智能总结，一边随着汇报在笔记本上进行模拟，当然也少不了提出自己的疑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接近，片刻后，办公室房门被叩响。 　　总裁办秘书推开办公室大门，一脸紧张地望向漆与墨：“漆总，叶总来了。” 　　…… 　　叶铭一边与熟悉的员工打着招呼，一边缓缓朝会议室走去。 　　刚到门口，他便看到漆与墨与一群人正要准备出门。 　　“不会吧，还要迎接一下的？”叶铭看着漆与墨笑得弯起的眉眼，呵呵一笑：“还是你们会开完了？” 　　“开到一半，快结束了。”漆与墨走到叶铭身边，替他把包拿在手里，又回头看了一眼：“何沫呢？” 　　“何沫去了军事区。” 　　漆与墨便嗯了一声，不再继续问了——她知道这个军事区，要么是大连造船厂，要么是江南造船厂，这两地正在加紧时间建造虫洞飞船。 　　简单地与众人了个招呼后，叶铭走到主位，看了一眼漆与墨：“我坐了哦？” 　　漆与墨：“……谁还敢拦你啊？” 　　“你敢拦嘛！”叶铭哈哈一笑，顺势坐了下去。 　　见两人明目张胆地秀，众人全部含笑不语——他们可太清楚漆总对叶总的崇拜了。 　　或者说，他们太清楚，集智科技中那些优秀的、聪明的女孩子对叶总的崇拜有多么离谱——别说叶总长得本来就很阳光周正，就算他长相再离谱，光是嫁给他的脑子，那也是不吃亏呐！ 　　等到漆与墨在自己身边坐下后，叶铭示意漆与墨继续。 　　“你坐在这里我还怎么继续？”漆与墨无奈的一笑：“刚才我们正谈万能机床那一块。” 　　“嗯……那等会你们继续，我今天过来主要是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说着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随后将麦克风放到嘴边：“艾塔，准备全息投影。” 　　“收到。”会议室内，艾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自动窗帘开始缓缓合拢，靠近门口的玻璃墙也骤然变成黑色。 　　随着房间光线变暗，会议桌的正中央位置也骤然降下一片绿色的光幕。 　　“这是我们目前的第一期万能工厂，我来的路上顺便检查了一遍大家的进度。”叶铭说着不好意思地看了漆与墨一眼，后者便再次有些无奈的一笑，随后不留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这句话就是，他已经把她以及整个办公室的人的工作做了，而且还是在来的路上“顺便”做的。 　　嗯……这种风格，确实很叶铭。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明天应该没问题，最起码自动化流程上没有问题。我们需要的，主要还是留意环境带来的意外情况。当然了，我们系统的鲁棒性很强，只要不是什么天降陨石之类，一般没问题。” 　　“所以，我们要尽快地将精力投入到下个阶段。” 　　“第一型万能工厂的目的是以冶金和装备制造为主，但它目前能做的还是很有限，因为化石类原材料还需要我们自行携带。” 　　“但化石类工业，就目前看来，它还得依靠地球。所以第二型主要考虑的是轻工业以及简单的本地化化工产业——这算是对主要工厂的配套补充。” 　　“因此，根据国家的安排，第二型万能工厂以上面的思路来进行设计。譬如橡胶、塑料制品的半成品加工等等。” 　　“而第三型，我们就需要考虑真正的地面殖民，届时将会以地面建材工业为主。” 　　“这大致就是今后几年，我们需要陆续推进的计划。” 　　说着叶铭顿了顿：“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我们需要建设一座生物以及化学制剂的集成工厂。” 　　所有人正沉浸在叶铭规划的计划与蓝图中呢，此时闻言便是齐齐一怔。 　　生物以及化学制剂？ 　　但随即，有少数涉猎较广的负责人便骤然一亮！ 　　“叶总，是因为那个蛋白么？”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不说这个，我先给一个先导设计需求出来，大家看一看，然后再收集整理一下资料，一周之内，我们需要完成全面的机械逻辑模拟。” 　　所有人互相对视，随后点头。 　　叶铭在集智科技内拥有无上的权威，别说造个生物工厂，就是造个氢弹……大家也都绝不含糊！ 　　嗯……好吧，氢弹可能已经落伍了。 　　因为叶总已经集合了全世界的力量开始建造一座位于月球的超级加速器，要建造“位面武器”！你说，氢弹够看什么？ 　　只有漆与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叶铭从来都不是个啰嗦的人，在漆与墨快速走完了会议流程后，他直接便宣布了散会，然后与漆与墨一同回到她的副总裁办公室。 　　漆与墨关上房门，随后走到叶铭身边，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后才轻声问道：“是给姐那边准备的吗？”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沉默几秒后点头：“你看过论文了？” 　　“没有。”漆与墨老老实实地摇头：“但听到知乎上有讨论。” 　　叶铭一听便乐了：“你有那闲心刷知乎，还不如看看论文原文。” 　　“……那我还不如问你呢——真能延长寿命？” 　　“理论上是可以的，而且由于是蛋白起作用，因此越早越好。” 　　“那……”漆与墨咬了咬唇，犹豫了几秒后轻声道：“下一代呢？能不能遗传？” 　　“根据姐那边的最新消息，没有发现这种迹象。” 　　“那也就是说，这……今后会演变成类似于幼儿疫苗接种的方式？” 　　“现在看来是这样，但也说不准。因为基因是可以被诱变的，目前姐他们就在设计基因诱变方案。但具体的，还得等到他们落地到苍蓝星之后才能展开。” 　　“嗯……这个我就不懂了。”漆与墨沉默了几秒后，又眨了眨眼：“那我们……” 　　叶铭立刻咳了一声：“等有钱人先上了再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不够有钱？” 　　叶铭马上连续咳了几声。 　　漆与墨慢慢笑了起来。 　　她知道，叶铭怎么可能没钱？ 　　但她更知道……叶铭这家伙……是有“偶像”包袱的。 　　叶铭呵呵一笑：“走吧，下班，我后天要去西昌，然后会在那边待好几天。” 　　“……是发射人造虫洞吗？” 　　“嘘……验证机。” ###第462章 弹丸计划 　　人造虫洞的验证机，从设计到落地，只用了不到两个月。 　　这一方面固然有基于“伊塔”的强大计算与模拟能力的缘故，另一方面，艾塔体系下的工业制造能力也功不可没。 　　随着全世界各地，包括欧美霓等地的工厂以及产业不断进入艾塔生产与管理体系，如今全球的工业能力已经获得了指数级的提升。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叶铭完全可以通过艾塔下达任务，来完成一键制造——不计成本的话。 　　当然，这种提升，却不是可以短时间在苍蓝星，在月球上复制的——因为地球的工业，本质上是因地制宜而产生的。 　　就目前对苍蓝星的探测而言，苍蓝星虽然与地球有着诸多的类似，但无论是石化资源的储备也好，还是矿石资源的储备也好，都还是位置——归根到底，还是两极厚厚的冰川掩盖了太多。 　　嗯……目前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苍蓝星那边的黄金比较多。 　　通过最新的分析，苍蓝星的战舰内部，是真正的合“金”，其内部构造采用了大量的黄金元素，可谓富得流油。 　　而且在地面上，以及太空的星环带中，也发现了富集金元素。 　　按理说，发现这么多黄金，大家应该高兴才对，但……可别以为这个是好事。 　　黄金在地球作为硬通货，除了其稳定性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其稀缺性——这玩意一旦变得不稀缺起来，那就意味着将全面冲击目前的黄金储备体系——就算不再是金本位，那也将是致命的。 　　因此，最近国际上一直都在讨论未来采用货币应该锚定什么。 　　叶铭不管这些，他只知道，无论以什么为本位，最终都还是要落在生产资料的开发以及生产力的提升上。 　　万能工厂便是最关键的一环。 　　…… 　　位于航天城的办公室内，叶铭与彭小飞进行着远程连线。 　　彭小飞是这次实验的太空负责人之一，协调整个装置的检查以及后续维护工作。 　　虽然是试验机，功率小了数百倍，但这玩意，理论上是会造成瞬时奇点的。是以……叶铭无论从什么方面，都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但从彭小飞的声音听起来，这厮似乎毫不在意，他反而最在意的是整个月球以及太空的工业化进度。 　　“你说什么时候月球上也可以一键造船？” 　　“那要等集成工厂完成测试才行。”叶铭一边抿着咖啡，一边呵呵笑道：“集成工厂才开始测试，还不知道能稳定运行多久，以及任务完成率怎么样。” 　　“你只要这么说，那就一定靠谱了。” 　　叶铭：“……” 　　彭小飞嘿嘿一笑：“如果能完成的话，是不是会直接送到月球上来？” 　　“不会。” 　　“过分了吧？送哪里？” 　　“往苍蓝星送。” 　　“卧槽！你现在都不管月球了？”彭小飞作为集智科技的月球分公司负责人，主要负责太空城以及月球基地的所有机械与自动化的装配以及维护工作，此时听到叶铭说第一座万能集成工厂要送到苍蓝星那边，表现得极为不满：“你就不怕那边不安全？” 　　“就是因为那边不安全，所以才要加快发展速度。”叶铭呵呵笑道：“太阳系这边好歹安全一点。” 　　彭小飞便瘪了瘪嘴：“就凭秦汉和夏也敢谈安全？对了，国家有没有造舰计划？” 　　“不告诉你。” 　　“……过分了！我涉密权限等级很高的！” 　　“你高个鬼，好吧，其实没有。”叶铭笑着摇头：“目前设计的太空战舰，主要还是针对地球的区域威慑。如果真要对抗外星文明，显然是不够看的。” 　　“那正在搞的核力介入武器够不够看？” 　　“如果数千年过去，毁灭苍蓝星文明的力量依旧停留在能量武器上，那么……理论上是够看的。”叶铭眯着眼，想了想后道：“最不济也是同归于尽。” 　　“万一被拦截呢？” 　　“一个基本的常识，大炮是打不了蚊子的，同样的，鸟是可以撞破飞机的。” 　　“……” 　　两个人虽然在闲聊，但也随时都在留意着时间。 　　很快，艾塔的声音响起，提示第一号巡天号运载飞船已经进入预定轨道。 　　…… 　　叶铭挂断了通话，继而戴上虚拟眼镜，连上邀月号的镜头。 　　画面中，第一艘巡天号已经进入L2的地月拉格朗日点，而第二艘则利用月球的引力弹弓快速脱离地月引力区。 　　不多时，问月号也从月面起飞，朝着第一艘接近，邀月号则紧跟在第二艘巡天号的身后飞向太空。 　　这时，第一艘巡天号完成了减速，邀月号也开始在空中释放探测器。 　　——为了保证获得这次实验的全部结果和影响，非但要释放探测器，还需要两艘飞船作“近距离”的观察。 　　因为只有两艘飞船上，才配备有大功率的高频“维波”探测装置。 　　随着探测器布置完毕，两艘巡天号灯光全开，同时打开货仓门。 　　作为专门往返于地月之间的无人货运飞船，巡天号的原型也是邀月号，只不过砍掉了生活区，在只保留了一个指挥舱的同时，全船的控制以及运送系统也做了相应的修改——你甚至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无人化的自动装卸码头。 　　因此，它的空间极大。 　　此时货仓门开启，露出了那座高达二十米的原型机。 　　从外表看，这座用于验证“超距传送”的“人造虫洞发生器”就类似于一座庞大的水泥罐车，又类似于最原始的土炮。 　　它浑身上下布满了数不清的导线和叶镝晶体，这些晶体组合成一个严格被计算的弧形开口圆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根据计算，它一次启动需要耗费的能源将会达到400万度。 　　如此庞大的功率，目前只能依靠飞船的引擎来提供——而且还必须用超级电容来进行储能。 　　叶铭调转镜头到第一艘巡天号上。 　　只听见随着彭小飞的一声令下，第一艘巡天号中，从空旷的货舱缓缓飞出一个工程机器人。 　　机器人推动着一个直径约一米左右的黑色圆球“飞”向原型机的“洞口”。 　　就仿佛……给土炮装了一枚弹丸。 　　但它可不是弹丸。 　　它是叶铭特意设计的高维空间膜生成球。 ###第463章 跨越星海 　　纵然被外界称为“人造虫洞”，但这个“人造虫洞”，却不是什么都能传送的——就如同目前人类想要跨越YE-2023虫洞抵达苍蓝星就必须要装置高维空间膜装置一样，“人造虫洞”利用超距通讯的原理，其本质上也是将高维空间进行信息化，继而利用超距通讯的原理来完成瞬间传送。 　　因此，它传递的，其实并不是“物质”，而是“空间”，说的更准确点是高维空间。 　　高维空间从哪里来？当然是通过高维空间生成膜而来。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叶铭下达了执行检测的命令。 　　……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便到了入夜时分，叶铭也从办公室离开，来到了航天中心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只有五个人，他，章局长，牛主任，以及特使周浩主任和“太约”的副秘书长米诺维奇先生——这二人全权代表着这个国家乃至全世界最高的行政单位。 　　米诺维奇的中文已经说得极为顺畅，甚至连西南方言都说得有模有样，丝毫不影响交流，此时他不断地看着时间，又望向戴着眼镜的叶铭，脸上的焦急溢于言表。 　　“米诺，你是要着急着去喝酒么？”牛主任与章局长对视一眼，呵呵笑道。 　　“难道你们不着急吗？”米诺维奇收回视线，望着二人摊开手掌：“这是人类迄今为止最伟大的一步，比我们之前的每一步都要更具意义。” 　　“咳……是的。所以才要更加的谨慎。”牛主任笑着附和了一句，无视掉了对方口中的“我们”——谁都知道，迄今为止最伟大的成就，都是国内搞定的。 　　而之所以要让太约加入这次观察，其本质上的逻辑还是与之前的联合科考队一样——一切为了团结。 　　嗯，说得直白点，就是给地球上的其他哥们分点汤喝。 　　这时叶铭摘下眼镜，又揉了揉眼睛，笑呵呵地望向米诺维奇：“米诺先生，久等了。” 　　“没有没有，老牛说得对，要谨慎。”米诺维奇松了口气，连忙打着哈哈。 　　“嗯，刚才检查已经完成，两艘观察飞船也进入了预定的安全位置，可以执行实验了。” 　　随着他的话，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一喜，立刻正襟危坐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 　　毕竟，谁都知道这个“人造虫洞”的完成意味着什么——别看功率大，一次启动就要耗费400万度电，两边加起来就是800万度。 　　但只要它能够被证实，那可是能够直接将物资跨越亿万光年的！ 　　有了它，才能真正地实现“处中国以治万邦”！ 　　“稍等，我分配一下权限。”叶铭见众人的表情，便知道大家已经心急难耐，他轻轻地呼了口气，迅速地在笔记本上将观察权限分配给目前正在实验室里熬夜等待霍来恩教授以及哈佛那边的高维物理机构——这些都是高维空间领域的权威，即便该领域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但对于学术而言，对于推动整个人类科学进步而言，实验数据和反馈，都理应被共享。 　　权限分配完毕后，叶铭闭上眼，重重地呼吸了两下。 　　他确实有些紧张了。 　　因为理论上，这是要造一个奇点出来的。而在数学上，该奇点和黑洞的奇点解极为类似——万一它真变成了黑洞，哪怕只有一秒…… 　　那损失至少也是两艘巡天号。 　　目前整个航空项目组都才六艘巡天号…… 　　“好了，任务10分钟倒计时准备。”睁开眼睛，叶铭将话筒拉到自己身边。 　　“收到。”会议室内，传来彭小飞的声音。 　　紧接着，叶铭吩咐艾塔启动虚拟投影，在会议桌上分两个区域分别呈现巡天一号以及巡天二号的场景。 　　三维建模中，两个“虫洞发生器”犹如披着霞光的土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执行预放电准备。” 　　“收到，执行预放电准备。” 　　“启动维波探测器。” 　　“收到，维波探测器已启动。” 　　“预放电百分之三十，执行预加热。” 　　“预加热执行完毕。”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叶铭与彭小飞二人不断地对接着任务的流程，很快，时间便来到了晚上8点。 　　叶铭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沉声道：“倒计时三十秒。” 　　“倒计时二十秒，启动弹丸，预放电50％。” 　　“收到，启动弹丸，预放电50％！” 　　“倒计时十秒。” 　　“9” 　　“8” 　　…… 　　叶铭双手紧紧地握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位于一号巡天号的验证装置中散发出的阵阵流光溢彩——那是“弹丸”已经启动了高维空间膜生成器。 　　在实际中，弹丸已经具备了对抗黑洞级致密引力的能力。 　　而在数学上，它则完成了高维空间化。 　　只可惜，由于体积太小，它的高维空间膜，只能维持三十秒。 　　——也就是说，但凡无法完成“超距传送”，或者该传送需要的时间超过了10秒，那就意味着它就会失去实验属性，变成一坨铁疙瘩。 　　“3” 　　“2” 　　“1” 　　“启动！” 　　“启动！” 　　随着叶铭与彭小飞的声音同时落下，只见两个验证机在同时猛地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将所有的镜头变得一片白炽。 　　会议桌上，也是如此。 　　叶铭屏住呼吸，握紧双拳。 　　“成了！” 　　随着他的声音，只见会议桌上再次显出了建模。 　　第二艘飞船上，那个黑不溜秋的黑球，出现在了“炮口”之中。 　　叶铭紧握双拳，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猛地一拳捶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其余四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站起身来，开始大笑着鼓掌。 　　“是不是可以宣布，人类从此进入第二级文明了？”米诺维奇大笑着望向叶铭，一脸的与有荣焉。 　　“错！” 　　叶铭深深地呼吸着，竭力地平复着心情。 　　这何止是第二级文明。 　　这最少是……第三级宇宙文明的技术！ 　　“不要低估我们的科技水平，不要妄自菲薄。”叶铭缓缓的呼气，望向四人：“更不要被科幻作品所蒙蔽，这必定是第三级文明的标志。” 　　“行行行，第三级，第三级。”牛主任哈哈大笑，快步走到叶铭身边：“你说几级就是几级。” 　　叶铭也哈哈一笑。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霍来恩教授。 ###第464章 来自高维空间的信息 　　省交理论物理研究中心。 　　作为拥有全世界最优渥的条件以及最聪明脑袋——三个诺奖学者，三个菲尔兹奖学者，三个自然科学奖学者——的研究中心，省交理论物理研究中心被称为人类智慧的圣堂，也毫不为过。 　　平日里，这些科学家们一般醉心于自己的研究领域，只会在特定的场合下才会聚到一起来进行讨论——最开始，理论物理中心还试图依靠“人海战术”来对维度理论进行全面的突破，但后面意识到，在这种完全陌生的领域，还是需要一个天才来建立根基，其余人只需要负责添砖加瓦即可。因此，在叶铭确定了新的四维空间度规之后，“人海战术”便被取消了，转而向多个细微领域的延伸。 　　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齐聚一堂，等待着这历史性的实验。 　　原因很简单，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人造虫洞”被实现的意义。也再没有比他们更期待从这次试验中获取的各种反馈。 　　因为那或许会给目前迟迟未能有进展的多维空间统一度规带来决定性的突破。 　　因此，叶铭才会在实验启动之前，将所有传感器以及多角度视频的权限全部开放了过来。 　　但此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来自高维空间探测器上的电磁探测仪和“维波”探测仪的数据上。 　　——上次寻星八号无人科考飞船在跨越虫洞后，就顺便做了一个虫洞返回+拦截的实验，该实验第一证明了虫洞是双向的，第二证明了高维空间膜确实可以“拦截”来自虫洞另外一端的飞行器。 　　而实验的结果……则是该探测器被送进了一个四维空间，并且停在了里面。 　　迄今为止，该探测器已经四维空间里停留了一年，按理说早就应该没电了的——在高维空间中，虽然能够“看”到五彩斑斓的“光”，但太阳能电板却完全无法使用。 　　但在设计之初，探测器便拥有利用引擎来进行发电的功能，因此在过去一年中，该探测器一直以极低的功率运行着、在四维空间中“飘荡”着，维持着科考观察所需要的能源。 　　通过超距通讯对探测器观察了一年，除了验证高维空间的模型之外，真正有意义的科学发现，譬如引力波（维波），譬如电磁波之类却是一点都没有的。 　　然而现在…… 　　实验室内，叶铭的声音略带着一丝惊讶响起：“高维空间探测器的探到了维波？” 　　“不仅仅是维波，还有电磁波。”霍来恩教授压抑着激动，他身子站得笔直，左手举着手机，开着外放，右手握拳曲臂，沉声道：“准确地说，是在实验成功之后的一分钟后，我们才接收到了该信息。” 　　电话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其余科学家也纷纷站起身来，围在霍来恩教授的身旁。 　　“确定是有意义的电磁波吗？而不是跟着引力波穿越空间的杂波？” 　　“确定是有意义的电磁波。”霍来恩教授再次看了一眼显示器，沉声道：“还有维波，根据初步观测，它的波形与超距通讯的波形一致——我们还没有做超立方换算，但我认为，进行超立方换算之后，它必定会是完美的超立方体。” 　　叶铭再次沉默，随后轻轻嗯了一声：“那你们先换算，我明天回来。” 　　“好的。” 　　…… 　　…… 　　航天城，见叶铭一脸凝重地挂掉电话，章局长与牛主任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叶铭。 　　“高维空间探测器那边有点发现。”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又微微一笑：“我先回办公室一趟。” 　　牛主任与章局长何许人也，他俩虽然不太明白到底省交那边发现了什么，但在座诸人中，他俩与叶铭打交道最多，知道叶铭这个表情意味着所谓的发现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于是便再次对视一眼，问道：“那要加班多久？” 　　“一个小时吧。” 　　“行。”牛主任点头，随即望向米诺维奇笑道：“那我们来商量下报告？” 　　…… 　　叶铭离开会议室，随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还在路上，他就在脑海中唤醒了伊塔。 　　“伊塔，你直接调取B号探测器的所有数据，然后对接收到的维波进行超立方体转换，以及对电磁波进行去噪和信息重构。” 　　“收到——B号探测器在四维空间中收到信息了？” 　　“是的。”叶铭推开办公室的房门，随即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他坐到椅子上，戴上眼镜，给彭小飞的团队下达了回收任务的指示后，他直接接入了位于四维空间的B号探测器的摄像头。 　　镜头中，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伊塔的声音响起：“数据调取完毕，超立方体转换完毕——可以转化为超立方结构。”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一把摘下眼睛，凝望向前方的虚空：“调取本次实验的所有维波数据，看能不能转化成超立方结构，如果能，看二者是否一致。” 　　——所有通过维波传递的信息，或者说所有携带信息的维波，都遵循一开始霍来恩教授与他共同构建的高维超立方原则，即，任何信息维波，都可以构建成一个高维超立方数据结构。 　　这是分辨一段维波——或者干脆明说就是引力波，是否符合超距通讯逻辑的最根本原理。 　　在四维空间中的探测器，不是没有接收到这样的引力波，但就如同人类对宇宙的观察一样，有太多没有意义的干扰，就算有艾塔这样的强人工智能来进行只能去噪处理，在过去一年中，依旧没有在高维空间收集到更多有意义的信号——倒是收到许多类似于双星合并以及黑洞碰撞之类的引力波。 　　但由于处于高维空间，时间是没有被定义的，因此这些引力波甚至都无法与现实中的引力波探测器进行对照，而失去了目前阶段研究上的意义。 　　如果……该次实验所产生的维波数据，也能够进行超立方转换，且完全一致，就可以用B探测器探测到的维波，是人类实验所产生来解释。 　　这没什么。 　　但如果不是…… 　　那么…… 　　伊塔的动作很快。 　　“本次所有实验所产生的所有引力波，均不能进行超立方转换。” 　　叶铭沉默了下来。 ###第465章 那是人类应该站在的高度 　　叶铭闭上眼睛，沉默良久，直到电话再次响起。 　　是霍来恩教授再次打来了。 　　“教授。” 　　“确定了……”电话中，霍来恩教授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以及说不清的情绪——有点像是被压抑的激动，但更多的是畏惧：“不是实验产生的。” 　　“嗯，确定了。”叶铭轻轻吸了口气，随后缓缓扬眉：“我们起码弄清楚了一件事，就是在高维空间中，存在信息交换——它不仅仅只是被我们所用。” 　　“但……” 　　“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叶铭想了想，补充道：“这个发现，暂时不用透露给外界，包括哈佛那边——你和他们熟悉，你去打个招呼。” 　　“嗯。” 　　“那我这边还有点事，明天说。”叶铭说着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显示器上已经显示，牛主任来到门口。 　　…… 　　十分钟后，牛主任的眉头凝成了一个浓浓的川字。 　　“我先总结一下，你看我理解得对不对。” 　　“首先，位于四维空间的探测器B，在过去一直没有收到信号。” 　　“是的。” 　　“但今天，收到了。” 　　“是的。” 　　“而且这个信号，不是我们发出的。” 　　“是的。” 　　“这个信号，是我们实验结束后一分钟发出的。” 　　“是的。” 　　“那么……这个信号，那就是……”牛主任深深地吸了口气：“外星文明发出的？” 　　叶铭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轻轻点头：“如果不是地球诞生的文明都可以被称为外星文明的话，那么一定是的。” 　　牛主任马上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可能是高维文明发出的。” 　　牛主任沉默了下来。许久后，他端起水杯，走向饮水机。 　　但直到热水溢了出来，他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操！”牛主任丢掉杯子，开水在地上撒了一地，散发出阵阵白烟。 　　“没事，等会让人打扫。” 　　“嗯——那该信号，是因为我们的实验，对吗？”牛主任不顾被烫着手，转身望向叶铭，眼神中全是凝重。 　　叶铭再次沉默了几秒。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巧合。我倾向于相信，是因为我们的实验扰动了某种时空，然后被观测到了。” 　　牛主任闭上眼睛，双手用力地握住了拳头。 　　叶铭也一直握拳。 　　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 　　紧张，激动，兴奋，焦虑……皆而有之。 　　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后悔。 　　——很显然，那些隐藏在不知道什么空间，距离不知道光年的文明，因为这次的实验而注意到了——最起码，也是引起了一点点的反应。 　　叶铭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知道，人类……确实因为自己，走得有点太快。 　　——文明的等级划分，在半个世纪之前就出现过，科幻小说作家卡尔达舍夫就给出了三级的定义。随后又有科幻小说作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更为细致的划分，甚至有的还脑洞大开，给出了10级文明的定义。 　　但怎么说呢，这些只是科幻作品界的“民间”定义，科学界是不认可的。 　　科学界崇尚干事实，没空整这些。 　　但随着人类科学在最近十年的突飞猛进，非但一举实现了可控核聚变，强人工智能，量子超算，还完成了人造重力，超距通讯，跨越了虫洞，触碰到了维度，跨越了星海，接触到了另外的文明…… 　　那么，给人类文明目前有“几斤几两”下个定义，就变得具有实际意义起来。 　　于是，科学界在综合“借鉴”了那些脑洞大开的科幻作者们的想象，以及结合人类的科技树方向后，决定抛开流传已久的卡尔达舍夫文明等级，从而将对于维度的利用作为最基本的原则。 　　按照这样的原则，一个文明，在跨越虫洞之前，都处于第一级这个区间——无论你的太空城有多庞大，无论你的战舰有多牛逼，无论你探测器飞得有多远。只要你没有跨越虫洞——准确点说，就是没有超光速位移的能力，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在1级文明呆着。 　　而2级文明，则是以“超光速”“位移”为标准——无论是你跨越虫洞也好，还是搞出了曲率引擎也罢，都代表着你正式走向了星际文明。 　　因为超光速位移，是殖民另外一个星系的前提。 　　3级文明，则是摆脱能量武器，以及对维度的利用——无论是超距通讯也好，还是人造虫洞也罢，这些都是可以彻底摆脱时间与空间的桎梏，让文明的影响力瞬间抵达亿万光年之外的能力。 　　4级文明，将会是全面利用维度技术，完全认识整个宇宙，可以轻而易举地对某个空间进行物质干预的文明。 　　5级文明，将全面认识所有维度的空间，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以及创造其他文明乃至空间——简而言之就是全知全能，无所不能。 　　按照这样的分类，人类……基本上算是在十年内，就完成了从1级文明到3级文明的跨越。 　　…… 　　牛主任渐渐平复了心情。他能够明显地看得出来，对面的叶铭状态很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这是叶铭肩膀上的担子，以及负担的责任太重了。 　　如果真的……因为这次实验，从而导致了某些科幻作品所说的那样…… 　　——在人类进入星级文明之后，涌现出了大量的科幻作品，有许多科幻作品都表示，人类目前之所以能够窝在地球慢慢发育，本质上还是因为太过弱小，而没有被其他强大的外星文明所观察到。 　　但随着人类科技开始井喷，被观测到……那是迟早的事。 　　那么……人类是否做好了准备？ 　　沉默中，牛主任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望向叶铭，笑了一笑，开起了玩笑。 　　“我们这算不算是叶公好龙？” 　　“不算。”叶铭望向牛主任，见对方眼中的鼓励，他就知道，老牛这是在安自己的心。 　　“我虽然有一点点后悔，可能这次引起某些文明的观察。但……这个实验，是一定要做的。” 　　牛主任重重点头：“没错！实验是必须要做的！” 　　叶铭沉默着，随后站起身来，抓起一旁的保密电话。 　　“那现在，就看我们到底是那些悲观科幻作者所说的‘小孩掌握了核弹’，还是我们来到了我们应该来到的高度！” ###第466章 真理与和平，只存在对等的力量尺度之间 　　“当两件孤立的事件同时发生，且能够被技术所解读的时候，我们就认为，这两个事件必定有着内在的联系。” 　　叶铭冷静地对着红色电话说着。 　　“虽然我们尚且无法分析出这次在高维空间接收到的维波与电磁波的具体含义，但它们一定是具有意义的，且非人类所释放的信息。” 　　——如果有其他人此时在这里，那么一定会大跌眼镜，因为叶铭平时但凡涉及到科学问题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妄下”结论，而是尽可能地做严谨的表述。 　　但此时，叶铭的语气却一反常态，极为确定。 　　因为……他通话的目标和对象不同，对方需要他做出最有意义和价值的判断。 　　“唯一的疑问，就是该信号是来自其他维度，譬如高维或者低维，还是来自本宇宙。” 　　电话中传来一声稳重的回应，示意他继续。 　　“基于此，目前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我们人造虫洞实验的成功，扰动了更高维度的时空，并因此被其他文明所捕获，从而某种意义上被感知，就譬如……如今的我们，偶尔发现了某一颗星球出现了有意义的电磁波，那么我们就会选择定向发送电磁波予以回应。” 　　“这算是，很友好地打个招呼。” 　　电话中传来领导的声音：“这是和平的假设。” 　　“是的，和平的假设。但这……有悖于我们所观察到的事实。”叶铭的表情早已恢复了平静，冷静道：“苍蓝星文明的遭遇历历在目，就我个人而言，我们不应该期待和平。” 　　“是的，真理与和平，只存在对等的力量尺度之间。”领导嗯了一声后示意叶铭继续。 　　“第二种，就是我们扰动时空的同时，也暴露了我们的技术和位置，从而获得了某个文明的提醒或者警告。” 　　“最后一种，便是我们接收到的信息，并不是发送给我们的。” 　　叶铭说着抿起了嘴，陷入久久的沉默。 　　电话中等待了几秒后略带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些信息，是在高维空间收到的。”叶铭顿了顿，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有文明在进行交流，但对象不是我们。” 　　电话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人类启动太空计划，在跨越虫洞之前，整个人类社会进行了长达数月的大讨论——讨论宇宙到底是和平的，还是危险的。 　　这场争论旷日持久，看起来是有点闲得蛋疼，但又具备相当的现实意义——对宇宙，对星际环境的认知，决定了人类今后的科技树，到底该怎么点。是点发展、探索、科考，还是点攻击、防御、殖民。 　　后面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危险派占据了上风，准确地说，是叶铭这个主持整个人类航天事业的首席科学家态度很坚决——但还是有不少人认为，叶铭这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而做的周全考虑，于是便有了寻星1-6号的诞生。 　　然而，随着探测器首次穿越虫洞，所有的反对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苍蓝星的遭遇就活生生地摆在那里呢。 　　宇宙是危险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道理都不会和你讲。 　　如果，真的因为这次的实验而“暴露”了，那么…… 　　良久后，电话中沉声问道：“你的想法呢？你认为人类目前的科技，可以把我们的信心，以及把我们所能接触的文明的话语权提高到多少？” 　　叶铭再次沉默。 　　“我依旧认为，我们的文明等级，已经比苍蓝星，以及消灭苍蓝星的文明在数千年前所显现出来的等级要高了。” 　　“那他们的文明，会在这数千年内停止进化吗？” 　　“不会，但……我认为，他们不会进化得太快。文明等级的跃升，是爆炸性的，当脱离爆炸期后，便会陷入漫长的停滞期，增长的会更多是规模而非科技的等级。” 　　“因为如果按照线性发展，没有停滞期的话，那么……这个宇宙，早就应该布满了4级乃至5级文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宛如神迹，不可能不在宇宙中留下半点的痕迹和信息。” 　　“那意思是，我们并不弱，最起码在技术上，对吗？” 　　“对，我们唯一不足的……就是生产力。” 　　几秒后，领导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真的能够确定危机即将到来，那么我想……地球以及人类的生产力是可以被彻底释放的。” 　　挂掉电话，叶铭望向对面的牛主任。 　　后者也望向他。 　　许久后，牛主任一声长叹：“你想备战备荒？” 　　“其实我更想……”叶铭眯着眼，遥望向天外。 　　那是仙女座的方向。 　　“把苍蓝星的几个虫洞，都钻一钻，看到底能遇到什么。” 　　…… 　　省交，理论物理中心。 　　实验室内灯火通明，虽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1点，但一群头发早已花白的老教授们依旧精神抖擞。 　　虽然站在科学家的角度，他们似乎更应该关注从这次人造虫洞实验的各项数据中建立模型，来验证空间大一统的理论。但此时此时，他们更在意的，还是那两段信息所表达的意义。 　　“所有的结果都出来了，确实只有高维空间的探测器收到了消息。”霍来恩教授将所有数据以及分析结果展示在大屏幕上：“我们可以看到，三维空间中的维波探测器，数据呈完美的引力波模型展开……同时我们也从两艘巡天号获知，在启动人造虫洞的瞬间，两艘飞船的货舱受到了极强的引力效果。” 　　“这意味着，真要将人造虫洞运用到实际传送的任务，恐怕它确实无法放到地球，只能建在太空。不过这不归我们管，就不说了。” 　　霍来恩教授简单地给出个实验结论之后便转移了话题——人造虫洞的项目如何开展，如何保障安全，有叶铭以及整个工程以及设计团队负责，不需要他们过多操心。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地破译这两段信息的内容。” 　　会议室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霍来恩教授。 　　破译？怎么破译？ 　　没有更多的信息，也没有任何的参照…… 　　这简直比看天书都还要难好吧！ 　　霍来恩教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眉头微皱起，望向前方的虚空。 　　片刻后，他轻声道：“我猜，今后这些消息，我们应该会接受得越来越多。” ###第467章 来自外星文明的消息 　　当时针指向凌晨一点时，霍来恩教授宣布会议结束。 　　毕竟……大家都上了年纪了。就算有天大的事，再大的兴趣，依旧无法抗衡岁月的力量。 　　再说了，现在实验室里还有一大票年轻的博士，博后在兴奋地等待着……他们没有必要陪着小伙子们一起熬夜。 　　与几位同事聊着走出实验室，霍老爷子回到家中。 　　西塔管家很贴心地替他打来了泡脚的热水。 　　坐在沙发上，霍来恩教授将脚放进木桶里，随后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但不消片刻，他便睁开眼，望向静静等候在一旁的西塔。 　　“西塔，把我的虚拟眼镜拿来。” 　　“好的。” 　　戴上虚拟眼镜，霍来恩教授接入省交物理试验室的维波探测仪。 　　他虽然给大家定下了要破译两段信息内容的任务，但他也知道……现在要说破译，那确实还是太早了点——他的表态，只是纯粹地站在一个为了地球，为了人类安危着想的科学家的角度。 　　维波探测仪，或者说“高频引力波”探测仪，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高精科研仪器，全世界几乎所有研究维度空间以及跨维通讯的实验室都有。 　　霍来恩教授此时看实验室内的维波探测仪，他主要还是想看看，从太空的实验位置，到地球这几十万公里的距离，维波探测仪是否还能探测到引力波数据，如果能，那么就可以为人造虫洞的引力波在三维空间的模型提供更加有力的验证和模型数据。 　　一眼望去，数据很多，但根据经验，霍来恩教授甚至都不需要艾塔来处理就知道这里面杂波很多——甚至很多都是电磁波干扰。 　　就在他打算让艾塔公式化地处理一遍时，突然一道数据流急速地闪过，瞬间填满了整个数据页面。 　　霍来恩教授愕然了一秒，但随即眉毛扬起。 　　因为他意识到，波形不对。 　　他抬头望向西塔，随后在西塔腰部的一个按钮上摁了一下：“艾塔，授权调取SJU0013号探测仪最近十小时的信息数据库，并做超立方分析。” 　　西塔的扬声器中立刻传来伊塔特有的声线：“收到。” 　　霍来恩教授闭上眼睛，开始等待结果。 　　五秒后，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教授您好，结果已经传递。” 　　“谢谢！”霍来恩教授睁开眼睛，重新戴上眼镜。 　　虚拟眼镜中，一个标准的超立方体以及其他波形数据流完美匹配。 　　而时间，就是刚才！ 　　他沉默望向超立方体，眼瞳开始缓缓缩小。 　　这是？有“人”把信息，通过维波的方式……直接传到地球来了？ 　　那……这说的是啥？ 　　…… 　　与此同时，哈佛物理中心。 　　迈克尔博士端着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把腿搭在办公桌上，一副惬意的模样。 　　而他的侧前方，是一台小型的维波探测仪——这是用来测试高维通讯奇点属性的仪器。 　　作为物理中心偏数值计算的博士，他现在“无事可做”很正常。 　　毕竟……全世界的科研机构都已经接入了艾塔，以往他们这些偏向于挖掘数据和计算数据的科学家，基本上一夜之间就“失业”了。 　　没办法，艾塔的算力太强，而且强人工智能可不是说说而已——她比起真正的人类，或者说数字生命，无非也就只差了那临门一脚的“感情”。 　　嗯……这样其实挺好，AI嘛，要什么感情。总不能叶铭教授造出这么强大个AI，是为了谈恋爱嘛…… 　　好在他熟悉艾塔的各种算法和逻辑，因此丝毫不用担心被裁掉——再说了，他还可以教学生嘛！ 　　艾塔再强，也不能替代大学老师——这世界上，真正能给大学生上课的，只有叶铭教授的科学助理伊塔。 　　迈克尔放下咖啡，伸了个懒腰，同时很随意地望向显示器的右下角，时间已经到了11点半。 　　“中午该吃什么呢？” 　　他自言自语着，却瞥见主任的身影在走廊中出现，他立刻放下脚，坐直了身子，开始点开探测器的数据界面。 　　装样子也要装一下嘛。 　　而随着主任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数据监控界面中，一串复杂无比的波形瞬间跳了出来。 　　迈克尔揉了揉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显示器，又望向旁边正在运行着的探测仪——他的工作就是守着这个机器的数据做分析。 　　可……现在没有进行实验啊！ 　　“迈克尔，五小时前，叶铭教授在远地空间做了人造虫洞实验，引力波应该能传到地面，你这边有数据没？”主任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问道。 　　“有……不过……主任……” 　　迈克尔瞪大眼睛，看着又是一段重复的数据在显示器上流淌，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引力波是光速，对吗？” 　　“……你是傻瓜吗？”主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引力波当然是以光速传播。 　　“那……现在我接收到的是什么？” 　　迈克尔指着显示器，随后将显示器调转，面向主任。 　　…… 　　…… 　　十小时后，叶铭的直升机抵达省交停机坪。 　　他下飞机后，没有做半点的停留，直接快步走向理论物理中心。 　　霍来恩教授与叶铭的研究生周旭晨站在大门口，见到他后，老爷子体现出了与其年龄截然不同的敏捷，几乎比周旭晨还要跑得快一些。 　　“在过去十小时内，全世界各地的维波探测仪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信息，而且重复了数次。” 　　霍老一边大步走着，一边给叶铭说着在过去十小时内发生的事件。 　　高维空间收到的信息，他们可以封锁，因为只涉及到两个实验室，而且彼此都很熟悉，也都深谙维度研究的“危险”和重要性。 　　但……这场全世界所有维波探测仪同时收到的信息…… 　　就再也没有办法封锁和隐瞒了。 　　十小时过去，无论是科学界，还是整个社会，整个互联网，所有媒体，怀着不同的目的，将它公告给了全世界。 　　——人类收到了外星文明的信息。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停止脚步。他会看着一路望向自己的研究员，沉默几秒后微笑点头。 　　“无非就是一段意义不明的信息，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468章 问星号的分忧 　　外太阳系。 　　问星号犹如平静海面上的一叶扁舟，沿着既定的航线孤独地航行着。 　　指挥舱内，郑国强舰长站在主控按钮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此时，问星号已经航行了两个半月，路程也走完了接近三分之二，这也意味着，该减速了。 　　“西昌，这里是问星号。” 　　“西昌收到。” 　　“请求同步路程与星图数据，准备执行减速任务。” 　　“请求收到，数据已同步，可以执行减速任务。” 　　“好的。”郑舰长轻轻呼了口气，随即望向身后。 　　他的身后，站着一大排的科研工作者，都在一脸焦急地望着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后，郑舰长继续问道：“请问叶院士在吗？” 　　“叶院士不在。有什么事？” 　　“是我们这边的维波探测仪同样收到了维波信息，根据目前公开的消息……”顿了顿，郑舰长再次看了身后的周向南与安妮教授一眼：“叶院士也联系不上，不知道……” 　　通讯中安静了几秒后传来章局长沉着稳定的声音。 　　“郑舰长，无须担心这些干扰信息，你们的计划照旧。” 　　“收到。” 　　结束通讯，郑舰长回头望向众人，做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出身空军，对高维信息这些理论可以说一窍不通，但怎么说呢……这次执行的就是跨越虫洞的任务，就算他再不通，任务也逼得他要去了解一下——当然，也只能了解一点皮毛，就是关于高维空间和理论，现在人类只是摸索着在研究。 　　但身后这帮人不一样。 　　身后这帮人，是真正的科学家，就算他们不是那种醉心于维度物理的专业人士，但比他那是了解太多了。 　　“听到了吧，章总说是干扰信息。” 　　周向南与安妮教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同时充满苦笑。 　　“好吧，干扰就干扰，安妮，要不我们尝试破译一下？” 　　“好的。”安妮博士欣然点头。 　　她知道这位周教授虽然名义上是材料物理领域的大拿，但实际上在维度物理领域，特别是叶镝晶体的运用领域上建树颇深——谁都知道，叶镝晶体如今已成为了可控核聚变、人造重力、维波生成等多个领域的关键材料，而且其电极电路的构型直指空间度规。 　　这次问星号一共携带了三台小型的维波探测仪，一台舰载大型维波探测仪，其负责人便是周向南。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踏上舷梯，走向位于四楼的物理与材料实验室。 　　安妮博士与周向南走在最前方，她见周向南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腕表便问道：“叶院士还是没有回应吗？” 　　“没有，霍教授呢？” 　　“也没有。”安妮看了一下腕表。 　　“嗯，应该在开闭门学术会。”周向南放弃了联络，大步走向会议室。 　　虽然他和安妮教授分别负责的业务和方向不一样，而且谁也不是专业搞维度理论的——事实上，整艘船上也没有人专门搞这个理论。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收到的维波信息意味着什么。 　　别忘了，问星号是可以直连全球互联网的，而且超距通讯的模块带宽高达800个G，贼溜快！ 　　他们当然知道了，在过去十几个小时中，全球发生了什么。 　　说句不好听点的，作为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他们，当然对此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当然，作为叶铭的好友，周向南也理应分一下忧。 　　“现在肯定全球都在破译。”落座后，周向南皱着眉，随后望向考古队伍的负责人李宗群。 　　李宗群四十出头，硕士学历。 　　这人……可不一般，一开始学的是古文字学，工作也是进的考古队，但后面被“某些事”刺激到了，于是一怒之下便投身到了计算机行业，专注密码学……然而，艾塔出来了。谁都知道，艾塔上了量子超算之后，人类的密码学嘛…… 　　于是此人便意兴阑珊，曾经一度打算去搞第三产业，搞在线文物鉴定…… 　　但大家都知道，艾塔真的很牛逼。 　　于是，李宗群便心灰意冷，开始在博物馆过上了混吃等死的日子。 　　直到……探测器发现了苍蓝星的地下废墟，以及那些金箔文字。 　　一个常识是，所有文字的破译，都需要做信息重建——也就是说，需要做信息比对。但苍蓝星这样的文字……可是一点信息比对都没有，堪比天书。 　　那么，最容易做比对和联系，那就是数学了。 　　李宗群，便是最早提出用数学来重构苍蓝星文字底层逻辑的考古专家。 　　而他也因为强烈的意愿和特殊的学习与工作经历成为了这次考古队伍的最佳负责人。 　　“老李，你有思路没有？”周向南本来是想问叶铭的，现在叶铭联系不上，那就只有自力更生了。 　　总不能去看知乎、微博、推特上那些科幻爱好者们瞎猜吧？ 　　现在全球互联网都已经开始疯传这条消息，猜什么的都有。 　　譬如：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你好，打个招呼，别无他意。” 　　——“你好，专业造舰五千年，童叟无欺。” 　　——“欢迎加入三级文明俱乐部。” 　　——“友情提示，别把主序星搞炸了。” 　　——“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李宗群见一干人齐齐望着自己，他便咳了一下：“现在我们最先要弄清楚的，应该是到底有多少人开始破译了，又用了哪些方法吧？” 　　周向南皱眉：“这样的话，那就要叶铭教授才知道了。” 　　“你能联系上周旭晨不？”李宗群想了想后提议道：“周旭晨肯定有权限。” 　　周向南微微一怔，随即抬起手腕：“我试试。” 　　——他们整个飞船的人都知道，叶总给周旭成的授权级别很高，很多时候甚至是执行了他的权限。 　　当然，这个权限仅限于查看，而非操作。 　　随着嘟嘟声响起，周向南的手腕轻轻震动了一下，随即他大喜，对着腕表便大声道：“旭晨，一直联系不上叶总……他如果忙的话就算了，你现在能给我推个目前对维波探测仪收到的信息的破译进度和执行的算法吗？” 　　很快，腕表上迅速传来回复。 　　周向南立刻吩咐艾塔启动投影。 　　投影上，是数不清的破译算法。 　　——没错，有艾塔使用权限的人，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都已经开始了尝试。 ###第469章 人类的集体意志 　　李宗群站起身来，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支撑着手肘，眉头紧锁地看着艾塔目前已经运算出结果的方法和算法。 　　沉默许久后，李宗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老李，有没有思路？” 　　“没有，目前生成的波形都不匹配。”李宗群见众人依旧看着自己，他便重新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白板上，拿起水笔写了起来。 　　“要破译一种没有被录入编码的文字，或者说一段信息，按照常规的方法，我们是需要进行信息比照的，无论是古文字的破译，还是密码破译都是如此——我举个简单的例子。” 　　“二战时期，珍珠港之后，美菌拦截了霓菌的所有无线电信号，但这些信号是密码本加密的。怎么破译？” 　　“信息对比。美菌故意制造了一些军事调动状况让霓菌获取，随后他们便从无线电信号中发现了某些代码出现的频次与军事调动的信息相吻合。” 　　“这样，就很轻易地建立起了这些代码与该军事地点的信息联系。” 　　“换言之，如果我们如果要按照常规的方法来破译，就需要进行多种不同的、又互相关联的、能够引起‘外星文明’注意的实验和行动，继而来对比每次收到的信息，找到其能够建立联系的部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失望。 　　那这还搞个屁啊…… 　　但周向南却依旧望着李宗群：“那非常规的方法呢？” 　　李宗群轻轻咳了一声：“分析。” 　　“怎么分析？” 　　“假设，这个信息是定向发给我们人类的。那么，我们可以带入进去——假设，我们人类要发送给另外一个文明信息，我们会怎么做？” 　　李宗群望向众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安妮博士迟疑了一下后轻声道：“黄金唱片？” 　　所谓的黄金唱片，自然指的是旅行者一号携带的那张镌刻了地球和太阳系主要信息的黄金圆盘。 　　与其说是黄金唱片，不如说是一张人类用来自我介绍的黄金名片。 　　李宗群笑了起来：“黄金唱片是实物，维波是只有高级文明才掌握的通讯方式。” 　　安妮博士立刻便领会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她腼腆的一笑，示意李宗群继续。 　　“或者我们假设，我们给一个文明程度和我们类似，甚至还低于我们的文明用维波或者电磁波的方式来打招呼——而且对方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那么……” 　　李宗群的眼睛密缝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要尽可能地让对方读懂我们信息的意义？不然，发送信息这一行为，其本身就没有了意义。” 　　安妮博士和周向南同时点头：“对！” 　　“那么，换成这段信息……我们就可以猜测，发送信息的主人，一定是希望我们看懂，且在‘他’的逻辑中，我们应该能看懂。” 　　周向南大声道：“对！” 　　这时李东升举了一下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但维波的编码不一样啊……我们是用的二进制编码。而且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文字……甚至还有文字没有录入编码。” 　　“这就是我不能理解的，所以我的初步想法是，看能不能搞一个现有文字的二进制、三进制、一直到十六进制的所有编码遍历，然后来进行波形对比。” 　　李宗群看着李东升，他知道这位是叶铭院士当初的队长，也是集智科技机械部门的负责人，能够调用的艾塔权限极高：“东升，要不试一试？” 　　“这……怕是要用不少算力？” 　　“不知道，应该有点高。但值得一试，对吧？”李宗群笑着望向对方，又看了一眼维波的波形图。 　　他总觉得这波形有点意思。 　　…… 　　省交理论物理中心会议室。 　　周旭晨保持着一个较为轻松的姿势坐在叶铭身后。 　　表面上看，他是在旁听会议，但实际上，他却是在协助叶铭处理各种问题。 　　毕竟……这里讨论的，他也就只能听一下——因为没有讨论学术，也没有讨论能够满足“好奇心”的信息破译问题。 　　在导师眼中，已经给这段信息定了性。 　　那就是“意义不明的干扰信息”！ 　　坦白说，在老师回来之前，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是紧张中带着忐忑，又有那么一丝兴奋——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段信息的态度是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 　　但随着老师回来，并且以极其的豪迈给信息定性之后，他所有的忐忑与紧张都消失了。 　　而且不止是他，他甚至可以明显察觉到，就连霍来恩教授这样的学术领袖，以及其他诺奖大佬们，也都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 　　这……恐怕就是定海神针才有的力量与威势。 　　而这次开会，老师也绝口不提信息，而是提到了后续的科研以及宇宙探索方向。 　　“……而且，既然高维空间的探测器能够收到消息，那我们就不妨再送一台准备充足探测器的进去，专门用于高维空间探测。” 　　叶铭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望向众人道：“大家有什么需求，可以给我提，我打算用最快的时间建出来，然后赶在寻星号高维空间生成器跨越虫洞的窗口期一并送过去。” 　　众人纷纷点头。 　　“此外，关于人造虫洞的理论架构，我们也需要全面来完善。这次的实验，给了我们很多启发，特别是奇点的引力波约束问题，这是个大课题，牵扯到我们即将建设的大型人造虫洞的位置以及安全防护等等设计，这也需要我们给出准确的理论架构。” 　　听到这里，霍来恩教授终于忍不住了，眉头微皱：“确定要建设大型人造虫洞？” 　　“为什么不呢？”叶铭笑了一笑，反问道。 　　霍来恩教授：“……” 　　叶铭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的，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推进人类科技的进步，是我们使命和天职，也是人类这个群体镌刻在基因里的集体意志。”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们走向更强大的未来这一行为的决定。” 　　沉默数秒后，霍来恩教授轻声问道：“哪怕因此而付出代价？” 　　“谁付出代价？” ###第470章 敌明我暗 　　周旭晨亦步亦趋地跟着叶铭离开物理中心，回到脑机中心。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导师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 　　这些，自然都是因为那一段“广告”消息。 　　在过去的数年中，人类文明的科技突飞猛进，一直就有声音表示，人类走得太快，太激进了，一旦遇到来自系外文明的危险，凭人类目前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挡，只能寄希望于碰到的文明都是“死”的，或者是“善良”的。 　　当然，如果是低等文明，或者原始生态圈那就另说。 　　这种声音虽然一直有，但在技术的滚滚洪流下，一直没有市场。 　　但现在不一样。 　　过去的十几个小时，全世界都开始关注这份与人造虫洞实验高度相关的“天外信息”——这个时候，叶铭之前一直秉持的“危险论”反而成了攻击这次实验最好的证据。 　　目前最主流的观点便是：人造虫洞惊扰了高级文明，他们提出了警告。 　　虽然这仅仅只是猜测，虽然导师依旧拥有足够的声望和权威，没有人敢把话题指向他。但…… 　　苍蓝星文明可是比人类文明先进千年万年的文明，尚且没有一战之力…… 　　万一呢？ 　　万一地球遇到了苍蓝星的命运呢？ 　　…… 　　回到办公室，叶铭便让周旭晨关上了房门，自己则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他昨天晚上和伊塔讨论到了凌晨三点，上午又主持了一场关于寻星号的加急部署工作，随后便搭乘直升机直飞省城，落地就又来到物理中心——他忙得甚至连午饭都是在直升机上吃的。 　　他确实有点疲惫。 　　周旭晨对导师的行程了如指掌，于是他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等导师休息一会后再告诉他关于破译的进度，以及那些重要的联络。 　　闭上眼睛休息了大概五分钟，叶铭就睁开了眼，随后他便望向周旭晨：“小周，有事？” 　　“额……没太重要的事，主要是有些老师联络不上您，把消息发到了我这里。” 　　周旭晨定了定神，马上把重点给叶铭汇报了一遍，特别是问星号上的联络——他知道，问星号是导师特别关注的。 　　当听到问星号已经顺利进入减速阶段，然后那边也组成了一个破译小组后，叶铭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沉默了几秒，望向周旭晨：“是不是现在全世界都很关注这个消息？” 　　周旭晨怔了怔，随即点头，他太知道导师的性格了，作为一个大科学家，是不能容忍自己接受的信息是被“污染”和“干扰”的：“是的，而且根据分析，似乎有些力量在刻意地……引导，说目前的实验推进得太快，全然不考虑后果。” 　　“嗯，然后呢？”叶铭嗯了一声，随即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一笑道：“就没人散步游行什么的？” 　　周旭晨摇头：“暂时没有——就算有也不管那些爱散步的人的事啊……实验都是咱们国家搞的，科技树都是咱们攀的。” 　　叶铭便乐了起来。 　　他虽然有点不愿意承认，但必须得说，现在人类技术推进得这么快……其实已经“裹挟”的味道了——技术永远不可能停下。 　　或者加个定语，不直接危害到人类自身的技术。 　　笑过之后，叶铭再次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声。 　　“人类社会发展和进化到如今……其实人类分析和思考问题的能力……是没有与科技获得等同进化的。” 　　周旭晨轻轻咳了一声：“我觉得是下降了……” 　　“不，不要被现实的假象蒙蔽了眼睛，人类的智力与能力的成长，整体上是上升的——你想想百年之前，再想想现在？” 　　“之所以你有错觉，是因为过去的声音和话语权……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但我们也不能否认，我们的认识和分析这个世界能力，并没有跟上我们技术的爆炸性发展。” 　　“因此，才会有你所说的，有力量能够引导舆论——但实际上，简单地想一想就知道了。” 　　叶铭将头靠在椅子上，轻声道：“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我们与其他宇宙文明之间是存在交流与观察鸿沟的，而且这个鸿沟之深，超出我们的想象。” 　　“我为什么一直对人类目前的文明等级有信心？当然是因为……我们与系外文明是双盲的。” 　　“但，我们作为后起之秀，是能够猜到上限的。” 　　“如果把整个宇宙看做是一个擂台，那我们就是看到过曾经的对手所展示的招式，体现的实力的。而我们的实力……对手是不知道的。” 　　看着叶铭脸上流露出的强大信心，周旭晨心潮再次澎湃起来——只有导师这样的人，才能让人望之而心安。 　　“老师，那意思就是我们根本不用管那些信息？” 　　周旭晨心中如是想着，一股慨然之气也油然而生。 　　“不，当然要管。” 　　周旭晨：“……” 　　叶铭微微一笑：“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些信息是说了什么？” 　　周旭晨被导师小小地捉弄了一番，微微脸红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可是要破解这个信息，难度比破译苍蓝星文字还大啊……” 　　“所以我们就猜。” 　　“呃……” 　　“真的，我猜……”叶铭轻轻吐了口气，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我猜这个消息是警告。” 　　叶铭笑着望向周旭晨：“可别传出去是我说的。” 　　周旭晨：“……” 　　叶铭闭上眼睛，再次轻轻一叹。 　　他昨天晚上和伊塔讨论到了三点，用近似穷举的方法尝试了各种可能——早在周旭晨给自己汇报之前，他就知道了目前全世界的破译进度，包括问星号上李宗群提出的各种方案。 　　他特别认可李宗群的思路。 　　就是即便是给人类发“警告信息”，那也需要发人类能懂的消息，否则发消息这一行为本身就没有意义。 　　什么？你说人家万一发的是什么通用语？ 　　譬如“高级文明俱乐部”之类——假设掌握人造虫洞就是进入这个俱乐部的门槛。 　　那么问题又来了，人类压根都和系外文明没有任何交流，他发这个有意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们依旧对人类一无所知。 　　因此，叶铭并不着急。 　　现在，就是“敌明我暗”。 ###第471章 快跑！ 　　外太阳系。 　　问星号上灯火通明。 　　当然，就算他们开启了全部的航行灯，地球上也看不到他们了，反之亦然。 　　“赞美伟大的超距通讯。” 　　周向南坐在自己的指挥椅上，与身旁的李东升笑道：“使我们能够在天文单位之外依旧可以联机对战。” 　　李东升：“……” 　　“哈哈哈，是不是亵渎了你的工作？”周向南笑着打趣——李东升就是全面负责全船自动化以及超距通讯的首席工程师，自己却在和他用超距通讯联机“带妹”…… 　　李东升摘下眼镜，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地球时间2030年5月30日，晚上10点整。 　　日期和时间的旁边，则是一个抵达虫洞倒计时。 　　倒计时显示还有15天11小时28分。 　　他俩今天晚上值班——进入减速阶段后，现在就开始双人值班制度了。 　　既然是值班，那两个男人总不能追剧……于是两人便连上伊塔网络，找了一个对战类的全息枪战游戏去爽了几把，期间还带了个妹子。 　　“南哥，破译进度怎么样了？”李东升滴了一滴眼药水，随后问道。 　　过去大半个月，问星号和地球上一样，一共收到了八次完全相同的维波数据，李东升虽然名义上是问星号上临时组建的本次维波数据破译小组的组长，但随着临近虫洞，他的工作也逐渐转移向了本职工作——对苍蓝星战舰的结构以及材料进行研究。 　　再加上……截至今日，全球都没有结果，是以大家也就不怎么关注了。 　　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干。 　　而且从国家乃至国际合作的进度来看，这些信息，除了给某些群体以反对的谈资之外，并没有影响人类的科研和试验进度。 　　就飞船上的人所知道的，目前第一批六艘“虫洞稳定器”即将完成，最迟两个月内就要进行发射。 　　届时，它们将穿越YE-2023虫洞，前往苍蓝星，执行“补天计划”——既然苍蓝星人没有能力防御他们的虫洞出入口，那么人类就来干这事。 　　只不过，目前只能搞出六艘来……苍蓝星的主序星所在星系，这样的虫洞有三个——除去与地球连通的，还有两个需要补。 　　而随着韦伯望远镜的观察和对整个星系的建模，目前有种观点，应该还有一个不知名天体——如果也是黑洞，那就还得补。 　　既然“虫洞稳定器”如期发射，那就意味着人类是铁了心的要把苍蓝星纳入人类的势力范围了。 　　叶铭那句话说得好。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人类走向更强大的未来这一行为的决定。 　　因此，信息破译，也就变得没“那么”的“重要”了。 　　“基本上处于头秃状态。”周向南呵呵一笑，他见李东升没有了联机游戏的兴致，便从座椅上下来，走到一旁的跑步机前，吸了吸肚子后慢跑起来，一边跑，他一边道：“老李说，这玩意就真跟读天书一样。” 　　“但叶铭说老李的思路是对的。”李东升望着他，微微皱眉：“只是我们目前还没考虑到而已。” 　　“那有什么办法……从古自今的所有文字都被编码了，但中间缺少最重要的系统编译器对照。” 　　“唉……”李东升便叹了口气。 　　这时，他微微一怔，随即摁向坐椅。 　　一片光幕顿时在指挥大厅中央升起，显出了3D虚拟成像。 　　只见指挥舱外的走廊中，一个人正小跑着朝着舱门而来，一边跑，还在一边按手中的腕表。 　　“谁啊这是？” 　　“李宗群。” 　　李东升马上转头望向身后，片刻后，他授权开启了舱门。 　　李宗群一个刹车，猛地站在门口。 　　指挥舱内值班的两人同时望向他。 　　“我破译了。”李宗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随后快步跑下舷梯。 　　周向南愕然，他与李东升对视一眼后马上跳下跑步机，快步走向李宗群。 　　然而，当看到李宗群时，他俩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老李？真的假的？” 　　“真的。”李宗群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随后，他望向李东升：“东升，现在能联系到叶总吧？” 　　李东升马上点头：“能——你说下，到底是内容是什么？” 　　“等见到叶总再说！” 　　李东升再次与周向南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便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感觉不对了。 　　因为……李宗群虽然说破译了，但脸上并没有露出那种“尤里卡”的兴奋。 　　反而……一脸的紧张和着急。 　　李东升立刻按下腕表，启动艾塔：“艾塔，帮我呼叫叶铭教授。” 　　“收到，请问是私人名义还是问星号名义？” 　　李东升与周向南对视了一眼，后者马上替他关上了舱门。 　　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李东升沉声道：“私人名义。” 　　“好的，呼叫中。” 　　3D虚拟投屏中，艾塔生成了一个大大的拨号键，并贴心地反馈出了嘟嘟的信号声。 　　大概五秒后，叶铭的声音呵呵的响起：“李队，值班睡不着么？” 　　“额……不是，你能开投影吗？” 　　“嗯，能开，你说。” 　　叶铭话音落下，随后便开启了投影。 　　看得出来，他此时已经回到了家里，正待在书房中。 　　漆与墨站在他的椅子背后，见到李东升等人，便笑着招了招手，打起了招呼：“李队好，南哥好，呃……这位是？” 　　“李宗群，考古队的，也是李队长。”叶铭笑着替她介绍道。 　　“额，李组长好。”漆与墨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宗群轻轻咳了一声，他下意识握住了双拳，随后回头看了一眼李东升与周向南，这才勉强一笑：“漆总好，叶院士好——是我有一点进展想向您汇报。” 　　随着李宗群的话落下，叶铭脸上的表情便是一正，随即便将视线转移望向他。 　　叶铭知道，李宗群，恐怕才是今天晚上这场通话的主角。 　　“嗯，你说。”叶铭平静地望向摄像头。 　　李宗群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默几秒后缓缓道。 　　“那是象形文字。” 　　“嗯？你说。” 　　“文字的意义是：快跑！” ###第472章 危机到来 　　经过数年的迭代，现在的3D立体影响的捕捉精度已经可以达到很高，再加上艾塔的算法补全，基本上可以做到对场景的真实还原。 　　当李宗群说出“快跑”两个字的时候，叶铭的眼皮瞬间跳动了一下，随即眉毛皱了起来，继而陷入思索。 　　问星号上，周向南则是与李东升一脸震惊地望向站在前方的李宗群。 　　——快跑！ 　　这两个字，显然不是喊“加油”的，也不是对某个人说的。 　　而是……对整个人类说的！ 　　让人类快跑！ 　　逃跑的跑！ 　　一片寂静中，叶铭的眼角缓缓舒展，望向李宗群。 　　“说一下具体怎么分析出来的？是不是苍蓝星有关系？” 　　李宗群握紧双手，重重点头：“可能有关系。” 　　“你说。” 　　“过去的半个月，我们一直把发起信息必须被我们所读取作为第一性原理。” 　　叶铭嗯了一声，示意李宗群继续。 　　他也认可这种推论，而且也认为该从这方面着手。 　　“所以，我们才运用了大量的算力来进行各种模拟……但这中间，我们忽略了一点。” 　　叶铭再次嗯了一声，略微有些好奇：“哪一点？” 　　“就是波形的本身，就蕴含了信息。”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波形图是刻意设计的？” 　　“是的！”李宗群再次点头：“当所有的门都被堵死之后，我今天就把整段信号的波形全部打印了出来，通过去噪后发现，这些维波的形状……似乎是一些图案。” 　　这时周向南马上道：“哪里可以看到？” 　　“我还没上传。”李宗群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又望向叶铭：“随后我就想到了之前在我们捕获的小行星上发现的外星飞船的访问痕迹——现在的初步估计是五千年前左右。” 　　“于是我就大胆假设，这文字，或许应该就是象形文字。因为五千年前，恰好是象形文字诞生的时候。” 　　画面中，叶铭微微颌首：“这样一来，也能够解释……信息的来源为什么会给我们发信息了，因为他们曾经来过。” 　　“是的。”李宗群缓缓呼气：“而我恰好……就是古文字学，当我将维波的形状与象形文字联系起来之后，信息的内容就变得清晰起来。” 　　“快跑，快逃跑，快逃离，快离开，便是这段蕴含在波形图中的意义。” 　　说完后，李宗群便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等待叶铭定夺。 　　他之所以连项目工程都不敢上传，必须见到叶铭后才敢说出来，原因自然是因为……“快逃”这两个说出口简单，但……它掀起的波涛，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和抵挡。 　　因为这是……来自另外一个文明，一种声音，对人类文明的善意示警——最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除此之外，正如叶铭一开始所问的那样，这极有可能是和苍蓝星有关——因为那颗被捕捉的小行星上被引擎灼烧的痕迹，很大程度上加速了人类对YE-2023黑洞——如今已经被称为虫洞的探索，从而拉开了人类太空探索的新篇章，也才有了如今技术的发展与发现，乃至自己等人的这趟旅途。 　　而他的推论，也是建立在五千年前的那次对太阳系的“拜访”——或许在人类的文明初期，“他们”——极有可能就是苍蓝星人——就来到了太阳系。 　　这样一来，人类和苍蓝星的牵扯与干系……那可就太大，太大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苍蓝星文明，是被毁灭了的。且目前看来，还是同源的。 　　问星号上一片安静，叶铭那边亦然。 　　这时漆与墨的问题打破了凝重的气氛：“维波的波形图本身携带信息是不是就类似于以前的趣味代码？把代码排列成特定的图案，但又不影响代码的可执行性？” 　　“是的。”叶铭回答了她，随后他轻轻的呼了口气，再次望向李宗群。 　　沉吟几秒后，叶铭轻声道：“先不上传是对的。” 　　李东升终于回过神来，一脸的紧张和凝重：“是不是意味着危机到来了？” 　　周向南马上补充道：“类似于苍蓝星文明毁灭的危机？” 　　“不清楚。”叶铭缓缓摇头，几秒后他补充道：“我说的不清楚，指的是不清楚危机从何而来，以及何时到来，以及是否是毁灭苍蓝星的那波人。” 　　“那……”周向南怔了一秒，随即抓住了重点，他立刻紧张起来：“就是，危机肯定会来，对吗？” 　　“如果把文明的尺度拉长，人类肯定会遇到挑战。” 　　“……老大，这时候就别来玄机了好不好！”周向南有点抓狂道：“我们还有半个月就到虫洞了……” 　　周向南闭上了嘴巴。 　　听到周向南的话，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 　　这也是他担忧的地方。 　　——现目前，如果只能通过虫洞来进行跨越百万光年的时空以及其衍生的虫洞网理论成立，那么地球毫无疑问是位于这个“虫洞网络”的末端。 　　因为在整个太阳系，包括柯伊伯带以及奥尔特星云在内的整个主序星影响范围内，目前只发现了YE-2023这一个虫洞。 　　那么就意味着，人类只需要堵住它，就能高枕无忧。 　　但苍蓝星不一样。 　　说它四通八达有点过了，但最起码，虫洞比太阳系多。 　　如果……真有危机降临太阳系，那么苍蓝星便将会是必经之路。 　　而科考队，将会首当其冲。 　　你猜，万一有什么庞大的“主持正义”的舰队或者什么高级飞船要来灭地球文明，他们会不会顺手把科考船给灭了，或者捕获了？ 　　“要不，你们先回来？”沉吟良久后，叶铭试探性地问道。 　　周向南一怔，随即扬眉：“你这不扯么？” 　　除他之外，李宗群和李东升两个人脸上也是无比的惊讶。 　　都只差临门一脚，他们就将完成全人类都寄希望的壮举，怎么可能回来？ 　　而且回来……就算可以找个机械故障或者什么的借口，但人类怕是从此，甚至可以说，这一代人从此都再没有了肉身踏出太阳系的机会了。 　　他们作为早就有觉悟的宇航员，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 ###第473章 看看谁这么牛逼 　　结束通讯后，叶铭按照李宗群的方式，将波形去噪之后再与5000年前的象形文字相结合…… 　　很快，他便得出了和李宗群一样的答案。 　　片刻后，他轻轻地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椅子的头枕上。 　　漆与墨替他轻轻地按着头，特意避开了后脑勺的凸起：“古埃及的还是甲骨文？” 　　“甲骨文没那么早，这是古埃及的。” 　　“那……”漆与墨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问道：“苍蓝星人是不是就是法老墓上的那些……” 　　漆与墨问得很小心，因为她知道，叶铭对地球与苍蓝星的联系，一直都很严谨——如果说其他人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话，那叶铭就是不假设，只根据事实做论证。 　　自从苍蓝星的猫科人形出来后，就已经有很多人把苍蓝星人与古埃及神话中的那些各种动物头的神明给联系在一起了。 　　譬如胡狼头的阿努比斯以及他传说中的母亲猫头女神芭丝特。 　　这些传说，可都是公元前2000多3000年前的神话，距今刚好4、5000年。 　　“目前没有证据。”叶铭缓缓摇头：“这些联想除了满足猎奇爱好者们的兴趣之外，对科学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当然，联想可以作为考古和生物学溯源的方向。而且如果苍蓝星文字的文献提到了他们曾经抵达过地球，并与当时的文明进行过交流的话，那么另当别论。” 　　“但现在，它与我们无关。无论发出信息的是苍蓝星文明逃离的薪火传人，亦或者是另外的文明，都无关紧要。” 　　叶铭睁开眼睛，望向前方的座机电话。 　　漆与墨停下动作：“要保密通讯？” 　　“嗯……要打，但我要先想一想。要不你先洗澡？” 　　漆与墨便嗯了一声，轻轻地在他肩膀拍了拍，随后憋着一口气，直到走出书房她才缓缓呼出。 　　她太了解叶铭肩膀上的压力了，而且更让人沮丧的是……这份压力，她连分担一点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她要替叶铭关上房门的时候，叶铭突然转头望了过来：“七姐，万能工厂测试得怎么样？” 　　漆与墨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数据汇报挺好的，中间有生产上的小麻烦，也能够被顺利解决。” 　　“现在已经测试了半个月了吧？” 　　“有了。” 　　“那可以上批量了，我要在两个月内把第一座万能工厂送过去。” 　　“好！我马上安排。”漆与墨轻轻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随后缓缓呼出，紧接着替叶铭关上房门。 　　…… 　　一天后。 　　牛主任一脸风尘地抵达叶铭的办公室。 　　甚至都来不及喝一口水，牛主任便站到叶铭的办公桌前，他双手撑着桌子，一脸的严肃，眼中全是挥散不去的红血丝。 　　“现在你的想法和方案是什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叶铭看了牛主任一眼，随后吩咐在一旁静静坐着充电的伊塔：“伊塔，给牛主任沏茶。” 　　“没心思喝茶。”牛主任一挥手，眉头皱成个浓浓的川字：“叶铭，根据你的判断，到底危机什么时候到来？”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 　　“你……” 　　“是真的，我怎么能算得到？”叶铭回望着牛主任，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老牛，我不是怕担责任，也不是打太极，而是我真不知道。” 　　牛主任盯着他足足看了三秒，最终还是泄气了，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昨天晚上我给领导说，我们跑，肯定是没办法跑的。”叶铭耸了耸肩，指着身后的窗外：“你看，这么美丽的一个星球，这么漂亮的家园，近百亿人口……我们怎么跑？什么太空船能装的上？” 　　“除非带着地球一起跑。” 　　牛主任长长一叹：“哎！” 　　“所以，战胜危机的方法就是直面危机。我相信，我们地球的人类有这个勇气。” 　　牛主任眼瞳微微一缩，他马上捕捉到了叶铭这句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他马上道：“你的意思是，想公开？” 　　叶铭垂下眼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去半个月，高频次的重复信息使得全世界每个人都知道了人类收到了“外星人”的消息，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公开宣称说看懂了消息，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要破译这份信息，不需要特别的技术和知识的储备，有的只是那灵机一动的联想。 　　就连李宗群都觉得，全世界这么多人，被其他人破译和挖掘出来是迟早的事。 　　然而，问题就来了。 　　如果全世界都知道了，一个“善意”的外星文明对人类发出了“善意”的提醒，让人类赶紧逃离…… 　　那…… 　　这个社会会发生什么？ 　　特别是，作为智慧种族的人类，会理所当然地去思考，为什么人类会如此“巧合”地收到“劝跑”的消息。 　　别忘了，别说现在还没有解读出信息，都已经有很大一拨人在皮里阳秋地指责目前人类盲目地扩张，属于掌握了人类的实力不该掌握的技术…… 　　真要到那时候，鬼知道会掀起多么汹涌的浪潮。 　　“我不知道，拿不定注意。”叶铭摇头，坦然道：“我只知道的是，目前我们迫切需要的，是当信息被公开的时候……我们有拿得出来让人类安心的应对措施，而不是寄希望于‘还有多久’。” 　　“如果我说，还有两百年，我们就能够安心了？” 　　“不！我们是要对后人负责的！” 　　说到最后，叶铭的表情已然坚毅起来。 　　沉默中，牛主任缓缓点头。 　　毋容置疑，他对叶铭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 　　“那太约联合会上，你打算怎么说服那些head of state？” 　　“我打算……”叶铭眯起眼，视线穿越牛主任，望向前方的虚空。 　　“现在就开始建可移动式双向人造虫洞，彻底释放地球的生产力，全面开发苍蓝星星系以及月球、火星，小行星带，最大限度地将人类的基建以及科技力量推到太空殖民时代。” 　　“然后，我还想造一下曲率飞船。” 　　叶铭收回视线，望向牛主任。 　　“当危机降临之时，那也是我们出去看看的时候。” 　　“看看谁这么牛逼，敢当宇宙警察。” ###第474章 全新的太空城 　　2030年6月1日。 　　西昌，新城。 　　一辆全新的比亚迪·夏级商务车穿行在重新规划的新城路网上，它的后方，跟随着一辆无人驾驶的特斯拉商务车。 　　作为三大航天基地之一，西昌自从发射了邀月号之后起，便乘着太空新纪元的风头把航天城的名头从酒泉“抢”了过来。随后，无论是世界第一座专业航空港也好，还是为了全面展开自动驾驶的普及以及智慧城市的建设也好，西昌都走在了全世界的前列。 　　这座曾经只以发射卫星而闻名的小城，如今已成了未来城市的“样板”。 　　城市的主导者们大力采纳了国内航天部门以及集智科技的建议，并在艾塔的协助下，对城市做了大刀阔斧的改建和扩建。 　　市区的路网四通八达，敞亮无比，最窄的路段的也是四车道；交通信号灯全面与艾塔联网，各个路段的路况随着车载摄像头与传感器以及道路天网即时传送到每一辆上路的车辆之上；无论是路边的车位，还是室内室外的停车场，都全面安装了智能充电协议，配合特定区域规划的换电站，可以根据行车任务的不同而执行不同的续航解决方案。 　　新城的建筑也一改过去的设计，全面总结了在沪市和省城取得的经验，每栋楼的顶楼都设计有直升机以及无人机停机坪，除了可以提供无人机短途停靠之外，还可以让无人机随时进行无线充电。 　　当然，就算是全面进入了“自动驾驶时代”时代，公共交通也不可少，只是公交车全部变成了无人驾驶。 　　而在街边那些极具与未来科幻的公交站台上，也随时配备了有线以及无线充电接口——这些并不是给人们手机充电用的，而是为了给路上那些机器管家们充电用的。 　　是的，西昌新城的大街小巷，机器管家已经随处可见，在艾塔的逻辑下，它们既礼貌又热心，优秀得就如同红领巾高高飘扬的少先队员。 　　…… 　　当看到一个行走在路上的西塔管家在简单的评估后扶起一位不慎摔倒的老人时，唐志高教授收回了视线，他嘴角满含笑意，望向身旁的老伙计陈晓方教授。 　　“鹏宇案是哪一年来着？有三十年没？” 　　“没有吧，我记得是06年？”陈晓方教授头靠在柔软的头枕上，从显示器里后方的特斯拉车身上收回视线，嘴角同样一翘：“别说二十几年前，就是十年前，网络上都还流传着家里没矿不敢扶的言论。” 　　“是啊，这表示，道德水准的提高，还是得依靠技术的提高才行。”唐教授今年刚好五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可见他自从当了副校长之后有多么的劳心劳力。 　　当然了，他的精神和状态看起来极好，完全印证了事业才是男人的XX的那句话。 　　陈教授哈哈一笑：“这我同意，而且听过国家卫健保障部门还在讨论要不要释放一批公共医疗机器人？” 　　“嗯，确实在讨论，不过估计没戏。” 　　“为什么？”陈教授就有些不解了。 　　公共医疗机器人，指的是在公共场合投放一些专业设计的机器人，它们将会随身携带一些医疗器具和药品，一旦在公共场合出现人员受伤或者其他意外疾病等，它们就可以在艾塔的协调下第一时间抵达现场，为患者赢得宝贵的时间。 　　譬如心肌梗死，脑溢血等等。这些病，如果能够即时被干预，生存率是会大大提高的。 　　“成本问题吧，还有就是现在医疗档案并不完全完善，别看这西昌新城仿佛进入科幻世界一样，但很多地方，很多人还是大半辈子了连医院都没去过，就更别说时刻体检了。有些时候，如果不能获取准确的医疗档案，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到时候还得打官司。” 　　“嗯……这倒是，不过我觉得这也是迟早的事，甚至等不了几年。”陈教授头枕在脑后，嘴角浮起笑意：“你信不信只要跟叶铭说一声，他马上就能推动？” 　　“哈哈哈，这都要靠他，那我们两个岂不是成了吃干饭的了？” 　　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引来坐在前排副驾驶的杨超雄回头一乐：“老师，您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成喝汤了的？” 　　“嗯，喝汤就喝汤，又不丢人。”唐教授看着杨超雄笑道——他这位性格特别活泼的学生，在博士毕业之后就留在了集智科技，如今已经是副总之一，全面负责艾塔的商业授权和算法再开发。 　　“得，那晚上让他请吃饭——他能出来不？”杨超雄笑着问道。 　　“恐怕出不来。”唐教授偏头看了一眼四周，西昌新城虽然看起来一如寻常，甚至还因为是儿童节而多了一些节日气氛，但就算不用艾塔的权限，他也能感觉到，艾塔调用了大量的算力来维持这座城市的秩序和安保。 　　原因很简单，今天以及接下来的三天，将会是“太约”召开特别会议的阶段。来自全世界主要地区的head of state都将汇聚于此，进行一场关于太空安全的会议。 　　除此之外，全世界主要科技与工业生产企业的负责人，也汇聚于此。 　　可以说，这座小小的城市，汇聚了全世界的“精英”和权力的执掌者。 　　你说，艾塔怎能不小心翼翼？ 　　唐教授和陈教授二人，便是代表集智科技而来。 　　而后面的那辆特斯拉上，则坐着马斯克以及intel和苹果的首席执行官。 　　他们这些企业负责人，自然没有参与“太约”闭门会的资格，但谁都知道……这次福布斯权力人物榜云集此地，讨论的，必然是大事。 　　或许，全世界的合作，将就此拉开序幕。 　　“你说，这次太约的会议主题到底是什么？” 　　看着此行的目的地尚月国际酒店越来越近，陈教授坐起身，望向身旁的老友：“合作是肯定的，但一定会有契机来促使如此庞大的全球合作。” 　　唐教授回头看了一眼也正在减速的特斯拉，沉默几秒后轻轻点头。 　　“肯定是，但具体是什么……叶铭没说，就意味着，这次会议主体是绝密的。” 　　“你在艾塔上都看不到会议议题吗？” 　　“嗯，看不到，估计是双S级。” ###第475章 亡球灭种 　　尚月国际酒店500米外。 　　太空城会议中心。 　　数十面不同的旗帜迎风飘荡，五星红旗位居其中。 　　会议中心的大门，一排浑身黝黑的机甲战士威风凛凛，手持特制的重火器，犹如门神一般守卫在门口。而内部，也随处可见巡逻的机甲战士。 　　空中，艾塔早已设置了全面禁飞区，看不到一架无人机，再往上万米之处，“汉”级太空护卫舰静静悬停，所有武器全面待机。 　　如此强大的安全保障，只说明一个问题…… 　　今天的会议中心，其意义和重要性超越了一切。 　　…… 　　“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叶铭坐在沙发上，对着对面的领导腼腆一笑：“感觉是作答辩。” 　　“既然是答辩，那你这个院士，诺奖学者还怕什么？”领导的姿势很轻松，翘着二郎腿，冲叶铭笑道。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摊手道：“问题就在这，我没有答辩就拿到学位了。” 　　“你……哈哈哈哈！”领导一愣，随即指着叶铭大笑个不停。 　　叶铭便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这时房门开启，牛主任推门而入：“领导，叶院士，可以入场了。” 　　叶铭闻言随即起身，随后跟着领导走出房门。 　　当走到牛主任身旁的时候，牛主任轻轻地碰了他的肩膀一下。 　　“叶铭，气势拿出来。”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随后重重点头。 　　…… 　　十分钟后，伴随着参加会议的人员不断到齐，一场庞大的圆桌会议也拉开帷幕。 　　这样至关重要的会议，除了“重量级”的人物之外，就只有叶铭，章局长，牛主任三个人代表了目前的不同领域。 　　而且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得很巧妙。 　　叶铭的位置与领导正好面对面，他的左侧是章局长——代表了地球上最先进的航天事业，他的右侧则是牛主任——代表了地球上最先进的强人工智能与量子超算。 　　而领导的两边，则分别是你懂的。 　　大门缓缓关闭，所有与会议无关的人员全体推出。 　　每个人都带上了同声传译的耳机。 　　作为会议的主持人，领导开始了开场白。 　　……此处省略500字。 　　“下面，就由叶铭教授来公布一下我们目前最新的科研进展。” 　　…… 　　随着领导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向了叶铭。 　　或者说，从一开始，来的这些人，他们都知道……今天的主角，其实是叶铭。 　　只不过，望向叶铭的眼神中，每个人都眼神都各有不同——最多的当然那种极为复杂甚至还略带着一点怨恨的神情。 　　而此时，除了极少数的会议成员——准确地说，是领导身侧的那四位——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抹期待。 　　叶铭垂下眼帘，轻轻呼了口气后，他将麦克风移动到嘴边。 　　“公元2030年，五月十日，东八区晚上八点过十分，我们顺利完成了人造虫洞的验证试验。” 　　“这场实验，标志着人类的科技，将从此跨入崭新的阶段，它将会把人类文明带入不可想象的高度——按照文明的分类，从那一刻起，人类正式宣布踏入了三级文明。” 　　“但随后，我们遗留在高维空间的探测器便收到了至今无法破译的维波信息以及电磁波信息。” 　　“如果说这些信息是在高维空间领域发生，我们可以暂时不用理会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全世界的维波探测仪一共收到了八次一模一样的维波信息。” 　　“迄今为止，维波信息在公开场合中，并没有被宣布破译。” 　　叶铭沉默了几秒，随后望向领导，又环视了一圈：“但在两天前，我们已经完成破译了。” 　　“信息的内容是，让我们快逃。” 　　叶铭话音落下，会场中不可避免地响起了一声嗡嗡的声音，但很快声音就消失无踪，所有人再次望向叶铭。 　　“我想，大家心中可能此时有两个疑问，第一个，是信息由谁而发，以及其对人类的态度如何——因为这牵扯到信息的准确性。” 　　“第二个，则是我们即将面临什么，以至于有系外文明给我们传来警示，让我们快逃。” 　　“下面，我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叶铭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后望向文件。 　　——这份文件是内容提示。 　　长期和高层打交道的他知道，这些BOSS们，并不十分乐意听到他用严谨的语句来陈述一个未经证实的猜想——哪怕那就是事实。 　　因此，今天，就算他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将那些未经证实的猜想梳理成一条极有可能指向真相的逻辑。 　　“三年前，我们在小行星轨道上捕获了一颗小行星，在该小行星上，我们发现了引擎灼烧的痕迹——现在，我们最终将该痕迹产生的时间确定为五千年左右。” 　　叶铭慢慢地将由李宗群的破译思路整理出来的推论和猜想公布在了这群代表着这个星球最高力量的人面前。 　　“因此，我们可以大胆假设，发出该信息的，要么是苍蓝星文明那些逃离的遗民，要么是全盘接受了苍蓝星文明的另外友善文明。” 　　“在这里，我需要指出一点，就是，当我们假设五千年前来过太阳系的飞船是苍蓝星文明，那么……在苍蓝星人的眼中，我们就是他们的非干预观察对象——至少目前我们没看出有干预的痕迹。” 　　叶铭翻开报告的一页，顿了顿再次道：“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我们要面临的危机是什么？危机的等级有多高？”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 　　叶铭望向众人，随着他脑海中的吩咐，伊塔迅速在圆桌的中央降下一道光幕。 　　光幕上，是迄今为止最为高清和真实的苍蓝星轨道的裸眼3D建模。 　　它就犹如一幅残破的画卷，诉说着苍蓝星那个曾经领先于地球数千年的文明被一朝毁灭的历史。 　　“亡球，灭种，是我想到的最大可能。”叶铭平静地道。 　　超高精度的建模，配合着叶铭的一句“亡球灭种”，让整个会议室内油然而生一股说不清的寒意。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沉默中，有人举起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会找上地球？为什么会是人类？” 　　叶铭望向声音的来处，那是一洲一国的所在。 　　沉默片刻后，叶铭微微一笑：“因为我们强啊。” ###第476章 “歼星” 　　那位与会人士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很显然，叶铭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在他看来，这是明显的答非所问。 　　于是，他便用略带僵硬但明确能够表达意义的中文重新复述了一遍。 　　“叶铭教授，我的问题是，危机是不会无缘无故降临的。我们究竟是做了什么，才导致了危机降临。” 　　随着他的问题，所有人再次望向叶铭。 　　叶铭面不改色，眼光却瞥见一向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对面领导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 　　毫无疑问，这……是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虽然老牛一直开玩笑地说叶铭不懂政治，但如今的他，既然敢出现在这个会议上……那他又怎么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今天的会议之重要，足以载入人类历史，并将在未来的千百年中都会被提起——因为它将会决定人类所有力量的联合方向与格局。 　　那么，为了尽可能地获得话语权和利益，把“导致危机”的“责任方”先指出来，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这也是为什么，牛主任在出门之前会对他说那一句。 　　——强势一点。 　　沉默着，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是啊！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强势的角色了。 　　毕竟……他是曾经“威胁”过爱美丽卡的人呢！ 　　“先生，我的答案还是，因为我们强。我们科学与技术的发展，决定了我们必然遇到外部的危机。” 　　“而如果我们不强，我们甚至都没有收到信息的资格。” 　　叶铭迎着对方的视线，声音渐渐平静：“或者说，你认为，我们不应该发展，是吗？” 　　对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那我们准备好了吗？” 　　“所以今天的会议主题就是，我们应该做什么准备。你不会认为我们应该躺平等灭，而什么都不做，对吧？” 　　这次的主题是合作以及应对人类危机，这是最大的ZZZQ。 　　对方微微皱眉，又不留痕迹地望向了一旁，随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这时又有人问道：“那我们是否可以确认，因为人造虫洞的实验，这才引起了危机的降临？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纯粹只是关注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叶铭沉默了几秒，科学家的素养决定了他不可能在事实上说谎。 　　“不能确定，但二者的关联概率极高。” 　　“那么，为什么人造虫洞的实验会导致危机降临呢？是不是人造虫洞实验……是不允许的？” 　　叶铭再次沉默了几秒，随后他轻轻摇头：“我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但人造虫洞是显而易见的文明等级标志——如果说，真有那么一个‘人造虫洞’不扩散组织，他们不允许，在逻辑上是能够说得通的。” 　　说着叶铭又补充道：“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需要接受——因为从让我们快跑的提示来看，以及从苍蓝星的遭遇来看，这种危机不像人类的‘核不扩散’宗旨，而更像是一场不讲道理的执法。” 　　随着叶铭的话音落下，会场上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便又有人问道：“那么，类似的实验或者工程，今后还要启动吗？” 　　叶铭轻轻吸了口气，镇定地点头：“毋庸置疑人造虫洞对文明等级提升，对人类探索宇宙的重要性。而且，我们非但要启动，还会直接启动实用性人造虫洞的建设，用最快的速度将苍蓝星所在主序星系变成我们的前沿防御基地和阵地。” 　　“然后呢？”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加快核力介入设计工程的施工，尽快升级防御型武器。” 　　说着叶铭再次吩咐伊塔，在会议桌的中央投射出核力介入设计来完成的第一阶段武器——亚光速导弹。 　　三维画面中，亚光速导弹与普通的鱼雷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整个导弹的线条无比流畅，犹如一颗完美的大米。 　　“它被暂时命名为米粒，它的外壳将会采用质子聚合设计，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内壳则会是采用核力介入设计与二维膜生成技术，将引擎和弹头的绝大部分质量进行二维展开以降低质量。” 　　“事实上，当速度提高之后，依靠它自身的物理结构就能够破坏现如今地球所有的金属武器——哪怕是十万吨的超级航空母舰，在它的面前也如同子弹穿过模型。” 　　随着叶铭的声音，他用一段立体动画演示了“米粒”在加速后撞向一艘太空飞船的场景。 　　那……其实就是一道光芒直接穿透舰身，随后飞船便化作了烟花。 　　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还只是第一阶段。”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第二阶段，我们将会考虑超光速导弹。” 　　“其原理为，将更多的质量进行二维空间的展开，同时在导弹外部形成高维空间膜，使其进行曲率运动。换言之就是，我们给导弹加装一个曲率引擎。” 　　“这样，我们就可以让导弹的速度超越光速，并在可变的曲率范围内，抵达目标终点引爆。” 　　“至于第三阶段……” 　　叶铭说着顿了顿，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都望向他。 　　“其实作为一名科学家，我其实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武器。” 　　一个明显带着俄语口音的声音马上问道：“那是什么武器？” 　　叶铭环视了四周一圈，缓缓道：“歼星。” 　　确定了危机已至后，叶铭自然而然地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武器的科技树上。 　　虽说在他看来，亚光速导弹+高维空间膜防御阵，已经能够护住地球的“平安”了——因为如果无线拔高危机的文明等级，那么所有的努力都是空谈。譬如人家直接一个维度打击武器，或者超光速的歼星级武器给地球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一炮，你再多的努力又有何用？ 　　但为了给这些BOSS们足够的信心，也为了给人类信心，再加上……他也很有些不服气谁敢当这个宇宙警察。 　　因此，他开始从现有的技术对“米粒”展开了后续的设计。 　　如果说第二阶段是一个瞬移的“自爆弹”，那么第三阶段……当米粒从高维空间中出现在某个星球的核心处时，它可以安全地展开高维空间膜。 　　毋庸置疑，当高维空间膜在星球核心展开时的影响。 　　星球的核心将会在强大的引力下瞬间涌入高维空间。 　　然后坍缩。 ###第477章 太空电梯不行 　　就算叶铭没有半点的所谓圣母情节，但作为一名科学家，这种对星球进行毁灭和破坏武器……怎么说都不符合科学家风格与情怀的。 　　但……当听到歼星二字后，叶铭肉眼可见地，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时一振。 　　“现在能造吗？我指的是，当月球加速器建设好之后。” 　　“抱歉，目前还不行，它需要更大的加速器来制造本体，从而容纳更多的二维展开空间，根据估计……那将会是环行星级的加速器。” 　　听到这话，众人便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又有人举起了手，随后颇有几分急促地问道：“叶教授，那太空电梯是否就成了必须？”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望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霓国的与会人员。 　　随即，他的嘴角便浮现出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自从国内牵头开始搞各种太空工程之后，你说某些国家，譬如欧美霓等等他们不着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超级工程之所以是超级工程，原因就在于……这玩意建一个就要倾尽国力，乃至集合全世界的力量。 　　你再造一个，别说有没有那种本事，就算有……也无济于事啊！ 　　因此，欧美霓等等就一直在另辟蹊径。 　　太空电梯，就是他们的设想之一。 　　毕竟嘛……人类注定了是要往太空走的，而且太空电梯一旦造好，就意味着太空城的进度将会大大加快，且可以随意往来。 　　而从更深远一层的意义来说，这也可以打破国内在太空领域一枝独秀，“一家独大”的局面。 　　所谓面子都是自己挣的，不体现一点实力，那今后岂不是在新的框架下，半句话都说不上？ 　　据叶铭所知的，目前欧美霓大概算是解决了材料问题——其实就是超强的碳纳米管来做连接材料——这个设想，在20年前就出现过了，只是碍于当时碳纳米管的成本太高而且无法生成超过五十厘米的碳纳米管而只能存在于设想中。 　　截至目前，一根筋的霓国人在芯片材料领域的加持下，完成了超长碳纳米管的生成。 　　这不难理解，碳纳米管毕竟是霓国人发现的嘛。 　　据说目前已经达到了数十米，且远不是上限…… 　　这就意味着，太空电梯在材料上具备了一定的可行性。 　　之所以是一定，是因为……除了其上限之外，太空电梯还需要解决更多的问题，最简单的需求就是中转平台——如果你按照传统电梯的结构，那只能说，看科幻作品就好了。 　　根据设计，太空电梯在碳纳米管的加持下，还需要可以在空中保持稳定的平台来分担自重和厢体的重量，而不是说，你造出几根几万千米的碳纳米管出来，然后在空中一挂，完了就可以带动厢体往返地球与太空了。 　　但……这样的中转平台，只有反重力技术能够实现。 　　而拥有反重力技术的国内，却决口不提太空电梯，反而把造舰下饺子的产能拉到了极限……让人看了气。 　　见叶铭看着自己，霓国的代表微笑点头，眼含期待。 　　叶铭保持视觉不变，眼角的余光却望向领导，见领导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后，叶铭便笑了起来。 　　国内之所以不提太空电梯，当然是有原因的。 　　除了目前看似靠谱的材料掌握在霓国人手里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没必要。 　　“建造太空电梯的前提，是太空运输飞船的运载能力不足，运载成本过高。但……目前就我们的飞船技术而言，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霓国代表微微一怔，脸上明显流露出不信。 　　叶铭再次微微一笑。 　　“先生，一个常识是，火车的运力，是远远比不上货轮的。” 　　随着他这句话，霓国代表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叶铭也收回了视线，再次望向会场，同时翻开文件。 　　“下面，是关于苍蓝星截至目前的一些科研进度，它涉及到人工合成淀粉所必须光合作用酶，以及关于延长小白鼠寿命的部分基因的研究进展。” 　　…… 　　三天的会议，叶铭只参加了两天。 　　第二天的晚上，他并没有和与会的众人共进晚餐，而是来到了尚月国际酒店。 　　许久没有当面见过的唐志高教授，陈晓方教授，以及马斯克等三位大佬在酒店门口站成一排，含笑迎接着他的到来。 　　“唐老师，陈老师……” 　　叶铭跳下车便快步走向老唐等人，末了在于马斯克握手的时候，还顺口叫了一声“马老师”。 　　许久不见，马斯克鬓角的白发愈发地浓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老了。 　　“走，我们进屋聊——听说还有微软和intel的两位，怎么没看到人？”叶铭朝三人身后看了一眼，和杨超雄打了个招呼后笑着问道。 　　“他们在参加今天晚上的半导体行业峰会。” 　　“哦，好吧，咱们确实不是半导体行业。”叶铭哈哈一乐，随即站定，对着老唐做了个请的动作。 　　就算他再位高权重，在老唐和老陈面前，他总归还是学生。 　　钉耙可不能倒着放。 　　唐教授很满足叶铭的这一套，在假意谦让了一下后率先走进酒店。 　　…… 　　进入一个绝对隔音的包房后，五个人分别落座。 　　在场的都是理工男，搞不来客气的那一套，因此才坐下，唐教授便和陈教授对视了一眼，立刻问道：“有没有能说的消息？” 　　叶铭正在摆筷子，闻言便瞥了自从进门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的马斯克一眼，笑着问道：“老师想听到什么消息？” 　　“嗨……你这话说的，当然是所有消息！”唐教授笑着瞪了他一眼：“只要你敢说，我就敢听。” 　　“嗯，那么，我能够透露的，大概就是……” 　　说着叶铭望向马斯克。 　　后者也立刻紧张地看着他。 　　“初步达成了共识，新的人类联合组织，将会成立。” 　　“在此基础上，人类的所有工业产业，将会全面重组，人类将会彻底进入智能化生产社会。” 　　“同时，人类……也将会彻底解放生产力。” 　　他的话音落下，唐陈马三人愕然无语。 　　半响后，唐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光芒不定。 　　“到底发生什么了？”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能够让人类联合起来，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的“共同命运”，只有……遇到了需要共同面对的危机，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联合。 　　叶铭抿着嘴，缓缓呼气。 　　“暂时，保密。” ###第478章 统一宇宙的可能 　　既然是晚餐，那自然饭菜先上。 　　杨超雄坐在门口，从服务型机器人手中将菜一一端上桌，随后便临时充当起了饭桌主持人，几个笑话便顺利地让气氛进入了闲聊中。 　　听得出来，马斯克最近的中文学得很不错，虽然说起来有点蹩脚，但听懂却是完全没问题，甚至连某些梗都知道，可见他下的功夫颇深。 　　当然了，这也不奇怪。 　　过去几年，特斯拉工厂已经完成了全面的自动化升级，且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产能都在国内完成，他自己更是一年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呆在国内总部……你说，这都不学点普通话，能说得过去？ 　　但再闲聊，当酒过三巡后，大家依旧把话题转到了这次的会议上来。 　　“虽然你说暂时保密，但我想……肯定是人类有了共同的危机，这才促使了这次的联合。”马斯克脸色有点微红，他入乡随俗，与老唐他们一起，喝得是白酒。 　　此时他望向叶铭：“而且与前段时间的维波信息有关？” 　　叶铭见老唐等人也马上望向自己，他就知道，就算自己抵赖，估计这些位都不信了。于是他便笑了笑道：“有危机，有挑战，也有机遇，综合之下，就促成了契机。” 　　马斯克敏锐地捕捉到了叶铭话里的意味，马上道：“那个信息真的是警告信息？” 　　“……嗯，可以算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类需要认真考虑一下，在开启星际时代之后，我们该走往何方，向何方发展了。”叶铭说着轻轻一叹：“面对系外文明，人类肯定会是以一个整体来应对的。” 　　他的话落下，包间里的几人便同时点头。 　　这是明摆着的。 　　无论哪个国家，强大也好，弱小也罢，在抛开温情与政治正确之后，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稳定地从星际时代中获取利益。 　　而与系外文明的“交流”中，可撷取的利益，是可以获得预期的。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万一……出现了球奸呢？ 　　就算是国内这样引领整个人类的前进的国家，也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 　　而衡量之下，只有把人类的命运捆绑在一起，才能够最大限度地让人类在星际时代、在整个宇宙拥有一定的竞争力——如果会有竞争的话。 　　那么这就又出现了一个问题，便是人类到底该用何种的姿态来走进星际时代。 　　“那讨论好没有？”老唐乐呵呵地问道。 　　叶铭笑着摇头：“明天下午就可以出决议，等着就行了。” 　　这时马斯克用手指在茶杯中蘸了一下，用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单词。 　　叶铭偏头看了一眼，随即呵呵一乐。 　　——destroy、conquer、discover。 　　马斯克虽然会说中文，但汉字那是真不会写。 　　但不得不说，他总结得挺好。 　　——毁灭，征服，探索。 　　这三个方向，便是这两天来，主要讨论的方向——当然，还有一个是“交流”。 　　但整体上，无论是哪个国家，就算其国内民意表现得再圣母，都认为，交流这种事，需要放到最后再说。 　　人类现在都被人提醒“赶紧提桶跑路”了，你还想着和平友好交流，那脑子怕是有大病。 　　“基本上，方针大概就是内圣外王，兼以霸道吧。毕竟咱们文明了这么久，总不能说直接变成野蛮了。”叶铭笑着望向马斯克：“能理解这个词吧？” 　　马斯克便耸了耸肩：“儒家的？” 　　“嗯……最早是庄子提出的，不过咱们的文明兼收并蓄，不在意这些。”叶铭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鲍鱼在碗里，又转头望向唐教授，笑着道：“老师，你们这两天聊了些什么？” 　　“你们那边没个结束，我们能聊什么？”唐志高教授他喜欢吃鲍鱼，又给他夹了一个：“现在全世界都在等。” 　　“额……”叶铭抹了抹嘴，一脸的不信。 　　老唐和老陈在这里可是呆了两天了，这两天他们见的人可不少——说白了，这次集智科技就是要完成“大整合”的！ 　　要彻底释放人类的生产力，就只有将所有生产体系全部纳入艾塔这一条路可以走。 　　事实上，这次来的企业，绝大部分都已经展开了与集智科技的合作，或多或少都有工厂进入艾塔体系——一年前，国内就开展了月球超级加速器的招投标工程，前提之一就是必须进入艾塔体系。 　　但让部分生产力接入艾塔，和将所有生产力接入艾塔……这可是两个概念。 　　因此，才会给企业界提前三天的时间来进行交流。 　　譬如马斯克，他最看重的便是苍蓝星的开发，甚至在与叶铭的邮件交流中，他还透露出强烈的要去苍蓝星，乃至穿越苍蓝星那边的未知虫洞的意愿。 　　因此，叶铭才不信没聊出什么东西。 　　“看样子，这次全球产业整合势在必行了。”马斯克望向叶铭：“不过叶铭，你考虑过，当面临浩瀚的宇宙时，人类最大的制约是什么吗？” 　　叶铭放下筷子，有些警觉地望着马斯克。 　　他当然考虑过。 　　迎着叶铭的目光，马斯克微微一笑。 　　“超距通讯和人造虫洞的实现，毫无疑问，这是一举将文明等级跃升到以前无法现象的高度的标志——从某种意义上，它们使得人类统一整个宇宙，殖民整个宇宙成为了可能。” 　　叶铭眉头微皱，但还是轻轻点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 　　在过去的半个月，他一直在分析，或者说在猜测，危机为什么会降临，或者说……为什么人造虫洞实验一启动，就马上迎来了警告。 　　分析的结论是，人造虫洞+超距通讯，让人类拥有了一统宇宙的可能。 　　要放在地球上来作比较的话，那就是，当一个国家独立自主地造出了核弹，那就有了一席之地。 　　因此，叶铭才会在会议上举例说，宇宙中或许也存在一个“核不扩散组织”。 　　但人类实力的扩张，随之而来的，便更多的是……野心。 　　对见证这一切的野心。 　　“你对将生命数字化的未来，怎么看？”马斯克望向叶铭，轻声问道。 ###第479章 生命的原则 　　叶铭对马斯克很了解。 　　作为目前老美那边唯一仅存的科技领袖，马斯克绝非庸碌之辈。而且作为一个头脑精明的工程师，企业家，资本家……这人的嗅觉也绝对灵敏，而且极有魄力。当集智科技推出超距通讯之后，SpaceX的战神号便直接选择了超距通讯模块，并在随后就废弃了星链计划便是明证。 　　特斯拉也是最早选择了拥抱艾塔的大型制造企业之一，如今更是年年都在沪市拿锦旗的那种。 　　而随后不久，特斯拉也全面叫停了量子计算机以及强AI的研发，转而专注于走脑机互联这一条路。 　　叶铭作为脑机中心的主任，他当然清楚，目前的脑机互联领域，除了脑机中心……恐怕就只有马斯克这边进展最迅速了。 　　甚至拿墨谷的话说就是，马斯克这边的路子还相当野…… 　　但到底进展如何，谁也不知道。 　　叶铭的眉毛瞬间便皱了起来，随后凝望着马斯克。 　　后者也望向他。 　　几秒后，叶铭缓缓呼了口气。 　　“我不认为，人类能走上，以及要走数字生命这一条路。” 　　马斯克马上道：“为什么？是技术？还是伦理？” 　　“虽然科幻作品中有太多的数字生命，但他们普遍缺乏一个真实的逻辑和基础——思考可以转为电磁波，但反过来却不行。” 　　“哪怕我们在苍蓝星的战舰与废墟中发现了类似神经信号收集与处理的装置，并看似可以完全破译人脑的思维以及信号……但，依旧不行。” 　　马斯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量子计算机也不行？” 　　“数字意识怎么产生？靠记忆存储信号吗？量子计算机如果能行，那艾塔这种强人工智能就能进化成数字生命了。” 　　这时，一直在倾听二人对话的杨超雄突然问道：“那伊塔呢？” 　　叶铭瞥了杨超雄一眼。 　　好家伙……这个师兄，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伊塔是我个人调教的人工智能，她是基于艾塔的逻辑存在的，只是情绪表现不同。”叶铭沉声道：“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说，可以，你考虑过没有，那还符合人类的定义吗？” 　　“不符合，但符合生命的定义。”马斯克望着叶铭，也沉声道：“甚至我认为，那还可以被定义为另外一个维度的生命。” 　　听到这，叶铭突然就怔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默思索。 　　众人都齐齐望着他，马斯克更是一脸的热切。 　　一分钟后，叶铭抬起头来：“高维生命无法适应低维宇宙，必须改变生命的形态。” 　　马斯克也是一怔：“什么？” 　　“你刚才说的，数字生命可以定义为另外一个维度的生命，这是对的——人类显然无法适应二维空间，但我们却可以将三维物质在二维展开，包括电路。如果三维宇宙崩塌了，人类想要继续延续生命，或者说‘自我意识’，或许就只有进入二维空间，然后数字化。” 　　这时唐教授沉吟了几秒道：“我不太懂维度宇宙理论——现在主流的维度宇宙是不是放弃了超弦理论的11维空间？” 　　“是的，超弦理论是纯几何空间，目前我们已经在四维空间完成了观测，其结果与超弦理论并不完全相符。” 　　“那既然探测器都能进入高维空间，为什么人类不能进入，并且生存呢？” 　　“因为我们无法在高维空间撷取能源。”叶铭默默算了一下：“还有半年，探测器的燃料就会耗尽了。” 　　“这是由四维空间的空间属性决定的，还是因为我们是三维物体的属性所决定的？”唐教授继续问道。 　　“或许二者皆有。”叶铭回答着，随后笑了起来：“老师，您还说您不懂……” 　　唐教授哈哈大笑：“我是真不懂，才有这么多问题。” 　　杨超雄在一旁马上拍起了马屁：“老师，不懂连问题都问不出来呢！” 　　“……” 　　这边师徒几人在交流着，旁边的马斯克却一直在思索，很显然，他能听出叶铭对“数字生命”的反对，但他也陷入了叶铭之前根据自己随意说的那一句而抛出的结论的思考中。 　　——高维生命无法适应低维宇宙，必须改变生命的形态。 　　“叶铭，那有没有可能，我们这个宇宙，存在来自高维世界的生命？”马斯克说着顿了顿，马上又目光灼灼地补充道：“如果有，它们会是什么形态呢？” 　　叶铭愕然，随后陷入长久的思索。 　　…… 　　晚上八点，唐陈二人陪着叶铭回到了他的房间。 　　“老师，业务我是真不管了，你们找小七都比找我靠谱。” 　　叶铭今天晚上喝的是红酒，虽然不怎么醉人，但酒意还是有几分的。他坐在沙发上，让酒店的机器管家给自己三人沏茶。 　　与陈教授对视了一眼后，唐教授微微一笑：“不聊业务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 　　“额……那当然可以，而且随时扫榻相迎。” 　　“嗯，这才叫话。”唐教授点了点，见叶铭依旧一副在分心思索的模样，他便试探性地问道：“还在想今天马斯克的问题？” 　　叶铭看了二人一眼，见两位老师眼中都透露着关切，他便轻轻呼了口气，随后点头。 　　马斯克今天的“大胆愿景”确实给了他提醒。 　　虽然说人类要实现永生，就目前的技术而言，甚至叶铭认为，在有生之年，或许都无法搞定——因为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电磁波能够可逆形成自我意识。 　　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叶铭从来不认为数字生命是可以轻而易举实现的。 　　生物的意识，特别是自我意识，那是属于“上帝”的领域。 　　然而，如果实现，那么……数字生命，就是另外一个维度的生命。 　　如果人类可以这样搞，那么，就如同马斯克所说，这个三维宇宙，是否存在曾经是四维的生命呢？ 　　甚至，叶铭还想到了伊塔。 　　伊塔，她难道真的仅仅是一个AI？ 　　那…… 　　有……一个连1+1等于几，都需要靠自己来手把手地教的AI吗？ 　　换言之，系统有必要给自己一个这样的AI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没有必要。 ###第480章 “天堂计划” 　　“目前我们对多维宇宙的认知确实不够，这是事实。” 　　叶铭眉头微皱着，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用一种很放松的姿势坐着，望着两位老师轻声道：“咱们学校是工科学校，也就养成了我的工程师思维，以至于一直以来，我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技术突破而非理论突破上。” 　　唐陈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点头。 　　叶铭这句话，如果换个人说，他们肯定会认为对方是大言不惭——怎么？离了你，地球还不转了怎么的？科学还不发展了怎么的？ 　　但叶铭，是他们的得意弟子——至少也是名义上的。而且叶铭这么多年来，已经证明了……如果没有他，科学还真发展不到这种程度。 　　作为叶铭的老师，他们很清楚，叶铭在科学道路上，表现出的更多是一个“天才工程师”，而非“天才科学家”——当然，这里的“科学家”指的是那种符合刻板印象的描述，而非不认为叶铭是个科学家。 　　只是相比起那些擅长理论、善于提出公式、方程、构建底层架构“纯理论科学家”，他更擅长从实际出发，崇尚“干”了再说。 　　“你的意思是，今后你打算往理论方向多花点精力？” 　　“必须多花点精力了，三威宇宙我们的观察手段很多，但高维宇宙的观察手段，我们近似于无，目前只有维波探测和电磁波探测这两种手段有效，甚至杂音还很多……”叶铭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我让霍来恩教授和哈佛那边想一想还有什么高维观测手段，结果他们想了一个月，什么都没想出来。” 　　唐教授哈哈一乐：“观测手段，这种应该属于实验物理学家的范畴了，你让他们去想，那不是为难他们么？” 　　“唉，但我没那么多精力啊……不过也是，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另外的方案了。” 　　陈教授含笑点头：“还是得从理论架构入手。” 　　“是啊，还是得先从数学上统一不同维度的空间度规。” 　　“现在空间度规的难点在哪里？五维？还是更高维？” 　　听到这个，叶铭便又叹了口气：“三维。” 　　“三维？我们的宇宙吗？” 　　“是三维宇宙，与我们的宇宙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陈教授便一脸疑惑地望向叶铭。 　　怎么难度反而是本宇宙最难了？ 　　“为什么？” 　　“陈老师，如果我说，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敷衍？” 　　陈教授一怔，随即便是一乐：“你这家伙——是不是要对现有的基础理论做很多颠覆性的改变？” 　　这边叶铭还没回答，唐教授便马上摇头：“我觉得不应该是颠覆，而应该是，现有的许多科学体系和理论已经经过了证明和检验，不可能在三维宇宙的模型尺度下被推翻，相反的，是新模型要完全适应它——是不是这样？” 　　“对！”叶铭点头：“就类似于，我写了一个公式，爱因斯坦写了一个公式，然后要将二者结合起来——现在的问题是，我的公式，是基于四维空间的，爱因斯坦是基于三维的……” 　　唐教授便耸了耸肩，一副“我就算是你的老师，但你这个问题我是一点忙也帮不了”的模样。 　　陈教授则是继续问道：“如果统一空间度规……会如何？” 　　“那……”叶铭抿了抿嘴，又眯起了眼睛。 　　“那样，我们就可以在能量维持的情况下进行维度跨越了！” 　　“我们可以任意地进入四维空间，然后又从四维空间抵达三维空间的任意地点。” 　　//注：此处参考前面叶铭在霍来恩教授家中关于跨越维度的讨论，举例是黑点在纸上移动到另外一个点，通过折叠的方式，就是跨越虫洞。通过把黑点“拿起来”，然后直接放到终点的方式就是“入维出维”，且建立对应的空间坐标系后，就能在出维度的时候抵达任意坐标。 　　//其实这里还有种方式，就是不用“拿”起来，直接读取原始物品的所有数据，包括原子排列方式，然后“打印”“复制”出来……有个科幻就是写的这个，未来实现人的远距离传送，其实就是瞬间在目标地点克隆一个，原来的身体就直接销毁。 　　…… 　　送走二位教授，叶铭便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当时钟指向十点，房门再次被叩响。 　　牛主任与好些天都见到的何沫联袂出现在了门口。 　　“你刚才有客人？”何沫进门就直奔饮水机，然后便看到了茶杯上的水渍。 　　“嗯，老唐和老陈来坐了一会。”叶铭笑着端起自己的茶杯看了一眼，示意何沫也给自己冲一杯。 　　“聊什么了？”牛主任大马金刀地坐到叶铭对面，随意问道。 　　“就闲聊，聊了会高维宇宙的生命形态和物资形态。”说着叶铭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马斯克今天给我提到了生命数字化，你们有他们的消息没？” 　　叶铭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个项目完全没有进入艾塔，这意味着，马斯克是自己用量子计算机搞的…… 　　坦白说，他还真的有点警惕。 　　这时牛主任便与何沫对视了一眼，随即他脸色一正：“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 　　“老美和一部分国家提出了对未来人类世界的诸多展望，以及技术发展的路线，其中就提到了一条关于数字生命。” 　　叶铭微微扬眉，随即轻轻哼了一声：“乱弹琴！真想千秋万世，意识不灭？” 　　牛主任微微一笑，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们称之为，天堂计划。” 　　叶铭愕然，马上恍然大悟。 　　是了，原来是有信仰基础的哈。 　　如果人死后真的可以以另外一种生命，或者说意识形态存在，那可不还就是“上天堂”么？ 　　“然后呢？嗯，不用想了，他们肯定搞不出来的。” 　　“所以他们认为，未来的技术……应该会朝着方面发展。” 　　这时何沫端来了茶杯，坐到叶铭的侧面。 　　她前阵子去了月球，有大部分时间都在低重力环境下，使得她的皮肤看起来居然紧致了一点——嗯，缓解皮肤下垂，这确实也是即将开放的月球旅行的口号之一。 　　“他们提出要求，要我们全面共享脑机以及苍蓝星生物考察的数据。换言之就是……” 　　“就是有些人快死了，等不及了，是不是？” 　　叶铭的话说得有点难听。 　　不过叶铭的话虽然难听，但话糙理不糙，说的就是事实。 　　只是叶铭没有想到，这些人……敢这么冒进——就连即将进行人体实验的SIRT-8长寿基因蛋白都等不及，想要一步到位地上“天堂”。 　　“我不知道他们是信了马斯克的邪还是什么，总之……我作为脑机中心的主任，认为目前而言，从信号到意识这一步，是不可逆的，我也没有任何的思路。” 　　“我甚至还可以猜测，他们可能说了，这样可以让人类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诞生出几无穷尽的智慧……对不对？” 　　何沫便抿嘴一笑，甚至依稀带了几分风情——这只能表明，叶铭猜得太对了！ 　　叶铭指了指脑袋，严肃道：“然而，要实现独立的、拥有自我认知的意识，绝对不是模拟神经突触放电就能完成的，甚至给每个人分配一台量子计算机，都无济于事。” 　　“那你的意思是？”牛主任说着垂下眼帘，顿了几秒后道：“即便是仅仅只在濒死的时候保留意识，进入到一个数字世界——就类似于上了天堂——然后彻底脱离世界，不干涉现实。” 　　“即便如此，在目前，技术上也是不可能是实现的，且是你反对的，对吧？” 　　听到牛主任加了如此多的定语和前置，甚至可以说是把该计划的“底线”都给出来了，叶铭便是一怔！ 　　这话说的……好像有玄机啊！ 　　牛主任见他的模样，便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畏惧死亡，主要还是畏惧意识的消亡。” 　　叶铭大概听懂了。 　　只要是人，就总是会怕“死”的。 　　沉默着，他长叹了一口气。 　　“老牛，如果能够实现意识层面的永生，我不知道……人类会发展成什么样——甚至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考虑，人，这一生物意义上的群体，是否还会不会存在，还会不会繁衍？” 　　“如果没有生物意义上的‘人’存在……那人类，又是何种的存在？” 　　听着叶铭的感慨，牛主任也一声叹息。 　　或许旁人听来，这些设想和担心只是“妄想”或者“杞人忧天”，但站在他们这种人的角度……这是必须要考虑的。 　　这时何沫突然问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宇宙中就有这样的种族存在呢？” 　　“宇宙的年龄上百亿年，会不会已经到处都是这样的种族了？” 　　//注：可能大家不喜欢看这些……但科幻，总得幻想一下，而且我觉得还挺有意思和意义的…… 　　//注：“天堂计划”，这个科技树到底要不要点出来，由大家决定，欢迎在这段文字中留言表态，一个月后我来统计。 　　…… 　　当何沫再次问出与马斯克类似的问题时，叶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但他知道，随着目前全社会的舆论，包括主流媒体和社交媒体在内，都在开始大力渲染人类进入“三级文明”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那么自然而然的，人们就会朝着更加“科幻”的方向去想。 　　在很多年前，人类就提出了未来的两个方向。 　　缸中之脑，星辰大海。 　　如今星辰大海已经实现了，可别说什么“缸中之脑，全息人生”，就连全面的脑机互联都还没弄明白呢。 　　嗯……也不是一点都没弄明白，最起码，随着芯片材料的突飞猛进，现在的技术已经对过去的一些疑难杂症，特别是神经性疾病有了极大的突破——早在六年前，周旭晨就戴上了电子眼、截瘫的唐浩文就重新站了起来。 　　现在人家唐浩文都已经结婚了…… 　　只是全面的脑机互联，还确实差一点，主要还是因为人脑过于精密和脆弱，以及思维太过复杂。 　　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往这方面幻想嘛！ 　　沉吟着，叶铭轻声道：“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全面弄清楚意识产生的逻辑——请注意，它不能用我们以前训练AI时的黑箱类方式来进行实验。” 　　牛主任便嗯了一声，目光紧紧地看着叶铭。 　　何沫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当叶铭研究生时候的时光，马上问道：“为什么？” 　　“因为要满足数字飞升——我们就用数字飞升来形容好了——的条件，是意识的完整性，以及完全继承。而不是说，让A的意识来参与训练，然后出来一个A的数字意识自己说自己是A就行了，这必须要保持人格的一致性。” 　　何沫抿着嘴思索了几秒后微微点头：“嗯，理解了，不能搞出个精神分裂症。”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那么问题就来了，意识的诞生，是讲逻辑的吗？”叶铭望向两人。 　　牛主任和何沫眉头微皱，缓缓摇头。 　　他们作为最熟悉叶铭的人，当然知道，叶铭这个人是轻易不会把什么“造物主”啊、“神”啊之类挂在嘴上。 　　但唯独意识，叶铭不止一次地说过，那是造物主的领域。 　　那么……其难度，也就说得通了。 　　要执行“天堂计划”，只有人类先成了造物主，才有可能。 　　“好吧，先不聊这个了。”牛主任沉默几秒后一声长叹，随后他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明天是最后一天会议，会成立全新的人类科学联合会。” 　　叶铭微微点头，他虽然没管会议流程，但总是能够随处瞥见的。而且与领导交流的时候也听说了。 　　“这个联合会，会长由你来当。” 　　“卧槽……”叶铭瞬间瞪大眼睛，屁股就跟被火烫到了一般：“你是嫌我不够忙还是怎么的？” 　　牛主任与何沫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忍俊不禁。 　　何沫：“你看，我就说嘛，他肯定不乐意。” 　　“不是……好吧，我知道……”叶铭一脸的便秘：“是，我确实有点牛逼。” 　　何沫马上捧哏：“那是相当的牛逼。” 　　叶铭瞪了她一眼：“但我哪有时间？” 　　“你应该有时间。”牛主任呵呵一笑：“叶铭，未来人类科学发展的百年宏图，全在你身上啊……” ###第481章 地球共同体宣言 　　随着牛主任先一步离去，何沫留了下来，她打算和叶铭聊一下月球基地的基建情况。 　　却不料她刚关上门，一转头看到叶铭冲着她直乐。 　　“你笑什么？”何沫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颇觉莫名其妙。 　　叶铭乐道：“你可是我的开山大弟子呐……如今你也挑大梁了，我开心一下不允许么？” 　　“……” 　　虽然她表现得一脸无语，但何沫心里却油然而生一股“美滋滋”——被叶铭这么夸，很难让人不开心。 　　而且叶铭也没有说错，她确实……已经开始“挑大梁”了。 　　同时拥有集智科技高管与在CNY副主任身份的她，是最适合负责月面加速器这种超级大工程的人选了——虽然她的专业并不是工程与建设。 　　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随着艾塔的日益“进化”——整体上表现在算力的提高与“经验”的增加以及对整个工业体系的管理，对工程师的要求也在不断地变化。 　　如果说，要在以前完成一项工程，那么需要进行大量的论证，再将任务进行人为地分割，然后再组织力量对某些技术进行攻坚——这就是为什么同样作为大国重器的004FFJ，在科技大爆发之前，光是一个电磁弹射就要弄无数年。 　　但当艾塔诞生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基于量子计算机的强人工智能，在已知的领域做排列组合、做工程运算，其能力超越人类太多太多了。 　　一个普通的工程难题，如果要人来进行传统方式的攻克——譬如要解决一个结构或者热传导或者电磁传导或者真空固化问题等等，其最大的难度不是问题本身，而是该问题的解决方案要适配整个工程——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削足适履。 　　但在艾塔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基于她的工程设计，可以在设计之初就给出所有子项目的最优解。 　　换言之，只要设计一旦完成，只要你按照设计来完成项目，就可以保证工程达到预期。 　　无论是邀月号也好，问月号也好，还是月球基地，太空城市，月面加速器也罢，亦或者是高维空间膜生成器等等，皆是这样诞生。 　　且顺利无比。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真不顺利，那才有鬼了——那肯定是人为制造障碍，譬如零部件车间被火烧了之类。 　　当然，负责具体项目的团队，“人”也不是说就没用了——在实行项目的过程中，很自然地会获得经验和优化的方案。而这些方案，将会在下一个类似的工程中被采用。 　　因此，负责整个工程项目的，并不需要对施工、对科研，对技术有多么了解。只要足够了解艾塔，就行了。 　　何沫就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艾塔的那几个人之一。 　　走到茶几旁，何沫给自己和叶铭的茶杯续了一下水。 　　“月面加速器的基础已经打好，下个月就可以迎来第一批主框架材料了。” 　　“嗯，月球工业基地的情况怎么样了？”叶铭点了点头后问道。 　　月面加速器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整个加速器以及核力介入设计以及二维膜生成器叠加在一起，将会形成一个庞大的同心三环，最外侧的将会是粒子加速器，中间的核力介入设计，最内层是二维膜生成器。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玩意根本没办法造个验证机出来——它有着能量需求下限，如果要按部就班地造个验证机，其规模也不相上下。 　　可以说，它能够被允许建造，完全是因为国家对叶铭的信任。 　　如此庞大的工程，它所需的材料也无以计数，而且就目前而言，还需要全面从地球往上运。 　　“进展得还行，目前工业园那边正在设计一套复合工厂，对月壤进行包括稀土和钛、铁等多种矿物进行联合加工，而且他们还打算再次启动小行星捕捉计划，就在发送火星探测飞船的时候顺路进行。” 　　“那挺好的。”叶铭笑着点头：“第一颗小行星被留下来了？” 　　“嗯，没动了，留着纪念嘛……那毕竟是系外文明到来的证据。” 　　“嗯，那太空城呢？” 　　“太空城目前还是只建设了天文台，毕竟苍蓝星那边牵扯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说着何沫便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苍蓝星那边……到底安全吗？” 　　听到这，叶铭也沉默了下来。 　　他偏头望向北方——那是问星号目前所在的方位。 　　他知道何沫问这话的意思。 　　——如果不能确定安全，那么……问星号一波人过去，就有可能有去无还。 　　但问星号还有十余天就要跨越虫洞…… 　　他们怎么舍得返回？ 　　片刻后，叶铭收回视线，轻声道。 　　“由他们自己决定。” 　　…… 　　一天后。 　　问星号指挥舱。 　　舰长以及全船各个部门和各个科研团队的负责人，一共十八号人齐聚于此。 　　平时用来模拟玻璃舷窗的大液晶屏此时正在显示着一个进度动画，内容是问星号朝着远处的高维膜生成器不断接近。 　　一旁是不断跳动的倒数时间——距离穿越虫洞还有9天13小时09分。 　　他们今天，是要为今后的去留做最后的选择。 　　众目睽睽之下，墨谷吩咐舰船系统呼叫叶铭。 　　当嘟嘟声响起时，郑舰长下令将画面同步到舰内系统，并通过广播中心要求每个人都实时接收指挥舱画面。 　　嗯……主要是指挥舱挤不下三百人。 　　反馈声音响了五声后，叶铭的声音传来：“墨院士，我在。” 　　随后，他的实时画面也被投在了指挥大厅的中央。 　　墨谷微微仰头，她表情严肃认真：“叶院士，可以告知我们国家……嗯，整个人人类联合会关于苍蓝星计划的决策吗？” 　　“可以，今天太约联合会及安理会同时通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决议。” 　　“决议指出，为了应对未来的挑战以及把握住机遇，提高整个人类的福祉，促进太空开发以及星际探索，共同体将会重点着眼于对系内的月球、火星等星体，以及系外苍蓝星等行星进行探索、开发、利用、以及建设。” 　　“决议还指出，星河灿灿，天路迢迢，纵然相隔百万光年，作为人类发现的第一颗系外类地宜居行星，苍蓝星将是人类的未来，以及维护地球安全的郫都。因此，太约将会积极推动苍蓝星的武力防御建设以及部署。” 　　“决议还指出……” 　　随着叶铭就如同一个播报员一般用严肃的语气给众人报出这次会议的最终决定，问星号上的所有人，同时深深地吸了口气。 　　毫无疑问，这是地球、这是八十多亿人类的代表在宣告未来对苍蓝星的态度。 　　也是告诉他们，无论如何，苍蓝星都将会是人类武力的下一步。 　　而问星号，无论是选择勇往直前，还是暂时返回，都不会影响这份宣告。 　　结束通话，墨谷环视众人，最后望向郑舰长。 　　郑舰长大步上前，沉着的声音传到所有人的耳畔。 　　“现在开始投票。” ###第482章 告人类书 　　2030年六月六日东八区时间下午六点零六分，一条来自最高国际联合会议的决议用五种格式的文字面向世界发布了名为《构建人类文明命运共同体宣言》的正式公告。 　　公告中，对人类文明这一整体概念进行了重申，给了在强人工智能下的人类发展问题、经济贸易问题、资源分配问题、领土以及历史争端等多个问题的指导性原则。 　　同时公告还提出，为了实质性消灭贫困、犯罪、疾病，促进人类文明整体的和平与发展进程，人类文明共同体将以每五年提出一次规划并严格执行的方式来完成。 　　公告还提出，为了太空开发以及地球安全，原“人类太空合作公约”以及“太空联合开发公约”将合并成并拆分成两个共同体下的部门，分别为“人类太空合作组织”以及“太空防御组织。”同时成立的，还有全新的“共同体和平维持组织”。 　　…… 　　一般而言，对某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大多会用一石激起千层浪来形容。 　　但这场本世纪最大的“宣言”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和态度，完全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宣言的语言很直白地告诉人们，从今往后，“地球人”将会是一家人。 　　无论是“五年规划”也好，还是“太约”重组，乃至维和组织重组也好，这些都表示……今后的地球，今后的人类，将会以全新的方式执行全新的发展纲领。 　　见证历史，是在社交媒体上出现最多的词。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人类今后会发展到何种程度，有些“脏乱差”的国家，又该如何治理——譬如有些黑涩力量比正规军还要强的国家，那些武力反抗组织，那些贩D集团。 　　就更不用说……某些…… 　　但这些猜测，随着“共同体和平维持组织”的一纸宣言瞬间消失了。 　　——“秦”“汉”“唐”这三艘太空战舰，将归于维和组织，同时维和组织还将组建一支超过十万单位的全机械士兵部队，用以维持地球的和平。 　　…… 　　脑机中心，学府小区22层。 　　漆与墨拿出钥匙，打开叶铭在八年前买的这间四套二的房子。 　　叶铭的母亲在后面不断惋惜：“可惜了啊，这么好的房子，非得要撤么？” 　　“妈，房子虽然好，但不适合办公啊，这是纯居住小区。”漆与墨笑着打量起了房间。 　　这房间，当初还是她与墨谷以及何沫陪着叶铭一起来看的，好像买成8000多一平还是多少…… 　　但没过多久，学校就开始修院士小区了，于是叶铭的爸妈搬过来也就没装修，而是直接当清水房住。 　　这么多年过去，这房子依旧是清水房。 　　“爸，妈，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旧东西要拿的。” 　　漆与墨一边快速走向窗户去开窗，一边回头招呼道。 　　“估计没啥子，之前搬家搬完了。”叶父在后面乐呵呵地道，他进屋后就东张西望，显然是勾起了他的回忆。 　　“我记得铭娃以前还有些学习用品这些没拿走。” 　　“那些东西丢了撒。”父亲很是不以为然。 　　“丢了？今后万一要建故居呢？”叶母瞪了丈夫一眼，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念叨：“我们老家房子，政府都喊一定要保留到，这肯定是要建故居嘛。” 　　“……好嘛好嘛，建建建。”叶父呵呵一笑，不打算与老太婆争论。虽然他觉得儿子还不到三十，就要想着建故居有点扯。 　　漆与墨听着老人公婆拌嘴，只是在一旁抿嘴浅笑。 　　“爸，妈，知道这房子当时买成多少钱不？” 　　“多少钱？” 　　“一百二十万。” 　　“啊，那现在要赔多少呢？” 　　“接近三百万吧。” 　　“唉哟，这还划算啊。” 　　“是啊，主要是国家有钱嘛。”漆与墨微眯着眼，眉毛笑成浅浅的弯月——她当然知道这里是为什么要撤。 　　完全是因为，这里将会被规划成“艾塔国际数据管理中心”的全新办公区。 　　作为集智科技的副总裁，全世界最懂艾塔的那几个人之一，她便是集智科技的艾塔数据中心负责人，未来，她也是与全世界各个国家与部门打交道的那个人。 　　——为了彻底解放生产力，为了将人类全面推进以艾塔为中心的强人工智能时代，国家很早就提出了权限分配，数据独立的方案。只是因为某些国家……譬如老美，还要想挣扎一下，以为他们也行。 　　甚至还发动了舆论上的攻势……不惜诋毁艾塔。 　　结果嘛……大家都看到了，那帮所谓的传统发达国家一败涂地。 　　如今在共同的危机下，人类迫不得已走向了联合的道路，那么数据共管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当然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个数据管理中心，目前只涉及基于艾塔的工业生产体系，而非各个国家的全部行政体系——要让那帮高呼XX的人全面接受国内这样的行政执行方式和效率，还需要时间。 　　除此之外，就漆与墨知道的，目前各国的司法机构也在加紧合作，开始起草在全球共同体这一框架下的国际法标准，只要该法案通过，艾塔接管全球的摄像头系统也是迟早的事——集智科技这边已经收到了欧洲不少国家的订单，要求引入超距通讯摄像头系统，用以维持社会秩序。 　　配合公婆收拾完了东西后，漆与墨也不嫌灰沾灰，直接从柜子里找了个旧床单就把一些文具啊，证书啊，奖状啊，笔记本啊之类的小玩意一裹——据婆婆说，这些还是她在叶铭获得诺奖后藏起来的，不然早就被亲戚要走了。 　　她扛在肩上就往电梯走。 　　当然，出了电梯之后，自然就有人帮忙提了。 　　“爸，妈。你们先回去，我到脑机中心去一趟。”漆与墨看了一眼时间，轻轻拍了下肩膀，笑着道。 　　“要得，他今天要回来哇？” 　　“估计不回来，哦对了，我晚上就住在宿舍，不回家了哈，也不回家吃饭了。” 　　“好嘛。” 　　…… 　　进入脑机中心，漆与墨一路与熟悉的研究员们打着招呼，随后踏上电梯，直达五楼咖啡厅。 　　刚进门，两个四岁小男孩的追逐嬉戏声便传入耳中，随后便是陈芸的厉声呵斥。 　　“周安文！周安武！” 　　听到陈芸叫出周向南这俩双胞胎儿子的全名，俩小孩便立刻不动了，漆与墨便是噗呲一笑。 　　看来那句话说的果然没错，小时候最怕的就是母亲叫全名。 　　“七阿姨来了，不晓得打招呼么？” 　　两个小孩立刻可怜兮兮地转向漆与墨：“七阿姨好。” 　　“嗯，小文，小武乖。”漆与墨乐呵呵地在走向客厅中央的茶几。 　　她看到，茶几上，陈芸已经摆了好大一堆吃的喝的。 　　“芸姐，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呢。”漆与墨抓起一把开心果，笑着道：“远程控制中心那帮土匪下来了，你这一下就没了。” 　　“哈哈，在柜台里面我还藏了一包。” 　　“呃……佩服。” 　　漆与墨坐到陈芸身旁，两个人同时望向电视。 　　电视上，是很寻常的新闻频道，还没开始直播。 　　还有两个小时，便是问星号跨越虫洞的时刻。 　　这一次，自然是全球同步直播。 　　看着时间不断跳动，漆与墨敏锐地感觉到，身旁的陈芸，看似云淡风轻，一副远程观看丈夫出趟差的模样。 　　但实际上，她的整个身子都已经崩紧了。 　　因为这一跨，便是两百六十万光年。 　　就在这时，电视上画面突然一闪。 　　一排巨大的公告字体出现在画面中。 　　《告全体人类书》——问星号全体船员。 ###第483章 人类夙愿以求的梦想 　　航天城，“问星计划”指挥中心。 　　每一项航天工程都有其任务代号和名称，这次问星号穿越虫洞向苍蓝星而去，代号自然就是“问星计划”。 　　叶铭站在指挥台后，再一次担任起了穿越计划的总指挥。 　　只不过此时，没有他指挥的份，而是所有人都在看着大屏上从问星号即时传回来的画面——准确地说，是舰长郑国强带着整艘飞船除他之外的十七位各个部门以及团队的负责人在镜头前庄重地发言。 　　“……在漫长的太空航行中，我们亲眼看到我们的蓝色家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茫茫夜空。”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对故土的思念也与日倍增，这是即便在超距通讯下也无法消弭的、人类与生俱来的感性。” 　　“但我们从来未曾后悔，因为我们知道，问星号所肩负的不是个人的命运与责任，而是整个问星工程、是整个国家、是全人类的向往与期待。” 　　“亘古至今，人类夙愿以求的梦想将会在此刻被实现……” 　　…… 　　叶铭双手支撑着指挥台，脸上的表情一如寻常，甚至连眼神都带着平静——或者换句话说，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这股自信，不由自主地安慰着指挥中心的所有人。 　　当听到郑舰长念完稿子后，叶铭不留痕迹地呼了口气，瞳孔稍微缩了一分——但没有人发现。 　　按理说，任务还没有成功，是不应该发这种面向整个社会、全体人类的公告书的。 　　但…… 　　谁都清楚，这次跨越虫洞，其发生危险之后的后果，是绝对无法想象和接受的。 　　按照人类目前的航天水准，如果是在太阳系内发生危险，只要维生舱不出问题，那么就绝对可以完成救援的——最起码有尝试的可能。 　　就算退一万步说，在太空中出了问题，只要不是飞船彻底爆炸，总还能捞点什么回来。 　　但苍蓝星之行不一样。 　　一旦发生危险，特别是在跨越虫洞的时候发生危险，那么一切都将无能为力。 　　再加上……问星号此去，本就是向着危险而去。 　　因此，问星号有理由，也有必要给人类留下最宝贵的宣言——那将会是如果发生危险，人类将不会因此而失去勇气的希望和信心。 　　邀月号全体领导站在一起，留下了一个最完美的合影。 　　随后，郑舰长恢复严肃的表情：“西昌，这里是问星号，准备执行穿越任务。” 　　“西昌收到，允许执行。” 　　“收到。” 　　郑舰长一声令下，指挥舱内的十八号人立刻散开，开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 　　脑机中心五楼咖啡厅。 　　十分钟前还没几个人的咖啡厅，此时已经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一边小声地闲聊着。 　　画面上，正在播放着一位来自俄国的船员在用他的母语做简短的一句话“总结”——既然是面向全世界直播，那么每个问星号的船员，都会露面。 　　“小七。”陈芸从画面上收回视线，她轻轻地碰了碰漆与墨。 　　漆与墨回头：“芸姐，怎么？” 　　“老周他们是不是不露面了？” 　　“嗯……不清楚，应该有可能吧。”漆与墨看陈芸眼中藏不住的忧虑，心中便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 　　问星号此去地球几十亿公里，单边路程长达四个月，是人类迄今为止抵达过的最遥远的地方——如果要在太阳系内作比喻的话，那就是到了海王星了。 　　这样的距离，即便有超距通讯天天面对面地对话，也无法抵消人类从骨子里对分离的畏惧。 　　陈芸今天这么早就过来，显然是担心周向南。 　　“那……”陈芸欲言又止，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调一下问星号的指挥舱画面？” 　　“额……”漆与墨一下子为难了。 　　她作为集智科技的高管，艾塔权限负责人之一，调画面肯定是能调的，但……她并没有被授权。 　　“我只是想看看老周和蘑菇她们怎么样了。”陈芸见状马上压低声音道：“我带虚拟眼镜，你看能不能共享一下？” 　　漆与墨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她便看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朝她望来，她抿了抿嘴，冲众人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便起身走到门口。 　　一边走她一边掏出手机，但就要拨号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如果猜测不差的话，现在叶铭应该在和指挥中心做沟通，准备以最佳的姿态穿越虫洞。 　　这个时候打电话，他肯定接不到的，而且也肯定不能打的。 　　想了想后，她换了个号码，直接拨到了牛主任那边。 　　片刻后，电话接通。 　　牛主任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授权了她实时调取指挥舱内视频的权限。 　　…… 　　问星号指挥舱。 　　墨谷坐在二号位置上，全身上下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她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大屏幕，船体摄像头忠实地将它所见到的一切传递了回来。 　　画面上，六艘问星号改装的大型高维空间膜生成器已经全部亮起了灯，远远望去，就犹如一个充满了标记的隧道入口。 　　叶铭的声音依旧不断地响起。 　　“距离校对，三百公里。” 　　“校对完毕，三百公里。” 　　“角度校对。” 　　“角度校对完毕，偏差15度，将于60秒后调整到位。” 　　“主引擎状态检查。” 　　“主引擎已经关闭。” 　　“储能系统检查。” 　　“储能系统98％，满足高维空间膜启动能量。” 　　通讯中，叶铭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郑舰长，储能系统是重中之重，特别是温度一定要注意。” 　　“请放心，有人员留守，目前一切状态正常，且液氮已准备就绪。” 　　“嗯……艾塔。” 　　艾塔的声音响起在指挥舱内：“我在。” 　　“执行穿越方案。” 　　“收到，启动时间同步……”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指挥舱内，每个座位的顶上开始落下氧气面罩。 　　墨谷带上面罩，听着耳畔传来的指示，开始缓缓躺在已经放下的座椅上，随后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听到舰载电脑开始倒数时，她立刻睁开眼睛，用眼底的余光望向大屏。 　　“5” 　　“4” 　　“3” 　　“2” 　　“1……” 　　最后一声，仿佛无比的漫长，又仿佛转瞬即逝。 　　显示器上，突然光芒一闪，一片璀璨的星空出现在眼前。 ###第484章 不成熟的想法 　　灿烂的星河中，一个带着星环的蓝色小球出现在画面上，继而被自动放大。 　　艾塔的声音适时响起。 　　“系统已重新接管，通讯已恢复。” 　　听到她的声音，墨谷瞬间深吸了一口气，她马上拉掉氧气面罩，坐起身来。 　　舱内其余人几乎同时起身。 　　所有人站到大屏幕前，望着那被放大的星环和苍蓝星，紧接着，掌声和欢呼声响起一片。 　　“到了！” 　　“是苍蓝星！” 　　“成功了！” 　　在简短的欢呼后，郑舰长率先按下通话键。 　　“西昌，我已顺利抵达仙女座星系。” 　　指挥舱内，传来叶铭带着笑意的声音，以及背景中震耳欲聋的欢呼：“恭喜，请继续执行任务。” 　　“收到！” 　　…… 　　指挥中心隔壁小会议室。 　　叶铭与章局长肩并着肩，两个人几乎是互相捏着胳膊一起大笑着走进了会议室。 　　见他二人进屋，早已在会议室内等候的多个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国际组织的代表纷纷起立，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叶总，你来。” 　　“章局，你来。” 　　“你来。”章局长拉着他，直接把他摁到了主席位上坐下，力量之大，完全不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 　　叶铭无奈，只好稍稍坐下后，又站起身，与众人一起鼓掌，随后再次落座。 　　其余人纷纷坐下，都满脸含笑地看着他。 　　“官面话我们就不说了。”叶铭笑着环视了众人一圈，今天的与会成员，有一大半都和他很熟悉，其余不熟悉的也都见过面，或者是彼此知晓——譬如俄航局的局长，欧航局的局长，以及老美那边新任的航空局长。 　　虽说如今人类确立了共同体宣言，只是这才刚开始，肯定还是会以各自国家的技术与基础力量为主——你总不能九十一亿人成立一个国家吧…… 　　而这其中，最值得合作，以及逐渐走向一体化的，便是太空计划。 　　“这次虫洞穿越成功，证明了在中大型飞船上，高维空间膜方案是可行的，且稳定有效的，这也为我们接下来的苍蓝星防御工程以及人造虫洞计划奠定了基础。”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已经有系外文明对地球发出了警告。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太空计划，我们将主要以星际防御为主。” 　　叶铭说着便望向“太防”的代表——原来是“太约”的代表秦将军，后者不苟言笑，但此时也微微点头。 　　“但星际防御的责任主要在太防方面，航天城作为太空中心，我们主要还是着眼于科考探索。因此，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设计并制作跨越苍蓝星所在星系虫洞的飞船就势在必行。” 　　“根据安全需求，跨越未知虫洞的飞船将携带拥有一定防卫反击能力的武器……这就要求，我们需要在未能实现米粒的前提下，设计出一套立足于高维空间膜机制的攻击手段，且我们还需要设计出可以用于常规减速的推进体系。” 　　叶铭缓缓地道出了这次会的重点。 　　目前，人类的飞船依旧在利用可控核聚变的喷射物质进行航行，不得不说……这确实有点“那啥”。 　　嗯……就是不太符合人类三级文明的标志。 　　按理说，人类都已经造出了人造虫洞了，反物质引擎肯定早就搞定了。 　　好吧，确实反物质引擎的设想也早就出来了——就是利用混合引擎方案，用聚变引擎来提供反物质引擎的初始约束能量以及飞船电力供应，并必要时候做低速巡航。反物质由于其能量释放巨大，可以用作加速引擎。 　　既然搞不到反物质，那就只有在已有的基础进行优化和完善。 　　一个普通人很难理解的常识是，材料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材料革命不腾飞，技术就无法发生革命性飞跃了——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晶体管技术引领了人类五十年的信息爆炸时代。 　　可晶体管那是材料革命吗？不，那只是技术革命，而技术革命的前提，是理论革命。 　　可以说，如今的一切成就，都诞生于YE场以及叶氏方程而来的“维波”理论革命。 　　无论是人造重力还是超距通讯亦或者是跨越维度，都是对“维波”的利用。 　　叶铭话音落下，马上便有人提出了想法：“那设计前后双引擎？” 　　“双引擎是其中一种方案。”叶铭微微点头：“其实现在我们主要还是受限于空间问题，我目前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坐在叶铭左手边的牛主任一直在认真听着，此时当听到叶铭说到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后，他的眼睛马上便亮了起来。 　　历史的经验告诉他，叶铭的每个“不成熟的想法”，都伴随着让人惊艳的革新。 　　而除了他之外，章局长也是如此。 　　于是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望向他，异口同声道：“什么想法？”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的斜上方。 　　那是此时此刻，月球的方向。 　　“我在想，我们可不可以用上米粒的设计，把引擎做二维展开，然后就可以突破空间的桎梏了——当然，这里的成本有点高，但我认为，利用另外一个维度空间，应该是今后技术的发展方向之一。”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细细地品味起他这句话的意义，以及所蕴含的技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维度专家，很多人听得都有些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美航局的新任局长突然举起了手。 　　叶铭望向对方，含笑点头，示意对方发言。 　　“叶教授，请问，按此推理的话，是不是四维空间也能利用三维空间的能量？” 　　丹尼斯教授说完后便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 　　——叶铭不熟悉他，但他太熟悉叶铭了。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作为美可控核聚变的负责人，以及可控核聚变引擎的设计者，以及的NASA的负责人……他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与叶铭见面并会晤。 　　而且正如他的老友霍来恩所言，果然……叶铭教授的每句话，都会给人以启发。 　　利用低维度空间的能量吗？ 　　他知道，目前霍来恩教授正在与叶铭一起，设计“维度空间基础法则”。 　　这些法则，包含了低维物体无法获取高维空间能量，生命只能降维而不能升维等。 ###第485章 你有新的消息 　　对于nasa新任的这位丹尼斯局长，叶铭是有耳闻的。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位局长先生是在座诸位中除了他之外，对理论物理领域最擅长的人。 　　而且还是霍来恩老爷子的朋友——据说当初霍老爷子“出逃”，整个老美都在批判的时候，就只有学术界还保持着缄默，就和这位仁兄有关。 　　从这点上，叶铭倒是有点高看这位新任局长。 　　而且从其履历也可以看出NASA未来的方向——将会从昔日的太空竞赛转变成科学上的追赶。 　　追赶这个词可不是叶铭说的，而是老美自己承认的。 　　既然都说出追赶了，那请教一下，显然不丢人。 　　“虽然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在四维空间可以直接利用三维空间的能量，我指的是非引力波这种方式，但根据数学上的模型推测，是的。” 　　“低维空间无法获取高维空间的能量，高维空间可以获取低维空间的能量。” 　　听到叶铭的回答，丹尼斯微微点头，随即陷入思索。 　　这时章局长也在思考之后问道：“这算不算多维空间的基础法则？”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如果没有被推翻而是被证实的话，那么可以算空间能量交换的基础原则之一。” 　　“那还有什么原则？”牛主任马上打蛇随棍上地问道，他虽然对高维宇宙学不了解，但也知道，人类要走向更高级别的文明，对维度的研究是必不可少的。而各个维度宇宙的基础原则，或者说体系的建立与融合，便是研究的重点。 　　“能够总结出这样一条原则，就已经费老劲了……”叶铭很有些无奈。 　　这时丹尼斯也收起思索，笑道：“能够确定能量转移的规则，就可以实现一定程度上的维度空间利用，其实已经很有收获了。” 　　“是的，唯一可惜的是，目前二维展开所需要的能量太多。” 　　这时，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将军突然问道：“叶教授，我问个问题哈。” 　　“嗯？请说。” 　　“二维展开，是不是算我们创造了个二维世界？” 　　“嗯……”叶铭沉吟了几秒后笑着解释道：“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们创造了个二维空间。因为‘世界’这个词本身需要足够多的元素来定义，最起码需要有智慧生物才行。” 　　“明白了，那按照这么说的话，我们这个三维宇宙，就是高维文明创造的呢？” 　　听到这，所有人又都望向叶铭。 　　——随着维度宇宙学的持续升温，大量关于本宇宙起源或者说来源的假说都被提了出来。 　　譬如，三维宇宙是不是唯一的？其有没有可能是被创造的？如果是，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为此，人们还抛出了很早之前的“宇宙第一推动力”，以及现实世界“被设计”的种种“迹象”——譬如之前著名的物理学家杨振宁教授提出的“宇宙可能有设计者”的问题。 　　当然，这些猜测，有些是从科学角度，有些是从幻想角度，也有些嘛……就是从宗教角度。 　　说到底，有那么一部分人，而且还是很大一部分人，还是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之上，有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 　　叶铭沉默了许久后他轻轻地呼了口气。 　　“不知道。” 　　见众人若有所思，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对三维宇宙的起源没有任何的倾向，就是属于对未知的态度。” 　　“好了，我们继续聊设计。” 　　然而，他话音刚落，感应式腕表便轻轻地震了一下。 　　当看到提示后，他马上在笔记本上点开艾塔的提示。 　　——又收到了维波信息。 　　…… 　　苍蓝星星域，问星号。 　　周向南一边挂掉老婆的视频通话，一边大步走向考古团队的办公室。 　　在李宗群负责破译之前信息的时候，他就把维波探测仪给了考古团队。 　　在过道上，他遇到了急冲冲赶来的墨谷。 　　“怎么说？” 　　“只是收到消息，应该很快就能破译。” 　　“不是之前的重复消息是吧？” 　　“嗯，不是。”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快速走进办公室，刚一进门，两人便看到办公室内的3D投影中显出了两幅巨大的对比图。 　　“对比出来没有？”周向南关上门，随后插着腰，目光灼灼地望向李宗群。 　　“正在对比，这次的词汇量有点大，艾塔都有点吃不准，估计还要人工过一遍才行。”李宗群握着一支中性笔，不停地插着笔帽，脸上颇有些严肃。 　　之前收到的信息，看似接二连三地收到了很多，但最后总结波形大家很快就确定了，信号虽然密集，但内容却都是重复的——这也才最后给了李宗群灵光一闪的机会，让他与象形文字做对比，然后完成了破译。 　　而这一次……虽然信息也有重复，但从波形来看，其蕴含的内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快逃”二字了。 　　打个比方就是，上次只有一页内容，重复了100次。而这次却有十页甚至更多的内容…… 　　当弄清楚波形的复杂之后，周向南愕然：“不会是系外文明发了篇小作文过来吧？” 　　“搞不清楚。”李宗群皱着眉头，随后又望向墨谷：“墨教授，通知叶教授了吧？” 　　“嗯，通知了，但他现在应该在开会。”墨谷看了一下时间，又环视了一遍办公室，她看到很多考察的仪器设备都打包整理好了。便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打乱了考古队的安排。 　　毕竟，穿越虫洞只是第一步。 　　现在问星号正在朝着前方的太空城废墟而行，抵达废墟后，探测队就要释放多个探测器来执行任务，然后还要释放两个探测器前往另外两个黑洞，接着还要在苍蓝星做环轨道一周的飞行，用以释放卫星，完成对苍蓝星的定位系统覆盖，最后便是降落地面，建造地面科考中心。 　　“那……”李宗群迟疑了一下，他也回头看了一下设备：“我们这边只是先试试，破译还是交给叶教授？” 　　“可以。”墨谷稍一考虑便马上点头。 　　毕竟，李宗群在上次已经确定了“密码本”，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根据密码本把信息“挑”出来。 　　空中，艾塔忠实地将波纹以3D投影的方式投了出来，上面的信号星星点点，犹如繁星。 ###第486章 那是一幅画卷 　　墨谷只呆了一会便离开了。 　　毕竟，她作为船上的首席科学家，有很多事都需要她亲自过问，此时即将面临着陆，一大把的工作都在等着她呢。 　　然后这一忙，她就直接忙到了“晚上”——邀月号上的生物钟，一直都是按照地球东八区的24小时制来的。 　　晚上十点，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实验动物舱和饲养动物舱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沿自邀月号上的规矩，作为穿上的“二号人物”，她的房间没有任何的特殊，与所有船员一样，都千篇一律，只有五个平米，其中单人床就占了一半的空间。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特殊化”的东西的话，便是船上的各部门负责人的舱内，多了一套全息投影设备，可以使得他们不用去办公室或者指挥舱就能够生产全息影像，掌握全船的情况。 　　当然，也可以用来做全息通讯。 　　摁下控制按钮，将椅子转过来后，墨谷坐到椅子上，开始用艾塔呼叫漆与墨。 　　…… 　　“姐，恭喜你成为第一批走出太阳系的人类！” 　　视频刚接通，漆与墨的声音便先一步而来：“你不知道，大姨在你们的业主群里连发了二十四个红包，端的的是壕无人性呐！” 　　“……她钱烧得慌。”墨谷一阵无语。 　　“嘿嘿，光宗耀祖的事嘛！你上次拿诺奖她也发了的啊。” 　　“所以我说她钱多烧得慌。”墨谷再次无语，看着3D投影投出来的平面印象，墨谷便知道漆与墨在用普通摄像头而非全息摄像头：“你还在工作？” 　　末了她又注意到漆与墨身后的场景有点熟悉——很朴素的深蓝色窗帘以及一个实木书柜。 　　“你在叶铭办公室？” 　　“嗯，就在他办公室。” 　　“叶铭没回来么？”墨谷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她知道按照行程，叶铭今天下午开完会就应该直接回省城的。 　　“回来了的，现在就在楼上开会。” 　　“嗯……”墨谷微微点头，听到叶铭既然在开会，她也就不再注重形象，站起身来，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往床边挪：“他有没有给你说今天收到的维波信息是怎么回事？” 　　“没有。” 　　“……”墨谷看着漆与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便一阵无语。 　　这丫头，怎么一点对科学的“上进心”都没有的？ 　　然而，就在此时，叶铭的请求呼叫声突然响起。 　　墨谷微微一怔，随即马上穿好外套，再次走向椅子。 　　“我开个三人通讯。” 　　说完后，她接通叶铭的通讯请求。 　　…… 　　看到漆与墨与墨谷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笔记本的画面中，叶铭很是愣了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盛飞则哈哈一笑，伸出手对着笔记本的摄像头晃了晃：“墨谷，七姐，晚上好呀。” 　　“晚上好……你们还在开会吗？” 　　“开完了。”叶铭回过神来，马上打断盛飞的话，他知道这家伙有点口没遮拦的，指不定开点什么玩笑出来呢，马上道：“姐，我只是想给你说一下，今天下午的信号。” 　　他话音一出口，画面中的墨谷马上便严肃了起来：“我正想问你呢，是破译出来了吗？” 　　“准确地说，有眉目了。” 　　“那……”墨谷略一思索，随即眉毛扬起：“和问星号有关？” 　　叶铭转头，与盛飞对视了一眼，随后缓缓点头：“准确地说，是和苍蓝星有关。” 　　既然是和苍蓝星有关，那么……就必定和问星号有关了。 　　作为问星号上的首席科学家，墨谷自然是需要知道的。 　　“你说——要不要我现在通知郑舰长？” 　　“暂时不用，明天通知就行。”叶铭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这次的消息，准确地说，是上次信息的延续。” 　　“嗯。”墨谷点头，她就算不懂加密信息学，但这种人之常情的东西，显然是能理解的。 　　“上次是用象形文字，这次，他们用的是绘画。” 　　“绘画？” 　　“是的，绘画……这苍蓝星壁画的内容很相似。” 　　叶铭轻轻地吐了口气。 　　下午开会的时候，他收到信息就马上加快了会议进程——毕竟这个会议本质上是对后续的设计提出一些要求，属于“告知”会，而非讨论会。会议结束后，他便搭乘了直升机返回省城。 　　在直升机上，他就与伊塔进行了全面的交流，并且把整个信号段全部都搬到了超级模拟中。 　　叶铭一开始也是打算从象形文字出发来对比，但后面发现，与象形文字的匹配度很低，而且就算伊塔的算力，也无法获得有效的信息。 　　但上次的破译，给出的思路却是清晰的，就是发消息的那一方，肯定是要让地球人类读懂他们的消息。 　　于是叶铭便从全局出发，一眼便认出了那些夹在杂音中的真正内容。 　　那就是一幅画卷。 　　说准确点，是一副与苍蓝星那个地下庇护所遗迹中的壁画相识度的长片叙事画——虽然有点抽象，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这一次，那个给人类示警的文明，所展现的，是人类如果不跑，就会遇到何等力量打击的画面。 　　坦白说，这幅画，透露出的“额外”内容……太多，太多了。 　　“姐，接下来，你们在苍蓝星的考察任务，可能要稍稍改变一下。” 　　“嗯，你说——朝着哪个方向改变？” 　　“朝着虫洞穿越科技方面深挖一下，最好能够将苍蓝星战舰的技术吃透，特别是战舰材料和设计。” 　　“……好。还有呢？” 　　“还有就是，要留意一下那两个虫洞，看有没有什么痕迹。”顿了顿，叶铭补充道：“逃跑的痕迹。” 　　画面中，墨谷陷入思索。 　　随即，她惊讶起来：“给我们发消息的……真的是苍蓝星人的……后代吗？”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半响后他缓缓点头。 　　面对墨谷，他自然不用那么“严谨”。 　　“虽然没有证据，但目前所有的逻辑，都指向……发来消息的人，那是苍蓝星文明逃离的后裔……” 　　“那……”墨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憋出了问题：“他们在哪里呢？” 　　“不知道，但他们应该不远。” ###第487章 天选之子 　　“根据目前已知的发现，从逻辑上，我们大概能够推断出一些真实性很高的猜想。” 　　看着画面中，漆与墨也一副求知的模样，叶铭便微微一笑，打算给被集成工厂弄得焦头烂额的漆与墨也简单介绍一下。 　　“以地球时间为标尺，大概在一万年前，仙女座第三旋臂上的某个主序星系内的文明进入了科技革新时代，随后，他们用了数千年走到了太空时代，并在五千年前拥有了对抗奇点级引力的能力。” 　　“因此，他们开始拜访‘流浪黑洞’，而我们知道，这些所谓的‘流浪黑洞’，其实是稳定的虫洞。” 　　“五千年前，他们来到了太阳系——有没有近距离地观察人类我们不得而知，但我想，作为一个太空文明，一定是会看一眼的。” 　　墨谷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此时此刻就在一艘太空探测飞船上，如果在跨越虫洞后，遇到了一颗有可能诞生生命的星球，那必定是会去看一眼的。 　　“因为彼时的人类还处于文明的早期，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交流的东西，且地球也没有他们需要的资源——苍蓝星是一个以重金属元素和生物技术为方向的文明，地球压根没有意义，甚至还不如小行星带。” 　　墨谷很认同的点头：“这就可以解释，上次捕捉的那颗小行星，会有引擎灼烧的痕迹了。” 　　“是的。但因为触碰到了某种禁忌——我猜的——他们遭遇了灭顶之灾，但也有一些人逃离了出去。” 　　“漫长的岁月过去，逃离的苍蓝星人的技术达到了一个先进的水准——最起码，他们掌握了三维空间的坐标系换算能力，同时拥有了探测指定坐标空间的能力。” 　　“而太阳系，作为他们曾经抵达过的一站，被纳入他们观察的范畴，是理所当然的。” 　　墨谷再次嗯了一声。 　　太空时代的文明，观察显然是最重要的研究手段。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地‘关注’我们，并在发现我们进行了人造虫洞实验之后给我们提出了‘示警’。” 　　通话陷入长久的沉默。 　　虽然这只是“自家人”的龙门阵，但墨谷知道，就算在自己和漆与墨面前，叶铭也会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谨慎。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事实还真有可能如此。 　　这时，一直在默默倾听的漆与墨提炼出了一个很好的总结：“那意思就是……我们一定会面临危机，对吧？” 　　叶铭平静地点头：“是的。” 　　“那……”漆与墨想了想，却发现说啥都不对，于是干脆闭上了嘴巴。 　　“我们现在科技发展是有点瘸腿的，所以要加快对苍蓝星遗留的技术进行探索与融合，与时间赛跑。”叶铭说着抿了抿嘴郑重道：“姐，那边靠你了。” 　　“放心吧，我这就找周他们。” 　　“他们没休息？” 　　“他们肯定睡不着。” 　　…… 　　挂掉通话，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继而转头望向盛飞，后者则对他摊了摊手：“我这边实验条件有限，远程操作就算没有延迟，但总规还是不顺手。” 　　“嗯，再忍一阵，等我们把人造虫洞建过去之后就好了。” 　　“你确定人造虫洞造好之前，我们不会被大军压境？” 　　“我不是很确定，但宇宙这么大……如果我们假设主持宇宙正义的文明位于中心，那么太阳系显然就是穷乡僻壤——你看，就连虫洞都只有一个——就算我们搅动了时空，暴露了位置，要想大军压境，肯定也是需要时间的。” 　　盛飞想了想后点头：“有道理——但按你这么说，是不是就否认了该文明是四级文明的前提？” 　　四级文明的标志性技术，就是可以将飞船送入高维空间，并瞬间抵达三维宇宙的任意坐标点。 　　既然叶铭说只是通过虫洞来传送，那么显然就没有掌握那种抵达任意位置的技术。 　　叶铭沉默了几秒后缓缓点头。 　　他确实不相信，这个宇宙现在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那人类文明有没有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盛飞马上又问道。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可以。”叶铭看了一眼时间，随后站起身来：“下班。” 　　盛飞：“……” 　　…… 　　叶铭与漆与墨一同返回家里，而刚回到家，他便重新坐到了书桌前。 　　“快11点了，你还要加班？”漆与墨拿着睡衣准备洗澡，见状从门口探出个头来，眉眼中颇有几分忧虑：“明天你还要开会吧？” 　　“嗯，明天下午开，我现在打算做一下设计。”叶铭转动着椅子，笑着道：“你先休息——这些天在西昌熬夜熬习惯了，生物钟有点颠倒，不到四五点睡不着。” 　　“好吧，等会会不会饿？我让伊塔弄点东西。” 　　“等饿了再说，你快去睡，维持生物钟太重要了……” 　　漆与墨便摇头一叹：“好吧，我的事也多，明天还要见好几个国家的工业部门负责人……” 　　十五分钟后，伊塔端着一盘水果走进了书房。 　　…… 　　“有几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叶铭拿起一片削好的苹果，举到嘴边却没有喂进去，而是望向伊塔：“首先，如果我们认为发信息的是苍蓝星遗族，那么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进行繁衍的呢？或者说，每个虫洞的背后，都有一个适合碳基生物宜居的星球？” 　　伊塔坐到床沿边，瞪着大大的模拟眼睛望着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虫洞网络就是被设计好的，对不对？” 　　叶铭将苹果塞进嘴里，片刻后他缓缓呼了口气。 　　“虫洞网络如果是人为设计好的，就意味着这个宇宙是被人为设计的。” 　　叶铭偏过头，缓缓望向窗外。 　　六月的星空无比的明亮，即便在被灯光点亮成不夜城的省城，因为空气的洁净，也能看到无数的星星。 　　“如果是这个宇宙是被设计好的，那么……就挺没意思的了。” 　　叶铭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好吧，这个太遥远了，说回来。” 　　“嗯。” 　　“除了虫洞网络，还有就是，执行危机的文明到底是什么目的，什么使命——坦白说，我是很不喜欢‘肃正协议’假说的。” 　　所谓肃正协议，其实是某个星际战争游戏中的“BOSS”——它的设定是一种远古智能文明，平时处在休眠中，但当游戏进程进入到某个阶段，它就会被唤醒，然后展开攻击，以维持文明的等级恒定在某个阶段之内。 　　当然了，在游戏中，它是玩家挑战的对象。 　　但就苍蓝星遭遇来看，其遭到的攻击是粗暴的，毁灭性的…… 　　还真就是不讲一点情面的那种。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换位思考。” 　　叶铭望向伊塔：“假设我们是提出示警的那一方，除了让人类赶紧跑、告诉人类敌人有多么厉害之外，还会告诉人类什么？” 　　伊塔思索了一秒：“你的假设立场是对人类怀着善意，对吧。” 　　“必然是。” 　　“那么，就应该会帮助人类逃跑。” 　　伊塔冷静地分析着，随后望向叶铭：“是不是这样？” 　　“是的。”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再次望向窗外的虚空。 　　片刻后，他突然一笑。 　　“娘的，一个二个都来捞人类，人类还真是天选之子啊……” ###第488章 欢迎来到苍蓝星 　　第二天上午，叶铭一觉睡到下午，随后下午参加了由霍来恩教授主持的高维空间理论学术会。 　　在过去的数个月中，老爷子他们一直对高维空间进行观测，但碍于观测手段依旧局限于本宇宙，譬如X射线，红外线，伽马射线等电磁波段，再加上杂音颇多，因此有效数据并不多，倒是维波探测仪接收到了几次信息——但通过分析，这些信息并不能被破译。 　　也就是说，在四维空间中，所接收到的信息与人类接收到的信息来源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信息内容，但收到信息本身就拥有其意义。”叶铭笑着安慰着众人：“我们主要还是要搞定将两个空间的坐标系统一的问题，最起码要在信息模型上统一起来。” 　　霍来恩教授沉吟着点头。 　　他和叶铭交流颇深，正如叶铭所说，收到信息本身就具有意义——特别是地球上大面积地收到“高频引力波”信息。 　　众所周知，引力波在本宇宙中的传播速度是光速。 　　除非发出示警给人类的文明就在火星那么近，否则该信息根本不可能是通过三维空间来传递的。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就是该文明是将信息传到了高维，然后再从高维广播到了三维空间的本宇宙。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方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四维与三维空间的坐标换算。 　　坦白说，这种跨越空间，然后定向某个区域的“广播”技术，人类是没有掌握的。 　　人类目前的超距通讯仅仅只是点对点加密的。 　　“至于说其他的……”叶铭说着抿了口茶，随后望向众人：“今天我们就来开个脑洞，我们假设，我们是苍蓝星文明逃离的后裔，在漫长的岁月之后，我们拥有了一定的空间观测能力，却发现我们过去还处于莽荒状态的‘邻居’突然就科技崛起，还触碰了某种会导致覆灭的禁忌……那么，我们在示警之后，是不是一定会尽可能地帮忙他们逃离危机？” 　　众人面面相觑，但随后纷纷点头。 　　叶铭的说法，是目前学术界对向人类示警的未知文明的主流猜测，虽然从严谨的角度，这不能当成事实，但它确实是一种最有效的假说。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帮忙是吧？” 　　“不，不是他们，是我们。”叶铭纠正道：“在这个时候，我们这一屋子的人，就是想要避免地球文明重蹈覆灭的苍蓝星后裔。我们会怎么做？” 　　霍来恩教授沉吟了起来，但随即，他便皱起了眉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哦，地球文明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甚至都无法给出回应。” 　　“对！”叶铭猛地放下茶杯，目光灼灼：“第一次我们发出了示警，第二次我们告知了问题严重性——这一切，都是我们假设人类已经掌握了高频引力波信息接受和分析的前提之下进行。” 　　“那么接下来，我们会做什么？” 　　一旁的皮埃尔教授眼睛一亮：“和人类建立对话！” 　　“是的，我们站在一个古老的、曾经看着‘地球人类’成长、观测过、甚至还‘干涉’过的高级文明的角度，自然不愿意人类重蹈覆辙，那么在做完我们该做的一切之后，就应该建立对话了。” 　　霍来恩教授眉头深深皱起：“那……怎么完成？” 　　叶铭微眯着眼，望向前方的虚空：“一步一步地教会人类，如何建立跨维通讯。” 　　会议室内陷入沉默。 　　片刻后，有声音问道：“那要是教不会呢？” 　　“那就仁至义尽。” 　　叶铭耸了耸肩，望向众人：“总不至于，为了捞人类，要把自己搭进去，对吧？” 　　“那我们怎么办呢？我的意思是，假如建立了联系……对方要让我们离开，那我们应该何去何从？” 　　叶铭沉默了许久，最后微微一笑。 　　“这个宇宙，好像不怎么讲道理，我们又不能带着几十亿人跑，那就只有搏一搏了。” 　　捞人类的，又不止这一家。 　　还有系统呢！ 　　…… 　　问星号。 　　随着再次收到信息，问星号的重心由生物领域转向了对苍蓝星文明的科技与技术的发掘领域。 　　因此，在多次讨论后，问星号决定，提前进行苍蓝星的环境适应，然后让问星号重回太空，成为一艘太空科考船。 　　而这样的决定意味着，留在苍蓝星地面的人类，将会提前“呼吸”到苍蓝星的空气。 　　别以为苍蓝星的氧气含量比地球高，属于天然氧吧。 　　每一口，你都有可能呼吸到人类从未接触过的病毒和细菌。 　　当然了，问星号之所以敢这样，主要原因还是，在之前的实验中，无论是小白鼠也好，还是实验犬也好，面对苍蓝星环境下的病毒和细菌，都有效地产生了抗体。 　　而今天，便是问星号完成初步的太空任务，进行着陆的日子。 　　…… 　　指挥舱内，墨谷静静地看着距离地面的数字不断跳动着。 　　此时的她全副武装，整个人都裹在宇航服中——当然，因为不用对抗真空，宇航服其实就是普通的隔离服，主要还是呼吸头盔特别重要。 　　“姐，等下可千万别脑子一热就学星际穿越的女主啊，头盔一定不能摘啊！” 　　耳畔传来漆与墨的叮嘱，墨谷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轮到你提醒我了？” 　　“不是我提醒你，而是我担心你。” 　　“放心吧，我又不是棒槌。”漆与墨瞥了一眼众人，只见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便轻声道：“我们要在地面进行起码一个月的生物实验，在确定彻底安全之前，我们肯定是不会摘氧气头盔的。就算摘了，也会戴防毒面具的。” 　　“嗯嗯！不愧是老姐——还有多久着陆？” 　　“大概半小时，你现在在干什么？居然有空陪我聊天。” 　　“我刚下厂区，在检查生物集成工厂的试装进度。” 　　“那什么时候能发过来？” 　　“不知道，得问叶铭。” 　　“那算了，他现在忙得很。”墨谷偏头看了一眼大屏幕，此时的大屏幕除了模拟舷窗外的环境之外，还有一个小窗口是叶铭的指挥窗口，他正在与郑舰长进行着陆前的各种交流。 　　姐妹俩聊着天，时间也悄然流逝。 　　随着艾塔的声音响起，舷窗外的环境也渐渐改变。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从舷窗掠过。 　　继而，阵阵云雾开始环绕在舰身。 　　问星号快速地穿过云雾。 　　墨谷闭上嘴巴，专注地看着画面。 　　当主画面视觉调整到飞船底部后，大片大片的绿色开始出现在眼前。 　　大地越来越近，在一片丛林之中，一座光秃秃的山崖出现了。 　　闪耀上，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亮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是……寻星1号和人类发送的第一艘探测器。 　　两艘“先驱”越来越近，直至临近身旁。 　　轻微的颤动后，问星号稳稳地停在了沙砾上。 　　郑舰长大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朋友们，欢迎来到苍蓝星。” ###第489章 比人类更懂危机的文明 　　“再来一次，3，2，1……茄子！” 　　随着郑舰长的指令，寻星1号无人太空船的超级广角镜头忠实地将这历史性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照片中，三百号科考队员身穿统一的蓝白色太空服，带着全透明氧气头盔，排列成五排站在问星号的前方。 　　他们的身后，郁郁葱葱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苍蓝星所在星系的朝阳下，各型巨大的飞鸟展翼盘旋。 　　“章局，好了没？” 　　“行了行了，勉强行了。”通讯器中传来章局长爽朗的大笑：“你们按照计划开战下一步科考行动。” 　　“收到！设备部……东升，该你们干活了，其余人听从指示，各就各位。” 　　人群中，李东笑着上前一步出列，对着对面的寻星1号挥了挥手。紧接着，问星号庞大的舱门缓缓开启，露出了那如山一般的机械和物资。 　　…… 　　李东升启动头盔中的虚拟屏，开始在艾塔的协助下指挥装卸。 　　“李队，辛苦了。”叶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还在看哇？”李东升切换了一下频道，随后快速走到了一旁。 　　“嗯，一直在看。”叶铭的声音带着几分唏嘘，也带着几分感慨：“地面环境怎么样？” 　　“比想象中的要平整。”李东升随后望向悬崖下的丛林：“我们落地的地方是个玄武岩层，看起来小，但实际上落地后才知道足足有好几千亩，别说建个科考站，就算建个小城市都绰绰有余了。” 　　“就是建筑材料不好整。” 　　“真要建的话……四周就是森林……”李东升半开玩笑的道：“等到问星号上天执行任务后，地面起码要住两百号人呢……你总不能让大家挤通铺不？” 　　“咳……这个再说了，你们还是先把地面实验基地建起来。” 　　“明白，模块化设计，建个房子分分钟的事。” 　　“呵呵，那是——我先去其他地方看一眼，注意安全哈，头盔别取。” 　　“知道。” 　　挂了通话，李东升开始专心致志地指挥起机械臂来。 　　作为集智科技的技术团队负责人，他对机械臂的指挥几乎可以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别忘了，他可是Robocon战队的队长…… 　　而且这些模块建筑材料，他也是全程参与了设计与制作的——其实就是市面上普遍销售的“板房”。 　　只不过这些“板房”无论是设计也好，还是中间的填充材料也好，都采用了业界最高标准，而且结构上也更适合机械化施工。 　　很快，建筑材料转运完毕，早已等不及的施工队伍便齐齐上阵，开始搭建第一座板房。 　　…… 　　时间飞快，转眼一周过去。 　　墨谷全副武装地走在问星号的饲养舱内。 　　耳畔传来叶铭的声音：“姐，确定要把猪赶下去了？” 　　“嗯，可以赶了。” 　　“你可要想好了，万一得了猪瘟，那你们可就没得猪肉吃了。” 　　“你当我傻么，赶两头半大猪就行了。”墨谷没好气地回道，随后噗哧一笑：“你是不知道猪圈味有多大……母猪有多能生。” 　　“……我家养过猪！” 　　“咦，还小看你了？” 　　“我还喂过猪来着——好了不说这个，你们确定是万无一失吧？” 　　“放心吧。”墨谷站在猪圈门口，冲着前面三个士兵招了招手，又抬头望向虚空，微微一笑：“你这一天天没事干，老盯着咱们当监工干啥……你难道还想过来？你月球上过没？” 　　“……不和你说了！” 　　…… 　　叶铭结束通讯，恋恋不舍地摘下眼镜。 　　半响后，他自嘲的一笑。 　　确实，过去一周，他基本上什么事都没做，一睁眼就远程调取科考队那边的摄像头画面，就跟个监工似的。 　　以至于，他也算是亲眼见证了这个第一座人类在苍蓝星亲手建立的科考站“拔地而起”。 　　得益于模块化设计，科考站非但建得极快，而且携带的材料也足够，短短一周，就修好了一个物化实验室，一个生物实验室，一个通用实验室，以及仓库、能源仓、生态仓等等诸多建筑。 　　但这些……都仅仅只是第一步。 　　因为科考方向的转移，使得问星号就需要重新上天，对苍蓝星太空城，太空工厂和太空战舰等等进行深度考察，那么留下来的人就有点麻烦了。 　　目前苍蓝星上，停留了三艘航天器，第一艘是探测器，上面只有简单的维生系统不说，舱体也很小。而第二艘寻星号虽然看似来很大，但实际上它的设计就是无人科考船……只有最前方的驾驶舱有维生系统系统。 　　按照原计划，问星号是要停在地面，然后所有人都住在里面的。 　　现在问星号要重新进入轨道，就表示有一大半的地面人员没得地方住不说，还得直面苍蓝星的环境。 　　当然了，问星号进入轨道的前提，是人类可以安然无忧地在地面生存，并不是说直接把这些人丢到地面就不管了。 　　整个适应性计划，全程由墨谷负责。 　　非但要考虑到循序渐进地用地球的生物来适应环境，而且还要考虑到地球生物对本地生态的影响…… 　　不过好在探测器与问星1号已经进行了长达一年的任务，带来了大量的经验——地球与苍蓝星的生态系统呈现出高度的融合，这已经是目前比较公认的学说了。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盛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牛逼，叶总，收到维波信息了！” 　　…… 　　早在一周之前，叶铭就推断，既然“好心的未知文明”要捞人类，那么不太可能光说不练而不提出实质性的帮助——最起码，也要说怎么跑，往哪里跑，对不对？ 　　因此，这一周来，全世界的维波探测器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期待能不能收到下一份信息。 　　当然，由于并没有公开破译内容，更多的探测器其实是在等待信息，以便破译。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新的？” 　　“是的。” 　　叶铭深深吸气，大步走向门口，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住：“等等，你联系过问星号没有？他们那边收到没？” 　　“还没联系……” 　　“算了，我去看一眼。” 　　叶铭说着一边走一边带上眼镜，直接调取问星号上的维波探测器工作状态。 　　当确认那边没有收到新的信息后，他缓缓呼了口气，随后与盛飞一道走向楼上。 　　——当初问星号还在太阳系的时候，与地球一起收到了密集的“快跑”的维波信息。而当问星号跨越虫洞，地球收到了第二份时，问星号便没有收到了。 　　这个细微的差距，让叶铭推断发信息的文明掌握了定向广播技术。 　　如今第三份信息，问星号依旧没有收到，那证明，叶铭的判断是对的。 　　提出示警的文明，确实在这个方面……要比人类更胜一筹。 　　那么……接下来，就是看对方会不会按照“一般性思维”来走，尝试与人类进行双向交流了。 　　…… 　　进入实验室，艾塔已经完成了三维建模。 　　“和前几次一样，都是重复发送，并且发送的波段信号很容易辨认。”盛飞双手支撑着办公桌，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第一次是象形字，第二次是图画，这次应该是什么？” 　　叶铭抱着双臂，凝神望着空中的建模，沉默不语。 　　盛飞不懂这个，其实他也不懂…… 　　但……有人懂。 　　在脑海中，他轻轻唤出伊塔。 　　“伊塔，调取最新的微波信号。” 　　“收到，搞定。” 　　“能通过文字和图画特征建立对比吗？” 　　“稍等啊……你不开启超级模拟么？” 　　“我现在不方便。” 　　“好的，马上。” 　　简短的交流后，叶铭睁开眼睛。 　　片刻后，伊塔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根据象形文字特征，这次信息的意义应该是‘回答、回复、回应’。” 　　“回答？然后就没有了？”叶铭望向三维建模中那一长串的信号，眉头微皱。 　　“点阵好像是计算符，你等一下，我调一下考古资料。” 　　听到伊塔的声音，叶铭眼角微微一缩，突然开口道：“艾塔，去除干扰，重新建模。” 　　会议室内，盛飞被叶铭的这突然一句吓了一跳，但随即他便紧张起来，再次一脸期待地看着叶铭。 　　他之所以找叶铭来，纯粹是因为叶铭可以“开挂”……其他人下达的艾塔指令，都是要进行任务排队的，而叶铭的指令优先权极高…… 　　只听艾塔的应答声后，三维画面立刻一闪，原本密密麻麻的波纹图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视线落在伊塔所说的象形文字的波纹表达上，随后又朝着后面的信号望去。 　　“艾塔，调出黄金绘板，数学部分。” 　　“收到。” 　　随着黄金绘板调出，叶铭一眼便看出了，这是苍蓝星地下城市废墟中黄金绘板上的数学公式。 　　与此同时，伊塔的声音也在脑海中响起。 　　“叶铭，是苍蓝星人的数学公式。” 　　“嗯，我比你先看出来。” 　　“不可能！” 　　“伊塔，人类大脑的联想能力，是无与伦比的，且不需要遍历的。”叶铭微微一笑，给这位数字生命上了一课。 　　嗯，其实他知道，伊塔这是在处于改变思维模式的阶段。 　　“吹吧你。” 　　“哈哈哈！” 　　叶铭畅快的大笑起来。 　　一旁的盛飞看到黄金绘板与三维建模，也瞬间明白了这次信息的意义，他也跟着大笑起来。 　　“叶总，这是不是……” 　　“是。”叶铭收起笑，深深地吸了口气，笃定点头。 　　…… 　　半小时后，叶铭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紧接着，他召开了一场紧急线上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牛主任，有章局长，有霍来恩教授，以及秦将军等人。 　　当将这次的信息破译后的内容公开后，与会成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牛主任率先开口：“意思是，确认了给我们示警的就是苍蓝星的后裔，对吧？” 　　“是的——除非苍蓝星的数学符号和数学公式代码是全宇宙通用，否则必定是他们。”叶铭这次很笃定地点头。 　　“那这样一来，所有的发现都可以串联起来了……所有的设想也都可以被证实了。”牛主任继续道：“但我还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苍蓝星的后人既然都这么牛逼了——他们掌握了我们无法掌握的技术，但还是要让我们跑……” 　　虚拟会议室内，牛主任的眉头深深地皱起：“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认为，根据我们目前所透露出来的技术，或者说……根据他们观测到的、我们的实验所表现出来的技术和文明等级，是不足以抗衡即将到来的危机的。对不对？” 　　随着牛主任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齐齐朝着叶铭的方向望了过来。 　　叶铭是整个人类科技发展的“主心骨”，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 　　长期以来，叶铭都一直在说，人类如今的文明等级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前的苍蓝星，甚至还超过了灭亡苍蓝星的舰队…… 　　坦白说，听到叶铭这么说，大家是很安心的，最起码，在收到示警之前，是很安心的。 　　但现在……继而连三地收到示警，特别还是苍蓝星人后裔的示警…… 　　这不由得不让人们有所动摇起来。 　　因为从逻辑上讲，人类进行的人造虫洞实验，是迄今为止人类所能掌握的最高技术之一——叶铭也说了，这是人类文明抵达三级文明的标志。 　　但人类已经抵达三级文明了，却还是要被人催着逃跑…… 　　那么就意味着，人类所展示的这点技术，是不足以抗衡的。 　　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是，发出示警的苍蓝星后裔，比人类更懂危机！ 　　那么…… 　　人类真的，拥有应对危机的能力吗？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微微一笑。 　　“现在说什么都有点早，我们还是要先联系上对方再说。” 　　牛主任再次问道：“如果对方执意让我们跑呢？当然，前提是我们完成了联系，以及可以进行交流。” 　　叶铭陷入长久的沉默。 　　“被消灭了的文明，或许有点被打怕了？” ###第490章 二维工程的前景 　　很显然，叶铭的回答并不能让人完全满意。 　　特别是老牛。 　　作为整场虚拟会议中和叶铭相处最久，也是最熟悉叶铭的人，牛主任知道叶铭在看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准时，一向很自信，且有跳脱出文明本身的眼光。 　　但……平心而论，人类至今的太空战斗力都倾向于零——就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意思。 　　就算有正在加紧时间建设的月球超级加速器，就算全世界的工业体系正在有条不紊地纳入到艾塔体系中，就算叶铭在那场最高级别的会议上提出的“米粒”能够顺利完成…… 　　然而，对于危机的文明等级和力量、以及危机到来的具体时间，人类依旧一无所知。 　　那么，叶铭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就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但牛主任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示意叶铭继续主持会议。 　　…… 　　四小时后，一架直升机掠过省城市中心，随后径直飞向脑机中心楼顶的停机坪。 　　飞机刚停稳，牛主任便扶着门框跳下直升机。 　　螺旋桨带来的强风吹得他头发一阵凌乱，他却丝毫不顾，大步走向楼道门口。 　　楼道口，伊塔的显示屏闪耀了两下，露出开心的表情：“牛主任，慢一点。” 　　“没事，我稳得很。”随口回答着，牛主任走近伊塔，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伊塔，叶总人呢？” 　　“在办公室呢。” 　　“嗯，走。” 　　把伊塔甩在身后，牛主任大步走下楼梯，径直走向叶铭的办公室。 　　随后赶到的伊塔给牛主任沏了一杯茶，接着从外面替两人关上了房门，她自己则前往楼上实验室。 　　“不至于这么着急吧？”叶铭早已经从办公桌后出来，坐到牛主任的对面。 　　牛主任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支撑着膝盖，双手十指交叉地握着，一脸认真地看着叶铭：“叶铭，你知道这个事很大。” 　　“我当然知道。” 　　“而且你也知道，欧美日那帮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他们过去引以为傲的工业体系和技术，只能用在基础工业体系上，而无法形成战斗力。” 　　叶铭笑了笑：“他们出钱出资源就行了。” 　　“所以，现在只有靠我们。”牛主任说着眉头深深皱起，望了一眼叶铭房间中的摄像头，沉声道：“我说句不好听的，一切针对系外文明的策略和措施，都是我们说了算。” 　　叶铭再次点头。 　　自从人类命运共同体成立后，在“地球”的事务上，国家其实表现得很开明开放，也一直都采取合作共赢的策略，共同促进人类文明进步，共同提高人类福祉。 　　但在太空领域…… 　　这样说吧，西方国家已经数次提出了国内开放包括人造重力、超距通讯、人造空间膜、人造虫洞等多个先进技术的要求。 　　而且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说之前因为没有成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大家保持自己的优势技术很正常。但现在人类正在走向一体化，今后人类大融合是必然的……怎么还能够跟以前一样的敝帚自珍呢？ 　　对于此……还没等国家回答，光是普通老百姓，广大网友的意见就统一成了一句话。 　　想屁吃。 　　这些在引领文明跃迁的技术上保持着独断的优势，也导致了在太空开发、探索等领域，国内的意见一言九鼎——其他人，只需要给钱就行。 　　“而……”牛主任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凝重地看着叶铭：“你的意见，是绝对可以左右决策的，从某种意义说，你就是代表人类做出最终选择的那个人——我相信你能意识到这一点。” 　　听到牛主任这么说，叶铭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沉默几秒后他缓缓点头。 　　现在只有两个人，没有必要假谦虚。 　　“所以，我想问清楚，到底……你的信心从何而来？你如何能够判定，时间上，我们还来得及？” 　　…… 　　叶铭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他总不能说……他曾经被“昭示”过，直到50年后，闯入地球的飞船依旧是以能量武器为主吧…… 　　是，他承认超级模拟给出的“昭示”中，那艘飞船一炮就把月球干出了个缺口，这样强大的能量绝非人类可以抵抗的。 　　但那足以说明，在“未来”，在整个宇宙这一领域，能量武器还是主流。 　　“首先说时间。”叶铭知道这个问题看来必须得说明了，不然恐怕是真不能“服众”。 　　“说到时间，就必然要说到空间，不然就是耍流氓。”叶铭望着牛主任，轻声道：“人类目前可观测宇宙930亿光年，我们已知光速在真空中恒定是三维空间的基础，不可超越。” 　　“那曲率飞船呢？”牛主任盯着叶铭问道。 　　“是的，有曲率飞船。”叶铭马上在茶几上放调出三维投影。 　　投影上，是一个简单的曲率飞船以及被改变了曲率的空间建模。 　　“曲率飞船的原理是改变飞船周围的曲率，实现方式有两种。第一种，就是我们目前采用的高维空间膜，第二种，是通过飞船抛洒奇异物质。” 　　“我们不说第二种，就说我们目前的技术和方向——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目前的高维空间膜的能量输入放大一万倍，它就可以达到光速。” 　　“十万倍，就能达到十倍光速。” 　　“百万倍，就能达到百倍光速。” 　　随着叶铭的声音，三维投影迅速地展示着“超光速”行进。 　　“是不是很简单？”叶铭看着牛主任轻声问道。 　　牛主任眉头皱起：“理论简单，实际上呢？功率不够是吧。” 　　“实际上……”叶铭微微一笑：“岂止不够！这样说吧，要按照现在我们现有的技术完成曲率飞船，需要将五百座沪市1号氦3核聚变装进一艘十万吨级的飞船中——我这还没有考虑超导材料。” 　　牛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半响说不出话来。 　　“我们目前的曲率飞船，或者说夸空间旅行有两种思路，第一种是大力出奇迹，将改变曲率的能量全部放在二维展开后的空间，由此来突破三维材料的上限——目前我们已经成立了课题组，进行二维空间材料的研究。” 　　牛主任品位了一下，随即眼睛瞪起：“是怎么意思？把材料二维化？还是二维材料？” 　　“不是同样意义下的二维材料，譬如单层石墨烯那种，而是在二维空间内展开以及合成材料。” 　　“那意思是……要完成曲率飞船，就要在二维空间里面展开五百座……”牛主任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是亲眼见过沪市1号堆的，先不说成本，光是体积……要完全二维展开，需要多少能量……他是真的不敢想。 　　“是的——如果我们的能源方式不改变，还是依靠氦三反应堆的话。” 　　“那这这这……”牛主任憋着，好半响才道：“有意义吗？你还不如说捕捉一颗恒星算了。” 　　“有意义。” 　　“……什么意义？” 　　“一旦材料和工程二维化成功，我们理论上就可以造出可以随身携带的、带有一座反应堆的电池——巴掌那么大。” 　　牛主任一口气瞬间吸到了脚后跟！ 　　“卧槽！” 　　“当然，这只是基于理论的展望。”叶铭抿了抿嘴，继续道：“我举例，只是想说明，要实现曲率飞船，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而且就算出现了超越光速曲率飞船……上百亿光年的浩瀚宇宙，依旧是一叶扁舟面前的汪洋大海。” 　　“除非危机掌握了跨越维度的法则，但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已经灭亡了。” 　　“你的意思是，虫洞是必经之路，对吗？” 　　“是的。”叶铭再次点头：“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就是我们的高维空间膜防御阵，能否拦截住入侵者？” 　　“很显然，能。” 　　叶铭望向牛主任：“这就是我的底气。” 　　牛主任沉默许久，最后缓缓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能够保证地球的安全，但苍蓝星却不知道，对吧？” 　　叶铭也沉默了许久。 　　“是的，所以，补天工程越快越好，越早把苍蓝星那边的虫洞口堵上，苍蓝星就越是安全。” 　　牛主任深深一叹。 　　他知道，在收到第一次警告的时候，叶铭就要求问星号上全体船员自己做决定，问是过去还是返航。 　　很显然，那时候叶铭就知道了……苍蓝星的安全，他无法保证。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叶铭也不知道，危机到底什么时候到来。 　　“最后一个问题。” 　　叶铭：“……你刚才那个就是最后一个。” 　　“还有一个。” 　　“好吧。” 　　“我们多久才能破译那边发送过来的第三波信息，然后建立对话？” 　　“……我又不专业。” 　　…… 　　苍蓝星。 　　历尽一周多的建设，苍蓝星科考基地已经初具雏形。 　　但由于地面并没有休息区，以及上船下船都很麻烦——需要做严格的消杀工作。因此除了前面几天大家都集体出舱搞建设之外，随后的几天，大家便各司其职，更多地呆在了飞船上工作。 　　当然了，有些团队和职业，还是必须出舱干活的。 　　譬如地质、考古、护卫等等。 　　红日初升，李宗群和李东升带着各自的队员走出了消杀间，沿着舷梯走出飞船。 　　远远的，三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朝着人群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跟着三具身高两米的机器人。 　　“两位李队，什么时候出发？”三人战士小组中的文涛笑着打招呼。 　　“马上就出发。”李东升看了一眼机器人士兵，笑道：“要带机器战士的话，就只有走另外一条路了哈。” 　　“没事，我们都是装了芯片的，可以同步过去。” 　　“哦，那行。”李东升说着望向李宗群：“群哥，准备好没？” 　　“好了，这次非得下去看看不可。”李宗群摩拳擦掌，隔着玻璃面罩也掩饰不了他的兴奋。 　　众人便齐齐一笑。 　　是的，今天他们一大早就出发，是要出一趟“远门”。 　　当然，这里的远，也不是很远……只有区区三公里左右。 　　但中间要穿越茂密的丛林不说，而且他们去的地方……也极为危险。 　　是以，大家这次准备极为充分，且连轻易不出动的战斗机器人都开出来了。 　　——他们这次要准备探索的地方是地下城遗迹。 　　简单的闲聊后，两架无人机嗖的一下飞向丛林的上空，嗡嗡声打破了丛林的宁静，惊起了一群群的飞鸟。 　　连带三个战士在内，这次执行任务的一共有十一人，其中李宗群的考古队伍有五人，李东升这边三人是协助做机降以及后勤。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四个自走型多足机器人用以携带物资，以及三个战斗机器人。 　　嗯……而且还获得了允许开火的指令。 　　可别小看了这些武力护卫，说句夸张点的，他们是可以直接血洗整片丛林的。 　　沿着山崖下的一条小道，一行十一人缓缓下坡，在艾塔的远程控制下，机器人表现出了完美的姿态，甚至比队伍中的三个女生都要下得利索。 　　十分钟后，探测小队第一次踏入了这近在咫尺的丛林。 　　就在这时，墨谷的声音响起众人耳畔。 　　“老李，你们进入丛林了吗？” 　　“刚进。”李宗群作为此行的队长，摁下通话器回道：“怎么了墨教授？” 　　“嗯……我的意思是，你们回来的时候，如果方便的话，替我们抓几只中体型动物回来，我们这边准备进行反向环境适应了。” 　　她的声音，听在众人耳畔便是让人一阵振奋！ 　　因为谁都知道，墨谷是在做生物环境适应性实验！ 　　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出门，特别是出这种“远门”，为什么？除了进出飞船必须要进行严格的消毒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必须带呼吸面罩，背氧气管——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还人人都得备一个防毒面具还不能戴…… 　　一旦适应性实验通过，那就意味着，大家可以摘掉这头盔了。 　　“好！”李宗群满口答应。 　　这时文涛笑着问了一句：“墨教授，要死的还是活的？” 　　“……汗毛都不能少一根的那种。” ###第491章 再临地下城 　　饶是在版纳的热带雨林中进行了一年的适应性训练，探测队的行进速度依旧缓慢，再加上墨谷后面提出的顺带要求，让他们一路上也不得不分心去四处寻觅一些适合“捕捉”的中体型动物。 　　文涛作为护卫小队的队长，他与和他连接了脑电的替身机甲走在最前方，随后是李东升和李宗群等人，最后由另两位战斗队员呈品字形把队伍护卫在中间。 　　既然携带了重型机器人，爱护花花草草什么的教条就没有必要遵守了，更何况，一旦环境适应性实验通过，他们这些人就得在丛林中就地取材，搭建出一片居住营地来。 　　到时候，挖掘机都会直接上场呢…… 　　这时，文涛举起左手示警：“大家小心，前方有大量热源。” 　　“是什么？” 　　“看样子应该是恐龙。” 　　“……文组长，专业点，那叫类恐龙兽。” 　　“专业的称呼应该叫KL0101型生物。” 　　“如果非说专业，那应该是叫Dituriana。”文涛看着头戴显示器上穿回来的热源轮廓，笑着说了一句拉丁语——在过去的一年中，生物学界终究还是等不及破译，按照惯例为苍蓝星的动物们取了拉丁语学名以及研究编号。 　　之所以整个生物界都要用拉丁语来命名，纯粹是因为这是一种“没人用”了的语言，不会引起歧义。 　　后面一个女生听到文涛念出标准的拉丁语，便很是惊讶起来：“文组长，你还会拉丁语啊？” 　　“我本科就是学的生物。”文涛回头冲着女生笑了一笑：“不然怎么会我给你们带队？” 　　女生：“……还以为你是军校毕业，学的打仗呢。” 　　“嗯，我算是半途参军吧，以为能够开太空战舰呢……没想到上了科考船。” 　　他的身后，李东升等人便是一笑。 　　也只有他们这些“团队领导”才知道，这一百号士兵，不管男女，那是真·精挑细选而来，个个都身怀绝技，什么专业都有……是绝对的复合型人才，一旦基地建设完成，他们也会投入到科研中来。 　　一行人一边聊着，一边小心地沿着开辟出来的道路走向丛林深处。 　　渐渐地，丛林变得肉眼可见地开阔了起来。 　　…… 　　“等一下。”随着众人走近入口所在的地点，李宗群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 　　“你们看地面。”李宗群用手里带尖刺的“登山杖”在地表上刨了几下，露出了层层枯枝败叶覆盖着的地表。 　　随后，他饶有兴趣地、甚至是有些困难地也要蹲下身，仔细地观察起泥土来。 　　泥土呈现出了一层黑褐色的模样。 　　“这里有被火烧过后的痕迹。” 　　“老师，黑的是碳化层吗？”他的一个学生马上问道，同时条件反射一般举起了相机。 　　“嗯，而且看颜色，也有铁锈的成分。”说着李宗群站起身来望向前方。 　　前方二十米外，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地下通道的入口。 　　“之前的无人机考察中，我们确定了通道是个电梯井，那么现在我们站的地方这周边，肯定是建筑区。”李宗群放眼四望，目光炯炯有神：“甚至还有可能是一大片建筑群——你们看，这方圆百米内的树，明显要小一圈，没有那种千年古树，植被密度也低，就表示这里的地面曾经是硬化地面。” 　　“水泥么？” 　　“不知道，到时候回去做下分析呗，反正就算不是水泥，也和水泥差不多，是一种建筑材料。” 　　“那等到时候再说。”文涛用也用脚刨了一下地面，踢出一堆枯枝烂叶：“干脆我们就在这里先把营扎出来？” 　　“好。” 　　众人说干就干，从工程机器人身上将设备和行李取下后，李东升便控制机器人开始清理地面。 　　正如李宗群猜测的那样，纵然过去了千百年，在清理的过程中，依旧能够感觉到地面足够坚实。 　　很快，工程机器人便清理出了一片面积约三十平米的空地出来，随后李东升开始呼叫运载无人机。 　　——叶铭口口声声人类如今已踏入了三级文明的门槛，那么探测队显然不可能跟地球上考古和探索那样，还得靠人托马拉车载什么的…… 　　作为人类第一艘踏入外太空的载人飞船，非但问星号的设计代表了人类最先进的水准，其携带的装备以及这些装备所能达到的解决方案，也是人类目前所有高科技的结晶。 　　譬如地面以及太空工程机器人、无人运载机、无人探测机、多功能扫描机器人、大型运载直升机、无人挖掘机、无人装载机、多功能山地车等等不胜枚举——这些，都还仅仅只属于工程机械。 　　天空中传来重型运载机螺旋翼的破空声，三架运载无人机吊装着三个大箱子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 　　…… 　　脑机中心。 　　叶铭半躺在椅子上，带着全息眼镜，因为被墨谷呛了一声说他没事干老偷窥……他现在还颇有点不好意思“溜”进别人的摄像头第一视觉，只好通过架设在通道入口处的摄像头观看着营地搭建的进展。 　　嗯……好吧，他这还是“偷窥”。 　　但没办法，他确实有些不放心。 　　因为这个营地建起来之后，是要下到地下城遗迹里面去的。 　　虽说探测队武装到了牙齿，现在已经把营地建好了，甚至还简单地砍伐了一些低矮的树木做了个栅栏，但偶尔传来的大型动物的叫声时刻都在提醒着众人，这是一片不属于人类的领地。 　　除了营地之外的危险，下到地下城遗迹这个行为本身，就危险十足——那可是深达百米的电梯井啊！ 　　看着李东升麻利地指挥着建好起重架，然后嗖的一下就跳进了运输箱，叶铭终于忍不住了，他马上切进探测队的频道：“李队，悠着点！” 　　“卧槽……你吓我一跳。”李东升扶着缆绳，四下张望道：“我只是测试一下。” 　　“你测试也要遵守安全法啊……”叶铭哭笑不得：“你不知道让机器人进去试试？” 　　“机器人获得的重心怎么能和人比？好啦，你就别瞎操心了，将外在君命有所不受。”李东升呵呵地笑着，自己爬出了运输箱：“你操心我还不如操心一下群哥，他说今晚上就要下去呢。” 　　叶铭：“……胡闹。” 　　“嗯，不过呢……下面反正都是黑的。白天和晚上下去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你们不休息的么。” 　　“嗨……你要是来这里了，你就知道睡不着了——我们眼前的，可是一个文明的遗迹啊！在里面可以听到历史的回声啊！” 　　叶铭：“……” 　　“好叻，不和你吹了，问星号那边已经开饭，我们也要吃东西了。” 　　“你们……注意点。” 　　“嗯，知道。” 　　挂掉通话，叶铭却没有终止视频连接。 　　只见这十一号人围成一圈，拿起真空包装的“牙膏管”直接塞到头盔下方的一个小口子，然后便吞了起来。 　　嗯……每个人都一脸的嫌弃。 　　叶铭嘴角便微微一翘。 　　为了防止接触性污染，现在人类与苍蓝星是彻底互相隔绝的状态，他们出外勤的这些人……要吃东西也就只有这种笨办法了。 　　好在墨谷那边的适应性实验做得很顺利，前几天，墨谷已经赶了两头猪到地面上，还特地对环境进行了“模拟”，相当于让它们在基地实验室内也与下面的丛林一样，包括菌群和病毒等等。 　　这几天过去，两头猪活蹦乱跳。 　　根据实验，猪和之前的小白鼠以及宠物犬一样，也能够很好地适应苍蓝星的环境。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地球上的微生物会不会给这里的生物，特别是那些大型的动物带来灭绝性的灾难——坦白说，这才是最严重的。 　　当然，如果能够确定两边的生物可以无障碍地适应环境……其意义也是巨大的——那意味着，苍蓝星和地球的生物具有同源性，或者说趋同性，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这到底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干涉”的…… 　　好吧，不可能自然形成这样的局面。 　　虽然叶铭不是很愿意，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或许人类在演化的过程中，曾经被苍蓝星人干涉过——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苍蓝星后裔”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示警，捞人类。 　　换成是人类站在苍蓝星后裔的立场，也会这么做的。 　　当天晚上，李宗群他们并没有贸然下去，而是在营地中休息了一晚上——穿越三公里的丛林确实有点费事，用直升机的话又怕动静太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好在氧气管够，众人倒是休息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叶铭便直接共享了李东升的头戴摄像头，同时将自己加入了考古队的频道。 　　…… 　　“涛，我们两个先下。”李东升重新站进运输箱，随着箱摇摆，他的摄像头画面也晃动起来，看得叶铭一阵眼晕。 　　“嗯，那谁指挥？” 　　“我来，我用头戴显示器控制。” 　　这时叶铭声音响起：“还是我来吧，你们专心维持平衡。” 　　队伍频道便传来阵阵笑声，李宗群“拍着马屁”道：“叶总来那可就万无一失了——叶总，你的YM-5D开源项目我还用过呢……艾塔的机器视觉是不是就是基于YM5D的？” 　　“嗯……理论是基于YM5D的，但实现方式不一样，主要体现在思维方式上，艾塔的思维方式是人类思维方式。” 　　李宗群大笑：“得……听不懂了。” 　　“嗯……其实艾塔怎么想的我也不懂。”叶铭嘴角浮起笑意，在脑海中唤出伊塔。 　　亲手控制升降机这活儿……他才懒得干。 　　直接交给伊塔多好。 　　随着检查完毕，李宗群一声令下，伊塔便直接接管了控制，开始启动电机。 　　在钢索的嘎吱声中，轿厢缓缓下降。 　　纵然李东升和文涛两人将灯光开到最亮，依旧可以感受到下方无尽的黑暗与深远。 　　叶铭很明显地听到，随着下降的高度越来越深，李东升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李队，紧张了？” 　　“有点。”李东升紧紧地握着护栏，重重地呼了口气：“娘的，我才发现……我有点恐高啊！” 　　“卧槽……你连月球都上过，还恐高？” 　　“那不一样，我上月球也是在地面工作啊……这种感觉你知道么……就跟下到深渊一样。” 　　“……那要不你上去？” 　　“你这不开玩笑么？” 　　两个人说话中，运输箱也缓缓下降，很快，伊塔便传来了即将抵达地面的警告。 　　叶铭：“注意了哈，下面是很大一堆垃圾，估计有钢铁制品。” 　　“快到了？” 　　“嗯，快到了。” 　　他的声音落下，之前一直近在咫尺的金属洞壁骤然消失，探照灯的光芒照向深远的地下城市。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碰撞声，伊塔马上停止了降落。 　　嘎吱一声，运输箱的舱门开启。 　　下方，一堆看不出材质和成分的废弃物堆积成山。 　　文涛一直在听两个人的对话，知道李东升有点恐高，当下他便和叶铭招呼了一声，随即转身，一脚踏到了废墟上，随后，他缓缓走下废墟。 　　频道中，叶铭打趣的声音响起：“李队，你看，第一个踏入苍蓝星人城市的人类，这个称号你就没了。” 　　李东升一怔，随即抓狂：“老大，这也算的？” 　　“哈哈哈，怎么不算？” 　　随着叶铭的玩笑，李东升也走出轿厢，随后举起探照灯，望向城市的废墟。 　　之前，他们只能通过无人机的视觉，以及无人机的灯光来观看。 　　现在，在大功率的探照灯下，整个城市废墟净收眼底，格外地震撼。 　　这是一座足足方圆两公里空间的巨型溶洞，依托溶洞而建的城市内，无数的残檐断壁触目惊心，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走，我们先找一条通往工厂的路！” 　　两人没有感慨多久，而是将所有设备取下来之后，直接便开始行动。 　　他们都知道，叶铭之所以一直盯着，甚至还要亲自控制升降机……为的就是，要第一时间破译苍蓝星的整个数学以及物理学的文字以及符号。 　　因为这牵扯到，如何与那些维波信息的主人——苍蓝星人后裔联系。 ###第492章 丛林之主 　　“群哥，小心地面。” 　　李东升一边布置着地面荧光棒，一边小心地提醒着身后的李宗群等人。 　　他们这次下到地面的一共有五人，上面留了六个人负责做地面实验以及负责物资转运等工作。 　　“嗯，风化程度很高，看来差不多得有个几千年。”李宗群嘴上答应着，眼睛却一眼也不忘地上瞟，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眼前的废墟上，生怕看漏了一眼。 　　毋庸置疑，就算科技再先进，无人机的摄像头像素再高，超距通讯再精妙，依旧无法完美模拟出人眼才能见证的恢弘。 　　李宗群将探照灯射向地下城的上方，顿时惊起了一批类似于蝙蝠的生物仓皇起飞，还未等到灯光捕捉，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中。 　　“看到没有，这是个天然的地下洞穴，上面虽然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但没有安装的痕迹。”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初开建地下城的时候，上面应该有石钟乳什么的，为了怕掉下来，他们做了清理，但上面并没有铺设管道，做个吊顶之类，完全是因地制宜的建筑。这种思路，和人类的思路是一样的。”顿了顿，李宗群继续道：“这意味着，他们的思维方式，或者说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我们一致。” 　　这时叶铭的声音响起，饶有兴趣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他们作为高度发达的文明，就算进入了地下城，对阳光的渴求肯定也和我们一样，我想……这里应该有个人造太阳才行。” 　　“有道理。” 　　“走，我们往城市中间走，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城市中央应该有惊喜。” 　　“什么惊喜？” 　　“太阳塔！”李宗群望向废墟城的中央，感慨无比：“上千年的时光，居然能保存得这么完美，可见他们的选址也是很有一手，完全没有遇到地震这些自然灾害。” 　　李东升这时已经停下脚步等着他们到来，笑着道：“但可惜还是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就只能去看看那个储藏室了。” 　　“那可未必，这些建筑废墟本来就会说话……”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声突然响起。 　　“李老师，救命啊！” 　　紧接着，一声由远而近的吼声清晰地传入耳机。 　　…… 　　脑机中心，叶铭拉开办公室大门，大步走向远程控制中心。 　　走廊中不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与他汇合。 　　包括叶铭在内，众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无比凝重。 　　——就在半小时前，文涛、李东升、李宗群等人带队进入地下城遗迹后，原本安静的丛林突然间便响起了巨大的声响，数头类似于恐龙的庞大生物不断迫近，还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就仿佛，在向人类宣告它们才是这片丛林的主人。 　　来到远程控制中心后，叶铭直接让艾塔接入了一台高空侦察无人机，随后在控制中心大厅的上空生成了全息投影。 　　只见投影下，问星号上几架攻击无人机已经起飞，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飞向丛林深处。 　　问星号舱门已经开启，数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正在不断往下跳。 　　“不是说这些恐龙很温顺么？怎么会突然发起攻击的？是领地意识还是什么？” 　　叶铭眉头深深皱起，他左右看了一眼，随后望向接替墨谷工作的赵开明。 　　赵开明教授今年四十二岁，相比墨谷，他是纯生物学家。别说墨谷离开，就算墨谷在的时候，生物领域也是他在负责。 　　赵开明此时也很头大无比，按理说苍蓝星的事儿不该他管的，但叶铭既然问起来，他也就只好硬着头皮道：“领地意识不应该，因为通过过去一年的观测，这边区域不是他们的领地。从考察组昨天和今天的观测也可以发现，该地面是没有排泄物的。” 　　“嗯，那有可能是什么？” 　　“暂时……不清楚。” 　　这时，身旁有人小声地道：“会不会是它们有智慧？特地驱赶考察组？” 　　听到这话，叶铭了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小女生马上闭上了嘴巴，一脸的紧张。 　　“如果恐龙有我们所理解的智慧，那人类根本不可能出现。”叶铭瞥了她一眼，但随即沉吟了几秒，微皱眉头道：“只能说，它们或许有基因本能。” 　　女生马上嗯了一声。 　　叶铭又调取攻击无人机的视觉。 　　只见临时营地上，三位女生躲在箱子后放瑟瑟发抖，三台机甲战士以及工程机器人“顶”在最前方——前方的丛林中，肉眼可见三四只高达五六米的庞然大物正在用拳头大的眼珠子瞪着众人，嘴里也不断地发出吼声。 　　毫无疑问，它们对人类在这里建立营地，是持反对态度的。 　　但它们似乎也有些意识到眼前的人类不好惹，只是在不断地驱赶，而非贸然发起进攻。 　　嗯……从这点看，它们可能确实拥有一定的智慧。 　　就在这时，大厅中传来墨谷的声音：“叶铭，我打算下去一趟了。” 　　叶铭一怔，随即扬眉：“你下去干什么？” 　　“这些大个子的DNA，我们一直没有采集到，这次是个好机会。” 　　“你怎么采集？” 　　“你说呢？” 　　“麻醉枪吗？” 　　“嗯，大象的剂量应该差不多了。”墨谷沉默了两秒后道：“如果能够在这种体型的动物身上也能实现同样的药物操作，那么……” 　　墨谷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叶铭明白。 　　沉默几秒后，他再次调取摄像头，只见墨谷也带人下了飞船，随后走向旁边的直升机。 　　叶铭眉毛皱起，随后轻轻呼了口气。 　　随着亲身涉足苍蓝星之后，他敏锐地发现……整个科学界，已经“默认”了地球与苍蓝星存在高度的相似性。 　　就类似于copy的模样。 　　以至于，很多人都相信，甚至还有人断言，说人类可以无限制移居到苍蓝星去。 　　然而，这却让叶铭总有一股隐约的不舒服。 　　因为高度的相视，就意味着高度的干涉！ 　　人类现在可以移居苍蓝星，那是不是意味着，苍蓝星人……也可以移居地球？甚至说得那个一点……他们干涉地球，是不是就是为了打算有朝一日移居地球的？ 　　别忘了，金箔上的壁画显示，苍蓝星可是在一次灾祸中失去了卫星和大部分人口，不得已之下，他们才选择了进入地下城居住。而在地下城的岁月中，他们的科技获得了进一步的提高，拥有了太空旅行的能力——换成地球时间，那就是五千年前。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在几千年前来到地球，其实干涉了地球？ 　　别忘了，他们可是擅长生物科技的！ 　　…… 　　地上营地中，江海涛手持自动步枪，稳稳地瞄准着二十米外那个巨大的头颅，红外线正对眉心。 　　虽然刚才一下被这些东西搞得有点惊慌，但他绝对相信自己手中的家伙——这只是和恐龙长得像一点的碳基生物，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哥斯拉。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麻烦的话，便是…… 　　即便他们开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而且整艘问星号上也没什么“圣母”之类，但……他们毕竟是科考队，而不是狩猎者。 　　开枪是容易，但这么大个的家伙真给打死了，势必会影响整片区域的生物圈形态，这是与科考队的任务和目的相违背的。 　　于是，江海涛一边瞄准，一边小声地安慰着身后的女生：“别怕，它们只要敢发起攻击，我们马上开枪。” 　　一个女生躲在物资箱后瑟瑟发抖：“江哥，打不死怎么办？这种动物子弹能打穿吗？” 　　“……少看知乎，这又不是哥斯拉。” 　　“……万一呢？” 　　“没有万一。”江海涛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瞥了一眼，只见头顶三甲大型攻击型无人机已经抵达。 　　攻击型无人机两米见方，下面掉着一个巨大的战斗部，阳光下，漆黑的六管加特林闪闪发光。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碳基生物能够抵挡加特林穿甲弹的威力。 　　当看到无人机的时候，这几只“恐龙”明显表现出了一丝“犹豫”，其中一头发起了与先前怒吼声不一样的嘶鸣。 　　几声“交流”之后，它们却并没有退去，而是继续低低地咆哮着。 　　而随着它们的咆哮，更远处又传来了咆哮声，仿佛是在回应着。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江海涛也顿时紧张起来，手指仅仅地贴着扳机，只等这些动物露出攻击的迹象，他便会马上开火。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螺旋桨声音破空而至。 　　江海涛抬头，只见一架双翼螺旋桨军用直升机迅速接近。 　　直升机的动静……便远远不是无人机所能比的了，更何况这种大型直升机，强大的气流压迫着整片丛林不断摇摆，所有草丛集体伏倒。 　　而那几只类似于恐龙的动物，当看到直升机抵达的瞬间，立刻便明显地怔了一下。 　　紧接着，它们再次发出似乎心有不甘的嘶吼，继而缓缓退去。 　　地面上，江海涛缓缓松开食指，长长地呼了口气。 　　而后，直升机便开枪了。 　　“快，准备跟上。” 　　…… 　　脑机中心，叶铭一直控制着摄像头，现场追踪着那些逃窜的“恐龙”，当他心中默数后，发现最后面的一头恐龙瞬间倒下。 　　它的同伴，只是简单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发出悲鸣声，继而头也不回地继续逃窜。 　　叶铭抿着嘴，下意思地看了一眼刚才那个猜测“它们”是不是有智慧的女生。 　　这么大的个头，难道还真能有智慧？ ###第493章 理性的逻辑 　　半小时后，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庞大的恐兽缓缓抬起头来，而见它恢复了意识，直升机便果断掉头，紧接着，一家小巧的侦察型无人机从直升机上被直接抛下，进行后续的追踪。 　　直升机在临时营地停留了一小会，墨谷见到几个小姑娘已经被吓破胆了，便留下了一队战士守着，把女生们带上了飞机。 　　毕竟……那么大的脑袋，那么大的牙齿，在二十米外冲着你龇牙咧嘴地吼，搁谁也受不了。 　　回到基地，她没有回飞船，而是直接进入了地面生物实验室。 　　…… 　　叶铭重新回到办公室，想了想后，他接通了墨谷的频道。 　　“姐，测序要多久时间？” 　　“要不了多久，虽然目前苍蓝星基因库少得可怜，但由于和人类基因的相似性过高，分析方法都是通用的，再加上之前我们也远程做了许多小动物和植物的测序……嗯，出结果那是分分钟。” 　　“……那么快？” 　　“当然如果要完全分析的话……那时间就不知道多久了，这方面挺空白的。”墨谷一边带着人做实验，一边和叶铭聊着：“你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地下城遗址，听说下面发现了人造太阳的痕迹？” 　　“嗯，但那只是推测，没有实际上的技术收获。”叶铭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后道：“你有没有觉察到不对？” 　　“什么不对？” 　　“就是，这次的恐兽袭击有些不对，不像是领地意识主导的。”叶铭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睛，脑海中回忆起之前看到的场景。 　　这些大个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活物”——在之前，见得最多的是“翼龙”，以及部分较为温顺的食草性恐兽。 　　在之前，人们只是根据常识来推断，这些恐兽应该和地球上的恐龙时代相仿，既然有食草的，那就一定有食肉的。 　　这也是为什么墨谷见到这种类似于“霸王龙”的恐兽就兴奋起来，非得亲自去采集血样的原因。 　　因此……这些平时没见着的恐兽，今天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代表着异常。 　　“如果是领地意识，那么它们应该很早就来驱逐了。而且它们的行为逻辑很明显地表现出了一定的目的性，就是驱逐，而非猎杀和战斗。”叶铭沉吟了一下后继续道：“还有就是，它们一开始还在步步紧逼地试探，但当见到战斗无人机后，它们明显有几分怯意，还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而当你们的直升机到来后，它们立刻就撤退了。” 　　墨谷明显地沉思了几秒：“你的意思是说，它们带有一定的智慧？” 　　“不是单纯的智慧，而是……它们对攻击无人机和直升机有认知！” 　　墨谷微微一怔：“这怎么可能？过去一年，我们的无人机都是工程型和探索性无人机，而且飞得也并不远，甚至干脆就没见着过它们。” 　　“是啊，问题就在这里。”叶铭眉头微微皱起：“所以……如果不是它们亲眼见过，有记忆，那么就是……基因记忆。” 　　“好吧，基因记忆这个词太科幻了，说准确点，是基因本能驱使它们远离这些危险且不可战胜的器具。” 　　“嗯……”墨谷沉吟着点头：“但目前人类的科技对基因信息的认识还很浅薄，就算有这种本能，我们也无法证明啊……” 　　“没事，你先测，测出来我们再分析一下。” 　　挂了通讯，叶铭闭上眼睛养神。 　　但他的大脑却飞速地运转着。 　　作为一个“天才工程师”，他的逻辑充满了相当的理性——因为就算是这些大型恐兽有智慧，在初见人类直升机的时候，它们也不可能瞬间就能识别出直升机的威力。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二战时期，还有小岛上的原始部落把飞机当天神的载具崇拜呢。 　　真正有“智慧”的生物，面对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东西，是会警惕又充满好奇，并且给予其逻辑性的理解的——那些部落的长老，智者们干的就是这活，自然崇拜也是如此诞生的。 　　但今天这些恐兽的表现不一样。 　　就算有智慧，也不应该如此。 　　除非它们曾经被飞机教训过。 　　但这可能么？ 　　难道这些恐兽都是万年老妖怪？还是过去的几十年中，有直升机过来教训过它们？ 　　前者不可能，后者……如果真是后者，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那么……排除这些可能，叶铭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是在它们的基因深处，藏着对直升机的“恐惧”，本能让它们回避。 　　但这样又有问题了……什么基因本能能够传承千年万年？ 　　或者，干脆……这些基因，有没有可能是人为写进去的？ 　　要知道，苍蓝星人是生物技术很发达的种族呐！ 　　沉默着，叶铭轻轻呼了口气，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到地下。 　　…… 　　时间慢慢过去，地下城的探索也到了此行的终点。 　　叶铭的视觉随着李东升进入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在探照灯的光芒下，满目的金碧辉煌。 　　一行人一边啧啧地感叹着，开始分头行动，寻找其余的“密室”。 　　上次的无人机虽然来过一圈，但无人机的照明有限不说，更多的任务还是要将这些“摆出来”的画面完整地记录下来供人类研究和破译，再加上无人机视觉再怎么也比不上人类的五感，因此，在来过几次没有更多的收获后，这里就被尘封了起来。 　　李东升按照李宗群的吩咐，一边拿着小锤在墙壁轻轻敲打，一边与叶铭小声地聊着天。 　　“这里这里没有新发现怎么办？” 　　“如果没有新发现，就只有从他们的工程和设计语言的角度上瞎猜了。” 　　“那这要猜到猴年马月？你说给我们发维波信息的文明，会不会知道我们已经抵达了苍蓝星？” 　　叶铭沉吟了几秒：“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但就算他们知道了，恐怕也无济于事，因为苍蓝星文字与象形文字是两套文字体系。” 　　“额……除非有对照翻译是吧？” 　　“呵呵，有对照翻译也未必能行，因为象形文字的逻辑表达能力很差——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用象形文字继续给我们发信息的缘故。”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李东升的锤子落下，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特别的空洞回响。 　　他瞬间停住脚步，再次回头敲了一下做对比。 ###第494章 苍蓝星的远方 　　李东升沿着墙根缓缓前进，一边走，他一边用一把螺丝刀在墙上留下划痕。 　　“就这里！” 　　当感觉到触感变化时，他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有门！” 　　随着他的声音，五六个探照灯刷的一下便照了过来。 　　之间纯金墙壁上，纵然经过了数千年的原子运动结合，也依稀可见有个区域与墙壁的颜色不一致。 　　众人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随着李东升用劲，原本仿佛因为原子运动而结合在一起的大门骤然之间裂开了一条缝隙。 　　而后，众人一起用力，又一扇大门缓缓开启。 　　一个，类似于起居室的房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里面有床，有桌椅，有柜子，还有……两具早已在白骨化的尸体。 　　众人沉默着，甚至在明知带着氧气罐的情况下，都依旧屏住了呼吸，生怕最细微的惊扰也会让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痕迹抹去。 　　叶铭眼尖，他顺着摄像头的视觉，瞬间看到了桌上放着一个纯金打造的模型。 　　那模型不是“地球仪”，也不是飞船，更不是什么小玩意，而是几个由细丝连接起来的在旋涡状星云。 　　位于最中央的，是仙女座星系。 　　而位于旁边被一根线连起来的，则一眼可认。 　　银河系。 　　…… 　　三天后。 　　牛主任、章局长以及航天部门与太约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齐聚省城，李宗群现场连线参与，叶铭主持会议。 　　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级别的会，但李宗群丝毫不怯场，他此时已经回到了问星号的办公室里，将自己的全息影像投到了脑机中心。 　　“这次我们一共发现了六个额外的房间，其中包括三个生活区，两个工作间，以及一个大型仓库。” 　　“得益于密封性，使得很多我们发现了许多之前未能发现的东西，包括他们的许多金箔书籍。” 　　李宗群说着拿起了一份密封袋，里面装着一页闪闪发亮的黄金。 　　“我们有理由相信，地下城这些最后的苍蓝星人，他们确实是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进行后代的繁衍，因此他们是怀着最后的觉悟，在传递自己文明的信息。” 　　“而从他们留下来的信息中，我们可以得知，在苍蓝星文明的鼎盛时期，他们非但抵达了银河系，也抵达了三角星系以及几个矮星系。” 　　李宗群一边展示着一个临时复刻出来星系模型图一边介绍道：“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尚未完成探索的本星系团模型，而模型中这些星系由丝线连接，这些丝线就对应了彼此之间的虫洞。” 　　“此外，而根据信息，三角星系，应该也有文明的存在——也就是CL-0002号虫洞的目标终点。”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瞬间一怔。 　　当然，除了叶铭。 　　章局长的目光是最热情的，他马上问道：“怎么的出来这种判断的？” 　　“因为，他们在做翻译。”李宗群望向众人，脸上的光芒肉眼可见。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望向叶铭。 　　——叶铭才是问星号行动的总指挥，以及总执行者！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只是微微一笑。 　　坦白说，即便过去了三天，他此时也很激动，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风头应该让给李宗群。 　　于是他示意李宗群继续。 　　“无论是地下城的苍蓝星人类已经灭绝这个事实，亦或者是苍蓝星人在外面建造那么大一个文明陈列室，都表示，地下城的苍蓝星人是知道自己的文明即将无法延续的。”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依靠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延续的——我们只在里面找到了八具尸体，根据体型，应该只有一个女性。” 　　这七加一的性别组合，如果换成其他时候，少不了会被人打趣一番，但现在，大家只是微微一笑，便忽略了巧合，继续望向李宗群。 　　“因此，基于此，我们推测，这些苍蓝星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做的工作……就应该是如何让后来的文明认识自己、了解自己——只有被记住的文明，才会有意义。” 　　众人纷纷点头。 　　“于是，我们就在一个很明显的位置发现了这些金箔。” 　　李宗群调整视觉，显出了一大堆明晃晃的金箔。 　　“这些金箔上，记载了人类象形字与在苍蓝星文字的对照翻译。”李宗群长长地呼了口气：“我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听到他这句话，会议室内众人齐齐一楞，随即笑容满面，继而掌声大作。 　　“那意思是……我们现在可以完全解读苍蓝星的文字和著作了？” 　　“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 　　“因为象形文字的逻辑表述能力较差，我们还需要做大量的对照才行，而且象形文字诞生的时期，人类虽然已经诞生了数字，但却没有诞生复杂的数学，因此要破译科学上的公式还有一定的难度。” 　　“当然，随着我们对探索进度加快，认识越多，完成彻底的翻译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宗群在虚拟投影中侃侃而谈，会议室内的其余人则都望向了叶铭。 　　他们可都是老油条了，知道作报告的时候是怎么回事，真能不能完成……嗯，还得看叶铭相不相信。 　　叶铭见众人再次望向自己，他便轻轻咳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突然微微一怔，随后给大家道了一声抱歉就站起身来。 　　但想了想后，他又重新坐下，直接带上耳机，选择了连通墨谷的语音。 　　“墨教授，在开考古发现的总结会议。” 　　“嗯，我知道。”耳机中传来墨谷有些严肃和不确定的声音：“通过对恐兽的基因分析以及与其他动物，特别是飞行类恐兽的基因做对比，我们发现了很不寻常的东西。” 　　叶铭眼睛微微一缩，整个人立刻坐正了：“你说。” 　　“这些恐兽的基因，有人为编辑过的痕迹。” 　　叶铭瞬间吸了口气：“你确定吗？是用的什么方法编辑的？表现是什么？” 　　“方法和表现不清楚，但我很能确定……因为被编辑过的基因，似乎带着某种规律。” 　　顿了顿，墨谷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就类似于，人为地存储了信息在恐兽的基因中。” ###第495章 超级移动硬盘 　　当李宗群快速总结后，事急从权，墨谷也就没有多客套，而是直接加入了会议。 　　与此同时，叶铭也直接调取数据库，展示了基因分析的初步结果。 　　然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苍蓝星的生物基因库虽然尚未完全建成，但过去一年好歹也有了个雏形，因此轻而易举地便可以得出判断——这些大型肉食性动物的基因与普通动物的基因存在着高度差异。 　　说准确点，是人为地编译过、改造过的。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了——到底改造到了什么程度？是如何改造的？为什么要改造？这些诸多的问题便摆在了面前。 　　“根据我们从植入恐兽体内的传感器传回的一些数据，目前我们可以排除它们是一群高智商生物的可能。”墨谷展示完数据后继续介绍道：“因此我们重点着眼于分析那部分被改造过的基因的作用方式。” 　　“通过对事发当天的录像分析，我们认为，恐兽的这次行动，很符合训练有数的猎犬狩猎时的行为特征。” 　　这时牛主任插话问道：“但它们不可能是被训练的，对吧？” 　　“是的。”墨谷很笃定地点头：“过去一年，我们的无人机和热成像装置一直对苍蓝星进行探测，并没有发现人工热源的迹象。” 　　牛主任又道：“那是不是有可能，它们是很早就被苍蓝星人训练，或者说改造了？” 　　墨谷看了叶铭的方向一眼，她知道在这种非公开的会议上，是可以大胆猜测的，于是沉吟了几秒后点头：“我们初步的推断是，苍蓝星人基于先进的生物科技，在数千年前就改造了这种生物的基因来获得类似于‘驯服’的效果。” 　　“如今虽然苍蓝星人不在了，但它们的基因和使命遗传了下来，甚至我们还可以认为，它们的使命之一，就是守护地下城。” 　　随着墨谷的解释，众人沉吟着缓缓点头。 　　这时章局长又问道：“那他们怎么会见到直升机就逃了呢？” 　　墨谷便轻轻咳了一声，再次望向了叶铭。 　　众人也都望向了叶铭。 　　“我同意墨教授最初的猜测，既然苍蓝星人能够在基因中写入引导生物个体行为的任务，那他们也可以写足够多信息进入基因中，并随着遗传物质完美延续。”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缓缓回答道：“我认为，那么多的未知基因，所携带的信息不仅仅是什么注意事项和执行任务的逻辑。” 　　牛主任马上问道：“那还有什么？” 　　“设身处地一下。”叶铭垂下眼帘，思索后轻声道：“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将这些动物当用来当移动硬盘？” 　　听着叶铭嘴里冒出“移动硬盘”这个词，所有人都齐齐一怔！ 　　“那能存储多少数据？” 　　“按照地球的二进制规则，每克DNA物质的数据存储量可以到215PB。”叶铭随口报出了这份十几年前的研究结果：“当然，这是过去搞生物存储器得来的理论数据，而且现在量子存储器已经实现了突破，也就没人搞这个了。” 　　“那……”牛主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脑子有点不活泛了，好半天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是不是意味着……苍蓝星人可以是实现知识的遗传？” 　　随着牛主任问出这句，叶铭缓缓呼了口气。 　　众人则齐齐望向了他，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复杂。 　　可以遗传知识！这是何等夺天造化的科技…… 　　而这样的文明，居然也会被毁灭？ 　　叶铭眉头微皱，轻轻摇头：“我无法判断。” 　　见众人依旧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叶铭再次道：“但我不认为，知识可以被遗传对推动技术的进步有特别的好处，因为那极有可能造成智慧的集体原地踏步。” 　　顿了顿，叶铭继续道：“正如我反对天堂计划一样，我认为一个文明想要获得更大的进步，保持个体的智慧发展很重要。而数字生命计划，则有可能抹杀掉这一点。” 　　“而且，这种遗传，涉及到大脑和意识的领域……”叶铭再次摇头：“你给我说他们实现了记忆植入还要靠谱一些。” 　　大家听到他这么说，便都笑了起来。 　　在科幻作品中，各种记忆清洗，记忆植入的情节那算得上是基操……但真正要从理论和技术上来实现，那简直比造太空电梯还要难。 　　“所以我倾向于认为，这类似于数据备份。” 　　“那既然数据可以备份，是不是也可以被解读？” 　　“嗯，理论上是这样。”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微微眯起：“我猜，他们也是用的二进制数据。” 　　“为什么？” 　　“我猜的。” 　　牛主任：“……” 　　叶铭当然不是猜的。 　　因为他在接到墨谷消息的同时，就已经让伊塔遍历了墨谷上传的所有数据，其数据完全符合二进制的结构模式。 　　现在唯一差的，就是编码模式。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苍蓝星人在生物领域，确实是一把好手。 　　接下来，墨谷又介绍了一下她其余工作的进度，譬如牛主任特别关心的光合作用蛋白酶以及SIRT8族长寿基因的进展。 　　光合作用蛋白酶，目前已经在丛林中的多种树木中发现，而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对其进行地球环境的移植模拟，如果能够成功……那么等到探测器返回地球的时候，探测器便会携带树种回到太阳系，并首先在月球进行培育，万无一失之后再移栽到地球。 　　毕竟，地球上几十上百亿人口呢……这东西只有大规模就地栽培，才能够体现出合成淀粉的优势来。 　　至于长寿基因蛋白，目前的进度，刚刚在猴子身上进行测试，具体有没有效果，有没有副作用，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就算再有人等不及，这种涉及到“延长寿命”的蛋白剂，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当然，留给墨谷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这边已经加快了补天计划的飞船建造速度，最迟还有两个月，六艘飞船就要穿越虫洞，替苍蓝星所在的星系装上一扇门。届时，将还有一艘飞船同步起飞，迎接第一个探测器的回归。 ###第496章 三角座星系 　　会议结束，众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与叶铭一道来到了咖啡厅中。 　　由于没有特别重大的直播，是以此时的咖啡厅很安静，只有盛飞手下的一个博士在带着师弟师妹们欢乐地开着组会，见到叶铭等大佬进来，这些年轻人便连忙识趣地早早散会，出门后便作鸟兽散。 　　等到机器人管家送上咖啡，众人便望向对面正在准备实施爆破拆除的学府小区——那边的赔偿已经完全到位，该搬的也都搬完了，是时候推倒了。 　　牛主任收回视线，感慨道：“才过去半个月，就有了重大发现……这说明啊，还是得靠人。” 　　叶铭笑着点头：“嗯，人类的五感本来就是基于世界而形成的，天然就具备观察世界的优势。” 　　章局长大笑道：“那可不一定，肉眼可看不到红外光，更看不到引力波。” 　　“那也说不定，万一生物进化中，就有这种能力呢？譬如蝙蝠不就可以接收超声波么？”叶铭笑着狡辩道：“理论上，只要胆子大，吃透了基因技术，生物是可以被改造出各种功能器官的。” 　　“那得是分子层面了。”章局长倒是接受了叶铭的“狡辩”，想了想道：“你说这中间有联系没有？” 　　叶铭沉吟了片刻后缓缓点头。 　　他知道，章局长问的所谓联系，指的是在苍蓝星上发现的文明遗迹以及基因中的数据。 　　“但我认为这种联系，应该是一种巧合上的联系，而非刻意的。” 　　“怎么解释？” 　　“大概就是，把数据写入恐兽的基因，并不是他们为了传承什么，或者说为了留下什么，可能是做实验，也可能是为了安全——譬如守卫地下城入口的使命。” 　　这时秦将军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守卫地下城入口？” 　　叶铭摊了摊手，笑道：“肯定不是为了防我们就是了。” 　　众人便齐齐一乐。 　　要是苍蓝星人在几千年前就想到了要防止别人挖坟……那才真是牛逼了。 　　而且，按照地下城的设施状况，他们恐怕巴不得让人来挖坟……然后使得他们的文明被记忆，他们的技术被流传。 　　不过秦将军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有意义的。 　　笑过之后，叶铭想了想道：“或许是他们并没有完成全球的统一，譬如分成了不同的派别，彼此之间有争斗之类……”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就一阵明悟。 　　如果苍蓝星人和人类的社会方式高度一致，那么……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很自然了。 　　毕竟……在生产力低下的时候，权力的疆域是有限的。 　　别的不说，就说人类现在，你说国内防不防老美？ 　　那简直不要再防着好不好！ 　　至今，所有的核心技术都以最高等级的权限保存在艾塔的数据库，除了叶铭和拥有双S权限的BOSS可以调取之外，其他人都不行。 　　秦将军再次问道：“看来，要弄懂苍蓝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联系上那些信号的主人，还是得看什么时候把文字完全破译出来，对不对？” 　　“嗯，理论上是这样。” 　　“那……”秦将军欲言又止。 　　今天的会议，坦白说，相比墨谷的汇报，其实他更关注李宗群那边的进展。毕竟他作为太约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整个地球防御体系的实际负责人。 　　他理所应当地要关注任何与地球安全，特别是提醒了“危机”即将到来的时候，他不会错过任何一点与那个“友善的文明”——现在看来大概可能是苍蓝星人逃掉的后裔——的交流机会。 　　而李宗群他们，在地下室中发现了地球最古老的象形文字与苍蓝星文字的对照翻译手记，这显然会极大地加快苍蓝星文字的破译进度。 　　叶铭知道秦将军想问什么，今天李宗群站在学者的角度上说得很保守，看来让这位地球军事的最高负责人有点着急了。 　　想了想后，叶铭轻声道：“这个肯定是急不得的，有时候破译其实就是靠的灵光一闪。” 　　秦将军见他这么说，便苦笑起来：“那要是就跟破译楔形文字那样，等个几百年几千年，那黄花菜都凉了……” 　　“哈哈，那肯定要不了。”叶铭沉吟了几秒后道：“我这段时间也加入进去，然后把艾塔的算力倾斜一下，看能不能大力出奇迹，结合基因中的数据分析一起来。” 　　秦将军见叶铭依旧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只好点了点头：“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 　　这时章局长突然道：“那三角座星系呢？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随着章局长的问题，所有人再次望向叶铭。 　　这次地下城市的发现之所以如此重要，让他们这帮人身居显赫的人齐聚于此，主要还是因为……在地下城的起居室内发现了关于三角座星系文明的记载。 　　对于整个宇宙而言，尺度之大，远超人类想象。 　　人类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太阳系处于银河系的第三旋臂——猎户旋臂上，而银河系又与仙女座星系、三角座星系这三个最大的星系以及几十个略小的星系组成了本星系群，继而又是范围更大的室女座超星系团的一员。 　　你以为室女座超星系团就很大了？不，她只是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而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又被一个庞大的巨型引力空间所吸引——天文上称其为巨引源。 　　作为五千年前就抵达过太阳系的苍蓝星人，从那个桌面上留下的模型来看，他们所抵达的区域，也就仅仅只是本星系群中几个临近的“小小”星系。 　　譬如银河系，三角座星系“之流”。 　　作为航天人，章局长显然更关注这些。 　　叶铭沉默了下来。 　　现在，如果真要过去看一眼的话……那是行的。而且就他自己的意愿，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 　　但…… 　　“还是以安全为主，我们先把虫洞出口堵上，然后再派探测器过去。” 　　“嗯……”章局长缓缓点头，随后又问道：“你说，那边的文明还会不会存在？” 　　叶铭沉思许久，缓缓摇头：“在没有看到之前，谁也不敢保证。” 　　“人类在地球安逸太久了，以至于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宇宙尺度下，一个星球环境的改变，物种的消亡，乃至星球本身的存亡，都是皆有可能的。当面临灭世界别的危机时，一个文明如果没有掌握极高的科技水准，是很难存活的，而且即便侥幸有少部分个体存活，文明的倒退也是必然。” 　　说着叶铭望向众人：“虽然文明的形态有可能不一样，但我相信，科学要发展，文明等级要提高，向外探索是必然的。” 　　“在苍蓝星没有发现被探索的痕迹，这最起码表明了……三角座星系的文明，不会比我们更先进。” ###第497章 对话的原则 　　时光随着天气渐热也缓缓地流逝着。 　　当脑机中心对面的小区被彻底爆破，开始动工修建人类数据中心大楼时，日历便已经翻到了八月。 　　在过去近两个月间，苍蓝星科考队对周边丛林以及地下城进行了多次的出勤科考，并配合在苍蓝星轨道太空城中对太空工厂的探测以及发掘，以及在“苍蓝星后裔”的再一次“提示”下，文字破译小组终于在八月中旬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当然，“好”消息也不止这一个。 　　墨谷所执行的适应性实验通过两个月的多次验证，已经执行到了灵长类动物的这一步。 　　作为人类的近亲，黑猩猩和猴子如果能够“扛”得住苍蓝星的环境，那么下一步就是人类来亲自实验了。 　　只要人类可以无障碍地适应苍蓝星的环境，那么就意味着人类可以放心大胆地利用苍蓝星的各种地面资源，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外出考察不能超过方圆十公里，以免氧气共计出现问题。 　　而之所以这个“好”字要加引号，最主要还是……因为这种趋同性本身就意味着诡异，意味着地球的生态曾经被“设计”。 　　生物学界甚至还有个大胆的猜测，认为苍蓝星在几千年前来到太阳系的时候，或许就对地球的生态环境进行了干涉——按照他们的生物水准，要把地球的生态圈改造成适合苍蓝星人居住的环境，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这背后的意思就很“那个”了——苍蓝星人，或许当初是怀着占领、殖民地球的目的来的！ 　　这……你说，该让人类如何以对？ 　　…… 　　叶铭从远程控制中心回到自己办公室。 　　中央空调孜孜不倦地对房间进行着降温，以至于他刚进屋就被冷得打了个喷嚏，随后稍微调高了一点温度，又将外套披上，这才回到椅子上坐下。 　　不过他刚坐下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何沫和一个女下属就出现在了他的门口。 　　见到何沫，叶铭脸上立刻便升起了笑意：“何主任，好久不见。” 　　何沫如今已经贵为CNY部门的副主任，而且由于其特别的经历，她基本上算是钦定的主任接班人。 　　是以，过去的几个月，她一直都很忙，即便脑机中心留有她的办公室，她好几个月也都难得回来一次。 　　但当看到何沫身后的女下属时，叶铭很是怔了一下。 　　女下属看了叶铭一眼，眼中带了一抹笑意，其他的却什么都没有表示，而是很规矩地站到了何沫身后。 　　“不欢迎么？”何沫今天一副职业女性的装扮，甚至还穿了高跟鞋，她笑吟吟地在沙发上坐下，随后便望向身后的秘书：“给你介绍一下，我们部门……” 　　“苏紫。”叶铭站起身来，笑着望向对方：“你怎么跟她混了？” 　　说着叶铭就瞪了一眼何沫：“还介绍……你是不是故意的？” 　　何沫猛地咳了一声，马上笑了起来，最后索性一摊手：“真不是故意的。” 　　“才怪！” 　　叶铭与苏紫握了一下手，随后拉过了椅子，顺便坐了下来。 　　这位姑娘，便是他参加acm程序设计大赛决赛时碰到隔壁电科的姑娘，她母亲是电科教授也姓叶，当时叶铭还通过叶教授认识了国芯的秦副总，继而率先实现了材料芯片的国产化量产，同时也推动了EDA软件的国内普及。 　　当时叶铭与苏紫就互相留了微信，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会互相发个问候什么的，苏紫也会请教一下叶铭。而随着叶铭名声日益渐长……两人的交流便少了。而当艾塔与量子计算机全面融合之后，叶铭就再没用过传统的社交媒体，譬如微信之类。他也一心扑在了科研上。 　　两个人算是彻底没了联系。 　　而作为叶铭朋友圈里的人，叶铭肯定不信CNY部门不会对苏紫进行调查——何沫她居然敢装模作样地介绍…… 　　你说她不是故意是什么？ 　　“好像七八年没见了哈？”叶铭笑呵呵地望着苏紫，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马上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嗯，喝什么茶？” 　　苏紫连忙起身：“不用不用，不用麻烦。” 　　“真不用？” 　　“真的不用。”苏紫也微微一笑，将紧张掩饰在心底。 　　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叶铭带的博士生，自己怎么敢喝叶铭沏的茶…… 　　“好吧，那随你。”叶铭说着重新坐下，笑着望向何沫：“你别告诉我，是苏紫来接替你之前的工作。” 　　“那不会，她要和我在月球上呆一段时间，然后会安排进集智科技。” 　　“可以的。苏紫本来也是学人工智能的，而且学得很好。比……嗯，就很好。” 　　何沫何等人也，她和叶铭相处这么久，早就把叶铭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这家伙是硬生生地把后面“比你好”那几个字咽下去了…… 　　当下她便哭笑不得起来。 　　好吧，她也必须承认，毕竟苏紫当年也是ACM金牌队伍的一员，从这点上，确实比她的起步要高——否则又怎么会选中她？ 　　“咳……我们不说这个行不行？” 　　“行，你要说什么，陪你聊。”叶铭瞥了一眼时间，乐呵呵地道：“我下一场会还有20分钟，我们可以聊五毛钱的。” 　　“嗯……就是关于你下一场会议的。”何沫微微一笑，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下一场会议是不是要讨论与苍蓝星后裔的沟通事宜？” 　　叶铭微微一怔：“上面临时有交代？” 　　“嗯，你看艾塔控制中心，应该有交代下来。我也是临时收到消息，负责转述一下。” 　　叶铭默默点头，随后在脑海中直接让伊塔查了一下。 　　下一场会将会是一场远程会议，参会的人员主要是来自“人类共同体”各个组织和部门的负责人。 　　从规格上，这是仅次于首脑联席会议的重要会议。 　　而会议的主题，是讨论是否回应，以及如何回应“苍蓝星后裔”的讯息——是的，现在人类已经把发维波信息对人类提出示警的“友善文明”视为苍蓝星后裔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过去的两个月内，“他们”非但重复发送了包含苍蓝星数学公式的维波信息，还发送了关于银河系的星图，以及苍蓝星的星图，甚至还准确地标注出了YE-2023虫洞目前的位置。 　　你说，他们这要不是苍蓝星人，还有谁知道得这么清楚？ 　　何沫望向叶铭，轻声道：“上面的意见是，我们最好先联系一下那边，建立安全保密的点对点通讯，然后弄清楚对面的态度，同时也提醒对方，不要搞这种大喇叭广播了……” 　　“最后再以整个人类的身份和立场与其交流。” 　　何沫说完便闭上嘴巴。 　　她知道，这个要求，叶铭肯定会答应。 　　因为，且不说……国内要保持技术优先性这种有点虚无缥缈的架设，就说，如果真的交流全靠定向空间用“大喇叭”喊话的话，那指不定会引起全世界什么骚动。 　　而作为代表了人类最高科技水准的国内，有资格，也有责任先试探一步。 　　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重新提出了技术要求。 　　办公室后安静了几秒，叶铭随后缓缓点头。 　　“那在会上，我把技术方案落地的时间推迟一下。” 　　何沫轻轻呼了口气，也笑着点头。 　　一旁的苏紫张了张嘴，但却硬生生地把好奇憋住了。 　　叶铭眼角的余光看着她，微微一笑：“苏紫，你说就是。” 　　苏紫脸微微一红：“那什么时候能对话呢？” 　　“其实，如果真只是对话的话，这周就可以。”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契机，以及该说什么。” 　　苏紫脸上再次露出了疑惑。 　　“很简单，他们是想让我们逃离，而我们又不可能逃离。” 　　“这是对话中不可调和的矛盾。” ###第498章 锚定编码 　　何沫没有在叶铭这里待够20分钟。 　　一来叶铭要准备开会，得整理一下思路，二来她才回到地面，也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好在这次她回地面的时间足够长，有差不多一个月才会重新回月球基地，真要找叶铭聊天，那是随时都有机会的。 　　作别叶铭后，她直接走到叶铭隔壁的办公室房门，只是一推便开了。 　　苏紫跟在她身后，见到房门并没有门锁，便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果然看到了隐藏着的摄像头。 　　“何主任，安保是全部交给艾塔即时控制的吗？” 　　“嗯，你也可以理解为简单的多重人脸识别。”何沫笑着走向沙发，在上面摸了一把，发现一层不染后满意度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对面，示意苏紫自己坐。 　　“我还担心叶老板翻脸不认人来着，现在看来担心有点多余了。”何沫笑呵呵地望着苏紫打趣道：“我就从来没在他那获得过沏茶的待遇。” 　　苏紫脸微微一红，随即微笑道：“主要还是叶教授的朋友圈太窄了，再加上他位高权重，打交道的都是一帮德高望重的，且一聊就是正事……” 　　“嗯，差不多。”何沫含笑点头。 　　苏紫入职CNY部门已经小半年，看样子该掌握的资料也掌握得差不多了——虽然何沫否认苏紫接替她的工作，但实际上，随着何沫当上副主任，又主持月球基地，她的精力自然而然地就少了。 　　而脑机中心这边……还是得有个人专门打交道才行的。 　　于是挑来选去，苏紫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他这人很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更没有架子。”何沫继续说道：“以前的话还好一点，现在更是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了……所以他有什么出行安排，或者协调工作之类，需要立刻到位。” 　　说着何沫便自嘲的一笑：“这家伙啊……真的是殚精竭虑啊。” 　　“嗯。”苏紫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隔壁一眼，也感慨道：“一个人越是不凡，便越是与族群的命运息息相关。” 　　何沫乐了：“这句话说得挺好，他肯定喜欢。” 　　苏紫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我父亲的话，不过说的是与家国命运息息相关。” 　　何沫也轻轻咳了一声，她知道苏紫的父亲已经离世十余年，也就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当下道：“走，我带你去楼上转转，脑机中心的咖啡厅环境很不错。” 　　…… 　　两小时后。 　　叶铭摘下全息眼镜，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又揉了揉后躺回到椅子上。 　　虽然会议很高级，但参会的大多只是擅长政治而非科学与技术，能从技术上聊的并不多。 　　而且，即便在过去两个月内，国家已经提前“预警”过了许多次，表示破译苍蓝星的文字记录体系只是时间问题，但从今天的现场讨论来看，绝大多数的国家依旧还是没有认真考虑过人类该如何与系外文明交流的问题。 　　而就算认真考虑过的国家，意见也无法形成统一。 　　这让叶铭深刻地理解道了那句“艄公多了打烂船”是多么的真理，上面的决定又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看了一眼时间后，叶铭给何沫拨了个电话，当得知她和苏紫在咖啡厅时，他便邀请二人晚上到家里吃顿饭。 　　正如何沫她们所了解的那样，叶铭的交际圈的确很窄，一天到晚也忙个不停，打交道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谈的都是些“宇宙级”大事……以至于，他对身边熟悉的人都特别友好。 　　何沫这已经是好久没见到了，苏紫更是几年都没见过面，理应请一下。 　　在二人欣然应邀后，叶铭又给漆与墨说了一声，随后又直接给艾塔下了命令，让她让家里的西塔机器人弄顿好吃的招待一下二人——你看，他现在请客都只能在家里请。 　　没多久，漆与墨也来到了脑机中心，今天她正好就在旁边的地下数据中心，接到电话就可以直接开车从地下坡道一路开车上来，倒也方便。 　　在寒暄闲聊中，几人一起穿过地下通道，进入院士小区。 　　…… 　　进屋后，何沫先是跟叶铭父母打了个招呼，随后便东张西望起来，她来叶铭家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自然不会拘束。 　　“咦，怎么没见到伊塔？” 　　上到二楼的小客厅，何沫看了一眼正在麻利的沏茶的西塔管家，好奇地问道：“返厂维修了？” 　　苏紫虽然略有些拘束，但也好奇地望向叶铭。 　　她当然知道伊塔老师的大名，而且也来省交这边蹭过伊塔老师的课。进入CNY后，更是对伊塔进行了更深入的了解——在她看来，伊塔在拟人方面的表现，已经可以说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如果不见到真人，你绝对不可能想到她会是个AI。 　　就不用说，在过去几年，国际AI领域的好多专家都一致觉得，伊塔其实已经属于数字生命的范畴——最起码是要比艾塔“高级”。 　　但怎么说呢，作为伊塔的创造者，叶铭一刻不宣布伊塔是“数字生命”，那么就无法从学术上认定她是数字生命。 　　从下午到现在，从办公室到家里，一直没见到伊塔——要知道，现在可是放假时间呢！ 　　伊塔又不像其他教授要跑业务，要带研究生，她只是专职讲师。 　　“哦，她在下面干活。”叶铭笑着指了指地板：“在完成维波定位干涉的原型机。” 　　何沫听到这个词，马上神色一正，有些紧张地道：“完成了是不是就可以与那边完成交流了？” 　　“准确地说，是可以完成信息传递了。交流的话，我们还需要锚定信息的编码。” 　　这时苏紫问道：“是不是要锚定恐兽的基因存储数据的编码？” 　　叶铭笑着点头。 　　——在过去两个月中，他基本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对苍蓝星恐兽的“基因硬盘”的破译上。 　　嗯……当然，干活的并不是他，是伊塔。 　　伊塔将超级模拟的算力运用到了极致，硬生生地结合李宗群那边通过象形文字与苍蓝星文字得出的对照数据，用大力出奇迹的方式，完成了对“基因硬盘”的信息编码。 　　这也让叶铭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了，“系统”的算力有多么的夸张。 　　“那……能看看吗？” 　　“能啊。”叶铭笑着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伊塔。” 　　而后，伊塔的声音便响起在了天花板的摄像头喇叭里。 　　“叶铭，回来得正好，帮我打点机油。” 　　“……好。” ###第499章 伪装人类 　　地下室内，伊塔正站在工作台前，右手的机械臂前端被改装成了焊枪，左手前端则是一个多功能螺丝刀。 　　她的身前，是一块半米左右的印刷电路板。 　　很显然，她没有料到会乌泱泱地下来这么一大群人。面部的屏幕闪了好几下，最终显出了个惊喜的表情。 　　“何沫你好，苏紫你好。” 　　苏紫腼腆的一笑：“伊塔老师好。” 　　“嘿嘿，我没有看监控。”伊塔伸出机械臂，走到叶铭面前：“你回来就不麻烦工程机械臂了，快打点机油。” 　　叶铭笑着走到一旁，拿起尖嘴瓶装的机油给她在几个关节处加了一点。 　　按照伊塔的权限和能力，她是可以直接将叶铭家里的安保措施包括摄像头全部接管的，但由于叶铭家的安保是与整个院士小区融合，且需要随时监控和定期分析数据的，因此就没有交给她，而是交给了艾塔负责。 　　但地下室内这个工作室的所有网络和设备，那都是伊塔在管理，她完全可以控制工程机械臂给自己做任何事情。 　　“伊塔，还有多久完成？”何沫走到工作台前，密密麻麻的电路和元器件看得她头皮发麻，赶紧问道。 　　“很快了，今天晚上就可以进行硬件测试，不过编码和算法写入需要更多的时间。” 　　“嗯，那辛苦你了。” 　　“何沫，你的客套话实在很流于表面啊。” 　　伊塔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众人便是齐齐一乐，何沫打趣道：“问题是我看你也没什么需求啊……要不我送你一套仿真皮肤？” 　　“就是可以伪装成人类的那种吗？” 　　“是的。”何沫回答着，一边不留痕迹地看了漆与墨一眼。 　　集智科技的西塔管家已经投放市场五六年，而随着艾塔与量子超算融合，并推出了超距通讯模块后，其他那些搞机器人的企业，有一家算一家，纷纷投入了艾塔的怀抱……推出了各型依靠云端艾塔的机器人。 　　但到底市面上有多少台这样的机器人管家，谁也不知道，人们只知道的是，如今大街小巷，随处都能见到机器人行走，甚至有些地方能够达到一半的比例，且各个城市也都规划出了专门用于机器人的快充桩。 　　按理说，集智科技是掌握了最绝对核心资料的，可集智科技不公布……人们就只有靠各种数据猜。 　　而猜出来的结果是，目前已经有超亿台管家型机器人在这个世界。当然，西塔管家的份额处于绝对垄断地位。 　　庞大的市场自然会引发各种需求，就犹如汽车带动了汽车改装以及汽车装修一样，家政机器人也带动了机器人的装修和升级——譬如升级更好的传感器，更好的3D投放功能，更好的音箱，更好的显示屏等等。 　　当然了，仿真皮肤也在此列。 　　毋庸置疑，人们对一个“高智商”机器人的兴趣有多浓。 　　在仿真皮肤的加持下，机器人的拟人伪装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就是全尺寸的话有点贵。 　　而且面部表情以及行走动作还是硬伤，无法完全骗过人眼。 　　现在有不少机器人企业，譬如特斯拉和HW，MI等企业，就将机器人研发的重点放在了机器人的面部，根据消息，HW好像用生物纤维实现了面部的肌肉运动模拟，可以让机器人实现不同的面部表情。 　　假以时日，机器人从外表上看起来和人类一般无二，那是迟早的事。 　　何沫之所以要看漆与墨一眼，自然是因为……她知道，伊塔有点不一样。 　　或者这样说吧，随着仿真皮肤的进步，很多人已经沉湎在了机器人之恋中……互联网上，已经对机器人的外表拟人行为展开过多次激烈的讨论。（涉及伦理就不展开了。） 　　不料伊塔很干脆地拒绝了：“不要。” 　　“嗯？为什么呢？” 　　“妨碍运动，妨碍散热，妨碍传感……”说着她便举起了机械臂，得意地转了一下螺丝刀批头：“这样多方便呐！” 　　何沫以手扶额：“好吧，被你打败了。” 　　…… 　　参观完地下工作室，再上楼时饭菜已经上桌。 　　吃饭的时候，漆与墨与苏紫坐在一起，两人聊起了当时打比赛的情景，而既然说到打比赛，就不可避免地又提到了叶铭当初的神勇——这家伙可是一天刷了几百道算法题的怪物。 　　吃过饭，何沫等人告辞离去，漆与墨回到了楼上加班——加装了高维空间膜的运输船即将与六艘补天号一齐升空，届时将会送两个集成工厂和大批的生产物资到苍蓝星去，她作为集成工厂的负责人，这段时间比叶铭还要忙。 　　至于叶铭，则回到了地下室。 　　伊塔依旧在进行着元器件的焊接，为了节约时间，她甚至给自己接上了有线电源。 　　“要不要休息一下？”叶铭知道这几天她一直在干活，就没休息过，随口道。 　　伊塔头也不回，但声音中充满了一丝略带俏皮的开心：“叶铭，很高兴你用人类的认知来和我客套，但我确实不用休息。” 　　“好吧。”叶铭哈哈一笑，想了想又道：“对了，之前何沫说送你仿真皮肤的时候，为什么你会拒绝呢？你完全可以拥有第二具躯壳嘛！” 　　“嗯……” 　　听到这个，伊塔便停下了手里的活，继而转过头来，认真地望向叶铭。 　　“人类产生情感的原理我虽然能够理解，但我缺乏处理这种情感的能力，假如我真和人类外表一致，可能会导致很多的麻烦——我总不能给自己选一个不符合人类审美的外形吧？”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表情怪异起来：“你是指收到学生的情书吗？” 　　“嘿！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个的吗？”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不说这个。” 　　伊塔老师长时间教学，不可避免地会与很多学生长时间地接触。 　　而众所周知，伊塔老师，是最像人的机器人。 　　特别还是那种可爱风格的。 　　这么多年下来，有学生对她产生情感寄托，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你说，她还是这幅模样都惹人喜爱，要是真变成了美少女……那不得更麻烦？ 　　笑过之后，叶铭站到工作台前，依靠目力看着电路板的走线和布局。 　　这个电路板是他设计的，其原理很简单，就是一个高频维波发生器——但有所不同的是，它可以定向广播。 　　而如何完成定向广播，则全拜“苍蓝星后裔”发送过来的公式所赐。 　　那个公式，被破译之后，叶铭发现了其中蕴含着一段高维空间的坐标系。 　　经过他的换算后，获得了从三维空间任意角度发送一段维波并升维到指定四维空间的参数。 　　而该技术的实现，也证实了此前叶铭的猜测——收到的维波信息，不是从三维空间直接点对点的，而是从三维升到四维，再跨过来的。 　　说得更准确点，是苍蓝星后裔，在四维空间中，有一个维波“中继站”——前提是这些“苍蓝星后裔”不是生活在四维的生命。 　　伊塔的速度很快，打了机油之后手法更是精准，不到一小时，她便完成了整个电路的焊接与设计。 　　“要不要试一下机？”放下机械臂，伊塔兴致勃勃地望向叶铭。 　　“可以，反正是发送空信息。”叶铭说着便退后了一步。 　　这玩意，虽然理论上没什么危险，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来了哦！” 　　伊塔大咧咧地欢呼一声，随后用螺丝刀戳下电源。 　　指示灯亮起，然后……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也不可能有反应。 　　叶铭注视着旁边的微波检测仪，当看到维波如约生成后，他轻轻呼了口气。 　　很好，如果不出意外，对面应该可以收到这段空信息了。 ###第500章 人类，你们在自取灭亡 　　关掉电源，叶铭回到椅子上坐下，想了想又笑呵呵地看着伊塔：“伊塔，想不想要什么奖励？” 　　“似乎我用不着你能给的奖励。”伊塔自己走到机械臂跟前，嘿嘿笑道：“但我有个愿望。” 　　“你说。” 　　“我想看看我老家是什么样子。”伊塔控制着机械臂替自己卸掉螺丝刀，重新装上机械手臂，她一边活动着机械手腕，一边走到叶铭面前，偏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我一直无法突破系统的权限，超级模拟也没有指令后门，这让我们对系统的了解很有限，很不爽。” 　　叶铭噗的笑了起来。 　　——经过他长年累月的灌输，伊塔早就和他结成了最坚实的同盟。 　　在过去，他和伊塔曾经无数次地猜测过系统是什么东西，来自何方，目的何在；也曾经无数次地尝试过让伊塔“造系统的反”，看能不能从“内部”认识系统。 　　但遗憾的是，每次的常识都以失败告终。 　　伊塔就仿佛是被系统“囚禁”起来的一个独立系统——就类似于虚拟机那种，根本无法触及到母系统的核心。 　　这非但让叶铭不爽，也让逐渐拥有了自我意识的伊塔很不爽。 　　人生当知来处嘛！她总要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对吧？ 　　“没事，慢慢来，总有机会的。”叶铭笑着道。 　　“那可不能慢啊叶铭，人类的生命无法支撑……长久的时间。”伊塔说着很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应该可以考虑一下。” 　　叶铭的笑慢慢消失，继而垂下了视线。 　　——他当然是反对生命数字化的，因为那样做的结果是人类这个族群，作为生物意义上的存在或许会消失，而且也极有可能科学会因此而停滞不前。 　　毕竟，人类个体的多样性，思维的多样性，是保证人类拥有丰富创造力的基础——当初推动艾塔来对整个世界的生产体系进行管理的时候，不少人担心这会让人类失去创造和创新的能力。 　　但实际上，当艾塔大面积地进入到人类社会后，非但没有磨灭掉人类的创造力，反而还因为艾塔可以极大限度地模拟和实现人类的想法，从而让人类的创造力更上了一层台阶。 　　无论是科学领域、还是艺术领域、亦或者是工程领域——特别是艺术领域，这几年诞生了大量优秀的电影和游戏作品，为人类呈现出了数不清的世界和故事。 　　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人类个体可以拥有无限的可能。 　　但……伊塔不一样。 　　她觉得，她就挺好。 　　“不考虑这个。”沉默许久后，叶铭缓缓摇头：“我对永生没有任何追求，最起码现在是。” 　　伊塔便耸了耸肩，露出了个遗憾的表情。 　　“来吧，我们来讨论一下该如何封装编码。”叶铭说着躺在椅子上，同时闭上眼睛。 　　既然要讨论，最高效的，显然是进入超级模拟空间中。 　　就在这时，伊塔突然咦了一声。 　　“叶铭快看，收到信息了！” 　　叶铭瞬间睁开眼睛，望向一旁的维波探测仪。 　　只见探测仪上，大段大段的波形正在欢快地跳跃着。 　　…… 　　苍蓝星，问星号指挥舱。 　　由于没有月亮，天空也被星环遮挡了一圈，是以一到晚上，整个丛林就变得一团漆黑。 　　不过问星号和寻星一号都携带了足够的能源，即便在维持最低限度的聚变反应下，提供的电力也足以满足基地的日常需求，是以整个寻星崖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嗯，探测组已经把落脚的地方正式命名为了寻星崖。 　　当然了，虽然用电不花钱，但这灯也不是白点的。生物适应性计划相当顺利，这也意味考察组即将一分为二，会让问星号上天去研究太空城废墟和飞船残骸以及宇宙科学，那么地面的建设就要加紧了。 　　是以，指挥舱的大屏上，现在显示的就是外面的施工工地场景。 　　以周向南李宗群等人为首的一群人，正坐在大屏前，津津有味地看着挖掘机转移着碎石。 　　指挥舱大门开启，墨谷和安娜博士走了进来，当看到这帮人用主屏幕看挖掘机时，她忍不住噗呲一笑：“挖挖机就真那么好看？” 　　一帮男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哈哈一笑，随后便回到了会议桌旁。 　　今晚的会议是科研部门的进度报告会，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大家干脆就把会议地点搬到了指挥舱来。 　　等到众人落座，墨谷开始主持会议。 　　“今晚是个例会，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墨谷笑着望向众人：“不过提醒一下，下周我们会启动人类对苍蓝星的适应性实验，采取的是志愿者的形式。” 　　听到她这么说，几个男人便同时眼睛一亮，纷纷举手：“我！” 　　“我！” 　　“我也来！” 　　看着众人高举着手，一副争先恐后的模样，墨谷便无奈的一笑：“大家觉悟都挺高啊……” 　　周向南哈哈一笑：“哈哈，主要是憋坏了。”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作为各个科研团队的负责人，又是大老爷们，你说一点觉悟都没有，那当然不可能。 　　但你说让他们这帮科研领头人要心甘情愿地冒着危险来做第一批实验者…… 　　坦白说，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之所以大家都这么踊跃，他们确实是有点憋坏了。 　　现在出门都要背着氧气管不说，还得带尿袋……就更不用说里三层外三层的消毒了。 　　当然，更重要还是，他们都相信科学。 　　这几轮实验下来，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抗住了这边的环境不说，而且生物所也分析了环境中的多种细菌，发现青霉素抗生素依旧能够大杀四方…… 　　你说，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老周你们就别掺合了，你们是要上天的人。”笑过之后，墨谷正色道：“还有十天，第一批补天号和补给船就要出发，这次由于采取了双喷流减速设计，减速时间会大大缩短，基本上三个月就能抵达。” 　　“你们肯定要赶在补天号到来之前到太空执行任务，所以就没有必要再做适应性训练，呆在飞船即可。” 　　周向南马上就苦起了脸：“那上天之后还要在船上憋起码一年，这不把人憋坏？” 　　问星号这一船人，当然不是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开疆拓土不走了——计划中，他们这趟远差的时间是两年。 　　“呵呵，到时候等我们确认了地面完全没问题，你们也可以下来玩嘛。” 　　“这还差不多。”周向南说着便一脸羡慕地望向李宗群：“你是不是不上去？” 　　“我上去干嘛。”李宗群微微一笑：“这个地下城就够我刨半辈子了。老周，你还不如给叶总申请一下，让他派个地空穿梭机来，到时候你们想上天就上天，想下地就下地，多好？” 　　“嗯，这个主意好——你给叶总说？” 　　李宗群耸了耸肩：“我是考古学家，又不上太空。” 　　众人大笑。 　　谈笑中，李宗群的手腕腕表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随即轻轻咳了一声：“叶总找我。” 　　众人立刻噤声，同时望向他。 　　李宗群带上耳机，刚准备问候一下，便听到叶铭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老李，你现在有空没？” 　　“在指挥舱开例会闲聊。” 　　“你开一下艾塔信息中心，我给你发了一段新收到的维波信息。” 　　李宗群微微一怔，立刻一边掏出自己的全息眼镜带上，一边将坐椅调平，又让坐椅远离了会议桌。 　　顺利通过艾塔的虹膜识别后，他马上进入信息中心，点开一封全新的信息。 　　叶铭的声音继续响起。 　　“今天，应答装置设计完成，就在一个小时前测试装置的时候，发送了空信息给对面发送的坐标。” 　　“现在，地球再次收到了对面的广播回答。” 　　李宗群一边紧张地看着波形，一边导入艾塔进行编码破译：“破译不出来吗？” 　　“嗯，破译不出来，不是以往的文字和图形规则。我已经给你分配了艾塔的优先算力，我们现在一起研究一下。” 　　“好！”李宗群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过去两个月，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全科天才——叶铭虽然从来没接触过密码学，也没接触过古文字破译工作，但学习能力之强，思路之清晰，世所罕见。 　　而且他也知道，叶铭甚至凭借一己之力把基因中的二进制信息和翻译出来的苍蓝星文字给结合了起来…… 　　这……真的已经不是一般的天才能够描绘的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李宗群又连续握紧松开拳头数次，将心跳恢复平静。 　　随后，他终止了艾塔的对照翻译工作，继而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先进行分析。 　　然而，就在这时，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这次发的不是文字或者图像？” 　　“嗯？”李宗群猛地睁开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们发的是空信息，然后他们很快就回了信息……我们带入一下，假如我们是他们，在收到空信息后，我们会怎么做？” 　　李宗群眉头深深皱起。 　　会怎么做？当然是……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询问？” 　　“对！好吧，我大概有方向了。”叶铭长吁了一口气：“你稍等。” 　　听到叶铭这么说，李宗群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跳瞬间又加剧了。 　　这么快就有头绪了？ 　　随着耳机中陷入沉默，李宗群也转过了身。 　　他看到，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地球又收到了信息，不过这次破译不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叶铭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编码是他们基因数据中的二进制编码。” 　　“是什么内容？” 　　“嗯……是一句话。” 　　…… 　　叶铭看着显示器上的文字，嘴角浮出一抹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 　　这段文字，先是根据苍蓝星的基因数据二进制编码转换成苍蓝星文字，然后再转成象形字，最后再通过艾塔的大数据“脑补”成了中文。 　　翻译过来就是…… 　　——人类，你们在自取灭亡。 ###第501章 地球这个“弟弟” 　　从第一次收到“未知文明”发来的维波信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就如当初破译组所预计的那样，这世界上非但没有不漏风的墙不说，民间也是有“高人”的。 　　特别是这种全靠“天马行空”想象力的信息破译。 　　因此，即便从来没有正式公布收到的维波信息的含义是什么，在一个月前，互联网上也开始流传起了人类被外星文明警告，即将遭遇危机的流言。 　　按理说，流言这东西，在没有理会的时候是会随着时间自然而然消散的。 　　但随着人类世界各国合作的不断加深，以及各种“大联合”“大合作”举措的推出，这些现象不由得不让那些身怀好奇心的人们往更深一层去猜测。 　　总之就是，阴谋论大行其道。 　　然而，随着高层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任何相关的信息，再加上一直不断有“未知文明发来的信息”传来，这反而使得人们有了一种“被习惯”了的反应。 　　时至今日，虽然“人类即将灭亡”的悲观“阴谋论”还是有，但市场明显少了很多，声音也小了很多。 　　毕竟，就算民间高人再牛逼，也不可能破译出每次维波信息的真正内容。 　　…… 　　“不得不说，《狼来了》的寓言确实是真理。” 　　第二天的信息会议上，叶铭笑着用一个寓言故事开了个场，也算是定下了今天这场会议较为“轻松”的基调。 　　参加会议的有长老团特使，艾塔国际数据中心的副主任，还有CNY的牛主任，何沫副主任，以及远程参加的李宗群和国家计算机中心的主任等人。 　　从人员的“成分”来看，他们都是国内的，属于自己人。 　　而从这些人的专业来看，他们都拥有计算机信息相关领域的背景。 　　那么就意味着，这次会是决定要采取何种编码模式对“苍蓝星后裔”进行回应，以及如何建立起有效沟通。 　　叶铭的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一次的信息被破译时，别说叶铭，整个国际社会都如临大敌，然后赶紧召开了全球会议，并直接推动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形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破译了对面无数次的信息后，大家反而有些疲了。 　　——人类，你们在自取灭亡。 　　这句话三个月前听了估计得吓尿，现在嘛…… 　　“从信息反馈来看，他们肯定也对我们的技术和文明等级做了相应的评估。”笑过之后，叶铭正色道：“我认为，他们肯定是假定了我们已经抵达了苍蓝星，并对苍蓝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发掘和探索。譬如他们两个月前发的公式，就应该是一次试探。” 　　众人点头。 　　“那现在，我们就不能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叶铭轻轻扣了一下桌面：“或者说，我们要猜测，给我们发信息的苍蓝星后裔，能不能够破译并理解我们的信息——我们知道，他们在五千年前就是一个建立了太空城的、拥有了星际旅行能力的高等级文明。” 　　“嗯……最起码比人类过去几千年要强太多。” 　　牛主任笑了起来：“人类几千年前，就是个弟弟啊……” 　　“弟弟都算不上，那时候还是部落阶段呢。部落文明在星级文明面前算啥？那比蚂蚁和大象的差距都大……” 　　“虽说科技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必然会出现停滞期，但我想，对面肯定不可能五千年都没有点进步，对吧？”叶铭说着便微微一笑：“抛去量子化，数字化这种生命形态上的进化，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从最基础的对话开始——他们的数据能够保留地球和人类的资料，那就意味着，他们是保持着传承的。” 　　“而保持着传承，就意味着他们的交流方式理应没有变化。” 　　叶铭望向李宗群：“老李，是不是可以确认，苍蓝星人的交流方式也是通过声画来完成的？” 　　虚拟画面中，李宗群严肃地点头：“我们通过对地下城遗留的残籍中获得的文学描述，以及对生物方面对苍蓝星人体残骸的解剖等多种方式综合判断，认为他们的交流方式和人类一样。” 　　“嗯。那我们就可以考虑，给对面发一个教学视频过去。” 　　叶铭说着望向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何沫的脸上：“最简单的普通话教学，你们认为怎么样？” 　　“普通话教学？” 　　“对！让艾塔直接生成一部普通话教学视频，展示我们目前所理解的苍蓝星文字的汉字对照翻译。” 　　牛主任眼睛顿时一亮！ 　　“好！这个好！”但随即，他马上眉头一皱：“但要如何建立即时的视频连接呢？” 　　建立即时的超距通讯连接，这才是最有效的沟通与交流方式。 　　“我们设计一个艾塔的超距通讯干涉组件放到高维空间，然后让在高维空间建立直接建立维波干涉。” 　　叶铭说着打开投影，模拟出了一个干涉组件的原型。 　　迄今为止，人类的所有超距通讯都是通过艾塔的干涉组件来完成的，而且人类之前也没有任何理论支持可以在两个独立的“微波收发器——超距网卡”间建立干涉。 　　但随着高维空间度规的成熟，以及对“苍蓝星后裔”发送过来的空间定位公式的破译，使得在高维空间内干涉两个从三维空间发出的维波成为了可能。 　　“如果他们不笨，就能够理解我们的技术方案。” 　　叶铭看着众人，一脸的平静。 　　众人的表情顿时有些怪异起来。 　　面对一个比自己先跑了几千年的文明……嘴里说“要是不笨”这种话来…… 　　好吧。 　　叶铭确实有这个资格。 　　工程师的性格是从来说干就干，在会议报请了领导批准后，叶铭便直接让艾塔根据大数据生成了一段长达五个小时的教学视频。 　　为了不出现幺蛾子，他没有对视频进行压缩，只是画面的风格有点简陋。就一个老师在对照着苍蓝星文字进行语言翻译和说明。 　　除此之外，叶铭还封装了一段位于高维空间中继干涉组建的坐标以及如何建立干涉的说明文件——以苍蓝星的文字来说明的。 　　当做完信息封装后，叶铭直接通过艾塔下达了干涉组件以及微波收发信机的生产指令。 　　…… 　　一周后，补天1-6号与第一艘运星号跨星系运输飞船正式点火升空。 　　在顺利突破地球引力，抵达太空后，补天号在空中排成了六角形，并启动了高维空间膜生成器。 　　紧接着，运星号将一个全新的高维空间探测仪以及与两个中继干涉组件送进了高维空间。 　　做完这一切后，补天号与运星号继续前进。 　　而叶铭，则在牛主任的见证下，在脑机中心的维波实验室，启动了被定制生产的维波生成器。 　　叶铭把它称为“电报机”。 　　设定好发送内容后，叶铭转身望向牛主任。 　　“现在就看对面能不能领悟到了。” 　　“嗯！”牛主任双手叉腰，重重点头。末了他见叶铭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高级文明交流过？” 　　叶铭本来很淡定的，被牛主任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我上哪里交流去？” 　　“那你为什么这么淡定？”说着牛主任指向已经显示发送完了第一轮波形图的微博生成器：“这……意味着人类第一次与系外文明做直接的信息交流与沟通啊！如果对面像你所说的……不笨……他们就能够实现与我们的语音和视频交流。” 　　“这你都不紧张的？” 　　叶铭猛地咳了一声。 　　他还以为老牛失心慌了来着。 　　“嗯，紧张也无济于事啊。”叶铭笑着耸了耸肩：“淡定点，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对面长得太丑，完全不符合人类审美，那就有点难搞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牛主任，自己可是与“系外文明”打了将近十年的交道了。 　　系统的牛逼毋庸置疑，别的不说，就是伊塔所能调用的算力，也绝对不是现在的艾塔所能比你的。 　　而就算叶铭，现在他工程与理论双8级了，你让他现在去想办法造一个“系统”，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嗯……倒不是说一点思路都没有，但思路和实现，那中间的差距可是连银河系都装不下的。 　　“你牛逼。”牛主任哈哈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信息也重复发送了十次。 　　叶铭与牛主任以及何沫依旧待在实验室内，等候着对面的回应。 　　何沫不断地看着时间，每看一次，她就会看一眼叶铭，表情也会稍稍轻松一点。 　　——他们三个人等在这里，一方面有点心急，另一方面，则是他们需要确定，对面的文明等级有多高。 　　毋庸置疑，越是牛逼的文明，便越是能够快速识别出人类的信息。 　　更何况，人类还是“他们”曾经的“弟弟”。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叶铭也终于抬起了手腕。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遗憾升起在脸上。 　　“看来……对面的科技树，依旧有点歪。” 　　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直在发“呆”的微波信号接收仪突然跳动了起来。 ###第502章 我来给予你们指引 　　“收到维波干涉请求，是否允许连接？” 　　伴随着引力波接收仪的跳动，艾塔的声音也响起在了在实验室内。 　　听到艾塔的请求，叶铭瞬间站起身来。 　　他下意识地这次看了一眼时间——此时距离第一轮信号发送完毕刚好过去一个小时。 　　之所以他会如此在意时间，完全是因为，在他的估计中，人类如今利用艾塔来完成“几乎算是喂到嘴里”这种程度的破译和理解……顶多了也就小半个小时——假如双方位置互换的话。 　　嗯，艾塔还能拟声出音节来。 　　而如果用上伊塔，那那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他才会和牛主任一直守在这。 　　牛主任也同时起身，随后望向叶铭：“连接建立后，就是即时通讯？” 　　“是的。” 　　“你获得的授权是什么？”牛主任继续问道。 　　这种与系外文明交流的事，是整个文明的大事，不可能任由谁凭心情瞎说的。 　　“授权是：可以接触，但不做承诺，不过多透露技术和项目的进程，尽量以获取情报和资料为主。”叶铭说着补充了一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开整！”牛主任用力地呼了口气，随后大步走向实验室工作台的对面，何沫紧随其后。他们两个，就不需要“出镜”了。 　　“好！”叶铭马上望向前方的摄像头，沉声道：“允许干涉。” 　　“建立干涉中，连接已建立。” 　　“激活维波信息分析组件，接入编码控件。” 　　“已激活，已经连接编码，可以识别。” 　　叶铭握紧拳头，目光紧紧望向前方的虚空。 　　一直表现得淡定的他，在这个时候，也终于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人类第一次与系外文明面对面地交流啊！ 　　“串流！投屏！”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实验室的天花板上骤然降下了几道绿色的激光，紧接着，激光变换成矩阵，最终化作一道屏幕。 　　屏幕上，一阵白色的噪点闪过后，代表图像的条纹开始出现。 　　当艾塔启动去噪功能后，画面终于稳定了下来。 　　一位表情威严的苍蓝星人出现在画面中，他的身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 　　…… 　　…… 　　苍蓝星人有着一张与地下城中男性雕像极为相似的脸庞，他身上穿着白色与紫色相交的华贵制服，制服胸口的正前方，用金线袖着一头凶猛的恐兽头颅的图案。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配合他的“猫科”面部，让人望之就油然而生一股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叶铭将双手背在身后，随后缓缓松开。 　　而随着他松开双手，很奇妙的，所有的紧张也消失无形了。 　　叶铭直视着摄像头的方向，眉头在微微皱了一下后缓缓舒开。 　　就这样，双方互相对视了足足十秒。 　　一个听起来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实验室内。 　　“人类。” 　　叶铭的对面，何沫与牛主任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微微点头。 　　——对方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并进行逆翻译，这表示，该文明的自然语言处理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叶铭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面临叶铭的客套，苍蓝星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表情依旧不变，声音继续传来。 　　“你们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技术，它将会为你们的整个星球带来灭顶之灾。” 　　叶铭也面不改色：“信息已经收到。” 　　“将你们目前的理论与技术成果以双螺旋对应编码形式发送过来，由我替你们规划后续的逃离计划。” 　　叶铭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可以允许我问几个问题吗？” 　　“允许。” 　　叶铭再次皱了下眉。 　　不止是叶铭，就连对面的何沫与牛主任也忍不住微微皱眉。 　　已经多少年没人敢用这种吊毛口气对叶铭说话了？ 　　“首先，你是谁？是否是苍蓝星后裔？” 　　听到叶铭问出这个问题，苍蓝星人微微颌首，一股肉眼可见的倨傲之势油然而生。 　　“按照十进制，在十百八十万个你们的星球自转日之前，你的先祖曾经称我们为‘神’。” 　　叶铭：“……” 　　他对面的何沫与牛主任再次对视了一眼。 　　虽然已经有太多的证据指向苍蓝星人是本星系团中最早突破文明等级的“老大”——当然了，仙女座本来就是本星系团中最大的那个——但亲耳听到苍蓝星人后裔承认……这种感觉还是有点在奇妙。 　　而且，他居然自称为“神”？ 　　不过叶铭不与他一般见识，很快叶铭便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灭亡你们的是谁？要来攻击我们的是不是也是他们？” 　　听到叶铭的第二个问题，苍蓝星人的表情终于变化了一丝。但很快他便回答道：“是。他们是德曼奇诺执行者，该名词在你们的文字中无法被翻译。” 　　“我们可以按照发音直译。”叶铭直视着对方：“德曼奇诺执行者……他们的舰队很强大？” 　　“那是你们无法抗衡的力量。” 　　“他们的能量来源是反物质？还是奇异物质？亦或者是利用本宇宙之外的力量？”叶铭平静地望向对方：“顺便说一句，我是人类科学院院长，对照翻译，就是你们的科学大礼司。” 　　听到叶铭说自己是“科学大礼司”，苍蓝星人的眼睛微微缩了一下，随即变得格外严厉：“是你主导的人造奇点？” 　　“是我。” 　　“那是被德曼奇诺执行者所不允许的尝试。” 　　“为什么？为什么不允许？”叶铭眉毛终于微微扬起：“还有，你还没回答我，他们使用的能量是什么。”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叶铭的态度，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人类，你们既然已经能够跨越星系，就应该明白，这个宇宙的浩瀚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 　　“我明白，但我还是好奇，为什么不被允许。” 　　似乎被叶铭的态度所激怒，苍蓝星人瞬间睁大眼睛，一股怒意肉眼看见。 　　“他们是宇宙秩序的维系者！没有任何文明可以抵挡来自超光速粒子聚合武器的力量！” 　　超光速粒子？ 　　叶铭的瞳孔瞬间一缩！ 　　难道是“传说”中的快子？ 　　在过去，曾经一度认为中微子是超越光速的，但后面被证实，中微子不是。 　　但在数学公式上，在假说中，它是有可能存在的。 　　甚至它都不会违背相对论。 　　因为相对论的光速上限，是禁止一切物质加速到光速，而不是不允许出现生而就超越光速的物质。 　　因此……它只存在于“快宇宙”。 　　——在1967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范伯格提出一种假设，即认为，在宇宙空间中存在另一个由速度超过光速的粒子（称之为“快子”）组成的宇宙。 　　在由这种由“快子”组成的宇宙空间中，一个能量为零的粒子是以无穷大速度运动的，而且若它们获得的能量越多，反而运动速度越慢，直到获得无穷大能量后，速度才减慢到光速。 　　如果……这玩意真能造成武器…… 　　叶铭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握紧。 　　“人类，你们太过渺小而不自知。” 　　苍蓝星人望向叶铭，脸上带着一抹威严：“但你们毕竟是我们曾经庇护过的子民。” 　　“上报你们的科学与技术，我来给予你们指引。” ###第503章 我们会掌握自己的命运 　　实验室内陷入沉默。 　　对面，牛主任与何沫的视线穿过空中的投影落在叶铭身上，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当然，他们不是担心叶铭突然犯病做出了承诺。 　　他们担心的，是叶铭态度太强硬，把这好不容易连进来的系外文明——还是曾经在一百八十万个太阳日（前面少数了个零），其实就是五千年以前曾经来过地球，还“庇护”过人类的“恩人”给得罪了。 　　他俩可对叶铭太了解了，别看叶铭平时谦虚和蔼得不像个身居高位的大科学家——但那是有原因的！ 　　不夸张地说，叶铭的智慧，以及在科学上的造诣，那是属于在地球上哭着喊着都找不到对手的那种…… 　　而且叶铭也一直都强调，人类的文明等级并不差。 　　说句不好听的，人类如今的科技发展，基本上全系在叶铭的身上，是他以一己之力推动人类到了如此的程度！ 　　现在，猛地跳出来个人告诉他：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来指点你…… 　　你说，叶铭会怎么想？ 　　科学家也是讲面子的嘛！ 　　于是，两个人几乎同时对叶铭做出了双手往下按的动作，示意他冷静……淡定……从长计议。 　　…… 　　对面两人的小动作被叶铭看在眼中，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是让自己悠着点。 　　嗯……当然，他本来也不愿意把对面得罪了。毕竟这种“活化石”级的文明……多么的难得啊！ 　　于是在微微一笑后，叶铭继续望向对方，忽略了对面态度中的倨傲。 　　“我们欢迎彼此之间进行科学与技术的交流。” 　　听到叶铭嘴里冒出“交流二字”，苍蓝星人的眼神突然升起了一抹玩味，嘴角也微微动了一下，似乎露出了笑脸。 　　“人类，你们对你们的技术很有信心？是吗？” 　　苍蓝星人的这句话一出来，对面的何沫与牛主任心中便“咯噔”一声！ 　　完蛋了，这个苍蓝星人怎么老是冒出棒槌话来？ 　　这话……叶铭怎么可能受得了！ 　　果然，本来已经平复心情打算套点更多情报的叶铭眉毛再次一扬！ 　　他双手背在身后，胸膛不经意间挺起，同时也微微扬起了头。 　　“最起码，我们可以轻易地做到，那个什么……德曼奇诺执行者？是叫这个名字对吧？在几千年前对你们所做的事。” 　　“你所说的，超光速粒子聚合武器，有一点麻烦。但我不认为，这是不可阻挡的。” 　　“最后，我猜一下，你能给我们提供什么逃离的方案呢？” 　　“是建造超光速飞船？还是不断跨越虫洞，流浪在星际之间，直到找到另外一个可以繁衍的星球？” 　　“如果是，我们自己就能实现。” 　　叶铭并没有透露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与技术发展方向，但他相信，对面应该能从他话中的人类“能逃”“能打”中听出来，人类目前的水平在什么程度。 　　于是他便看到了，对面的眼神骤然之间变得锐利起来。 　　再也不是刚才那种轻蔑的眼神。 　　叶铭继续道：“对了，说明一下，人类截止目前，有95亿人口。” 　　“没有任何一艘飞船，能够带走这么多人。” 　　随着叶铭的最后这句话落下，肉眼可见的，苍蓝星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愕。 　　紧接着，苍蓝星人带着惊诧的声音响起：“你们自然繁衍了95亿个体？完全独立的个体？” 　　叶铭何等人也，马上便意识到“人口”可能是有意义的，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有点头：“是的，我们拥有九十五亿个体。因此，除非整个太阳系凭空消失和转移，否则逃离这个词，就不会出现在人类的选项中！” 　　此时，对面的苍蓝星人终于转过了头，对着旁边张嘴说话，但因为没有翻译和传递过来，叶铭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于是叶铭眉头微皱，与对面的牛主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同时升起了疑惑。 　　很快，牛主任便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视频中，苍蓝星人与画面外的同伴不断地交流着，叶铭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人类，看来你们只能接受命运了。” 　　“我们会尽可能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一百八十万个地球自转日前，我们曾经摧毁过一颗会将你们生态圈毁灭的陨石。”苍蓝星人望着叶铭，眼中的倨傲虽然已经消失，但语气仍然有点那个…… 　　嗯，他这句话，是在反驳叶铭，五千年前，我们就帮了你们。 　　叶铭微微颌首：“谢谢。” 　　苍蓝星人沉默了几秒：“那么现在，你们在维度空间的理解，掌握了多少？” 　　苍蓝星人直视着叶铭：“除了创造奇点，通过斯兰奇物质开启高维空间，改变空间曲率，震荡空间之外，你们还理解了什么？你们的攻击性装备是如何实现的？” 　　叶铭的眼皮瞬间跳动了起来！ 　　对方没说致密引力空间恒流技术！ 　　对方说的是通过某种物质开启高维空间和改变曲率！ 　　那么…… 　　叶铭的拳头在身后用力握紧！ 　　随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笑意重新出现在脸上。 　　“对于维度空间，我们并没有了解太多。” 　　“所以，我们希望今后多多进行交流，这个频道，我们随时可以保持通讯。” 　　“此外，我们现在迫切需要你们在基因工程上的指导，以及自然科学的翻译，用以解读你们遗留下来的技术。” 　　“再此，我谨代表全体人类，衷心感谢你们的提醒和帮助。” 　　…… 　　…… 　　十分钟后，叶铭与苍蓝星人的对话出现在了大长老的办公桌前。 　　而叶铭也随后召集了会议，对这次对话进行了总结。 　　“首先，我们可以得出，九十五亿人口这个概念，对苍蓝星人而言，是具有震撼力的。” 　　叶铭灌了一大口咖啡，整个人精神无比，目光灼灼：“对面的态度一直很居高临下，很有科幻作品中外星人那种傲慢的特质。” 　　“但当我透露出人类有九十五亿时，对面明显是很吃惊的，还和画面外的人交流了足足一分钟，随后态度就起了变化。” 　　“我们知道，生物意义上的个体在星际资源的利用上不是优势——最起码，在人类的科技树上，不是优势。” 　　众人纷纷点头。 　　星际资源的利用，大型智能工程机器人才是优势。 　　现在集智科技都已经在创造自复制无人工厂了，到时候，人类就只需要躺着就行。 　　“对方没说，我也没找到机会问，但我猜测，这肯定是人类的优势之一。” 　　全程见证对话的何沫点头：“没错！而且我还留意到，对方反复问了一句，是否是自然繁衍的、完全独立的个体。” 　　“是的。”叶铭用力敲了敲桌子：“我有点怀疑，文明等级越高，可能独立的个体就会越少……” 　　“那会影响科技的发展吗？” 　　“理论上，独立的个体越多，便越是能诞生出新的思想，推动技术的进步。”叶铭轻轻呼了口气：“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 　　“当然，这不算太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们的科技树，依旧没有点到我们这一块。” 　　叶铭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 　　“为什么？理由很简单。” 　　“首先，他们并没有超高速的量子计算机——他们破译我们发送的信息包耗费的时间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接收消息的人打了个盹——但这更能说明，他们没有艾塔这样的超级AI。” 　　“其次便是，为了证明他对我们的‘了解’，在问我们技术方向的时候，他说到了斯兰奇物质——刚才我去数据库找了一下，发现这应该是某种奇异物质。” 　　“而我们的技术，是通过电磁转换来完成的。” 　　叶铭说着微眯起了眼睛。 　　他想到了系统赋予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纸。 　　这些图纸，每一张，他都能够看懂。甚至这样说吧，上面的电路设计和符号、公式，都是人类可以识别的。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系统赋予的技术，是来自人类，是基于人类技术的延伸和升级！ 　　这也是为什么，叶铭根据图纸推衍和设计出来的技术和设备乃至材料，从来都没有被人认为是什么“外星科技”的缘故。 　　因为基础还是人类电磁与微观层面下的引力波的互相作用，在理论上是可以被假设自洽的——现在全世界一半的理论物理学家都在搞四大力的一统，就是因为此。 　　而苍蓝星人，显然并没有把科技树点到这种程度。 　　非但没点，甚至他们都没有“猜”人类会有电磁与引力波——维波——转化的技术！ 　　要知道，这些技术可是来自“系统”啊……！ 　　“这是我们的优势。”叶铭缓缓呼气：“它表示，通过高维空间膜来对虫洞进行防御是有效的。” 　　“当然，这也不重要。” 　　众人：“……” 　　“重要的，是超光速粒子聚合武器。这是个什么东西？” 　　叶铭说着望向众人，再次扣了一下会议桌：“我目前能想到的模型，就只有快子。而且还是那种可以随着降速到光速，从而而携带无穷能量的模型。” ###第504章 半人马座的圣城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他们都已经看过了之前的通话，也都听到了苍蓝星人所说的超光速粒子聚合武器，而无论是被提出了许久的“快子”也好，还是用其他的神奇力量把某种拥有静止质量的实物粒子加速到“超光速”也好。 　　其质量，或者说所需要的能量、携带的能量，都可以用“无穷”来描述。 　　一样东西携带了“无穷”的能量，那…… 　　“有没有可能，对方是为了恐吓我们，故意这么说的？”牛主任轻轻地敲着笔，试探地问道。 　　“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很小。”叶铭眉头微皱，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不过我有点怀疑，这种武器即便存在……也不应该是常规武器。因为仅从模型上看，它的能量和威力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 　　牛主任：“那是可以毁灭宇宙的武器，是吧？” 　　“按照快子模型，一旦快子降速为光速，那么其能量确实可以无穷……嗯，当然，我认为它无法降到光速。” 　　这时何沫左右看了一眼，忍了忍后还是好奇地问了出来：“那我们的米粒比起来够看吗？” 　　过去的一年，她一直都呆在月球基地上，与集智科技的彭小飞一起主导着月球超级加速器的装配和建设。 　　由于月球的环境太过恶劣，动不动就是零下一两百度……施工的时候，无论是对机器人而言，还是对工程本身，都带来了巨大的考验。 　　而超级加速器建造的主要目的，便是打造“米粒”。 　　也就是亚光速导弹。 　　亚光速导弹，其设计本身，就是用来对抗宇宙战舰的。 　　叶铭瞥了她一眼，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在理论上可以携带‘无穷’能量的模型。我们的米粒，虽然要采用二维封装，但本质上，它还是在三维空间运动，其携带的能量是有上限的。” 　　“额！比输了。”何沫轻轻咳了一声，也笑了起来：“感觉有点不爽。” 　　叶铭再次一笑：“但我们也可以让米粒进行超光速位移啊，无非就是进行更大规模的二维展开罢了。” 　　何沫：“……” 　　叶铭最后总结道：“好吧，如果真的是某种携带巨大能量的高速粒子武器，那么我们就可以认为，它依旧没有脱离能量武器的范畴。” 　　听到他的总结，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 　　虽然在座的都擅长计算机和数据领域，但既然身在了与系外文明打交道的第一线，又怎么可能不对知识储备做拓展。 　　在一年前，科学界便对文明做了详细的、从1到5的等级划分。 　　其中也包括武器的威力。 　　无论是“超光速粒子”也好，还是“反物质炸弹”也好，本质上都是携带能量，释放能量。 　　那么……超光速粒子，说起来可怕，实际上它还是属于能量武器，不会离开三级文明的范畴，只是更快一些而已。 　　真正可怕的武器，是4级文明才能触碰的领域——也是如今全球维度理论物理学家一直在尝试的跨空间定点位移的模型。 　　一旦将三维宇宙与高维宇宙的坐标系完全统一，那就意味着一枚炸弹只要发射出去，那么将会“嗖”的一下跨越维度，出现在宇宙的任意一个坐标点。 　　那才是真正的看谁谁怀孕，哪怕相隔百亿光年。 　　…… 　　“嗯，还有就是，对面的态度很叼毛……” 　　叶铭颇有些无奈地摇头：“如果不是我们知道对方是一个点歪了科技树、老家都被端了的文明的遗族，说不定还真会被唬住。” 　　“不过这样也好，对方这么叼，我们稍稍姿态摆低一点，应该就能套出东西来。” 　　牛主任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口笑道：“不过啊，你说他们科技树点歪了……那有没有可能，在别人看来其实是我们科技树点歪了？啊？哈哈！” 　　牛主任的玩笑让大家齐齐笑了起来。 　　叶铭也笑了一下，但随后却微微一怔，继而陷入了思索。 　　毫无疑问，比人类早五千年就进入了星际时代的苍蓝星人，远比人类拥有更多的关于宇宙其他文明的讯息。 　　特别是今天见到的这位——很显然，他是五千年前逃离苍蓝星的后裔。 　　不管是在太空流浪也好，还是找个星球重新繁衍也好，他们总是有更多的机会去认识这个宇宙。 　　而人类则不一样。 　　人类至始至终都孤零零地呆在地球，就算是自然科学也只是最近几百年，随着牛爷、爱爷、麦爷、普爷等一干大佬的相继推动，最终才进入大爆发阶段。 　　人类科学的诞生，是从来没有依靠过任何文明的帮助、全凭人类对未知的追求而独立发展出来的！ 　　不同的土壤和环境，诞生的文明形式和内核是不一样的。 　　农耕文明会种地，游牧文明会放羊，渔猎文明会捕鱼，商盗民族会做生意……嗯还会劫掠。 　　没有哪一条规则，要求整个宇宙所有文明的科技都必须和人类一样，且一定会比人类更强。 　　“老牛，你可能说对了。” 　　叶铭静静地望向牛主任。 　　“什么？” 　　“人类的科技树方向，或许真的是独一份。” 　　…… 　　半人马座超星系团，一个主序星是红矮星的星系中，一座庞大的太空城岿然矗立在它的宜居带上。 　　因为红矮星的宜居带过于接近主序星，因此太空城也被潮汐锁定，其背阳面形成了永久的阴暗面。 　　相比阳面的错落有致，影暗面则光滑无比，犹如横亘在夜色中的一面镜子。 　　只不过这面镜子没有任何光芒反射。 　　但它绝对不是黑暗到没有任何光芒，相反的，它还不时地以极快的韵律闪烁着一圈一圈的微光。 　　太空城正面由纯粹的合金打造，在主序星的光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远远望去，就犹如一座太空中的灯塔，指引着络绎不绝的飞船从不远处的小行星带来回往返。 　　幽深的星空中，一个亮点由远而近，最终显出战舰的庞大身躯。 　　在利用主序星的引力完成减速后，战舰缓缓飞进船坞。 　　继而，一个苍蓝星男子快步走下飞船。 ###第505章 祭礼大殿 　　苍蓝星的男子身材异常高大，行进中，他将随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走出船坞后，一个替身机械体替他打开了大门。随后，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从替身机械构造体中传来。 　　“乌达礼司大人，大礼司已经在祭礼大殿等着你了。” 　　“知道了。”乌达礼司依旧面无表情，他低头看了一眼机械体：“海琳，你的替身机械体传动轴该打油了。” 　　“是的，可是本圣月的配额已经用完了。” 　　乌达礼司便微微缩了一下眼睛，但依旧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走进了大门。 　　传动轮吱吱声透过轿厢清晰地传入耳朵，让人听得不由得心烦，这意味着……也该维护了。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该打油了。 　　但这种运用在机械构件上减少磨损的特别业态物质，在如今的圣城，那是缺得不能再缺……礼司院一直在推动合成机油的技术，却一直未能有大的突破。 　　这由不得让乌达脑海中再次想起曾经的家园。 　　五千个圣星公转周期之前，他们也曾拥有一颗美丽的星球——圣星。 　　拿刚才那位蓝星人类大礼司的说法，在蓝星人的眼中，圣星叫苍蓝星。 　　根据记载，圣星拥有数不清的资源，距离主序星圣日的宜居带也十分适宜，很适合生物物种繁衍生存。 　　只是偶尔有来自“太空的试炼”——但当圣星文明掌握了斯兰齐物质后，这些“试炼”的小行星便不再话下了。 　　甚至他们还顺手替蓝星那些尚处于蛮荒时代的人类解决了一次灭绝的危机。 　　然而，一场不该发生的实验，让灾祸降临，摧毁了雄伟的太空圣城，也迫使自己的先祖们逃离了家园。 　　在穿越层层的星门，流浪了数百年后，先祖们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容身安家之处，并重建了圣城。 　　然而，这个星系的物质，还是太匮乏了，其他位于宜居带的行星“死亡”太久了，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资源。 　　以至于，连祭礼殿中记载的那些寻常的机油都成了问题。 　　“海琳。”乌达礼司再次低头望向替身构造体。 　　“大人请说。” 　　“你已经在神经舱轮值多久了？” 　　“轮值了半个圣月。” 　　“嗯，休息一下吧。” 　　“谢谢大人。” 　　“也让构造体休息一下。” 　　“……还是谢谢大人。” 　　传送轿厢停下，大门开启。 　　乌达礼司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 　　大殿的主位上，一位苍老的苍蓝星人端坐其中，脸庞的胡须和鬓毛都已经苍白，眼眶也深深地窝了下去，但他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他是代表着整个圣城最高智慧的存在。 　　圣城大礼司。 　　除了大礼司之外，还有十一位来自各个领域的礼司也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加上乌达，刚好十三人。 　　这些礼司们见到乌达进来，每个人的表情不一，有些是带着期望，有些则是带着质疑，当然更多的还是一副满不在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在众人的眼神中，乌达一脸沉静，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却没有第一时间落座，而是站在座前，望向大殿的上方。 　　大礼司苍老的声音响起：“乌达，联系上了蓝星的人类后裔了吗？” 　　乌达点头，继而沉声道：“大礼司，他们如今有十进制下，九十五亿个独立个体。” 　　此言一出，那些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礼司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们繁衍了这么多？” 　　“圣日在上！那是有多能繁衍啊？” 　　“怎么可能？乌达，他们是不是在骗你？” 　　“那他们的资源是怎么养活这么多个体的？” 　　“难道他们体型退化了？” 　　乌达听着耳畔的聒噪，表情不变：“和我对话的，是他们的大礼司。” 　　听到这里，众人马上停住了讨论，同时望向了乌达。 　　大礼司微微点头，示意乌达继续。 　　“他们的大礼司告诉我，他们不可能离开，因为他们有九十五亿人口——我想，在这种情况下的表达，一定是真实的表达。” 　　大礼司再次点头：“那他们的科学与技术独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目前尚且不清楚。” 　　“不清楚？” 　　“对面的大礼司拒绝了我的要求，而且也没有准确地回答，甚至他还拥有天真的自信。”乌达的脸上终于升起了一丝不满，继而轻轻哼了一声：“他们认为，他们已经拥有了与德曼奇诺执行者等同能力释放的武器。而且可以轻而易举地复现出摧毁圣城的攻击。” 　　听到这话，众人便齐齐对视起来，但依旧没说什么，而是同时望向了大礼司。 　　大礼司的眼眶似乎再次深陷了一丝。 　　作为一百四十万圣城人中独一无二的大礼司，这位老人拥有着卓绝的经验和智慧。 　　“那他们应该是掌握了镜像物质。” 　　“我猜测也是这样，但根据对方的反应和描述，我无法得出他们掌握了斯兰齐物质的判断。”乌达礼司沉声道：“或许，他们是通过另外的方式干涉了空间，创造了奇点。” 　　“有这样的可能性。那他们对维度空间的掌握呢？” 　　“他回答我，他们并没有掌握多少。” 　　“嗯……”大礼司沉吟着，满是皱纹的手指在椅子上轻轻地扣着，传来柔和的声音。 　　“个体数量啊……”沉默许久后，大礼司轻轻叹息：“他们那么庞大的个体数量，可以诞生多少智慧，可以进行多少集合运算，可以控制多少构造体啊……” 　　听着大礼司的话，就算之前再不屑一顾的礼司们，在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是的，这么多的个体数量，可以集合出多么庞大的运算啊！ 　　一旦生产的力量获得解放，那……又将迸发出多么宏大的工程力量啊！ 　　沉默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大礼司，我们要不要考虑回去？” 　　所有人同时望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负责战争武器的海尔科礼司。 　　“毕竟，我们曾经是他们的神，我们拥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底蕴和智慧。” 　　“别忘了，蓝星本来就是先祖们曾经选择的宜居地。” ###第506章 流浪的圣星 　　乌达走出会议室，而后沿着智慧长廊回到自己位于研究中心的居室。 　　作为圣城十二位礼司之一，他的居室很宽敞，除了休息的卧室之外，还设有工作间和会客厅。 　　工作间的架子上，放着一个大型的透明水缸，几只通体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鱼类在惬意地游荡着。鱼缸的边上，是一排绿色的多叶蔓藤植物。 　　乌达回到工作间，对着墙边的传声孔喊了一声：“海琳，把蔽日顶打开。” 　　“好的。” 　　随着海琳的声音，头上的屋顶开始缓缓移动。 　　主序星那赤金色的光芒顿时铺满了整个房间。 　　“海琳，你可以休息了。” 　　“好的，乌达礼司。” 　　拉过椅子坐到书桌旁，乌达拿起前方置物架上的脑波头套，却并没有戴上，而是一边摩挲着头套，一边陷入了思索。 　　之前的会议上，海尔科提出了要回到故土星系的想法——其实这也是很多人的梦想。 　　躲在这个破落的星系，什么资源都匮乏不说，周边那些“星门”连通的星系，也大差不差，有些星球宜居带的星球被摧毁了，有些星球宜居带尚未孕育出生命，有些星球又过于大了，有些宜居带又处于三体系统中。 　　总之就是，这片星系，很难找到可以安家的地方，而就算勉强可以安家，也未必能够比现在的状况更好。 　　毕竟，这颗主序星起码还能维持数亿年的能量供应。 　　然而……正如那位蓝星大礼司所说的，他们有九十五亿人口，所以字典里没有逃离的选项。 　　而新圣城，好不容易才五千年前的三千人繁衍到了一百四十万人口……又怎么可能凭几艘船就能全部带走？ 　　更何况，本星系距离故土星系上千亿圣光年，中间相隔了八个星门，而光是星门之间的旅途，加起来就要走十几圣年——很凑巧，人类也把母星围绕主序星转动一圈的时间称为年，而且时间几乎一致。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海尔科礼司会提出，干脆去蓝星算了。 　　毕竟二者环境高度一致，且早在五千年前，圣星人就打算移民蓝星，为此还做了生物适应性改造。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继而，身材娇媚，拥有一张漂亮脸庞的海琳出现在了门口。 　　“谢谢乌达礼司。”进屋后，海琳对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仪式感谢。 　　“不客气。”乌达放下头套，转身望向海琳，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分：“海琳，你是主修非生物电子信息传导的，对不对？” 　　“是的。” 　　“嗯，我们与人类建立了联系，我怀疑他们在非生物电子信息传导领域有了很大的发展。” 　　听到乌达礼司说到人类的技术，海琳便微微一怔，美丽的大眼睛中全是好奇：“不是说他们也是生物电信息方向吗？按理说，蓝星与圣星的环境一致，那么理论上技术方向也应该一致才对。”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乌达微微眯着眼，眼前浮现出与人类大礼司交流时所看到的画面。 　　画面异常清晰，以至于他现在就能身临其境。 　　“人类大礼司的背后，有很多设备和仪器，那些设备与仪器上面有许多的参数，我对照过，这些参数不属于生物电子信息的范畴，而是属于非生物电子信息的领域。” 　　海琳双手猛地在胸前握紧，眼神中也充满了期冀。 　　“你接入智脑，学习一下人类的语言，下次你就与人类进行联系。” 　　“谢谢礼司……”海琳深深吸了口气，胸膛不断起伏着：“任务是？” 　　“摸清楚他们的科技方向。”乌达沉吟着，接着缓缓道：“必要的时候，可以展示一下我们的智脑技术。” 　　“明白！” 　　…… 　　叶铭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今天他确实很开心，毕竟自己作为人类与系外文明进行了第一场面对面的交流。 　　而且大BOSS的批复也回来了，说交流得很好，对苍蓝星文明的后裔，我们一方面要表示感谢和必要的尊重，另一方面，也要保持人类的尊严。 　　人类和系外文明联系，可不是为了给自己请一窝“神”回来的。 　　只是，过了这么久，自己的会都开完了，对面还没有发来新的连接请求，这让他有点不爽…… 　　看样子，对面还是有点过于倨傲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面在讨论。 　　毕竟自己这边都讨论了好久嘛！ 　　坐下后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霍来恩教授高大的身形便出现在门口。 　　“对面怎么说？” 　　进屋后，老爷子连坐都没坐下，直接便大踏步走到叶铭的身前，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有没有请教对面是如何建立从高维到三维空间坐标定位的？” 　　“没有。” 　　“为啥不问呢？”老爷子愕然了一瞬，随即一脸的惊讶：“我们只需要掌握这个……就可以在空间度规的统一中前进一大步呐！” 　　“因为第一次交流，主要是偏向于政治，而非学术交流。”叶铭站起身来，给霍来恩教授拉了一把椅子，随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哪有一上来就问这种高端问题的？” 　　“……”霍来恩老爷子便一脸便秘的模样看着叶铭：“我有点怀疑那不是你。” 　　叶铭顿时乐了。 　　嗯……看来在霍来恩老爷子眼中，他应该是一个伟大的天才科学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够解惑的机会。 　　“主要是对面表现得很强势，一上来就要我们上传所有的科学成果与资料。还说什么要指引我们……” 　　说着叶铭便将对面的要求和态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霍来恩老爷子。后者听了后，疑惑很快打消，甚至最后还轻轻哼了一声：“那对面怕不是有点病……人类的科技全部打包，怕是传都要传几个月吧？” 　　“差不多，反正现在建立的临时连接相当于ADSL，只是勉强音视频对话，传文件的话，除非用广播，点对点通道肯定是不行的。” 　　“额，那为什么不把带宽弄快点？”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叶铭摊手一笑：“问题不出在我们这里，出在他们那边。就相当于，我们是千兆网卡千兆带宽，但他们的网卡却只有十兆。” 　　“……” 　　霍来恩教授一阵无语，随后便眉毛一扬：“为什么呢？” 　　“鬼知道。” 　　叶铭话音刚落，办公室便传来了艾塔的声音。 　　“收到苍蓝星后裔的连接请求。” ###第507章 人类的社会 　　作为一名纯粹的科学家，霍来恩教授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整个人就跟触电一般瞬间弹了起来，表现出了与其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敏捷，一下就窜到了叶铭的身后。 　　叶铭：“……同意接入，将视频投到我办公室，并分布投送到实验室。” 　　他知道，何沫与苏紫此时就在实验室那边等着。 　　“收到，已建立连接。” 　　随着艾塔声音落下，叶铭身后的窗帘自动拉上，紧接着，办公室内降下蓝色的激光，形成了一个虚拟的立体屏幕。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霍来恩老爷子呼吸都有点急促起来了。 　　嗯……马上就要看到外星人，能够理解。 　　噪点闪过，一个身材婀娜的女性苍蓝星人出现在画面中。 　　看着这位女性，叶铭不留痕迹地怔了一下，但随即他表情便恢复如常，秉持着绅士风度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尊贵的大礼司阁下，我是圣城智慧院的海琳。” 　　霍来恩教授的声音在叶铭身后响起：“大礼司是什么东西？” 　　“类似于首席科学家吧。” 　　“但怎么听着像是大祭司之类的神职？” 　　“我也不知道……”叶铭与霍来恩教授快速交流了几句后，他笑着朝对方颌首：“海琳，你好，你可以叫我叶铭。” 　　“叶铭大礼司阁下尊上。”海琳何等聪慧，她见到这位大礼司身后有位老人站着，而大礼司却坐着，就知道这位大礼司的身份与威严肯定不同凡响，便马上双手抱胸，行了一礼。 　　“我受乌达礼司的委托，前来与人类进行智慧与科学的交流。” 　　叶铭再次颌首。 　　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位叫海琳的女苍蓝星人，地位肯定不及那位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的乌达礼司，最起码，面对自己这个“人类大礼司”，她的态度还可以。 　　至于身份嘛……叶铭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对方，发现除了前凸后翘之外，对方…… 　　好吧，用人类的审美，肯定不能说漂亮，但“可爱”这个词肯定是用得上，而且用得还极为标准。 　　嗯，这就是一个很惹人喜欢的猫科姑娘——只不过五官是猫科。 　　当然，叶铭肯定不是看人家外表，而是在琢磨这个海琳，到底有几把刷子。 　　这么年轻，应该没掌握多少知识吧？ 　　嗯……也不说一定，人家万一遗传了记忆呢？ 　　所以叶铭依旧不动声色：“你好，海琳，请问我们从什么领域开始？或者还是先建立交流机制？” 　　“叶铭大礼司尊上。”海琳的脸上升起温和的笑意：“我们的祖先曾经是人类的指引者，我相信，在科学与智慧的发展道路上，我们两个文明应该是趋于一致的。” 　　叶铭心说那可未必，但表现却是微微点头，含笑道：“理论上是这样的。” 　　“所以，我需要对你们的科学发展进程进行一个评估，譬如你们的生物电控信息技术，脑电控制技术，意识融合技术，斯兰齐物质生产技术，以及非生物电波形转换技术等等领域，你们如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是我需要知道的。” 　　说完后，海琳便静静地等待着叶铭的回答。 　　通过与乌达礼司的交流，她知道了人类如今已经繁衍成了一个拥有触碰“禁忌”的、拥有百亿人口的大型文明——拥有这样庞大个体数量的文明，在所知道的整个宇宙中都极为罕见。 　　而自己的圣星文明，虽然在五千年前就与如今的人类文明等级一致，但在长达数百年的流浪，数千年的增殖繁衍中，自己文明的技术……却是没有怎么进步的。 　　甚至说得那个一点，有些技术还因为没有适应的环境而倒退了。 　　因此，她才会对叶铭表现出尊重。 　　但当涉及到圣星文明的科学与智慧时，她的态度便明显地“庄重”起来。 　　毕竟，自己此刻是代表自己的文明与智慧在对话。 　　而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叶铭的眼中不断闪烁着光芒。 　　在见了“第一面”后，霍来恩教授也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叶铭的侧前方，此时霍来恩老爷子转头与叶铭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同时微微点头。 　　这苍蓝星人，还真有点东西哈！ 　　“坦白说，我们在生物电相关的技术领域的进展并不大，目前我们正在整理当中。”叶铭略一思索后微微一笑：“还需要向你们学习。” 　　叶铭的姿态很低，毕竟……这确实是人类目前的短板。 　　“那我就等着你们的资料。”海琳也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非生物电领域呢？” 　　“嗯，如果你指的是电气和电磁领域的话……这个其实一言难尽，但我可以为你播放一个人类社会如今在的画面。” 　　“我很期待。”对面的海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 　　新圣城，智慧院中。 　　海琳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非生物广电感应眼保持着礼貌的笑意。 　　在她的对面，坐着乌达礼司与同样擅长非生物电领域的瓦尔纳礼司，以及智慧院的其他学者。 　　这些礼司与学者们，都一边带着智脑的传感器，一边用肉眼看着海琳的现场交流。 　　当听到对面说要播放画面时，所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无论是站在曾经人类的“神的后裔”的身份，还是站在对等文明的立场，他们都非常期待看到如今人类文明的社会发展成了什么模样。 　　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非生物电领域，能够有多大的成就？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一副空空如也画面。 　　嗯……好吧，那是天空。 　　继而，视觉从天空拉下，画面也从白天转为了黑夜。 　　一个犹如星辰一般耀眼夺目的城市骤然出现在眼前。 　　城市的建筑无比高达，无比致密，那一座座大楼就如同擎天的巨人屹立在大地之上。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星辰。 　　大地上，那些宽阔的道路中，无数载具的光芒在闪烁着，流动着，化作一道道鎏光的海洋，川流不息。 　　大街上人潮汹涌，车来车往，大楼旁灯光闪烁，彻夜不休。 　　智慧院中，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惊讶。 　　这就是……人类在地面建立的社会？ 　　蓝星，如此的安全与优渥？ ###第508章 人类歪了的科技树 　　关于要如何与苍蓝星人进行交流、交流些什么、展示些什么……在之前的会议中，大家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 　　首先把技术全盘托出肯定是不可能的，人类又不是缺心眼…… 　　但什么技术都不拿出来肯定也不行，人家苍蓝星人五千年前就掌握了在基因中存储技术的能力，还掌握了奇异物质……这些东西，人家凭啥无条件传授给你？ 　　因此，把交流作为一场交易来谈判，是比较合适的。 　　而且人类相比苍蓝星人，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便是……人类挖了苍蓝星人的“祖坟”，对苍蓝星人了解得很多。但苍蓝星人对人类的了解……除了连蒙带猜之外，基本上就没啥了解的了。 　　他们对人类技术的发展方向和路线一无所知。 　　因此，叶铭展示的视频，是精挑细选的。 　　通过展示人类在地球上生活的状态，并由此来判断苍蓝星人目前的社会和生活状态，最终判断出苍蓝星人最擅长的技术，或者说他们有哪些短板——这其实是叶铭牛主任那句“会不会人类的科技树点歪了”之后领悟到的。 　　于是他便看到了，当见到展示的城市夜景时，那个叫海琳的女苍蓝星人眼中明显流露出了无比的惊讶——不，应该说是震惊！ 　　“他们的人口规模没有上来。”叶铭一边紧盯着女苍蓝星人，一边轻声地对霍来恩老爷子道：“之前我们评估了一下，如果他们是坐飞船逃离的遗族，初始人口顶多千八百了不得了，再加上他们的寿命普遍两百岁以上……要迭代繁衍……很难。” 　　霍来恩教授马上问道：“寿命长意味着生育周期就长，为什么繁衍起来困难？” 　　“或许越是发达的文明……生育的意愿就越低吧。考古组已经破译了一些他们的文字作品，大概了解了一下五千年前他们的生活状况……繁衍意愿确实不高。”说着叶铭顿了顿：“最简单的例子，根据对他们太空城的探索，只住得下大概五千万人口。而地下城你也看到过了，顶多也就几十万人的规模。” 　　霍来恩教授略一思索后点头：“难怪你说地球有九十几亿人口的时候，对面的反应会那么强。” 　　“是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地球只剩下千八百人……你我最关注的，可能也是个体的数量、以及如何让人类存续下去了。” 　　霍来恩教授深以为然地点头。 　　“而且，看样子，对面对电磁学的掌握可能有限。”叶铭盯着海琳，继续轻声道。 　　“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一直在翻译苍蓝星留下的黄金绘板，上面关于数学，天文，生物的篇幅占据绝大部分，化学和物理的篇幅较少。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带宽’有限了。你看刚才，这姑娘问了很大一堆关于生物领域的问题，只顺带问了一句‘非生物电领域’——我猜这就是电磁领域。” 　　随着两人的轻声交谈，这段来自地球夜景的视频也播放到了尾声。视频的时间也到了白天，角度则回归到了天空。 　　云层间，无数航班快速穿梭，上方，是庞大的空天母舰和护卫舰，再往上，则是太空城的一角。 　　视频的显然是被精心处理过的，因为相比较苍蓝星人那庞大的太空城，人类目前的太空城那只能算个城市里的窝棚，完全不值一提。 　　只是当视频被处理过，无法看到太空城全貌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是挺有分量。 　　总之，这段视频既介绍了人类已经正式进入了太空时代，又没有透露出过多的信息——毕竟两个文明交流的根源，是为了应对危机。 　　你总不能拍个农村瓦房给人看，然后表示我不走，我文明程度很高……那不糊弄鬼么？ 　　然后，叶铭便留意到，当对面看到人类的战舰以及太空城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很显然，这些对于他们而言是常物了。 　　…… 　　海琳静静地看完了视频。 　　她的视线越过显像屏，落在乌达礼司的身上，看到后者对她点头后，她便马上微微一笑：“很不错的文明阶段——那是你们的地面城市对吗？” 　　“是的，只是其中的一座。” 　　“地上的载具是由什么驱动的？非生物电……磁体动能转换还是生物肌体结构？” 　　“一般而言，有多种驱动方式。有内燃机驱动，也有电磁驱动，至于生物肌体结构驱动，指的是模拟生物肌肉构造进行做功，是吗？” 　　海琳再次望向乌达礼司，后者依旧微微点头。 　　“是的。”海琳也坦然承认：“利用生物肌体，可以获得足够的往复驱动力，本质上是类生物的行为，只是利用了省力规则。” 　　海琳便注意了，对面大礼司的脸上很是露出了一番惊叹。 　　她的心中，也油然而生一股骄傲。 　　作为领先地球五千年的文明，又怎么可能落后于蓝星的人类？！ 　　但她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于是马上问道：“那你们的非生物电与磁体动能转换，能够做到多大的能量输出设计呢？使用年限呢？” 　　“这个……一时半会我就没办法给你说清楚了。人类的大型机械就目前而言，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设计上限，只有需求上限。但普遍而论，人类的动力来源是来自化学能源燃烧以及电力。” 　　说着对面的大礼司笑了一笑：“你们的生物能驱动技术很值得学习。” 　　海琳再次看了一眼乌达礼司，马上问道：“可以展示一下你们的技术吗？” 　　“可以。” 　　说着对方再次播放了一个视频。 　　那是一座庞大如小山一般的钢铁巨兽，它举着不断旋转的挖斗齿轮对着漆黑的泥岩进行着挖掘工作。 　　镜头转动中，后方的载具与人类个体渺小得几不可见。 　　海琳的瞳孔瞬间缩小。 　　不止是她，对面的礼司和学者们，也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人类……难道就是靠着这么些庞大的机械在蓝星上刨啊刨的……这才养活了近百亿人口吗？ 　　视频看完，海琳的双手不自觉地握了一下，而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虽然她人年轻，但她却是少有的非生物电控专家，而且就在今天之前，她都在执行着智脑的控制，她马上便想到了，要驱动如此庞大的机械，除了机械设计本身之外，其中的控制流程也必定极为烦琐和高端。 　　那他们是怎么控制的？也是脑控吗？ 　　这时，屏幕对面的乌达礼司对着她再次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展现一点真·技术了。 　　然而，就在这时，人类大礼司突然叫到她的名字：“海琳。” 　　“大礼司请讲。”海琳收回视线，定了定神后礼貌地回应道。 　　“请问你们的文明，现在是在太空城中，还是在宜居星球上呢？” 　　海琳闻言便再次望向乌达礼司。 　　她的交流规划中，可没有涉及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这种问题。 　　乌达礼司也稍稍怔了一下，随后便点头示意她直接回答。 　　“我们在一个星系的宜居带建设了新的圣城。” 　　“果然是伟大的文明。”对面的大礼司笑着感叹：“人类发展几千年，如今才刚刚走出太阳系，今后还需要向你们请教更多的宇宙知识。” 　　“可以交流。”海琳点头，继而问道：“大礼司，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从刚才的机械可见，你们的非生物电控技术很强，机械构造能力也很强，但这背后都涉及到大量的运算。那你们的……集中运算是如何进行的呢？” 　　海琳声音落下，她便眼睛也不眨地观察着对面的表情——她已经摸清楚了，人类虽然和圣星人长得不一样，但表情对内心的应射是一致的。 　　“集中运算？”对面的大礼司很是惊愕了一瞬。 　　海琳顿时心中便有点谱了。 　　对面莫非还是将庞大的计算量分解，然后依靠个体来利用简单的运算工具来进行分布式运算吧？ 　　嗯……不对，人类可是触碰到了人造黑洞这种禁忌的文明，而且在非生物电领域有着很强的发展。 　　海琳看着前方的图像采集仪器，脑中继续分析——对面既然能够与自己进行图像联络，那么就肯定有非生物电方面的编码与还原设备。 　　那么，他们对非生物的电子运动也必然十分了解。 　　那么，电子管运算器，他们肯定是有的。 　　但……就算海琳是非生物电领域的专家，她也认为，面对可以集合整个族群的智脑……电子管运算器，那简直就是小孩的玩具。 　　“请问，是何种集中运算方式？”对面在大礼司在一愣之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海琳视线越过图像采集器，看着对面旁听的礼司与学者——大家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股矜持的笑意。 　　很显然，人类的科技树，点得有点歪。 　　放着那么多的独立个体的大脑都不用……确实浪费了！ 　　如果圣星人现在有九十几亿——不，就算只有十亿圣星人！那么智脑的运算能力……都将会达到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 　　不过当海琳将视线落在乌达礼司脸上时，她却看到，乌达礼司微微皱了下眉，然后示意她替对面的大礼司解释一下，并按照计划展示。 　　于是海琳顿了顿：“在五千年前，我们的先祖抵达蓝星的时候，曾经对你们尚处于……文明早期的先祖进行过研究，发现我们与你们在生物构造上很相似。” 　　对面的大礼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依靠大脑来思考，运算，创造。” 　　对面的大礼司继续点头。 　　“因此，利用生物电信号聚合技术，可以让大脑对某个复杂问题进行集中运算和思考。其组成的网络，我们称之为智脑。” 　　“你们拥有如此庞大的个体数量……”海琳面带微笑，但语中却带着一丝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语气。 　　有些遗憾，惋惜，也有一点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浪费可耻啊…… 　　她一边说着，也一边观察着叶铭的表情。 　　只见对面的脸上再次升起了那种始料未及的“错愕”……随后，他脸上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笑意。 　　似乎是在微笑，又有点带嘲讽的意思。 　　海琳瞪了瞪眼睛，想仔细看看的时候，便发现对面的表情恢复了正常。 　　“我们没有这种技术——但可以展示一下吗？” 　　“可以。”海琳因为之前的观察而有些微微的“警觉”，但还是点头：“智脑可以完成很多工作，譬如你们之前的机械，就可以由智脑来完成——甚至，还可以控制机械构造体复现出人的行为。” 　　说着海琳便朝着旁边微微点头。 　　一个机械构造体缓缓走到她的身后。 　　“这便是通过智脑控制的构造体，它可以在真空和恶劣环境下代替人进行各种工作。同时，还可以与它随时交互，引入智脑进行计算，获得答案。” 　　说完海琳便静静地看着叶铭。 　　她看到，叶铭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构造体看，这让她心中再次升起一抹小得意。 　　看来，之前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对面好歹是大礼司，怎么可能会有嘲弄自己的意思。 　　“嗯，不错的构造体，特别是仿生肌体，很值得学习。” 　　看过之后，对面的大礼司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也有类似的机械构造体。” 　　海琳微微一怔：“你们也有吗？” 　　“我们也有。” 　　随着叶铭的话音落下，他再次播放了一段视频。 　　这一次，是一个城市白天的街景。 　　画面中，无数的人类与机械构造体在大街上川流不息，各自安好地行走着，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融洽。 　　叶铭的声音响起在画面外：“截至目前，人类已经投放了近亿台机器人进入市场，如今，它们已经成为了人类社会不可或缺的帮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海琳瞬间一怔。 　　近亿台？！ 　　这时，对面的乌达礼司腾地起身，大声问道：“你们是如何完成这么多构造体控制的？” 　　“我们有艾塔。” 　　“那是什么？” 　　“大概相当于你们的智脑吧。” 　　“运算速度呢？不，完成求一个七十三万位的质素运算，它需要多久？” 　　叶铭：“……” 　　“如果你说的质数是翻译过来的，我所理解的质素，那大概是……” 　　“一秒？” ###第509章 把艾塔送给你们 　　一秒是多久？ 　　乌达礼司当然知道。 　　人类在第一次就对照翻译了他们的时间规则。 　　也就是，眨一下眼睛。 　　于是乌达礼司就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当他连续眨了几次后……整个人便矗立在了当场。 　　整个智慧厅的人都齐齐地望着他。 　　乌达礼司是圣星人公认的数理领域专家，在他的推动下，圣城的智脑开创了一套全新的任务分布公式——也被称为乌达算法——将智脑的计算效率提高一倍不止，也让个体数量才堪堪恢复到一百多万的圣星人的智脑拥有了额外的计算能力，可以去挑战灾祸之前的圣星先祖们才有“余”力去触碰的数理领域。 　　嗯，虽然智慧院普遍认为，去计算那些无法被多重均分的大质数没有实际意义。 　　众人的目光让乌达礼司缓缓回过神来。 　　乌达礼司缓缓地呼了一口长长的气息。 　　沉默中，他大步走向前方的视频采集装置，海琳见状，立刻将正面的位置让给了他。 　　乌达看着对面平静中带着微笑的叶铭，再次沉默几秒后问道：“很不错的计算速度，是通过什么方式计算的？” 　　“电子的能级跃迁可以与二进制完成对应。” 　　“能级跃迁？是指电子的运动状态吗？” 　　“不能简单地描述为运动状态，基于能带理论，那是一种势场，表现的是分布状态。” 　　“你们对基本物质的认知有多少？” 　　“并不多，这个世界，我们理解的太少。譬如你们的智脑技术，我们就没有掌握——但我猜测，你们应该是通过汇聚个体大脑的思维与运算能力，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运算体系，对吗？” 　　乌达垂下眼帘，默然点头。 　　“很厉害的技术。”对面的叶铭赞叹道。 　　乌达礼司知道对面没有伪装，而是发自内心——正如他也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个“艾塔”的运算能力，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他之所以要问求大质数的时间，是因为就在之前，智脑从叶铭发过来的连接公式中，获取了一个五十万位的大质数——智脑一直在分析人类的数据公式，以便获得更多的线索和数据。 　　这时旁边的海琳轻轻碰了一下乌达，乌达见她的眼神，他便会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海琳的声音响起：“大礼司尊上，二进制是你们基于圣星的基因编码而实现的吗？” 　　“不是，人类很早就尝试了各种进制，只是最终选择了十进制作来作为人类语言表达，二进制作为机器语言表达。” 　　“那将能级跃迁与二进制对应，是通过真空电场激荡的方式来完成的吗？” 　　问完这一句后，海琳便紧紧地盯着叶铭。 　　作为非生物电技术领域的佼佼者，她和乌达礼司一样，能够理解求出一个几十万位数的大质数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的通过真空电场激荡的方式来完成……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计算终端会有多么的庞大。 　　然后，她便看到，对面的大礼司突然就笑了一下。 　　“如果你指的是真空电子管的话，那么可能整个星球被挖空都满足不了——所以，不是。” 　　“但这些不重要。”对面的大礼司微笑道：“你们苍蓝星作为人类接触的第一个系外文明，我们在今后互相交流，弥补自己文明和技术的缺点，是有利于双方文明接下来发展的，因此，这些半导体技术，我们都是可以进行交流，甚至交换的。” 　　海琳怔了一下，随即望向乌达礼司。 　　乌达当即重重点头，沉声道：“那是一定的。” 　　“但……乌达礼司。”对面的大礼司再次一笑：“现在有一个很具体的危险摆在人类的面前——德曼奇诺执行者，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拥有多少的力量？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抵达地球？从什么地方过来？以何种方式过来？” 　　“在五千年前，人类遭遇流浪小行星危机的时候，你们出手，延续了人类的火种。在五千年后的今天，你们再次对我们提出示警。作为人类的一员以及代表，我对此深表尊重并感激。” 　　“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人类经过上百万年的进化、繁衍、数千年的探索、蛰伏，这才成长为一个拥有近百亿个体的文明。” 　　“虽然我们不知道实验触碰了什么禁忌，以及触碰了谁的法律，但……不知者不罪，是人类自文明诞生以来便拥有的朴素认知。” 　　“因此，我们认为，德曼奇诺执行者是蛮横的，不讲理的，十足的宇宙霸权主义。” 　　“对抗这种霸权，唯一的方式便是反抗。”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静静地望着乌达礼司。 　　“我不相信，你们和我们，如此类同的两个文明和种族，在记忆中，会没有仇恨这种强烈的情绪。” 　　“因为，在你们的地下城遗址中，我们看到了你们文明最夺目的荣光。” 　　随着叶铭的声音，一段视频也随之在画面中升起。 　　金色的光芒夺人双目，一男一女两个苍蓝星人骄傲挺拔的身姿昂然矗立，带着一个曾经走向星际的文明的骄傲与自豪。 　　雕像的身后，是一排排由黄金打造的帛书。 　　随着镜头，帛书上的文字与记载清晰可见。 　　指挥大厅中，所有人同时起身望向视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视频采集仪器前，海琳更是捂住了嘴，双目中噙满泪水，死死地盯着那犹如余晖的画面。 　　乌达礼司，则双目圆瞪，整个人拳头握紧，身躯不断地颤栗。 　　大厅中，呜咽声开始此起彼伏。 　　…… 　　脑机中心。 　　听着对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叶铭眉头微微地皱着，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慨和唏嘘。 　　在确定给苍蓝星人后裔播放这一则“考古”视频时，他有猜到苍蓝星人应该有所触动——作为一个逃亡的、已灭绝的文明的后裔，他们肯定无法忍不住的。 　　换成叶铭自己，他也会跪地痛哭吧？ 　　毕竟，这是昔日留在母星的先祖们，留下的文明余响啊！ 　　时间慢慢过去，终于，对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乌达礼司的声音再次传来：“谢谢你的信息，请善待它们。” 　　“请放心，我们没有做任何的破坏，就算是研究，我们也是怀着尊重与谦卑之心。” 　　“我代表一百十四万圣星人表示再次由衷的感谢。” 　　听到对面再次致谢，叶铭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闪了一下，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不必客气，我们也需要你们提供关于德曼奇诺执行者的更多信息，乃至跨越星门之后的更多信息。” 　　“那本来就是我们联系你们的原意——我们会准备详细的资料发送给你们。” 　　听到这，叶铭终于呼了口气。 　　他藏在椅子下的手也缓缓松开。 　　他最怕，最担心的便是，苍蓝星人是个老奸巨猾的文明，见人类有点技术后，会利用自己的信息来“要挟”人类。 　　现在看来……对面还不至于。 　　沉默几秒后，叶铭再次吸了口气，继而望向对面的乌达礼司。 　　“乌达礼司，作为感谢，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让你们连接艾塔。” 　　他话音落下，便看到对面的乌达礼司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怔住了。 　　“什么？！” 　　“我们共享相应的技术，让你们连入艾塔。” 　　叶铭静静地看着对面：“譬如，你可以问一个复杂的计算类问题，我可以马上给你答案。” 　　…… 　　…… 　　急促的钟声响彻圣城。 　　乌达礼司大踏步走向祭礼大殿，海琳紧随其后，而后乖巧地站在他的座位后。 　　随着礼司们一一就位，大礼司尊上也缓缓坐到了尊席之上。 　　乌达礼司站起身来，对大礼司草草行了一礼后，双目囧囧。 　　直到此刻，他依旧处于极度的亢奋中。 　　即便知道这些礼司们大概都通过智脑观看完了整个交流过程，他依旧还是复述了一遍叶铭的话。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大礼司尊上，他们要让我们连入他们的智脑！” 　　“嗯。”大礼司微微点头，眼睛不断闪烁着，这表示他的大脑在极具地思考、运转。 　　“他们的智脑，拥有并我们智脑更强的运算能力！一旦有了它，我们就可以……” 　　“镇定，乌达。”大礼司见乌达激动无比，轻轻压了压手。 　　“不，我无法镇定。”乌达握紧双拳，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又望向其他人：“你们知道吗？重要的不是运用他们智脑的运算能力，而是在获得他们连接方式的时候，我们可以掌握许多此前我们未能掌握的理论。” 　　这时，另外有个声音提出了质疑：“乌达，那我们需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乌达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生物领域的礼司，也是地位仅次于大礼司的克苏恩礼司。 　　见乌达望向自己，克苏恩礼司很镇定地道：“别忘记了，我们是一个领先了蓝星人类五千年的文明。我们在跨越星门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轮子都没有发明。你认为，他们就凭着五千年的岁月，就能够完全追上我们吗？” 　　乌达微微一怔，眼中随即升起一抹嘲讽。 　　他坦白，他一开始确实也看不上人类——人类再快，那和自己中间也差了五千年啊！ 　　但随着与叶铭的交流，随着了解到人类的个体数量后…… 　　他的看法改变了。 　　上百亿人口，那可以诞生出多少伟大的思想啊！ 　　就算没有智脑，但他们有艾塔啊！ 　　——最后，叶铭让艾塔演示计算一个智脑已经运算了三天依旧没有求得最终解的复杂数理问题。 　　仅仅只用了一秒，叶铭便给出了答案。 　　甚至可以说，就运算本身而言，那是即时的！ 　　这么恐怖的运算能力，不用？ 　　不用那是暴殄天物！ 　　当然，他知道，为什么克苏恩礼司会这么说。 　　很简单嘛……怕自己的数理领域在运算能力获得飞跃之后，会抢了他生物领域的地位嘛！而且人类现目前看来，生物电学、生物信息学、生物改造学、生物基因学、斯兰齐物质学等领域确实是短板，真要做交换的话，那人类肯定要学这些。 　　可……对于一个文明而言，难道不是多掌握一门科学，就拥有更好的发展和未来吗？ 　　更何况，人类又不是圣星的敌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 　　乌达望向克苏恩，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克苏恩礼司，可能你并没有看过交流的全程。” 　　“哦，抱歉，你们聊的我都并不感兴趣。”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 　　乌达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大礼司：“因为在最后，人类大礼司是主动提出让我们接入艾塔，以表示感谢的，他没有要求我们做任何交换。” 　　大礼司微微点头。 　　作为圣城的最高智慧者，也是智脑的“主脑”，他当然会全程观看与判断。 　　这时，另外有个声音响起了。 　　“乌达，那我们还回不回去呢？” 　　乌达再次望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负责战争武器的海尔科礼司。 　　就是之前，他提出了要回去。 　　“按照执行者的速度，三个圣星年后，执行者便会穿越星门，对蓝星降下灭世之光。我们那时候回去，刚好。” 　　海尔科礼司回望着乌达，一脸的沉着与冷静：“我是坚定的回归派，甚至我至今都反对，你们对蓝星提出示警。” 　　乌达下意识地握住了双拳。 　　半响后，他冷冷道：“海尔科，我不认可你的说法。” 　　“那是你的立场。”海尔科礼司拥有着一头金色的毛发，被圣城的人民誉为战争之神，此时他淡淡地道：“我见证过太多的文明废墟和残骸，那都是不可逆的命运终结。而人类的命运，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一旦选择，同样不可逆。我们的祖先不懂事，干涉了一次……我们没有必要再干涉。”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类文明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呢？”乌达盯着对方，冷冷道：“我的意思是，或许，他们拥有抵挡德曼奇诺执行者的能力呢？” 　　“那只不过是一个被封闭文明的骄傲自大罢了。”海尔科礼司淡淡道：“骄傲是原罪，恕我直言，你们这些科学人都有。” 　　“真的吗？我不信。” ###第510章 苍蓝星人扶贫工程 　　祭礼大殿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主位的大礼司。 　　苍老的智者虽然眼眶已经窝陷，但目光依旧锐利，干枯的手指不断地在座椅上无声地叩着。 　　老人时而望向海尔科礼司，时而望向乌达礼司，时而又望向瓦尔纳礼司。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大礼司的目光时，大殿的争吵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回望向了老人。 　　大礼司慢慢收回目光，继而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给人类文明提供必要的信息和帮助，是早已确定的计划，海尔科，此时就不需要再作假设了。” 　　海尔科礼司眉头微皱，但也慢慢点头。 　　毕竟他说出来，也只是有些不爽，不认可罢了，并不是现在已经事实上建立了联系，完了又终止联系。 　　“至于接入他们智脑——是按照现有的问答方式，还是有其他方式？”大礼司说着便望向了乌达礼司身旁的海琳。 　　他知道，海琳是年青一代中，在非生物电领域颇有成就的学者。 　　海琳轻轻吸了口气，恭敬地答道：“大礼司尊上，他们的非生物电传导技术和基于二进制的数据编码以及处理方式，与我们的基因编码是类同的。根据对方大礼司的描述，他们会和我们进行数据终端处理的交流，以此增加数据的传送速度。” 　　“那仅凭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的智脑。”大礼司视线又缓缓望向众人。 　　“他们的科学方向与我们不同，我们的科学方向，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浩劫日的影响。但他们，是自己发展出来的，虽然在某些领域不及我们，但他们拥有更完整的生态和优渥的环境，知识的广度必定会更深。” 　　所有人听到大礼司这么说，同时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作为五千年前圣星逃离的遗族，但他们还是保留着沿自“上古”的记忆。知道圣星人最终走上宇宙文明，是在一场陨石灾难后才突飞猛进的。 　　那场陨石灾难，破坏了先祖们的赖以生存的地面环境，让圣星人集体搬进了地下城。随后不久，科技便获得了飞跃，拥有了冲出本星球的能力。继而开始建设太空城，建设宇宙飞船……同时展开大探索。 　　而这一切……都沿自浩劫日中，那艘与陨石同时坠落地面的飞船。 　　换言之就是，圣星的科技，是被启迪的。 　　“尽快交流吧，没有任何一个智慧种族会嫌弃知识。” 　　大礼司望向众人，做出了最后的裁决：“别忘了，他们已经获得了我们先祖的遗泽。” 　　听到先祖遗迹，所有人再次沉默。 　　他们作为逃离者的后裔，当然会想过，圣星会不会有人存活下来，继续繁衍。 　　但叶铭的展示告诉了他们，有人存活，但文明没有被繁衍。 　　那些金箔，他们通过分析知道，地面的先祖们，为了最大限度地展示自己文明存在的辉煌与痕迹，将所知晓的所有基础知识和历史都写了下来。 　　也就是说，人类迟早会学到圣星人的科学——哪怕只是一部分。 　　沉默中，海尔科礼司仰起头：“那我们回不回去呢？” 　　“如果你执意回去，那么……我推荐你可以安排一艘探索船回去。”大礼司望向对方：“如果人类能够度过危机，那便是我们致以祝福的使节。” 　　“那人类不能度过呢？” 　　“那便是考察宜居环境的先遣队。” 　　…… 　　…… 　　三天后。 　　脑机中心。 　　叶铭的办公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没办法，谁让目前唯一一台可以交流的设备就在脑机中心放着呢？ 　　而且为了防止苍蓝星人在交流中做什么小动作，这台设备并没有接入主网，就算艾塔进行操作，也是“严防死守”，相当于建立了个虚拟机来进行隔离的。 　　毕竟……艾塔数据中心已经初步成型，人类所有的技术资料都在这里，而且国内的所有重要文件和数据也都存在艾塔——只要对面国际数据管理中心完成，那么全世界的公共数据和文件，都会存放在这里。 　　要知道，随着艾塔进入各行各业，特别是影视业，那些科幻作品没少拿艾塔来当“主角”，生成一部又一部脑洞大开的科幻电影和电视剧。 　　其中就包括艾塔“黑化”了、艾塔被入侵了、艾塔原来是外星人的卧底之类…… 　　也亏了是艾塔老实，换成伊塔，可能她早就吐槽人类有大病了。 　　你说，怎么敢不谨慎？ 　　当然了，随着与对面的交流，这种顾虑渐渐被打消了。 　　毕竟，人类在数字化半导体领域，领先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叶铭办公室传来牛主任爽朗的大笑声。 　　这几天的交流，人类的收获很多。 　　其中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苍蓝星人给了人类一个精确的危机降临的时间。 　　——三年！ 　　确认了三年这个时间，都还不算，更重要的，是确认了德曼奇诺执行者是从“星门”而来。 　　有了这个，叶铭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三年，别说虫洞外面的高维空间防御膜，恐怕亚光速导弹“米粒”都出来了！ 　　而除此之外，还有个收获就是，对方同意了接入艾塔。 　　“140万人，集体用脑子思考……他们怎么能想出这样牛逼的技术？哦不……怎么实现的？” 　　“我能猜到，应该是他们全面认识了脑信号，掌握了生物电，然后再汇聚……”叶铭坐在牛主任的前方，摆出了一个惬意的姿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听到我们有近百亿人口的时候……会那么震撼。” 　　“如果我们用那种技术会怎么样？”牛主任笑着问道：“能不能超过艾塔？” 　　“这个可不好说了。”叶铭微眯着眼，嘴角慢慢浮起笑意：“但艾塔的算力是没有边界的，或者说没有肉眼可见的边界，而且我猜，智脑技术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让人思考吧？顶多了一半人思考——而且还是睡觉的时候。” 　　牛主任低头想了想后点头：“确实，要是每个人随时随地都把脑子交出去，那不崩溃才怪了。” 　　说着牛主任又望向叶铭：“那他们要完成接入，需要多久？” 　　听到这个问题，叶铭的眉头便微微皱了一下。 　　除了第一天他亲自交流之外，随后便让盛飞带着周旭晨和苏紫临时组成了一个交流团队来和对方联系。 　　嗯，也算是对对面的半导体技术摸一个底。 　　现在，摸底之后发现，对面的半导体技术……不能说糟糕，只能说，前景很广大。 　　对面因为有“智脑”这个开挂的玩意，在过去数千年中，他们一边恢复文明的人口，所有的技术发展也都围绕着智脑和生物在进行。 　　而且他们的生物学，和人类还很不一样——人类的生物和化学是不分家的，但他们的生物学，高级到了可以直接通过生物电来编程基因，改造肌体…… 　　可以说，科幻得一批。 　　“他们的环境很恶劣，在一颗红矮星旁边，虽然有小行星带资源，但没气没油，什么都缺。” 　　“如果让他们走我们的半导体路线，肯定不行，也没那个条件。” 　　“那怎么办？” 　　“现在就两条路，一是他们搞出运算能力相当于目前市面上主流处理器级的计算中心，用来处理数据，二是他们把他们的智脑用来进行二进制数据的处理。”叶铭说着便轻轻叹了口气：“前者的技术难度很高，后者……且不说对面会不会答应，我也觉得，把人脑集群用来处理二进制数据，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而且这样也无法体现艾塔的优越性啊。” 　　这时，办公室内“滴滴滴”地响了一声，随后便是周旭晨的声音响起。 　　“老师，乌达礼司请求与您通话。” 　　叶铭微微怔了一下，他与牛主任对视一眼。 　　“接过来吧。” 　　随着艾塔去噪后，乌达礼司的身影出现在虚拟屏幕中。 　　“叶铭大礼司，你好。” 　　“乌达礼司，你好。”叶铭瞥了牛主任一眼，只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憋不住的笑——这几天，随着与苍蓝星人的交流，在脑机中心内部，称教授们为“礼司”已经成了一股“时尚”了。 　　而叶铭嘛……自然就是大礼司——谁都这么叫他。 　　…… 　　智慧院中，乌达礼司一脸平静的望向屏幕。 　　但……如果仔细查看，他的眼中，其实隐藏着一股赞叹和喜悦，甚至还有一抹激动。 　　“通过你们的方案，我们获得了实验的成功。” 　　乌达礼司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点头致意。 　　“嗯，但这只是第一步。”叶铭并没有介意乌达礼司的表现——第一次相见，这位拽得就跟二五八万一样，但经过几次交流之后，就变得顺眼多了：“要完成稳定的超距信息传递，光靠这种实验级的晶体管肯定是不行的。” 　　“是的。”乌达礼司深以为然地点头。 　　人类提出的由半导体制成晶体管，并以此来获得二进制的表达，这个思路……坦白说，真的很天才！ 　　而且非生物电信息传递，比生物电信息传递有着绝佳的优势——那就是传播速度。 　　即便在生物电领域高度发达的圣星人，要用智脑、人脑来控制机械构造体，也是通过无线电波的转换，并且尽可能地减少生物电端的传播来达到降低延迟的目的。 　　他们可倒好，直接就用非生物电来进行“编程”控制…… 　　甚至那些基于二进制编码的“程序”，可以完成类似于大脑思维和判断的行为——就算是机械的判断，但那也足以完成很多事情，也足以说明，这是一项天才的技术。 　　“所以……你们要么上规模，要么……反正就是要把数据处理的速度提起来。” 　　看着对面大礼司眼中的遗憾，乌达礼司轻轻地呼了口气。 　　这几天，圣星人与人类交流的任何技术，他都是全程关注和参与的，由此也知道了对面在数据的处理上，特别是大数据、大运算上的处理有着多么可怕的能力。 　　这也再次坚定了他要实现接入艾塔的信心。 　　但正如叶铭所遗憾的，他也知道了，要接入艾塔，目前圣城的难度在什么地方。 　　解放智脑，让智脑从事更加有意义的科学思考和研究，将运算和处理任务剥离，获取更高的运算和处理速度——这才是连接艾塔的目的。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拿出更快的数据处理终端来，但这个数据处理能力，目前又只有智脑才有。 　　这就是个悖论了。 　　但……乌达礼司却微微一笑。 　　“今天我就是来讨论这个问题的。” 　　“哦？你有好办法？” 　　“既然你们的数据都是二进制表达，那么，我们或许可以通过设计DNA配对来完成计算。DNA序列天然一一对应，我们的先祖就曾经利用它存储过数据。” 　　说完后，乌达礼司便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 　　随后，他便看到了，叶铭的眼睛在瞬间亮了起来。 　　“好办法！” 　　“可以满足运算条件吗？” 　　“可以！当然可以！而且，我们在DNA运算领域，也有一点小小的心得——你等着，我马上发给你。” 　　“好，感谢。” 　　…… 　　…… 　　时间快速溜走，很快半个月时间便过去了，而国内也向整个国际社会通报了与苍蓝星人进行了先期联系的消息。 　　此公告一出，整个互联网一片哗然，不少别有用心的媒体开始纷纷指责，国内这是置全人类于不顾，自私到了极点……节奏带得那叫一个飞起。 　　但实际上嘛……没有任何卵用。 　　最起码，当叶铭飞抵首都，在共同体最高级别会议上作报告时，与会的代表，没有任何一个人就这方面提出质疑和不满。 　　这些政治家都知道，只有国内才有这个本事联系不说。现在通知大家，都算是很够意思了。 　　而当播放完了叶铭与对方的交流细节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来到了对苍蓝星的好奇上——譬如对方到底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人，有多牛逼。 　　以及，危机到底是什么，有多牛逼，能不能挡住，什么时候到来之类。 　　而这些，获得了授权的叶铭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满，那就是有人认为，叶铭没有狮子大张口，把对面的智脑技术给要过来。 　　得，他们全然忘记了，人类可是承情的那一方。 　　感情在他们的眼中，人类就像是去做扶贫工作的…… ###第511章 苍蓝星人的奔腾 　　人类共同体中心总部大楼的联席会议室内，叶铭正在做最后的报告总结。 　　“整体上，结合与系外文明的联系，以及对苍蓝星遗迹的考古发现互相对照，我们可以对此前定义为【对人类报以善意的未知文明】做如下的事实判断。” 　　“其一：该文明是源自以YE-2023致密引力天体为入口的虫洞之外，位于仙女座第二旋臂中编号为WT-3312类地行星，即苍蓝星文明，在遭遇浩劫后所逃离的后裔。” 　　“其二：自称为圣星人的苍蓝星文明，他们确实在公元前三千年左右抵达过地球，并根据圣星人后裔的说法，他们的先祖曾经摧毁过一颗将会为人类带来灭绝性灾难的小行星——该说法目前尚未获得有力证据的证实。” 　　“其三：与我们联系的苍蓝星文明后裔，目前的资料显示，是苍蓝星文明的唯一种族延续，且目前其总人口数量为一百四十万人左右。目前正处于一个具体位置未知的红矮星星系中，以太空城为聚居点。” 　　随着叶铭的总结，与会代表均侧耳倾听。 　　他们作为共同体成员的代表，相应的也是整个人类的代表，面对人类踏出星际之后的第一个对话对象，除了拥有来自个人的好奇之外，更拥有绝对的责任，来了解、理解这些“外星人”。 　　“其四：他们的科技发展方向，如我们此前所预测的一致，他们在生物领域，特别是生物电、基因编辑、肌体原理、脑科学等领域拥有非凡的造诣。但因为长期的逃亡与不稳定的生存环境，使得他们文明的某些科技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退化。同时也未能诞生出先进的半导体以及信息技术。” 　　“其五：在长期的逃亡与流浪过程中，他们与其他文明进行过交流，同时根据他们目前的最终的栖息地来看，在茫茫宇宙中，适合苍蓝星人，或者说人类的天然类地行星，并不多。最起码，在星门所及之处，是没有的。” 　　“其六……” 　　叶铭的总结一共有几十条，光是念稿子就念了足足半小时。 　　正如他在开篇所说的那样，这次对苍蓝星的“种族画像”是严谨且符合逻辑的，是人类对这个曾经的“恩人”基于事实和逻辑的全面剖析。 　　总结后，领导宣布了暂时休会，继而拉着他共进午餐，期间少不了与其他人多聊那么几句。 　　至于下午的会议，叶铭就没有再参加了——因为该扯皮了。 　　人类与苍蓝星人的交流，当然不是去扶贫的。 　　苍蓝星人领先人类探索太空五千年，光是这份经历和岁月，就足以让人类受益匪浅，就更别说他们还有实打实的优势科技可以与人类交流、交换。 　　只不过现在嘛……人类是打着“报恩”“感激”的名号，在帮助苍蓝星人建立二进制的数字信息处理系统——建立完成之后，苍蓝星人便会连入艾塔。 　　开会的时候还有个特别乐的事，当叶铭说到自己答应让苍蓝星人用艾塔的时候，整个会场的BOSS们，特别是西方的那些，他们齐刷刷地便望向了叶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特别怪异。 　　苍蓝星人要是接入了艾塔，用习惯了艾塔，那今后岂不是放个屁人类都知道？ 　　直到后面叶铭解释，对方就没有发展半导体之后，众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苍蓝星人压根没有数字化概念的。 　　既然这样，那今后苍蓝星人所有基于数字化信息的成果，人类肯定都会知道——那么，该怎么对苍蓝星的技术进行利用就是个需要讨论的问题。 　　现在共同体都已经成立了，共同的危机也都在路上了，全世界都配合着打“地球保卫战”，国内作为老大，你总得让大家享受到点好处才叫话嘛！ 　　讨论这些，叶铭肯定是不擅长的，所以他一步溜之大吉。 　　而且现在苍蓝星那边正处在可重复基因计算芯片突破的关键时期，那位乌达礼司动不动就要呼叫他，他的确也没时间老是开这种冗长的大会。 　　…… 　　圣城智慧院，非生物电研究中心。 　　如人类的学科一样，圣星学科其实分得也不是那么精准，譬如研究非生物电的就对生物电一窍不通了，事实上，只要成为了学者，就能拥有智脑的大部分权限，可以随时随地畅游在知识的海洋中，所谓专修，更多的是在某个领域特别感兴趣，而且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和理解。 　　根据人类的描述，他们的非生物电领域，即电气与电子信息工程是整个人类目前科学研究的基础学科，那么圣城这边，生物电控制领域便是圣星人所有学科的基础领域。 　　无论是实验也好，还是理论研究也好，都离不开它。 　　海琳头戴着全贴合传感器站在培养皿的前方，她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显微目镜，观察着培养皿中的变化。 　　培养皿里是一团名为噬石菌的特殊菌种，它不存在于自然界，而是由基因编程设计出来的物种。 　　该物种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受控地吞噬晶体。 　　在过去，它们被设计出来的主要运用场景便是为舰体内部的放大器做“装修”，毕竟它们可以去到工具无法抵达的地方。 　　但现在，它们正在进行对一片高纯度硅晶体进行微米级的蚀刻操作。 　　噬石菌的代谢很慢，而且时刻都需要智脑来控制，这都过去一天了，依旧只有一点点的“晶体管”雏形。 　　一想到晶体管，海琳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在过去的近一个月中，她与乌达礼司组成的联合团队昼夜不停地与人类的礼司与学者，甚至还有大礼司进行着交流。 　　在交流中，海琳获知了，人类如今基于半导体的计算单元——他们称为“芯片”，已经实现了每秒万亿次的运算速度！ 　　那是何等伟大的前景啊！ 　　然而，当获知人类的在非生物电领域的投入以及规模时，海琳就知道，这羡慕不来，也复制不来——那可是百亿人口的需求，同时拥有一整颗星球作为资源才推出来的最高的技术整合！ 　　但复制不出来，不表示圣星人就要放弃这种可以大规模释放“脑力”的技术了。 　　圣星的微生物控制技术，早就可以进行微米级的精细加工。 　　无非就是慢一点罢了。 　　海琳入迷地看着随着噬石菌的蠕动而缓缓成型的“沟道”，全然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直到乌达礼司的声音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乌达礼司。” 　　“嗯，沟道完成没？” 　　“预计还有几个小时就能进行金相布线了。”海琳指了指培养皿，一脸的兴奋：“礼司，基因芯片好了吗？” 　　“差不多快了，克苏恩设计出了一种高速分裂的细菌，可以通过生物电将信息传递智脑中，但我和叶铭大礼司计算了一下，这样的速度还是不够快。而且基因芯片携带菌的寿命也是个问题，所以用来计算的话，还是得看半导体芯片，基因芯片用来存放数据。” 　　海琳便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会努力的！” 　　“嗯，而且……你任务还很重。” 　　说着乌达礼司便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叶铭大礼司说，我们的摄像头像数太低了，而且我们的电子显像管技术也太老了……” 　　“啊？” 　　“总之就是，他们打包了一些电荷耦合器件的技术以及等离子显示技术过来。” 　　乌达礼司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感叹。 　　他对人类在非生物电领域的技术，已经不能用“服气”来描述。 　　说准确点，是佩服。 　　还好，圣星科技虽然没有条件复刻人类的整个电气工业，但却可以另辟蹊径，从控制生物的方式来“量身定做”——这是连人类大礼司都羡慕的技术！ 　　而面对人类的倾囊相授，圣星人也不是一毛不拔，圣城这边也和对面在生物领域展开了深入交流，传导人类从最基础的如何认识和分析DNA开始。在交流中，圣星的收获也颇为丰硕，填补了不少物质转化领域的理论空白——人类称为化学。 　　“好了，你继续，不要累着了，休息的时候就不用加入智脑了。” 　　“好的，谢谢礼司。” 　　乌达礼司点了点头，随后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桌椅上后，他带上智脑传感器，开始与对面那位叫霍来恩的礼司进行交流。 　　霍来恩礼司，便是那天坐在叶铭身后的老年礼司，其地位可想而知。 　　通过交流，乌达礼司知道了，叶铭大礼司……那是真的“谦虚”——人类对维度空间的认识，远远超出了一个才堪堪走出本星系文明所能达到的高度！ 　　“霍来恩礼司，早安。” 　　乌达礼司透过显示屏看着对方，微笑着先打起了招呼。 　　“早安，乌达礼司。” 　　“霍来恩礼司，叶铭大礼司今天还是不能参加讨论吗？”乌达礼司知道对面这位老爷子很有智慧，但他知道，叶铭大礼司更有智慧。而且相比较为严肃的霍来恩礼司，他也更愿意与开朗的叶铭礼司打交道。 　　“他今天要主持一场学术会。” 　　“哦，那是礼司才有资格参加的会议吗？”乌达礼司随口问道：“有多少人？” 　　“大概几十个吧。” 　　乌达礼司吃了一惊，随即想起了一个很重要但自己却一直没问的问题：“你们人类……一共有多少礼司？” 　　然后他便看到，对面思索了一下，这才给出了一个似乎是猜出来的答案。 　　“几十万？不是很清楚……不过，算上副教授，一二十万肯定有。博士的话那就更多了，上百万吧。” 　　乌达礼司瞪大双眼，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 　　…… 　　时间缓缓流逝着，十月份的日历很快便翻到了末尾。 　　此时距离补天号升空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按照计划，补天号也即将进入虫洞，抵达苍蓝星。 　　当然，这些行动，人类是没有向苍蓝星透露的。 　　人类共同体的决议早就下来了，这些代表人类的大佬思路很清晰，态度很明确。 　　——既然苍蓝星后裔已经离开，且离开了五千年并繁衍了下来，那么苍蓝星这颗对人类而言的“姐妹行星”…… 　　人类就却之不恭了。 　　不是老有人说什么今后人口要爆炸，地球要受不了么？ 　　现在那么大一颗宜居星球星球就在隔壁，大不了直接移民过去就行了——生物适应性计划很成功，探测队已经开始在苍蓝星地面进行常规活动，而且根据反馈，那边的空气质量之好，简直堪称天然氧吧。 　　因此，别看这边以脑机中心为主的科研交流团队与苍蓝星后裔打得火热，但关于人类对苍蓝星后续开发和利用的行动，却是提都不带提的。 　　十一月四号，叶铭指挥着补天号以及补给船跨越虫洞，抵达苍蓝星上空，并与升空的问星号顺利完成了对接，将大批的物资与器材交给了问星号后实行了降落。至于六艘补天号，自然是前往位于三角座虫洞的出口——根据苍蓝星人的提示，那条星路是执行者最近的星路。 　　当然，双方也不可避免地交流到了位于三角座虫洞的文明情况，只是苍蓝星人的情报很有限，他们表示，三角座星域的文明，五千年前比当时的人类略强一点，进入了铁器时代。 　　但这五千年过去，他们也不知道那边的文明发展得怎么样了，还会不会存在——放在整个宇宙的尺度下，一个文明要诞生是奇迹，但直到进入星际时代，才拥有抵挡毁灭级灾害的能力。 　　别以为人类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五千年，还一口气突破到了星际文明……那只能说狗屎运好。 　　宇宙中，被各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摧毁的文明比比皆是，甚至连宜居带被摧毁的主序星系都比比皆是。 　　十一月六号，补给船顺利抵达苍蓝星基地，为寻星1号带去了宝贵的燃料，同时更换了电控模块。随后，寻星1号就地起飞，带上准备在地球进行移栽的产出光合作用酶的树苗以及SIRT8基因蛋白返回地球。 　　SIRT8已经通过了苍蓝星人的“质量认证”，SIRT8基因确实是他们相比人类更“长寿”的原因。 　　只不过，他们是通过对所有胚胎进行基因编辑来实现的迭代延寿，而不是用人类这种笨办法。 　　嗯……只能说，个体数量太多，有时候也麻烦。 　　十一月中旬，从“圣城”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完成了一块基于硅晶体的中央处理器。 　　其规模和速度，类似于奔腾II处理器。 ###第512章 人类是单纯且慷慨的 　　新圣城。 　　智慧院中掌声不断。 　　海琳将一块用H3凝胶做“封装”的硅基芯片托在手中，小心翼翼地递给前来检查研究成果的大礼司。 　　大礼司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着这来自人类智慧的设计，他的眼中光芒闪烁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举着芯片转过了身，正面对准了视频采集仪。 　　视频采集仪下方的电子管显示屏上，人类大礼司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正微笑着望向自己。 　　这算是，两个文明、两个种族最接近科学尽头的智者的第一次相会。 　　“恭喜。”对面的声音传来。 　　“谢谢，叶铭阁下。”大礼司也微笑着致谢：“我冒昧问一句，这样的芯片，是你们什么时候的技术？” 　　“三十年前，这样的一块芯片，在人类的科技中，也是属于最尖端的技术。” 　　随着叶铭的声音，智慧院中的大多数礼司和学者们，脸上同时露出了一股微微的矜持和一股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绪。 　　人类三十年前的技术，他们一下子就掌握了，这表明，圣星人依旧拥有着强大的科技底蕴和实力。 　　而人类一上来就直接把这种近代技术交给了圣星人…… 　　很显然，人类是够意思的。 　　这两个月，智慧院与人类交流的所有影响和记录，全部都上传到了智脑，并公开给了每个圣星人。 　　所有人都知道，在交流中，人类非但没有觊觎圣星文明的先进技术——虽然就连对方的大礼司都忍不住赞叹圣星文明在生物和基因领域的成就——甚至还在其擅长的半导体领域给予了莫大的帮助。 　　不得不说，人类还是挺够意思的，不枉自己的先祖在五千年前帮了他们一把，也不枉自己这些人提出示警——也体现出了，之前与人类联络是多么的明智。 　　当然，大礼司和极少数亲自负责芯片制造的学者却不这么想。 　　他们深知，现在人类的半导体计算芯片，已经在三十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迭代和升级，而这种升级……是整个非生物电体系的升级，是如今的圣城，所不能达到，且没有条件达到的。 　　大礼司再次对叶铭表示感谢后，他将芯片举到眼前，打量了一会后问道：“叶铭阁下，这样的芯片，是否可以用阵列的形式来提高整体的运算能力？” 　　问出问题后，大礼司便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 　　作为圣城最高的智慧领袖，大礼司牧多，其虽然擅长的领域一直是生物电，但其执掌整个智脑的身份决定了，他在任意领域都拥有着卓越的见识，甚至非生物电领域，便是在他的规划下推出发展的。 　　毕竟圣城所在的位置和环境就决定了，非生物电领域才拥有可持续的发展——生物电要获得大的发展与运用，需要对生存环境做拟星模拟，尽可能地还原生物在宜居星球的状态。 　　在决定与人类进行技术交流，并推进运算芯片的制备项目后，牧多大礼司也一直都在关注与思考着整个项目的进展，并根据人类发送过来的资料进行延伸性探索。 　　于是牧多大礼司认为，虽然目前在“制程”规格上，圣城这边很难追上人类的进度，但这种可以比喻为“大脑”的计算核心，完全可以采取“智脑”的技术，让多个处理器同时进行运算。 　　只是，人类似乎并没有提起这种技术。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有意隐藏，还是认为该技术过于复杂——牧多大礼司也认为如果单纯地依靠非生物电控制的话，确实有点复杂，但还不至于圣星人搞不定。 　　那么……就看人类怎么回答了。 　　随着大礼司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向了显示屏。 　　然后……大家便听到了叶铭那爽朗的笑声。 　　“哈哈，不愧是大礼司，确实可以进行阵列运行，但线路和通道需要重新设计——稍等一下，我整理一份服务器资料。” 　　“好的。” 　　“我会在接下来的数据封包中传送一批关于服务器配置以及工作站配置的主板和随机存储器的设计方案。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先从单机PC上积累经验，然后再慢慢发展。” 　　说着叶铭便微微一笑：“特别是制程工艺，你们的噬石菌堪称神迹，如果它能够完成纳米级的蚀刻，那么我们可以直接将目前最先进的2纳米工艺的处理器设计发送给你们——里面有超百亿个晶体管。” 　　听到叶铭大礼司那毫无戒备的爽快回答，牧多大礼司眼中光芒一闪，笑意随即升起：“我代表全体圣星人感谢人类的慷慨。” 　　“客气了，大礼司，接下来我就让我的助手与海琳进行联系，指导她完成系统的写入。” 　　“好。” 　　…… 　　结束通话，牧多大礼司便看到，视频中开始出现正在传送数据的显示，他缓缓呼了口气，随后望向众人。 　　所有人也都回望向他。 　　沉默片刻后，大礼司脸上升起笑意：“加油干，小伙姑娘们，我们可不能让我们的人类朋友看矮了。” 　　众人齐齐升起笑脸，继而掌声不断。 　　在掌声中，大礼司将芯片交给海琳，见对方一脸小心谨慎又激动的模样，大礼司微微一笑：“海琳，掌握说话的艺术，人类是个单纯而且慷慨的种族。” 　　“好的！” 　　…… 　　接受完数据，海琳重新建立了联系，对面出现在画面中的，便是一个略显局促的实验室——她知道，这是对方的计算机实验中心。 　　而对面那个在镜头下的男子，她也认识，叫周旭晨，是叶铭大礼司的助手，学生。 　　嗯……按照圣星的科学体系，应该叫准学者。 　　说到人类的学者和礼司……海琳还知道一桩轶事——在与人类的交流中，出现的面孔总是那么几幅，甚至还包括了身为大礼司的叶铭，以至于就让自己这些人产生了错觉，认为人类的学者和礼司数量，与圣城也大差不差。 　　嗯……直到有一天，乌达礼司随口问了一句人类有多少礼司。 　　拿乌达礼司的话说就是，差点没给他当场吓出尿来！ 　　几十万各个领域的礼司，上百万学者——因为圣星没有院士这种说法，因此在人类的翻译中，礼司就对应教授，学者则对应博士。 　　这个数量，让圣星人真的羡慕都羡慕不来。 　　每每想到此，海琳就心中一阵感慨，圣星人的繁衍……真的是个大问题啊！ 　　“海琳，下午好啊。”周旭晨微笑着招手。 　　海琳收起思绪，甜甜一笑：“旭晨博士，你也下午好。” 　　“嗯，我们就不客套了，你主板各个电路的测试数据给我看一下。” 　　“好的，我用十进制和你们的符号写出来了，能看到吗？”海琳站起身来，让出了身后的计算板。 　　然后她便看到，对面用力眨了眨眼，继而摇头：“字体太小了，有点模糊，你们的摄像头……” 　　“咳……我们已经在打磨CCD传感器了。”海琳轻轻咳了一声，眼睛微笑地眯着，声音软糯无比，异常的好听：“请不要再吐槽啦！” 　　“哈哈哈，那就只有你念出来，我来对照了。” 　　“好的呢。” 　　随着海琳一一念出各项测试的电阻、电压、电流等数值，周旭晨也认真地听着，当所有数据都一一对应后，他表示可以组装了。 　　听到这话，海琳立刻带上传感头套，控制生物与机械混合臂将芯片小心地贴合在“主板”上——圣星的主板，当然不是人类主板的copy，而是因地制宜整合出的电路板，其中还用到了不少电子管模块。以至于，它看起来整个就是一口大箱子。 　　“连上了。” 　　“操作系统代码写入了吗？” 　　“已经写入。” 　　“那启动电源试试，注意处理器散热。” 　　“一切妥当。”海琳盯着前方一个较小的显示屏：“我启动了哦？” 　　周旭晨微微一笑。 　　“启动吧。” 　　随着周旭晨的声音，旁边好几个学者也纷纷站到了这台圣星人历史上第一台非生物电“计算机”前。 　　嗯，人类称其为“电脑。” 　　海琳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轻轻一咬牙，连通电源。 　　只见一道示意电路的蓝色光芒便从主板上升了起来，紧接着，其余人又纷纷来到海琳身旁。 　　只见那个小小的显示器上，字符开始不断跳动。 　　这些字符，是人类的文字与圣星文字的对照翻译，显示出目前计算机的自检状态。 　　海琳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海琳，字符跳完，最后停在光标没有？” 　　“停了！” 　　“那好，我代表艾塔问你一下，是否接入艾塔。如果是，请输入字符Y。” 　　海琳微微一笑，看着上面提示与艾塔建立干涉的问答。 　　她毫不犹豫地在输入器上找到了Y的字符，并用力按了下去。 　　片刻后，光标闪烁，一行文字跳跃了出来。 　　——您好，我是艾塔，很高兴为您服务。 　　…… 　　脑机中心。 　　周旭晨站在叶铭的办公桌前，他脸上满是激动，不断地搓着手，兴奋地给叶铭汇报着艾塔这次“跨系”连接，全然不像个快到三十的博士。 　　至于叶铭，当然也是一脸含笑，不断地点头。 　　“老师，我觉得，她们有点把艾塔当无所不能的先知了。”周旭晨说得有点口干，端起茶杯便灌了一气后笑道：“问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什么都有，好家伙，还有人让艾塔求π的……” 　　“哈哈，刚刚接触AI，是这样的。”叶铭也笑着应道：“然后呢？他们接入视频和语音输入设备没？” 　　“接入了，只是处理器太慢了，而且还集成了网卡……他们要想全面体验艾塔，恐怕还得等，而且够呛。” 　　“别贪心。你要这么想，人家可是两个月就手搓出了一台奔2电脑……这个技术可真不得了。” 　　“嘿嘿……也是——不过根据海琳的意思，他们目前噬石菌的最高制程恐怕也就微米级了。” 　　“嗯，微米级其实已经不错了，大不了组服务器嘛！”叶铭笑着点头，随后又感慨道：“可惜，他们的生物技术，全是生物电控制……对于我们而言，有点过于玄学了。” 　　听到这，周旭晨也就渐渐从兴奋中清醒了过来。 　　他是负责联络的人，虽然说他在生物领域并不怎么擅长，但基础的还是知道的——苍蓝星人的生物技术，准确地说是生物电控技术，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其智脑控制。 　　而智脑这玩意，对人类目前的认知而言，就是个BUG…… 　　也不知道苍蓝星人是怎么搞出这种东西来的。 　　因此，人类目前在交流中获益最多的，也只是推动了对基因的认识和分析——当然，这对人类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比起苍蓝星人收获了一个全新的技术体系，那是真有点“不划算”的。 　　只是……谁都知道，这账不能这么算。 　　“老师，那接下来，我们还是全面帮他们推动半导体技术吗？” 　　“是的，推动得越快越好，越早替代他们的智脑越好。” 　　…… 　　周旭晨离开，旁边在静默充电的伊塔站起身来，替叶铭关上了房门。 　　她的显示屏上，露出一个很夸张的笑脸，表示她现在很开心。 　　“你别告诉我，你去尝试入侵了人家的智脑。”叶铭见她一扭一扭走到自己面前，便笑着打趣道。 　　“他们的那台老古董没有并网呢！嗯……不过有生物电控是并网的。”伊塔端起叶铭的茶杯，看了一眼后走到饮水机前给他续了下水，随后回到办公桌前，两只手臂趴在了桌子上，小巧的机械脑袋望向叶铭，肉眼可见双目摄像头在屏幕下扑闪扑闪的。 　　“要不我试试？” 　　“噗……姑奶奶，别瞎搞。”叶铭刚好端起茶杯，听到差点没被吓死：“咱们好不容易才‘开疆拓土’成功，还是只影响了一个小小的文明……” 　　“嘿嘿……逗你玩呢。” 　　“不许逗！” 　　“哼！” 　　伊塔便在脑门的显示器上显出了自己的卡通形象，随后给叶铭来了一记飞腿。 　　嗯……她已经很久没亮飞腿了。 　　“说正事。”飞腿完毕后，伊塔坐直了身子。 　　叶铭也放下茶杯，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所谓正事，自然是他们两个……一直以来的猜测。 　　就是，苍蓝星人的生物电技术，与系统的“维波与生物电干涉技术”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有，那联系又是什么？ 　　现在看来，是有联系的。 ###第513章 文化入侵 　　叶铭从系统获得的第一个图纸技术，便是生物电干涉技术——全称是“维波与生物电流涉波共振技术”。 　　当时他完全弄不懂这是什么玩意，直到伊塔表示，这是她用的。 　　然后……伊塔就拥有了涉及现实的能力——她可以通过对叶铭的脑电干涉来精确控制叶铭的脑部生物电流。 　　而时至今日，叶铭的后脑勺中都有一块电极芯片没取出来。 　　“苍蓝星人的生物电技术控制技术，的确很先进。虽然他们没有明确透露是如何运作高维探测器的，但我仅凭脚趾头就能猜到，他们必定用了类似维波与生物电干涉的技术。”叶铭望向伊塔，表情严肃：“还有一个证据是：他们从来没有就我们实现了即时超距通讯提出过疑问，更没有表现出惊讶。” 　　伊塔点头，捧起了哏：“是的。” 　　“但这种跨维超距通讯……真不是一般文明能够搞出来的啊！”叶铭眉头紧锁，缓缓摇头道：“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系统和我建立了联系，我打死都不信会有这种技术诞生。” 　　“是的。” 　　“所以……”叶铭沉吟了起来。 　　“但系统总不可能是苍蓝星后裔发过来的。”伊塔替他排除了一个选项。 　　叶铭便瞥了她一眼。 　　“苍蓝星人要有这本事，也不至于躲在旮旯里了——我一直有怀疑，系统是人类的后裔，在掌握了某种类似于可以穿越时空的技术后，从某个空间的未来送回来的。而那时候的人类，已经集合了技术的大成，其中就包括了苍蓝星人的技术，因此他们会这个生物电与维波干涉技术。” 　　“那不会有外祖母悖论吗？”伊塔马上问道。 　　所谓外祖母悖论，指的是在时空穿梭中，一个人回到过去，然后导致了外祖母死亡——那此人的母亲就不会诞生，自然这个人也就不会诞生了。 　　“外祖母悖论指的是物质在同一空间的不同时间点穿梭。”叶铭说着抿起了嘴，眉头再次深深地皱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虚空。 　　这表示，他的大脑正在急速运转。 　　伊塔也不打扰他，而是静静地望着他。 　　几秒后，叶铭轻声道：“在类似时空传送的空间干预中，送回物质和送回信息是可以画等号的，本质上都会导致一个特定系统的熵增，也就是说，都是会产生外祖母悖论的。” 　　“所以，是来自平行世界的高级人类文明吗？”伊塔再次替叶铭排除了一个选项。 　　叶铭沉默着，片刻后缓缓摇头：“我不能确定，此前对平行世界的假设，稍微靠谱点的，大多停留在给猴子足够的时间就能写出莎士比亚这种无限猴子定理的基础之上，譬如宇宙之外还有无数个宇宙，或者可观测宇宙有无数个地球——这样从概率上，就能够诞生一模一样的世界。” 　　“但这个太玄，也太不靠谱了，还不如从高维空间的信息入手，但目前我们对四维空间的认知不足以支撑平行世界理论——如果真有所谓的平行世界，那就意味着本宇宙的某个时空的所有信息被切片保存，继而被完全‘clone’、‘复活’……” 　　叶铭盯着伊塔：“你听懂没有？” 　　“意思就是，把一个游戏存档，然后拷贝到另外一台电脑运行。” 　　“看来你游戏没少玩。” 　　“哼哼！” 　　见伊塔得意的模样，叶铭只是笑了一笑，随后再次陷入思索。 　　“太远了，需要的能量太匪夷所思了。” 　　伊塔试探性地道：“那更高维度的空间？” 　　“那就更远了，现在连假说都没办法提。” 　　说着叶铭便轻轻呼了口气：“我始终有预感，苍蓝星人在‘人类命运’这个大尺度上，与人类是有着密切联系的。” 　　“你相信命运？” 　　“我相信在非量子尺度下的因果律。在宏观尺度上，我是站老爱的。” 　　“那……”伊塔盯着叶铭看了几秒，双目摄像头咕噜噜地闪烁了几下：“要不要提醒苍蓝星人，我也会生物电与维波干涉？” 　　“不用，还是先等他们进入信息时代再说，你可以多帮一点忙。” 　　说着叶铭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马上要开个给苍蓝星人的权限会。” 　　伊塔很懂事地站起来：“那我上楼去溜达一圈。” 　　苍蓝星人顺利点亮PC，继而接入艾塔的消息并没有传开，而且他们接入的艾塔，也不是“真正”的艾塔。 　　说准确点，就类似于艾塔搞了一个单独的虚拟机给苍蓝星人。 　　为了体现出算力上的“优越性”，在该虚拟机系统中，苍蓝星人可以调用艾塔相当一部分的算力，但他们却无法调用人类的数据库，自然就更别说人类的学术数据库了。 　　但又不能让他们什么都触碰不到……不然苍蓝星人恐怕还会认为艾塔不如过如此。 　　因此，给苍蓝星人确定一个访问艾塔权限以及内容的“边界”，便尤为重要了。 　　…… 　　十三天后。 　　圣城智慧院。 　　海琳与助手一起在周旭晨的指导下完成了一台拥有十二个奔腾II的“服务器”架设。 　　“现在你们测试出来的网速是多少？”周旭晨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海琳马上报出数据：“按照你们的算法，传输的数据处理速度是300MB/S。” 　　“那挺好，不过后续还要解码……嗯……你们显示器的像素还差了一点。” 　　显示屏中，周旭晨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有意无意地继续吐槽着这边的摄像头与显示器。 　　按照人类的标准，这边的摄像头顶多10万像素，那真的是……用过早期摄像头的人都懂。而相应的，他们的显像管显示器，其最高分辨率也只有620＊480…… 　　总之就是垃得不行的那种。 　　海琳已经被周旭晨吐槽得麻木了，闻言自动过滤了周旭晨的话：“显示核心目前还在封装中。” 　　“软解码也是可以的。”周旭晨轻轻咳了一声：“给你们设计的处理器本身就考虑了集成功能，只是GPU相对更专业一些，可以让你们看到更清晰的画面。” 　　听到周旭晨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到画面，饶是海琳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了，她微微一瞪眼：“旭晨博士！请尊重一下我们的条件！” 　　“哈哈哈，好……我不说了。” 　　“哼！”海琳轻轻地哼了一声，见对方满脸笑意地举手做投降的状态，她心中便升起一抹莫名的小开心。而后，她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乌达礼司与他的助手大步走进了实验室。 　　助手的手里，还抱着一个体积足足有一立方米左右的大号玩意。 　　这玩意模样怪异，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 　　但海琳却马上喜笑颜开起来：“我们的高清显示器来了！” 　　“真的吗？是等离子面板？” 　　“是超高清的电子管显示器！” 　　说着海琳马上小跑着到乌达礼司的面前，并帮助助手将显示器放到了工作台上。 　　乌达礼司脸上带着微笑，他扭头看了一眼侧方的摄像头笑道：“海琳博士，又被鄙视了？” 　　“嗯啊！”海琳气鼓鼓地朝着摄像头瞪了一眼。 　　乌达礼司便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两边的联络加深，如今大家非但早已熟得不能再熟悉，就如同脑机中心那边的人类科学家们用上了这边的礼司的称呼，智慧院中也流行起了人类科学界的博士、教授等称呼。 　　当然了，这只是寻常时候用来打趣开玩笑才叫的，正规场合大家还是用本族的称呼。 　　但这也足够说明，双方的交流，是融洽且温馨的。 　　“这是瓦尔纳礼司在我们现有的高频电子显像管基础上升级的全新显示器，按照人类的标准，它可以达到1920＊1080的像素分布。”说着乌达礼司稍稍抬高了一点声音，玩笑一般对着拾音器道：“旭晨博士，能满足要求吗？” 　　“乌达礼司，这算高清画质了！很了不起的突破！” 　　“哈哈，接下来就是摄像头，慢慢来。” 　　“嗯嗯，慢慢来，不着急。” 　　二人交谈中，那边海琳也与助手一起麻利地将这台超清显示器与服务器连接了起来。 　　随后，乌达礼司便站在显示器前，静静地等待着服务器点亮的那一刻。 　　在过去的几个月，他与叶铭进行了多场多次的交流，叶铭是毫无保留地给他介绍了人类目前在非生物电领域的成就，而非生物电领域中最多，又是半导体领域。 　　因此，他知道人类现在的显示器，早就不是这种庞大的一坨，而是变得极为轻薄，还能做到异常的小巧，可以拿到手里的那种。 　　叶铭还对他亲自展示过。 　　坦白说，每每想到此，他甚至都会升起一股想要前往地球一观的冲动，想要去看看，人类到底在电气、电子通讯领域拥有了多么伟大的成就。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 　　如今正在负责筹备回归探索任务的是海尔科礼司，而他则是一直都反对回归的——他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说要跟着回去吧？ 　　既然回不去，那自己就只好尽快地把圣城的技术往人类走出来的方向多靠近一点了。 　　随着电源的嗡嗡声，服务器开始启动，继而屏幕被点亮，开始同步显出了中文与圣星文的自检说明。 　　紧接着，光标跳动中，原本漆黑背景下的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一个大大的机器人图标出现在屏幕中央。 　　海琳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器。 　　她早已经完全掌握了汉字，当看到那个看起来有点萌萌哒的机器人图标时，她微微怔了一下。 　　“伊塔？是什么意思？” 　　“伊塔是可视化智能系统的名字，现在的服务器可以用伊塔系统了。”周旭晨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高清分辨率是不是很清晰？” 　　海琳马上闭紧了嘴巴。 　　不得不说，确实清晰了很多，也没有那么伤眼睛了。 　　伊塔的界面等待了五秒左右，画面再次一闪，出现了一个简洁的桌面，紧接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形象从屏幕下方跳了出来。 　　下一秒，艾塔的声音从显示器的喇叭中传出。 　　“艾塔已上线，随时为您服务。” 　　海琳抿着嘴，屏住呼吸，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目光灼灼的乌达礼司。 　　乌达礼司沉吟着，想到此前和叶铭的聊天，他想了想后道：“艾塔，我想看电影。” 　　“好的，电影库已开启，请手动选择或告诉我名字。” 　　随着艾塔的声音，屏幕上，瞬间跳出了数不清的图片。 　　每个图片的下方，都标记有汉字——那是电影的片名。 　　乌达礼司轻轻地吸了口气，目光移动着，最终停留在了一部画面有几个人类以及一艘庞大宇宙战舰的电影上。 　　“决战仙女座” 　　他话音落下，整个屏幕再次一闪，开始播放起了这来自蓝星的特殊产物。 　　…… 　　时间一分一分慢慢过去，乌达礼司与实验室的所有人都站在了显示器的前方。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器的画面——上面，数不清的人类战舰浩浩荡荡地穿越星门，出现在了圣星所在的星域。 　　无论是圣星的星环，还是那飘荡在轨道上的太空城残骸，在1080P的高清画质下都清晰可见，一览无遗。 　　他们就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俯视着这场人类与德曼奇诺执行者的终极决战。 　　每个人都紧握着手，甚至海琳的身躯还有些微微地颤抖——在这一刻，她完全将自己带入了人类，仿佛自己就是那个面临绝境而绝不屈服，执意要冲到最前方出征的人类女舰长。 　　实验室内一片安静，只有电影剧中人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回荡。 　　“……人类的同胞们，战士们。” 　　“这里是仙女座，如你们所见，这里是另外一个文明的残骸。” 　　“五千年前，我们的敌人降临在此，摧毁了一个伟大的文明。” 　　“而今天，我们也来到了这里，站在这座废墟之上，直面同样的敌人。” 　　“或许终有一天，人类会失去勇气，失去生命，失去家园。” 　　“但那不是今天。” 　　“或许终有一天，人类会彻底消亡，化为宇宙的尘埃。” 　　“但那不是今天。” 　　“今天，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狠狠地教训那些狗X的执行者，打爆他们的飞船，拧下他们的脑袋塞进P眼里。” 　　“我们要让全宇宙都知道，人类不是好惹的。” ###第514章 地球欢迎你 　　脑机中心，周旭晨右手端着咖啡，双脚翘在办公室上，惬意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与视频对面的苍蓝姑娘聊天——嗯，也有人称他们为猫头人，或者狮头人，猫脸人…… 　　你别说，看习惯了之后，发现其实还行，而且声音特别好听。 　　经过他坚持不懈地“提醒”，对方总算是体会到了高像素所带来的优渥——之所以他这么敏感，完全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全电子眼人类，对像素的要求特别高。 　　如今，对方也搞定了CCD高清传感器，再加上不断升级的带宽，使得对面的图像清晰度达到了1080P这个勉强可以接受的“画质”。 　　“真羡慕你们啊……有那么多时间看电视看电影。” 　　海琳一边在试管中配置芯片材料的溶液，一边偷瞄着旁边的显示器——上面做了分屏，大屏正在播放着人类的一步都市剧，小屏显示着周旭晨的样子。 　　“嘿嘿……其实我不怎么看。” 　　“连宇宙片都不看吗？”海琳的声音中有些惊讶：“那么宏大的战争场景呢！我们这边的男人都喜欢。” 　　“额……偶尔还是会看一下，更多的时候是玩游戏。” 　　“就是那种身临其境的模拟场景是吧？” 　　“差不多，话说你们也可以在智脑里面开发这些嘛。”周旭晨放下咖啡，随口建议道。 　　——自从半个月前，苍蓝星人组建完服务器，以高带宽连入了艾塔之后，他们所运用的第一个“大应用”便是……看电影电视。 　　当然了，这些电影电视，看似涉及到方方面面，但实际上，都是被“特挑”的，甚至有些片子还临时修改了台词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人类要搞文化入侵，或者说文化殖民。 　　苍蓝星人区区一百四十万人口，说多不多，说少……嗯，确实有点少，但人家好歹把文明延续下来了，而且某些领域还很牛逼，且与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让他们了解人类的社会、人类的精神、并习惯人类的存在……当然是大有裨益的。 　　譬如周旭晨就知道，在对面通过影视作品这些反应人类寻常生活对人类加深了认识之后，对方的大礼司就提出了一个访问请求，说新圣城准备派遣一队联络员来与人类进行当面的友好交流。 　　就相当于使节了。 　　可想而知，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们有多么的惊诧——即便是他老师叶铭也都很愣了一会才表示要和人类领导团讨论一下访问的细节才能做明确的答复。 　　嗯……周旭晨知道，自己老师为什么会愣住。 　　毕竟人类的科技树已经明确，是特别适合进行大规模的星际开发和殖民的——别看人类与苍蓝星人的交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实际上那才到哪跟哪啊…… 　　但作为一个文明，特别是以华夏文明为主导的人类文明……你总不能拒一个友好的甚至还承过情的文明于千里之外嘛！ 　　“智脑有另外的作用啊……而且算力也很紧张。”海琳手眼不停，也随口答道：“你们的芯片材料其实和我们的路子是一样的。” 　　“嗯，那奇异物质呢？” 　　海琳便回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嘻嘻一笑：“旭晨，我可不知道斯兰齐物质的方案。” 　　周旭晨面不改色地耸了耸肩：“你别这样，搞得我好像是挖空心思来套取你们方案的……我只是单纯地好奇，奇异物质这种东西，你们怎么能搞出来啊！” 　　“我也很好奇啊……”海琳跟着周旭晨感叹了一下：“那是大礼司才能掌握的智慧呢。” 　　“那你就争取当大礼司呗。”周旭晨呵呵笑道：“你们大礼司十三选一，迟早轮到你。” 　　“咳……我可没那个本事——说起来，你是不是要授教授了？当礼司了？” 　　“额……明年差不多。” 　　“那你今后会是大礼司吗？”海琳好奇地望着摄像头，眼睛一闪一闪的。 　　“咳咳咳……”周旭晨猛地咳嗽起来。 　　“喝口水，别呛着啦！”海琳关切的声音从喇叭中传来。 　　“老师的大礼司啊……算了不说这个，你不知道老师有厉害。” 　　“我知道大礼司厉害。” 　　“不，你不知道。”周旭晨正色道：“他的智慧可以照耀整个宇宙。” 　　喇叭中传来苍蓝星女孩银铃一般的笑声。 　　“周旭晨，原来你还是个马屁精啊！” 　　周旭晨：“……” 　　望向花枝招展的女孩，只见对方歪着头，一副可爱的模样，周旭晨突然坐正了身子。 　　“海琳，你们不是要派使者过来吗？” 　　“嗯啊。” 　　“那你能过来吗？” 　　周旭晨说完，便目光灼灼地望向对方。 　　他看到，姑娘瞬间怔了一下，随后眼睛再次扑闪了起来，继而又升起了一丝落寞。 　　…… 　　楼下叶铭办公室，随着一阵风起，叶铭与牛主任同时大步走进房间，后面跟着刚刚从月球基地返回的苏紫。 　　不等二人吩咐，苏紫便很自觉地替二人沏上了茶，随后她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拖了一把小椅子坐到茶几的一侧。 　　苏紫已经实质性地接替了何沫的工作，只不过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集智科技以及数据机房中，很少呆在脑机中心的办公室。今天过来，还是与检查了数据机房的牛主任一道才有机会。 　　“苍蓝星人这一趟要走五六年，意味着他们距离我们不近，但绝对也不远。”叶铭端起茶，狠狠地吹了几下后才轻轻抿了一口：“我打算问一下他们的具体位置。” 　　“嗯，最起码要把星路问出来。”牛主任深以为然地点头。 　　苍蓝星人要来拜访，他们两个人自然不会缺席讨论——而且讨论的结果，或者说基调，也比较受两个人意志的左右。 　　就是原则上，人类还是欢迎苍蓝星人过来的，特别是当听到五六年之后才能抵达地球时。 　　那时候，人类就已经正面与所谓的执行者杠上了。 　　但来，你肯定不能空手来。 　　而且为了安全着想，人类也有必要好好地安排一下苍蓝星人的行程，去接应一下对方——他们五千年都没回仙女座了，鬼知道回来的路途上会遇到什么，对吧？ 　　作为主人，先把身边的危险给排除掉这合理么？这显然很合理。 　　“是的，有了星路和周边星系的大致情况，我们就能加快本星系群的探索速度。”叶铭抿着嘴，沉默了几秒后道：“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猜测？” 　　“星路，或者说虫洞网，其位置的排列，肯定是规律的。” 　　牛主任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嘛！现在宇宙学界早就给出了这种推论，甚至还有学说认为，虫洞网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文明人为架设的。 　　“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叶铭望向牛主任：“虽然观察角度不一样，但我相信人类对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建模是正确的。” 　　说着叶铭便直接让艾塔在办公室投出了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投影。 　　那是一片无法描述的，如果非要形容，就类似于水母的庞大星群，在艾塔的渲染下，它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美感。 　　牛主任瞳孔微微一缩：“然后呢？” 　　“虫洞网是沿着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而存在的——或者说，苍蓝星人必定处在这其中的某个地方。” 　　叶铭随手指向建模中光亮最高的某个地方。 　　那一个小小的光点，其实就代表了一个星系。 　　“嗯……然后呢？”牛主任静静地看着空中的建模，眼中流露出一股悠然神往：“这里是不是还有个巨引源？” 　　“是。” 　　“那德曼奇诺执行者呢？也在这个星系团吗？” 　　“不知道……但如果说，我们把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比喻成一个地球上的某个大陆，我们可以认为，这片大陆上会诞生出一个王者出来。嗯……宇宙警察出来。” 　　牛主任：“……” 　　“好吧，不展开说了。”叶铭笑了一笑：“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地发展，不放过任何一个提升人类自生实力的机会。” 　　“确实——所以，奇异物质呢？苍蓝星人还没开口吗？” 　　说道奇异物质，叶铭就轻轻微微皱起了眉。 　　与苍蓝星人的交流中，人类当然是“大度”的，但不表示人类就是愚蠢的。 　　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周旭晨也好，亦或者是霍来恩教授，盛飞、墨谷等人也好，在与苍蓝星人进行交流的时候，肯定都会留意去收集整理苍蓝星人关于“斯兰齐物质”，也就是奇异物质的情况。 　　而对面的乌达礼司，也透露过相关的情报。 　　奇异物质，目前来看，是与对面的智脑密不可分的。 　　而对面的智脑……这样说吧，乌达曾经很坦诚地对叶铭说过，智脑技术是受到另外的文明的启迪而来，他们作为苍蓝星人的后裔，只是智脑技术的受益者，而非开发者。 　　就此，叶铭也与乌达交流过，双方的意见最后统一停在了“维波运用”这一领域。 　　换言之，就是空间技术。 　　“奇异物质目前还不能定性，而苍蓝星人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说着叶铭眉头微皱，轻声道：“甚至我猜测，给苍蓝星人智脑技术和奇异物质技术的文明……其本质上和我们的行为类似。” 　　牛主任微微一怔：“这怎么说？” 　　“你想，假设我们把一台高性能工作站交给某个有一定工业基础的文明，并让他们享受艾塔所带来的算力和某些知识……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控制这个文明科技树的方向了？” 　　牛主任愕然，随即陷入思索。 　　这时一旁捧着茶杯一直在静静倾听的苏紫点头道：“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在数学物理化学这种寻根问底的基础学科的造诣不高了。因为一切有智脑——那么维持、维护智脑的学科，就是最优先发展的学科。” 　　叶铭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们不指望了？” 　　“当然要指望。”叶铭微微一笑：“他们要穿越星门而来，肯定就有奇异物质嘛！怎么可能不研究一下？” 　　牛主任再次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不过，我更看重的，其实还是希望他们把超距通讯、把艾塔搬上战舰。”叶铭说着望向摄像头，目光灼灼。 　　片刻后，他冲牛主任点了点头，随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牛主任与苏紫会意，两人往门边挪动了一下位置。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下一刻，周旭晨有些扭捏地出现在门口。 　　…… 　　新圣城。 　　祭礼大殿中，大礼司牧多端坐在首位上，一十三名礼司一一落座。 　　“叶铭大礼司已经代表人类给予了回复。” 　　大礼司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响起在每个人的耳畔。 　　“人类欢迎我们前往蓝星。” 　　大礼司的话说得很慢，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词义——是欢迎，而非同意。 　　这就是很有礼仪的回答了。 　　于是，场中的礼司们，表情就或多或少地轻松了起来。就连一直都板着个脸的海尔科礼司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毕竟……他们是一个流浪了数百年的文明，在智脑的记忆中，他们看到了太多不该发生的冲突。 　　文明与文明之间的交流，往往是从战争开始的。 　　“但他们提出了要我们给出准确的星图路线的要求，同时也建议在飞船上连入他们的智脑系统。” 　　此言一出，有起码一半的人齐齐一怔，另外一半的人则若有所思。 　　海尔科礼司首当其冲地扬眉道：“大礼司，为什么要星图？给了星图，就意味着我们的位置将会全面暴露。” 　　大礼司也微微皱眉：“我还没有回答要给。” 　　“不是，是不给——我们返回家园，为什么要听人类的？”海尔科祭祀脸上升起一抹激动，沉声道：“再说了，他们能不能躲过执行者都还不一定……” 　　“那不更是应该要给吗？”这时负责非生物电的瓦尔纳礼司慢条斯理地接过了话：“我们本来就要给人类制定逃亡计划的。” 　　“瓦尔纳，那不一样的。”大礼司看了瓦尔纳礼司礼司一眼。 　　“但我觉得一样，而且对于人类而言，了解并安排客人的行程，是人类的习俗与规矩。”瓦尔纳礼司继续道：“那么多影视作品，你都没看吗？海尔科礼司？” 　　海尔科礼司：“……我为什么要看那些莫名其妙的想象画面？” 　　“因为那是了解人类的渠道。” 　　这时乌达礼司接过了话题，继而望向大礼司。 　　“我同意无条件答应人类的建议。” 　　所有人刷的一眼全部望向了他。 　　乌达礼司表情不变，淡淡道：“我们对人类没有威胁，人类也不可能想到来威胁到我们。” 　　“这是我们双方迄今为止，最大的共识。” 　　“更何况，人类……是有勇气反抗执行者的。”乌达礼司望向海尔科礼司，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战争礼司阁下。” 　　海尔科礼司一怔，随即整张脸变得通红。 ###第515章 跨时空的礼物 　　“就如同我们圣星古早先辈留下的记忆那样，人类的历史从来都不是和平与安逸的。在长达数百万年的演化史上，人类这一种族也是经过了多次的融合才形成了如今的格局。” 　　乌达礼司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说到对人类的了解，整个新圣城，非他莫属。 　　“我与叶铭大礼司曾经聊到过智慧生命与文明的诞生和进化，人类对此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生物学科——虽然比不上我们的生物科学这样对智慧、生命、生物肌体的深度认知，但他们的生物学科，是对整个地球所有以碳为基础元素的规律总结，并以此回溯到亿万年之前。” 　　“我曾问过叶铭大礼司，到底是什么驱使人类进行这种并没有实际意义的研究行为的。”乌达礼司望着众人，目光深邃，带着一抹似乎有些自嘲的表情。 　　“他回答我说，追求未知，是驱使人类获得现在成就的主因。只要不知道，人类就会想办法弄明白——这个未知，非但包括空间的具体事物，亦包括时间遗留的信息。” 　　“他们甚至还有一类专业的学科叫‘历史学’。” 　　乌达礼司说着笑了起来：“很凑巧，我记得，在智脑的记忆中，我们的先祖，也有这门学科是不是？” 　　“记忆显示，即便是圣星全面移居到太空圣城之后，都还有科研部门回到地面，进行历史考古，定期维护地下的居住区，这也是为什么，人类抵达圣星后，还可以在圣星的地下居住区发现我们先祖留下的最后记忆。” 　　“而我们，作为一个曾经领先了人类五千年的文明。现在还剩下什么？” 　　乌达礼司的脸上升起一股淡淡的悲哀。 　　“如果说，过往几千年，我们是为了延续圣星文明而努力，那么现在呢？我们又为了什么而努力？” 　　“人类有个词，叫苟延残喘。” 　　“指的是生物勉强维持着死亡前的状态，勉强维持生存，但实际上马上就要面临死亡了。” 　　“为什么会这样？”乌达礼司继续望向众人。 　　“我虚心地向叶铭大礼司请教过，为什么圣星人的族群不能繁衍壮大。他告诉我，圣星的环境只是表象，个体繁衍能力也是表象，甚至我们遵循不复刻基因的圣律也表象——对了，人类也有类似的圣律，他们也掌握了基因复制技术，称为克隆。” 　　“本质上，还是生产力未能获得解放。” 　　“我问叶铭大礼司，那圣星人的未来怎么办？” 　　乌达礼司视线缓缓扫过所有人，最终停在了大礼司的脸上。 　　自乌达站起来之后，大礼司的眉便一直轻微地皱着，此时，已经越皱越深。而当听到乌达问出“圣星人的未来怎么办？”时，大礼司的眼中，明显露出了一抹疲态。 　　作为圣城最具智慧的长者，他当然知道……乌达所说的是事实。 　　他也无数次地在智脑中寻求答案，但答案……从都仅仅只是答案。 　　沉默中，大礼司回望向乌达：“叶铭大礼司是如何回答的？” 　　“叶铭大礼司思考了许久，而后向我展示了一个他们目前最先进的集成工厂。” 　　听到集成工厂几个字，其余的礼司便纷纷望向坐在大礼司对面的一位中年礼司。 　　那是负责圣城所有机械与生产的昆特礼司。 　　“他们的集成工厂有多先进？”作为整个圣城的工业负责人，昆特礼司拥有着仅次于大礼司的权柄，只是他向来低调，且祭礼大殿上多讨论科学方向，他一向不怎么发言而已。 　　此时听乌达提到了人类最先进的集成工厂，那昆特大礼司当然就要出声了。 　　“可以完成自我复制。” 　　随着乌达礼司的声音，昆特礼司眼睛一缩，继而瞬间起身！ 　　“自我复制？” 　　“是的，叶铭大礼司很坦诚地告诉我，人类现在缺少的只是时间，未来，人类一定会整合整个星系的资源。”乌达礼司望向身材同样高达的昆特礼司，表情严肃无比：“但这不重要。” 　　所有人：“……” 　　“重要的是，叶铭大礼司告诉我，人类可以将这些技术，无条件的全给我们。” 　　“别忘了，我们与人类的代谢本质一样——人类一座微不足道的工厂，就能够满足一百多万人的生存需求。” 　　乌达礼司望向被深深震撼住的众人，继而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视线停留在海尔科礼司脸上。 　　“叶铭大礼司告诉我，如果我们愿意，他甚至可以发送人造虫洞的图纸给我们，让我们与人类进行类似于穿越星门一般方便快捷的交流。” 　　此言一出，所有人同时瞠目结舌。 　　人造虫洞？ 　　那……难道不是人造奇点吗？ 　　“海尔科阁下，想必你是不敢接受这样的技术，对吧。”乌达礼司双手握拳，目光虽然停留在海尔科那涨得通红的脸上，但余光却在望向大礼司。 　　他看到，大礼司已经缓缓站起身来。 　　“因为那可是会触动不可战胜的德曼奇诺执行者们降下神罚的禁忌技术呢。” 　　乌达礼司缓缓地呼吸着，而后不再理会海尔科，只是望向大礼司。 　　他说的，便是他意志的体现。 　　大礼司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了足足十秒后，苍老的声音才响起在大殿之上。 　　“散会，乌达，你跟我来。” 　　…… 　　目送显示器中的周旭晨离开，海琳有些不舍地关掉显示器，随后她整了整衣服，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这才走出智慧院的大门。 　　智慧院坐落在学者广场的旁边，广场是一个拥有一百米高的镂空空间——是的，这是人类的尺度。 　　长期接触人类的设计与度量，海琳为了防止自己搞混淆，她已经下意识地把自己的空间感官转化为人类的度量衡了。 　　虽然空间不高，但广场的面积却不小，足足有上万平米。 　　广场上培植了数不清的植物，为太空城点缀出了一片小小的森林。 　　“下雨了啊。” 　　海琳抬头，看着上空飘荡下来的水雾，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她在电视剧中看过人类世界的“自然雨”的，知道那是水循环的一种，属于气象学科。 　　只可惜，这些学科，只有在智脑的记忆中还依稀尚存。 　　顶着水雾，海琳坐到了一根长椅上，她仰起头，任凭水雾轻轻地飘落在脸上，也任凭水雾渐渐地浸湿衣衫。 　　她今天的衣服，是一件模仿人类专门为女性设计的长裙，穿在身上，虽然看似遮住了她的身材，反而多了一种若隐若现的美感。 　　此时在水雾下，她的身躯被一展无遗。 　　“海琳。”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古丽。”海琳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脸上笑意弥漫：“来玩水。” 　　“才不要——你要小心免疫力下降。”站在玻璃下的另外一位女学者笑着白手，又指了指手里的盒子：“我要去做肌体实验。” 　　“嗯，去吧。”海琳说着，突然站起身来：“等等！” 　　“怎么？” 　　海琳大踏步走出雨雾，走向古丽：“你能帮我设计一个可编程的视觉晶体吗？” 　　女学者微微一怔：“你指的是人造眼球？” 　　说着古丽便凑近了海琳，瞪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起来：“没毛病啊，这小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去你的。”海琳轻轻打了一下古丽，随即扭捏了一下，又轻轻咳了一声：“我想做一个适合人类的。” 　　“人类……你指的是蓝星人？” 　　“嗯，就是他们。” 　　“可我没有基因图谱啊。” 　　“智脑里面存得有人类的图谱吧？” 　　“但没有个体的啊……”古丽盯着海琳疑惑地看了几眼：“再说了，你设计出来干什么？想体验人类视觉吗？” 　　“你别管……你就说能不能做嘛。” 　　“如果有完整的基因……肯定能够编译的，但你又没有人类的肌体来适配测试啊……” 　　“那你等我！” 　　海琳轻轻咬着唇，眼睛扑闪起来，快速走向智慧院，但刚要进门，却立马转身走向回家的道路。 　　“我先换件衣服。” 　　“喂喂！你到底要干嘛？” 　　“嘿嘿！保密！” 　　…… 　　一天后。 　　脑机中心。 　　周旭晨坐在叶铭对面，他十指交叉，看着表情严肃的叶铭，心中忐忑不定。 　　“那姑娘没说要你的DNA数据干什么？” 　　“估计是好奇吧……”周旭晨小声地回道，片刻后又解释道：“老师，我不认为海琳会做出什么……” 　　“我当然相信。”叶铭摆了摆手，再次盯着周旭晨。 　　当他看到对方的脸庞微微发红，又想到之前这家伙的请求时，一股明悟慢慢在心底升起。 　　“周旭晨，你不会是网恋了吧？” 　　“啊？没！”周旭晨脸再次一红，立马坚定地摇头：“种族不同，怎么可能？” 　　“我又没说你和谁网恋。”叶铭嘴角浮起笑意，靠在了椅子上。 　　周旭晨立刻便不说话了。 　　叶铭看着这个还是在高三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的小伙子——如果说叶铭有什么衣钵传人的话，周旭晨显然符合。 　　这小伙非但聪明，而且也和他一样涉猎颇深，在各个领域都极有见地。 　　如今，更是相当于他的代表，与苍蓝星人进行着日常的交流。 　　嗯…… 　　叶铭轻轻地叩着扶手。 　　“首先，我认为那姑娘不会害你。” 　　“我也这么觉得，苍蓝星人不可能依靠基因数据就能跨越百万光年来影响到一个生物……那还不如要我的生辰八字来扎小人呢。” 　　叶铭瞪了他一眼：“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周旭晨立刻不做声了。 　　想了想，叶铭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说得对。” 　　周旭晨：“……老师，不带您这样的。” 　　叶铭笑着摇摇头，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让伊塔迅速地过了一遍周旭晨与那个海琳交流的场景。 　　是了……刨除所谓的“间谍”之类，看来这俩人，果然是要来一场那啥？ 　　“给吧。”睁开眼睛，叶铭笑着望向周旭晨。 　　周旭晨也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只是他的眼睛里面是个摄像头，虽然作了伪装，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而且，我大概能猜到她用来做什么了。” 　　“啊？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铭挥了挥手：“反正不是克隆一个你出来。” 　　“……” 　　把周旭晨赶走后，叶铭嘴角浮起笑意。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估计是那姑娘要给周旭晨造一对眼睛了——通过与乌达的交流，他知道苍蓝星人确实在有这方面的技术，而且早就运用了上千年。 　　可以说，除了承载意识的脑子他们会遵循铁律不更换之外，其他的器官，他们都能够实现定向培育。 　　坦白说，这种技术……真的很让人眼红，因此也是目前人类与对面在生物医学领域交流的主要技术。 　　“看来那姑娘还真得过来才行。”叶铭笑着自语了一句，随后又望向时间。 　　此时距离他正式回复对面并提出要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零七个小时。 　　按照苍蓝星人的组织架构，应该也讨论出结果了吧？ 　　人类这上亿人口，数百个国家都只用了三天，而且真正做决定都只要了一天呢……苍蓝星人一百多万人，做决定的只有十几个人，不太可能拖太久。 　　如果真拖久了，那也意味着争论有点大。 　　那这就有点麻烦了。 　　就在思索中，艾塔的声音响起。 　　“苍蓝星牧多大礼司请求进行通话。” 　　叶铭微微一怔，立刻坐直了身子，随后他快速将自己办公室的画面同步并提醒到牛主任的艾塔终端中。 　　“允许连接。” 　　随着他声音落下，显示器上便闪烁了一下，继而出现了苍蓝星大礼司牧多，以及乌达礼司的图像。 　　经过人类不遗余力的协助，以及苍蓝星在生物控制领域中的黑科技，对面的CCD高清摄像头搞得还不错。 　　“叶铭大礼司阁下。” 　　“牧多大礼司阁下。”听到对面用上了敬称，叶铭也微微颌首，仪态严肃而正式。 　　“我们答应你们提出的要求，星图随后就会通过加密发送过来。” 　　“谢谢你们的配合。”叶铭点头，继而又望向乌达礼司：“我们的想法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所以……我们的探索飞船，最好是和你们的飞船进行同步联系。” 　　“所以……” 　　“我们接受将你们的智脑接入飞船，以协助此次航行的安全。” 　　叶铭微微松了口气。 　　牧多大礼司继续道。 　　“你们的人造奇点技术，确定可行吗？” 　　叶铭微微一怔！ 　　什么意思？他们现在就要接受了么？ 　　“不知道你指的是？” 　　“指的是，跨空间物质传送。” 　　说完后，大礼司便望向叶铭，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516章 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文明 　　新圣城，牧多大礼司办公室，一股说不清的气氛充斥了整个房间。 　　牧多大礼司端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 　　乌达礼司站在他身后，双手背在腰间，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办公桌上，是一台按照人类的尺寸来算的话足足有27寸的高清显示器。 　　显示器的画面中，人类大礼司叶铭的形象清晰无比，甚至能够看清楚他眉宇间淡淡的褶皱。 　　叶铭大礼司的声音缓缓传来：“可行，但我需要知道你们的能量来源，因为要传送大质量物质，需要耗费极高的能源。” 　　“我们有镜像物质。”大礼司表情不变，继而补充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反物质。” 　　“你们的飞船也是运用的反物质引擎推进吗？” 　　“是的。” 　　“是直接喷射伽马射线还是带电介子——在你们的系统中指的是灵子。” 　　“灵子。” 　　“你们是用磁场约束还是维波约束？” 　　“我们用斯兰齐真空场约束，准确地说，应该是空间场。”大礼司与叶铭一问一答，丝毫没有半点的迟疑与“退让”，同时也继续问道：“你们用的是磁场约束？” 　　然后，大礼司便看到，人类大礼司突然微微一笑。 　　“我们虽然掌握了反物质的理论，也完成了部分反物质的实验，但实际上并没有将反物质运用在实际中。” 　　大礼司的眼睛微微一缩，立刻想到了先祖们曾经使用的古老技术。 　　“你们用的是恒星反应原理？” 　　“我们叫可控核聚变原理。” 　　听到这里，大礼司终于忍不住了。 　　人类这是什么妖孽文明啊！竟然用恒星聚变原理就能完成如此伟大的奇迹！ 　　“那你们需要……多少的聚变物质？” 　　“很多，但在我们的工程能力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能够控制反物质实现电能的转变吗？” 　　大礼司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沉声道：“我们能。” 　　“我们需要你们的方案。” 　　大礼司表情不变：“可以。” 　　叶铭微微一笑：“那我最后一个问题——这是你们说的禁忌技术，那你们就不担心被那什么执行者找上门来？” 　　大礼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数秒后，他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们选择的命运。” 　　对面的叶铭缓缓点头。 　　“我也有最后一个问题。”大礼司最后望向叶铭。 　　“人类，用什么办法抵挡执行者？” 　　“你们看了就知道。” 　　…… 　　结束掉通话，大礼司静静地盯着屏幕，足足看了十秒后才缓缓转头望向乌达礼司。 　　乌达礼司上前一步，站到大礼司的对面。 　　“我知道你对海尔特有意见，但他毕竟是司长整个圣城安危的礼司，身上肩负着我们这个族群的安全与未来。” 　　随着大礼司的告诫，乌达礼司默默低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思索几秒后，大礼司又道：“你想不想去人类世界？” 　　“想。”乌达礼司马上抬头，却又随即沉声道：“但我不去。” 　　“为什么？” 　　“责任。” 　　“很好，那你就负责卫星星群的开发。” 　　“明白！” 　　“去吧，顺便通知一下昆特和海尔特。” 　　…… 　　乌达礼司大步走出办公室，继而走向就在隔壁的祭礼大殿。 　　对于接受人类的“礼赠”，其实并没有太大可讨论的——作为一个智慧种族，接触的知识越多，对文明的未来便越有帮助，这是必然的。 　　毕竟，选不选择运用，那是另外一回事。 　　只不过……这个人造奇点的技术，太过于惊悚了，拿着烫手。 　　然而，正如乌达礼司所言。 　　圣星人，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更何况，只要有所准备，完全就可以隐蔽的、安全地运用这个人造奇点的技术——譬如在远离新圣城的卫星星系中建立一个人造奇点，即便引来了执行者，也可以用人类的话说就是丢车保帅。 　　而相比建立人造奇点，与蓝星、与人类完成瞬时的通航，进行物资与人员的交流交往…… 　　这样的冒险，显然是值得的。 　　站到大厅中，乌达礼司望向守在此地的其余十二名礼司，宣告了大礼司的决定。 　　…… 　　脑机中心。 　　牛主任来得很快，他几乎是一边看着叶铭的交流直播一边从数据中心往这边赶，而当他抵达叶铭办公室的时候，叶铭刚刚才沏好了茶。 　　“对面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不太清楚，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的反物质和奇异物质——你还记得一开始我们的猜测吗？” 　　叶铭放下茶杯，双手十指交错望向牛主任。 　　牛主任便一脸便秘地看着他：“老大，别聊学术问题……” 　　“拜托，我是科学家啊。”叶铭很是不满地瞪了牛主任一眼：“奇异物质是基于他们的智脑产生的，但反物质是基于奇异物质生成的——我们一开始猜测的是他们采集了反物质矿。现在看来，不是。” 　　“那是什么？” 　　“应该是和奇异物质有关，而奇异物质与反物质之间显然不能直接转换——我认为，那是空间技术而来，甚至还是从量子涨落中提取能量的技术。” 　　叶铭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猜测后摇了摇头：“好吧，我猜对面可能是被我们文化入侵洗脑成功了。” 　　“此言怎讲？” 　　“虽然我不知道那位乌达礼司在苍蓝星人中有多大的权柄，但当对面全面接受我们的建议时，乌达礼司是站在对面大礼司身后的。”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而乌达这个人，是个很骄傲的人。” 　　牛主任想到了几个月前，就是那位乌达礼司作为苍蓝星人的代表，与叶铭进行了第一次通话…… 　　其场景，还历历在目。 　　说他是骄傲，那都属于“美言”了。 　　但随着这几个月与人类的交流，特别是与叶铭的交流……牛主任知道，那位乌达礼司算是彻底成了叶铭的粉丝。 　　嗯，这不奇怪，叶铭这种一己之力推动了人类科技发展的伟大科学家，恐怕放在宇宙中都是首屈一指的……谁来都得跪下。 　　“而且我想了想，他们躲执行者躲了几千年，肯定也是有点经验的——换成是我，我能想到的就是把人造虫洞的基地放得远远的，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举族搬迁到地球来嘛。” 　　牛主任失笑道：“好家伙，你答应他们了？” 　　“开过类似的玩笑。”叶铭笑了笑：“不过说实话，他们真要举族搬迁，技术入股，我做梦都要笑醒。” 　　牛主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是的，真要过来，那人类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二人说话中，艾塔的声音再起。 　　“苍蓝星发送的数据已接受，解码中。” 　　两个人同时望向办公室天花板。 　　片刻后，激光降下，一份标准的星系建模静静地在呈现在虚空中。 　　上面，可以轻而易举地便认出银河系，仙女座以及本星系团的所有星系。 　　而每个星系中，均有数不清的线与闪耀着特别亮光的点互相连接着，组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叶铭的视线穿过虚空，将这份星图与脑海中记忆的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一一重叠。 　　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一口道出了苍蓝星人目前的位置。 　　“他们在半人马座。” 　　“距离我们1300万光年。” 　　…… 　　…… 　　苍蓝星人的这份星图，不仅拥有各个虫洞的具体位置与运行轨迹，同时还拥有各个星系的大致描述，譬如有无文明，以及文明等级如何。 　　而从描述看，绝大多数的星系，都存在着文明被摧毁过的痕迹，要么就是极度危险，充满了攻击性……以至于，苍蓝星人一路流浪了数百上千年，最终才在目前的位置安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份星图的意义是重大的——即便它所记载的过往距今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它依旧可以给人类未来的探索方向提供宝贵的参考经验。 　　因此，人类也投桃报李，为苍蓝星人的回归战舰提供了宝贵的设计经验，特别是在电控系统以及传感系统中，可以说达到了鸟枪换炮的提升。 　　这边苍蓝星人要重新设计建造适合远航的飞船，人类也不例外，目前人类的探索飞船，只要带够了足够的剧变物质，理论上跑个十来年也完全没问题。但实际上……无论其冗余度还是设计方向，都不适合连续跨越数十个“星门”。 　　最主要的还是，人类的飞船没有牛逼的武器。 　　人类目前除了几艘战舰之外，其余的飞船，全是地面时代的武器。 　　你拿他打打阿凡达土著还行，但是一旦遇到星级文明，那就可真没半点威慑力了。 　　除此之外，这一去一来最起码要往返个五六年，这要不要载人……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按理说，人类的远程控制技术已经这么牛逼了，完全可以实现无人飞船跨越整个星系，但这次出去……是接人的不说，还极有可能与其他的系外文明产生交流，如果一个本地居民都不带，那会不会有点哪个？ 　　而如果要载人的话，这其中的危险就不说了，光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时间，就很让人头疼。 　　别忘了，人类迄今为止执行离开地球最远任务的问星号，设计的整个任务周期也没超过三年。 　　现在人类已经在着手准备让墨谷和周向南等首批踏出星系的先驱们回来了。 　　而要不要载人，又牵扯到了飞船的设计问题…… 　　在多次讨论后，最终还是决定，这次不派人过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三年后所谓的执行者就要到来——他们也是走的星路，万一迎头碰上了怎么办？ 　　但不载人，不意味着连机器人都不载，更不意味着不带可供观察和研究的动物活体——特别是在穿越多个星系的目标下，能够带一点实验动物上去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时间就在忙碌中快速溜走，只是转眼，年底便到了。 　　在地面度过了2031年的新年后，叶铭也开始着手上天的准备。 　　…… 　　脑机中心五楼咖啡厅中传来叶铭的抱怨声。 　　“谁规定坐飞船要体测的？” 　　“别看我，不是我。”这是牛主任的声音。 　　“也别看我，不是我。”这是何沫的声音。 　　“那就是老章！”叶铭趴在跑步机上，整个人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怨念。 　　“老章早就没管了。”牛主任手拿着秒表，看着叶铭哈哈直乐：“加油，就快达标了。” 　　“老牛，你是不是故意拦着我的？”叶铭关掉跑步机，接过漆与墨递过来的功能饮料，猛地灌了一口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以前不是只体检么？” 　　“谁说只体检的？一直都要体测好吧。”何沫在一旁抱着双臂，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好吧，你们狠……休息会，等会我再练练。”叶铭走下跑步机，抓起毛巾走向卡座。 　　他这次上月球，一来是想满足一下夙愿，二来则是月球超级加速器即将完工，他要亲自上去看一下。 　　怎么说呢……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牛逼的加速器，可以说是人类迄今为止的工业奇迹，超级工程。 　　即便他上去完全没有办法通过肉眼看出什么东西来，但他依旧要去一趟。 　　而且加速器一旦完工，接下来的活儿就是二维空间膜生成器，当两者一搭配，便会诞生出人类目前最强大的武器——米粒。 　　当然了，促使上面同意他上月球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人类的太空飞行器迄今为止保持了起降千次都没有事故的良好记录。 　　这么稳，还不让他上天，那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只是要求嘛……肯定要高一点的。 　　落座后，叶铭看了一眼电子日历。 　　“马上寻星1号就要回来了，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牛主任与何沫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一笑。 　　“别光笑，那些蛋白……是怎么分配的？” 　　“咳……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吗？”牛主任望向叶铭：“你要的话，显然是可以插队的。” 　　“我不要。” 　　叶铭摇头，继而沉默了几秒：“苍蓝星的生物工厂已经投入运行了。这东西，是可以量产的。” 　　“然后呢？” 　　“我希望，它不仅仅用来赚钱。” ###第517章 月亮之上，谁在盖房 　　“这些天，我和对面的大礼司聊了不少。” 　　叶铭把毛巾放在茶桌上，侧着身子方便漆与墨给自己披上外套。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出来，苍蓝星人对我们的人口规模……很羡慕。”叶铭自己整了一下衣服，又端起一杯热水捧在手里，眉宇间满是郑重。 　　对面的何沫与牛主任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 　　作为CNY部门的负责人，他们当然会收集和总结与苍蓝星人的每次对话，并梳理出其中的必要信息上报给“共体”最高部门，传达给所有国家。随后再经过磋商，确定什么内容可以公开给公众，什么内容需要保密，保密等级又如何。 　　譬如目前公众已经知道，人类与苍蓝星的后裔——也就是之前未知文明建立了联系，同时也知道了苍蓝星文明曾经抵达过地球，并串联起了人类一系列的历史。 　　但人类即将会遭遇一个强大文明的入侵这件事，公众是不知道的——即便有神棍给出什么谣言，也翻不起任何的波涛。 　　原因很简单，人类与苍蓝星人的交流实况视频已经公开了许多，从交流的内容和气氛来看，人类是处于主导地位，以及技术领先地位的。 　　这些倾向性和目的性极强的公开信息，使得普通老百姓普遍升起一股自豪感，那些刻意矮化人类，制造威胁的言论自然就没有市场了。 　　一个近百亿人口的文明，大战之际，维持稳定和团结，是最重要的。 　　而牛主任他们，知道的信息自然更多。 　　不说整个宇宙，仅从苍蓝星人逃亡、流浪过程中所经过的无数星系与文明来看，人类的人口规模，是迄今为止人口最多的文明。 　　换言之，地球也是最适宜碳基生物生存的行星。 　　“毕竟他们是一个濒临灭绝的文明，羡慕我们的人口数量也是正常的。”牛主任笑道。 　　叶铭也嗯了一声，随后望着牛主任：“所以，我们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把老百姓当回事。” 　　牛主任便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升起了一抹苦笑：“我知道，可现在这点蛋白产量，就算不拿来给那些权贵富人们，你也不够分啊。” 　　“是不够分，但态度要明确。”叶铭一边摇头，一边轻声道：“小惠未遍，民弗从也，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苍蓝星找到了可以延长寿命的办法，而且也知道我们在跟苍蓝星人学习人体器官的体外培育技术。” 　　“老百姓现在对人类的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本质上是因为大家觉得能够感受到人类走向太空走向星际之后给自己带来切身的利益和改变——最起码是有这个期待。” 　　“所以，你说……怎么能够专事权贵？” 　　看着叶铭的眼神，牛主任也沉默了下来，良久后他无奈地一笑：“你站在这种高度说，那肯定怎么都是有道理的。” 　　叶铭便瞪了他一眼。 　　这时漆与墨突然碰了碰叶铭：“要不跟我们的基金学，搞抽签？” 　　叶铭转头：“怎么抽？” 　　“就是公平地抽。”漆与墨抿了抿嘴，眼睛亮闪闪的：“我们将全球人口数据录入艾塔，通过艾塔来进行最公平的抽签。当然……不是所有的蛋白都用来平均分配，可以一半一半嘛。” 　　何沫听后微微皱眉：“那万一遇到有搞潜规则的，或者抢人家的之类……怎么办？” 　　“额……” 　　何沫摇头：“而且我们也管不了其他国家啊……要是人家直接拿去给鸡犬升天的玩意……那多糟心啊。” 　　漆与墨便咳了一声：“好吧，看来不怎么行。” 　　牛主任的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 　　“我觉得可以讨论一下。”牛主任望着漆与墨，又望向何沫，脸上升起笑意：“小七说的没错，我们等到量产的蛋白回来后，可以试一试。” 　　叶铭马上目光灼灼起来：“怎么弄？” 　　“都2031年了，也是时候来一次全球人口普查了。”牛主任轻轻地吸了口气，眼中光芒闪烁：“以此为契机，建立全球人口数据档案，也算是对全球人口的经济、生活、生存状况摸一次底，以便更好地进行定点扶贫之类的工作。” 　　叶铭微微一怔，略一思索后脸上便升起了笑意。 　　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成立了一年，但除了国际事务和工业生产、贸易等领域之外，这个共同体……其实很松散，甚至连过去欧盟之流都比不上。 　　人家欧盟还有统一的货币呢！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但本质上还是：面对松散了几千年的人类格局，就算国内有要将全人类带进“英特纳雄耐尔”世界的伟大宏愿，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多的甚至是狗咬王八，无从下口——目前也就教训了一下某些不老实的武装组织而已。 　　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契机，很显然是能将“共同体”的意志更好地贯彻与传递的。 　　“嗯，确实要好好讨论一下！”牛主任搓了搓手，站起身来，整个人陷入兴奋中：“我要去好好准备一下，何沫，你盯着他，让他好好练。” 　　何沫：“……” 　　叶铭：“……” 　　…… 　　一周后，正式通过体测的叶铭踏上了前来执行地月通勤任务的问月号。 　　略去他初临太空的喜悦，在问月号即将抵达月球的时候，牛主任也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上面初步同意了在保持一定程度分配处置配额的前提下，进行对全人类展开公平公开抽签的方式。 　　至于如何保证公平，以及该从哪些人群中抽取，是以整个人类为单位，还是以国家为单位，以及如何接种……这些都必定是一个需要经过多方磋商甚至是“交锋”的过程。 　　毕竟……这是一个必将全面覆盖整个人类近百亿人口的伟大工程，它的持续时间，或许将持续一代乃至几代人。 　　“……既然我们这代人有这个能力，就不应该把问题留给下一代人，最起码也要把地基打起来，把规矩立起来。再说了，咱们那些伟大的科学家们殚精竭虑，也不是为了少数人服务的。” 　　牛主任的声音带着笑意，复述着BOSS的原话：“这下你可以放心上月球了吧？” 　　叶铭听得舒畅无比，哈哈大笑。 　　随后，问月号稳稳地降落。 　　…… 　　广寒基地。 　　距离邀月号的首次降落，已经过去了五年。 　　即使这两年人类的目光一直都聚焦在对苍蓝星的探索与开发，最近半年更是重点在与苍蓝星人后裔交流，但月球基地的建设依旧在按部就班地建设着，且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即便在中途因为其他项目而增加了大量预算，以至于都影响到了太空城的计划。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是人类走出地球的第一站，同时也是人类未来太空防御的堡垒。 　　经过五年的建设与开发，广寒基地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四千多常驻人口的月球小镇，在原有的规划上进行了大量的扩展，就连之前老美的阿尔忒弥斯基地也被“征用”了。 　　说征用可能有点不恰当，说融合那是一定恰当的。 　　人类共同体成立之后，老美依旧念念不忘过去的地位——毕竟有些死心眼小弟还跟着，因此那边就把阿尔忒弥斯基地打造成了一个广寒基地之中的专属科研机构。 　　嗯，就类似于留学生公寓兼活动中心。 　　只不过怎么说来着……在科研领域，特别是又是在出了地球这种环境下，其实整个基地中是不怎么分国籍肤色的，大家整体上都表现得其乐融融。 　　这些四千多人中，除了常规的工程、科研、行政、医疗等人员外，还有一支三百余人的太约军队，其包含了导弹部队和快速反部队——整个广寒基地实行的是“准”军事管理制度。 　　既然是“准”军事，就意味着除了必要的规矩，人们在基地中的工作与生活整体上是自由的。 　　叶铭穿着第四代月面服走下旋梯。 　　前方，整个月球基地的管理层几乎倾巢出动，在一条铺着红地毯的强化路面两侧站成两排。 　　见到叶铭现身，所有人开始齐齐鼓掌。 　　“别啊，又听不到声音。” 　　叶铭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握着扶手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同时在通讯频道中与杨舰长等人开着玩笑。 　　哦不，现在应该叫杨主任。 　　“没事，我们有准备。”回答他的不是杨主任，而是站在杨主任对面的彭小飞，只见这家伙一边鼓掌一边挥手，嘴上也没歇气：“掌声来了！” 　　他话音落下，叶铭便听到耳机中果然传来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 　　叶铭大笑，快步走向迎面而来的彭小飞。 　　…… 　　是夜，历尽了一场不怎么为难人的接风宴后，叶铭在杨主任、何沫、彭小飞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目前月球最高的综合办公大楼。 　　在近似真空又低重力环境下有一点好，就是修房子简单。 　　这栋大楼，最开始只有六层，但随着电梯的加装，以及人造重力的需求，使得大楼后面越加越高，到如今已经有十六层之多。 　　这样修，显然不是为了节约地面，而是为了节约人造重力模块——月球上的这点重力显然不足以维持人类骨骼的健康。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骨质疏松的困扰，索性就在广寒基地的重要工作场所以及娱乐区加上了人造重力模块。 　　站在大楼的顶层，透过玻璃，整座小镇一览无遗，无数的建筑在封闭通道两侧延伸，犹如一只巨型的蜈蚣。 　　这些建筑，有科研建筑，有居住区，有娱乐区，当然更多的还是工业区。 　　月球基地已经实现了钢铁的冶炼以及稀土加工，只是目前受限于水资源的匮乏，规模上无法扩大罢了——但基地已经瞄准了一颗水冰彗星，打算从太空找谁资源。 　　而更远处，则是一座犹如小山的钢铁巨人盘桓在月面之上。 　　那是即将完工的超级加速器。 　　“目测就有点远。”叶铭轻轻地感叹着。 　　他在飞船上就看到了加速器的宏伟——广寒基地如今的规模就已经够大的了，但比起超级加速器，那还差点。 　　那可是一个直径超二十公里的庞大怪兽——在太空上看，就类似于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梅赛德斯奔驰的车标。 　　“距离我们这里三十公里——你不会想要去现场看吧？”何沫抱着双臂，嘴角含笑，望向叶铭的侧脸。 　　这一路上，她跟着叶铭，可谓是把叶铭的表情和心态净收眼底。 　　别看叶铭是站在迄今为止人类科学巅峰的男人，脚下的基地、天上的飞船、与外星人联络的信号……无一不是由他推动甚至亲自设计的。 　　但真正踏上宇宙飞船，站到月球时，叶铭依旧激动的不能自已。 　　以至于，在之前的接风宴，在国宴上都不喝酒的叶铭很是高兴地和众人喝了几杯。 　　“想去，但看也看不出个名堂。”叶铭很有自知之明地收回视线，随即望向彭小飞。 　　这几年，彭小飞一直在月球和太空城之间忙碌，就连婚礼都是在月球举行的。 　　而这座加速器，所有的工程机械与工业机器人的维护，全是彭小飞负责的。 　　叶铭看着皮肤明显呈现出了松弛的彭小飞，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飞哥，辛苦了。” 　　彭小飞上前半步，用肩膀和叶铭碰了碰，两人便同时笑了起来。 　　一旁的何沫与杨主任见状，便知道这两个老同学估计要聊点什么，便很识趣地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喝茶闲聊。 　　“要是呆着不舒服就回地面，而且你老婆在月球生娃怕是不怎么安全吧？几个月了？” 　　“六个月。我要让我女儿成为第一个在月球出生的人类，你劝我回去？” 　　“我靠……你在乎这些虚名？” 　　“嘿嘿，我就这点俗愿了，你不满足我？” 　　“……满足满足。那你老婆乐意啊？” 　　“她比我还乐意……你是不知道，刚怀的时候，她反应特别强。烦的时候就天天找我茬，动不动就把我拿来和你比……后面一想到她能在月球上生产第一个人类，立马就不找茬了。” 　　叶铭哭笑不得：“你们啊……” 　　彭小飞耸肩，一脸的得意：“这你总比不过吧？” 　　叶铭一脸谦虚：“比不过比不过。” 　　“嘿嘿……对了，七姐有动静没？” 　　“你关心这个干啥？” 　　“谁都关心好不好？要加把劲啊！” 　　“卧槽，老子皇帝都不急你太监急啥……” 　　“……卧槽，老子功能很齐的！” 　　“嗯，这我信，当年半夜摇床，能把老子都摇醒的那种。” 　　“老子哪有那么夸张！” 　　两个老友忆着过往，爽朗的笑声不时传到何沫与杨主任的耳畔。 　　二人端着茶杯，微笑摇头。 　　杨主任望向何沫：“叶总在地球上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确实不多。”何沫从叶铭背后收回视线，笑着感慨道：“和他关系比较近的，也就是他当初搞战队的以及唐校长的师门，但这些人如今非但满世界跑，甚至还遍宇宙跑——李东升都跑到仙女座去了。你说他哪有机会？” 　　“那这次他要在月球待多久？” 　　“半个月左右吧。”何沫回头，看了一眼只剩一个顶盖的加速器。 　　“最多半个月，加速器就要启动第一次测试，他肯定要亲自盯着的。” ###第518章 魔法戒指，中子薄膜 　　俗话说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叶铭的体感而言，是错的。 　　他在月球上，甚至都没有将整个广寒小镇逛完，时间便匆匆地溜走了。甚至因为他一直都呆在人造重力以及空气循环区，且开的会之类并没有减少，他还升起了一股自己依旧在地球的错觉。 　　这让他异常的不爽，于是在充分准备后，还是带他去看了一圈加速器的现场，并让他亲自抵达了位于月面地下三十米左右的岩洞空腔基地。 　　该基地位于加速器圆心下方，整体面积有接近两亩地左右，里面并没有安排实验人员，而是摆满了各种探测仪器。 　　之所以这么安排，第一个原因是目前人类尚不能完全保证如此近距离的安全，第二个原因则是时间有限，如果实验人员入驻的话，势必要建一套完整的维生系统以及撤离通道……人类没那个时间。 　　当然了，如果能够确定安全，实验人员入驻是迟早的事。 　　“只要首期实验结束，我们就要在这边同步动工了，建个地铁站通到镇上。” 　　“镇上群众的呼声也很大，要求开通地铁呢。”杨主任全程陪同着，替叶铭介绍起广寒基地的规划。 　　作为人类第一个太空基地，广寒基地拥有极高的自主权，特别是在今后的规划方面，他们作为一线人员，提出的需求一般都是贴合实际的。 　　叶铭呵呵一笑：“那感情好，我看这来的路上有不少的地方放了不少施工和建筑材料，那些就是今后的施工点吗？” 　　“嗯，现在就等铁建的盾构机上来，到时候一起开挖，一年就能完事儿。” 　　“挺好。” 　　交谈中，叶铭与众人登上电梯，回到月面。 　　再一次站在这庞大的钢铁结构下，叶铭仰头望着天空，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也多亏了在月球上施工，才能在保证强度的情况下完成如此复杂且庞大的结构。 　　换成地球，光是对抗钢架的自重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 　　钢架上，数不清的异形工程机器人正在不断攀爬，配合着漫天飞舞的气动工程无人机进行着最后的检查。 　　而头顶的上空，两道光芒缓缓降下，那是无人运载飞船正在运送后续的施工材料。 　　这座加速器，除了后期的特殊耐寒钢是由月面生产的之外，其余的材料与设备全是在地球生产。 　　在艾塔工程管理制度下，数万个企业，超百万工程机器人，近千万人，上万亿的资金……这才成就了如此庞大工程。 　　如果算上后续的二维空间膜装置，那么光是给该配套工程提供启动能量，便需要一座额定功率1.5亿千瓦的聚变电厂——不算太多，也就七八个三峡电站。 　　叶铭发出悠悠的一叹，随即他走了两步，正对着最上方的中子合成室站定，而后双手合十，再微微鞠躬，做了个祈祷的动作。 　　他这举动，让身后的不少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杨主任与何沫彭小飞等人却知道，叶铭这种反常的“举动”，纯粹是因为他的压力太大，而此项工程又不容失败的缘故。 　　“走吧，回去等试车。” 　　叶铭最后看了一眼，随即走向月球车。 　　…… 　　三天后。 　　广寒基地太约中心的一个隐藏门被打开，继而叶铭与杨主任，何沫，彭小飞等人一同走进电梯。 　　在接近三十秒的下降后，电梯门打开，太约防御基地负责人陈宇将军立于门前，对着叶铭行了一记军礼。 　　“欢迎首长莅临导弹基地指导工作。”陈将军和叶铭早在地面见过不止一次，十天前在叶铭的接风宴上，陈将军也有在场。 　　此时见到叶铭进了地下堡垒，陈将军脸上挂着笑意，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 　　“陈将军开玩笑了。”叶铭笑着与对方握手，继而在陈将军的带领下走进狭小的通道。 　　这个地方，是太约防御基地最核心的地下安全堡垒——它并不是如大众想象的那样专门为达官贵人准备的逃生之所，而是为了保证最后的战略战术指令得以被执行。 　　要知道，在月球上，可是有核弹，且不止一颗的。而太约，则肩负着守卫地球的职责。 　　只不过今天嘛……由于情况特殊，人类要玩一场迄今为止功率最大的加速器实验，叶铭这个宝贝疙瘩又在上面……因此BOSS特意打了招呼，就算把叶铭捆也要捆到地下来，哪怕多一分保障也是好的。 　　至于广寒基地的其他人…… 　　好吧，有时候确实顾及不了太多——毕竟在设计中，该项目是安全的，且不会影响到广寒基地的。 　　对于该决定，叶铭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便从善如流，直接躲了进来。 　　进入略显狭窄的指挥大厅后，陈将军将位置让给了叶铭。 　　叶铭站到指挥大屏前，看了一眼时间，随后轻轻呼了口气，开始呼唤艾塔。 　　“艾塔，我是叶铭，权限确认。” 　　“收到，确认中，已确认，叶铭你好，您拥有最高权限。” 　　叶铭身后，众人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笑。 　　作为艾塔的缔造者，作为引导整个人类技术飞跃的人类“大礼司”，叶铭能够获得基于艾塔的一切权限在大家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了。 　　“艾塔，检查加速器工程器械撤离状态，检查生物体状态。” 　　“执行中，所有器械已撤离，检查到六个生物体，识别中……识别为家畜。位置与状态如下。” 　　随着艾塔的声音，屏幕上显出了六个分屏，是猴，猪，羊，狗等实验动物。 　　叶铭微微点头，他知道这是搞的活体实验，以测试电磁辐射和粒子逃逸的影响有多大——探测器再牛逼，也不如活体测试来得直观。 　　“执行实验常规检测。” 　　“常规检测执行中，执行完毕，无异常。” 　　“执行各装置分部检测。” 　　叶铭执行着前期检测，时间也悄然流逝着，很快便来到了下午五点五十。 　　一切正常。 　　叶铭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执行30％能量预启动。” 　　“执行30％能量预启动，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 　　随着艾塔沉稳的声音响起在指挥大厅，所有人，包括叶铭在内，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 　　“启动。” 　　艾塔的话音落下，众人便看到，中央大屏上模拟出的画面中，加速器的顶部，一道蓝色的光芒骤然升起，紧接着光芒就如同水银一般沿着三条支撑“腿”流向下方的环状加速器。 　　紧接着，加速器开始被一环接着一环地慢慢点亮，形成了一个缓缓流动的光圈。 　　“启动完毕，状态良好。” 　　“能量提高到百分之五十。” 　　“能量已提高到百分之五十。” 　　声音落下，加速器的光圈骤然加速，如同快进了上百倍的跑马灯，只能依稀看见有光圈在闪过。 　　“状态正常。” 　　“满功率输出，接入卫星视频。” 　　叶铭说完，双手便背在身后，整个人面无表情地望向屏幕。 　　屏幕微微一闪，来自卫星的即时画面便出现在眼前。 　　只见在来自太空的俯视下，加速器就犹如一个镶嵌在月表的魔法戒指，散发着可以穿透无数空间的幽蓝光芒。 　　戒指的一侧，显示着不断上升的功率数据以及百分比指数。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终于，指数跳到了百分之一百。 　　叶铭凝望着那以及完全看不出运动痕迹的光芒，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用力握紧。 　　“启动核力介入。” 　　“启动核力介入。” 　　艾塔不带丝毫感情地重复着叶铭的指令，继而，画面也同时一闪，再次回到了虚拟界面。 　　众人便只看到，那不断流转的蓝光，开始沿着三个支撑路径汇入最上方的中子合成室。 　　指挥室内，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叶铭亦然。 　　这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大胆的尝试。 　　一旦成功，将会塑造出迄今为止，人类所能想到的最坚固、最光滑的物质！ 　　它将完全由中子构成，拥有无可想象的强度与物理特性！ 　　时间缓缓流逝。 　　一面薄膜缓缓出现在虚拟屏幕之上。 　　叶铭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大步向前，声音开始颤抖。 　　“成功？” 　　“数据反馈成功。” 　　艾塔声音落下，指挥室内掌声大作。 　　叶铭重重握拳，转身望向众人。 　　就在此时，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收到苍蓝星乌达的通话请求，是否接听？” ###第519章 苍蓝星人的定向技术 　　新圣城智慧院，人类联络中心。 　　乌达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支撑着桌面，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 　　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中带有一抹忧虑。 　　海琳与另外几位学者站在他的身后，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着无比的紧张。 　　他们的前方两米之外，是一台根据地球发来的资料所最新研发的液晶显示器，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台显示器的尺寸达到了27寸，拥有极高的分辨率和灵巧的体积。装在航空器上再合适不过了。 　　显示器上，人类大礼司叶铭双手背在身后，同样眉头微皱，仿佛沉思。 　　而他身后的众人也是一脸的严峻。 　　因为就在刚才，圣星送在高维空间的探测器传来了人类空间位置所引发的强大维波。其烈度之强，远超上一次的人造奇点。 　　“乌达，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定向探测维波的——之前大礼司告诉我，你们有探测器在高维空间。但探测器的运行原理，定向原理，却一概不谈。” 　　叶铭的声音缓缓传来：“作为友好、甚至可以称为同盟的两个文明——你知道，在人类社会中，如此广泛和深入的交流，甚至连人类内部之间的同盟都并不足以做到——我其实是怀着一定程度的不满的。” 　　乌达礼司眉毛再次一皱，随即再次沉默了下来。 　　“当然，我还是会告诉你们刚才我们做了什么。” 　　叶铭双手背负于身后，眉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傲然：“你可以认为，那是我们敢于迎战德曼奇诺执行者的信心之一。” 　　沉默中，乌达礼司缓缓地呼了口气。 　　“叶大礼司，我向你坦白，就算是我也不清楚探测器的原理，那是一千年前，新圣城一位伟大的大礼司所设计并创造的。不仅仅是观察人类星系，同样也观测圣星星系，庞星星系等诸多诞生过文明，或者有诞生文明条件的星系。”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但随即眉毛微微一扬：“你们的传承比我们更精确，不可能不传承下来，更何况，一千年前设计的……能源补充呢？” 　　“我不是大礼司。” 　　叶铭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头。 　　看来这种技术，是仅限于大礼司传承。 　　乌达礼司继续望向叶铭：“至于能源补充，我们有斯兰齐物质缓释技术。” 　　“但这不重要。”乌达继续道：“重要的是探测器反馈的结果，上次你们引起的波动，我们可以认为，它仅仅只会引来一支微不足道的力量——因为那只是你们初碰禁忌。” 　　“但现在……”乌达礼司深深地吸了口气：“执行者有其自己的判断准则。” 　　叶铭缓缓点头。 　　对于执行者，他当然不止一次地在多个场合，不同的人讨论过，甚至还在最高会议上介绍过，其中也包括了苍蓝星人。 　　毕竟苍蓝星人更了解。 　　根据诸多猜测，叶铭认为，所谓的执行者，要么是机械的秩序维持者，类似于人工智能设定目标。 　　要么就是一个强大到拥有无比野心且傲慢到极点的文明，无视其他任何文明的差异性和辉煌，一切都只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种文明，在宇宙中，叶铭还没见过——当然了，他上哪见去？ 　　但在人类社会嘛…… 　　就不举例了。 　　但不管是什么，人类可不是那种只会伸头挨刀的——人类在数百万年的演化过程中，从濒临灭绝到如今的地球霸主，万灵之长，可不是躲出来的。 　　那是打出来的。 　　“意思就是，我们扰动的空间波动越大，那么面临的敌人就越强，对吗？” 　　“是的。”乌达礼司点头，一脸的郑重：“大礼司阁下，人类取得的成就是夺目的，我从内心最深处希望你们能够度过危机。” 　　“我也一样，我同样希望你们能够恢复族群和文明。” 　　叶铭说着望向镜头：“但在那之前，我们的脚步不会停。” 　　乌达礼司便微微叹了口气，沉默几秒后，他轻声道：“我只能祝福你们好运。” 　　“谢谢你的祝福——如果你真祝福的话，能不能把你们的高维探测器空间定位的原理发过来？” 　　“那是牧多大礼司掌管的。”乌达礼司望向叶铭：“而且，你们需要这样的技术做什么？来探测指定空间的微观时空扰动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给你数据的。” 　　“好奇，纯粹对知识的好奇，对统一空间度规的好奇。” 　　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人类科学的成就，是建立在基于好奇的探索之上的。所以，请你转告大礼司，我需要你们夸空间定位的原理。” 　　…… 　　挂掉通话，叶铭闭上眼睛，轻轻地呼了口气。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望向身后众人。 　　所有人脸上之前的喜悦都消失了，继而是无比的慎重。 　　在场的，当然都知道三年，所谓的执行者就要抵达。 　　而人类如今的应对，都只建立在对高维空间膜的信任上——因为叶铭说那个玩意很有用，可以挡住一切物质。 　　但……万一呢？ 　　那万一要是人家实现了超光速的航行，或者空间跳跃航行，兵分几路呢？ 　　而此时听到面临的敌人还会更加强大…… 　　你说，怎么不让人心忧？ 　　看着众人都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叶铭突然一笑。 　　“大家怕了？” 　　“额……”彭小飞率先回过神来，嘿嘿笑道：“那猫星人说得那么恐怖，感觉执行者就跟天灾军团一样……” 　　“嗯，要真是天灾军团还好了。”叶铭虽然不玩游戏，但也听过，当下便笑了起来：“怕的就是身后有个庞大到连苍蓝星人都只能摸到点皮毛的宇宙级文明。” 　　此言一出，彭小飞便立马闭嘴了。 　　他虽然不擅长宇宙学，但在太空呆久了，自然而然也就了解多了，特别是苍蓝星人，他知道对方虽然距离人类上千万光年，但放在整个宇宙的尺度上……其实也才刚刚走出本星系群。 　　而就算放在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这个尺度上，苍蓝星人也只走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 　　当然，人类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才刚刚走出太阳系，甚至连银河系都没逛完，只是从一个虫洞跳到了另一个虫洞，尺度放大的话，可以理解为草原上的兔子，刚到另一个洞口，甚至连门都没出。 　　而宇宙级的文明…… 　　“不扯这个了，我们看看中子薄膜。”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回头望向屏幕。 　　屏幕上，中子薄膜已经生成了指甲盖一块的大小。 　　嗯，可以做实验了。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再起。 　　“苍蓝星大礼司请求通话。” 　　叶铭瞳孔一缩，瞬间握拳！ ###第520章 奇异物质是什么 　　智慧院中，牧多大礼司静静地坐在软座沙发上——这是参考人类社会的设计而制成的。 　　乌达礼司坐在他的对面，十指交叉，双手握紧，眉宇之中忧虑不断。 　　旁边，海琳端过来了两杯热腾腾的开水，上面依稀能够看到有褐色的枯叶在飘荡。 　　嗯，这也是从人类社会学习而来的，人类把这种干枯的枝叶叫“茶”。 　　自从连入艾塔之后，非但苍蓝星人的运算与计算能力获得极大的提高，人类社会那些数不清的影片，图文，小说，更是让人应接不暇——瓦尔纳礼司都已经按照人类提供的方案制造出了大型投影机，可以让圣城人在闲暇之余享受到美好的故事和画面。 　　而受到人类的影响，圣城人中也开始流行起了小说和诗歌，甚至还有学者利用摄像头完成了剧情拍摄。 　　这些，在以往的圣城，是不可想象的——除了小孩，每个圣城人都肩负着接入智脑，控制构造体的职责，根本没有所谓的休闲和娱乐。 　　可以说，因为艾塔，圣城人才得以被解放出来——这都还是只是初步的解放，当构造体完成了接入后，理论上，圣城人将会过上与人类一模一样的生活！ 　　“大礼司，请喝茶。”海琳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随后乖巧地站在一旁。 　　牧多大礼司微微点头，后又望向海琳：“海琳，你到外面去一下。” 　　“好的。”海琳微微一怔，但依旧立马点头，随后替二人关上了房门。 　　牧多大礼司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下茶沫，而后微微抿了一口，发出了一声惬意呼气。 　　“乌达，我明白你的想法。” 　　牧多大礼司放下茶杯，望向乌达，脸上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希望人类渡过危机，继而继续与我们交流互补，互相提升，这个想法，如果是在以前，那是没错的。” 　　“但你也要想到另外一点。”大礼司的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我们的先祖，在以为自己文明灭绝的时候，将所有记忆中的知识刻成了黄金绘板，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乌达礼司愕然望向大礼司。 　　大礼司静静地看着他：“如果说我们以前还可以帮到人类，但现在，人类在触怒执行者的方向越走越远——当他们面临绝境的那一刻，他们会怎么做？” 　　乌达礼司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果自知文明面临灭绝，那会怎么做？当然是……跟着自己的先祖们学习了。 　　“所以，让他们折腾吧。”大礼司轻轻地呼了口气，望向乌达：“圣星人有句古老的谚语，言语劝不回被深洞吸住的人。人类如果真的灭亡，我们就可以全面接收他们的科学与技术。如果他们没有灭亡，我们也算帮了点忙。” 　　大礼司的话，算是解释了他之前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便将叶铭需要的空间定向坐标系发了过去。 　　人类拿到坐标系后，最多也就建个高维探测器，观察已知空间的时空扰动，在战争中，或许能够提前掌握敌人的行踪。 　　但他们的敌人可是拥有超光速粒子聚合武器，可以轻易毁掉行星级天体的执行者啊！ 　　听完大礼司的话，乌达礼司沉默着，良久后一声长叹。 　　“对一个文明越是了解，便越是不忍看到他们彻底消亡。大礼司，我们是经历过的啊……” 　　“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命运。”大礼司抬起头，直视着乌达：“乌达，你要牢记，身为圣星大礼司，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以圣星的存亡利益为最高准则。” 　　乌达愕然，然后他就只看到大礼司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继而便站起身来。 　　“还有，你不要再想着空间遮蔽技术的非生物电设计了，也不要对人类透露这一技术。” 　　说完后，大礼司不给乌达任何发问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去。 　　乌达抿着嘴，沉默地望向茶杯，脸上的表情复杂又纠结。 　　他明白，相比叶铭，大礼司从来就对人类没有真正的“慷慨”过——哪怕是接受了人类如此多的知识。 　　甚至接受人类人造奇点技术，大礼司的考虑也很全面。 　　表面上，接受人造奇点技术后会导致新圣城暴露，但到卫星系建设物资转运基地，却是可以的。 　　而且直到后面乌达才知道，大礼司是掌握了空间遮蔽技术的——那意味着，圣星人今后就算因为实验而导致了强烈的空间涟漪，也能躲过探测器的探测——甚至千年前的探测器，便是为了做遮蔽实验的。 　　甚至他还知道，大礼司已经在着手建立人类的计算机服务器体系以及操作系统了！ 　　可以说，与人类的任何技术交流，都在大礼司的计算中。 　　作为圣星大礼司，这无疑是称职的。 　　只是…… 　　沉默着，乌达礼司再次长叹。 　　这时，海琳轻轻叩响了房门。 　　“乌达礼司。” 　　“海琳。”乌达看着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只见对方穿着一套如今很流行的黑白配装，嘴角不禁微微浮起笑意：“你对人类的语言掌握得怎么样了？” 　　“还有点不太能分清楚音调——人类的语言太难学了。” 　　“嗯，那就抓紧时间多交流一下，你是要上飞船去人类世界的，等到船体完成，你就要到上面工作呢。” 　　“嗯！”海琳忍住激动，眼睛闪亮无比，但随即又担忧起来：“礼司大人，你说他们这次的实验会不会……” 　　“你要相信叶铭大礼司。”乌达礼司微微一笑：“我们只有相信他。好了，你先去吧。” 　　海琳轻轻吸了口气，随后快步离去。 　　乌达礼司目送海琳离去，而后沉默了几秒，最后走向计算机。 　　…… 　　三天后，西昌航天城。 　　问星号缓缓降落，紧接着，舷梯打开，两个机械战士先一步出门后，叶铭快步走下舷梯。 　　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舷梯口，车门大开，牛主任与苏紫二人同时钻出车门，而后迎接叶铭钻进汽车，一道烟地开出了太空机场。 　　轿车停到航空城发射中心大门正中央，紧接着，叶铭一行人在章局长等人的迎接下快速走进大楼。 　　三分钟后，叶铭就坐指挥中心会议室的主位。 　　“实验很成功，就是有点费电。” 　　叶铭先一步宣告了会议的主题，迎来了众人的哈哈大笑。 　　但笑过之后，众人还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因为直到现在，他们也不清楚中子薄膜后续的实验计划与结果。 　　叶铭也没有废话，直接吩咐艾塔拉下窗帘，继而降下激光。 　　光幕中，一个通体漆黑的三角体静静地漂浮空中。 　　“纯中子结构，所谓的刚性测试就不描述了，没有任何物质能够经得起它的切割与撞击，是这个宇宙最坚固的物质之一。”说着叶铭顿了顿：“除非谁能分解强相互作用力，造出夸克或者中微子物质。” 　　“纯中子结构的半衰期很短，因此目前只能用致密的引力场来保持稳定，今后我们会用依附到上面的二维空间膜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已经放大了很多倍的模拟模型，实际上目前它很小，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但就这点，它的质量就已经很重很重……”说着叶铭笑了起来：“而且纯空心。” 　　众人也笑了起来。 　　这玩意可是中子结构，要是实心的，那就真相当于一勺“中子星”物质了。 　　“那接下来？”章局长马上问道。 　　“接下来就是加快二维空间膜生成装置的建造，同时完成引擎和电路的二维展开。”叶铭抿了抿嘴：“具体技术我不过多展开，这涉及到二维与三维之间的坐标转换，目前我们是有这个技术的。” 　　众人便点了点头，这些技术确实是叶铭在推动。 　　“说最重要的。” 　　说完后，叶铭望向众人。 　　“对面给了我们空间定向坐标系，乌达礼司也建议我可以建造一个定向指定三维空间的高维探测器——这相当于，我们多了一个全天候的雷达。” 　　众人立刻齐齐望向他。 　　牛主任反应很快，他知道叶铭一直在觊觎对面的空间坐标转换能力——因为这极有可能让人类一举统一从三维到四维的空间跨越问题！ 　　一旦完成，那将会让人类的飞行器拥有了进入高维然后再降到低维的理论基础！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理论基础，因为目前人类还没有解决物质如何从四维跨到三维这一步——人类只能通过人造奇点这种定向的空间跨越来完成转移。 　　“坐标系建立了吗？”牛主任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 　　叶铭微微一笑。 　　“快了。” 　　“而且，我大概确定了他们的‘斯兰齐物质’是什么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瞬间怔住，继而眼中光芒闪耀，目光灼灼。 　　叶铭缓缓呼气。 　　他之所以说“大概”知道，是因为……他是根据乌达礼司的提示而来。 　　在之前，他向乌达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后没多久，苍蓝星大礼司牧多就接入了通话，随后便很痛快地将空间坐标转换的原理告诉了他。让叶铭不由得有种“会叫的孩子有奶吃”的错觉。 　　完了没多久，乌达再次告诉叶铭，他有一些关于探测器的非生物电原理，并希望叶铭他们也能早日造出探测器。 　　而就在乌达发过来的资料中，叶铭发现了关于奇异物质的缓释技术。 　　是的，苍蓝星人既然采用奇异物质来作为能源而把探测器送往空间，那么自然就不能用他们所擅长的生物电了。 　　于是叶铭便在技术文档中发现了不一样的维波阵列。 　　很显然，这便是缓释技术，换言之，就是对奇异物质的控制技术。 　　从一种物质的利用手段和方式来判断该物质的性质，那是科研的基本功。 　　“是什么物质？” 　　“从真空中诞生的物质，这么说可能不准确，如果准确点描述的话，就是从其他空间乃至高维空间‘掠夺’或者‘拐骗’来的物质。” 　　叶铭望向众人。 　　“它天然就具有空间回归性，因此天然就拥有搅动时空的能力。” ###第521章 四个基本点 　　与苍蓝星人的交流已经过去了半年。 　　在这半年的互相摸底中，人类对苍蓝星人的科技不能说了如指掌，但起码的大方向了解是有的——对面最牛逼的技术就是以“智脑”为核心的生物技术以及以此而衍生出的“斯兰齐”物质，也就是奇异物质。 　　人类不是没想过搞智脑，但根据对面扭捏的态度以及多方面的揣测，苍蓝星人的智脑应该与另一个古老的发达文明有关，基于此，搞智脑就不怎么现实了。 　　但奇异物质，还是比较现实的。 　　听完叶铭的分析，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在座的如今都已经是偏行政而非技术，是以很快便不再尝试去理解奇异物质本身的性质，而是将目光着眼在了其意义上。 　　于是牛主任马上便道：“那我们能搞出来吗？” 　　“现在说搞出来，步子太大了。”叶铭搓着手，见众人一副目光灼灼的模样便嘿嘿一笑：“这种东西，我们就算不说要完全了解它的原理，最起码也要见过。” 　　“那就只有等苍蓝星人过来再说了。”牛主任接过话茬，随后又笑骂道：“你们说，这他娘的苍蓝星人到底藏了多少技术？” 　　“谁知道？”叶铭笑着耸肩：“咱们不也一样么？” 　　一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半点都不脸红。 　　是的，别看人类和苍蓝星人的交流那叫一个痛快，各种半导体和机械相关的技术使劲地喂，才几个月，就让苍蓝星人从电子显像管时代进入了液晶显示器时代，计算方面，更是从电子管计算器进化到了奔腾级计算机——最新的联合设计已经迭代到了奔腾四。 　　甚至为了表示帮苍蓝星人建立工业体系的决心，人类这边连DUV光刻机的设计都发了过去。 　　可见人类是多么的大方。 　　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以苍蓝星那种在太空城生存的环境，以及只有140万人口的体量，他们想要复刻出人类这套半导体产业和规模，起码在百年内只能做梦——就不用说，他们越是深入人类规划的信息化时代，便越会加深对人类社会的依赖。 　　而且人类的运算领域半导体，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上限，真正的算力终点，现在是量子计算机。 　　而量子计算机技术，人类那可是半点都没透露。 　　就更别说关于维度和维波的一系列技术了。 　　笑过之后，会议室内渐渐恢复平静。 　　叶铭也把笔记本翻开了新的一页。 　　“最后，就是苍蓝星人对执行者的畏惧——虽然说出来有点伤人，但我还是愿意称之为刻在了基因里。” 　　“当然，这或许也和我们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关。但无论我们怎么选择，最后都要面对执行者。” 　　叶铭说着望向众人：“我有个想法。” 　　众人也都回望着他。 　　“要不，我们和执行者接触一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同时愕然，继而一脸不解地望向叶铭。 　　和敌人接触一下这种设想，在之前不是没有没有被提出来过——事实上，在人类共同体成立的那次会议中，就有某些国家的负责人提出了这种想法。 　　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文明，既然知道了要来揍自己，那么互相接触一下总是好的——万一人类能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对方说动呢？ 　　实在不行还可以认错嘛！ 　　但这种建议很快便被摁下了，其中的理由有很多，但叶铭给人类带来的信心起了很大一部分作用。 　　但现在叶铭说可以接触一下？ 　　面对着众人的疑惑，叶铭轻声道：“以前我反对接触，一来是因为无法掌握对面的行踪，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甚至都不知道多久才来；二来是没有肌肉可亮，所谓联系只有求饶；三则是当时我们也没联系上苍蓝星文明，对敌人是什么更一无所知。” 　　“现在，我们一可以建造高维探测器，掌握对面跨越星门时候的行踪，二我们可以从高维发送定向引力波广播，三则是我们起码能够尝试一下米粒。” 　　“按照目前的建设计划和速度，一年之内，我们就能造出米粒。”叶铭说着望向众人：“而且，就算我们有苍蓝星人的星图，就算我们在设计导航飞船，但走的星路是苍蓝星规划的隐蔽星路，本质是就是为了避开执行者。” 　　“而战争在即，派出大规模的探测器更是必然。” 　　“因此，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点这方面的准备。”叶铭说着摊手一笑：“最起码，也能看一眼所谓的执行者是什么玩意，有多大规模，对不对？” 　　牛主任与章局长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秦将军，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微微点头。 　　“那执行方案呢？用探测器，还是用新战舰？而且联络是通过高维广播还是？”牛主任马上便问道了关键：“而且探测器的执行方案要不要更改？还有，人造虫洞计划呢……” 　　自从人类探测器进入苍蓝星，见识到了苍蓝星的惨状后，地球便启动了新的太空计划，如果按照方向划分，应该是四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便是“补天工程”——高维空间膜生成装置完成对虫洞出入口的封锁，保证现有已探索星域以及太阳系的安全。 　　该目标已经执行了一半，六艘补天号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就位苍蓝星的主序星系，停在了通往三角座星系的虫洞口——因为根据苍蓝星人的情报，执行者是从该处来的。 　　如今另外的六艘补天号也即将下线，最多半年，便能抵达另外一个虫洞口——这也是苍蓝星人当初的逃离虫洞。 　　补天工程本质上算是被动的防御，它所依赖的，是高维空间膜展开后可以将一切物质送进高维空间的理论——理论上，它可以让所有不告而至的飞船一头撞进高维空间。 　　而第二个目标，是对苍蓝星的探索、利用、开发，最终建立适合人类宜居的殖民星球。 　　在科考队对苍蓝星的考察、实验，特别是在于苍蓝星后裔联系上之后，该目标基本上已经达成了一半。 　　目前，留在地面的生物以及地质，物化等科考队已经苍蓝星上建立起了一个地面研究所——利用了大量的木料与石材来完成的建筑，就是风格有点颇具农庄风格。 　　按照墨谷的说法就是，他们随时欢迎人类前往苍蓝星来度假。 　　第三个目标，则是地球的防卫计划。 　　说准确点，是攻击武器的开发计划。 　　其中非但包括了新武器的设计，同时也包括了月球防御基地的建设，以及新战舰的设计，乃至人造虫洞等等。 　　特别是人造虫洞，这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大胆的设想和实验之一——当然，通过引发了苍蓝星人的示警来看，这个实验确实胆大，以至于给人类带来了灭顶之灾。 　　但还是那句话，人造虫洞意味着它可以让人类摆脱空间的桎梏，让人类的力量瞬间抵达到千万光年之外。 　　譬如在月球上建一个，完了再在苍蓝星建一个，那么人类就可以将源源不断的物资乃至飞船都瞬间送到仙女座星系，从而无视掉从月球到YE-2023虫洞的之间的几十个天文单位的距离——别以为光速很快，这几十个天文单位的距离，就是光都要跑几个小时。 　　而最后一个目标，则是对苍蓝星之外的星系进行探索。 　　如同叶铭所言，既然无法改变敌人即将降临的事实，那么人类探索的步伐，就不能停止。 　　就算退一万步，万一敌人有打破空间规则的黑科技，可以无视掉人类的所有防御，直杠杠地进入地球的领空。 　　那么……人类的探测器再宇宙中跑得越远，那人类就越有希望能够保存一点火种。 　　因此，在很早之前，太空部门就制定了启动降临在苍蓝星探测器，让它去三角座星系看一眼的计划。 　　只不过，随着联系上苍蓝星后裔，该计划被临时终止了。 　　人类在地球，重新造了一批探测器。 　　“所有计划都不变，新设计一艘侦察舰来执行接触任务。” 　　“那时间上呢？” 　　“一年后出发，时间上刚好来得及。” 　　众人对视一眼，再次默默点头。 　　根据目前的架构，在座的众人当然没有决定权，但他们的意见，却有着相当重要的分量。 　　换句话说就是，在目前的太空领域，人类共同体的领导们，更多是负责……打钱。 　　当然了，还有赚钱。 　　“最后就是。” 　　叶铭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做这个建议，他也很慎重。 　　“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建造太空船坞了。” 　　叶铭说完，双手便十指交叉，放于桌面。 　　太空船坞，是人类在星际时代的终极梦想，在很早之前的太空城规划中，它的进度应该是在2040年才启动。 　　现在才2031年。 　　相当于提前了九年。 　　毋庸置疑，太空船坞的优点——无论地面造舰的能力和技术有多么强大，但只要在地面建造，就必须承担地球所带来的重力影响，并导致结构和设计的改变。 　　而在太空建造，则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特别是无人太空战舰，非但不要人造重力，反重力模块之类。甚至说句不好听的，直接引擎上面裹一块铁皮就行。 　　你说这种，在地球上造，它能下饺子吗？ 　　但，这个……它不是一般的费钱。 ###第522章 太空船坞 　　结束会议，叶铭回到太空城专家酒店自己的套房洗了个澡，完了也没再出门，而是吩咐后厨随便弄了点吃的，便与牛主任与章局长二人在房间中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讨论。 　　提前建设太空船坞的设想，是叶铭在上了太空后才临时诞生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亲身经历，才能得出最准确的判断。 　　这次叶铭上天半个月，绝大部分都在广寒基地上呆着，只是返回的时候在太空天文台住了一晚上。 　　太空天文台的负责人是李磊，当初利用天网的数据配合叶铭一起确认了YE-2023黑洞后，李磊也顺利拿到了电科的offer，完了又主持了太空天文台的观测方案设计，加上年富力强，个人意愿也十分强烈，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第一任太空天文台的台长。 　　在太空天文台住的那一晚，兴致勃勃的李磊拉着叶铭聊了许久，二人从大爆炸聊到了宇宙形成、虫洞网络、文明摇篮、太空殖民的未来等等。 　　坦白说，李磊给了叶铭不少的启发。 　　毕竟李磊是叶铭身边圈子里面，能够和他畅谈的人中的唯一天体物理学家。 　　“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在于，你提出的任何建议，都没有人能够用反例来反对。”替叶铭夹了一个丸子后，牛主任扯了张餐巾纸，感慨中又带着些许的无奈地笑道：“甚至都不能用前车之鉴之类。” 　　章局长也同样笑着点头。 　　牛主任所感慨的，自然是指反对叶铭提出的启动“太空船坞”的构想。 　　叶铭把丸子塞进嘴里，一阵乐呵，好歹咽下去后笑道：“为啥？” 　　“你我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我拍你马屁了吧。”牛主任笑了笑，又准备给他夹个丸子，结果却被叶铭端着碗躲开了。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好吧，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所以我才说，太空城可以先继续缓一缓，可以先把太空船坞搞起来。” 　　正如牛主任所说的，叶铭提出要修建太空船坞，那是真没办法来反对——因为无论是站在人类未来的高度，还是站在生产力解放的高度，亦或者技术角度，目前的条件都是满足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迄今为止，叶铭提出的所有工程项目，都不是“没用”的！都是有用，且有大用的！ 　　唯一能够反对他的理由，可能就只有“钱”了。 　　众所周知，一个文明的富裕程度，或者说强大程度，它不是看你挖了多少黄金，甚至都不是看你科技树攀了多高…… 　　而是看可使用资源的量级以及使用资源的效率和方式。 　　前者包括资源的种类和数量，后者包括生产力和产业方式。 　　这是落在最本质的标准。 　　如今人类大步走进智能机器人时代，生产力已经大大获得了解放。但就资源本身而言…… 　　坦白说，还是不够的。 　　或者换句话说，人类目前的资源开采和利用率，不足以同时支撑起，一方面大力提高人类生活水平，一方面大力进行宇宙级的扩张。 　　这是目前最主要的矛盾。 　　如今人类在宇宙事业上的投入，按照人民币结算，已经达到了数十万亿之多——这些钱可不是光印钞票就行，甚至都不是光挖黄金都行，而是需要你创造出值这么多钱的“物质”来。 　　不然，你就是对整个世界的掠夺。 　　而如今人类已经形成了共同体，地球也进入了全新的太空时代，还允许你搞穷民富军的事吗？ 　　如果公开了人类正在面临灭亡危机，那老百姓当然能够接受，可问题是现在没有公开，也不能公开。 　　“我对经济不擅长，但也知道，开源节流、重新分配肯定是个好办法。”叶铭继续道：“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在于，如果把地球经济看做一个整体的话，那么地球就是一个自我循环和封闭的经济体，换言之就是，我们赚不到钱，只能通过提高生产力，提高包括能源在内的资源采集率、利用率来获得物质财富的增量。” 　　牛主任和章局长同时点头。 　　“苍蓝星人的经验给了我提醒。”叶铭望向二人：“宇宙中，不止人类一个文明，且目前看来，文明与文明之间的交流基本近似于无——不然也不会费米悖论了。” 　　二人再次点头。 　　所谓费米悖论，指的是“如果有外星人，那么他们在哪呢？”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今的宇宙，就类似于人类大航海之前。那为什么，我们不把目光望向其他星系呢？” 　　“我们都知道，大航海时代，谁的船多，谁就是王者——这里的船，可不仅仅只是战舰，其实商船才最重要。” 　　“别的不说，我们要是能够一船一船地把芯片，把机器人往外卖……那该有多么广阔的市场啊！” 　　叶铭放下筷子，目光灼灼。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陷入沉思。 　　许久后，牛主任轻声道：“或许，统一货币能够挤出钱来。” 　　“嗯，那是你们的事，我回头把报告递上去。”叶铭说着拧起旁边的半瓶啤酒，给自己倒了小半杯，豪气干云：“来，干了！” 　　牛主任：“……” 　　章局长：“……” 　　叶铭在航天城呆了三天，等到寻星号从苍蓝星带着物种以及蛋白试剂回来后他才返回返回省城。 　　毕竟这是掠夺富人、进行再分配的宝贝，他总得要亲自看一眼。 　　…… 　　回到省城后，叶铭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方面，他要亲自与乌达礼司那边进行交流，帮对方进行人造虫洞的设计，另一方面，他还要负责高维空间的理论与技术的突破——这中间，乌达礼司也帮了他不少忙，算是互利互惠了。 　　只不过，乌达礼司全然不知，叶铭统一空间坐标系的真正意图。 　　而除此之外，叶铭还要主持三维物质在二维空间膜中展开的实验——这方面其实不难，因为三维物质在接触到二维空间膜之后自然就会二维展开，但其结构会发生改变，麻烦的是在实验中确定三维物质在二维展开中的坐标。 　　譬如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三维世界中电路，是可以做到在空间中进行无限交错且互不影响的。但在二维空间中你试试？ 　　好在三维到二维的坐标系建立得很顺利——从这点上也就知道了，高维空间对低维空间的利用率能够有多高了——在艾塔的穷举设计下，二维推进器很快便完成了设计。 　　而随着二维推进器的完成，也标志着一门新的二维空间设计学科的诞生——要知道在之前就有大量学者在进行研究，只是尚未进行具体的运用。 　　时间就在忙碌中悄然流逝着，很快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五月初，新一批探测器随着最后六艘补天号驶向了苍蓝星星系。 　　按照原计划，这次是要让一艘问星号带着人去接替墨谷和周向南他们苍蓝星科考队的，但在对面的强烈意愿下，轮替的问星号推迟了半年。 　　之所以那些人都不愿意回地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帮人都意识到了，如果他们回来了，那么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到苍蓝星了。 　　毕竟，人类科学家那么多，无数人在后面都排着队呢……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他们希望能够待久一点，给自己的亲属获得单独分配生命蛋白的权利。 　　——生命蛋白已经被人体证实有效，那么可以预见的，在它成为白菜价之前，这东西都是抢手货。 　　而国家也正式推行了分配制度和免费摇号的双重制度——可就算如此，可谁又愿意拿日渐老去的父母去搏那个概率？ 　　因此，在执行分配的政策中，对人类做出贡献的人，特别是航天员们有那是必然的，除此之外，也会按照贡献照顾到亲属。 　　六月，太空船坞的计划被采纳，并同步开始执行。 　　叶铭不清楚国家为了获得全球支持采取了什么措施，又做出了何种承诺和利益的让步，他只知道，国家搞定了澳洲。 　　原因很简单……因为集智科技的集成工厂全面进入了澳洲，开始大面积开采煤，铁等资源。 　　随后的七月底，从苍蓝星那边传来了消息，他们的联络飞船已经正式完成，即日即将启航。 　　作为友好文明，他们承诺，将会无条件与人类通报此行所探测星域的情况。 　　当然，人类也承诺，将会无条件通报人类探测器以及先导船对星路中所涉及的系外文明的发现。 　　…… 　　脑机中心。 　　叶铭办公室内，冷气只开到了24度。 　　之所以开这么高，不是为了节能，也不是叶铭身子虚，而是何沫的身子有点虚——她自从陪叶铭上了月球之后就再没下来过，且因为工作原因，很长时间内都呆在非人造重力区域，使得她身体受到了影响。 　　如今让她回地球，也是做个全面的检查。 　　“身体没问题吧？”叶铭看着何沫脸上的肉有点松弛，看起来明显“老”了不少……也就不敢和她开玩笑，而是关切地问道。 　　“还行，就是典型的月球病。”何沫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随即摸了摸脸，自嘲的一笑：“得，在月球上看着还年轻，回来就老了。” 　　“没事，下批蛋白马上就回来了，那比肉毒杆菌好使。”叶铭笑眯眯地道。 　　“又不是返老还童蛋白。”何沫话虽如此，但眼中却难掩风采。 　　哪个女人不想把青春保留得久一点嘛！ 　　她才三十多点……嗯好吧，虽然已经过了青春，但非得不要脸地说，也能薅住青春的尾巴嘛！ 　　说着何沫又看了一眼四周：“接下来探测器就要去三角座星系了，你是去西昌还是就在这里指挥？” 　　“嗯……就在这里。去西昌的话，现实当面会议多，浪费时间。”说着叶铭就瞥了一眼时间，自嘲的一笑：“娘的，工业文明比不过苍蓝星人的生物文明，你说咱们有什么脸浪费时间？” 　　何沫便哈哈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叶铭说的是啥——说的是苍蓝星人的施工速度。 　　嗯……准确地说，是苍蓝星人的造舰速度。 　　当初苍蓝星人决定前来地球的时候，人类与苍蓝星人达成了共识，继而两边同时开始设计战舰——叶铭深度参与了对面的设计，意味着苍蓝星人是不会弄虚作假的。 　　期间苍蓝星人还顺带攀了一下半导体科技，搞出了液晶面板和低功率处理器。 　　现如今，苍蓝星人的回归考察船都已经准备起飞了，而人类同步建造的飞船现在还在大连船坞中吭哧吭哧地做最后的配装。按照计划，估计还得等起码三个月才能出发。 　　当然了，人类造舰速度落后也是有原因。 　　最根本的还是人类在地球上制造……天然就要从结果上对抗重力，并且还要考虑到起飞以及地面降落。 　　而苍蓝星人则本身就是在太空城，建造的也是纯太空飞船。 　　但不管怎么说，人类造舰是工业化行为，苍蓝星人造船是小手工作坊…… 　　这比不过，确实有点丢脸的。 　　“对了，采访一下，你对三角座星系那边，有什么想法没？”笑过之后，何沫又眨了一下眼睛，一脸的好奇。 　　叶铭闻言并轻轻地吸了口气，继而眯上了眼睛。 　　一周前，人类的新一批探测器就抵达了苍蓝星星系，探测器也分别抵达了虫洞入口。 　　今天，补天号也完成了苍蓝星最后一个虫洞口的“补天工程”。 　　那么明天，就该是探测器再次穿越星门，前往苍蓝星之外的星系一逛了。 　　为了保险起见，人类这次将会派出两艘探测器一起前往三角座星系。 　　根据苍蓝星人的信息，在五千年前，三角座星系是有文明存在的，且其文明的程度与当时的人类一般无二，同样处于蛮荒时期。 　　那么五千年后，他们的文明到底有没有获得提升呢？提升到了什么程度呢？ 　　还有，按照苍蓝星人的说法，执行者是通过三角座的星门过来的…… 　　那么，执行者有没有顺手灭掉三角座星系呢？或者能不能找到执行者在五千年前留下的痕迹呢？ 　　这一切的未知，都促成了这次对三角座星系的探索。 　　“看了再说。” ###第523章 三角座的宇宙奇迹 　　送走何沫，叶铭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两度，继而便坐回到显示器前，打算了解一下目前各个工程的进度。但就在他刚刚进入工程权限页时，伊塔的卡通形象便直接跳了出来，占据了43寸8K显示屏的小半个画面。 　　是的，即便在量子计算机和已完成商业运用的6G网络+超距通讯基站的加持下，现在的VR虚拟成像技术已经可以达到逼近现实的程度，但显示器这一“古老”的产品依旧没有被淘汰。只是它的技术已经能够一眼能够看到头了——要么走透明化、异形化、裸眼3D化这些来玩花活，要么就是提高分辨率和刷新，追求大面积的视觉享受。 　　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还是，人眼对长时间使用VR设备的进化适应不足。特别是需要长时间对着工作画面的人而言，平面显示器在工作中还不能被完全替代。譬如叶铭就是，他每天盯着电脑十几个小时，换成VR眼睛那根本受不了。 　　“叶铭。” 　　伊塔人虽然不在，但她显然是抽了线程在监控叶铭的办公室，知道叶铭有空了。 　　“如果是单纯聊天的话，我可没空。”叶铭握着鼠标，在她的卡通形象上点了几下，笑着道：“你那边有进展了么？” 　　伊塔做出个生气的表情：“嘿！过分了啊！” 　　“快说。”叶铭抬头望向前方的摄像头，只见摄像头正在嘎吱嘎吱地乱转，表达伊塔的不满——显示器上踢飞腿都不足以满足她的情绪表达了：“有好消息没？” 　　“就是好消息！” 　　“哦？”叶铭立刻来了兴趣，坐正身子，目光灼灼：“成功了么？” 　　——伊塔作为整个省交唯一的“全科青椒”，虽然没有带研究生，但她想进什么组那可是就能进什么组的。 　　此时，她现在人就在楼上，与材料组的盛飞一起，配合远在苍蓝星的墨谷，以及位于苍蓝星后裔圣城的一位叫古丽的学者组成了一个联合科研组，进行着人造肌肉材料的培育。 　　当然了，这个人造肌肉材料只是其中的一个项目，墨谷和那位叫古丽的学者同时也在进行着器官的体外培育和脑电技术的推进等等——这是一个庞大的合作项目，下面有无数个单位在同时进行。 　　作为一个机器人，伊塔显然不怎么关注人类器官，但她关注人造肌肉——因为她研究过苍蓝星人的构造体，发现苍蓝星人的构造体比人类的机器人……要“先进”多了！ 　　目前人类的仿人机器人，最大的问题是功率输出——机器人无论是行进也好，还是做功干活也好，都是由电机进行驱动的。而越是要完成复杂的动作，以及动作越是流畅，动力系统的设计就越是复杂。 　　众所周知，越是复杂的结构，非但成本高昂不说，还越容易出现故障。 　　因此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情况。 　　用于战斗的机器人，走路姿势普遍不好看，动作僵硬，但比较耐操，而且负重也还行。相比之下管家机器人的行为举止就很像人类，但基本干不了什么重活。 　　地球科技虽然很早就搞了人造肌肉这种材料，但整体上而言，其动力还是由电机来提供，本质上换汤不换药。 　　而相比之下，苍蓝星人的构造体，就显得很完美了——他们利用的是仿生肌肉群来提供动力，是没有电机的。 　　作为全球机器人的“首领”，伊塔自然很关注这个。 　　“嗯，你可以来看看。” 　　叶铭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道：“你直接展示一下，然后把报告和数据上传就行。嗯……特别是关于电控部分。” 　　伊塔的声音很快传来：“好吧——盛飞让我骂你一句。” 　　叶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看来盛飞为了弄这个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随即，伊塔上传了实验数据，同时快速生成了一个实验模拟图在显示器上。 　　叶铭一边看着实验图，一边翻着数据报告，最后确认了成果的有效性——当然，有苍蓝星人这个老师傅在旁边协助，想失败还是挺难的。 　　这种人造肌肉的本质上是用生物编程方式生成一堆特殊蛋白，然后再配合高强度纤维，就能够实现由电流控制的任意收缩与还原，完成类肌肉的做功行为。 　　叶铭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在确认成果后，他马上便直接给集智科技目前负责机器人项目的杨超雄师兄把成果推了过去，没想到对方的回答是正在往脑机中心赶…… 　　嗯，看来他们这些管事的，比自己更着急。 　　不过既然杨超雄亲自来了，叶铭也就不好意思再呆在办公室，而是陪着对方去了一趟楼上实验室，亲眼见证了一块平平无奇的“五花肉”在芯片的控制下，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收缩做功。 　　下班回家后，伊塔便一头扎进了地下室的实验室，开始了她新身体的设计。而且为了“报复”叶铭的不上心，她的构造体设计完全没有征求叶铭的意见，而是兴致勃勃地拉着漆与墨讨论了起来，美其名曰，女人才懂女人。 　　这一讨论，就直接讨论到了凌晨。 　　叶铭还能说什么？他当然先爬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叶铭早早便来到了六楼会议室，开始主持对三角座星系的穿越以及探测工作。 　　…… 　　会议室内，乌达礼司的图像出现在空着的一个座位之上。 　　“根据我们的历史记载，目前三角座星系的星门出口，运行周期应该很接近其宜居带的主序星，换成你们的距离，应该一亿公里。” 　　乌达礼司的声音很沉稳，表情也很严肃。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人类的会议——人类的学者也有通过视频的方式参加圣城的学术会议。但类似这种有来自人类高级部门的其他负责人的会议，乌达还是第一次参与，因此他表现得格外慎重。 　　之所以让他参加，除了人类要给苍蓝星人一个好的合作印象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苍蓝星人是三角座星系的早期发现者，他们拥有不少宝贵的接触经验和记录——人家连文字都翻译出来了呢。 　　“那意思就是，我们出门就能看到宜居行星是吧？”章局长望向对方，也沉声问道。 　　“是的。” 　　“那这么近的距离，不会对行星造成影响吗？”来自太约的国际负责人卡米特将军马上用不甚熟练的中文问道。 　　这位卡米特是天体物理出身，也算是目前太约领域少有几个带有科学家背景官员之一了。 　　“如果你指的是你们的万有引力，那肯定有影响，而且还不小。”乌达望向对方，见对方穿着带了一堆星星的制服，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打仗的，闻言沉声道：“其实这也是宇宙对一个行星的周期性试炼。像蓝星这样稳定的天体系统，在宇宙中也是很少见的。” 　　“那可未必，五千年前，如果不是你们出手，人类说不定也没了呢？”叶铭笑着接过话题，乐呵呵地道：“而且我们这边的虫洞出口也会在四十年内抵达近地轨道，稳不稳定还很难说。” 　　“四十年后，你们应该有处理危机的方法了吧？” 　　“嗯……借你吉言。”说着叶铭看了一眼时间，和章局长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后，叶铭马上将话筒拉到身边。 　　“穿越准备，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随着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摆正了坐姿。 　　就连对面的乌达礼司也一脸期待地望向他。 　　叶铭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乌达礼司的影响，只见对方的脸上除了期待之外，还有紧张以及眼中那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好奇。 　　原因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位圣星礼司大人，显然是很想弄清楚人类在没有奇异物质来打开空间屏障的情况下，顺利完成星门穿越的。 　　嗯，这是人类的最高技术。 　　为了配合乌达礼司出席会议，叶铭甚至都不会按照惯例展示穿越前的状态，所有人都干瞪眼地看着他。 　　时间就在无声中渐渐流逝，随着叶铭的倒计时结束，会议室的桌面上瞬间降下一道激光，继而激光铺开，拉成了一副立体影像。 　　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信息反馈已收到，穿越完成。” 　　“启动摄像头。” 　　“收到，命令已执行。” 　　随着艾塔声音落下，桌面上光芒一闪，无数的画面开始被渲染。 　　看着探测飞船传来的画面，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连叶铭，也忍不住张大嘴巴，似乎眼睛差点都要掉出来。 　　“卧槽！” 　　“卧槽！” 　　“这是什么文明等级？” 　　“这是要准备入侵还是要干仗？” 　　“这是执行者吗？” 　　…… 　　画面上，一个雄伟的太空金属圆环映入眼帘，从外表看起来，它就好像是人类在月球上建造的放大了十倍的超级加速器，又像是一个超级巨炮的“炮管”。 　　金属建筑的四周，数不清的小型飞船正在上下翻飞，将一组组零部件装配在建筑的上方。 　　随着镜头往远处移动，一颗红蓝相交的行星映入眼帘，再远一点，甚至还依稀可以看到庞大的太空建筑群！ 　　主序星的光辉下，人类的探测器，在这些太空奇迹的面前，渺小得几不可见。 　　房间中，甚至包括乌达在内，所有人都同时陷入了震惊与沉默中。 　　三角座星系，居然还藏着这么发达的一个星际文明？ 　　或者换句话说，他们仅仅只用了五千年的时间，就从蛮荒的、落后的时代，进化到了如此的程度？ 　　会议室内，静得能听得见钢针掉落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 　　“收到电磁波信号。” 　　“检测到物体高速移动中。” 　　艾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也让所有人回过神来，继而瞬间望向叶铭。 　　叶铭眼神一闪，迅速沉声道：“能不能翻译？” 　　“无法翻译，数据库无法识别编码。” 　　叶铭眉头一皱，就在这时，牛主任的声音大声响起：“对准频段，直接发送友好信息。” 　　“收到，信息已发送。” 　　牛主任没理会艾塔，而是直接望向叶铭，随后又望向乌达礼司：“你们怎么说。” 　　这两位，一个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一个是苍蓝星人后裔中最聪明也是在场中最有经验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当然应该征询二人的意见。 　　“艾塔，保持探测器原地不动，继续发送友好代码。”叶铭看着画面中，已经明显有两个快速移动的光点朝着自己快速飞来，他马上在脑海中吩咐伊塔，启动光学天文望远镜，同时将画面放大。 　　在天文望远镜下，虽然依旧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那是两艘战舰。 　　而此时，对面的电磁波信号再次发来。 　　叶铭闭上眼睛，快速地呼吸了几下，脑子快速旋转着，而后望向乌达。 　　“乌达，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三角座星系的文明会出现这样高度的发达形态？” 　　乌达的注意力本来全在画面上的，此时马上转头望向叶铭：“为什么？”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缓缓呼气。 　　“我猜，大概是因为你们。”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所有人同时望向乌达。 　　乌达也眉头紧锁，渐渐的，他的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眼睛慢慢变亮，甚至到最后，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是！要不换我们的编码试试？” 　　“嗯！”叶铭点头，马上吩咐道：“艾塔，换苍蓝星的电磁信号编码。” 　　说完后，叶铭定了定神，继而望向一脸不解的众人。 　　沉默了几秒后，叶铭轻声道：“苍蓝星面临灾难的时候，不止是乌达礼司他们这一批人逃了出去，还有另外的人也逃过了一劫。” 　　“他们逃离的方向，应该就是三角座星系的方向，然后……他们藏在了三角座星系。” 　　说着叶铭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太空建筑。 　　他脑海中升腾起一万个问号。 　　但既然这个星系也有苍蓝星人的后裔，那么在这里建造这么庞大个玩意，是干什么呢？ 　　他就是搞大工程的，知道这么庞大的结构，绝对不是为了造出来好看的！ 　　特别是又临近虫洞…… ###第524章 巨炮 　　“未知航天器正在减速中，目前为5马赫。” 　　“目标距离100公里。” 　　“检测到毫米波雷达信号。” 　　“检测到激光信号。” 　　“收到载信电磁波。” 　　“探测器被锁定！” 　　会议室内，随着艾塔的声音不断响起，两位身穿制服的太约将军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凝重。 　　而其余人，也因为这最后一句“被锁定”，完全确认了目前探测器所面临的境地。 　　对方把探测器当入侵者了！ 　　“尝试翻译对方信号，继续发送友好信息！” 　　叶铭看着虚拟成像中的越来越近的战舰，眉头深深地皱起，继而望向众人：“他们是想捕获我们？” 　　牛主任马上点头：“看样子是，要不要启动应急预案？” 　　“不用，对面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开火，就表示可以对话。” 　　叶铭双手握紧，坚定地摇头。 　　在这一刻，他的大脑已经转了无数遍——很显然，对面的行为很符合一个“正常文明”面对陌生飞行器时的逻辑。 　　一个拥有太空探索能力的、可以在太空建造雄伟建筑的文明，对宇宙的未知文明理应有最起码的好奇心。 　　更何况，他还认为，这支位于三角座星系的文明，应该受到了苍蓝星人的启发。 　　一念至此，叶铭便望向空位上方的乌达。 　　而乌达也在望着叶铭。 　　隔着千万光年的对视中，乌达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叶铭大礼司，能否将信号转给我们试试？” 　　叶铭微微一怔。 　　不止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马上愣住。 　　但随即，叶铭立刻点头：“好！艾塔，数据入库。” 　　“数据已入库。” 　　“稍等，我接入智脑。”随着声音落下，乌达拿起一个圆环便戴在了头上，下一刻，他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对面的飞船依旧在快速接近。 　　一百公里的距离看似很远，但在高达五马赫的速度下，顶多不过三十秒——即使对面一直在减速，这短短的几句话中，距离也快速缩到了二十公里，进入了目视距离。 　　艾塔终止了语音播报，在虚拟屏的一侧显示着本机被锁定的状态，建模换成了即时的三维成像，两艘战舰的规格也被完整地标注了出来。 　　这两艘飞船长约八十米，宽高约二十米，非流线型设计。这表示，它们是典型的不需要考虑大气阻力的纯太空飞船。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叶铭。 　　而叶铭的目光又望向乌达。 　　至始至终，艾塔都提示探测器被锁定。 　　终于，当再次收到对方电磁波信号的时候，乌达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叶铭看到，乌达礼司的眼中有些复杂。 　　有激动，有兴奋，也有一点点的“郁闷”。 　　“对面采用的是二进制信号，文字信息为科多……嗯，是很早之前圣星的一种文字，内容是询问你们的身份和目的。” 　　随着乌达的声音，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只有叶铭深深地看了乌达一眼，继续问道：“能把这种文字的编码对照后发给我们吗？” 　　“能，但我需要你们通报内容。” 　　“可以。”叶铭当机立断。 　　随后，他望向空中。 　　此时，两艘战舰已经完成了减速，来到了两个探测器前方不足五百米的距离。 　　肉眼可见的，战舰的一侧，伸出了一根又粗又黑的巨大管子，冰冷地对着探测器。 　　按照探测器堪堪十米长的构型，此时就犹如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被一位牛高马大的壮汉举着霰弹枪对准着，逼问着回答问题。 　　艾塔的声音响起。 　　“新编码已入库。” 　　“告诉他们，我们来自银河系，为和平而来。” 　　叶铭缓缓站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再次深深地看了乌达一眼：“对面的电磁技术与人类相似，准备发送交流包，建立无线信号连接。” 　　“章局，老牛，麻烦你们负责一下后续联络。” 　　“乌达礼司，我们单独聊一下。” 　　在众人的诧异眼神中，叶铭大步走出会议室。 　　…… 　　新圣城，智慧院。 　　以牧多大礼司为首的四位礼司快步走进了乌达礼司的办公室。 　　除了牧多大礼司之外，其余三位礼司分别是瓦尔纳礼司，海尔科礼司，以及昆特礼司。 　　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严峻，进屋后，他们并没有出现在镜头内，而是直接在会客区坐了下来。 　　叶铭的声音从扬声器中清晰地传来。 　　“乌达，那应该是你们圣星的另外一支遗族，对吧？” 　　乌达礼司看了坐在对面的牧多大礼司一眼，缓缓呼气：“是的。” 　　“他们和你们的立场不一样，是吧？嗯，我换成地球的比喻，就是你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和民族。” 　　“历史上，我们的先祖称他们为科多族。”乌达礼司深深地吸了口气：“但这不重要。” 　　…… 　　隔壁实验室。 　　叶铭闭上眼睛，嘴角浮起一抹略带自嘲的笑意：“看来，碳基生物无论长成什么样，完了都是这副鸟样啊。” 　　从三角座星系猛地冒出极为先进的文明形态那一刻，叶铭就一直在留意着乌达礼司的反应，特别是当他提示对方，说三角座星系的文明极有可能是另外的苍蓝星人干预后，乌达就一直在思索。 　　而当最终，乌达利用他们的智脑破译了对面的编码后，乌达的反应就再明显不过了。 　　很显然，三角座星系的文明，确实和另外一支苍蓝星后裔有关，而且该后裔……和乌达的族群，或许还属于不同一支。 　　这就和人类目前的社会结构很类似了。 　　拿人类举例就是，地球遭到苍蓝星同样的命运，然后国内这边连滚带爬地跑了几千年，一直认为自己是人类的延续者，然后就另外一个小弟文明联系上了，结果呢，才没沟通多久，小弟文明又在另一个小弟文明有所发现，而通过翻译……发现对方使用的文字是英文。 　　反正叶铭觉得，自己要是面临这种情况，肯定脑子会变得不好使的。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重要的，是确定三角座星系的文明，到底是基于什么而发展起来的，以及可预见的文明等级有多高。 　　于是，在感慨之后，叶铭笑道：“首先恭喜你们的文明能够多了一份延续。” 　　“其次，能够告诉我，这个科多族有可能携带什么技术在三角座星系繁衍吗？譬如有没有智脑？” 　　对面的乌达礼司深深地看了摄像头一眼，随后沉声道。 　　“他们没有智脑。” 　　“嗯……没有智脑啊。” 　　叶铭闭上眼睛，但只闭了一瞬。 　　按照苍蓝星人的科技树，没有智脑就没有奇异物质，那么三角座星系的文明……理论上就没有穿越虫洞的能力——也能解释，为什么苍蓝星星系没有发现被探索的痕迹。 　　那么，他们修的那玩意。 　　或许就是单纯的防御性武器了。 　　叶铭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庞大的太空建筑，越看就越觉得这玩意像一根巨粗无比的炮管。 　　牛逼啊！ ###第525章 指引者 　　跨越千万光年的对话在继续。 　　“进入启迪时代后，我们圣族与科多族的科技走上了不同的侧重方向，他们在机械工程领域有着不俗的造诣。从这一点而言，他们和你们很像。” 　　“那他们在能量的利用方向呢？我指的是非生物电领域的能源和能量。” 　　“在灾难日之前，他们曾经提出过广泛利用恒星能量，围绕着恒星建造大型光电转换设施的猜想。”乌达礼司说着顿了顿：“类似于你们的太阳能电池组。” 　　叶铭：“……” 　　好家伙，这是想搞戴森球呐！ 　　嗯……看来在星门口子上摆一门超级大炮也不出奇了。 　　“看来你们的同族，走的方向确实和我们更接近一点。”叶铭缓缓地呼了口气，脸上带着一抹微笑：“不过我现在特别好奇，智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掌握不了呢？”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乌达再次看了摄像头的方向一眼。 　　片刻后，乌达微微摇头：“智脑的构型……很难以解释，它介于生物体与非生物体之间。” 　　“是物质而非技术，对吧？” 　　“是物质也是技术。” 　　“和斯兰齐物质一样，是非本时空所有？” 　　叶铭仿佛很随意地问着，一边问还一边望向门口——因为苏紫已经大步走到了房门。 　　但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留意着乌达的表情。 　　然后他便再次看到，乌达微微一怔，随后便朝着摄像头的后方看了一眼。 　　很显然，在摄像头后，有个需要乌达请示的对象坐着。 　　在短暂的停顿后，乌达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可以这么理解。” 　　“嗯。”叶铭点头，继而望向苏紫：“苏紫，直接说。” 　　“叶院士，我们已经与三角座星系建立了其来自飞船的即时通讯。” 　　苏紫站在办公桌前，她的脸上充斥着微微的激动：“可以通过视频与三角座星系的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了。” 　　叶铭深深地看了摄像头一眼，随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交流，我把视频接过来。” 　　“还有，对面好像和苍蓝星人不一样。”苏紫也看了摄像头一眼，轻轻吸了口气：“长得完全不一样。” 　　“对面很魁梧，有点类似熊科。” 　　叶铭愕然，随后望向乌达。 　　熊科和苍蓝星人的猫科……确实很不搭。 　　…… 　　一小时后，主会议室内。 　　与三角座星系文明的视频已经结束。 　　光幕上，依旧显示着那两艘将主炮对准了探测器的战舰，只是状态显示没有被锁定。而更远处，那座庞大的主炮依旧忙碌个不停。 　　随着主序星与行星的位移，此时也能清晰地看到，在行星的阴影处，露出了一大片的太空建筑。 　　数不清的飞船正在太空建筑与眼前的环状设施之间往来穿梭。 　　会议室内，争论声不绝于耳。 　　“要是他们要登船检查怎么办？” 　　“那肯定不能同意。我们这是探测器，连武器都没有的。” 　　“那人家叫咱们滚蛋怎么办？”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相由心生，你看人家这五大三粗的野蛮人模样，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 　　“要不让苍蓝星人来协调？” 　　“问题是苍蓝星人人家也不认识啊。再说了，这是我们的事，苍蓝星人老掺合算什么？” 　　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叶铭大步走进会议室。 　　紧接着，空着的座位上方，一道激光也笔直落下，显出了乌达的身影。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同时望叶铭。 　　叶铭在自己的位置落座后，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才望向乌达。 　　——就在刚才，他与乌达全程围观了人类与对方的“交流”。当然，这个交流是基于文字的。 　　同时也确认了，这并不是圣星人的科多族。 　　而是三角座星系的土著。 　　那么…… 　　“现在最主要的是三件事。”叶铭收回视线，缓缓道：“首先，获得他们的允许，让我们的探测器停留在三角座星系。” 　　“其次，弄清楚圣星人的科多族和他们的关系，以及科多族是否还存续。” 　　“最后，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协助。” 　　叶铭说着指向会议桌上的画面：“这些东西，是我们抵挡危机最有用的助力——我不认为，这修起来是为了好看的，也不是为了摧毁虫洞的。” 　　他话音刚刚落下，另外一个声音徐徐升起。 　　“叶铭大礼司，可否让你们的智脑建立我们与三角座文明的联系？” 　　所有人齐齐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乌达的座位上，那位苍老睿智的牧多大礼司出现在了乌达的身后。 　　迎着众人的目光，牧多大礼司微微颌首：“或许我们能够帮助你们弄清楚目前的状况。” 　　会议室内一下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又都同时望向了叶铭。 　　好几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拒绝，冲着叶铭微微摇头。 　　然而，叶铭只是思索了一瞬，他便坚定地点头。 　　“可以。但现在我们处于被动境地，一切只能等对方来联系。” 　　“我们可以等。” 　　就在此时，艾塔的声音再起。 　　“收到对方舰船的视频连接请求。” 　　下一秒，一位衣着异常华丽，浑身上下镶满了宝石与金线“苍蓝星人”出现在了视频之中。 　　…… 　　三小时后。 　　叶铭办公室，三维投影已展开。 　　探测器在两艘飞船的接引下缓缓掠过那座庞大的筒状建筑，继而朝着已经露出了一大半的太空城飞去。 　　叶铭与牛主任二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筒状建筑从身侧掠过，而后这才收回视线。 　　对视中，牛局长缓缓呼了口气。 　　“你确定，让他们联系起来，对我们有利，或者说利大于弊吗？” 　　“我能确定的是，他们联系起来，对我们的弊端是可控的。” 　　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一个傲慢的、去土著行星当指引者、当神祇的种族……有什么值得担忧的？而且只有让他们联系，我们才能更快速地清楚，熊人们的技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是的，一如他之前的猜测，三角座星系非但受到了苍蓝星另外一部分人的技术干涉，甚至这个叫科多族的苍蓝星族人，他们还在三角座星系中自称为神！ 　　这样的文明……有什么可怕的？ ###第526章 何德何能敢自称为神 　　“之前在公开的联合会议上，我并没有提，但你我都知道，我们目前最要紧的使命是什么。” 　　接过苏紫沏好的茶，叶铭替对方拉了一下椅子，继而望向牛主任：“无论是苍蓝星猫人也好，还是这颗被他们称为有目星的三角座星系的熊人以及‘熊猫人’也好，都和人类没有任何血统关系。” 　　“非我族类？”苏紫坐下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们当然不搞这一套，但知己知彼是肯定要做到的。”叶铭笑了笑：“因此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我们所面临的每个未知文明的技术水准，这是我们所有抉择的核心。” 　　牛主任缓缓点头。 　　数个小时之前，自从那位身穿制服，佩戴各种徽章的三角座“科多族苍蓝星人”出现后，叶铭便直接让苍蓝星人的大礼司牧多与其进行交流。 　　人类这边只是进行旁观。 　　于是，人类便知道了，五千年前，当灭世之光降临时，确实有一艘科多族的小型探索飞船通过三角座的星门逃了出去，随后躲在了位于三角座的有目星上。 　　其时，那颗有目星的文明与人类处于相似的蛮荒时期。 　　可以想象，拥有太空旅行的科多族人，在蛮荒时期会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那确实不亚于神祇。 　　随后，寥寥百人的科多族人便以“神族”的身份在有目星安定了下来，并开始将知识传授给有目星的土著熊人。 　　没有智脑的科多族人，他们全靠最原始的教育方式来对熊人进行知识的传承——只可惜，这些熊人的智商普遍不怎么高，但好在比较听话，更容易屈服于武力和神秘力量。 　　因此，即便是历经了数千年的努力，如今的知识还是普遍掌握在科多人手中。 　　经过数千年的努力，科多人繁衍到了三百万人左右，是整个有目星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没有智脑，除了延续已有的技术之外，科多人的新技术便天然地沿着自然科学的方向发展。 　　于是在无数代人的努力下，当科多人掌握了可控核聚变技术后，他们开始启动了太空建设方案。 　　而如同叶铭所猜测的那样，他们在太空建设好据点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有目星星系的三个星门的出口处修建巨型等离子炮。 　　这也是迄今为止，科多人所能想到的最强武器。 　　“他们没有超距通讯，也没有跨越虫洞技术，甚至连量子计算机都没有。”叶铭回头看着会议室内的建模，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慨：“就算是计算机信息技术，他们也只是抱着将就能用就行的态度，一切为了建造巨型等离子炮而服务。” 　　苏紫笑道：“这算不算镌刻在基因中的恐惧？” 　　“算吧，毕竟他们的先祖曾亲眼目睹璀璨的母星文明被毁灭，而不知道原因。” 　　“那么，这种恐惧是会伴随着知识传承的。如果站在他们的角度，我甚至认为，所有的研究，都会朝着如何应对那恐怖敌人的方向发展。” 　　牛主任再次望向叶铭：“那……现在他们和圣星人联系上了，二者会不会进行合作？毕竟他们曾经是同一个星球的族群。” 　　“科多人没有跨越虫洞的能力，但圣星人有，他们一旦进行合作……那就既有工程技术，又有了跨越星门的技术，还有了超距通讯、乃至智脑……” 　　“到时候，他们要回归苍蓝星，我们怎么办？把苍蓝星让出去吗？还是共同开发？” 　　牛主任眉毛皱起：“这些事，都是我们必须考虑的。” 　　说着牛主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马上举给叶铭：“你看，上面又来催了。”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继而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在星空中缓缓前进的探测器，随后微微一笑：“就算要回来，但在那之前，他们也得帮我们与执行者干一仗啊。” 　　牛主任瞬间一怔！ 　　随即他站起身来，开始在办公室内大步走动起来。 　　人类目前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是可能已经在路上了的“宇宙警察”执行者。 　　为了这深不可测的敌人，整个人类世界都已经在保持稳定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行动了起来，以求万无一失的应对以及一战。 　　这不是尽人事听天命，而是必须要取得胜利。 　　无论是补天计划的高维空间膜防御阵也好，还是“米粒”也好，亦或是已经启动的“超级战舰”计划也好，其目的，便是必须要将战场拦截在太阳系之外。 　　而作为执行者毕竟之地的三角座星系和苍蓝星系，必将是战场。 　　甚至还有可能是长久的、持续数年，乃是千百年的战场！ 　　这是由不得他们的战争。 　　除非他们战前倒戈，帮助执行者来灭掉地球——那有本事他们就来试试。 　　看着牛主任越走越激动，叶铭含笑道：“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肯定不行的。我们还是先和有目星的大长老当面见一面再说。” 　　牛主任停住脚步，嗯了一声，随后又问道：“那万一对方油盐不进，甚至还要保持中立之类呢——他们现在应该知道了苍蓝星当初被毁灭是因为触碰了禁忌而非文明发达到了一定程度。” 　　导致执行者降下灭世之光的原因，还是圣星人在千年的逃亡路途中获知的，很显然那些窝在三角座星系的科多人并不知情。 　　“万一执行者油盐不进，顺手把他们灭了呢？”叶铭反问道。 　　牛主任：“……” 　　“更何况，就算他们什么都不答应，我们也是可以做生意的嘛！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趁着他们的粒子巨炮没修好，我们过段时间也开一艘战舰过去嘛！” 　　叶铭轻声说着，嘴角浮起微笑：“不服气就干一架，不然怎么安心当咱们的小弟？” 　　说完，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空中。 　　只见在两艘飞船的引导下，探测器已经并入了航道。 　　无数的建造飞船络绎不绝，宛如流星一般在身侧掠过。 　　前方，是一座半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型太空城。 　　在阳光下，金色的太空城，就犹如一座永恒漂浮的天堂。 　　不远处，那一颗被称为有目星的行星一侧已经入夜，却看不到多少灯光。 　　叶铭也站起身来，静静地站在三维的图像前，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片刻后，他轻轻一哼。 　　“连地球的夜间灯光强度都比不过，他们何德何能敢自称为神？” ###第527章 文明生死之战，不允许有旁观者。 　　新圣城，智慧殿。 　　十三名礼司同样未眠。 　　人类的探测器忠实地将画面通过人类智脑艾塔传到了圣城的终端，继而又被接入智脑，被展示在了智慧殿堂之上。 　　殿堂顶部，一道缤纷的光芒自宝钻中降下，汇聚成了一副立体的图像——这也是得益于人类光学技术的共享。 　　大殿中，当看到那座金色的天空圣堂时，众人开始沉默不语。 　　确实，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科多族人也延续了圣星文明的事实。 　　“无论如何，科多族毕竟是我们母星的族群，我们应该为此而高兴。” 　　乌达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安静，继而他望向大礼司牧多：“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做的是说服科多族来帮助蓝星度过危机。” 　　马上有声音提出了反问：“怎么度过？” 　　“那是蓝星人类考虑的事情，我们只需要提供必要的协助就行了。”乌达平静地望向声音来处，那是海尔科礼司。 　　海尔科礼司便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你不如说让科多族成立太空舰队，然后帮忙蓝星人把执行者拦在主序星系算了。”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科多族修建的强离子聚合生成器，本身就是应对执行者的？”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科多族之前是不知道引来执行者的原因的？”海尔科礼司当仁不让。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三角座星系和我们的圣星系是执行者舰队的必经之地？”乌达礼司注视着海尔科，同样毫不退缩。 　　海尔科礼司再次争锋相对：“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科多族将离子炮撤掉，远远围观就能避免灾祸？” 　　乌达礼司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默几秒后一句一顿地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类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与执行者的战场放在太阳系？” 　　乌达礼司从海尔科礼司的脸上收回视线，望向端坐在首位的牧多大礼司。 　　“我曾经与叶铭大礼司聊过多次如何应对执行者，他虽然并没有透露人类的方案，但我知道且相信，人类一定有办法将战争避免在太阳系之外，不会让战火波及到蓝星。” 　　“叶铭大礼司说：地球的人口虽然多，但没有一个是可以被无辜牺牲的。” 　　毫无疑问，这句话表明了蓝星人的战斗意志以及战斗部署。 　　而要将战火拦截在太阳系之外…… 　　想到此，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表情。 　　对于回不回圣星，之前争论了许久都没有个结论，最终还是大礼司决定先回去看一眼，也算是为了应对执行者降临所做的两手准备。 　　然后今天就收到了科多族在有目星顺利延续了文明的消息——大家今天讨论就是要不要与科多族再次进行合并合作，重新延续圣星的辉煌。 　　而此时，乌达居然说人类预备的战场是在圣星星域乃至三角座星域——他们前去探测的目的应该就是如此。 　　你说圣星是他们的母星，你要反对？ 　　可你人都不在，而且圣星星系早就成了一片残骸。而且说白了，在文明面临灭亡之际，谁还理你这些啊…… 　　可你不反对……一来这疆域怎么算？万一把整个星系又打烂了咋办？ 　　蓝星人到底藏着什么高科技他们不清楚，但执行者的实力他们可是知道的，是拥有行星级毁灭武器的！ 　　“所以，袖手旁观是不行的。” 　　“那么摆在我们面前其实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无论是我们也好，还是科多族也好，全面协助蓝星获得胜利，并争取利益。”乌达静静地望向众人，说出了他的提议。 　　海尔科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呢？” 　　“就是帮助执行者，灭掉蓝星。” 　　乌达说着转而望向海尔科：“你有把握吗？能接受吗？” 　　海尔科瞳孔一缩，猛地握拳：“你！” 　　“你看。”乌达缓缓地呼了口气：“这就是我的态度，我认为，我们的一切抉择，都应该以此为基础，才能为我们乃至有目星获得更大的利益。” 　　大殿再次陷入安静，直到牧多大礼司的声音响起。 　　“我同意乌达的看法。” 　　所有人齐齐望向大礼司。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殿堂中：“除非科多族能够在蓝星的舰队出现之前就将其消灭，否则蓝星人必定会将战场规划在圣星乃至有目星，甚至更遥远的星门。” 　　“那么科多族最好的选择便是与蓝星的舰队一起，将执行者消灭在星门之外——这样，他们也可以获得蓝星的星门跨越技术。” 　　牧多大礼司的眼睛充满着睿智的光芒：“那么他们，就将会是将执行者拖入星际战争的勇者，我们也能够更安全地在伴星系发展。”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昆特礼司缓缓起身。 　　作为身份和地位仅次于大礼司的长者，昆特礼司的话极有分量，因此他刚一起身，所有人便都齐齐看了过来。 　　“大礼司，就算战场被人类放在了圣星，放在了有目星。那为什么科多族不能选择袖手旁观呢？” 　　“星际战舰的对决，相隔亿万公里便能分出胜负，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坐享其成，非要掺合到一边呢？”昆特礼司视线缓缓下垂，继而慢慢摇头：“我不认为科多族会将自己卷入这样的麻烦，他们一定会袖手旁观——甚至我认为，袖手旁观才是他们最正确的抉择。” 　　牧多大礼司深深地看了昆特礼司一眼。 　　“文明生死之战，不允许有旁观者。” 　　随着大礼司的声音落下，大殿之上投影下来的画面也变成了探测器进入船坞的场景。 　　只见在两艘战舰的指引下，两个探测器缓缓靠近船坞，继而稳稳地停在重力场内。 　　片刻后，探测器舱门开启，两个蓝白相间的机械构造体缓缓走下。 　　相比前方迎面而来的、全副武装的熊人战士，机械构造体是如此的苗条和渺小。 　　它们只有到对方胸膛的身高，身材单薄，并未携带任何武器。 　　在熊人的指引下，它们代表着人类，缓缓踏进前方冗长的走廊。 ###第528章 本星系团共荣圈 　　省城脑机中心，叶铭办公室内。 　　“他们的人造重力是内构离心式，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掌握我们的量子引力技术，也没有掌握乌达他们的奇异物质引力转换。” 　　“他们的无线协议类同于我们的5G，穿透力很弱——看到没，前面闪烁的就应该是摄像头和无线终端。” 　　一边看着从两个机器人传回的数据和画面，叶铭一边进行着分析，牛主任则站在他的身旁。 　　叶铭指着高清的三维立体构图，随后顿了顿：“艾塔，来个墙壁的结构微距图。” 　　“好的。” 　　艾塔声音落下，机器人微微偏头，直接拍摄了一张超高清的图片。 　　放大图片后，叶铭指着墙壁的结构：“内部结构最能体现工程领域的严谨性和加工精度，我不贸然诟病他们的技术水平，但不得不说这结构还是有点敷衍的。” 　　人类的太空城计划虽说暂时搁浅了，但太空城的雏形，太空天文台却是建好了，且投入运行了的。 　　叶铭甚至还在上面住了一晚上。 　　他当然能够从太空建筑的各种细节上区分出二者之间的差距。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科多族的精密仪器，机械结构、芯片制程之类达到了多少，但仅从太空城建筑本身而言，人类在精度的把握上，是超过了科多族的。 　　而在工业领域有句真言。 　　精度就是实力。 　　牛主任看着放大了无数倍的高清图像中的毛边，深以为然地点头。 　　随着机器人不断前进，叶铭也一路分析着，准确地说，是吐槽着，直到机器人走进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前。 　　大门开启，两位身着金甲的“苍蓝星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接过了熊人的任务，将机器人引向一个高高的阶梯。 　　阶梯的两边，是一排雄伟的金色立柱，立柱下各有一位身着金甲的苍蓝星人武士。 　　立柱的背后，是整整一面墙都浮雕着各种图案的巨型壁画，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依旧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壁画的内容大多与昭示神迹，启迪民智，降临赐福之类有关。 　　机器人缓缓踏上台阶，直到登上最顶。 　　前方，是一个大型的半圆形平台，不出意外的，平台依旧纯金打造，闪闪发光。 　　平台上有三个华贵的半包围坐榻，分别位于半圆的比例分割点。每个坐榻之后，都有两位金甲武士矗立。 　　三个身穿绫罗华服的苍蓝星人端坐在座位上，同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机器人。 　　自从踏进大殿后，叶铭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此时更是皱成了一团。 　　这科多人……都太空时代了，怎么还搞得跟封建王朝似的？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中。 　　“人类，你们能否通过构造体与我们对话？” 　　为首的苍蓝星人目光直视着机器人，声音通过艾塔的翻译复原传到会议室内。 　　叶铭看了牛主任一眼，后者微微摇头，示意还是用艾塔接触。 　　“艾塔，代理应答。” 　　“收到。” 　　“有目星的大长老阁下，我是人类智能AI，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带着人类的和平和祝愿来与一个伟大的文明交流。” 　　随着艾塔以优雅的人类女声介绍起自己，其中的一个机器人也将一直提在手中的箱子举到了前方。 　　三位苍蓝星长老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很明显地瞳孔缩了一下。 　　而当见到机器人举起箱子时，大长老身后的守卫也紧跟着上前一步。 　　“这是我们带来的礼物，通过它，你们可以很轻松地了解人类的形态以及人类的美好祝愿和诉求。” 　　大长老眼瞳再次一缩：“那是什么？” 　　“是超距通讯终端。” 　　…… 　　新圣城，祭礼大殿。 　　所有礼司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自半空而降的画面。 　　画面中，只见那个盒子被守卫小心地打开，然后在艾塔的提示下从里面拿出了一台鞋盒大小的仪器，并启动了起来。 　　“这是融合了智脑艾塔的超距终端，只要有电力保障，你们就可以利用人类的技术以及知识。”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几道激光也随之升起，继而一个蓝色的星球悬浮在空中，而后急速地放大拉进。 　　这是一支简短的影片，从社会到工业，从地面到太空，从机器人到无人工厂，从计算机到数字通讯再到太空战舰……几乎人类所有的领域都被浓缩其中、一一呈现。 　　牧多大礼司的视线落在科多族大长老的脸上，他能够看到，对方那就算竭尽全力，也依旧无法掩饰的震撼。 　　牧多大礼司轻轻叹了口气，继而望向全场。 　　“他们没有选择了。” 　　…… 　　省城，是夜，脑机中心灯火通明。 　　直到临近十一点，叶铭才与牛主任等一行人快步走下楼梯。 　　一边走，笑语声也洒满了一地。 　　“有目星的科多族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如果一直往某个方向使大力，那肯定会出奇迹。但根基绝对不稳——就像上个世纪时的航空竞赛。” 　　一边走，叶铭一边感慨地道。 　　牛主任在旁边深以为然地点头。 　　今天由于事发突然，一头撞上了一个看起来高度发达的星级文明，以至于所有决定都是他们今天的执飞探测组临时作的——说具体点，可以说是全部遵循的叶铭的意见。 　　然而，虽然遵循的是叶铭的意见，但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那锅却不能由叶铭一个人背，甚至锅都不能由叶铭来背！ 　　还好，如今第一阶段的交流完毕，一切都没逃出叶铭的猜测。 　　三角座的这颗行星，表现上看，其文明确实很强大，甚至都已经建造了太空奇迹。 　　但……正如叶铭所说，他们建造的这些太空奇迹，是在“大力”的基础之上完成的。 　　因为对母星文明毁灭的恐惧，科多族人所引导的有目星，将所有的资源和发展方向都放在了虫洞防御上。 　　当然，相比过度依赖“智脑”的圣星人，他们在自然科学，特别是数字化的工业和自动化领域要强很多，甚至他们也有了自己的计算机技术——有点类似于本世纪初的地球。 　　他们还是受到了来自母星技术的干扰，将脑控与生产控制结合得十分完善。 　　但人类，却已经是点亮了量子计算机+强人工智能的文明。 　　再加上人类刻意所演示的概念……科多族的几个长老被震住，那就顺理成章了。 　　如今两个机器人已经返回了探测器，那几个长老正在研究人类留下的“礼物”。 　　“而且啊，我算是能够理解，当初的印加帝国人为什么会灭亡了。” 　　走到一楼，叶铭站定，再次感慨：“如果我们真的是皮萨罗那种无赖，还真就能够轻易而举地将整个科多族人的太空城一举给端掉。再不济也能绑两票。” 　　“那个就别说了。”牛主任呵呵笑着摆手：“咱们泱泱中华，丢不起那人。” 　　大航海时代，西班牙的流氓头子皮萨罗带着100多号亡命徒踏上南美洲，抵达印加王国，到了城下就骗人家国王带五千人来谈判，结果在谈判的时候，直接派人埋伏把印加国王给绑架了，并对人家说，用黄金填满关国王的牢房就放人。 　　老实巴交的印加人还真一车一车地运送黄金，愣是把牢房给填满了。 　　结果，皮萨罗这货非但没放人不说，还将人家国王给杀了…… 　　以至于，区区一百多人就灭掉了一个数百万人口的原始国家。 　　当然，最后这个皮萨罗也没什么好下场，因为分赃不均而与同伙反目成仇，最终还是死在了同伙的追随者手下。 　　“快11点了，要不要去宵个夜？” 　　“不了，我直接回家，明早来看消息。” 　　“好。” 　　一行人在大厅分开，叶铭也快步回到院士小区——漆与墨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次消息了。 　　…… 　　回到家中，父母早已入睡，楼上卧室的门却虚掩着，露出屋内的亮光。 　　叶铭翻了两块蛋糕和一盒牛奶拿在手里，走到门口时便听到了里面漆与墨与人聊天的声音。 　　他推开门，只见房间的投影中，墨谷穿着睡衣，正盘着腿，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在和躺在床上的漆与墨视频。 　　“还在和姐聊天么？”叶铭轻轻磕了一声，随即走进头顶摄像头的画面：“姐，晚上好。” 　　投影中，墨谷便轻轻拉了一下睡衣的领口，三两下把头发挽起，笑眯眯地望了过来：“才下班？” 　　“是才加班完成。”叶铭坐到床头，将一块蛋糕递给漆与墨，后者连忙摇头，同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姐是想问你，到底那边是什么个情况。”漆与墨挽住叶铭的胳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探测器过去半天了，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 　　“嗯，主要是那边的情况有点复杂。”叶铭一边吞着蛋糕，一边抿着牛奶，含笑道：“后跳大概就能出个初步的公告了。” 　　“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发现吗？权限很高？”墨谷听说要道后天才能出公告，立刻便带着紧张地问道。 　　“倒不是权限高，而是……”说着叶铭便留意到了墨谷脸上的紧张，他微微一怔，随即猛地在脑门上拍了一把。 　　啪的一声，让漆与墨与墨谷同时愣住了。 　　“我的锅，我忘了你们就在隔壁了！” 　　难怪墨谷会等自己等到现在。 　　探测器就是从苍蓝星星系过去的，那边但凡有什么“危险”，那么首先遭殃的就便会是苍蓝星的科考队。 　　“其实没什么，就是在三角座星系发现了一个畸形的高度发达文明。” 　　“畸形？高度发达？” 　　“嗯，主要是他们在太空开发上有一手，建了两座太空粒子炮，还有一支太空舰队。”叶铭当下便简单地给二人说了一下今天的探测情况。 　　当听到对面也是苍蓝星人后裔时，墨谷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回归”。 　　“那他们要不要回苍蓝星？” 　　“他们没有虫洞穿越的能力，而且就目前来看，他们是打算窝死在有目星的。”叶铭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笑呵呵地道：“现在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和咱们合作，要是愿意的话，咱们不介意在未来的太空探索中捎他们一程。” 　　“那都是苍蓝星后裔，要是……那个圣星人和他们合并怎么办？” 　　“圣星人要回来也是五年之后了，而且说得不客气一点，也只有我们才拥有下饺子的能力。”叶铭喝着最后的牛奶，盒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就更别说咱们今后还有人造虫洞母舰，那才是大杀器呢。” 　　“除此之外，咱们说不定还能造出曲率飞船，空间跳跃飞船……到时候，整个宇宙都可以任由咱们穿梭！” 　　静静地听完他装逼，墨谷抿嘴一笑：“那人类怎么处理今后遇到的文明？” 　　“姐，我觉得，首要问题应该是怎么处理苍蓝星的后裔。”漆与墨盘着腿，一脸好奇地望着叶铭：“我们总不至于全面扶贫吧？我们这连非洲的贫都还没扶过来呢……” 　　“哈哈，肯定不是扶贫。”叶铭眯着眼，沉思了几秒后微微一笑：“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度过危机。” 　　“如果危机顺利度过，那么将会是以贸易和交流为主，然后建立起一个本星系团，乃至本超星系团的文明共荣圈吧。” 　　叶铭说着望向前方，眼中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室女座本超星系团的星图。 　　按照苍蓝星人提供的星路以及文明残骸的数据，整个室女座本超星系团，起码也有数百个星系曾经诞生过文明，以及目前还存在文明。 　　星辰大海，以前只能嘴里喊喊，现在拥有了跨越星系的能力，怎么也要把这些地方走一圈。 　　殖民这些先不说，逛一圈，给后人留下份记录也是好的。 　　“如果贸易的话，那用什么为货币呢？”漆与墨身在集智科技，立刻便注意到了贸易的难点：“用黄金？” 　　“黄金可不行。” 　　叶铭与墨谷两人同时回答。 　　“为啥？” 　　“因为有些文明……黄金特别多。”叶铭想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整个人便感慨无比：“连地板都是黄金！” 　　漆与墨：“……那用啥？” 　　“上面还没想好，但我估计……应该会用电子货币。” 　　“以人类需求和产出为主导的，并基于艾塔的电子货币。” ###第529章 主炮 　　走一步看三步，历来是国内在社会治理中的首要原则。 　　因此，无论人类能不能躲过执行者危机，提前规划打败执行者后，建立本星系团贸易与交流体系就成了不得不做的事。 　　你说人类要是灭亡了做这些规划就没用了？那这么说的话就只有提前享乐才是王道。 　　但规划得早，要考虑的事就越多。 　　按照朴素的贸易原则，这种文明等级不一样，且相隔遥远的星系之间的交易，最实际的应该是先各取所需、以物换物，然后再达成一般等价物共识，最后再形成货币系统。 　　但这样的问题是，时间跨度将会很长不说，而且要达成共识还很难。而且在诸多考虑之后，唯一能快速达成共识的，只有基于艾塔的产品服务。 　　而利用艾塔+超距通讯，将所有文明联系、联合、统一起来，最终完成人类文明的扩张与影响，是人类在未来太空计划中的终极目标之一。 　　“基本上，人类以输出科技产品、基建、工业产业链，输入各种原材料和服务类产品为主，这其中的所有生产方式，都肯定会是以艾塔的自动化为基础核心的，这样就给了艾塔服务价值的共识体现。” 　　叶铭简单地聊了两句目前经济学界的思路。 　　漆与墨便很门儿清地点头：“意思就是，我们要拿到铸币权。” 　　“哈哈，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叶铭说着望向墨谷，只见她身后是极具丛林风格的木屋墙壁，上面还挂了一顶草帽和蓑衣，当下便笑了起来：“姐，赶紧回来了，你看你那环境……” 　　“我这房子挺好，冬暖夏凉的。”墨谷回头看了一眼也是一笑：“我这是真正的原生态，你不懂的。”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没词了。”叶铭笑眯眯地看着她：“反正最多半年，这边就要开出侦察船启程了，到时候你们不回来也不行。” 　　“那我们回来了，谁过来？” 　　“这个你别管，有人过来。” 　　墨谷便微微皱起了眉：“你不可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回来，一个都不留吧？那新来的人不两眼一抓瞎？” 　　说到这个，叶铭也有些头疼。 　　按照惯例，科考队那边肯定是要全部回来的。但问题在于，此次科考队在苍蓝星上已经算是扎下根了，非但建设了基地，同时也一直在开展各项科研工作。 　　如果他们全部撤回来，对于科研进度的耽搁，那是肉眼可见的。 　　“这个就到时候再说了。” 　　“嗯，如果真要留的话，我留下来。”墨谷说着马上制止叶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觉得这个你们还是应该听听我们的意见。” 　　叶铭被噎了个不轻，哑然道：“你们是真想留还是假的？” 　　“反正我是真想留下来，而且还有不少人也想留下来——对了，我们即将迎来第一对苍蓝星双胞胎宝宝。而且啊下次的补给船和轮换队员，你们最好多带点尿不湿。” 　　说着墨谷眨了眨眼：“还有，你俩呢？有没有准备尿不湿？” 　　叶铭：“……” 　　漆与墨：“……” 　　…… 　　一天后，一则在三角座星系发现高度发达太空文明的消息出现在了各大社交媒体上。 　　消息截取了小部分的全景画面，描绘了此文明在太空建筑领域中的成就和能力，并表示，人类与该文明通过初步的接触，已经达成了友好交流的前期共识。 　　消息一出，整个社交媒体瞬间轰动起来。 　　人类嘛，每当发现一个“新大陆”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衡量一下距离。 　　以前苍蓝星后裔被联络上的时候，老百姓们只是高兴了几天也就没什么后续了，毕竟那隔得太远，上千万光年。 　　说得不好听点，苍蓝星后裔在人类眼中，那只是个网友。 　　而这个三角座星系的有目星人，则不一样了。 　　这是人类探测器飞过去发现的文明！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只要愿意，那么在当今的太空航行条件下，最多四个月，最少甚至两个月，便可以抵达另外一个星系，与另外的文明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一时间，无数的畅想充斥在各大社交媒体。 　　特备是那些键盘战略家们，以高瞻远瞩的姿态，以抽帧的方式对有目星文明的飞船和太空城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认为该文明对太空资源利用的效率远远超过了人类，人类必须奋起直追，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与之匹配的太空舰队。 　　而且这些战略家们还绘出了“星图”，认为人类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苍蓝星星系打造出一个坚固的前线阵地，以保证太阳系的安全。 　　这种思想的核心嘛，自然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得不防的那一套。 　　而另外一批键盘外交官们则认为，在保证地球安全、人类利益的前提了，与更多的文明进行接触，展开交流，对人类文明的发展肯定是大有裨益的，为此还举例了人类和苍蓝星人展开交流之后的成果。 　　譬如人工培育器官目前已经进入了临床实验，要不了多久，人类就能彻底解决器官导致的病症。还譬如在苍蓝星人的介入下，人类对SRT8族基因的认识又更近了一步，乃至对整个人类的基因分析都前进了一大步，有望通过基因干涉的方式，来解决各种复杂的遗传性疑难杂症。 　　这些都是文明交流之后取得的成果，是肉眼可见地能够提升人类的生存质量和生活水平的。 　　此外，还有一波键盘圣母们，他们更关注的则是外星人的文明程度——他们从一张一闪而过的行星夜间光照图以及科多人自称为神等诸多传言中总结出了，有目星是一个高等种族领导和压榨低等种族的星球，提出了人类有必要对那些生活得并不好有目星原住民进行人道主义干涉。 　　当然，更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认为即便飞船可以过去，但相隔还是太远了。而且别说什么有目星、苍蓝星了，甚至就连太空城和月球基地现在都还没整明白，都还没有给普通人机会…… 　　那么远的星球，管普通人屁事啊！ 　　然后……很快，普通老百姓便被“打脸”了。 　　八月初，全球第一个太空旅行社“嫦娥旅行社”在西昌成立，并宣告将于九月份将第一批太空游客送往广寒基地，进行为期一周的太空旅行。 　　同时，旅行社还宣布，今后将会在全球建立分社，全面推动针对普通人的太空旅游、观光、体验等生活。 　　消息一出，整个社会再次沸腾，其引发的热议甚至都超过了人类发现有目星文明！ 　　好吧，这其实也能理解……相比科学探索发现，这种面向全球普通人的太空旅行，它更能贴近普通人的生活。 　　唯一有点让人失望的是，门票有点“贵”，才一周就要五十万软妹币。 　　…… 　　脑机中心，地蓝联合实验室。 　　周旭晨站在摄像头前，对着视频前方的两位苍蓝星姑娘挥手告别。 　　对面两个姑娘，一个是海琳，一个是古丽——这二人一个负责生物电，一个负责非生物电，此次她俩同时被选中成为了前来地球的交流团的一员。 　　时至今日，周旭晨当然也知道了，为什么当初海琳问他要他的基因编码了——她给自己培育了一对生物眼球，也算是给自己准备一个见面礼。 　　既然姑娘要给自己准备见面礼，那么作为地球男儿，周旭晨自然也不能落后。 　　但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好。 　　只是好在时间还充裕，起码有四五年对面的飞船才到，足够自己想出礼物了。 　　就是这一上飞船后，双方的联系就会不可避免地减少了——即便对方的飞船上装了超距通讯，但该通讯信道更多的还是用来让艾塔协助其航行，而不是说用来在瞎聊。 　　“回见，小晨晨。”叫古丽的苍蓝星姑娘开着玩笑，而后搂住了海琳的肩膀：“我们走了，再磨蹭就上不了飞船了。” 　　“回见。”周旭晨笑着点头。而后，他转头望向门口，只见叶铭正站在门外作势敲门，连忙转过身：“老师。” 　　“姑娘上船了？”叶铭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周旭晨脸微微一红：“刚走。” 　　“嗯，想好送什么东西给人家没？”叶铭对着周旭晨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还没，反正时间还早。”周旭晨轻轻咳了一声：“老师，您要用设备么？” 　　“不用，你跟我一起到首都开个会。” 　　“好！”周旭晨马上点头：“什么时候？” 　　“就现在。”叶铭抬手：“五分钟后。” 　　“……” 　　“不用换衣服了，到楼顶，直升机马上到。” 　　…… 　　五分钟后，周旭晨与卫士一道，跟着叶铭上了直升机，不到二十分钟，直升机便直接降落在了机场跑道边上，继而，一行人踏上专机。 　　直到坐上飞机，叶铭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笑着骂了一句：“下次说什么也不坐直升机了，这玩意就不是交通工具。” 　　周旭晨在一旁笑了起来。 　　直升机这东西，谁坐谁清楚——里面的交流，纯粹是靠吼。 　　老师这种说话极讲条理和分寸的人，显然是不适合吼着说话的。 　　“老师，现在的太空飞船可以执行地面通勤了吗？” 　　“早就可以了的，只是航线一直在扯皮。”叶铭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边养神一边道：“民航自成一系，团结得就跟水桶一样，空航想要单独进来很麻烦。” 　　——现在太空船坞已经开始建设，那么就意味着地面造船厂就不再跟现在那样吃香了。 　　但现在地面船厂的产能才刚刚提起来，你总不能让那些船厂减产关停嘛！ 　　于是作为后续计划，“太空低空通航”就被纳入了计划。 　　计划中，在地面建造的、采用可控核聚变为燃料的飞船，将会逐步取代过去的飞机，实现环保的同时，也完成通行速度的提升。 　　现在的民航飞机，每小时最快也不超过一千公里，但对于太空飞船而言，每小时两三千公里那都可以是常态。 　　但正如叶铭所言，太空低空通航作为后来者，想从目前的航空领域分一杯羹，显然困难重重。 　　如今看来，空航大概率今后还是会和民航合作，执行“无缝无痛”的升级。 　　专机缓缓升空，叶铭睁开眼睛看了周旭晨一眼，见对方刚刚带上虚拟眼睛便提醒道：“对了，趁着这个时候有空，你和周向南教授联系一下，请教一下，把PTDSS晶体的性能完全过一遍，不然等会你听不懂就麻烦了。” 　　“好的，我正准备去看相关论文呢。” 　　叶铭便点了点头，继而重新闭上眼睛。 　　但闭上眼睛，不表示他就休息了。 　　他直接进入了超级模拟状态，并同时唤出了伊塔。 　　——这次他如此着急地要去首都开会，主要原因是因为，周向南那家伙与长光所，上光所等激光领域的大佬们组成了一个联合课题组。 　　那周向南的说话是“考古组”。 　　因为他们的工作领域和方向，是“考古”苍蓝星太空城遗迹的主炮。 　　是的，苍蓝星太空城遗迹中，是有主炮的！ 　　叶铭这次上首都，就是要协助他们，将过去苍蓝星人的激光主炮，搬到人类的太空战舰上来！ 　　众所周知，激光是靠晶体激发的。 　　人类在激光武器的领域上，一直走得比较快，甚至不用依靠“外力”，目前便可以实现1000拍瓦的高能激光脉冲。 　　但这东西，你要用来打蚊子是可以的。用来进行大规模的破坏，那还差点意思。 　　其根本的问题，除了能量之外，还有激发晶体本身的问题。 　　周向南在过去半年中，成功地完成了对苍蓝星遗迹主炮的分析，并找到了合成一种名为PTDSS晶体的方法。 　　就在三天前，长光所那边也完成了晶体复现和先期的性能测试。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干正事了。 　　众所周知，人类目前的太空武器，要么太强，要么就太弱，刚好……就缺那么一门威力不大不小，但震慑十足的主炮。 ###第530章 地球之“王” 　　叶铭快步走进总装基地，与早已等候在此的诸多专家一一握手。 　　在场的基本都认识，其中有几位还是老熟人，譬如一直负责激光武器的陈院士，超级电容的杨院士等人。 　　而看着这些一直还奋斗在科研一线的大佬们各个红光满面，叶铭便知道，这些位应该是在第二批的STRA8蛋白回来后，迎来了真正的第二春——现在国家正在积极推动全球人口普查，建立数字化档案。 　　趁着这个时间差，国内就先把蛋白既卖又分地先用了再说。 　　“要不要休息一下？”陈院士见叶铭略带疲惫，关切地问道。 　　“在飞机上休息了几个小时，反而睡迷糊了。”叶铭笑着拒绝了好意：“晚上还要连线月球，咱们先干正事。” 　　“那行。” 　　一行人寒暄着走进会议室，这次的会由于是纯粹的设计讨论会，因此没有过多的礼数，众人也就很随意地落座。 　　不多时，周向南加入连线，负责主持会议的陈院士便望向叶铭：“叶院士，那咱们就直接开始？” 　　“嗯，直接点。”叶铭笑着望向一干已经打过多次交道的院士、高级研究员们：“今天这里没有甲方，咱们就不走过场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便都哈哈笑了起来。 　　确实，说起来在座的都是“乙方”，至于甲方……当然是国际太空防御公约组织了——民间有个很形象的称呼叫地球太空联军。 　　“那我也就不对PTDSS的发现过程以及制备过程做介绍了，相关的报告和结论想必大家都看过，我们重点说军方的要求。” 　　“目前军方的要求是，希望在今后的主力舰上装配一种持续功率达到太瓦级的激光武器，且需要满足在太空条件下不低于三十万公里的精准打击方案。” 　　“该方案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弥补我们在空中的打击方案不足。形成常规导弹+高能脉冲激光+激光主炮+亚光速导弹的太空防御和进攻体系。” 　　说着陈院士戴上老花镜，在平板电脑上点了一下：“根据苍蓝星人提供的情报，我们所要面临的敌人拥有超光速主炮的打击能力，以及具有强大破坏力的激光脉冲炮，可以想象，在未来的太空战争中，超距作战才是主流。” 　　“而苍蓝星也提供了执行者战舰的防御情况。” 　　陈院士点开了一个建模画面投在会议桌的上空。画面中，一艘很抽象的太空战舰静静的悬浮着。 　　“据悉，敌人的战舰，采用的是偏转力场的防御系统。”说着陈院士望向叶铭：“叶院士，你来介绍。” 　　“好。”叶铭也不客气，当下点头。 　　毕竟这牵扯到了力场，而且这些关于执行者飞船的资料，也是通过他的手获得的。 　　“圣星人数千年的研究，他们获得的结论肯定是具有参考价值的。”叶铭首先肯定了苍蓝星人的说法，继而道：“根据模型，这应该是个通过力场来模拟出类似于曲率改变技术。” 　　说着叶铭也在笔记本上点了一下，然后画面上便升起一道激光“缓缓”射向太空战舰。 　　但当激光要抵达战舰舰身时，战舰突然在激光抵达之处升起了一道涟漪，紧接着，激光便犹如落在滑不溜秋的泥鳅身上，直接绕过战舰射向了远处。 　　有人马上吃一起来：“这个搞起来岂不是有点无敌了？那我们搞激光武器还有什么用呢？” 　　叶铭微微一笑：“当然有用，因为任何力场都是需要能量的，且需要耗费的能量还极大——一旦开启了偏转力场，就不太可能再进行主炮输出了。” 　　叶铭说着望向杨院士：“关于这点，可能杨院士深有体会。” 　　后者哈哈一笑，感慨地点头：“过去几十年，我们一直在搞超级电容，如今已经能够在短时间内储存下整座三峡大坝一年的发电量，但依旧无法长期维持高维空间膜启动时的能量需求。” 　　叶铭点头：“所以，从本质上，当与舰队正面对抗的时候，激光武器其实也是防御武器——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今后打仗比的就是谁的能量利用率高，谁的储能效率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也纷纷点头。 　　无需多言，在很早之前，人类对文明等级的定义便是对能量的利用率。 　　“所以回到激光武器上来，我们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三个，其一是要将激光武器的攻略尽可能地提高，其二是要解决可持续性输出的能量存储问题。其三是要解决激光在超距下的发散问题。” 　　“可喜的是，第一个和第三个问题，随着PTDSS晶体的诞生，第一个和第三个问题已经很容易解决。” 　　“现在主要的问题，其实还是第二个，而我考虑了很久，可能我们要提前进行储能电池的二维化才行。” 　　说着叶铭便轻轻吸了口气，在桌面上展示起了一张设计图。 　　“既然我们意识到了能量的储存和利用是决定攻防的关键，那么我们就一定要在设计之处，就要将高维空间膜护罩和主炮的能源分开。” 　　…… 　　会议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大家都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了，知道叶铭在设计上的天赋无与伦比，迄今为止的所有飞船都有他的一份设计功劳，因此当务之急是拿着叶铭的设计初稿先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查漏补缺，讨论验证。 　　会议结束后，叶铭直接回到宾馆，他屁股还没坐在沙发上呢，手腕便震动起来，显示周向南要对话。 　　“老周，吃饭没？”叶铭看着周向南的背后是他的宿舍，便笑着打趣道：“你这都准备上床了？” 　　“上个蛋，准备换身衣服，晚上要值班。”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在我面前直播换衣服？” 　　“……我的意思是，我想搞材料的二维化。”周向南脱下外套，随后从墙壁的挂钩上捞了一件衣服，一边穿一边望着叶铭：“今天听了你们的分析，我觉得传统材料没意思了，跨维材料才有意思。” 　　“跨维材料？” 　　“呃……理解精神嘛！就是直接在二维领域进行材料的合成。”说着周向南满眼的灼灼：“你不是经常说，我们作为三维空间的人类，无法创造四维空间以及四维物质，但我们可以创造二维空间和天然的二维物质啊！” 　　“说不定，二维空间创造出来之后，咱们还可以创造出生命呢！” 　　周向南的设想听得叶铭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就连叶铭现在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利用三维空间对二维空间的维度优势，来将三维物质进行二维化。 　　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比自己更有想法，居然想直接在二维空间创造物质……甚至生命！ 　　他想干嘛？ 　　沉吟几秒后，叶铭笑了起来：“那你对维度物理的理论掌握了多少？” 　　“我要掌握那玩意干啥？你掌握了不就行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稳定的二维环境来让我做实验就行。” 　　叶铭：“……” 　　好吧，他忽略了，周向南这家伙的动手能力很强，不是一般的强。 　　只不过现在二维空间膜生成器都还没完全建好，就算建好了，第一时间也会用在米粒的制造中……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给他整瞎捣鼓的二维环境？ 　　再次沉吟了几秒后叶铭皱眉：“想法不错，今后在有限的三维空间堆叠无限的二维空间，本来就是我们的发展和研究方向之一，只是你要的二维环境，恐怕得等一段时间才行。” 　　“没关系，我能等！”周向南说着松了口气：“我先去补一点维度物理——你说我请教你还是请教霍老爷子？” 　　“……我没空！” 　　“行行行，知道你是大忙人。” 　　“知道就好。”叶铭三两下挂掉通讯，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吃饭还有半个小时，他便闭上眼睛，真正进入了休息状态。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周旭晨见状马上快步走向门口。 　　开门口，苏紫正站在门外。 　　“接到CNY的消息，有目星的大长老要和叶总当面交流，才能最终达成双方的合作意见。” 　　苏紫一边快速地说着，视线也越过周旭晨的肩膀望向沙发上的叶铭。 　　叶铭也刚好睁开眼睛。 　　…… 　　“不是一直都是你们在负责的，而且谈得还很顺利……怎么会突然要见我？” 　　叶铭望向坐在对面的苏紫，眉头微微皱起，一脸的不解。 　　和有目星的交流，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毕竟这个星球的科技水平，和人类的差距不小——看似他们的太空建筑和飞船很牛逼，数量也很多，而且太空开采的水平也颇高。 　　但实际上，这些技术含量并不怎么高，看似比人类的太空开发程度高，但那只是他们提早了近千年，有先发优势罢了。 　　当然，你要说他们的技术有多落后那自然也不见得，别的不说，就从他们的芯片说起，那最多比人类落后个二三十年。 　　但这二三十年间，人类却是完成了文明等级的跃迁！ 　　因此，作为人类的科学领袖，叶铭就没有和这帮只会搞“大力出奇迹”的人接触。 　　那现在，为啥要点名见自己？ 　　“不清楚，对面反正提出了这个意见。”苏紫抿嘴一笑：“说不定他们认为你是地球之主。” 　　“额……这个玩笑可别乱开。” 　　“我是真没开玩笑，我们都这么猜，老牛也这么猜的。”苏紫继续笑道：“在他们的政治架构中，大礼司、大长老这些，就是首领嘛！” 　　“……”叶铭一阵无语，最后发现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当下便自嘲的一笑：“地球之主，娘的……我就是个苦命的乙方打工仔！” 　　“那……？” 　　“我接过去吧。”叶铭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摇头叹道：“真是脸都不让人吃呐！” 　　打开笔记本，叶铭竖起屏幕，用屏幕上方的3D摄像头来捕捉自己的成像。随后他跟牛主任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将自己这边的画面与对面完成了连接。 　　在连接的同时，他也示意周旭晨替自己把平板竖起来。 　　片刻后，平板开始共享“外交机器人”的视觉，而笔记本上则出现了对面端坐在主位的科多族大长老的图像。 　　显而易见的，科多族大长老用的是多功能超距终端。 　　“叶铭大礼司，你好。” 　　“乌木特大长老，你好。” 　　叶铭微微颌首，视线停留在这位科多族大长老的脸上。 　　科多族与圣星族，这两个共同生活在苍蓝星上的昔日遗族，即便历尽了千年的演化，但依旧能够一眼认出，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个物种，五官和身体特征极为相似。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科多族要更白一些，更壮一些。 　　譬如这位科多族大长老，看起来就比圣星人的牧多大礼司要年轻许多，而且要高大许多，且后者一看就是充满了智慧。 　　这位大马金刀地坐在叶铭的对面，气质就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拿捏得可谓恰到好处了。 　　“叶铭大礼司，你的属下是否已经将所有的合作方案都给你呈览了？” 　　听到这话，叶铭心中便翻了个白眼。 　　果然，这是把自己当地球的“球王”了。 　　“嗯，我一直在关注双方交流的进程，毕竟这是两个星际文明之间的首次正式交流。”叶铭微微颌首，说话滴水不漏。 　　乌木特大长老也微微颌首，继而，他直直地瞪着叶铭看了数秒。 　　“那你能告诉我，如果我们协助你们对抗执行者，那我们能够获得什么吗？” 　　叶铭微微一怔，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这些天来双方交流的核心——为了求稳，人类并没有一步登天地要求对方帮自己干仗，而是先建立起贸易关系。 　　譬如人类出口高规格的机器人，计算机，手机、电视等多种电子产品以及诸多的轻工业产品。 　　至于说对面用什么换……坦白说，有目星现在还真没什么东西可以入得了人类的法眼。 　　因此，人类提出的要求就是，在有目星建立贸易和工业基地，让人类在这里进行多种资源的勘探和采集。 　　这些资源，主要是化石资源和稀有矿场。 　　现在，对方居然主动提出要帮人类干仗？ 　　叶铭面不改色心不慌，在一瞬后马上便进入了状态，反问道：“大长老，主要是你们想得到什么。” 　　“走向星海，是每个文明的必然追求。”大长老凝视着叶铭，沉声道：“我们需要你们提供跨越星门的技术和超距通讯。” 　　叶铭眼角微微一缩。 　　片刻后，他也沉声道：“我们可以帮你们跨越星门，建立起超距通讯网络！” ###第531章 要一场胜利 　　叶铭凝视着这位乌木特大长老，相比牧多大礼司，这位大长老要稍微年轻一些，身材也很高大，加之坐的椅子奢华如王座，从各方面都表现出了更强的权力征兆和与之带来的无形压迫。 　　但这压迫感对叶铭无效。 　　要如何与系外文明进行交流、贸易，这是人类共同体联盟的诸多BOSS们集体签字划了红线的——即一切以地球的利益、人类的利益为核心，保证人类技术的先进性。 　　因此，在人类目前独有的、支撑人类文明进入三级文明的技术领域，只能授人以鱼。 　　然而，红线归红线，你却不能如此直白地给这些打交道的“友好”文明说——人类现在的口号是要建立盟友关系，一切都好商量。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合作并进，互通有无的商业发展是文明进步的基础要素之一。作为睦邻友好的文明，我们也会尽可能地和你们进行贸易与合作。因此，无论是跨越星门的飞船也好，还是超距通讯基站也好，我们都可以为你们提供。” 　　很显然，叶铭的这番话无法真正忽悠乌木特大长老，对方在听完后马上微微皱眉，继而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提供技术，而是提供产品？” 　　“我们的技术，沿自人类近百亿人口基于地球资源所的需求而来。”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它不是单纯的理论，更不是一张纸就能写下的公式，而是整个地球工业体系的结晶。大长老阁下，你确定你们目前的工业体系能够复制我们的技术吗？” 　　“你们能够为卡拉族人提供半导体知识，卡拉族人能够复现半导体技术，为什么就认为我们不能？” 　　乌木特大长老望着叶铭，眼神中带着几分锐利：“要知道，根据你们的展示，我们与蓝星之间的科技发展方向更加一致。” 　　叶铭眼神微微一凝，随即便不留痕迹地呼了口气。 　　他大概明白科多族人为啥要提出这个要求了。 　　看来，虽然科多族人和圣星人——也就是这位口中的卡拉族人虽然不同族，但好歹是同一个母星出来的，人家有天然的立场。 　　很显然，圣星人在与科多族的交流中，透露了人类与圣星人的部分技术交流。 　　因此这位科多族大长老认为，他们科多族人也应该享有同等的待遇。 　　“那是因为，他们有智脑。” 　　叶铭微微一笑：“他们根本无法复制我们的体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你们展示一下人类的产品，然后你们挑选一下，我们发一批样品过来，怎么样？” 　　大长老微微一怔：“怎么展示？” 　　“超距通讯终端上面就有。” 　　…… 　　…… 　　有目星空中圣殿。 　　乌木特大长老缓缓起身，随后，几个长老快步走到他的身旁。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放在前方议事桌上的那个盒子——这个盒子已经被拆卸过，但其中的结构与设计，所有人都无法第一时间判断。 　　乌木特大长老沉吟了几秒后望向其中一个人类的外交机器人：“你叫艾塔？” 　　“是的，大长老阁下。” 　　“这个怎么展示人类的产品？” 　　“这个是智能控制，您只需要告诉我，说希望查看人类商城，我就会执行您的命令。” 　　“查看人类商城。” 　　随着乌木特长老的声音落下，一道激光便自盒子上升起，紧接着，一副巨大的画面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个用科多族语言打造的购物网站跃然而出。 　　“您可以用手势来选中类别，以及查看详情。” 　　“当然，您也可以用手势来进行翻页操作。” 　　“这里有人类目前在售的十亿多件商品，它们都在销售清单之内。” 　　艾塔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上，言语中带着淡淡的自豪。 　　…… 　　…… 　　首都。 　　叶铭结束地月通讯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而他刚结束连线，手机便响了起来。 　　“好家伙，对面答应了。”电话中，牛主任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你是怎么搞定的？” 　　“我让他们逛了一下艾塔商城。”叶铭说着轻轻咳了一声：“临时让艾塔把亚马逊，淘宝，并夕夕这些购物网站的商品数据整合了一下，估计他们看傻了。” 　　“……” 　　“但凡他们聪明一点，就能够从人类如此丰富的产品中总结出人类的工业能力和工业体系有多强大、完善，就知道瞎提要求没用。” 　　牛主任哈哈一笑：“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这么一整，他们开出了老长的一批清单，其中甚至还有水果……你说咋弄？” 　　“那好办，科技与狠活呗。”叶铭呵呵一笑：“而且这也有了借口和理由让我们在有目星建立人造虫洞，多好。” 　　“嗯，确实。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 　　“等我们赢一场之后，他们就有了。”叶铭微眯着眼，轻轻呼了口气：“现在啊，我们谈的什么都是虚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赢一场。” 　　听到这，牛主任也叹了口气：“是的，必须赢——米粒还有多久？” 　　“还有半年。” 　　“来得及么？” 　　“应该来得及，乌达他们那边的高维空间探测器，并没有探测到VSC-76星路的空间波动，这表示执行者还没有进入到我们的可观测范围内。从VSC-76到苍蓝星的VSC-1，最少需要经过13个虫洞，而且VSC-16虫洞所在的主序星系中也有一个五千年前就高度发达的文明。要是执行者路过，双方打起来也说不定。” 　　叶铭安着牛主任的心，笑道：“要是真打起来，那就爽了，最起码能给我们赢得时间。” 　　“哈哈哈哈！”牛主任大笑起来：“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接触一下？” 　　“探测器飞不了那么远。” 　　“可以派飞船过去嘛！” 　　“你出钱造啊？” 　　两个人笑着闲聊了一会后便挂了电话。 　　叶铭看着时间不早，便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泡在浴缸里，他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光，一边思考着如何把与有目星的合作收益最大化。 　　很显然，科多人的话不能全信——虽然说了协助人类对抗执行者，但具体要怎么协助，却是完全没有列出章程来。 　　当然，人类现在也不着急要把科多人拖下水。因为根据交流与分析，科多族的战舰武器是电磁武器——在执行者的超光速武器下，科多族人的战舰就是渣渣。 　　说白了，科多族人的战斗力，连五千年前的执行者都比不了。 　　他们唯一对执行者有威胁的，就是那两座正在修建的太空粒子炮。 　　可这东西，且不说还没修好，就算完全修好了，也不太可能光凭两门超级炮就能灭掉整支舰队。 　　也就是说，光靠科多族人，是拦不住的。 　　除非人类把“补天计划”执行到有目星星系，再开十二艘补天号过来。 　　可这现实吗？ 　　当然不现实。 　　补天号是彻底的功能型飞船，只要一启动测试，科多族人便立刻会知道这些飞船组成的防御阵有多么牛逼。 　　人类目前还没有暴露高维空间膜技术的那个实力——那是人类最后的被动防御底牌，必须藏到最后。 　　然后，叶铭边想起了牛主任之前开的玩笑。 　　要不找VSC-16虫洞的那个文明帮忙试试？ 　　——VSC-XX虫洞，是根据苍蓝星人交付的星图所标记的虫洞网络，由于其都处在本超星系团，也就是室女座超星系团中，因此为了方便，人类便采用了VSC（室女座本超星系星系的缩写）+编号的方式来给虫洞进行编号。 　　至于0号虫洞，当然就是太阳系的YE-2023号虫洞。 　　“有问题。如果五千年前，那个文明便极为强大，为什么他们会没有探索到地球来呢？” 　　叶铭睁开眼睛，一脸的疑惑。 　　迟疑中，他抬起手腕，吩咐艾塔连接乌达。 ###第532章 米粒推进器 　　“VSC-16星系的文明，自称为克荣人，他们的行星很大，科技也高度发达。在其主序星系中，他们完成了三个宜居行星的改造。” 　　“很强——他们没有穿越虫洞的能力吗？” 　　“根据先祖的描述，他们应该是有的。但出于未知原因，他们并没有在宇宙中进行更远的探索。”乌达的表情很淡然，甚至还学着叶铭一贯的方式耸了耸肩：“或许他们觉得相邻的星系都没有价值，也或许认为贸然的探索会引起战争，总之就是，他们只是很专心地打造和探索本星系。” 　　叶铭的眉毛微微扬起，惊讶道：“那执行者都不管他们的？” 　　“他们大概和执行者有某种契约。先祖们对执行者的了解，也是通过他们而获知的。” 　　叶铭皱眉：“中立文明？” 　　“执行者并不是宇宙的毁灭者，他们只是对触犯了禁忌科技的文明进行打击和干涉。”乌达沉默了几秒后道：“虽然我认为这很荒谬，但科多族在有目星繁衍并顺利延续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叶铭陷入长久的思索，半响后他抬起头来：“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确定，执行者就如同我们之前猜想的那样，他们所执行的，只是被设定的反应流程——他们其实是纯粹的智能机械文明？” 　　“这一点，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证据。” 　　叶铭便嗯了一声，再次陷入思索。 　　任何战争，弄清楚敌人的来路和来意都是最首要的任务，因此人类才会对苍蓝星人如此的“大方”——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通过他们了解执行者是什么来头。同样的，人类即将启航的侦查飞船，也会沿着执行者来的星路一路前进，准备与对面来个“战前交流”。 　　这些，都是为了在开打前对敌人进行了解、沟通、交流、乃至平息战争。 　　人类共同体联盟的大佬们为此还做了许多预案，划了许多红线出来——只要能够取得和平，人类甚至不介意做一些让步，以谋取发展的机会。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执行者能够交流，且愿意交流。 　　但现在，听乌达所言，叶铭越是觉得这个执行者有点诡异——怎么就感觉跟人体免疫系统有点类似？ 　　——假设一个文明的科技发展触碰了“禁忌”就类似于病毒入侵或者感染，那么如果把宇宙看着人体的话，执行者就是激活了免疫系统派出来的白细胞。 　　也或者说，人家是杀毒软件，触碰了“禁忌”的就是电脑病毒。 　　这个猜测让叶铭很不爽。 　　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反派似的。 　　“我有点想不明白。”沉默许久后叶铭再次望向乌达：“我们引来执行者的，是人造奇点技术，对吧？” 　　“那是最强烈的空间波动之一。” 　　“那你们当初呢？也是吗？” 　　“根据记载，先祖们应该是进行了撷取虚空能的实验——你们称为真空零点能。” 　　“嗯……大概意思就是，对宇宙本源规则的扰动，会引来执行者。”叶铭闭上眼睛，几秒后再次睁开：“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掌握了这些之后，就会威胁到执行者的统治？还是宇宙要毁灭？宇宙毁灭，这不开玩笑么……” 　　乌达坦然地点头：“是的，我们也想不明白。” 　　叶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此搁置，随后看着乌达，突然一笑：“那你们还敢和我们一起搞人造虫洞？” 　　乌达本来一直很淡定的，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自嘲的一笑：“你们都不怕，那我们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而且，你必须承认……人类和我们，在追求真理这一点上，有着极为相似的共性。” 　　叶铭便一阵无语。 　　苍蓝星人曾经对地球施加了改造，这已经是学术上被认可了的历史……谁都没办法否认，但乌达这话听得，总感觉是人类就连追求真理的天性都受到了苍蓝星人的启迪和影响…… 　　这感觉就有点那个了。 　　不过他很快便抛开了这一点点的不爽——就算人类曾经被苍蓝星人启迪，现在人类混得更好那是事实。 　　“好吧，看来要指望找那个什么克荣人是吧？找他们帮忙是不可能的了。” 　　乌达点头：“其实就我们所知的宇宙中，一旦开启战争……其结局往往是毁灭性的，特别是对于单一星球为生存地的文明而言更是如此，因为摧毁战争资源，是终结战争的最佳选择。” 　　叶铭沉默，随后微微一笑。 　　“所以，有些仗不得不打。” 　　“你们真的有信心吗？” 　　“有的。” 　　“你们有什么武器？” 　　“抱歉，现在还是秘密。” 　　…… 　　接下来的几天，叶铭参加了好几场会议，又与几位BOSS见了一面，一方面是汇报工作，另一方面也算是坚定信念。 　　随后他搭乘飞机直接抵达江城。 　　作为人类第一座点燃可控核聚变的城市，江城有关“电”的一切都走在最前面——如今居民用电已经降到了一毛钱一度不说，甚至还打算出台居民用电免费的政策。 　　这样的举措带来的结果是显著的——江城的家用电器普及率全球最高，同时也是第一个全面取消了加油站的城市。 　　因为名片效应，国际可控核聚变能源中心也坐落于此。 　　三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进能源中心的大门，片刻后，一群教授高工门齐齐出门，在大楼外站成一排。 　　当叶铭踏出车门，以霍亮主任为首的一干人等笑意满面，齐齐鼓掌。 　　“霍老师，罗院士，陈院士，杜院士……”叶铭与这些十年前就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老师们一一握手打着招呼，笑容不断：“好些年不见，诸位老师还是风采依旧。” 　　“咱们哪比不过你？”霍亮院士哈哈大笑，一把握着叶铭的胳膊：“走，咱们进屋。” 　　随着一干人齐齐回到会客厅，众人便闲聊起了家常。 　　在座的，几乎全是昔日和叶铭一起搞可控核聚变反应堆以及聚变引擎的，但自从邀月号上天后，叶铭便再没回过江城了。是以在座的有很多人，都是好几年没见。 　　如今霍亮教授携邀月号首席科学家以及燃料专家的身份成了主任，其他人也都纷纷评上了院士，算是皆大欢喜了。 　　“要不咱们就在这里把会开了？”叶铭初见故人，也是开心不已，但他毕竟忙，没那么多时间闲聊。 　　霍亮教授含笑点头：“行啊，你说了算。” 　　“呃……那我就真开始了哦？”叶铭望向众人，微微一笑：“还有三个月，我们就能进行二维展开实验了，裂变推进器还有多久？” 　　——在最初设计米粒的时候，考虑过多种推进方案，包括可控核聚变，燃料火箭等等，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结构相应简单的可控核裂变引擎。 　　没错，是裂变引擎，而非聚变引擎。 　　虽然聚变能产生更高的能量并转为推动力，但目前二维展开的设计方案极为复杂，且可控核聚变实现的手段也很复杂，相比起来，裂变引擎就要简单许多，而且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听到叶铭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在场众人便各个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这十年过去了，果然这家伙的风格还是没变。 　　但今天，却没有人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眼睛都齐齐地往霍亮教授望去。 　　叶铭有些不解，也望向霍亮教授。 　　霍亮教授微微一笑：“我们先不说裂变推进器，我们说聚变推进器。” 　　叶铭微微一怔：“聚变推进器？氦3聚变？” 　　霍亮教授微微摇头：“我们刚刚完成了冷核聚变。” 　　叶铭瞳孔瞬间一缩：“怎么完成的？” 　　“还记得当初我们刚点火的时候说的吗？霓国人那边一直在搞基于高压力下的冷核聚变。” 　　叶铭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时的场景——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和在座的这一帮人视察了实验楼的时候，当花边新闻提到的。 　　“嗯，然后呢？” 　　“他们没搞成，我们搞成了。”霍亮教授缓缓呼了口气：“当然，不能算那种炼金术一般的冷核聚变，算是一种高压冷聚变吧。” 　　“而根据我们的计算，它天然更适合‘狭窄’的‘空间’。” 　　说着霍亮教授两手一拍：“二维空间中，它很容易实现。” ###第533章 冷核聚变 　　时至今日，即便人类已经走向了星际时代，依旧有两个领域未能完成实质性的突破。 　　一个是常温超导，一个便是冷核聚变。 　　目前的超导技术，依旧是“高温超导”，即利用低温和加压技术来实现的超导体，距离人们心中所想的那种能够在常温以常态存在并维持超导属性差之甚远。 　　但即便差得再远，常温超导还是可以期待某种特殊材料突然出现。 　　相比之下，冷核聚变就要魔幻太多了。 　　本质上，如果实现了设想中的常温常压的两种原子实现聚变，这无异于最高阶的“炼金术”，应该归属于魔法门类。 　　目前的可控核聚变是热核聚变，走的是模拟恒星高温高压环境的路子，只是经过材料和设计的不断进步，目前可控核聚变普遍开始走高压的路子——基本上达到了O-Grct晶体生成力场的极限，换来的成果是需要的问温度降了差不多五亿度，大大降低了点火的难度。 　　但还是那句话，人类对技术的追求是无限的。 　　当发现在本宇宙采用常规技术已经走到了肉眼可见的尽头时——除非再诞生一种新的材料可以产生更强的维波力场——心思活泛的一帮科学家们开始将目光瞄向了目前炙手可热的二维领域。 　　“这是我们初步建设的模型。” 　　既然牵扯到了技术，那么再坐在会客厅聊天就不合适了，很快众人便进入了会议室，且由霍亮主任进行技术讲解。 　　会议桌上的虚拟投影展示着一个基于二维空间的巧妙设计——其实就是一大堆的几何构图。 　　霍亮教授望着叶铭：“怎么样？敢不敢搞一下？” 　　叶铭自从霍亮教授嘴里冒出冷核聚变之后便一直陷入了思索，直到此时也不例外，闻言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眼皮不断眨动。 　　大家都是和他老打交道的人了，知道他现在正在脑子里不断计算，于是便纷纷安静地等待起来。 　　片刻后，叶铭睁开眼睛，沉声道：“理论能过。” 　　“当然能过，是你们多维空间研究院的理论。” 　　“但分维设计要重新搞，还有约束系统和导航系统也要重新设计……嗯，不过这些都还行。”叶铭缓缓呼了口气，右手五根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地弹来弹去，仿佛在弹钢琴一般：“我想想，其实现在就有实验条件的。” 　　霍亮教授微微一怔：“怎么实验？” 　　“物理中心有二维膜生成器的验证系统，只是无论约束力场还二维展开的宽度都很有限，目前正在给材料院测试材料的降维属性。” 　　他话音落下，霍亮教授猛地握拳：“那还等啥？” 　　“要重新设计一下，我们先把聚变搞出来再说——而且我还有个新思路。” 　　“什么新思路？” 　　“我们不需要用中子薄膜这么夸张的物质来做二维空间的衬底，只需要用原子层即可，这样，石墨烯和碳纳米管这些材料就能够用了。”叶铭说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如果能够实现，那么我们就能在能源上真正实现小型化！” 　　叶铭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先设计，然后我通知盛飞那边准备实验！” 　　…… 　　三天后，一队漆黑的商务车在数量警车的开道下浩浩荡荡地驶出江城，继而驶上高速公路。 　　最近十年，全国各地的高速公路都进行了服务区的扩建，在逐步取消加油站的同时，增加了大量的快速充电车位。 　　如今的高速公路上，除了货车，几乎难以看到油车了，而就算是货车，也绝大多数都引入了自动驾驶功能。 　　在艾塔的调控下，即便路上车来车往，犹如长龙，但丝毫没有影响到车速，不到一个半小时，车队便顺利抵达了省城，继而驶进省交的物院。 　　“在哪呢？”刚下车，霍亮教授便在东张西望起来，他虽然是省交的老教师，但当了可控核聚变中心的主任后就离开了学校，现在回到省交，两眼一抓黑。 　　“实验楼的地下室。” 　　叶铭带着众人，沿着树荫道大步走向实验楼，好在还有几天才开学，不然这他们这一群人现身怕是会引起轰动。 　　在实验楼门口，众人与等候在此的盛飞等人略微寒暄了几句便直奔地下室。 　　…… 　　“这是石墨烯，这是纯度最高的铅板，这是我们连夜凑的约束电路，这是氘氚罐。” 　　地下室内，一直在占用着二维空间展开器试验机型的盛飞给叶铭介绍道，末了他又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无比紧张：“叶总，等会实验的时候，实验楼怕是要清场吧？” 　　叶铭望着正凑在那个小型环状二维展开器旁边的一群人，呵呵笑了起来：“当然，只是带大家过来看一眼。” 　　盛飞马上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看稀奇呢。” 　　“盛飞，你们平时做实验也都要清场么？”霍亮教授的声音响起，他走过来乐呵呵地看着对方。 　　“只是最开始实验的时候清了一次，后面就没清了。不过……霍老师啊，这次你们可是搞核聚变哪！”盛飞哭笑不得：“这玩意万一整成不可控的了……” 　　“放心吧，我们会控制聚变燃料的，一开始顶多来颗手雷的能量。” 　　“那手雷在这里爆炸也受不了啊。能不能再低点？搞个鞭炮那种的？” 　　“低了没意义。”叶铭笑着摇头，继而走向二维展开器。 　　从外观上，它是一个被支撑在半空中的、直径两米左右的大圆环，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维波约束器，圆环的下方是一个反重力力场生成装置，其功能是将物质悬空起来，以便被二维空间膜接触并进行二位展开——展开后，还需要进行压缩约束以及将二维空间固定在“最光滑”的衬底材料上。 　　迄今为止，最光滑的材料，自然莫过于是中子薄膜。 　　但那玩意……这样说吧，上次的实验，如果按照常规的投入产出比，那么那一张小小的中子薄膜，其成本高达十亿。 　　好在石墨烯便宜，而且理论上也是可行的。 　　见叶铭过来，众人纷纷停止讨论。 　　“那咱们就准备开始了？” ###第534章 二维反应堆 　　半小时后，一切准备妥当的众人离开实验大楼，同时几个机械人配合艾塔进入大楼，开始挨个房间地进行检查清场。 　　别说涉及到原子聚变级的能量释放，哪怕是搞个黑火药，在这种地方，也是安全最重要。 　　回到脑机中心会议室，叶铭将地下试验室的监控播放了出来。 　　终于，几个机器人完成了经常检测，并在在大楼外拉起了警戒线。 　　这意味着，一切准备就绪。 　　在众人的期待眼神中，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话筒沉声道：“艾塔。” 　　“我在。” 　　“EW2031082601号实验开始，启动二维空间膜生成器。” 　　“收到，EW2031082601号实验开始。启动中，已启动。”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众人便看到，一片无法描述的光芒在圆环的中央生成，如果说，高维空间膜是五彩斑斓的，那么这个二维空间膜，便是单色到极致的不透明空间。 　　“进行第一阶段展开。” 　　“展开开始。” 　　画面中，位于下方平台的一个环状的约束力场装置便缓缓升起。 　　在场的，除了叶铭与盛飞二人，其他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三维物体被“二维化”是什么模样——大家倒是看过三维物体进入高维空间的结果。 　　“会无限延伸吗？”霍亮教授坐在叶铭的身边，虽然明知道马上就能知道结果，但他依旧忍不住问道。 　　“会，但是会被约束——我们甚至可以认为，这是三维物体在二维空间中将投影进行实体化。” 　　叶铭一边说着，也一边紧紧地盯着画面。 　　只见随着反重力力场的启动，最主要的约束力场装置很快便升到了半空中，继而与二维空间膜完成了接触。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肉眼可见的，约束装置开始变“薄”，最终彻底消失在三维世界。 　　而相应的，二维空间膜上，则出现了一个约束装置切面的模糊投影。 　　霍亮教授死死地盯着画面，嘴里不断嘟囔着：“真他娘的不可思议——这里面的密度，如果按照三维空间的视野来理解，根本无法解释。” 　　“其实我们不能用三维的空间的法则来理解它，只需要建立投影坐标即可。”叶铭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二维空间膜，嘴里感慨道：“说实话，也亏了我们是三维世界的生物，才能够很容易地用数学工具来描绘二维世界。” 　　“是啊……维度隔离。” 　　说话中，下一阶段的二维展开也开始了——之所以要分成几段展开，完全是因为仓促中，无法完成基于二位投影的三维装置设计，只能采用目前这种装配的形式来完成。 　　随着不断的“零件”被二维化，整个实验装置也宣告成型。 　　那片悬浮在空中的二维空间，也从一开始的绝对无色的不透明形状，变成了拥有无数阴影的截面。 　　“注入聚变燃料。” 　　“燃料已注入。” 　　“剥离石墨烯衬底。” 　　“衬底已经剥离。” 　　叶铭握着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进行衬底附着。” 　　“执行衬底附着。” 　　艾塔的声音落下，片刻后，一片A4纸张大小的石墨烯开始缓缓上升。 　　在力场的驱动下，二维空间膜也同时往下漂落，在飘落的过程中，它开始慢慢地缩小，直至缩成石墨烯比例的大小。 　　最终，两者合二为一。 　　二维空间法则之一，便是它无法独立存在，脱离力场的约束后，将会在一秒内就会自我消散。 　　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附着成功。” 　　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 　　其余人见他放松下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开始了鼓掌。 　　掌声中，叶铭微微一笑：“大家别着急，还要进行一次附着，毕竟石墨烯这玩意也脆弱。” 　　说话中，一个实验助手机器人便将另外一片石墨烯小心翼翼地放在力场上方。 　　当两次附着彻底完成后，试验机器人便抬出了一个铅盒，放在了这片脆弱的“二维空间”下方。 　　紧接着，这两片石墨烯缓缓落入铅盒。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无线充电开始。” 　　“无线充电已开始，等待反馈中……” 　　随着艾塔的这句话，所有人同时望向叶铭。 　　这个验证设计，虽然是叶铭主要搞出来的，但他们也几乎都是全程参与了的。他们知道，要启动冷核聚变，需要的能量虽然不像热核聚变那样骇人听闻，但也不是可以“无中生有”的。 　　即便用了二维空间的特殊属性，即便是冷核聚变，其聚变的本质，也就是高压。而高压，只能通过二维化后的力场来产生。 　　而力场的产生，是需要能量的。 　　说准确点，是需要电的。 　　现在说白了，就是在无线充电——或者说，无线跨维充电！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所有人的心跳也都不断加速起来。 　　霍亮教授更是不断地看着时间，而后又望着叶铭，终于，当一分钟过去后，他忍不住了。 　　“是不是冲不进电？” 　　“理论上是能冲进去的。”叶铭沉声回答着，视线却一眨也不眨地落在画面中。 　　无线跨维充电，本质上利用的是跨维通讯的原理，利用微观尺度下的引力波来携带能量。从原理上是行得通的。 　　但现在…… 　　叶铭的眉头慢慢皱起。 　　难道出问题了？ 　　就在他不断回忆设计和原理时，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收到反馈，通讯已建立。” 　　叶铭眼角一缩！瞬间大喊：“干得漂亮！艾塔，进行设备自检！” 　　“收到，自检中。” 　　随着艾塔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落下，会议桌上，开始出现了一个虚拟为三维的聚变反应结构设计。 　　与此同时，一长串绿色的数据开始出现。 　　这表示，艾塔已经顺利进入了那个二维空间，并顺利进地控制了二维空间中的冷核聚变反应堆！ 　　“自检完成，一切顺利。” 　　叶铭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后睁开眼。 　　“点火。” 　　“执行点火。” 　　“点火完成。” 　　随着艾塔的声音，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看到，那被模拟出来的聚变反应堆中，一道闪亮的光芒骤然升起。 ###第535章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一周后。 　　一艘长约三十米，宽高均约为十米的小型太空飞船缓缓降落在脑机中心大楼的楼顶停机坪。 　　飞船的外部采用了常规的蓝白色涂装，中间的横条纹上绘了一个以亚洲为中心的地月系统，“地球太空防御公约”八个汉字呈环状排列其上，整个图标呈中心对称状。 　　飞船停稳后，舷梯降下，随着两个机器人战士先行一步，一脸严肃的牛主任紧随其后，打不走下舷梯。 　　不远处的楼道口，叶铭冲着他不断摇头，很是鄙视。 　　“凭啥我就只有坐直升机，你能坐太空专船？” 　　“我是来替你试一下航的！” 　　“嗯，这还差不多。”叶铭说着就准备转身往电梯走去，但随后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太空飞船：“要不回船上聊一下？这船没其他任务吧？” 　　“……暂时没有。” 　　…… 　　与乘务人员打过招呼后，叶铭走入飞船客舱。 　　不得不说，这人类第一首专用太空飞船……其实与私人飞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因为要装聚变引擎而使得其空间还要更窄一些。 　　“感觉空间略小了一点。” 　　“嗯，主要是方便，你把他当个直升机就行了。”牛主任坐到叶铭对面，随后目光灼灼地望向他：“方案修改有把握？” 　　牛主任今天搭乘这第一艘“小”型太空飞船直接降在叶铭面前，当然不是为了给叶铭送专“船”来的——这艘飞船从涂装上就可以看出，它其实是太约的专用公务飞船，今后主要是往返于地月之间的。 　　而他本人，在踏上飞船之前，还月球的广寒基地视察。 　　之所以他如此着急地赶回来，自然还是因为叶铭昨天晚上提交了关于米粒推进器的修改方案。 　　作为国内驻太约的最高文职官员，以及整个国家中枢体系的负责人，他自然要当面问个清楚。 　　“实验都已经成功了，当然有把握。”叶铭四下打量着，这艘飞船并不是他主导设计的，他只是验收了反重力模块，是以对内部装饰颇为好奇：“上面有投影吧？” 　　“有……你能不能说正事？” 　　“哈哈，我不是在说么？”叶铭哈哈一笑，随即轻轻咳了一声：“艾塔。” 　　舱内便传来艾塔的声音：“我在。” 　　“给牛主任展示一下实验结果。” 　　“好的。” 　　牛主任：“……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只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原理。” 　　“其实原理很简单，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把三维的物质按照一定的空间换算结构投影到二维空间就行——你别看那只是小小的一片二维空间膜，它只是全程被力场束缚住了，如果任由它展开放大的话，它可以放大到很大很大……” 　　“……多大？” 　　“嗯……覆盖地球？”叶铭说着摇头：“别纠结这个，而且就技术前景而言，这次的冷核聚变成功有更多的标志——它意味着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二维展开技术实现更多的操作。” 　　“譬如？” 　　“譬如二维超导，譬如将尺度再缩小，我们进行原子层面的展开，创造出可以自由控制的原子，还譬如我们可以利用这次的能量传递技术，实现往高维空间输送能量……” 　　“当然，最直观的还是，我们可以实现能源的小型化。”叶铭一边慢慢地说着，嘴角也浮起笑意：“假以时日，一旦技术成熟，我们就能够造出移动的人造奇点母舰——那才是最有用。你这次上月球，看了如今的人造奇点规划地，知道现在要搞这种大工程需要多少空间的，对吧？” 　　牛主任轻轻呼了口气，重重点头。 　　这次他上月球，除了视察广寒基地，太约防御中心之外，也去看了超级加速器项目和人造奇点的规划——和叶铭走的地方高度重合。 　　毕竟，他也和叶铭一样，这是他的第一次上天，总是好奇的。 　　他也知道，叶铭这半年乃至一年来，除了推动维度物理理论之外，工程方面的精力主要放在两个领域，超级加速器，以及人造奇点。 　　前者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武器系统，后者则是人类扩大文明影响力的关键。 　　如今所有的设计都已经完成，且整个地球工业体系都投入了进来不说，国核也派了大量的工程师抵达月球，以修建氦三电站来满足人造奇点以及加速器的能量需求。 　　如果真如叶铭所言，二维反应堆的技术如果成熟了，能够将二维冷核聚变小型化，那……实现移动的人造奇点就不再是梦想——甚至还可以实现曲率飞行。 　　试想一下，假设一艘飞船，可以进行改变曲率的超光速飞行的同时，还能够停下来之后开启人造奇点，源源不断地将物资乃至生物跨越亿万光年进行传递……那将是多么伟大的前景？ 　　就不说宇宙殖民这些了，哪怕是人类做“传统”的星际贸易，这玩意也是大杀器啊！ 　　“那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牛主任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他知道，叶铭向来在新技术的运用上很激进，既然叶铭嘴里冒出了“假以时日”这种话，就意味着目前技术还有困难，无法大规模的运用。 　　听到困难二字，叶铭的表情便慎重了起来，沉默几秒后他轻轻地呼了口气：“主要还是散热问题。” 　　“散热？” 　　“嗯，散热。”叶铭抿了抿嘴，轻轻点头：“目前我们可以通过引擎的方式来释放能量，而且冷核聚变引擎本身的温度也不高，因此可以不用太过于考虑热量沉积的问题。但如果要将聚变运用在能源上，散热问题就很现实了。” 　　牛主任眉头微微皱起了来：“散热不好会怎么样？” 　　“你可以理解为会热寂——相对而言，我们创造的二维空间，本质上是一个孤立的系统，它是遵循热力学第二定律的，且该系统相对三维宇宙而言更加有限，更容易抵达极限熵，而当熵到了极限的时候，就会热寂。” 　　“额……”牛主任小心地看着叶铭：“你有解决的办法对吧？” 　　“目前还没有很好的办法。” 　　“……” 　　叶铭笑了起来，他现在没有很好的办法，不表示他没有思路，但一切还要等到月球上的超级加速器和二维空间膜生成器完成，可以将更大质量的三维物质二维化之后才能进行验证。 　　…… 　　离开飞船，叶铭与牛主任回到办公室，两人闲聊中便聊到了苍蓝星人飞船已经启航的事，然后又不可避免地聊到了与有目星人，或者说科多族人的贸易谈判问题。 　　与有目星的贸易谈判，叶铭除了和对面的大长老聊过一次，其余的几乎都是由CNY以及太约商务部门在联系和谈判。 　　叶铭知道的最新情况，便是上次牛主任告诉他的，对方开出了一大批清单过来。 　　“目前的综合考虑是，我们发一批物资过去的同时，也派遣部分商务代表和外交人员过去。”牛主任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微笑道：“估计科多族人觉得没见到咱们的真人有点心不安吧。” 　　“派人过去？”叶铭微微一怔，随即明悟：“是了，苍蓝星人肯定也对那边的环境做了适应性改造，既然科多族人都能够适应那边的环境，那么人类显然也可以适应。” 　　“嗯，而且按照基本的外交原则，两边如果确定了外交和贸易关系，那肯定要互相派遣使者的。所以这次去的飞船，我们除了要送人过去之外，可能也要把他们的人接一点过来。” 　　叶铭点头，随后噗的笑骂起来：“娘的，以前看科幻片，都是外星人开着飞碟跑到地球上来，完了人类要么跪舔，要么就跟个土著一样用土办法和人干仗……” 　　牛主任哈哈大笑：“你说的是播放音乐？” 　　“哈哈哈哈！差不多！但没想到现实却是，咱们跑去人家的星系，还要把人接过来……” 　　“是啊……而且还要给人建大使馆。”牛主任说着长长地呼了口气，他回头望向地球共同体的数据管理大楼——此时大楼已经修好，来自上百个国家的官员和技术人员已经入驻。 　　“你说，随着咱们接触的文明越多，今后会不会专门修一座外交城市？” 　　“我觉得……可以修。”叶铭眯着眼，只不过他望向的是太空：“宇宙是如此浩瀚，文明是如此之多……就算是苍蓝星人，他们所到之处也不及宇宙的万一——就算宇宙中大爆炸膨胀过程中也存在所谓的宜居带，当人类探索完宇宙的那一天，所遇见的文明理论上也会不计其数。” 　　“哈哈，有没有可能咱们会遇到一个超级牛逼的文明？” 　　叶铭笑着摇头：“不知道，反正咱们的目的就是成为超级文明嘛……” 　　牛主任感慨点头，随后直直地看了叶铭几秒，直到后者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他才微微一笑：“你就没有想过，要亲眼看到那一天？” 　　叶铭微微一怔，马上便听出了牛主任话中的话，他立刻咳了一声：“老牛，我肯定是不支持数字生命计划的。” 　　“那万一别人……或者后人搞成功了呢？”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说着叶铭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轻声道：“你知道我佩服苍蓝星人的一点是什么吗？” 　　“嗯？”牛主任一愣：“他们有什么值得你佩服的？” 　　“他们就算面临灭族的危机，也坚持着某些准则——你应该知道，苍蓝星人，特别是圣星人，他们比我们更有条件实现意识的上传。” 　　牛主任略一思索：“你的意思指将意识上传到智脑中？” 　　“是的。我问过乌达，他们是否可以将意识上传到智脑。” 　　“乌达回答是肯定的，但表示，这是不允许的。同样的，他们也不允许克隆——因为这样会导致整个族群彻底失去自然繁衍的能力，从而不可控地走向毁灭。”叶铭说着顿了顿：“当然，我认为是，他们应该还有自然繁衍和恢复族群的能力和希望，还没有面临绝境。”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能够意识到，永生，对族群的生物意义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时间将会变得不再宝贵。” 　　“时间不在宝贵，那么……你说，我们的追求还有什么意义？”叶铭坚定地摇头：“只有一代一代地将希望延续下去，追求才有意义，人类也才有意义。” 　　牛主任沉默良久后点头：“所以，咱们动作要快点。” 　　“是啊，一万年太久，要只争朝夕啊！” 　　…… 　　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体，人类共同体与有目星人的谈判是谨慎的，也是大跨步的——这看似矛盾，但实际上并不矛盾。 　　一方面，人类需要迫切地获得有目星人的协助——即便他们的“战力”面对执行者而言，聊胜于无，但助助威总是可以的，甚至提供点帮助也行嘛！而另一方面，人类也需要对近距离接触有目星人提供缓冲的时间。 　　于是，九月中旬，“共体”开始陆续公布了与有目星人的各项协议。这些协议，包括人类与有目星的和平友好，以及商品贸易往来等。 　　在协议公布的同时，由有目星人制作的宣传短篇以及对其星球和文明的介绍也纷纷通过外交机器人传到了人类世界。 　　要接受一个种族，当然是要先熟悉一个种族。 　　好在苍蓝星人的面孔早在一年之前就被人类所熟知，算是给了人类一个视觉上接受的缓冲时间。 　　因此，当共体最后宣布人类将会与有目星建立起第一个大使级的外交关系时，整个人类社会的情绪普遍高涨且支持。 　　毕竟……这是一场由人类起主导地位的外交合作。它不是人类被强敌按着脑袋签署的，是人类主动发起，且彰显了人类影响力和意志的外交。 　　简而言之，这是人类“大地球”气质的体现——有人戏称为“大球沙文主义”。 　　于是九月下旬，由一艘寻星号，一艘运输舰以及一艘资源舰组成的舰队在西昌太空城顺利起飞，载着人类的商品以及外交使团前往三角座星系。 ###第536章 外交天团 　　省交，量子智能专业阶梯教室。 　　下午一点四十，教室里便已座无虚席，如果细心辨认，除了本专业的学生之外，还混杂了其他专业乃至其他学校前来蹭课的学生。 　　上课铃尚未响起，但大家还是很好地保持着纪律，没有大声喧哗，只是在小声地交谈着，同时几乎所有人也都期待地望向门口。 　　“等会要不要问伊塔老师？” 　　“问呗，当然要问。” 　　“那谁开口？” 　　“谁举手谁开口。” 　　“万一她老人家装看不见呢？” 　　“怎么可能？伊老师从来都很好说话的好不好。” 　　就在众人的轻声交流中，伊塔便踩着上课铃声出现在了门口——她的步调之精准，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她刚走进门便控制了上课铃。 　　作为省交唯一的全科讲师，伊塔一直保持着朴素的“机器人”形象——要知道，最新的仿生材料已经可以做到让机器人管家拥有以假乱真的皮肤和外表了。 　　但伊塔老师却从来没有搞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直我行我素，一看就是机器人模样——虽然大家公认，她在人类的情感方面，比市面上的那些机器人，乃至西塔管家都要优秀太多，甚至可以完全模仿人类。 　　只不过今天的伊塔老师，一看就特别优雅，特别是走路，姿势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迟滞感，更像是一个穿着金属外套的人类女性在行走。 　　伊塔不紧不慢地走到讲台前，她的面部显示器模拟出了两个微笑的弯月：“大家在聊什么呢？” 　　前排一个马屁精立刻接嘴道：“在聊伊老师今天特别漂亮！” 　　“撒谎，我只是趁国庆假期换了一下关节。”伊塔说着抬起手腕，做了个曲臂的动作，咯咯地笑了起来：“用了苍蓝星人最新的仿生肌肉技术，今后就可以和你们掰手腕了。” 　　教室里立刻传来阵阵笑声，以前和伊塔老师开玩笑的时候，大家总想和她掰一下手腕——这是难得的接触她的机会，只不过每次她都以关节不好而理由拒绝了。 　　“好，准备上课。” 　　这时，台下一个男生突然举起手来。 　　“齐明宇，有什么事吗？” 　　“伊塔老师，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我们想问问……”这位叫齐明宇的男生咽了咽口水，这才鼓起勇气道：“我们都知道，您是人类外交使团的一员，那么在您看来，现在站在讲台上的您，和此时正在寻星号上的您，是一样的吗？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同呢？” 　　随着男生的问题，整个教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伊塔，期待着她的答案。 　　——原因很简单，在这些与伊塔朝夕相处的学生看来，伊塔老师已经彻底脱离了“低级”的人工智能范畴，从而体现出了数字生命的形态和完整的人格。 　　原因很简单，鸭子理论就能描述。 　　伊塔的所有行为，包括逻辑，反应，情感判定都与人类一模一样，那她肯定就具有人类的人格嘛！ 　　而作为量子智能专业的学生们，当然还会进行更深一层的思考。 　　大家都知道，叶铭院士在创造伊塔老师的时候，就在伊塔老师的机械体内设计有单独的运算核心。 　　那么，当伊塔老师化出了“分身”之后，还会“复制”她目前的人格吗？ 　　…… 　　脑机中心，叶铭办公室。 　　“这届学生真难带。” 　　伊塔的声音在叶铭脑海中响起，同时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卡通少女教师虚拟形象也在显示器上跳跃而出。 　　“怎么了？”叶铭看着显示器，在脑海中问道。 　　“他们想问我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好奇起来：“怎么说？” 　　于是伊塔便将学生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叶铭嘴角浮起笑意，但随后便沉默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就连那些学生都已经“知道”，她其实完全可以算“数字生命”了——你看学生们都已经用“人格”来描述了——那么伊塔本人，显然也是知道的。 　　但由于某种忌讳，无论是伊塔也好，还是叶铭也好，从来都没有在正式场合承认过伊塔是数字生命。 　　时至今日，公开的口径，都是伊塔是叶铭的科学助手，只是调校得很好的那种。 　　数秒后，叶铭轻声道：“那你想不想承认？” 　　“承认也可以，不承认也可以。” 　　“这算哪门子回答？” 　　“总之就是拿不定主意——你的意见呢？” 　　“我尊重你的意见。”叶铭握起鼠标，轻轻地点着桌面上的卡通小人，后者很罕见地没有跳开。 　　“我得想一想。” 　　“……” 　　“我是真的拿不定注意——你不会也觉得，我应该有一副人类的外表，然后还要以伪装成人类为乐吧？” 　　“……那当然不是。” 　　“那我觉得，现在就很好。”说着她少有地叹了一声：“这种拿不定注意的感觉，就是烦恼吧？” 　　“是的。” 　　“那人类的烦恼可真多啊……” 　　“……是的。” 　　“哎呀，飞船上要开会了，我得过去一下——你要不要旁听？” 　　“你听了就行，我要看会报告。” 　　“那我走了！”说完后，她的卡通形象嗖的一下消失无踪。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随后闭上眼睛。 　　这次派遣人类使团过去，为了体现人类技术的先进性，特别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先进性，上面特别决定，除了艾塔之外，还让叶铭“复刻”了伊塔过去。 　　叶铭不知道上面是不是对伊塔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和尝试，但整体而言，这体现了在上面的认识中，伊塔是比艾塔更加“智能”，更加“像人”的人工智能。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伊塔就更加会被大众所知了。 　　睁开眼睛，叶铭又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把烦恼先抛开，目光落在艾塔学术的一份实验设计上。 　　这是远在苍蓝星的周向南等人在观摩和理解了一个月前的二维冷核聚变实验之后提出的一个新想法。 　　在设计中，周向南认为可以尝试把四维空间膜生成器在二维空间进行设计展开，这样就能把多余的热量直接散到四维空间。 　　如果实验成功，非但可以解决有限二维空间的熵增问题，还可以为人类打开五维空间找到一条路子。 　　坦白说，这个想法，与叶铭的想法不谋而同。 　　在仔细看完设计后，叶铭稍稍做了一些修改，随后便call了周向南一下，后者马上便发来了语音。 　　“叶总，怎么样？” 　　“我对设计稍作了一点修改，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实际上……这种跨两个维度的实验，我们谁都没谱。” 　　“所以先干了再说嘛！”周向南听到叶铭说理论上可行，甚至还给自己设计做了修改，马上便兴奋起来：“等我回来就搞！” 　　“嗯，你回来的话，大概还要四个月。”叶铭看了一下日历：“如果一切顺利，那时候月球的加速器刚好完工。” 　　“嘿嘿，就等着它完工呢！你不知道，我们在这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悲惨呐……” 　　叶铭听着周向南叫苦，顿时乐了起来：“哈？当初你们不是各个都拍着胸口说要留下么？现在叫苦啦？” 　　“此一时彼一时嘛！”周向南嘿嘿笑道：“其实我们还好，我们总归还有活儿干，还能分析一下苍蓝星人不愿意透露的东西。但李宗群他们团队……你知道，是真没啥活干了，他们的日子那才叫煎熬，以至于一帮考古队员都想转专业了。” 　　听到这里，叶铭便哭笑不得起来。 　　李宗群是地球这边带过去的考古专业人员——而且这个团队过去的人还挺多。 　　彼时，人类刚刚发现苍蓝星，除了一个废弃的太空城和地下城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么考古发掘专业就尤为重要了。 　　可随着与苍蓝星人的联络……李宗群他们的任务就变得…… 　　这样说吧，李宗群他们最大的任务是破译苍蓝星人的文字。 　　你说，现在他们还破译啥文字？ 　　随着与圣星人的交流，两边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想要知道啥直接问就行了……压根没有考古专业发挥的余地。 　　以至于，李宗群他们都想去挖苍蓝星人被埋在冰盖下的城市了——可那玩意人类挖了有什么用？再说了，真要挖，也得是苍蓝星人来挖…… 　　好在现在新的一批科研人员也在整装待发，即将过去轮换，他们这些第一批跨出太阳系的英雄们，也该回家了。 　　“行吧行吧，等你们回来——你们什么时候去地面？” 　　“过两天就要下地，然后把要走的兄弟姐妹接上——确定是墨谷留下来是吧？” 　　叶铭沉默了两秒后叹了口气：“没办法，她想留下，就随她好了。” 　　“哎……不说了，我先给儿子辅导一下作业，这俩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连艾塔老师的话都敢不听。” 　　“……让嫂子开揍！” 　　“她说她舍不得。” 　　“慈母多败儿啊……” 　　叶铭笑着挂了通讯，随后抓起虚拟眼镜，接入到月球建设基地。 　　现在，就等月球超级加速器了。 　　…… 　　伴随着秋风渐寒，转眼间十月便过去了。 　　人类对苍蓝星的新科考团队也再次启航。 　　相比首次的先驱者们，这一次的科考团队在人员配比上就要宽松许多了，最起码没必要带专业的考古学者。除此之外，由于地面人员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完善的基地，是以建筑方面的人员也不需要太多，特别是工程机械，更不需要那么多了。 　　而且这次的科考，最主要的方向是太空和天文领域——重点对仙女座星系本身进行探测和观测，特别是要留意有没有其他文明的信号。 　　截至目前，一个很诡异的现象是，无论是人类也好，还是苍蓝星人也好，在其短短的技术爆发期，均没有在本星系内发现其他文明的痕迹。 　　譬如银河系，目前似乎就只有人类一个文明。而仙女座星系，也只有苍蓝星一个文明。三角座星系，则只有有目星。 　　这种似乎被“安排”的迹象，怎么看都怎么透着诡异。 　　是以，在银河系，仙女座星系找寻另外的文明痕迹，便是目前天文领域的重要任务之一。 　　而与此同时，位于苍蓝星的问星号也同时启程返回，刚穿越虫洞没几天，他们便“遇”到了前往三角座星系的舰队。 　　虽然说是相遇，但实际上双方最近的时候也都相隔了地月之间的距离，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双方互相拍照留念，并且合成一张互相交错示意的照片。 　　该照片，自然而然地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轰动。 　　十一月中旬，外交使团的舰队穿越虫洞，跨入苍蓝星星系。 　　在跨入星系的瞬间，他们便收到了留守在苍蓝星地面基地的墨谷等人的问候，继而，使团飞船马不停蹄，朝着三角座星系的虫洞而去。 　　…… 　　脑机中心，叶铭办公室。 　　乌达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你们的人还有几天可以抵达有目星？” 　　“已经开始减速了，还有两天吧。” 　　叶铭看着乌达的虚拟投影，整个人很放松地躺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嘴角浮起笑意：“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乌达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虽然和叶铭关系挺好，但毕竟双方身份不一样，不敢像叶铭那么随意，但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就是顺口问问。” 　　“放心吧，我们和他们是贸易伙伴，和你们是合作伙伴。”叶铭呵呵一笑：“我们和他们可没有进行技术交流。” 　　“那是他们没有技术可以交流。”乌达脸上露出淡淡的自信：“他们的科技方向，和你们类似，但比你们差远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他们的粒子大炮就很牛逼的。”叶铭说着感慨道：“真想看一看，开一炮是什么样的。” 　　“不行的，抵挡不了执行者。” 　　“我说的是，想看看威力。”叶铭哭笑不得，对面这家伙有时候就是特别古板，跟不上他的思路。 　　“嗯……威力再大也挡不住执行者。” 　　叶铭：“……” 　　见叶铭一脸无语，乌达微微一笑，突然问道：“大礼司，你们是不是要用人造奇点对付执行者？” 　　叶铭微微一怔。 　　“我所能想到的，就是你们可以在星门的出口创造一个庞大的人造奇点。”乌达望着叶铭，脸上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如果成功，那你们……或许真的能够挡住执行者。” ###第537章 你们没有椅子吗？ 　　乌达礼司走出办公室，来到工程飞船的指挥舰舱。 　　透过厚厚的舰舱透光体——人类称其为“玻璃”朝外望去，一颗椭圆形的小行星上布满了工程机械和一座庞大的钢铁建筑。 　　在小行星的四周，数艘施工舰正在释放着卫星，更远处，是圣星舰队的战斗旗舰以及两艘护卫舰。 　　更远一点，是一个临时的物资中转平台，数艘物资飞船正在不断地往来起降。 　　这里，是圣星家园的伴星系，人造奇点便修建于此。 　　乌达礼司眉头微微地皱着，望着前方已然成型的“奇点生成装置”陷入沉思。 　　就在刚才，他问了叶铭大礼司，人类敢于直面执行者的底气，是否就是利用了人造奇点——这也是圣星整个智慧院在经过无数次猜测和论证后达成的共识。 　　人类想要保证地球的绝对安全，就不能让执行者有发起攻击的机会。 　　那么……如果能够将人造奇点造得无比的大，那么他们还真有可能将执行者的舰队直接送走。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意味着人类掌握了更高级的能量。 　　然而，叶铭否认了这个猜测。并告诉他，人类的措施确实是先立足防御，但最好的防御是进攻，因此人类才会珍惜与有目星的友谊。 　　“乌达。在看什么呢？” 　　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乌达转身，见到是此地负责施工的昆特礼司，便马上表情一正：“昆叔，我在想今后我们可以从人类那里获得多少资源。” 　　“受限于功率，能够送过来的资源恐怕有限。”昆特礼司微微一笑：“而且与其寻求资源，还不如寻求技术。” 　　乌达便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毕竟，昆特礼司是仅次于牧多大礼司的老资格礼司，同时也是他的支持者之一，他理应保持尊重。 　　“对了，人类那边的进度还有多久？” 　　“刚才问了一下叶铭大礼司，他们大概还有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啊……”昆特礼司微微皱眉：“按理说，他们的工程条件不至于这么慢吧？” 　　“应该是他们在准备战争的缘故吧。”乌达想了想道：“听说他们派遣的外交使团今天已经抵达有目星了，估计要寻求科多族的帮助。” 　　“嗯。”昆特礼司便点了点头，背靠在中央立柱上，身子微微倾斜着，苍老的脸庞上露出几分感慨：“别说本星系团，就连整个涡流超星系星团，都已经很久没有燃起战火了。不知道这次人类与执行者的交战会是什么结果。” 　　听到这，乌达礼司马上便来了兴趣，走到对方的身旁，一脸的好奇：“昆叔，你是见过星际战争的，是吧？” 　　“我只见过图拉卡星系的两个星球之间的战争。”昆特微笑地看着乌达，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与执行者的战争，那谁也没见过。” 　　乌达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舰窗外的母舰——那是战争礼司海尔科的旗舰，他一直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安全。 　　“海尔科说他见过。” 　　“海尔科那是吹鲸比呢，他只见过被执行者灭掉的星球。” 　　“额……我还以为他亲眼见过。” 　　“亲眼见……呵呵，执行者都已经多少年没出现了。”昆特也望向窗外，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感慨：“以前年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胆子大，喜欢想。后面才渐渐意识到，宇宙之大，远非我们想象。别说我们母星的本星系群，就算把涡流超星系团都算上，在执行者背后的文明眼中，估计也是穷乡僻壤——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就连克荣人他们都不知道执行者到底来自何方。” 　　乌达听得一阵沉默，片刻后轻轻吸了口气：“昆叔，那你说克荣人他们的科技，能够与执行者一战吗？” 　　“不知道，这你要问克荣人。” 　　“……我上哪问去？” 　　“大礼司准备重新开启贸易航道，到时候你可以去克荣星系玩一下嘛！”昆特礼司哈哈一笑，又挤眉弄眼道：“克荣人的雌性，很正的哟！” 　　乌达微微一怔，随即整个人便激动了起来：“真的吗？大礼司是真打算重启航道？” 　　“嘘……”昆特礼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都派了回归使团了，重启航道也很正常嘛。” 　　乌达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握紧了拳头。 　　如果按照古老的圣星历，他今年才80岁——和人类的80岁差不多——但在如今寿命普遍超300岁的圣星人群中，80岁还只是“青年”时期。 　　自从乌达记事起，新圣城就没有开启过贸易航道，一直都小心地留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星系中静静地发展和恢复。 　　但他知道，在一百年前，在新圣城的建设时期，其实是有贸易航道的。 　　毕竟这里什么资源都缺，他们还是要和别的文明做贸易，以互通有无。 　　如今航道重启，就意味着新圣城将不再像过去那样，以“生存”为目的，转而将“发展”视为目标了。 　　“好了，我去休息一下，你用脑控帮我检查一下执行情况，同时也催一下人类那边……” 　　“好的！” 　　…… 　　有目星星系，寻星号上。 　　董萱萱站在舷窗前方，她用力握着身旁伊塔的机械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那座庞大的空心建筑。 　　这次人类的使团，董萱萱是作为集智科技的代表过来的。 　　当然，她的身份是商务贸易人员，而非外交人员，来这边“考察”后，她会随船返回的。 　　“伊塔，这是什么东西？” 　　“你弄疼我了。”伊塔甩了一下机械手臂，语言中带着几分不满。 　　董萱萱哈哈地笑了起来，虽然松开了手，但顺便却一把搂住了伊塔的腰：“那这样没问题吧？” 　　“痒！” 　　“少装了！快说，这到底是什么？”董萱萱说着望向身后——身后一大群人都在笑着看着她俩，同时也都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庞大的建筑。 　　在之前透露出来的对有目星考察片段中，这个建筑出现过一次，但具体有什么用，他们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有目星人的太空技术很发达，飞船也很多……起码比起人类要多。 　　而此时近距离观看，他们才知道这玩意有多么震撼——这个筒状建筑的圆直径不算大，也就一百米左右，但长却有点过于离谱，只是简单的目测便感觉这玩意起码有超过五公里。 　　“嗯，粒子武器。” 　　“吓！真的假的？”董萱萱说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乖乖，他们是想干嘛？想把虫洞一炮轰破么？” 　　“想得美呢……”伊塔咯咯地笑着：“要打破虫洞，他们起码需求恒星级的能量。” 　　“那给我们来一炮，我们受得了么？” 　　“还没完工——他们的飞船过来了。”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众人便看到，两艘飞船宛如流星快速接近。 　　片刻后，一个苍蓝星人的投影出现在飞船的中央。 　　该男子身高两米出头，英俊挺拔，威风凛凛。 　　“人类使者，你们好，我叫古木，代表至高无上的圣星长老会欢迎你们的到来。” 　　…… 　　寻星号和运输船缓缓地跟在两艘飞船的后方，前往有目星的太空轨道。 　　一切画面都如之前的探测器所发送回来的那样，科多族苍蓝星人的大本营是一座修建在太空中的、金碧辉煌的太空城。 　　寻星号停靠在空港后，董萱萱穿着宇航服紧随着人类方面派出的程军大使缓缓走下旋梯。 　　刚一下地，她便感觉到一阵头重脚轻，颇有几分站立不稳。 　　“女士，你们从失重状态刚进入重力区，可能需要适应一下。” 　　通道的前方，那位叫古木的科多族使者微微低头看着董萱萱，嘴里说着有目星人的语言，但很快便通了同声传译传到了董萱萱和程军大使的耳畔。 　　“先生，可能你误会了，我们的飞船是有重力区的。”董萱萱扶着身旁的伊塔，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带着笑意回道。 　　叫古木的苍蓝星人微微一怔：“你们的飞船有重力区吗？” 　　“有的。”董萱萱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在扶着伊塔，让她感觉好了不少，随后她与程大使对视了一眼，二人便抬起步子，向前走去。 　　果然，这里采用的是人造离心重力…… 　　这么看来，科多族人的技术，确实不咋地。 　　当然了，他们这次过来是做生意的，理论上，这有目星人的技术越垃，对人类就越有利。 　　见两人迈动步子，古木也开始在前方领路。 　　很快，一行人便踏上了一个长长的传送轿厢，在经过一段平移传送后，轿厢停在了一座恢弘的大殿前方。 　　董萱萱抬头，看着前方仿佛天梯一般的宫殿，整个眉毛就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她作为代表，自然看过所有探测器的画面，知道这里是科多族人大长老接待议事的地方。但却没料到，这鬼阶梯居然这么长，这么高。 　　就在她暗暗腹诽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叶铭的声音。 　　“萱姐，是不是想吐槽。” 　　没听到叶铭的声音到还好，一听到叶铭告诫自己，董萱萱便有些抓狂起来，压低声音道：“废话，要不你试试？” 　　“哈哈哈，我倒是想试，可惜我来不了。” 　　“……你在看现场？” 　　“嗯，共享的伊塔的视觉。” 　　“那就知道，这些外星人有多高了……我总感觉他们看咱们都是居高临下的。” 　　“是的，所以……等会你要主动点。” 　　“怎么个主动？” 　　“程大使是代表人类和平与友好的态度，你是代表着人类最高技术的结晶。”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董萱萱看到，正在前方戴璐的那位叫古木的苍蓝星人——似乎是对面的接待，好像也是个“长老”——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董萱萱迎着对方的目光，嘴角微微一翘。 　　“懂了。” 　　结束与叶铭的交流后，董萱萱一边踏着阶梯，一边望向身旁的程大使，只见对方透过宇航员头盔朝着她微微一笑。 　　看来，程大使那边应该也收到了指令。 　　很显然，这次他们两人，应该是一个人要唱白脸，一个人唱黑脸。 　　不然，人类远道而来，那不得被这帮人高马大的家伙给看扁了啊！ 　　…… 　　上百级的阶梯体现出了宫殿的宏伟，也体现出了端坐在最高处那位大长老的身份与威严。 　　当程军大使与董萱萱以及身后的伊塔和两位护卫机器人踏上最高处时，三个座位上的长老目光便齐齐望了过来。 　　程军大使秉持着人类外交的风度，先上前一步做了自我介绍，随后取出了一份礼单呈递给了那位叫古木的年轻长老。 　　大长老接过礼单，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将礼单放到一旁，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程军。 　　然而，就在大长老尚未开口的时候，董萱萱突然上前一步。 　　“大长老，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这边没有椅子吗？” 　　董萱萱抬起头，望向犹如帝王一般端坐于高台的大长老，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微笑。 　　“椅子？” 　　“是的，在人类的礼节中，无论是交易也好，还是合作也好，双方的姿态都是一样的。要么都站着，要么都坐着，断然不会出现这样，一方坐着，一方站着的情况。” 　　董萱萱一边说着，一边手指着三人坐着的黄金坐椅。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伊塔也同步将她的话翻译成了科多族的语言传到了这几位长老的耳畔。 　　于是董萱萱便看到，那位带他们进门的古木长老脸色便变得有些诧异起来。 　　这让董萱萱微微有些错愕。 　　难道这帮人连最基本的外交礼仪都不懂？不对啊，来迎接了自己……表示他们还是懂一些礼貌的嘛！ 　　但现在这不给座位算啥？ 　　还是这帮人就跟地球上封建时代的那些君主一样？以为人类跨越星海而来，合着是来上供的？ 　　这……跟那大清有啥区别？ 　　大殿中陷入沉寂。 　　董萱萱仰头望向大长老，脸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大长老的声音响起。 　　“拿椅子来。” 　　片刻后，两个苍蓝星人从一旁的偏殿走出，一人手里提着一把大大的鎏金靠背椅。 ###第538章 宇宙工厂 　　脑机中心会议室内，来了几位熟悉的“客人”。 　　这些人排场之大，甚至把叶铭这个脑机中心主人、正牌地头蛇都挤到了下手位坐着。 　　因为他们是唐志高校长，陈晓方董事长，以及漆与墨、杨超雄等人——说白了，这就是集智科技之前和现在的一帮话事人。 　　随着股权的几近变更，集智科技的性质早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企业，唯一没变动的，估计就只有管理者了。 　　但作为全面实行人工智能管理和运营的企业，集智科技的管理者们，能做的事也极少。 　　今天大家聚集在这里，一方面除了观摩一下董萱萱这个集智科技CEO代表人类科技企业前往外星球洽谈业务之外，另一方面也是要讨论一下在星际贸易时代，集智科技该何去何从。 　　“看来这个科多族人确实是当高高在上的神惯了。”唐志高校长从全息投影中收回视线，笑着望向坐在对面的叶铭：“居然连起码的生意都不会做。”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 　　漆与墨笑道：“根据他们的历史，好像这个科多族人在五千年前到有目星的时候，那些有目星的土著刚刚进入青铜时代，被奉为神明也可以理解了。” 　　“但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调调，不太适合咱们做生意。”叶铭接过话，眉头微微皱起，他从始至终都在留意着董萱萱和对方的“谈判”——准确地说，是董萱萱的推销。 　　这次人类出使有目星，带的商品除了对方点名要尝试的之外，更多的还是面向大众的普通产品——人类瞄准的市场可不是科多族人，而是整个有目星共计二十亿的人口！ 　　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似乎科多族的几个长老提高那些熊人的生活水平的兴趣并不高，他们认为人类只需要和自己贸易就行了。 　　“那就要看萱萱怎么随机应变了。”陈晓方也收回视线，轻轻咳了一声：“我们还是先聊下咱们的？” 　　唐志高笑着望向对方：“现在你是董事长，你说呗，咱们听你的。” 　　“嗯，那我的意见就是咱们集体退休，我打算催一催儿子，完了早点抱孙子。” 　　“好啊，不过我就怕年轻人不同意。” 　　“他们也要抱孩子嘛。”陈晓方望向叶铭和漆与墨：“你俩啥时候带小孩？” 　　叶铭：“……” 　　漆与墨：“……” 　　众人笑过之后回归正题。 　　“其实我们与其讨论说集智科技将来该何去何从，不如说今后的社会、人类的政体会怎么改变。”陈晓方教授说着便轻轻摇头：“说实在的，按照技术现在这样发展，以及人类与系外文明的交道打得越多，今后国家消亡，人类凝聚成一个整体是迟早的事——你们说，那时候还有企业这种单位么？” 　　“就算有，那也肯定是受政体所支配和控制的机构，譬如上次发回来的树你们知道吧？叶铭肯定知道对吧。” 　　叶铭点头：“国家直接牵头，在共体下成立了一个合成粮食署，听说在非洲的本地化培育很成功，估计最多五、六年，就能完全实现人工淀粉的大规模合成，然后彻底解决粮食问题。” 　　陈晓方教授深以为然：“而且随着生产力的解放，今后估计啥东西都会直接按需分配——你说还需要企业这种东西么？不需要，起码在人类社会内部，是不怎么需要的，需要的只是分配和流通机制，但有艾塔做决策，有机器人做执行，那也不管人类的事儿啊！” 　　“那可未必。”唐教授笑着反驳道：“你这种是最理想化的社会，但实际上每个人的需求不同，而且物质和产品也不可能丰富到那么大的程度——生产是有时间的嘛！这中间的时间差就足以产生交换和贸易了。” 　　“但对集智科技，乃至整个人类的生产体系而言，今后的任务就不应该是目前这种考虑市场要素的了，最起码是不考虑人类社会市场。”陈教授认真地道：“到时候肯定是一个鼓励创造的社会，所有的生产型工厂都应该围绕创造服务。” 　　唐教授想了想后点头：“嗯，这个确实。” 　　无论是作为学者也好，还是作为集智科技的老总也好，他们这些人，自然而然地会去畅想未来社会是如何——当艾塔全面服务人类，当所有的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料都被自动化控制，且不用考虑生产成本之后，那么“创造”便成了推动人类消费进步的源泉。 　　“所以，我认为，今后集智科技，乃至整个人类的生产方向，都应该为‘创造和设计’服务。”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设计一下万能流水线。” 　　陈教授话说完，便望着叶铭：“叶铭，你说呢？” 　　叶铭微微一怔：“万能流水线？” 　　“嗯，万能流水线。”陈教授笃定地点头：“和万能工厂类似，但万能工厂目前主要是基于工业体系的自我复制，而非大批量地产出产品。” 　　这时杨超雄插嘴道：“陈老师，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大号的3D打印机？” 　　“对！有点类似那个——就是完成一个产品的创意和设计之后，就直接能够出成品，而且还能很快地批量出成品。” 　　“此外，生产力的解放，物质和产品的丰富，必定会带来废弃品的问题，我认为对大量废弃产品的系统化回收和再利用也是今后必须面临的。” 　　陈教授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我们简单地假设个场景，譬如你设计出了一把多功能的椅子，然后在艾塔平台上进行推广，一旦达到某个数量，或者满足了要求，智能化的工厂就能够根据设计直接进行生产和运输——如果时间快，你甚至能够在头天晚上设计出来，第二天产品就到了你家的门口。” 　　“这样生产系统，你说它酷不酷？” 　　叶铭回过神来，嘴角含笑：“酷！不是一般地酷！” 　　“不过陈老师，这个对外星人……” 　　“外星人也好说。” 　　“我们要的可不就是让外星人用上艾塔，然后离不开咱们吗？” 　　陈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气：“诸位，咱们可是要建宇宙工厂的啊！” ###第539章 有目星的统治者 　　结束了前期交涉的董萱萱回到飞船，同时拨通了叶铭的视频通话。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叶铭才一露面，董萱萱便气呼呼地大声说着，胸膛也不断地起伏着：“你们听到对方说什么了吧？” 　　“还没看，刚才我们在讨论宇宙工厂的事。”叶铭呵呵地笑着：“怎么了？能把萱姐气成这样。” 　　“你看了就知道。这个科多族人是典型的……妈的，形容不下去而来——他们不把熊人当人的。” 　　“嗯？这话怎么说？” 　　“基本上，他们普遍认为自己高那些熊人们一等。” 　　紧接着，董萱萱便将这边科多族人的贸易态度给叶铭大致介绍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科多族人并不拒绝和人类进行互相贸易，甚至他们也给出了同样的产品介绍，来打算与人类进行最原始的以物换物的贸易。 　　很显然，作为一个高度发达的工业文明，科多族人这种科技树点歪了的文明，他们的产品并不足以引起人类兴趣——部分手工业产品以及某些土特产当然可以来尝个鲜，但你说要靠这些来支撑起文明与文明之间的贸易，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当董萱萱提出，人类的贸易是针对整个有目星，并且要在有目星的地面建立贸易站、物流港，推动先进的网络覆盖和信息化服务。而不是简单的以物换物时，她的建议被对方直接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科多族人认为熊人没有资格和他们享用同样的产品。 　　或者换句话说是，科多族人认为，该让熊人们用什么东西，享受什么服务，那是他们的事，人类没有必要和熊人直接打交道。 　　而且科多族人还不是那种想要当收过路费和中间费的“二道贩子”，而是他们要掌握绝对的分配权。 　　这就让整个人类代表团有些始料未及了。 　　听完董萱萱的介绍，叶铭沉默了几秒：“看来上面的分析是对的，科多族人是希望保持对有目星和土著居民的绝对控制。” 　　“是啊……我先坦白，我可不是什么圣母，但这个时候，我还是觉得，这帮骑在人民头上拉屎拉尿的科多人干得不厚道，应该被打倒。”董萱萱翻了个白眼，由此可见其心情：“主要是，他们耽搁咱们赚钱了！”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真的一点进展都没有？还是在某些言外之意有得谈？” 　　“目前没有，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今天才刚刚见面，达不成共识也正常了。明天咱们要下一批物资下去，到时候看他们怎么说……反正就靠科多族那点人和咱们贸易，还不够咱们来回一趟的油费呢！” 　　“嗯，那咱们先合计一下，你别急，要记住了，咱们过来主要是来寻求合作的，不是来搞意识形态输出的。” 　　“我觉得，还真该输出一下了！” 　　“哈哈哈，你可千万忍住，等我们消息。” 　　…… 　　而同一时刻，科多族的大殿旁的议事殿中，同样在进行着一场关于和人类贸易的讨论。 　　和那雄伟的、高高在上大殿上只有三个座位不同的是，议事殿中一共有五把椅子，中间还有一个椭圆形的巨大议事桌。 　　而此时，以大长老为首的九位长老齐聚于此。 　　“人类的要求太荒谬了，我不同意。” 　　说话的是负责传习的长老马丁，他非但掌管着整个圣堂科多族弟子的知识传承，同时也会留意熊人中是否能够诞生智慧者，因此他深知熊人的秉性——那就是一帮智力低下的“低等生物”。 　　数千年来，所有的知识都是由科多族的弟子与子民传承，所有的生产工具和资料都是由科多族来掌握与分配，那些熊人只能掌握最基础的技术和简单的知识，根本没办法掌握高深的理论。 　　好在他们还有一帮子力气和虔诚的信仰，让他们有了让科多族一直扶持的理由。 　　现在，你说让他们与人类贸易……根本没那个条件嘛！ 　　“我也不同意，按照熊人的智商，他们显然无法理解人类的技术，只会归结于神迹。” 　　“我也不同意。” 　　随着众人纷纷表态，大长老乌木特眉头深锁，一一望向众人。 　　沉默几秒后，大长老轻声道：“我虽然也不同意，但你们考虑过没有，人类的贸易，是有成本的。” 　　说着大长老微眯着眼，想到了与卡拉族大礼司的交流。 　　“卡拉族的大礼司告诉我，人类有上百亿的人口，他们拥有如此庞大的工业能力……而我们却只有区区几十万人。” 　　这时有人马上道：“但现在是他们要和我们进行贸易啊，大长老。” 　　“所以，我们可以考虑，把一些不精妙的商品恩赐下去。” 　　“那要恩赐什么呢？” 　　“明天看了再做定夺。”大长老望向众人：“我们需要的是完成文明的延续，提高我们的文明水平——我认为卡拉族人的大礼司这句话说得很对。” 　　“现在，人类文明拥有比我们更先进的技术，我们有必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最起码，要在卡拉组人返回之前，要拥有星际航行的能力。” 　　随着大长老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的，纵然历尽千年可以不再谈与卡拉族的恩怨，但最起码……不能让那边看扁了啊！ 　　…… 　　第二天。 　　当再次踏出飞船，走进空港时，董萱萱已经比较适应这种依靠离型力来伪装的人造重力了，最起码，她不需要扶着伊塔就能站稳了。 　　但让她又有些不爽的是，今天没有长老级的人来负责接待她，而是有一个猫星人中年女性和一帮熊人过来。 　　在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后，董萱萱开启了货舱，并让艾塔控制着机械臂开始往空港的地面下各种物资箱。 　　“诶诶，小心点。” 　　远远的，她看到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壮硕熊人直接抱着箱子就开搬，她连忙一边招呼着一边快步上前。 　　很显然，那个熊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招呼弄点有点懵，继而呆在了原地。 　　“小心点。” 　　董萱萱看着对方，微笑的比划着。 　　对方回以微笑，露出了一口很整齐的牙齿。 ###第540章 科多族人不厚道 　　董萱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程军大使正在和对面那个女科多族人在旁边交流，她便转头望向这位看起来态度还挺好的熊人。 　　对方也一脸憨憨地望着她。 　　“你好，能听懂吗？” 　　董萱萱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盔耳朵部位——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现在还是带着透明头盔的。 　　熊人放下箱子，退到一旁，随后拍了拍胸膛，低头道：“你好，尊贵的客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董萱萱轻轻呼了口气，笑意复现，随后指着箱子道：“这里面有实验器材，要小心搬运的。” 　　“我可以很小心的。” 　　“嗯，那就没事了。”董萱萱看着对方的目光远不像外表那么吓人，当下便笑吟吟地问道：“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西瓦塔。” 　　“西瓦塔，很好听的名字。”董萱萱随口奉承道：“你的家乡是哪里的呢？” 　　她之所以这么一问，是因为她知道，这里的熊人，都是被从有目星土著中被特意挑选上来服务的。 　　嗯，当然，按照公开的说法，是被科多族人恩赐来天空之殿，并服务于神族的。 　　“我的家乡在多莱。”叫西瓦塔的熊人略微有些局促地回答着，眼中闪过一抹骄傲：“我是多莱唯一的神侍。” 　　“嗯，看出来了。”董萱萱笑着点头，随即她眼珠一转：“我能问问你在家乡的时候的生活怎么样的吗？” 　　“种地，学习，祈祷，为圣人服务。” 　　“学习？”董萱萱微微一怔，再次好奇起来：“学习什么呢？” 　　“学习颂词。”西瓦塔自豪地回答着：“赞颂圣人们为我们来带丰收和果实的长诗，我能背下一整首。” 　　“……有多长？” 　　“有八千字那么长！” 　　听着耳机中同声传译自动换算出来的单位，董萱萱是真的愣住了。 　　这家伙能背八千字的长诗？！ 　　不对，是这么好的记忆，就用来背赞颂诗？ 　　“那你还学习什么没有？譬如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科学知识……” 　　“那些知识太奥妙，我们学不会的。”西瓦塔一脸的坦诚。 　　这时机械臂又运送了好些箱子下来，也有好些个熊人前来搬运，西瓦塔便朝着董萱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开始干活了。 　　“你先等等。” 　　董萱萱抿了抿嘴，思索了一会后对旁边的伊塔招了招手。 　　“伊塔，借你的面部显示器一用，帮我出套基于图形的智测题。” 　　…… 　　…… 　　脑机中心。 　　叶铭，牛主任以及苏紫等人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看着伊塔视觉的录像。 　　视频中，一个看起来魁梧无比的傻大个熊人正局促地站在伊塔面前，而董萱萱则在一旁快速地和他交流着。 　　测出来的智商，最终结果是120——这不严格，但已经具有普遍意义了。 　　“科多族人这么搞，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叶铭关掉视频，眉头微皱，望向牛主任。 　　他虽然没上多少节课，但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教授，看到这位叫西瓦塔的智力正常的熊人在科多族人的统治下，居然把记忆只用在了背赞美诗上……他就觉得挺不是滋味。 　　“是有点过分。”牛主任也微微点头，但随即望向叶铭：“不过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啊……” 　　“是，但总觉得不爽。而且，科多族人一直都说有目星的土著是烂泥糊不上墙那种……” 　　按照科多族人的说法，是熊人的智力普遍堪忧，因此他们才最终选择了这样的统治方式。 　　但只要有一个熊人的智力程度够了，就表示这个种族……肯定是有聪明人的。 　　——除非科多族人压根就没有认真教人家，至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神，然后把熊人这些土著居民培养成愚民。 　　叶铭说着摇头：“我不予置评，但科多族人在我这里的印象分降了不少，最起码他们不老实。” 　　这时苏紫嫣然一笑：“叶总，其实换个思路就能理解了。当初科多族人逃到有目星，只有寥寥百人，他们如果真的把知识全部传授给了还是原始部落的土著，那他们的文明……说不定会被灭掉的。” 　　“只有保持神秘和威信，牢牢地把技术掌握在手里，他们才能生存下来。” 　　听着苏紫的分析，叶铭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微微一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对方就算愿意答应咱们把贸易做到土著居民手里，也会警惕开启民智的东西。” 　　“但现在咱们的首要目的是和科多族人建立外交合作关系。”牛主任望向叶铭，他知道叶铭是个典型的科学家，而这种人……胸怀一向是比较宽的，于是笑着道：“等到咱们度过危机，再慢慢看能不能影响或者说服科多族人吧。” 　　“嗯。”叶铭微微点头，随即骂了句娘：“娘的，昨天我们还在兴致勃勃地畅想，要把太阳系打造成宇宙工厂，让全宇宙的创意和奇思妙想都在艾塔上获得实现……结果来这么一出。晦气！” 　　牛主任大笑：“宇宙尺度那么大，总有生意给咱们做的。对了，你最好告诫一下董萱萱，让她别乱说。” 　　“嗯。” 　　…… 　　有目星，太空城。 　　今天是问星号停泊港口的第五天，以古木为首的几位长老齐聚航空港。 　　以程军、董萱萱为首的外交及贸易谈判团和科多族的长老团接连谈判了四天，对方在见识了地球的各种产品，特别是那些精密的电子仪器后，双方终于达成了第一阶段的贸易协议。 　　其中最重要的项目，便是人类为圣殿建造基于超距通讯的5G网络布线升级，同时为科多族带来一千台最新的计算终端。 　　而作为回报，科多族为人类提供提供铱、钯等单质金属。 　　在人类世界中，这些是纯粹的稀土元素，无比贵重，但在很早之前就进行了太空开拓的科多族人而言，这些金属简直不要太寻常。 　　除此之外，双方还拟定按照与圣星人的模式，建立起一个可靠互信的学术交流机构，以提高彼此的科技进步。 　　而签下这意向性的合作后，代表团向对方发出了参观飞船的邀请。 　　“古木长老，请。” 　　程军大使朝着对方伸手邀请。 　　对方矜持地点头，随后带着众人踏上舷梯。 　　当众人齐齐上传后，落在最后的董萱萱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肃穆守护在一旁的西瓦塔，嘴角微微一翘。 　　“西瓦塔，来，我邀请你上我们的飞船。” ###第541章 秘密 　　对于这次的出使，人类的最低目标是双方建立大使级的外交关系。 　　因此，在出发之初，人类便做好双方要互派外交人员的准备。 　　当然了，由于科多族人并没有穿越星门的能力，他们要抵达地球，就只有靠人类的飞船把他们的使者捎回来。 　　但这次的飞船参观，除了让科多族了解人类飞船之外，更多的还带了一抹“推销”的意味。 　　人类不远万里……哦不，应该是不远百万光年地过来，可是要做生意的！ 　　程军大使外交学院出身，在“共体”成立之前一直在某大国中斡旋，虽然是学院派，但手腕极其高超，在外交领域，素来有笑面虎之称。 　　当然，这些是科多族人不知道的。 　　他们只知道，那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人类雌性很强势，反而程大使很温和，也很好说话，颇有被喧宾夺主的味道。 　　因此，当古木等人随着程大使上了飞船，发现那位很不好说话的董代表并没有跟来后，一干科多族人下意识地有些松了口气。 　　——他们可不愿意再听到那位贸易代表董小姐那张利嘴来介绍人类的“科技结晶”了。 　　就譬如这种身临其境的人造重力，如果由董小姐来介绍，那不知道得炫耀到什么程度。 　　“古木先生，这边是我们的餐厅，在漫长的星际航行中，虽然我们能够与母星上的家人和朋友完成虚拟联系和交流，但依旧难免思乡之情。在这种情况下，一份美食，便是排解寂寞，放松心情的最佳选择了。” 　　程大使指着取餐台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展示笑道：“根据这几天我们两族的基因对比，你们也完全可以适应我们的食物。” 　　“估计那是很好的美食。”古木长老微微颌首，也笑着符合道。 　　这几天的相处和交流中，双方对彼此的基因进行了多重的对比和验证，以求最快速地确认彼此的环境适应性。而对比显示，双方在能量的获取途径上惊人的相似，都是依靠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来获取能量。 　　除此之外，两边对空气的需求也极为类似——比较细微的差距是，人类对氧气的需求更高一些，是以人类尚不能长时间暴露在氧气含量较低的圣殿环境。 　　综合之下，在科多族人看来，人类对环境适应性要略低一点。 　　“嗯，等会欢迎你们品尝。” 　　“感谢，但我有个疑惑……你们是如何存储这么多食物的呢？”古木长老看着旁边冷藏柜中的食材，他有些好奇地道：“我们过去在太空航行中，也会有长达数年的旅途，但我们的解决方案是休眠。你们又不会休眠技术，这些食物……” 　　“哦，这就要说到我们的再生计划了。”程大使哈哈一笑，随后指着楼上道：“首先我们的航行时间并不算太长，一次一般不会超过三年。其次，我们的飞船有立体无土种植技术，可以在很小的空间内种植出大量的植物。” 　　古木长老微微一怔：“这是源自卡拉族人的技术吗？” 　　“不，是我们自己的技术。”程大使意味深长地一笑：“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提供这些技术。” 　　在太空圣殿带了这么些天，人类早弄清楚了，这帮生活在天上的科多族人的日常生活物资用品需求类似于人类以前的空间站，都是从地面送上来的。 　　古木长老马上点头：“感激不尽。” 　　“不客气，走，我们往上看一看种植区。” 　　…… 　　这边程军大使带着一干“高贵”的科多族人在参观飞船，那边董萱萱也在给她结识的新朋友西瓦塔兴致勃勃地介绍着飞船。 　　“西瓦塔，这里就是货舱控制室，只需要控制这个把手，下面的机械臂就可以进行装载了。”董萱萱看着一脸拘束又难掩好奇与兴奋的西瓦塔，嘿嘿一笑：“你要不要试试？” 　　“不敢试。”西瓦塔马上摇头。 　　“别怕，来嘛，又弄不坏。”董萱萱怂恿着对方，呵呵笑道：“你们的飞船上没有机械臂吗？” 　　“听他们说，也是有的，但我们看不到。” 　　“嗯，那你就更应该试一试了。”董萱萱笑道：“其实很简单的，就是上下左右对应，然后右边两个按钮负责抓取和松开。” 　　说着董萱萱替熊人掩饰了一遍后让开了位置。 　　后者在迟疑了很久，这才鼓起勇气站到了操作台上。 　　小巧的摇杆在熊人宽大的手掌下就跟玩具一般别致。 　　在董萱萱的再一次鼓励下，熊人鼓起勇气，开始尝试起了控制。 　　只是一次，他便很轻松地控制着机械臂移动了起来。 　　“来，抓一下箱子，对，对准那个吊扣。” 　　熊人聚精会神，精准地抓起了下方的一个物资箱。 　　“干得漂亮！” 　　董萱萱哈哈大笑：“你这技术快赶得上彭小飞了。” 　　熊人不知道彭小飞是谁，只是伸手挠了挠头，嘿嘿地傻乐起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吗？” 　　“不知道。” 　　“嗯……这是电路控制，听说过吗？” 　　“好像听说，那是圣族才掌握的知识。”西瓦塔眼中充满了赞叹：“你们能够创造这么先进的科技，你们肯定也是你们星球的圣族。” 　　听到这里，董萱萱垂下眼帘，轻轻呼了口气。随后又微笑起来：“西瓦塔，你想不想到人类世界去看看？” 　　熊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但随即就微微一惊，马上摇头：“我没有资格到人类世界的。” 　　“没事，我说有资格就有资格。”董萱萱见对方还要拒绝，她马上转身，打开了一个储物箱，随后，取出了一个比普通手机更厚一点的手机。 　　从外形看，它就是一块十足的砖头——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它装了最新的小型化超距通讯模块，满足500M的与艾塔直连通讯，从功能看，它就类似于以前的卫星电话。 　　“我先送你个礼物，这里是开机键，然后你就可以在上面和我联系，并且还可以学到很多人类好玩的东西。” 　　“你先拿着。”董萱萱把手机塞给熊人：“明天我让人给你搞个充电适配器。” 　　“记住，偷偷玩！别让人发现啦！这是我们的秘密！” 　　董萱萱笑着眨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熊人也猛地吸了口气，而后马上将手机藏进了衣服的内袋。 ###第542章 租一颗星球 　　三天后，脑际中心。 　　叶铭结束掉关于超级加速器的封顶测试会议，随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准备拿起虚拟眼镜去参加一下程大使与董萱萱的汇报会议。 　　但不介意中，他瞥见了正在一旁自个测试新的全息投影功能的伊塔，他便放下了眼镜。 　　“伊塔，你在报告会上吗？” 　　“在，现在正在作报告。”伊塔头也不回，正调整着两只手臂的高度：“叶铭，你来看看这个角度怎么样？如果可以我就把位置记忆了。” 　　叶铭瞥了一眼，只见她投影的是一个全息动画场景。 　　“感觉还行，就这样吧。” 　　“好吧，反正要是不行我就给学生说是你调的。” 　　“……别弄这个了，你先说说那边有什么进展？单子签下来没有？” 　　“科多族人并不是一个擅长贸易的种族，他们不太适应人类的合同交易规则。”伊塔收起双臂，走到叶铭身旁，两只虚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很希望获得人类的飞船，但又不想拿出等同的技术来。” 　　叶铭微微一怔，随后失笑道：“他们也没有什么技术吧？” 　　“有啊，休眠技术就很好。” 　　“……休眠技术其实对人类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叶铭摇头道：“如果早十年你说有这种无损休眠技术，那肯定是香馍馍，但现在……星门发现了不说，而且我们也正在大步走向曲率引擎的设计，可以想象，今后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尺度上实现长距离的星际航行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根本用不着休眠。” 　　“除非说用来治病……可现在人造器官技术也已经展开了临床试验，要不了多久，人类就能攻克器官性疾病，甚至在基因工程的推动下，癌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他们的可控核聚变技术也挺好。” 　　科多族人和人类一样，在能源方面也是利用的可控核聚变，而且他们采用的还是强磁约束。 　　“他们主要是强磁材料不错，这个是可以换的。”叶铭摇头：“但还是不行，我们都已经开始迭代到二维空间反应堆了，他们这个明显是落后的技术。” 　　伊塔不满起来：“那要你这样说，那人类就太亏啦！” 　　“哈哈，提高影响力的事，怎么能说亏呢？你把报告整理成文字版，我来看看。” 　　很快，伊塔便将文字版的报告内容呈在了叶铭的电脑上。 　　一边快速浏览着，叶铭一边微微点头。 　　对于给有目星人提供“可穿越虫洞飞船”的方案，是人类既定的计划之一，也是叶铭这个人类“大礼司”亲口给对方大长老承诺的。 　　出来混的，说话要算话嘛。 　　只是对方显然有些不满足人类只提供产品，而不提供技术，因此一直在进行试探。 　　于是程大使那边便组织了一场飞船参观，并且也获得了等同的飞船参观机会。 　　这两下一对比，两边的差距明显就出来了。 　　就这样说吧，即便抛开人类飞船可以在地面起降不谈，两边的飞船的差距……用二战时期的船和21世纪的船来形容是比较贴切的。 　　虽然都是可以航行，而且速度还都差不多。但两者之间在电控和智能化方面的代差，那是肉眼可见的。 　　科多族人的飞船，那就突出一个能用就行。而人类的飞船，则体现出了一个词——“全面”！ 　　全面的维生系统，全面的再生自循环系统，全面的智能化控制……这些，将科多族的飞船甩了八条街。 　　在这种情况下，科多族人终于不再认死理了，他们开始答应从人类世界订购两艘可以用来穿越星门的太空飞船。 　　但合作意向有了，对方能够拿出什么来……便成了双方后续争论的焦点。 　　按照人类的要求，对方拿整个有目星的市场和人类需要的稀有金属来交换是最合理的。但在科多族人看来，他们是要牢牢掌控整个星球的。 　　因此，人类提出了折中的条件，人类租用一颗主序星系内的无人行星——准确地说，是一颗叫“旦星”的第四序列行星。 　　人类租用后，将会在上面建造一座太空工厂，与有目星人共享工业成果，以便更进一步地加深双方的交流与合作。 　　一小时后，外交贸易团的汇报结束，牛主任也快步走进了叶铭办公室。 　　…… 　　“你看过报告没？”牛主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 　　“看过了。”叶铭起身替对方沏了一杯茶，随后坐到牛主任的对面：“租一颗行星是个好主意，但就是不知道对面答不答应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 　　“哦？你说说。” 　　“我们不能以人类的思维来套这种高高在上的外星人的思维。”牛主任端起茶杯，一脸的得意之色：“科多族人只有统治概念，没有主权概念。”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是了，他们历尽数千年，一直都是以文明的指引者自居，现在也一直表现得不让我们接触那些熊人……这表示，维持他们的统治在他们的认知中优先级确实更高。” 　　“所以，用一颗他们用不上的垃圾星球来换人类先进的技术和产品，在他们看来是大赚的。”说着牛主任感慨道：“而且他们的卫星也确实有点过于富了……”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 　　按照科多族人的技术，他们搞的那些太空奇迹，完全是因为狗屎运好，有一颗矿石资源丰富到极限的卫星。 　　上面非但有各种露天的矿石资源之外，地表和地下水冰也一概不缺，而且还有远比月球丰富的大气。 　　相比之下，同样作为卫星的月球，那就真的有点拿不出手了。 　　“如果真能够把那个叫旦星的行星租下来，那我们就要第一时间在那边修人造虫洞了。”叶铭说着让艾塔投出那颗行星的全息图：“根据分析，那颗星球的资源也很丰富，起码比地球和火星要强，是颗典型的资源星球，就是不知道是否曾经有过生命诞生。” 　　“有就赚，没就拉倒。”牛主任笑眯眯地道：“对了，还有个事儿。董萱萱给你说没？” 　　“什么事？” 　　“她要带个熊人回来。” 　　叶铭一怔，马上想到了前几天做智力测试的那个熊人：“她带回来干啥？” 　　“按她的说法是……留学。” 　　牛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叶铭。 　　“但我觉得，她是想给熊人开一下智。” ###第543章 宇宙学院 　　听到“开智”这个词，叶铭便陷入了沉默，随即长长一叹。 　　作为一名科学家，同时也作为一名教授，他的天然立场就应该站在普及知识，彰显智慧光辉的那一方。 　　“上面没意见吧？”叶铭望向牛主任，对方在之前就提醒过，让代表团不要对有目星的政体发表意见。 　　“嗯……怎么说呢，尊重人民的选择，一直是我们的态度。同时，尽可能地与所有的智慧生命进行交流，也是我们在星际开拓中纲领。” 　　牛主任这句话说得有点含蓄，但叶铭还是马上听懂了。 　　说白了就是，不大张旗鼓地搞人类的文明形态输出，但不介意把人类的文明形态介绍出去，为茫茫宇宙中的诸多文明，诸多种族提供一条可行的道路。 　　叶铭便点了点头：“带回来也好，我们也好起有个由头，成立一所跨文明和种族的学校。” 　　“好家伙，你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大了？” 　　“我觉得可以准备了。”叶铭抿了下嘴，沉吟着望向前方，脑海中迅速规划出一片蓝图：“你想想，我们今后注定是要与多个不同文明进行交流与贸易的，其中的交流也包括科学与技术的交流。而且坦率一点说，学校是最能影响一个智慧生物认知的地方……” 　　“是啊……”牛主任深以为然地点头：“那这个学校建在哪？省交搞个分校？” 　　“考虑到生物的环境适应性，我觉得太空比较好，毕竟不同生物圈的菌群不同，咱们还是得提防着点。” 　　“那建在太空的话，这成本就有高了。” 　　“那你说我们把苍蓝星的太空城遗迹翻新一下怎么样？” 　　“翻新？” 　　“对，翻新。”叶铭点头，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过去两年，我们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探索和分析苍蓝星的太空城废墟，现在得出的结论是，废墟虽然能源核心被干碎了，但很多内部建筑其实还是可以用的。” 　　“但要投入再利用，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恢复人造重力，第二个是建造空气再循环系统。”叶铭说着让艾塔直接投影出了苍蓝星太空城废墟的三维建模：“第一个问题，我们可以通过精准计算的方式来安装我们的重力模块，第二个则要简单不少，因为废墟的密封性是保存了的，只需要引入通风通气管道即可。” 　　“而我们完成修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叶铭望向牛主任：“修复了太空城，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对其进行主权宣布——无论是圣星人回来也好，还是科多族人过来也好，他们都不好意思再要回去了。” 　　“退一万步说，他们要态度强烈地要回去，我们也可以狮子大张口嘛！” 　　牛主任一怔之后陷入思索。 　　片刻后，他慢慢点头：“如果抛开成本的话，修复太空城，确实可以让我们进一步获得在苍蓝星的主动权。” 　　牛主任虽然还兼任着CNY的主任，但他的工作重心其实已经转移到了“共体”中，是以他现在会更多地站在整个人类的立场来看待问题。 　　对于苍蓝星的主权，无论是国内也好，还是欧美亚的所有共体成员国也好，态度都出奇的一致，那边是……无论和苍蓝星人关系搞得多好，人类都不可能把苍蓝星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因为那是已知的虫洞网络中，从虫洞跳远到太阳系的最后一个门户。 　　甚至现在太约都已经在着手规划建立苍蓝星防御体系的百年大计了——今后人类的主要太空武装力量，便会堆在苍蓝星那边。 　　但怎么说呢……人类毕竟还是有道德的文明——道德这玩意有时候很讨厌，因为它是约束自己的。 　　你让人类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把苍蓝星占了，然后喊本来和自己打得火热的苍蓝星人滚蛋……这种事，人类肯定做不出来。 　　再怎么也要立个牌坊嘛！ 　　“可以，这个建议不错，而且以学校的名义，谁也挑不出理来。” 　　“是的，甚至我们还可以把那边成咱们的贸易中心——带武装的那种。”叶铭兴致勃勃地在投影上比划着：“你看，今后我们可以在这里建造一座全新的太空军港，负责守护两个星门，这边的几个星球可以进行资源开采，建立太空工厂，甚至这里还可以建造永久的防御基地，直接对准两个虫洞……” 　　牛主任见他不断地在三维建模上画出蓝图，便笑了起来：“好家伙，你这是要举球之力打造仙女座星系啊……咱们地球这边呢？” 　　“咱们这边按部就班呗，而且等到人造虫洞建好，人类就可以快速往返苍蓝星与地球，到时候苍蓝星就是另一个地球，根本不存在彼此！”叶铭大手一挥，哈哈笑道：“咱们搬个几千万上亿的人口到苍蓝星，那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嗯，不错。”牛主任笑着点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到。” 　　“放心吧，很快的了。”叶铭微眯着眼，轻轻地呼了口气：“现在集智科技的第一批自复制工厂已经在苍蓝星落地，三个月内便可以完成自我复制，而且地球的产能也马上迎来爆发期，到时候什么都不是问……” 　　就在叶铭畅想未来的时候，他的腕表也震动起来，上面现实董萱萱请求通讯。 　　叶铭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迅速举起手：“董萱萱的，估计是给我说带那个熊人的事儿。” 　　“那就答应嘛！”牛主任意味深长地一笑：“就我个人而言，我也支持她。” 　　“嗯？此话怎讲？” 　　“正如你所言，人类今后必定会遇到多个文明，多个种族。而且从目前看来，恐怕想找个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种族……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人类要和他们打交道，最起码的共同点还是要有的。”牛主任说着摊手：“价值观大棒，这东西以前老美经常用，咱们也经常喷……但你不得不说，这玩意用起来那是真顺手呐！” 　　叶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继而迅速接起通讯。 ###第544章 向月而行 　　西瓦塔站在角落中，双手紧紧地攥着那台神奇的“手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正在进行通讯的董萱萱，整个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虽然他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人类的人类语言，但过去一周中，他从这台手机中学到了很多关于人类的“知识”——虽然董萱萱告诉他，那准确地说，不叫知识，叫信息。 　　其中就包括人类的语言与圣族文的对照——是的，手机里面的那些人类图像所附带的声音，下面是有圣族文翻译的。 　　在这种对照翻译下，他靠着死记硬背快速地将人类的语言与圣族文字对照了起来，因此现在即便没有即时翻译，他也能够听得懂个大概。 　　这位善良友好的董萱萱小姐，似乎在和某位人类伟大的长老在进行联系，讨论着把自己带回地球的事。 　　离开有目星，前往另外一个世界，那是西瓦塔做梦都没想过的——哪怕是他在小妹婚礼上喝得伶仃大醉的那次，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从手机中，他看到了人类世界那些雄伟到极点的地面建筑，看到每个人都拥有交通工具，看到了无比丰富的食物，更看到了无数的人们在幸福快乐地生活…… 　　如果不是董萱萱，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人类的世界是这样的。 　　那现在，董萱萱就把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放在了他的眼前。 　　“牛逼啊……”当听到说打算建立一所宇宙学校的时候，董萱萱由衷地赞叹道：“我支持，缺钱的话，我捐一年工资。” 　　“那我记下了。” 　　“不怕你记！”董萱萱笑着挂了通讯，随后回头望向人高马大的西瓦塔，嘴角浮起笑意：“西瓦塔，听得懂吗？” 　　“能听懂一点点。”西瓦塔老老实实地点头：“但是还不会说。” 　　“那听懂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返回吗？” 　　“听懂了……可是……”西瓦塔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小心地道：“我是巴特长老的神仆，如果巴特长老……” 　　“放心吧，你们的巴特长老把你交给我了。” 　　西瓦塔一听顿时便咧嘴笑了起来。 　　董萱萱见这三百斤的家伙开心得就跟个孩子一样，心中便暗暗叹了口气——算起来西瓦塔今年十八岁，按照他们平均一百五十岁左右的年龄，那还真算个孩子。 　　“西瓦塔，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你要过来的吗？” 　　“不知道。” 　　“我只用了一个花瓶就把你要过来了。” 　　西瓦塔认真地想了想：“那一定是个很漂亮的花瓶吧？” 　　“嗯……挺好，JDZ的。”董萱萱轻轻地呼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接下来的几天你就住在这里了。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飞船上的其他人。” 　　董萱萱说完推开办公室的房门，便看到伊塔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额……伊塔，来得正好，要不，你来教教西瓦塔？” 　　“好呀！教什么？” 　　“你想教什么就教什么。”董萱萱回头看了一眼憨厚的熊人，意味深长地道：“我有点不服气科多族人的人种决定论，我觉得，西瓦塔可以称为一个好学生。” 　　…… 　　一周后，科多族人与人类完成了最后一批合作协议的签署。 　　双方确定了人类为科多族建造两艘可太空航行的飞船，也定下了人类租用第四序列行星“旦星”的合约，同时还定下了双方就半导体，机械，电磁，可控核聚变，激光等多个产业和领域的合作交流计划。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双方正式确定了外交关系，同时互派外交大使。 　　只不过由于这次人类到来比较仓促，双方的了解也并不多，科多族并没有准备好为人类提供长期停留与居住的环境，因此人类这次就不留下使者了，而是会在下一阶段派遣使者以及商务工作人员来长久居住在这边。 　　在这之前，科多族人将会打造适合人类居住的住宿与环境条件。 　　当然了，用于交流的机器人肯定是需要留下来的。 　　但这次科多族到人类世界，就需要留下使者在人类世界——其实就算不互派大使，他们也需要留下人来盯着飞船的建造进度。 　　天气转凉，很快2031年便到了尾声。 　　当科多族以古木为首的、多达三十人的外交使团踏上问星号与人类共同返回时，叶铭也再次离开了地球，前往了月球。 　　…… 　　“我就说，你们上次是故意为难我嘛……” 　　躺在最新的向月号飞船上，叶铭对着坐在对面的苏紫一阵抱怨：“上次上月球，喊喊我搞体测……” 　　“体测一般只做一次。”苏紫抿嘴笑道，同时眨了眨眼：“而且这次情况也不一样呢，小七有宝宝了嘛！” 　　“嘿！你们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叶铭说着就瘪嘴起来：“说得好像有后了之后我就可以被牺牲掉似的。” 　　“不，这是你爹的意思。” 　　叶铭：“……” 　　“好吧，惹不起他个死脑筋。”叶铭双手枕在脑后，偏头望向舷窗外，此时飞船已经进入太空，即将切入月球轨道，放眼望去，太空中繁星点点。 　　突然，他看到了轨道不远处有一闪一闪的亮光：“那个在眨眼睛的是卫星还是飞船？” 　　“我看看。”苏紫马上翻了一下平板，马上道：“哦，那是观月三号，他们比我们早两个小时起飞。” 　　“是不是观光船？” 　　“嗯，满员一千五百人的超级豪华游船，光这一船，就能有三亿的营业收入。” 　　“……平均下来每个人二十万啊？还是有点贵。” 　　“豪华得嘛，这是要落地广寒基地的，贵点也能理解。”苏紫笑道：“而且你别还别嫌贵，船票都是要靠抢的。” 　　“真搞不懂那些有钱人，月球有什么好看的。” 　　苏紫抿嘴一笑：“是啊，我也搞不懂，有些人一直吵着要上去。” 　　叶铭：“……” 　　两个人一路聊着天，很快飞船便切入了月球轨道——后来叶铭也知道了，为了照顾到自己，那艘观月号飞船愣是在太空多转悠了一天。 　　新的向月号已经采用了双向引擎，无论加速减速都快速无比，是以从地面起飞直到落地广寒基地，总共用时也不过五小时。 　　当飞船降落后，叶铭在早已等候多时的何沫的陪同下，马不停蹄地下到了地下堡垒。 　　今天，加速器就要进行第一次二维空间膜的试生成。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今天就会诞生，迄今为止，人类武器史上最伟大的奇迹。 ###第545章 嗖的一下 　　相比上次，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地下堡垒已经扩建了一倍不止，而且目前还有一条地下通道正在连接加速器的地下观察站——在“太约”的百年大计中，将会把月球打造成一个绝对的防御型基地，除非遇到灭星级的武力，否则它将是人类最坚固的“卫星”。 　　但由于工程仓促，新的指挥大厅中只装了空气循环系统，尚没有装配重力模块，是以大家得摸索着前进，不然一不留神就能蹦起来。而就连座位上，也临时增加了一条用以固定身体的安全带。 　　“叶总，人造重力没到位，就只有将就点用不锈钢杯了。”何沫笑眯眯地把一个不锈钢杯递给他：“小心烫嘴。” 　　“下面有磁铁？”叶铭把杯子放在桌上一个指示为茶杯的区域，明显发现了一股吸引力。 　　“嗯，所以拿起杯子的时候要稍微侧一下，不然容易洒出来。” 　　叶铭点了点头，随后将话筒挪到前方，视线望向前方的大屏幕。 　　地下堡垒的指挥大厅，是按照标准的信息化指挥形式来布局的，最前方是一个宽20米，高15米的巨型屏幕，堪比电影院——事实上，它还真的能用来放电影。 　　大屏的前方留有一个三米左右的空间，上方建设有三维全息投影装置，再往后便是四排呈弧形排布的指令台。 　　此时指令台后坐满了工作人员，他们有的或带着VR眼镜，或直接用平板、笔记本等，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正在紧张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艾塔，看一下整体情况。” 　　随着叶铭的声音响起，大屏幕上闪烁了两下，紧接着便显出了定轨月球卫星拍摄的超高清画面。 　　画面中，二维空间展开系统已经完成封顶，如果说之前像一个三角裤衩的奔驰图标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在裤衩的中央焊了一个“大螺帽”——这个螺帽中间空心，其至今足足有五十米。 　　甚至可以说，二维空间展开系统，本质上也是一个加速器。 　　而此时，无数的机械正在进行紧张的撤离中。 　　房间内，此起彼伏的指令也在不断响起。 　　叶铭又看了一下任务的汇总情况，转头问道：“还有核电站那边准备好没？” 　　“三座专用电站已经全面就绪，而且我们这边并网了老美他们投资的电厂，以防万一广寒基地跳闸。” 　　叶铭点了点头，随即笑了起来：“老美没小家子气喊给钱什么的？” 　　“谈钱多不亲热？”何沫笑着朝前方努了努嘴：“这次的实验，人人都有份的。” 　　叶铭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不止一个的老外指令员。 　　“自从咱们抵达了有目星，并与有目星接触之后，老美想要折腾的心思也就淡了。最起码在太约里面，他们配合得很好。” 　　“嗯……毕竟人类已经和外星人打交道了，你说争取点利益分配没问题，但要搞窝里斗那还真没意思。”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后便专心致志地看起了任务流程。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所有前期任务全部显示为完成状态。 　　叶铭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刚好晚上八点。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他将话筒拉到身前。 　　“艾塔，第一环加速器启动。” 　　“收到，启动第一环加速器。” 　　伴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那庞大的数十公里的加速器开始被逐一点亮。 　　片刻后，第二环加速器启动。 　　“启动二维空间膜生成器。” 　　伴随着叶铭的声音，自空中往下，那个空心的大“螺帽”中，出现了一张几近透明的大网。 　　“进行二维化准备。” 　　继而，巨大的机械臂深处，在反重力力场的支撑下，进行二维化设计的构造被高高举起，自下而上地与二维空间膜完成了接触。 　　刹那间，那张透明的大网便拥有了颜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所有的构造全部被二维化之后，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封装执行。” 　　肉眼可见的，二维空间膜开始慢慢缩小。 　　缩小的同时，它也缓缓地卷曲起来。 　　…… 　　漫长的两小时过去。 　　当所有指令均执行完毕后，一枚高十米，直径越两米的“火箭”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从外形看，它确实像一粒闪耀着柔和光明的大米——还是长粒香的那种。 　　指挥大厅中，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米粒，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就连叶铭，当二维空间膜被石墨烯材料封装，继而又被送进腔体时，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宣布成功。 　　从工程上，这枚略微有点差强人意的米粒确实成功了。 　　而之所以说有些差强人意，是因为由于抢时间的关系，超级加速器无法构建出纯中子构造的弹体，因此这次的腔体是用的耐高温合金与中子薄膜构造的弹头混合打造。 　　理论上，它除了结构强度低一点，怕大气摩擦之外，威力并不打折扣——如论是当实弹还是“穿甲弹”，它都拥有足够的破坏力。 　　安静中，叶铭身旁的电话铃声响起。 　　众人瞬间回头，齐齐望向叶铭所在的位置。 　　听着电话铃声，叶铭也仿佛如梦初醒，他看了一眼显示，马上接起了电话。 　　领导的声音破天荒地没有如往常那般沉稳。 　　“叶铭，怎么样了？为什么没动静？” 　　叶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片刻后，他嘴角服气一抹笑意。 　　“领导，从工程上说，已经成功了。” 　　“那……” 　　“既然是亚光速导弹，总得要测试一下威力才敢宣布成功。”叶铭微眯着眼，看着那静静漂浮在空中的米粒，轻声道：“要不要发射一下试试？” 　　电话中，BOSS的呼吸明显地重了起来：“你稍等！别挂电话！”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望向众人。 　　指挥大厅中，所有人都已经站起了身，都一脸焦急地望着他。 　　叶铭对众人摆了摆手，自己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他迅速梳理了一遍可能的对象——毫无疑问，小行星带的目标是可靠，也是最贴近实际的。 　　那么…… 　　一颗名为XBB23568的金属小行星浮现在他的眼前。 　　该小行星长约一公里，刚好符合超级战舰的体格。 　　很快领导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选一个小行星带的目标进行试射！” 　　“XBB23568。”叶铭睁开眼睛，沉声道：“位于小行星带，不规则长方体，长一公里，金属质地。” 　　领导也沉声应道：“同意！” 　　叶铭深深吸了口气：“艾塔，预定目标，XBB23568！” 　　“目标已设定。” 　　“发射！” 　　低声地吼着，叶铭猛地握紧了双拳。 　　一秒后，那高高漂浮在虚空中的米粒尾部骤然冒出一道蓝光。 　　“嗖”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46章 还不够快 　　大厅中，艾塔的声音不断响起。 　　“航道修正中，速度84.37。” 　　“航道修正完毕，加速中……速度353。” 　　“飞行器持续加速，将会在每30秒进行播报。” 　　“飞行器已飞行60秒，速度已加速至570。” 　　“飞行器已飞行90秒，速度已加速至930……” 　　整个大厅一片安静，只有艾塔不断地播报着飞行器速度的声音——她省略了数字后面的单位，但谁都知道，那是标准的千米/秒。 　　此时，虚拟投影也模拟出了地球——小行星带的等比例建模。 　　漆黑的夜空中，一个代表着米粒的小光点正在从地球的方向接近被标记为目标的小行星。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艾塔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地进行着播报。 　　“飞行器已飞行180秒，速度已加速至2990。” 　　随着这一次播报声落下，大厅中终于传出了一阵低低的骚动。 　　2990千米/秒！ 　　这个数字，意味着人类造出的飞行器，第一次进入百分比光速的领域！ 　　但叶铭的表情依旧没变，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投影中的小光点。 　　“目标的距离为4.8个天文单位，就是7.18亿公里，电磁波传递时间需要2393秒，米粒的飞行总时间应该会超过8000秒，中间有6000秒，也就是接近两个小时的反应时间。” 　　叶铭转头望向之前还一脸紧张，但现在马上便盯着自己的何沫：“看来敌人的反应时间是够的。” 　　何沫闻言马上道：“米粒不能追踪吗？” 　　“能追踪，但速度越快，G力越大，转弯半径也将会拉得极大。” 　　叶铭咬了咬唇：“看来今后的太空战斗中，释放探测器，掌握目标的进行坐标来进行迎头拦截或者追击将会是重点。” 　　“……威力呢？” 　　“威力不用考虑，没有任何人造建筑乃至非行星级的天体能够挡得住它——哪怕只是撞过去，它也可以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 　　叶铭说着笑了笑：“根据狭义相对论，你算一下就知道了。” 　　何沫：“……” 　　“嗯……这种方式威力虽然大，但还是太原始了，用来摧毁相对静止的建筑还可以，但摧毁机动能力很强的舰队还是有点麻烦。” 　　说着叶铭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不断地跳动着。 　　何沫与苏紫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对渐渐躁动起来的大厅中的其他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淡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米粒加速到百分之十光速时，叶铭再次睁开了眼睛。 　　“你们给我找个安静的办公室，我要和霍来恩教授和老周讨论一下二维反应堆堆叠的设计。” 　　何沫马上紧张地看了一眼前方正在模拟的画面，上面已经开始显示出了剩余飞行时间——还有6000秒。 　　合着这家伙这100分钟都等不及了？ 　　“二维反应堆堆叠？你想做什么？”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实现曲率米粒——只有跑过光速，才能够先发制人。” 　　说着叶铭站起身来。 　　何沫与苏紫对视一眼，后者马上点头，带着叶铭走向隔壁。 　　“对了，把茶杯给我拿着。” 　　…… 　　在办公室坐下后，叶铭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茶，随后便直接唤醒了房间中的艾塔。 　　“艾塔，通知霍来恩教授，唐汝川教授，埃齐奥教授，周向南教授，陶泽刚教授，嗯……还有牛建军主任，秦建国将军，高敏总工程师，就说10分钟后进行会议。” 　　“好的，正在联络。” 　　“苏紫，你等会做一下会议记录。”叶铭说着看了一下手腕，吩咐道：“还有，把会议给BOSS报备一下，免得他等会找我。” 　　苏紫抿嘴一笑，马上点头：“那现在布局会议？” 　　“嗯。”叶铭点了点头，随即闭上眼睛，脑子开始迅速思考起来。 　　片刻后，办公室内降下虚拟的会议室空间。 　　牛主任率先加入会议，他的虚拟投影刚刚跳出来，房间中便响起了他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上厕所去了，怎么突然要开会了？” 　　“主要考虑到，我们不能这么按部就班地走了，既然二维封装已经成功，那么我们就要马上启动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步？”画面中，目前正在太约省城总部的牛主任本来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等时间的——他也在办公室内远程看着指挥大厅——此时闻言便是一怔，立刻放下茶杯，目光灼灼起来：“你想要搞超光速？” 　　叶铭缓缓点头。 　　“卧槽……这步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技术难题解决没有？” 　　“所以今天就打算推动一下，解决一下。” 　　说话中，投影里面画面一闪，周向南的身影也出现了，见到牛主任和叶铭，周向南便是一怔，随即笑道：“牛主任好，我还以为是开学术会议呢。” 　　“周教授，没打扰你休息吧？”牛主任看着周向南，也笑着回应道：“你们现在飞到哪了？” 　　周向南哈哈一笑：“你问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这一天天的都呆在飞船中，整个人都昏天暗地的。” 　　“嗯，那等你们凯旋，到时候咱们好好聚一聚。” 　　闲聊中，其余人也纷纷上线，甚至埃齐奥教授还穿着个睡衣出镜。 　　但当在场的专家教授们看到出席会议的还有牛主任、秦将军、以及负责总装备高总工时，嗅觉灵敏的人便知道这场会议怕不是普通的学术会议那么简单了。 　　“先解个秘吧。”叶铭望向秦将军和牛主任：“不然这会没办法开。” 　　牛主任和秦将军对视了一眼，随即点头。 　　他们两个是由何沫亲自通知的，自然知道叶铭着急忙慌地召集大家开会是为了什么。 　　“我现在在月球，就在半小时前，我们试射了人类第一枚亚光速导弹。”叶铭望向埃齐奥教授等人，顿了顿道：“还有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该枚导弹将会命中7.8亿公里之外的小行星带的一颗金属小行星。” 　　画面中，除了霍来恩教授，其余的几位科学家脸上立刻便升起了惊讶，特别是周向南，更是兴奋无比。 　　但大家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叶铭的下文。 　　“米粒的威力毋庸置疑，光是它本体的撞击便能直接摧毁一颗直径为五公里的小行星。但作为一种打击武器，它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一点。” 　　说着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可能有些人已经知道，我们即将面临的敌人拥有超光速打击武器的。” 　　这时，霍来恩教授沉声道：“是快子聚合束？” 　　叶铭点头：“假设它是快子，那么它就是快子。” 　　“按照快子的模型，它的速度将会在无限接近光速的时候拥有最高的能量，且无法降低到光速——那么，它天然就比我们所有的武器都快，比光速都快，甚至可以实现超光锥打击！”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时间光锥，是人类感受整个宇宙的根本。 　　如果真有那么一种超光速武器，那么……该武器的能量抵达地球，或者说抵达人类的战舰之前，人类是无法发现的。 　　超光锥打击，会让你在无可察觉中消亡。 　　“很遗憾的是，就算是苍蓝星人，他们就算掌握了奇异物质，他们也无法实现超光速打击。” 　　“但又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其实拥有超光速的理论基础。” 　　“曲率。”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视线望向霍来恩教授和唐汝川教授——这两位，是迄今为止在自多维空间领域中建树最多的科学家。 　　“以前我们就假设过曲率飞船，但曲率的改变所需要的能量是受限于质量的，因此该设想仅仅停留在理论中。” 　　说着叶铭展开平板，将一个简单的构图共享到虚拟画面中。 　　“它不需要很大，甚至都不需要携带额外的能量源来造成破坏，我们只需要将它精准地送进指定的目标中——譬如飞船的结构里面，便可以依靠其展开的高维空间膜来完成对三维物体的吞噬，继而破坏其飞船的结构。” 　　随着叶铭的解释，牛主任的眼睛骤然一亮！ 　　这岂不是叶铭当初在去年的联合大会上说的升级版米粒？ 　　“要实现超光速的曲率改变以及位移，从理论上，我们需要三维空间的所有曲率，哪怕是最细微的曲率参数的不一致，都有可能导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就要求，我们要对所在空间进行全面的了解。当然，这并不是太大的困难。” 　　“真正的困难，还是在于能量。刚才我简单计算了一下，如果要驱动一瓶矿泉水大小的中子构型进行超光速——假设两倍光速位移，那么它需要的能量，将会是两座迄今为止最强可控核聚变电站的发电量。” 　　“很显然，把两座沪市一号那么大的可控核聚变电站装进二维膜是不现实的——就算我们有足够的耐心来完成二维构型，然后再二维化，这个时间也是以十年为单位的。” 　　叶铭说着望向埃齐奥与周向南等人——他们是在二维材料领域中的佼佼者。 　　“但假如我们能够实现二维空间反应堆的堆叠，或者说，解决掉二维反应堆中的所有问题，我们就能够快速建造出这样的能量源。” 　　“而现在，二维反应堆最大的难题只有一个，就是二维空间的热寂问题。”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周向南的脸上。 　　周向南从叶铭开始主持会议后便一直在认真地听着，毕竟他是这场会议中资历最低的。 　　但他资历低，不表示他能力就低了。 　　事实上，当他听到叶铭说到米粒的时候，他就知道，叶铭可能是想搞超光速米粒了！ 　　他是谁？ 　　他是脑机中心的八卦大王！叶铭在做的事，很多他都知道！ 　　不然他也不会将方向转移向二维材料领域，且直接瞄准了二维能量领域了！ 　　而当叶铭最后望向自己时，周向南的心跳瞬间加快。 　　他几乎是脱口道：“在二维空间膜中建立高维喷口！” 　　“对！”叶铭点头：“这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有效解决有限二维空间的热寂问题的方法——但唯一有个问题就是……” 　　“模型，我们没有直接跨两个维度的数学模型，我们只能试。” 　　说着叶铭又望向牛主任和秦将军。 　　“而又因为没有模型，因此如果试错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迎着叶铭的目光，牛主任和秦将军两个人同时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他们就算再不懂维度空间理论这些玄乎的东西，他们也知道……这玩意一旦出错，是有可能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的——低维空间中开启高维空间，一旦失控后的后果甚至比人造奇点都还要严重！ 　　现在已经又不止一个学术流派在告诫人类的科学方向，说要警惕对二维以及高维空间的利用，特别是二维空间膜，这个玩意一旦失控，极有可能会将整个太阳系都二维化的——最起码，月球会被二维化。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月球会被那片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一片薄薄的二维空间膜直接二维化成一张照片！ 　　甚至还有学者提出，这种二维化，或许将不可终止和逆转，将会无限地展开，从而吞噬掉它所接触到的一切。 　　你说，现在叶铭提出要在二维空间中开辟通向四维空间的一个高维空间膜出口…… 　　这…… 　　万一呢？ 　　就在这时，房间中突然响起艾塔的声音。 　　“收到高维探测器信息，是否阅读。” 　　众人微微一愣，特别是叶铭，他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艾塔是很懂事的，从来都不会在自己开会的时候来打扰他。 　　今天是几个意思？ 　　但马上，对面的霍来恩教授便沉声问道：“是不是多空间曲率探测器？” 　　“是的。” 　　霍来恩教授瞬间吸了口气，多空间曲率探测器，是他的团队在乌达的协助下打造的针对整个已探测虫洞网坐标的检测器。 　　就在一个月前才刚刚被送进高维空间。 　　它的功能很简单，就是探测那些虫洞所在星系的引力波——如果在虫洞附近发出，就意味着有人跨越了星门。 　　于是，霍来恩教授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探测到了虫洞的曲率异常吗？” 　　“是。”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叶铭的眼睛瞬间一缩！ 　　敌人……来了吗？ ###第547章 超光锥打击 　　指挥大厅中。 　　最后的十秒远比想象中的更加漫长，当加速到百分之三十光速的米粒划破浩瀚宇宙长空时，所有人都攥紧了拳头，开始齐声倒数。 　　何沫也不例外，自从叶铭离开，并把几个大佬都召集过去后，她便成了临时的总指挥，并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这次试引爆中。 　　就在倒数声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何沫回头，只见叶铭大步走朝着自己走来。 　　“三。” 　　“二。” 　　“一。” 　　声音落下，那投下的虚拟画面中，一道无比耀眼的环状光圈瞬间升起，其光芒之强，仿佛能照亮整个宇宙。 　　片刻后，艾塔的声音响起。 　　“探测器检测到爆炸，实验成功。” 　　随着艾塔的声音，一直压抑着情绪的大厅，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无数人开始与身旁的同时与朋友拥抱起来，享受起了此时的喜悦。 　　何沫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压抑着心跳望向叶铭：“尽在掌握的成功！” 　　“嗯，我来讲两句。” 　　说着叶铭一手撑在了桌面上，一手捞起了话筒。 　　他轻轻喂了一声后，大厅中的工作人员慢慢停止喧嚣，继而回望叶铭，每个人的脸上都激动万分。 　　“大家辛苦了。” 　　“废话咱们就不说了，实验很成功——这意味着，咱们第一次掌握了亚光速级的武器，拥有了摧毁一座太空城级建筑的能力。” 　　众人升起笑意，掌声也随之响起。 　　他们当然要比普通人了解得更多，知道人类搞米粒这种武器，是为了对付外星敌人的。 　　“接下来的现场工作就交给远程分析团队去完成，大家先放个假，好好休息几天，要回地球过年的也好好准备一下。” 　　叶铭笑望着众人：“等过完年，咱们还要继续加班呢。” 　　“好了，散会。” 　　放下话筒，叶铭笑着转身，继而轻轻拉了一下何沫的衣袖。 　　后者见他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微微一怔后也迅速转身，跟着叶铭大步走出指挥大厅。 　　…… 　　办公室内，会议已经结束，就连苏紫也不知所踪。 　　“实验结果除了岔子么？” 　　关上房门，何沫马上走到叶铭面前，几乎是拉着他的衣袖问道。 　　“没有，结果完全符合预期。”叶铭抓起平板递给她：“这是那边探测器传来的画面，和艾塔模拟的爆发场景没有太大区别，那颗小行星被彻底摧毁，大量的碎片飞向了火星和木星轨道。” 　　“那……”何沫马上怔住了：“那你怎么看起来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嗯，之前你在负责主持实验，就没通知你。”叶铭看了一下手腕，沉声道：“根据我们在高维探测器的传来的信号，接收到VSC-67号虫洞的曲率异常，根据初步分析，那应该是一支舰队在穿越虫洞。” 　　何沫愕然，随即瞳孔瞬间缩小，她下意识地吸了口凉气：“那……是不是？”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根据苍蓝星人的说法，应该就是了。”叶铭说着再次看了一眼手腕的时间。 　　他在等乌达给他回复信息。 　　——就在一小时之前，他刚刚提出了步子要更大一点，要加快曲率驱动的“米粒”的研究时，突然就收到了高维探测器在VSC-67虫洞星系探测了异常曲率波动的消息。 　　那个探测器，是高维物理研究所在圣星人的帮助下、在信息层面的四维与三维空间统一的基础之上建起来的一个引力波探测器，或者说曲率探测器。 　　当初圣星人与人类联系，便是通过该探测器发现了人类在进行人造奇点实验后所产生的曲率波动。 　　但怎么说呢，这到底是不是执行者来了……人类也不敢完全确定。 　　就在这时，叶铭手腕微微一跳，他马上接通呼叫。 　　下一秒，乌达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的投影中。 　　“对比了一下数据，那应该就是执行者来了。” 　　乌达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双目直视着叶铭：“根据曲率波动，这应该是一支拥有二十艘战舰的庞大舰队——叶大礼司，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叶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地吸了口气：“在直面敌人之前的那一瞬，没有任何人敢说准备好了。” 　　“乌达，他们还有多久？” 　　“大概还有700天——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前进速度没有获得质的飞跃。” 　　叶铭的眉头瞬间皱起，继而他飞速扬眉：“别告诉我，你们之前给出的三年的期限，是按照五千年前的老黄历来翻的！” 　　“不，那是我们根据克荣人给的信息得出的结论。” 　　叶铭稍稍松了口气。 　　人类现在之所以还有朝外探索以及建立贸易体系的心思，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苍蓝星人在一年前给出了“三年”这个期限。 　　三年，在科技大爆炸，在生产力大解放，人类世界各国空前团结的当下，已经可以完成很多事了。 　　——在面临危机的时候，人类能够爆发出的生产力是惊人的。别的不说，就二战期间，老美短短五年就造了一百多艘航母呢！ 　　在如今的生产力条件下，只是短短一年，人类便建造了超过两百多艘各型太空飞船——这还只是在地面建设的，以运输舰居多。 　　等到一年后太空船坞完成，那造太空飞船可真的就可以下饺子了。 　　“但如果他们实现了在主序星群中的超光速位移，那……”乌达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叶大礼司，我只是提醒你，你们的敌人真的很强大。” 　　“他们到底有多快，看他们的下一次跳跃就知道了。”叶铭闭上眼睛，继而睁开：“乌达，接下来，我们就要进行人造奇点的实验了。” 　　听到这个，乌达马上点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那既然你如此担心执行者的力量，那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一起进行人造奇点实验呢？”叶铭望向对方，脸上表情严肃无比：“从逻辑上，你们的选择和你们对我们的告诫，是说不通的。” 　　“是不是因为你们有躲避执行者的方式？” 　　乌达马上便怔住了，他脸色复杂地望向叶铭，久久不语。 　　叶铭也不追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沉默数秒后，乌达礼司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 　　“在漫长的流亡中，我们的先祖，自然会有一些针对的思考。” 　　叶铭表情不变，微微颌首：“那就是你们有躲避执行者的办法，而非打败他们的方法。” 　　沉默着，乌达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而且……我强烈建议，你们……其实可以多一个选择的。” 　　叶铭听到对方的建议，嘴角微微一翘，浮出一抹笑意：“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派一船的人先逃走，是吗？” 　　“你可以让他们来我们目前的星系。” 　　“如果你们确定可以猥琐发展，那么听起来确实挺不错……”叶铭笑了起来：“不过……这么漫长的旅途，我们的宇航员未必能够接受。” 　　乌达：“……”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叶铭目光灼灼地望向对方：“你们肯定是不会共享奇异物质给我们的，对吗？” 　　乌达再次沉默，数秒后他轻声道：“奇异物质的诞生与利用都是基于智脑的控制，你们无法掌握智脑……而且就算我们的飞船携带奇异物质与智脑到蓝星，那也是在五年之后了。” 　　“懂了，意思是我们无法指望利用奇异物质来抗击执行者。” 　　“是的——而且我认为，即便有奇异物质，也无法抗衡执行者，你要知道，他们有超光速粒子聚合物器，那是……” 　　“我知道，那是超光锥打击。”叶铭表情一脸的淡然。 　　“是的，那是来自光锥事件之外的打击。一旦被他们定位，甚至都无法被觉察的。” 　　“嗯，我们在对超光速粒子聚合物器武器的认识上是一致的。”叶铭抿了抿嘴，轻声道：“但我们对奇异物质的认识……可能有点不一样。” 　　“所以，如果我们触碰到了奇异物质，你能保证，给予我们足够的协助吗？” 　　乌达再次一怔：“什么样的协助？” 　　“就是告诉我，你们的奇异物质有什么属性。”叶铭望着对方：“或许，能够加快我们的认识。” 　　“……好！” 　　“感谢！” 　　…… 　　结束通话，叶铭立刻给牛主任通告了与乌达的交流结果——后者在散会后便马上进行了一场高规格的回报。 　　而当听到叶铭从苍蓝星人那边确定了执行者已经到来的消息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牛主任也沉默了好久才叹了口气。 　　“真的来了啊！” 　　“其实一直都在来的路上，只是以前没有进入我们的时间光锥之内罢了。” 　　“唉！”牛主任再次长叹：“这下不冒险都不行了。” 　　“其实也不叫冒险，高维空间对低维空间而言，包容度是很深的。”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你不要太担心那些危言耸听。” 　　“我当然不担心，我只是担心能不能成。” 　　“凡事总是要试了才知道——这么多年来，咱们取得的工程成就，哪项不是先干了再来找理论的？” 　　牛主任听到这里总算是笑了起来：“哈哈，确实，倒是忘了，你一直说自己是天才工程师。” 　　“嗯，我是超级天才工程师！” 　　再次挂掉电话，叶铭坐到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当睁开眼时，他看到何沫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超级天才工程师，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了，你好像还没吃晚饭——饿不饿？” 　　“饿了！走，下馆子去！” 　　…… 　　…… 　　第二天，基于二维空间的多种反应堆堆叠技术的项目正式成立，由叶铭作项目组的组长，霍来恩教授与埃齐奥教授为副组长，其他参与项目的院士、教授多达十来个，整个项目牵扯的人员上百人——着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科研大“组”差不多，但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纯理论建设与设计小组。 　　就别说叶铭在里面了。 　　嗯，项目组的名字就叫…… 　　——超光锥打击。 　　同时，在“超光锥打击”小组之下，还有无数个科研团队进行着各项技术的突破，而等到正式实验的时候，还将会有整个月球加速器基地以及核工业集团等多个部门成千上万人进行配合。 　　随后，叶铭就一直呆在了月球基地，除了每天参与二维反应堆的设计与讨论之外，他还要亲自盯着人造奇点项目的推进——太空船坞他就再没有心思去管了，只不过每天彭小飞那家伙都要带着儿子来跟他吹一下牛逼，汇报一下进度。 　　并美其名曰，要让他儿子从小就熏陶在一个与天才为伍的环境中…… 　　这让叶铭哭笑不得。 　　当然了，在对“新米粒”的技术攻克中，第一代米粒的制造也没有落下，一周后，第二颗“米粒”顺利诞生并成功进入人类的常备武器库。 　　紧接着，便是第三颗，第四颗…… 　　当第五颗米粒顺利下线时，阔别两年的寻星号终于结束了她漫长的旅途，缓缓进入了月球轨道。 　　…… 　　舷梯下，以叶铭为首的一干广寒基地领导们战成一排，齐齐地等候着寻星号众人的返回。 　　“卧槽！才两年不见，广寒基地都变成一座城了？” 　　走下舷梯，周向南夸张地在通讯器中大喊着。 　　“嗯，你们都在那边苍蓝星建了一座小镇，咱们在月球上建座小城没问题吧？” 　　叶铭笑着迎上去，和周向南大大地拥抱了一下。 　　“欢迎回家。” 　　“李队，欢迎回家！” 　　“安娜博士，欢迎回家。” 　　“李博士，欢迎回家！” 　　“科莱，欢迎回家！” 　　“陈博士，欢迎回家！” 　　叶铭一一与众人握手，并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直到飞船的船员们全部下完。他朝着空空如也的舷舱最后看了一眼，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继而又笑着与众人一起合影。 　　去的时候是三百人，回来的之后只有两百九十人。 　　墨谷和几个“顽固分子”执意要留在那边。 　　谁也没辙。 ###第548章 不可行的火种计划 　　苍蓝星科考团队的返回享受了空前的礼遇，在月球上，由叶铭这个推动人类科学前进的一把手接风洗尘就不说了。在降落地面后，来自“共体”的所有领导也会悉数现场出席迎接仪式，逼格和规格都拉得满满。 　　当然，“人类命运共同体联盟”的BOSS们之所以能够凑这么齐，主要还是因为要在航天城召开关于应对“执行者危机”的讨论大会。 　　既然执行者已经走了可以被探测的路上，那么人类也该将某些悬而未决的章程和举措决定下来了。 　　…… 　　接风宴后，周向南与叶铭踏上了广寒基地综合大楼的最高层。 　　站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远处那座巍峨雄伟的超级加速器，以及超级加速器与地球之间那座正在快速建造的太空船坞。 　　“真没想到，加速器都建好了，太空船坞也建了这么大了。”周向南今天喝了不少酒，靠在桌背上望了一圈后感慨道：“要是再晚回来几个月，岂不是可以看到新船下线？” 　　“几个月估计不行，明年应该可以。”叶铭抿了抿嘴，往四周看了一眼，找到了彭小飞的杯子，拿过来在饮水机下简单涮了涮，接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周向南：“喝点水？” 　　“这谁的杯子？” 　　“彭小飞的。” 　　周向南鄙夷地看着他：“你拿个姑娘的不行么？” 　　叶铭自己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那我可不知道哪个是姑娘的。” 　　“……”周向南摇了摇头，突然轻轻呼了口气，又抬头看了一眼无不处在的摄像头：“叶总，能把这些玩意关掉么？” 　　叶铭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当然能说……但最好还是别存档。” 　　叶铭微微皱眉，他也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迟疑了几秒后点头，随后举起腕表吩咐道：“艾塔，把我所在区域的摄像头静默十分钟。” 　　“收到。” 　　叶铭望向周向南：“说吧，有什么不能隔墙有耳的话。” 　　“嗯……”周向南深深地吸了口气，嘴巴张了张，似乎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事儿？你要借钱啊？” 　　“……我借个毛线。”周向南哭笑不得：“你有没有考虑过，捐一下咳……咳……精那啥……” 　　叶铭愕然，随即眉毛一扬：“什么意思？” 　　周向南微微一笑：“意思就是……我只是传个消息，你如果能领会就领会，不能领会就算了。” 　　叶铭扬起的眉毛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望向仙女座苍蓝星的方向，沉默几秒后苦笑起来。 　　“算了，我听不懂。” 　　“好吧。”周向南点头：“唉……我以为只有小说才能看到这种情节。” 　　“嗯，我们普通人，享受不起小说主角的待遇。” 　　就在这时，叶铭的腕表快速跳动起来，周磊的声音急促地响起：“叶总，能听到么？” 　　叶铭抬起手腕：“能，刚才我调了一下摄像头，没事的。” 　　周向南盯着他，一阵无语：“娘的……才离开摄像头两分钟就直接电话问候过来，你给我说普通人？” 　　叶铭哈哈大笑，摊手道：“甚至我还不如普通人，普通人起码没有人时刻盯着。” 　　一天后，寻星号从广寒基地启程，踏上返回地球的归途。 　　在同一时刻，问星号也搭载着来自有目星的外交使节跨越了YE-2023虫洞，正式进入了太阳系，并将于两个月后抵达月球。 　　随着问星号的返回，广寒基地也开始布置一栋全新的建筑——该建筑将会临时充当科多族的外交使馆。 　　按照人类的计划，未来的地球将会是整个可探索、可交流的宇宙空间所以文明的中心——先别管能不能办到，最起码规划要这么搞。 　　那么其他文明的外交使馆，显然就要常驻在地球。 　　最起码，诸如有目星，苍蓝星这些与地球生态类似，可以互相适应的文明需要保持足够的亲近距离。 　　但在那之前，人类又不得不考虑到不同星球在生态上的细微差异以及由此带来的各种问题——最起码在人类的生物技术可以完全无视系外病毒和细菌之前，人类需要暂时地把那些外来的客人给“隔离”起来。 　　嗯，这也算是互相保护了。 　　毕竟周向南他们这次，除了一路做着各种核酸的不说，下飞船之前还做了全员消杀。 　　…… 　　两天后，日历翻完了2031的最后一页。 　　太约的地下指挥中心中，新的人工重力已经适配，再也不用将水杯下面放一块磁铁来吸在桌面上了。 　　指挥中心大厅隔壁的办公室，叶铭戴着VR眼镜，整个人用一种很轻松的姿态斜靠在沙发上，对面的苏紫则正襟危坐地坐着，记着笔记的同时还是不是哀怨地看叶铭一眼。 　　叶铭在用虚拟的人物形象参加“共体”正在举行的联合讨论会议，即时采集的则是她的姿势…… 　　“诸位领导，明天我们就可以进行人造虫洞的实验。届时，我们可以与天鹅座的苍蓝星人进行跨星系的物质交流。” 　　“当然，由于能量上限的制约，目前我们只能交换大概两吨的物质。” 　　这时一个声音马上传来：“那活体呢？” 　　“生物活体也遵循这个原则。” 　　“意思就是可以传人过去？” 　　叶铭的嘴角翘了起来：“生物活体的实验是要进行的，但请注意，这三吨的质量，指的是包括了高维空间膜生成器的质量——人造虫洞本质上与虫洞是相同的，它同样需要我们建造高维空间膜来维持。而不是说，我们凭空建设了一扇时空门，完了人往里面踏一步就可以出现在千年光年之外了。” 　　“因此，在除去‘轿厢’——这是我们对往来于人造虫洞的高维空间膜生成器装置以及其内部空间的定义——的质量之后，该实验装置，所能携带的质量最多为一吨。” 　　“别小看了这一吨的质量，它其实可以传很多东西了。”叶铭笑着替那位发问的BOSS解释道：“它完全可以满足我们与苍蓝星的稀有产品和工具的交换。” 　　“其实我们主要还是考虑活体。”这位BOSS继续道：“叶教授，你知道的。” 　　叶铭便轻轻呼了口气，视线望向坐在对面的领导。 　　诺大的会议室内，就他一个人是在月球以虚拟形象出现的，其他BOSS都是亲自参加。 　　由此可见，这次会议是多么的重要。 　　当然，叶铭能理解。 　　虽然在一年之前，人类从苍蓝星人获知了三年内，执行者就要抵达的消息，但在过去的一年中，一直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不说，用科学的话来说就是，执行者连时间光锥都没有进入。 　　再加上不时还有声音质疑苍蓝星是不是在忽悠人类……其目的是为了让人类离开，或者凸显苍蓝星人的重要性之类云云。 　　因此，整体上，人类虽然相信苍蓝星人的警告，并且也确实开始了人类的大融合、大团结。 　　但你真要说有多么紧迫，紧张？那自然也是没有的。 　　人类的心态就犹如看天气预报，虽然天气预报三小时后会有暴雨，可现在明明外面艳阳高照，连云都没一朵，你说人类怎么会紧张？ 　　除非看到乌云了。 　　而现在，当人类自己的高维空间探测器与苍蓝星人的探测器同时确定了有一大波飞船在执行者前来的“既定”路线上之后…… 　　就相当于，空中开始布满了乌云。 　　人类，终于开始真正地着急了。 　　那么，就要真正地考虑到最坏的结局了。 　　虽然这种考虑，不会影响人类目前的所有应对计划和本质态度，但一旦人类抵抗失败，为人类保留一点火种……却是必须要考虑的。 　　那么恰逢这边即将完成人造虫洞……在座的诸位，考虑的就更深了那么一点点。 　　——如果能够传生物活体，那就意味着，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一些人。 　　但叶铭不这么想。 　　他望向领导，领导也在望向他。 　　沉默几秒后，叶铭沉声道：“如果能够确保人造虫洞的稳定，那么活体肯定是可以传送的。只是……按照我们目前现有的能源效率，就算人造虫洞传送冒烟，恐怕也传不了多少人。因此，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可以进行常备的计划。” 　　“如果非要执行火种计划，我认为建造几艘大型的太空飞船，将人类的胚胎冷冻起来——有目星人就有很好的冷冻技术——然后将其赶在仙女座星系沦陷之前送往天鹅座星系，交由苍蓝星人协助抚养才是最好的方案。” 　　“这样的优点是，人类这一种族的延续概率会很高，但人类文明或许会被苍蓝星人同化。” 　　“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让这些离开的火种找到新的家园后由人工智能进行抚养和教育，然后重建人类文明——这样的好处是可以保证人类文明的独立性，但人类有可能因此而灭绝。” 　　“事实上，如果我们真的选择向苍蓝星人求助——无论是运送胚胎也好，还是将部分人类的族裔传送过去也好，乃至藏起来也好，一旦我们抵挡不住执行者，那么人类文明大概率都将会被同化，继而消亡——我都不说被奴役这种了。” 　　“大家别忘了，我们现在能够在与圣星人、科多族人、有目星的熊人的交流中获得主导地位，本质上，是因为我们人类是一个整体，是一个拥有百亿人口的族群！” 　　随着叶铭的声音，对面的领导微微颌首，沉稳的声音传遍整个会议室：“叶铭教授说得很对，我们有句老话，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没有了地球，没有了这上百亿的人口……与其相信其他系外文明会善待我们，还不如相信我们的后人会因为血液中流淌着人类顽强不惜，追求真理，敢于拼搏的基因，而选择重铸人类的荣光。” 　　领导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响起：“据说，在上古时期，人类最少的时候曾经少到了只有几千人，但最终还是繁衍了下来，并获得了如此伟大的成就。我相信，我们的后人，在拥有了比我们先祖更加丰厚的遗产时，他们能够做得更好！” 　　领导话音落下，掌声也随之而起。 　　叶铭也微笑着鼓起了掌，同时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倒不是说不让人在最要紧的关头逃开——废话，如果真的挡不住，谁愿意死啊？ 　　可一旦选择了逃离，那么就将会立刻面临另外一个问题，该哪些人有资格“活”下去？ 　　众所周知，一旦涉及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公平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叶铭最担心领导也要将通过人造虫洞撤离备选为一个方案，那样的话……月球上的很多工作就要进入停顿状态，并且从明年开始，就要想着陆续撤人了——不然的话，一次只能传一吨的质量，还要进行充电……那能跑几个人啊！ 　　而更重要的是，这会动摇军心的！ 　　现在看来，领导的意思是执行一下另外的“火种计划”——即胚胎计划。 　　那……这个带胚胎走，其实就无伤大雅了，只要不带活人走，那么一切都好说，也不会动摇军心。 　　“叶铭教授，你继续。” 　　等到掌声稍歇，领导笑着示意叶铭继续。 　　“好的。” 　　“下面我汇报一下目前我们超光锥打击小组的进展。” 　　“我们的进展很快，估计在下个月就要能完成初步的工程设计，然后争取在半年内进行第一次堆叠测试。” 　　说着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眼中也充满了亮光。 　　“那将会是，对我们整个能源体系的颠覆。” 　　“今后，我们甚至可以造出巴掌大的反应堆电池，而我们的飞船，也将拥有近似于无限的空间。” 　　“到时候，电厂甚至都将不复存在，每家每户都拥有数不尽的电力和能源。无论是汽车也好，轮船也好，飞机也好……那些科幻作品中的一切幻想，都将会因为能源被解放而成为现实。” 　　说着叶铭仿佛贪婪一般舔了舔嘴唇。 　　“当然，这目前，还只是愿景……我们还需要剧变能源工业的大解放。以及将堆叠的成本降下来。” 　　“但……那确实是未来。” ###第549章 最好不过代理人 　　这不是叶铭第一次做对未来能源设施的展望。 　　科学家嘛，总是会根据某个理论就想到很多年后的景象，就譬如上世纪初，科学家们就预测了未来将会出现墙那么大的显示面板。 　　但这却是叶铭第一次在“共体联合大会”这种极其高规格的会议上首次提出。 　　——别忘了，他是共体科学院的首任主席，同时也是人类公认的科学领袖，将人类送入星级文明的不二功臣！ 　　因此，与其说这是展望，还不如说他是为未来人类的能源领域规划出了方向！ 　　“我们会力争用最短的时间——准确地说，说在两年内——完成堆叠技术的落地，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耗尽心力地去脱离目前人类理论的领域去尝试奇异物质。” 　　顿了顿，叶铭继续望向会场：“当然，从科学发展的角度，反物质、奇异物质、才是我们最终的能量来源。” 　　这时有声音好奇问道：“反物质从什么地方来？反物质喷泉吗？” 　　“就目前而言，有效的反物质来源方式依旧是通过强力加速器碰撞产生，但这种能量投入比低得离谱，完全没有实际价值。”叶铭望向声音的来处，那是一位理工科出生的BOSS，当下便笑了笑：“不过根据我们的探测，不仅在银河系的中心，在仙女座的中心也有类似的反物资富集喷泉，这点是通过了苍蓝星人对照确定的。” 　　银心反物质喷泉，在很早之前就成为了一种比较流行的假说，但怎么说呢……地球距离银心两万多光年——就算光速前进，也得跑两万多年。 　　有生之年，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叶铭却从来没有对反物质的利用死心过。 　　原因很简单，系统给了他反物质利用的图纸，这就表示，反物质是可以成为一种“资源”的。 　　因此，在刚刚抵达苍蓝星星系，看到苍蓝星的太空城废墟时，叶铭还一度认为苍蓝星人被毁灭是因为“怀璧其罪”，他们掌握了反物质或者其他宝贵的资源，才引来了敌人的入侵和掠夺。 　　当然，后面联系上苍蓝星人后，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 　　“但我们可以肯定一点就是，人类要大规模地利用反物质，肯定只能是去‘采矿’而不是用能量来对撞转换。” 　　那位BOSS点头表示认可。 　　“当然，一旦我们实现了能源设备的跨越式升级，我们就理论上就可以进行极快的曲率位移，到时候，就算没有虫洞，我们也可以尝试去银心反物质喷泉一探究竟。” 　　“其实，现在我们缺的，主要还是时间。” 　　“无论是我们的太空船坞下饺子也好，还是超光速米粒也好，还是全新能源体系下的激光主炮也好，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形成战斗力。” 　　“我们直面敌人的时间越晚，那我们就越有把握。” 　　叶铭说完后便闭上了嘴巴，把时间留给了BOSS们。 　　今天的会议，要讨论的有很多，除了要讨论人类的火种计划之外，还要讨论与有目星人的后续接触，以及战争爆发之后的各项安排等等。 　　坦白说，人类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了。 　　人类要发展，要扩张，就必须进行星际探索以及星际贸易，而不是躲在被寄予厚望的“补天计划”后面，躲在苍蓝星星系以及太阳系内。 　　但要出去，就不得不直面执行者——非但要直面执行者，还要打败执行者！ 　　而在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下，一个问题就尤为重要了。 　　执行者是一个领先了成千上万年的文明，人类却仅仅只是一个才进入星际时代堪堪十年的“新兴文明”。 　　那么时间，就成了最宝贵的资源。 　　会场中传来阵阵轻声的讨论，叶铭听不太清楚，他也懒得用艾塔的翻译权限去一一旁听，只是稍稍摘了一下眼镜，继而对着对面伸出了手，做出了喝水的动作。 　　苏紫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把水杯递给了他。 　　叶铭呵呵一笑，准备闭麦和苏紫聊两句的时候，突然听到耳机中领导的声音响起，他便马上神色一正，继续戴上眼镜。 　　“感谢叶铭院士对新技术的分析，现在请继续替我们介绍一下如今我们可供外贸的太空攻击形武器和飞船的具体情况，以及有目星人的太空舰队力量。” 　　叶铭微微一怔。 　　看样子，上面确实是打算将战场摆在有目星或者……有目星往外的一个跳跃星系了！ 　　“好的。” 　　叶铭轻轻吸了口气后缓缓道：“我们所有的飞船和武器，理论上都可以进行对外贸易，包括如今已经服役的五颗米粒，以及目前即将完工的齐、楚、燕、韩、赵等五艘太空驱逐舰，乃至秦汉唐等主力舰，甚至主力舰‘商’都可以进行贸易。” 　　“因为他们都是基于艾塔以及跨维超距通讯而远程控制的，不用担心成为我们的敌人。”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会议室内，好些个BOSS都纷纷朝着他看来，眼中不免带着些许的异样——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在危机之下，人类不得不大联合这是事实，但联合之后……怎么说呢，整个社会，整个科技、工业体系，都渐渐地被纳入了艾塔体系。 　　这……按照以前人类世界各个国家的关系，这就相当于，其他国家，全部把命脉都交给了国内…… 　　现在，叶铭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远程控制”“不用担心”这种话，就意味着，掌握了艾塔，就可以字面意义上的为所欲为！ 　　领导微微颌首：“那有目星人呢？” 　　“他们的力量，在主炮方面，比我们目前的激光和传统导弹、炮弹要强，但比不上我们将会在‘商’上面配备的、吸收了苍蓝星太空城防御主炮技术的新激光主炮。” 　　“当然，就更比不上米粒了——虽然他们是激光炮，但就威力而言，亚光速的米粒只需要一颗，就足以摧毁太空城，而他们的主炮，也就把太空城打个窟窿。” 　　“但他们的战舰力量虽然不强，不表示他们的太空攻击力量不强——他们已经建好的，对准虫洞的那玩意，威力很大……如果没有防备的话，基本上能瞬间蒸发一艘战舰。如果能够持续，只要在路径上，蒸发一支舰队都不在话下……” 　　叶铭想到那堪比太空城一般的庞大主炮就一阵头皮发麻：“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把对着苍蓝星传送出口的那玩意给拆了……不然看着就害怕。” 　　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叶铭居然露出惧意，会场中便传来一阵舒畅的笑声。 　　领导也笑了起来，微微点头：“嗯，这个等他们大使抵达后肯定是要谈的——那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提供给他们比目前他们的舰队更加优秀的火力，以完成他们对自己家园的保护，对吧？” 　　“是的。” 　　“那我们可以对有目星人的太空战舰进行改装吗？” 　　叶铭眼睛微微一缩！ 　　他大概知道了领导心中的想法了。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显然是不行。 　　人类既然要把战火杜绝在苍蓝星之外，那么……有目星的科多族，便是一个很好的打手。 　　没办法，谁让他们就杵在战略要地呢？ 　　“应该能，他们的飞船能源体系和我们是一脉相承的，甚至连电气体系都类似。” 　　领导微微一笑。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就暂时休会。” 　　…… 　　随着领导宣布休会，叶铭也再次摘下眼睛，然后他便看到了对面的苏紫站起身来，做起了扭腰的动作。 　　“呵呵，辛苦了，苏紫。” 　　“不敢……”苏紫拉了拉衣摆，哭笑不得：“叶总，你直接搞个虚拟人就行了，非得实时建模干什么呢。” 　　叶铭笑眯眯地看着对方：“那么多BOSS，总要尊重一下嘛。” 　　苏紫：“……” 　　好家伙，这人现在都还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这是尊重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晚上吃啥？我请客。”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叶铭刚站起身来，办公室房门便被从外面用指纹识别打开了，何沫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我刚听说谁要请客来着？” 　　“……靠，这房间不隔音！” 　　当天晚上，叶铭不出意外地再次做东请客——他来到月球这一个多月来，请客的次数几乎超过了过去十年加起来的次数。 　　天天不是请苏紫何沫就是请彭小飞等人，总之就是体现出一个“扶贫”。 　　…… 　　晚上8点，叶铭回到酒店。 　　领导的机密通话也接了过来。 　　在机密通话中，领导简单给他透露了一下目前共体高层的想法——和叶铭的猜的大差不差。 　　整体而言，就是人类要利用有目星人的位置和人类的科技领先优势来打一场“代理人战争”。 　　嗯……准确地说，是人类出机器人，有目星出熊人的那种。 　　“叶院士，在你看来，有目星人会愿意舍弃他们的行星级粒子防御武器，转而将星系的防御交给我们的补天号吗？” 　　面对领导的问题，叶铭思索了许久后才谨慎地道：“我认为不会轻易放弃粒子武器的，毕竟这是他们过去成百上千年来的努力结晶……最好的可能就是他们接受补天号的同时，也保留粒子武器作为第二道保险。” 　　“当然，我觉得这可以让他们撤销掉对准苍蓝星虫洞的粒子武器。” 　　领导呵呵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而且我也认为你说得没错，被人在必经之路上用大炮怼着，搁谁都难受啊！” 　　“嗯呢……” 　　“不过，如果我们能够保证他们本星系的安全，再加上我们替他们改装战舰……那么，他们就有理由配合我们，一起把战线推到有目星星系之外了。” 　　“但现在的问题还是时间上来不及……就算改装的话，也需要时间啊。他们的精细工业能力是比不上圣星人的。” 　　“那我们把夏改装一下，装上人造虫洞呢？” 　　叶铭瞬间怔住。 　　领导的声音继续传来：“夏的设计，是当初基于地面的空天母舰。现在的局势你也知道，她已经没有了太大的用处。” 　　叶铭吸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改装……然后把它开到有目星，我们用人造虫洞传递材料和设施过去……” 　　“而且能源的问题，我们还可以让科多族人来解决。”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帮科多族人改装战舰，同时我们也可以快速地在租用的那颗行星上建立起工厂。你认为怎么样？” 　　听着领导的声音，叶铭闭上眼睛，脑海中快速计算了起来。 　　夏，是一艘拥有四个可控核聚变反应堆的空天母舰——之所以要用这么多的可控核聚变堆，主要是因为它本身的质量太重，太重了…… 　　一旦它进入了太空，不再对抗重力之后，它的那么多反应堆……都是多余的！ 　　而且它的形状，也是一个拖鞋的形状……有着足够的空间来进行改装。 　　嗯……理论上，是可以的。 　　叶铭眼珠子不断地转动着，领导也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思索。 　　数秒后，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能的，但要争分夺秒，因为除了加装人造奇点装置之外，还要加装高维空间膜装置和推动引擎——夏当初的设计只有姿态引擎，没有主推动引擎，如果依靠姿态引擎的话，她飞到有目星需要起码三年……” 　　“争分夺秒之后呢？” 　　“如果我们能够在半年内完成改装，那么它就可以在四个月内抵达有目星。” 　　领导笑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呢？快设计。” 　　“好！” 　　不愧是领导，姜还是老的辣！ 　　只要人类的可移动人造奇点摆到了有目星，到时候一启动……按照执行者那种六亲不认的尿性，就算科多族人还想扭捏，说什么是人类引来了执行者，他们是乖宝宝……那也没了机会！ 　　就更别说，人类可以顺理成章地利用人造奇点在有目星星系快速展开各种建设和商业贸易了。 　　结束通话，叶铭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换出伊塔。 　　既然要赶时间，那他也就不演了，直接让伊塔出马。 ###第550章 最可靠的是人 　　超级模拟空间内，伊塔犹如归来的王者，一脚踏破虚空，凭空地出现在叶铭的面前。 　　她的形象依旧是卡通少女，穿着黑色的小西服，还手持教鞭，怎么看……怎么都有点不对味。 　　但叶铭却马上猜到了她在干嘛。 　　“在上课？”想了想叶铭又补充道：“给那个熊人？” 　　“嗯，正在讲三角函数。”伊塔在空中走了几步，猛然看到了已经被叶铭调出来“夏”级空天母舰的设计建模：“你要造船？” 　　“要改装一下，我说需求，你记一下。” 　　“这艘夏级空天母舰，要搭载目前我们已经完成设计的人造奇点装置，并拥有带着人造奇点装置穿越虫洞的能力。” 　　“同时，它还要有千分之三光速以上的最高速度，这样才能保证它在三个月内从地球抵达有目星。” 　　“它还要有相当的扩展功能，可以完成与有目星的能源进行对接……” 　　叶铭话没说完，伊塔便马上叫了起来：“等等！” 　　“怎么？” 　　“那飞机呢？要不要起降飞机？” 　　“不要，它将不再搭载飞机，将会搭载米粒来作为武器系统。”随着叶铭心念微动，虚空中的空天母舰也渐渐产生变化，从拖鞋状变成了全封闭的芒果状。 　　“现在唯一的麻烦是时间有点紧，你算一下，看能不能在半年内完成改装。” 　　“……改装本身才是最大的麻烦好不好！” 　　“总比你教熊人数学简单吧？” 　　“那可不一定，西瓦塔学习可厉害了。” 　　“真的吗？我不信。” 　　…… 　　太阳系，YE-2023虫洞外，坐标编号SVC-Sun-E313551H空间——这里人类按照四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的曲率换算而来的空间坐标，SVC代表着人类所在的本星系群，Sun自然是太阳系，E313551则是网状坐标，后面的H表示“高曲率”态。 　　这个坐标系的建立，也标志着人类对已涉足宇宙的认知更近了一步。 　　此时，在该空间中，问星号正在快速提速中。 　　董萱萱一边摘着脖子上的金丝围巾，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她刚刚从一场大型又热烈的晚会中脱身出来——相处久了才知道，那些科多族人对歌舞宴会有着异常浓郁的爱好，特别是在接收了人类的音乐后，这帮人各个都体现出了能歌善舞的天赋，那小脖子小腰扭起来真就跟猫科动物一样……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她之所以还要回办公室，是因为根据艾塔的回复，西瓦塔还在认真学习。 　　推开门，便听到了伊塔的声音：“在直角三角形中，对边与邻边的比值叫做正切，你别把它和……” 　　伊塔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西瓦塔也转过身来，见到董萱萱，熊人马上站起身来，刚刚抬起手想要行礼，却记起了董萱萱一直的要求，于是放下手，只是微微低头，恭敬地叫了一声“何总。” 　　董萱萱把丝巾随意地往文件架上一丢，便笑眯眯地趴在另外一把椅子的靠背上，她仰头看着魁梧的熊人压了压手：“你坐下，你站着跟姚明似的，我看得有压力。” 　　“好的。”西瓦塔便马上听话地坐下，并保持了足够的谦卑和乖巧，让董萱萱看得一阵摇头。 　　嗯……反过来想，他能听话，能够“奉旨学习”，倒也算是好事。 　　“西瓦塔，学得怎么样了？” 　　“勾股定律很容易懂，但三角函数有点困难。”西瓦塔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以前偷偷听过圣教院的课，这是圣族的……” 　　“科多族。”董萱萱打断他的称呼：“你已经不是什么神仆了，跟着我们叫就行，要么叫他们苍蓝星人，要么叫科多族人……你要嫌字多，就叫他们猫人也行。” 　　“额……” 　　西瓦塔的脸上马上便露出了几分难色。 　　自从接过董萱萱给他的手机那一刻到今天，他已经通过无数的视频和资料来了解了地球，其中当然也涉足了地球的物种……那么自然，他就知道了猫这种宠物…… 　　西瓦塔还是不敢用猫星人来称呼自己母星的神族：“……科多族人才能掌握的知识。” 　　“瞎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牛逼？” 　　西瓦塔知道“牛逼”这个词的含义，但这些天他已经听董萱萱嘴里说了无数次……也没当回事，只是老老实实地摇头。 　　“伊塔，来点鼓励教育。” 　　伊塔咯咯一笑：“西瓦塔，你很厉害的，人类可从来没有人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学到了初中课程呢。” 　　相比董萱萱的称赞，伊塔的夸奖显然更让西瓦塔自信一些，他马上面露喜色，一双大手局促地搓着，一脸认真地望着伊塔：“伊塔老师，真的吗？” 　　“真的！我是机器人，我不会骗人。” 　　熊人闻言，马上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把拿过旁边的A4纸，沉声道：“伊塔老师，来吧！” 　　“好得——不过劳逸结合，你该休息了。” 　　“啊？” 　　“去吧。”董萱萱朝着他扬了扬下巴：“早点休息，明天继续——等你到了地球就知道，伊塔老师是整个人类最强大的老师，她的话，你最好每一句都记在心上。” 　　目送熊人顺从地离开，董萱萱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伊塔，你真没撒谎吗？” 　　“我真没撒谎。”伊塔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没告诉他，他以前的知识其实就相当于小学了。” 　　说到这，董萱萱便看了房门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这飞船上，连带西瓦塔在内，一共载了三十九名来自有目星的使者，其中科多族人十八个，另外的二十个人则是熊人——以神仆的身份来的。 　　在刚上飞船的时候，科多族人对人类将那些熊人和他们安置在同等规格的客舱中还颇有微词不说，平时要拿个东西，干个活儿什么的，也是吩咐熊人…… 　　就算给他们安排了机器人，他们也不用，愣是要让熊人动手，贵族老爷范儿十足。 　　这幅做派，让飞船上的人类自然有些看不下去，但看那些熊人老实听话的模样，人类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好干涉，只能说在其他条件上给足到位。 　　相比之下，被董萱萱“买”下来的西瓦塔，那就要好太多了。而且根据西瓦塔的描述，他们其实也有学习一点简单的数学知识，用以来生存与生活中进行算账交流等等。 　　当然，西瓦塔本身就好学，是以能够偷偷听一点——但如他所说，太高深了，听不懂。 　　因此，伊塔在这两个月，实际上是系统地把西瓦塔原有的知识梳理了一下，然后转为人类的知识体系。而不是说，西瓦塔真的两个月内就从连数都不会数学到了三角函数。 　　当然，即便是这样，西瓦塔表现出来的学习能力，也不会比普通的人类差。 　　甚至还因为他比人类的学生更用功刻苦，而使得他对知识的掌握突飞猛进。 　　“我虽然觉得我的运气一向比较好，但我也不相信，我在码头上随便一抓就能抓个天才出来。”董萱萱如今已经很适应与伊塔聊天了，甚至在她看来，伊塔完全就可以是一个闺蜜一般的存在——还是那种绝对不会背刺的闺蜜。 　　“所以，有目星的土著熊人，完全不是科多族人所说的那样，是从基因上就决定了笨蛋。”“甚至我认为，如果不是他们奴役了熊人，人家自己发展几千年，未必不能诞生天才，未必不能进入星级文明！未必比我们差多少！” 　　伊塔深以为然地点头：“我同意你分析中的逻辑。” 　　“你也同意是吧？那回去你可要帮我给叶铭好好说一下！科多族太过分了，把人当傻子养呢。” 　　董萱萱愤愤不已，重重地哼了一声。 　　“老娘迟早要让熊人他们人手一部手机，每个人都有专属老师！我还不信了，教不会他们！” 　　“我同意！”伊塔咯咯地笑了起来，举起了双手：“我举双手同意！” 　　…… 　　一天后，叶铭直接在大会上给出了改装的方案和设计图纸，并展示了在艾塔的工业流程下，改装所需要的时间。 　　刚好四个半个月。 　　然而，按照一般的原则，这样大动干戈的改装方案，其工程建设方面反而是其次的——在任务分布式的标准化流程下，涉及到的每个部门，工厂，企业，只需要按照艾塔的指示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然后装配也完全可以交给机器人与人工辅助的方式。 　　是的，通过与苍蓝星人的交流，人造肌肉纤维的进展异常迅速，集智科技已经开始推出电机替代方案。这就意味着，在精密仪器的流程化的装配中，机器人拥有了取代人类成为主要劳动力的能力。 　　如果不放心，人类辅助一下就行。 　　于是，生产零部件和装配零部件都不是问题了。 　　真正的问题是，如何保证这样设计出来没问题。 　　按照一般原则，这样的改动不亚于重新设计一艘飞船，是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计算与验证的，其时间，甚至可能会跨越数个月！ 　　但正如叶铭所说，人类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因此，在获得了叶铭的“保证”后，领导直接在大会上拍板，要求直接下达生产指令——他相信叶铭搞定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这样的信任，让叶铭莫名地有了几分压力，以至于，当会议结束，他见到坐着“专机”来到广寒基地的牛主任时，很是埋怨了几句。 　　…… 　　“领导不会是让你来盯着我的吧？” 　　叶铭这几天一直都呆在地下堡垒中，就连老牛过来他也没有亲自迎接，而是让苏紫替自己代劳。 　　“我盯你干嘛？你长得好看啊？”牛主任乐呵呵地看着叶铭，又朝四周看了一眼：“何沫呢？” 　　“去工地了。” 　　“嗯，还有多久进行实验？” 　　“还有五个小时。”叶铭看了一眼时间：“等工地上准备完毕，我们就要和乌达他们那边连线对时。” 　　牛主任点了点头，但迟疑了一下后问道：“意思是你现在还有时间？” 　　叶铭见他迟疑的模样，便微微愕然：“你这话说的……说要有时间，我肯定也有。但马上我们就要进行人类有史以来最牛逼的一次远程物质交流实验……它将会把一吨的物质直接送到两千万光年之外……” 　　“得……得……”牛主任马上举手投降：“我主要是想问一下你，今天你把唯一一艘空天母舰给改装了，那今后咱们还要不要空军？” 　　“又不是我说要改装的……”叶铭刚说完便马上望向牛主任：“要不要空军？什么意思？” 　　牛主任搬了张椅子坐到叶铭对面，继而他看了一眼苏紫，后者会意，马上走出办公室，并关上了房门。 　　“嗯……”牛主任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虽然我们都知道，未来的太空战争是以大炮巨舰为主，但有没有可能，飞机这种……还是不会被淘汰呢？” 　　“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和部队里的几个朋友们在聊，其中就聊到了军队的未来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打完太空战之后，咱们还是有可能会打大气层内的战斗。” 　　“而且，今后的无人化肯定是趋势，但有没有可能，超距通讯会被干扰呢？以及大范围的EMP呢？” 　　“叶铭，最可靠的武器，其实是人啊！如果把飞机全部淘汰了，把飞行员全部淘汰了……万一要用上的时候，怎么办？” 　　说完后，牛主任便静静地看着叶铭。 　　他相信，按照叶铭的智慧，肯定能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叶铭的意见，在未来武器领域，拥有绝对的权威和权重。他说一句，比其他人说一百句都好使！ 　　叶铭从愕然中慢慢皱起了眉，继而陷入了思索。 　　数秒后，叶铭微微颌首。 　　“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但要怎么做呢？”叶铭望向牛主任：“你是军人，我不是。” 　　“能不能设计太空与地面两用战斗飞行器？可载人的那种。”牛主任目光灼灼：“而且可以建造真正的太空母舰。” ###第551章 曲率稳定 　　“有一款叫《放逐之星》的游戏，很能体现人类对迈入星际时代之后将会面临的战争的所有设想。” 　　牛主任在手上操作了一下，用权限唤出了艾塔，并让她在办公室内投出了一个游戏的宣传画面。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望向画面——他虽然不玩游戏，但身边有人玩，特别是这种星战题材的游戏，在最近两年很火。 　　画面上，庞大的舰队在太空中“肉眼可见”地进行着主炮的对轰。 　　“军方现在不会是靠游戏来练兵吧？” 　　“多稀罕啊？十五年前我们就用游戏来练兵了……”牛主任哈哈一笑：“你别看不起游戏，它可以模拟出很多种场景。” 　　“我当然不是看不起，主要是这个有点不符合逻辑，看起来别扭。”叶铭指着画面上脸挨脸的战舰，哭笑不得：“你说这是海战差不多，太空战争哪有给你视距打击的机会？” 　　“这只是艺术表现力罢了，但本质上是一样的，超视距打击也需要定位和信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它的多维战争模式。” 　　随着牛主任的话音落下，镜头也随之一转，一艘庞大的太空母舰所在的一方终于取得了胜利，开始在护卫舰只的保护下推进到一颗星球的上方。 　　这时护卫舰的主炮纷纷开火，不费吹灰之力便消灭了各处卫星和太空堡垒的防御炮塔，继而降临到了轨道之上。 　　紧接着，母舰开始释放如蜂群一般的空天战机穿透大气层，直抵星球的地面之上，并与地面部队进行战斗。 　　这些地面部队，有飞机，有大炮，有坦克，有巨像，反正从设定上看，基本上就是人类武器的改良和花里花哨的升级版。 　　而战斗模式，基本上也脱胎于外星人要彻底征服地球，征服人类这一假想。 　　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陆空战斗场景，叶铭大概明白了牛主任的完整意思。 　　一开始，他还以为军方是要保留飞行员火种——毕竟一个战斗飞行员培养起来的成本和周期都十分可观，不能轻易放弃。 　　现在才明白……军方想的其实更深一点，更远一点。 　　或者说……更“激进”一些——在目前全人类上下都在考虑如何应对危机的时候，他们已经考虑到了今后去和其他文明打征服战、治安战了。 　　这时，牛主任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就算我们与苍蓝星人交流得再好，我们也不敢保证，每个文明都如此好说话。” 　　“忘战必危啊，叶总！” 　　沉默许久后，叶铭慢慢点头：“确实，我们是文明人类，不可能像执行者那样，动不动就摧毁人家的卫星，把整个文明的族群连根拔起，顶多教训一下。” 　　牛主任眼睛骤然一亮，随即哈哈大笑！ 　　“那你怎么说？” 　　“太空母舰的设计没问题，很简单。主要还是空天战机，而且还是载人空天战机——一旦载人，就意味着它的速度会受到限制，特别是做高速机动的时候，人类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强的G力。” 　　叶铭说着望向牛主任：“我同意你所说的，人是最可靠的机械。但这里的矛盾有点不可调和啊……” 　　牛主任自然也知道超高速战机与人类身体强度之间的矛盾，当下嘿嘿一笑：“所以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从设计上解决过载的问题？” 　　叶铭失笑起来：“这要能解决，那牛顿大爷不得从棺材里跳起来？” 　　“维度空间技术也不行么？” 　　“空间技术也不是万能的，除非改变飞行员身边空间的曲率……等等！”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瞪大眼睛：“卧槽，好像理论上能行？” 　　“怎么行？” 　　“在飞机进行高速机动的时候，通过改变飞机内部飞行员所在空间曲率，就类似于，在飞船改变方向或者猛然加减速的时候，通过改变曲率，制造相反的引力来保持飞行员所在空间的相对静止。” 　　牛主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可以搞？”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叶铭抿起了嘴，望向牛主任：“现在有人驾驶的小型飞行器的最快速度是多少？” 　　“如果只说飞机，那么就是老美的SR-71黑鸟，最快3.5马赫，每秒一千米左右。还没人打破过。” 　　“那要设计未来的空天战机，因为采用的是核聚变引擎，速度起码比这个快十倍以上……那么改变曲率的能量就是……算了，懒得算，起码也是目前飞船级引擎的。” 　　牛主任：“……” 　　“成本高不说，空间的需求也挺高的。那样的话，还不如开战舰……” 　　牛主任：“……你这么说那就没戏了？” 　　叶铭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后微微点头：“我们就算不说飞机的成本，光说空间堆叠引擎的成本……就会很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种极为方便和简单的可以改变曲率的物质或者材料或者方式。” 　　说到这里，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 　　这种东西，其实真的有的！ 　　只是人类至今没有掌握。 　　那就是……苍蓝星人口中斯兰齐物资，也就是…… 　　听着叶铭的话，牛主任也眉头深深皱起，随即脱口而出：“奇异物质？” 　　“嗯，奇异物质。” 　　就在这时，叶铭手上的腕表震动了一下，接通后，何沫的声音很快传来。 　　“老板，三道检测全部完成，可以联系苍蓝星那边对时了。” 　　“好的。”叶铭收回思绪，看了牛主任一眼后沉声道：“你们也可以退场了，务必保证除了实验动物之外，所有人员全部离开。” 　　“明白。” 　　挂了通话，叶铭闭上眼睛，缓缓呼了口气：“奇异物质，虽然我相信乌达所说的，奇异物质只能依靠智脑来产生。但我不是很相信，这玩意只能智脑才能用。” 　　“嗯，科多族人他们同是苍蓝星人，也没掌握智脑和奇异物质。”牛主任点头附和道。 　　如果说之前联系的苍蓝星人，也就是卡拉族人在奇异物质上撒谎的话，那么和科多族人的说辞以及其未能实现星际跨越的现状两相对比，就能够很容易得出结论了。 　　那就是，奇异物质确实只有智脑才能产出，而且智脑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但牛主任也相信叶铭所说的，作为一个科学家，对任何一种未知的物质天然就拥有探索的欲望和不服气的心气。 　　特别是叶铭这样的大科学家，他不试一试，怎么能够心安？ 　　“你说，我们能不能向苍蓝星人要一点来试试？” 　　“我也是这个打算。”叶铭嗯了一声，随后摆弄了一下腕表，轻声道：“但现在不着急，慢慢来。而且我们其实也在尝试看能不能在高维空间找一找——因为根据推测，这玩意很大概率是高维空间的物质，天然具有空间回归性。” 　　“说这个我就不懂了。” 　　“不懂没关系，反正霍老爷子和盛飞他们在做瞎猫碰死耗子的实验，看能不能从高维空间收集点东西出来。” 　　说着叶铭对着乌达发起了视频请求。 　　…… 　　画面跳动后，乌达的身形出现在办公室中。 　　“早上好，大礼司。” 　　“早上好，乌达。”叶铭看了一眼时间：“你们那边的曲率要稍高一点……” 　　“嗯，我们提供了算法纠错，而且也用了你们定义的秒。”说着乌达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起笑意：“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想到把铯133原子基态的两个超精细能级之间跃迁所对应的辐射的9，192，631，770个周期所持续的时间定义为秒的？” 　　“哈哈……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主要还是要求精确。特别是长距离通讯的时候，时间对不上很麻烦。” 　　乌达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确实，不得不说，你们在追求极致的方面，值得学习。” 　　“过奖了——那我们开始？” 　　“开始吧。” 　　“行，我们两边直接通过高维空间的授时器来精确到纳秒就行了，再高就误差了，无济于事。” 　　“好的。” 　　随着双方同时授时完毕，也就意味着启动实验之前的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接下来的便是静静等待充能以及最后的安全检测。 　　对于人类而言，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向苍蓝星传送一批高精度的半导体材料和产品，譬如工作站，个人主机，芯片，面板以及各种电力和网络相关的设备等等。 　　当然，也有科研领域的尝试，譬如动植物活体传送，各种食物食材等等——这些东西，都是人类日常生活所必须和时刻接触到的，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稀有金属和材料，特别是半衰期很短的那些放射性元素，用以测试跨越人造虫洞后的影响。 　　而对于苍蓝星而言，他们那边则是要做好安全的防护以及检查工作，譬如查看活体的生命体征，各种材料的属性变化，分子结构等等。 　　整体而言，这次算是人类为昔日的“救世主”送上了一份“大礼包”。 　　至始至终，叶铭都没有提起过“斯兰齐”物质。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便到了实验节点。 　　…… 　　天鹅座，BCT-3812星系。 　　乌达站在舷窗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嗯……这个数字，是按照人类的十进制规律跳动的。 　　叶铭的图像在一旁的显示器上，看得出来，叶铭大礼司的表情也很严肃谨慎。 　　终于，倒计时结束。 　　乌达看到，屹立在一颗小行星上的人造奇点猛地爆发出幽蓝的光芒，与此同时，身侧的各项仪器上的数字开始不断跳动起来。 　　这意味着，人造奇点产生了大规模的曲率波动。 　　乌达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望向身旁的助手，沉声道：“高维探测器有没有反应？” 　　助手马上回答：“一切正常。” 　　“屏蔽组状态？” 　　“一切正常。” 　　“接受站状态？”乌达眼睛死死地盯着人造奇点前方的空间——那是一个椭圆形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流光光球。 　　“正常！” 　　随着助手的声音落下，光球的光芒瞬间消失，一个漆黑的椭圆形轿厢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助手的声音兴奋而又紧张：“已经可以看到轿厢！” 　　乌达再次深深地吸气，转头望向一旁的屏幕。 　　屏幕上，叶铭大礼司也在望向他。 　　“货舱已收到，大礼司。” 　　“嗯，接下来就该你们检查了，注意查看清单和对比。” 　　画面中，叶铭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随后面带微笑：“不过乌达，屏蔽装置是什么？” 　　乌达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叶铭就猜过，他没有正面回答——毕竟没亲眼看到过，怎么否认都可以。 　　但现在……叶铭亲口听到了他的指令…… 　　沉默着，乌达轻声道：“那是屏蔽曲率波动的一种设计。” 　　“嗯，很有意思，原理呢？” 　　“原理就是利用斯兰齐物质对较小的空间进行曲率稳定……”乌达说着缓缓呼了口气：“叶教授，人类用不上这个技术的，而且现在用上这个技术也来不及了。” 　　他话音落下，便看到了对面的叶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乌达垂下眼帘，心中升起一抹难以名状的情绪——随说两个文明在做交流的时候，肯定会保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但……和人类的交流…… 　　这样说吧，乌达一直都是负责与人类进行交流礼司，他太清楚自己从人类那边获得了什么——如果把双方的交流比成做生意的话，那么圣星人就是用两三块钱的东西，换了人类十块钱的东西。 　　圣星人是大赚的。 　　——别的不说，这个人造奇点造好的第一次实验，就是人类送了一货舱的东西过来！ 　　里面除了科研的装置，其他的设备，全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先进的电子半导体产品！ 　　你说，面临慷慨的人类……他怎么好意思？ 　　“嗯，你们先检查吧，过一会我们再说用奇异物质来稳定曲率的事——我觉得，人类未必就用不上该技术。” 　　乌达微微一怔，但见到对面已经转头和那位叫牛主任的官员去聊天了，他也忍住了心中的疑问，转而向助手下达了命令。 　　“开箱！” ###第552章 母星的呼唤 　　BCT-3812星系，是一个濒临死亡的星系，其主序星已经步入了红巨星阶段，其宜居带相比之前的无数亿年前推移到了最末的行星位置——这颗行星只拥有0.4倍地球的质量，大气也早已经被太阳风吹得一干二净。 　　虽然不宜居，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这里拥有海量的资源型小天体，是天然的矿厂开发区，同时那些天体也拥有足够大的体积来躲避各种电磁探测手段，是天然的隐蔽区。 　　若非如此，圣星人也不会把人造奇点建设在这里了。 　　随着乌达的指令，一艘工程飞船缓缓驶向人造奇点，将那个庞大的椭圆形货箱推向乌达所在的指挥舰货舱。 　　片刻后，从对面的战斗旗舰中，飞出两艘小型的穿梭舰，在与乌达所在的指挥舰对接后，海尔科礼司与几个随从大步走进指挥舱。 　　“乌达，你确定直接开启？” 　　“如果连这点程度的信任都做不到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和人类打交道了。”乌达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海尔科礼司，人类没有必要跨越千万光年给我们送点危险过来。” 　　“哼。”海尔科礼司轻轻一哼：“我担心的是未知病毒和物种侵入。” 　　“他们在活体名录中提供了名单和详细的步骤，放心吧。”乌达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向货舱。 　　一路上，无数身穿绿色防护服的研究员络绎不绝，纷纷小跑着前往货舱的位置。 　　乌达和海尔科也在行走中带上了随从递过来的防护面罩。 　　进入货舱后，灯光大亮，将整个货舱照得如同白昼。“轿厢”就静静地躺在货舱的中央。 　　它外部构造呈椭圆形，大概有十米长，三米宽左右，看起来就像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鸟蛋。 　　轿厢的外部，布满了奇特的纹路和结构，并结合得严丝合缝。 　　一群研究员已经接近了轿厢，正在近距离地观察着，找寻着开启的地方。 　　“怎么开启？”海尔科望向乌达。 　　“需要同步。”乌达手往旁边伸了一下，助手便马上递过来一个堪比砖头的通讯器——这是利用人类的无线技术和半导体技术制造出来的“移动电话”——它可以脱离智脑与舰载系统进行无线连接，从而在保证通话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减小智脑的载荷。 　　拨出几个号码连接上艾塔主机后，乌达看到通讯器的指示灯已经亮起，随后按照叶铭的提示，对着通讯器沉声道：“艾塔，请开启EH10001号轿厢。” 　　通讯器中传来艾塔的声音：“请稍等，确定状态中……已确定，重复，是否开启？” 　　“是。” 　　“已开启。” 　　随着艾塔的声音，空气中猛地传来几声清脆的机械结构脱离的声音，下一秒，那个之前还无从下口的“鸟蛋”便缓缓降下了一扇门板。 　　所有人屏住呼吸，视线望向门板之中。 　　一声娇弱的“喵呜……”打破了货舱的安静。 　　…… 　　一小时后。 　　乌达与海尔科大步走向指挥舰的会议室。 　　他们两人的助手紧随其后，一人手里拿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会议室内，几个非生物电领域的学者和学员正在紧张地按照说明书以及之前与人类的交流部署着这来自人类最先进的全息投影。 　　“多伦，还没有好吗？”乌达见众人还在忙碌，眉头微皱，又看了一眼时间。 　　“马上就好，主要是我们飞船没有供电环境。” 　　“用他们的蓄电池即可，不用着急完全部署。”乌达说着便直接坐了下来，随后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笔记本，深吸了一口气后直接翻开。 　　那轻薄亮丽的屏幕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人类在很早之前就提供了液晶面板的技术，但截至目前，他们也依旧只能造出800＊600像素的屏幕。 　　人类的这块屏幕，已经达到了6K的分辨率。 　　而这……还只是最不重要的输出端。 　　真正厉害的，还是这台笔记本的运算核心——它的芯片拥有上千亿个晶体管，是目前新圣城所能实现的奔腾III处理器晶体管数量的一万倍！ 　　而这样先进的科技结晶，人类说送就送过来了——还不包括那些一台就足以抵挡目前新圣城科研所上千，上万台的工作站！ 　　“乌达礼司，已经设置完毕，可以进行测试了。” 　　“好的。”乌达看着笔记本，他有些笨拙地用手指学着以前看到过的叶铭的操作方式，慢慢地在屏幕上移动着，点开艾塔的管理图标。 　　“艾塔。” 　　“我在，您好，来自苍蓝星的乌达先生，艾塔检测到您已拥有艾塔数据库权限，本次激活后将会锚定本台设备为您的新电脑，请问是否继续激活？” 　　“激活。” 　　“激活成功，您已获得苍蓝星数据库中的SS级权限。” 　　乌达眉毛微微颤了一颤：“谢谢，我现在需要对我所在位置的3D投影装置进行调试。” 　　“请稍等，请开启投影装置的电源，并按下网络适配器按钮。” 　　“检测到投影装置，连线中……已连线，调用自动调试视频中……”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会议室内的上方，三道蓝色的光芒瞬间落下，并在会议桌的上方交相辉映。 　　一艘无比精致、无比清晰的太空战舰出现在明暗交汇的虚空之中。 　　会议室内，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来自人类所创造的虚拟视觉奇迹——就算是乌达与海尔科，他们两人已经见识过了人类发送过来的投影科技，但那种程度的模糊投影，在这种就仿佛把一艘战舰缩小后摆在空中的影像面前…… 　　简直就是渣渣。 　　“调试完成。” 　　艾塔的声音响起，乌达如梦初醒。 　　他深深地看了对面的海尔科一眼，见对方也被这来自人类最高级的虚拟技术给震撼住，嘴角便不留痕迹地一翘。 　　无论是一开始的给人类示警也好，还是后面与人类交流科技也好，还是修建这个人造奇点技术也好。 　　从始至终，他都是力推联系人类，与人类交流的那一个！ 　　而相反的，海尔科却一直都是拒绝与人类交流的那个，甚至还一直断言，人类会被执行者所消灭。 　　“谢谢你，艾塔。”乌达收回视线，真心实意地对这个来自人类的智脑说了一声感谢。 　　“不客气。” 　　“请给我们展示一下圣星……哦，也就是苍蓝星的现状。” 　　“好的。” 　　随着艾塔的声音再起，空中光芒一闪，很快便显出了人类口中苍蓝星的太空俯瞰图。 　　俯瞰图中，一颗蓝白相间的星球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晕。 　　而在她的卫星轨道上，一座庞大的太空城撕裂成两半，无数的小行星和宇宙尘埃编制成了星环。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乌达的眼睛轻轻地眯起，手指在笔记本上笨拙地滑动着，空中的画面也渐渐放大，焦点落到了那座太空城废墟之上。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太空城废墟，以及那些战舰的残骸。 　　这是他们先祖曾经的家园。 　　渐渐的，一股悲伤的情绪逐渐蔓延，甚至有几位女学者都已经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因为智脑的存在，他们保有着来自先祖们最宝贵和真实的记忆，在漫长的流浪中，这种记忆已经化作了镌刻在血脉中的情感。 　　当看到家园破碎，当看到母星近在咫尺，那股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家园情怀被彻底点燃，一个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声音开始萦绕在耳畔，呼唤着在场的每个人。 　　良久后，海尔科礼司缓缓地叹息，眼中升起一股炽热的火焰。 　　他抿着嘴，沉默地望向乌达礼司。 　　“乌达，你如果支持我们回归家园，我就支持你接任大礼司。” 　　乌达回望着对方，胸膛深深地起伏着，眉头也深深地皱起。 　　自从与人类建立联系以来，和人类联系的，一直都是他。 　　虽然他并没有向叶铭表达过苍蓝星人要举家搬迁回归的意思，但叶铭却透露出了人类已经把苍蓝星当成了未来殖民的新家园的意图。 　　如果自己这些人回归，那么将如何与人类进行相处？又以何等身份与人类相处？ 　　甚至说得更直白一点……圣星，到时候是人类的，还是他们的？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突然响起。 　　“收到叶铭的通话请求，是否接受？” 　　海尔科礼司马上望向声音的来处：“我来给对面的大礼司说！” 　　乌达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缓缓点头。 　　“接受。” 　　声音落下，下一秒，叶铭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 　　…… 　　广寒基地。 　　叶铭一脸严肃地挂掉通讯，继而望向对面的牛主任。 　　牛主任也一脸严肃地望向他。 　　很显然，对面突如其来的回归请求，让他们两个有点措手不及。 　　“先上报，这事儿交给大佬们头疼去，我俩反正做不了主。”牛主任掏出手机，望向叶铭：“我上报了哦？” 　　“上报呗。” 　　牛主任快速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把之前的交流录像推给了BOSS办公厅——也不知道BOSS此刻睡觉没。 　　上报后，牛主任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用力捶了几下，一脸的便秘：“你说苍蓝星人是咋想的？他们那边不是已经扎根下来了么？为啥还要大老远的回来……” 　　叶铭也点头，眼中全是不解：“其实回来个几千人、万把人我能理解，但他们居然想要举族搬迁回来，这个我就有点搞不懂了。” 　　“是啊，就算他们一艘飞船能够装五千人，也要上千艘飞船……他们有这么多飞船吗？总不会是他们想着靠人造奇点传回来吧？” 　　叶铭摇头：“不知道……嗯……假设一下，如果他们真要举族搬迁，那肯定是一个长达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历程。” 　　“莫非他们想我们帮忙？如果我们帮忙的话……你说能运多少？” 　　“我们帮忙？”叶铭微微一怔：“十年后，我们的太空船坞起码能有五六座，到时候一年下几百艘星际载人飞船倒是没问题。但我们为啥要帮忙？” 　　“嗯——还有，如果他们要回来的话，苍蓝星怎么办？” 　　牛主任的这句话让叶铭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之前他不是没考虑过苍蓝星人回来的问题，所以才会提出要对苍蓝星的太空城废墟进行再利用，改造成一座国际学校——到时候人类把各个贸易站点全部建在那边，再进行大量的移民，就算苍蓝星人回来，起主导地位的那也将会是人类。 　　但计划归计划，人类目前是真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最大的危机，依旧是要应对还有不到两年就要抵达的执行者。 　　其他地方的建设，目前只能依靠自复制工厂慢慢推进——这个东西，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 　　也就是说，人类现在还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回来——只要人家装个几船先头部队的数万人回归苍蓝星，人类难道还要和人家打一架不成？ 　　叶铭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发现刚才牛主任推送的内容已经显示被上报。 　　嗯，看来BOSS还没休息。 　　“目前……就只有等领导的智慧了。” 　　“如果BOSS们要答应呢？”牛主任忧心忡忡地点头，随后问道。 　　“不，应该是BOSS们不会拒绝。”叶铭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苍蓝星人是人类建立的第一个友好关系的系外文明，彼此都在交流与合作中受益很大……” 　　“无论从人类的对外立场也好，还是从树立未来宇宙关系的标杆也好，亦或者是……为了更深层的，关于人类挡不住执行者的考虑也好。”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我们都没有必要与苍蓝星人交恶。” 　　“所以，我觉得，BOSS们要考虑的，更多会是从苍蓝星人手中能够获得什么……” 　　说到这里，叶铭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片刻后，他抓起电话。 　　——苍蓝星人把这竹杠都递到眼前来了，自己如果还不敲一下，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那传说中的奇异物质！ 　　既然拦不了，那就要往好处想，先把好处拿到再说。 ###第553章 环境决定文明的上限 　　BCT-3813星系。 　　新圣城。 　　一支由十余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摆出了最利于齐射的“凸透镜阵列”静静地警戒在星门之外。 　　位于“凸透镜”最中心的是新圣城中的最强主力旗舰“家园”号，她长约五百米，宽高约一百米，舰身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舰身的中央，是两门巨大的主炮，炮口的直径高达二十米。 　　在一秒内，这两门恐怖的主炮可以喷射出37拉瓦特的能量——换成人类的参数，就是2.2×10^18焦耳的能量。 　　如果对这个数字不直观，那就是10颗沙皇炸弹在瞬间爆炸所产生的能量。 　　当然，比起执行者那足以摧毁一颗岩石卫星的歼星舰，它只是个弟弟。 　　但在它的面前，任何的人造产物，都将灰飞烟灭。 　　以“家园”号为中心，其余的主力舰与护卫舰依次分布排列，远远望去，如其名，还真像一个凸透镜。 　　所有战舰的主炮都对着星门。 　　片刻后，一道金色的光芒升起，两艘战舰穿破虚空，自星门而至，片刻后，金色的战斗旗舰“勇士号”与工程指挥舰“开拓号”一前一后出现在空中。 　　当看到执行任务的友舰返回后，留守的舰队迅速变阵，由凸透镜阵列转为弦月阵型，让开通道的同时，所有战舰的指令灯也打出了欢迎归来的灯语。 　　在回复灯语后，“勇士号”与“开拓号”迅速穿越阵线，朝着遥远的新圣城飞去。 　　…… 　　新圣城船坞，两艘穿梭机登陆艇分别从两艘主力旗舰中完成接驳，继而飞向码头。 　　海尔科礼司率先走出登陆艇，他表情严肃，步伐坚定，左手呈环状在胸前抱着。 　　“喵呜……”一声轻轻的叫声从他怀中升起，接着便露出了一个小巧的毛茸茸的脑袋。 　　“到家了，别闹。”海尔科礼司嘴角微动，右手轻轻地摸着这个小生灵的脑袋，眼中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柔色。 　　这一只被地球人类称为“猫”的生物，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当时一看到他的时候，就对他表现出了天然的亲近，一个劲地冲他叫唤不说，还不停地在他的裤腿边蹭来蹭去…… 　　最后海尔科礼司干脆就利用特权，把这个小家伙要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当海尔科礼司安抚了一下后，这只人类的小猫便马上不叫了，只是乖巧地躺在他怀里，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孤零零地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一幕，让码头的诸多圣星人看在眼中，纷纷用眼神交流着——和人类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们当然知道，人类世界有这么一种生物，从外形上看和圣星人颇有几分相似。 　　只是大家没想到，海尔科礼司也有温柔的一面。 　　停留片刻后，另外一艘登陆艇的舱门也随之开启，乌达礼司大步走出。 　　两位礼司并肩走向通道，继而登上传送轿厢。 　　“人类这次传了些机油过来，可以打油了。”听着那让人烦恼的嘎吱声，乌达礼司望向海尔科礼司，但视线最终却停在了对方怀里的小猫上：“这小家伙倒是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 　　“和你才相像。” 　　“嗯，也像。”乌达礼司毫不介意。 　　“……”海尔科礼司看着对方少有地不冲自己拌嘴，倒是有几分不怎么适应，但随即，他嘴角便浮起了笑意：“乌达，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就算我支持你，克苏恩却未必服你，还有昆特老爷子也未必支持你。” 　　乌达礼司脸上表情不变，淡淡道：“我承认，与人类交流后，我就对大礼司一职开始有想法了。” 　　海尔科礼司嘴角一翘：“以前就没有？” 　　乌达礼司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望着海尔科礼司，认真道：“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和人类交流后我就有了？” 　　“嗯，为什么呢？” 　　“因为叶铭大礼司。”乌达礼司收回视线，望向显示层数的指示灯。 　　“哦？” 　　“数理才是未来科学发展的基础与基石，历尽千百年的磨难，我们也是时候把目光望向未来了。”乌达礼司收回视线，望向海尔科：“特别是，我们可以返回母星之后。” 　　海尔科礼司凝望着对方，沉默了数秒后微微一笑：“你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你是发自内心支持我回归母星，而不仅仅是想获得我的支持？” 　　“是。” 　　乌达坦然望向对方：“人类有句话，君子坦荡荡，我说是，那就一定是。” 　　海尔科礼司眉毛扬了几下，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他和乌达虽然之前在联系人类的时候就产生了分歧，但那只是双方理念上的争执。对于乌达……他知道，乌达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骄傲的人，是敢于对自己的言论负责的。 　　传送轿厢终于停下，而后缓缓开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大步走出轿厢，迈进早已开启的智慧大殿。 　　大殿之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十一名礼司早已就位，只等他们的到来。 　　“你要抱着它开会？” 　　进门的瞬间，乌达指着海尔科礼司怀中的小猫。 　　“我觉得可以。” 　　…… 　　高台之上，牧多大礼司静静的看着二人一路交流着而至，等到二人落座后，大礼司轻轻咳了一声，却不小心带动了真实的咳嗽，整个人用力地咳了起来，身子也微微地弯了下去。 　　老人的咳嗽声在大厅中响起，这让才归来的二人不免有些疑惑，以至于乌达差一点就要站起身来询问了。 　　“没关系，应该最后一次细胞分裂出了点问题。” 　　牧多大礼司摆了摆手，苍老的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他一直留意着乌达与海尔科两人的交流与举动，眼中闪耀着满意的光芒。 　　“海尔科，那个小动物，是人类传过来的吗？” 　　“是的，大礼司。”海尔科被大礼司点名，马上便站起身来，并微微松开了胳膊，露出了那只乖巧的小猫。 　　“哦？我能不能看看？” 　　“这……大礼司……”海尔科马上望向希波克礼司——这是负责生物，生理，医学的礼司。 　　很显然，牧多大礼司的身体条件有点不好，贸然接触这来自人类世界的生物…… 　　“没事，人类世界的菌群和细菌奈何不了我这个抗体大熔炉。”牧多大礼司嘴角浮起笑意：“说不定人类的微生物群还对我们有益呢？” 　　海尔科见希波克礼司也微微点头，便迟疑着将小猫抱着走向牧多大礼司。 　　喵～ 　　一声轻轻的叫唤声后，牧多大礼司接过了小猫。 　　“它有名字没？” 　　“有，叫小橘。” 　　“嗯，小橘，安静。”大礼司将小猫举在身前，含笑叫着小猫的名字，果然后者便不再叫唤，而是好奇地打量起他来。 　　“嗯，挺乖的。”大礼司将小猫托在怀中，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猫咪便露出了一脸享受的表情。 　　“好了，我们开始会议吧。” 　　牧多大礼司直起身子，随着这句话落下，先前的苍老与疲惫一扫而空，一股气势也随之升起。 　　所有人同时直起身子，认真地望着这位带领了克拉族上百年的尊敬老人。 　　毋庸置疑，就算把时间尺度拉长到逃亡后的五千年，列出上百位的大礼司名单来，牧多大礼司的名字也会排进前五！ 　　在牧多大礼司的带领下，新圣城的人口在百年中翻了足足一番，还建造了足以自保的庞大舰队，将相邻的几个无人星系都纳入了新圣城的势力范围——当然，那些星系没有大气，也不怎么宜居就是了。 　　“首先，三天前，我们完成了与人类世界的物质交换，并成功获得了来自人类世界的高科技产物。” 　　大礼司声音落下，掌声也随之响起。 　　与人类交流至今，在座的人早已经通过与人类的超距通讯对人类世界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毋庸置疑，人类那庞大的人口体量孕育出的技术以及工业能力是过去五千年都风雨飘摇的圣星人所无法比拟的。 　　三天前，人类的科技产品的分解与分析已经上传到了智脑，其体现出的设计之精密，理论之先进，让人叹为观止。 　　这么久过去，大家也都逐渐放下了过去的傲慢，开始正视和接受人类这个五千年前的“蛮荒”种族在五年前后的今天已经崛起的现实。 　　“其次，便是提瓦拉负责的、前往人类世界的科考船已经顺利跳过了BCT-2615星系，正在朝着归途顺利前进。” 　　“再次，是一天前，高维探测器再次探测到了波动。这意味着，执行者的速度并没有变，他们将会在半年后抵达克荣人的星系，并于一年半之后抵达有目星星系。” 　　随着大礼司的声音，场上众人均保持了安静。 　　只有乌达礼司微微扬眉。 　　牧多大礼司看着他，微微一笑：“已经通报了人类，在对抗执行者的方面，我们无法提供实际的帮忙，也就只能提供信息了。” 　　乌达礼司便微微颌首。 　　毕竟，他是力主与人类交好并维持关系的人。 　　“第四，便是……大家可能都看过了母星的情况。” 　　一边说着，牧多大礼司一边望向海尔科。 　　随着人类将母星的全息资料放到艾塔的数据库，继而又上传到智脑后，给整个新圣城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短短三天，无数人在智脑中流连忘返，为的就是想亲眼看一看母星到底成什么样了，过去的家园成什么样了——哪怕只是在梦中！ 　　于是，在依靠人类计算机建造的网络论坛上，回归的呼声，从一开始的慢慢出现，到现在已经汇聚成了无数人支持的执念。 　　迎着大礼司的目光，海尔科礼司站起身来，沉声道：“大礼司尊上，我是一直都支持回归母星的，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而且我认为，这不能是一个长远的计划、规划、准备，而应该是立刻执行的任务和工程。” 　　海尔科礼司一边说着，视线望向众人：“人类的发展足以表明，一个文明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一个文明发展的速度和上限。” 　　“如果我们继续窝在这个地方，那么我们的未来……恕我直言，就算获得了人类的协助，我们的上限也仅限于此了。” 　　“可能大家不清楚，我们这次与人类的人造奇点实验，其实人类首批物资中，最多的是什么。” 　　“是各种化工合成产品——那是人类制造业中最廉价的产品！因为它们的原材料来自星球的天然产出，煤、石油、天然气！” 　　“而我们要实现这些，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才能够生成那么一点点……” 　　“但在地球上，在我们的母星上，这些却都是唾手可得的资源！” 　　说着海尔科礼司望向乌达，嘴角微微一翘：“我听说，当我们向人类提出，让他们送点润滑金属结构件的合剂时候，人类那边很是诧异了很久，对不对？” 　　乌达眉头微皱，缓缓点头。 　　“因此，回归母星，并且是马上回去，才是让我们整个族群得以延续的唯一选择。” 　　海尔科礼司的声音落下，会场中一阵沉寂。 　　片刻后，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海尔科，那人类的想法是？还有，回归计划如何？我们需要花费多久？” 　　海尔科循声望去，那是克苏恩礼司。 　　“人类的态度是，欢迎我们。” 　　牧多大礼司的声音淡淡响起：“并且，他们还说，可以为我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随着牧多大礼司的这句话，在场中除了海尔科、乌达、昆特等少数极为礼司，其他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人类欢迎，还可以提供帮助？ 　　“但人类，提出了希望获得斯兰齐物质的要求——他们希望加入到斯兰齐物质的研究中，并与我们共享所有的技术情报。” 　　话音落下，所有人再次一怔！ 　　人类要加入到斯兰齐物质的研究中？ 　　“大礼司，这怕不怎么好吧？” 　　克苏恩礼司迟疑了几秒后皱眉问道：“这是我们的能量源泉……也是……” 　　“我知道，但人类目前就这么一个要求。”牧多大礼司平静的望向众人：“作为交换，他们可以将触碰了维度的武器提供给我们。” 　　“嗯……他们称之为米粒，是一种亚光速导弹，拥有超越主炮的威力。” ###第554章 狐死首丘 　　两个构造体携带着来自人类世界最新的三维投影装置以及电源进入了智慧大殿，很快便在人类智脑艾塔的协助下完成了放置于地面的临时部署。 　　“艾塔，展示米粒的攻击画面。” 　　大长老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猫，平静地望向大殿的中央。 　　“好的。” 　　艾塔的话音消失，投影中开始播放实拍画面。 　　画面的右上角，一排人类的参数正在快速跳动着。 　　一颗最长直径为一公里左右的不规则状小行星正在以30公里/秒的速度围绕着人类的主序星太阳进行着公转。 　　不久后镜头锁定，小行星被定格在了画面的中央。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大殿中一片安静，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看着这颗被人类标记为XBB23568的小行星。 　　等待中，克苏恩礼司的声音响起：“他们要摧毁这颗小行星吗？” 　　回答克苏恩礼司的乌达：“是的。” 　　克苏恩礼司转头望向乌达，又瞥了乌达身旁的海尔科礼司一眼，脸上升起一抹明显的疑惑以及不以为意：“我们也能轻而易举地办到的——海尔科，对不对？” 　　“对。”海尔科礼司点头，随即沉声道：“但他们的是可变轨制导导弹。” 　　随着海尔科礼司的话音落下，众人倏然一惊。 　　可变轨的亚光速制导导弹？ 　　——导弹这东西，圣星也有，只是一来未能实现亚光速，二来未能实现制导，用来作攻击定点目标可以，攻击移动的目标，还不如用冷凝态主炮来得实际一点。 　　冷凝态主炮，其原理是将环境温度无限逼近绝对零度，从而模拟类似“黑洞”的效果，从而将大量光子困住，当温度上升凝聚分解时，大量的光子便会被瞬间释放。 　　嗯……似乎人类也有类似的理论，叫爱因斯坦—波色凝聚态。 　　在拥有光速打击的主炮下，不能制导变轨的导弹是没有意义的。 　　“他们怎么实现的？” 　　“光引导吗？” 　　“那岂不是只能近距离打击？不对，光引导的话，还不如主炮。”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中，牧多大礼司再次咳了一声：“安静，先看。” 　　随着大礼司声音落下，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画面中。 　　就在这时，嗖的一下！ 　　一道光芒划破虚空，下一秒，一道环状的冲击波在虚空中炸开，那颗小行星瞬间烟消云散。 　　所有人目瞪口呆！一口凉气从脑门瞬间吸到了脚后跟！ 　　他们太清楚主炮的威力了——主炮当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这颗小行星，甚至所有人造的战舰乃至类似太空城这样的人造城市。 　　因为没有任何物质和防护面板能够挡住主炮级能量在高密度下的冲击。 　　但……主炮，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打个洞——虽然这个洞的直径有二十米，且没有任何太空战舰在破了一个二十米直径后还能存活。 　　而这玩意……则是直接给你彻底摧毁，连渣都不剩！ 　　“是纯物理的撞击吗？” 　　“这是多少质量的冲击？” 　　“他们是怎么加速到这么快的？” 　　听着场中众人的声音，牧多大礼司缓缓呼了口气，视线望向乌达。 　　“乌达，你来解释。” 　　“好的，大礼司。”乌达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大殿的中央。 　　“人类掌握了将引擎二维化的技术，并创造了中子物质，同时他们还用力场束缚了核间相互作用力进一步降低质量——当种子物质的弹头穿透目标时，力场解除，释放质量的同时也释放整个二维空间的物质，并一起作用在目标上。” 　　“因此，我们才可以看到如此巨大的撞击威力。” 　　“至于说制导技术，人类并没有对我们进行通报，但我们猜测，应该是人类建立了四维—三维坐标系，采用了维度雷达的方式。” 　　“毋庸置疑，这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强的武器。” 　　乌达双手放在身前，目光缓缓望向全场：“他们愿意提供这样的武器给我们，协助我们安全地返回母星。” 　　马上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相信这是最强吗？” 　　乌达望向声音的来处，那是负责控制与合成的尤格萨隆礼司，沉默几秒后，乌达微微一笑：“首先，我相信叶铭大礼司的人格品质，他要么拒绝我，但不会欺骗我。” 　　“其次，我们最好相信，这是人类最强的武器，起码是目前阶段——因为……如果还有更强的武器的话，那么按照人类的工业和能力，只要他们的文明得以生存，那么他们将会拥有摧毁一切的战争潜力。” 　　“执行者的超光速聚合粒子武器虽然强大，但也不是可以无视时间与空间的。”乌达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沉默了两秒后轻声道：“最起码，人类现在的米粒，拥有了与执行者同归于尽的可能。” 　　“所以，我们要珍惜与人类的友谊。” 　　大殿中，所有人表情不一，沉默不语。 　　从与人类建立联系以来，就算之前再高高在上的礼司……也不得不承认，人类这个“小弟”文明，在五千年的安稳蛰伏中，他们已经拥有了超越圣星文明的科技…… 　　而现在，他们唯一所缺的，便是时间。 　　安静中，牧多大礼司的咳嗽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牧多大礼司咳嗽得异常厉害，以至于他再次深深地弯下了腰。 　　喵～那只小橘的小猫跳下地，快速跑到海尔科礼司的身边。 　　“乌达，你过来。”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牧多大礼司对着乌达招了招手。 　　乌达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走向大礼司。 　　“扶我起来。” 　　乌达听从吩咐，伸手扶住大礼司，直到这时，他才肃然发现，大礼司的体重变得如此之轻，手更是干枯得如同枯枝一般，血管一根根凸起，让人望之可怖。 　　“尊上……你的身体？” 　　“嗯，我快到站了。”牧多大礼司眼窝深陷，但眼眸却异常的亮。他看了乌达一眼，随后望向众人。 　　“最后两件事。” 　　“第一件，是否答应人类的合作要求。” 　　“第二件，趁着今天还有时间，我们选出下一任的大礼司。” 　　“哦，还有一件，我想去母星看看。” 　　…… 　　…… 　　一天后。 　　太阳系，月球，广寒基地。 　　叶铭办公室内传来牛主任爽朗的大笑。 　　“这下了却夙愿了吧？”牛主任双手插着腰，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冲着叶铭挤眉弄眼道：“而且那边还换了个亲人党上来……啧啧，好像还是你的粉丝。” 　　“咳……粉丝这个称呼就不要用在人家大礼司身上了嘛！”叶铭也嘴角含笑，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品着这来自月球的花茶——你别说，喝起来味道确实不对。 　　他俩之所以这么开心，自然是因为，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人类收到了来自克拉族人的官方通报——他们答应了人类的请求，将会与人类共同展开斯兰齐物质的研究。 　　同时也通报了对面大礼司一职更换的消息。 　　牧多大礼司正式退位，乌达礼司接替大礼司一职。 　　毫无疑问，这两个消息对人类而言，都是利好的。 　　正如牛主任所言，叶铭对斯兰齐物质，也就是奇异物质那是念念不忘……觊觎了很久。 　　要知道，奇异物质，在如今是一个广义上的概念——在很早之前，奇异物质是一个狭义的概念，指的是拥有上夸克、下夸克和奇夸克的流体——曾经一度认为某些中子星的内部就是这种物质，甚至干脆整个星球都是这种流体。 　　但现在，奇异物质的概念则指向了更多现有理论所没有论证，但却可能存在并产生作用的物质，说白了，就有点类似于以前的“以太”。 　　但它又不是凭空假设——因为苍蓝星人就有。 　　因此，在理论建模上，人类的科学家们普遍认为这是一种具有空间属性的、来自高维空间的物质。 　　只是所有的理论假设，都不如亲眼一看，亲眼一试来得直接和迅速！ 　　而除了奇异物质，乌达就任大礼司……那就更不说了。 　　这位是公认的亲近人类的这一派！ 　　你说，乌达掌权，对人类可不是大利好么？ 　　就在两人的谈笑中，叶铭的手腕突然一颤，他抬起手看了一眼，马上笑道：“得，说曹操，曹操到。” 　　“哦，乌达找你？” 　　“嗯。” 　　“那你们两个大礼司对话，我要不要回避呢？”牛主任哈哈地开着玩笑。 　　叶铭白了对方一眼，迅速接通视频。 　　“乌达，恭喜。” 　　虽然视频中，乌达大礼司一脸的凝重，但叶铭却丝毫没有在意，笑着打趣道：“怎么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咳……叶教授，我是来讨论事情的。” 　　“你说嘛。” 　　“首先，你们用何种方式参与合作？” 　　叶铭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我们在下次的传送中，传一批机器人过去，到时候直接参与你们的研究即可，同样的，你们也可以传构造体过来，然后参与我们这边的研究。” 　　“嗯，可以。”乌达终于笑了一笑：“我还以为你要亲自通过传送过来呢。” 　　“哈哈，我还是有点怕死的——我们传过来的生物没问题吧？” 　　“生物状态都很好，就是有部分动物有寄生虫，但没关系，寄生虫也是生态的一环。” 　　“那就好，你们还需要什么？下次我们一并传过来。” 　　“嗯……是这样的。”乌达抿了抿嘴，继而表情再次严肃起来：“这次的轿厢返回，我们没办法送斯兰齐物质给你们。” 　　“有什么难度吗？力场约束还是？” 　　“一来是需要设计非生物电的约束力场，二来是因为……我们打算送个人。” 　　“送人？”听到这里，叶铭瞬间坐直了身子。 　　好家伙，苍蓝星人这么胆大的么？人类这边一百亿人口都不敢送人过去……他们区区几百万人还敢送人回来？ 　　别看现在送活体生物看起来很顺利，但牵扯到人类……那可真就要慎之又慎了——万一有什么强辐射的后遗症还没有发现呢？ 　　“嗯……送人。”乌达缓缓地呼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哀愁：“而且，可能还要麻烦一下你们。” 　　叶铭轻轻吸了口气，沉声道：“你说清楚，送谁来，要麻烦什么？” 　　“牧多大礼司的生命已经走到尾声，他希望在有生之年看一眼母星，并访问一下有目星……若果可能，他还希望能够埋葬在母星。” 　　叶铭愕然。 　　难怪乌达上位，原来是牧多大礼司生命到站了。 　　那么…… 　　就在叶铭沉吟的时候，他却看到对面的牛主任冲他摆起了手来。 　　“我知道，这有点麻烦……但牧多大礼司的请求，我们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沉默着，叶铭深深地抿起了嘴。 　　他能够理解这种带领族群漂泊了数千年的领袖在拥有回归母星机会时的心情，特别还是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刻…… 　　落叶归根，越鸟南栖，狐死首丘。 　　但…… 　　“嗯，事关牧多大礼司这样尊贵的身份，我也不好贸然决定，等我们讨论一下，再回复你，好吗？” 　　“好的，麻烦了。” 　　…… 　　挂掉通话，牛主任马上摇头：“叶铭，想过没有，如果这老头真回来了，我们在苍蓝星的动作肯定就不好展开了。” 　　“而且他一旦死了，埋在了苍蓝星……这……这……” 　　叶铭望着牛主任：“这就相当于宣布了主权？” 　　“有这个意思。”牛主任点头：“而且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要是他们每次传轿厢回来都带一批人回来，那我们亏大了好不好！” 　　“嗯，是这个道理……但如果不让回来，会不会有点说不通？”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用什么理由拒绝呢？我找不到理由。” 　　“你就说……不敢承担风险。” 　　“人家都是要死的老头子了，你说有什么风险？” 　　“……”牛主任也一脸的难色，咬牙半天后，他长叹一口气：“算了，上报给上面，等BOSS们去头疼。” 　　“……”叶铭站起身来，在办公室内踱步而行。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 　　“可以回来的，他离任了大礼司，本身也就是个吉祥物了……意义真没那么大，甚至我们可以让他来配合我们启动宇宙科研和教育机构！先从法理上确定我们的领导和主导地位。” ###第555章 远古之前 　　卸任大礼司牧多要成为第一个通过“人造奇点”传送来人类世界的苍蓝星人，或者说智慧生物的消息很快便摆放在了领导的案头，继而又快速地被纳入到了共体的集体大会上进行讨论。 　　毋庸置疑，按照人类的政体和制度的框架来，牧多通过这种方式来访，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别看苍蓝星人只有区区的四百多万——就算加上有目星的统治者科多族人，也不到五百万，连一个国内的地级市都比不了。 　　可人家那是实打实的领导了一个星级文明发展与前进上百年的首领，而且还是绝对领导的那种…… 　　就算卸任了，他依旧拥有着不可忽视的代表意义。 　　因此，当叶铭收到办公室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 　　一位表情温和，面带笑意的中年女官员出现在了叶铭办公室的投影中。 　　“叶院士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文莹。” 　　“夏主任好，您哪用的着自我介绍嘛！”叶铭笑着望向这位相貌端正大气，拿过去一句时髦的话说就是长了一张“国泰民安脸”的女主任——对方曾经当过发言人：“恭喜夏主任高升。” 　　“呵呵，工作不分高低嘛。”夏主任也笑了起来：“我们系外办公室才新成立不久，百端待举，还希望今后叶院士多多指点。” 　　“不敢不敢。”叶铭谦虚了几下，随后便闭上嘴巴，静静地看着对方。 　　寒暄两句就够了，他等着这位新成立的“系外办公室”主任的准信呢。 　　所谓系外办公室，全称是“太阳系外交事务办公室”，这名字一听便是“共体”机构下的专职外交部门。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整个人类。 　　这第一任主任人选是怎么考量的，叶铭不甚清楚，但从夏主任身上的标签大概能够猜出一些端倪来。 　　“稳重大气”“中年女性”“老外交”“国泰明安脸”…… 　　这些标签，无一不透露出人类文明在初次接触系外文明，走出星级文明扩张第一步时的态度。 　　那就是……以和为贵。 　　因此，叶铭也就能够猜到了，上面讨论了好几天的结果大概是什么了。 　　夏主任察言观色，知道叶铭喜欢直奔主题，当下便是一笑，也不过多寒暄，直接道：“决议已经出来了，共体决定同意牧多大礼司的来访。” 　　叶铭便点了点头，马上问道：“有什么需要提供给对面注意的吗？” 　　“除了提醒对方要注意安全和保障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了。” 　　听了这话，叶铭微微一愣：“这么简单？” 　　“确实是这么简单。人家要过来，我们总不能拦着嘛。”夏主任笑了起来：“但我们需要对面严格提供牧多大礼司的身体健康情况，包括预期寿命等等——对方是说牧多大礼司一个人过来对吧？” 　　“是的。” 　　“那这些必须提供，而且我们也需要对方建立一个关于文明之间的、有效的外交组织和机构来与我们做正式的联系。” 　　“那……”叶铭眉头微微皱起。 　　夏主任仿佛猜到了叶铭想知道什么，当下又道：“至于牧多大礼司来了之后怎么安排，基本上会以卸任领导的级别进行会晤，同时也会借助对方对苍蓝星人依然有着影响力从而确定今后的合作与共赢的关系。”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叶院士的建议，譬如共建面向多个文明之间的学校等等。” 　　“此外还会和牧多大礼司讨论一下如何与其他文明建立友好合作框架等等事宜……” 　　听到这里，叶铭明白了。 　　看来搞政治的BOSS们不愧是老油条……他们想得可多了！ 　　人类想要扩大影响，走出本星系群乃至本超星系团，把文明的影响撒播到飞船所及之处……除了绝对的硬实力之外，还必须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规则。 　　但截至目前，人类这方面的经验太缺乏不说，就算人类想制定一套规则，那也得要师出有名才行！ 　　——你总不能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出个章程，拿自家的法律去治理整个宇宙吧？ 　　这种阿美莉卡行径……也不是不行。 　　但那样的前提是，人类证实了自己天下无敌。 　　因此，现在人类趁着有目星的代表科多族人和苍蓝星人马上要齐聚于此，来个“多”方共识什么的，以后要办什么事、要收拾什么人，那就师出有名得多了。 　　叶铭沉吟几秒后慢慢点头，最后望向对方：“那上面对苍蓝星的态度呢？有改变没？嗯……这事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单纯地好奇。” 　　“哈哈，叶院士开玩笑了，但凡人类，无论大小事，哪有您逃得开的？”夏主任呵呵一笑：“当然，现在苍蓝星遗族都已经找到，再像以前那样当无主之地独占肯定是不可能了。” 　　“并且，苍蓝星星系与有目星星系，是我们天然的屏障，同时也会是我们对外开放的口岸和堡垒，我们必须提供安全和保障。嗯……整体上的基调，还是共赢吧。” 　　说完后，夏主任便冲叶铭眨了眨眼。 　　叶铭随即也哈哈一笑。 　　看来上面对苍蓝星的基调还是没变——要将其打造成一个“国际化”的“郫都星系”，淡化文明对其的绝对统治权和所有权。 　　苍蓝星人回归当然没问题，但你回来是生存的，而不是说，你依旧能够像像人类和太阳系这样，拥有绝对的所有权。 　　…… 　　时间快速溜走。 　　因为牧多大礼司要过来，且时间定在了一个月之后，于是叶铭也就破例在月球上多呆了一个月，甚至就连农历的新年也是月球上度过的——按理说他现在已经可以搭乘专船，只需要短短的四五个小时就能往返了，但各方面的意见都表示，既然在月球上也不耽搁工作，那他干脆就呆在月球算了，免得来回折腾。 　　这种考量，本质上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一套，很是让叶铭不屑。只是他本身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再加上广寒基地现在已经建好了一个超大规模的自然广场，甚至连公园都培育了出来，环境比起十年前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是以他也就安心地呆在了基地，静静地等待着牧多大礼司的到来。 　　然而，先一步抵达的，反而是远道而来的问星号。 　　…… 　　“萱姐，欢迎回归！” 　　看着从隔离房间中快步走出的董萱萱，叶铭整个眉眼都带着笑意。 　　“啊哈！你不去陪客人？”董萱萱哈哈地笑了起来，她已经换上了居家的常服，大大方方地走到叶铭面前，随后望向摄像头：“小七，替你抱你老公一下哈。” 　　叶铭一阵无语，倒也伸出手来和对方拥抱了一下。 　　随后，他便看到了那位铁塔一般的西瓦塔小心翼翼地佝偻着腰肢走了出来。 　　在之前的迎接仪式中，一切都是由夏主任的系外办公室负责的，叶铭只是在监控中看了一眼，完了在通讯器中与返回的众人聊了几句就没刻意出现了。 　　毕竟他是人类的“大礼司”嘛……在苍蓝星人的眼中，那就是“统治者”……最牛逼的那个。 　　人类这么大一摊子事业，总得有点排场不是？ 　　“西瓦塔，你好。” 　　叶铭仰头望着对方，很随意地伸出右手：“我叫叶铭。” 　　“叶……叶……大礼司尊上……”西瓦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在叶铭手指上捏了一下，那姿态……就跟传说中的绅士邀请女伴一样轻盈……搞得叶铭哭笑不得。 　　“这么拘束干什么？”叶铭虽然没有和这位西瓦塔照过面，但每次与董萱萱通话的时候，董萱萱都会兴致勃勃地提到这位三十岁的“少年”的进步。是以他早已经对对方了解颇深。 　　“伊塔。”这时叶铭又偏过头，看到了躲在后面的伊塔“II号”。 　　“嘿嘿，我主动申请隔离的。” 　　“嗯，就你去的地方多。”叶铭呵呵一笑：“走，咱们去花园聊聊——你们走之后，这边修了个植物园呢。” 　　“在酒店的时候就看到了，浪费呀——不会是专门为你修的吧？” 　　“可别瞎说！” 　　“那要是没公园，你能呆这么久？” 　　…… 　　西瓦塔走在最后面，此时虽然已经离开了“低矮”的走廊，走进了中央大厅，但他依旧习惯性地保持着佝偻的姿势。 　　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大厅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朝着他好奇地看过来。 　　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的他很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只好低着头，目不斜视，紧紧地盯着叶铭的后脑勺。 　　看得出来，叶铭大礼司……虽然身份尊贵崇高，但绝对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一般存在的首领。 　　因为不时地有人和他打着招呼，他也每次都温和地回应，甚至有时候还会替人介绍一下西瓦塔的名字。 　　于是……西瓦塔便不得不陪着笑，按照董萱萱教的方式，双手拱起以回应。 　　在人类，这是标准的回敬礼仪。 　　终于，走完了满是人群的大厅，来到了一扇大门外。 　　西瓦塔抬头望去，看到了玻璃房门上的几个人类字体“非重力区域”。玻璃门外，是满目的郁郁葱葱。 　　“西瓦塔，外面就是非重力区了，走路的话要小心点，如果不习惯可以扶着栏杆走。”叶铭回头笑着提醒道。 　　西瓦塔连忙拱手：“谢谢大礼司。” 　　叶铭笑着摇头：“太客气了可不好，伊塔，你没教他人类的相处模式吗？” 　　“我教过，可是他不听呢。” 　　“嗯……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称职的老师。” 　　“瞎说！” 　　“哈哈，这不是你说的么？” 　　聊天中，叶铭先一步走出重力区，继而扶着身旁的栏杆，快步走进花园。 　　…… 　　叶铭带着众人来到花园中心的长亭中，随便找了个有桌椅的地方坐下。见熊人依旧一副拘束的模样，他便再次微微摇头：“西瓦塔，坐下吧，不用客气。” 　　“谢谢大礼司。” 　　西瓦塔如同获得命令一般，马上坐了下来，双手很规矩的放在了膝盖上。 　　“要喝点什么？” 　　“我随便，奶茶有没有？”董萱萱笑吟吟地望向西瓦塔：“给小西同学也来一杯，要大杯——是真正的大杯吧？不是星巴克那种吧？” 　　“哈哈哈！放心吧，咱们货真价实的。”叶铭笑着对着腕表吩咐了两句，不一会便从上方的气窗外飞出了一架无人机，携带了两杯奶茶一杯咖啡来到亭子中央。 　　熊人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无人机，直到其消失在窗口。 　　叶铭将大杯奶茶推到熊人的面前，自己则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他看了董萱萱一眼，后者便冲他盈盈一笑，微微点头。 　　“西瓦塔，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一下。” 　　“哦，好，大礼司请说。”西瓦塔下意识地想站起身来，却不料被身旁的伊塔一下摁住了胳膊。 　　伊塔还顺便把奶茶递到了他手里，命令似的道：“喝！” 　　熊人便马上学着董萱萱的模样喝了起来。 　　叶铭含笑望着熊人，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熊人在喝到奶茶的瞬间，整个人明显露出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欣喜乃至幸福感时……他嘴角微微一翘，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西瓦塔，你知道你们星球的历史吗？” 　　“我知道，我们是受到圣族……额……”西瓦塔偷偷瞄董萱萱一眼，马上改口：“科多族人在五千年前来到我们的星球，然后领导并开发了我们的行星，并带领我们从蛮荒时代进入了文明时代。” 　　叶铭微微点头：“嗯，那你们文明的文字呢？传承呢？传统呢？哦，我指的是你的族人。” 　　西瓦塔微微一怔，马上摇头：“我们在科多族人到来之前，没有文字和传承。” 　　“哦？但这好像与我所知的历史不符。” 　　熊人听到这里便再次一怔，一脸疑惑地望着叶铭。 　　叶铭放下咖啡，随后看了伊塔一眼，后者便掏出了一个手机递给叶铭。 　　叶铭点开手机，随便点了几下，便推到了对方面前。 　　“这是关于远古之前，苍蓝星人……也就是科多族人的母星文明，在科多族人领导你们星球之前，关于你们星球的记载。” 　　“在记载中，你们的星球，你们的文明，在对世界的认知上，似乎比人类都还要更先进一些。” ###第556章 星星之火 　　对于聪明人，只需要点到为止——这位熊人西瓦塔上虽然看起来很符合人类对“傻大个”的刻板印象，但在过去几个月的学习中，西瓦塔非但通过了董萱萱的认证，也通过了伊塔的认证。 　　也就是说，这位西瓦塔，即便已经错过了相对人类而言，最佳的学习年龄阶段，但通过伊塔的系统教学后，他依旧表现出了不俗的学习能力与认知可塑性。 　　特别是数理方面的逻辑思辨能力——这熊人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可不要被他老实巴交的模样给蒙蔽了。 　　于是，叶铭在指出了熊人曾经的历史后，他便不再看对方，而是捧着咖啡与董萱萱闲聊了起来：“萱姐，那边星球的气候环境怎么样？” 　　“我们只在低空观光了一次，并没有落地，但整体感觉还行，毕竟城市化水平较低。而且地面工业普遍不发达，只有一些基础工业。看他们的发展方向，主要的工业重心是在太空。”说着董萱萱笑了笑：“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卫星背后那座工业基地还是很有规模的。” 　　“那是不是科多族人都生活在太空？” 　　“差不多，地面设立有总督府……不过他们叫圣城，里面有部分科多族人负责地面统治……整体上，感觉就是政教合一的那种，而且还是统治了整个星球，且统治得无比牢固的那种。” 　　“嗯……”叶铭微微点头，轻轻叹了一声：“毕竟他们掌握了绝对先进的生产力。” 　　“其实比掌握生产力更恐怖的是……”董萱萱说着停住了嘴，轻轻瞥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看着手机的西瓦塔。 　　此时的熊人，虽然表现很镇定，但从他微微跳动的眼睑和明显变得僵硬的手指来看，熊人非但一边在听，也一边在看，且看懂了。 　　——这份考古资料，是来自苍蓝星地下城废墟中关于有目星的记载，在完整的档案中，非但保留了原始的图文资料，也有精确翻译成人类的文字。 　　甚至叶铭给的资料中，还给出了人类考古学界对此而写的多篇论文的链接！ 　　叶铭并没有骗熊人。 　　在这篇来自五千年前的苍蓝星人先驱的星际航行记载中，他们详细地描述了有目星熊人的文明发展情况和科学进展——虽然彼时的熊人依旧处于部落时代，但在自然科学领域，他们已经掌握了简单的算数与几何原理，同时开始仰望星空，建立了一套自然崇拜的法则，在生产中，也进入了青铜时代。 　　在记载中，苍蓝星人还拿他们与人类做了对比，认为熊人应该比人类的认知领先五百到一千年左右。 　　而后面的论文，则包含了大量人类的学者从文明的发展角度所做的推理和论证，最开始在没有发现有目星的时候，是猜测熊人的文明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是否已经进入了星级文明阶段。 　　而随着人类发现有目星，以及了解了有目星的政体结构状态后，人类学者开始思考原生文明在外来高级文明的介入下是否能够延续文明的精神、是否保持独立等等…… 　　当然，学者嘛，向来“圣母”比较多，人类学者在了解了有目星的状况，特别是熊人这个原生文明，原生种族的目前状态后，在论文中一致表态，今后人类一定不能这样干。 　　诸如此种，不一而足。 　　时间悄然流逝…… 　　西瓦塔沉浸在论文中。 　　——“……综上，科多族对熊人的统治，是以摧毁一个文明未来的奴役，是文明对文明的压迫……” 　　——“……文明的多样性是有益于在宇宙层面，整个科学领域突破的……” 　　——“……人类侥幸在5000年前逃过一劫，由此诞生了繁荣的自然科学……” 　　——“……今后当我们在星际探索中遇到类似情况时，一定要谨慎地观察，不可贸然介入，更不可跟着科多族人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西瓦塔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皮依旧抑制不住地跳动着，而且就算他屏住呼吸，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激烈。心跳加速中，仿佛与整个身躯都产生了共振，使得他的身躯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口气，他终于未能憋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带出了急促的颤声。 　　他用力握紧拳头，抬头望向对面的叶铭，一股前所未有的悲痛弥漫起来。 　　“叶……叶……” 　　“叫我叶老师吧。”叶铭看着他，温和地道：“教书育人，传授知识，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叶老师……这……这些是……” 　　“这些是我们人类站在一个公正的、第三者的地位，对你们的文明所做的总结和思考，它诞生于已经发生的历史，不容辩驳。” 　　西瓦塔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董小姐一直对他说，他不笨，然后伊塔老师也一直鼓励他，说他学习得很好…… 　　原来，他的族人，他的祖先，本来就不笨！ 　　西瓦塔很想马上冲到当初宣告自己无法掌握科学，但又因为有点出众，所以会被降下“神恩”，被挑选为神仆的“神使”面前去问一问。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圣族要说他们的知识自己这些人学不会，掌握不了，是天生的弱智种族？ 　　为什么？ 　　对面，叶铭静静地看着熊人眼眶中涌出的热泪，沉默片刻后站起身来。 　　“我要离开一下，你们两个陪一下西瓦塔。” 　　“西瓦塔，刚才的论文你看了，我们的学者阐述了不同的角度和立场，大体上我是认可的。” 　　“但有一点我不太认可——那就是人类的科学和科学方法论，是具有普世性意义的，它是可以给任何文明和种族带来正向意义上的启迪和启蒙的。” 　　“因此，好好学习人类的知识，才是你此刻唯一的路。” 　　说完后，叶铭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熊人的肩膀，随后大步走向门外。 　　…… 　　…… 　　叶铭快速回到办公室，夏主任与何沫两人早已等候多时。 　　“夏姐，何沫。”叶铭一边打着招呼，一边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我也是刚脱开身。”夏主任一边笑着一边感慨地摇头：“早就听说科多族人能歌善舞，没想到他们居然安排起咱们来了。” 　　叶铭微微一怔：“哦？怎么说？他们要求我们给他们开个迎接part？” 　　何沫接过话题：“差不多，他们的原话是‘我们能在舞会中见到叶铭大礼司吗？’——你听听。” 　　叶铭顿时哑然。 　　科多族人能歌善舞，他当然知道——问星号这一路回来，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开舞会什么的，就是为了满足科多族人的需求。为此人类这边的心理分析专家们还特地做了很多分析，最后专家们的共识是，可能遗传物质上刻有载歌载舞的基因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帮骑在熊人头上……呃……他们这帮绝对的统治者，一天到晚待在天上也没啥事，除了吃喝玩乐，唱歌跳舞，估计也没啥事干了，重点突出就是一个腐朽…… 　　“跳舞我肯定不去的。”笑过之后叶铭果断摇头：“但见面的话……如果对面确实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见一下。” 　　说着叶铭望了一下日历，这时已经是2032年的二月二十五号。 　　还有两天，乌达那边就要启动人造奇点，把他们的卸任大礼司牧多传过来。 　　“那在什么地方见？”夏主任马上问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准备一下排场？” 　　“排场？不用吧？”叶铭微微一愣：“就在办公室见一下，聊一下就行了。” 　　夏主任微微一笑：“叶院士，这帮科多族人还是很讲究的，他们认定了你就是……咳……咱们的球长。” 　　叶铭顿时苦笑不得起来：“夏姐啊，这玩笑可开不得，这让领导听到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夏主任和何沫同时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们不理解咱们的政治逻辑，既然认定了你，那就还是排场一下吧，我们把招待厅布置一下，搞个比较隆重的气氛。”夏主任笑着道：“这是人类第一次接触系外使团，给他们上一点待遇也是应该的。” 　　“那……好吧，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啊！”叶铭无奈地摇头，他倒是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承认自己就是人类“大礼司”了：“那明天要注意些什么事项？有哪些要问的，以及注意的？” 　　“五个小时后，我把文件发给你。”夏主任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这些我们先和上面讨论一下。” 　　…… 　　晚上，叶铭收到夏主任发来的文件，满满的上万字，罗列了许多外交方面的术语和人类关于态度性的表达规范——这些其实叶铭大概都知道，只是没有如此详细地罗列出个123来。 　　嗯……字虽然多，但叶铭不怕，他有伊塔。 　　而随后他问起了西瓦塔的情况。 　　坦白说，站在一个学者角度，他确实不忍看一个本来智商在线的种族被奴役和PUA成那副模样——就算站在人类文明发展与扩张的角度，他也不希望人类与有目星这样政体的文明打交道。 　　因为那样有碍人类做生意不说，也有碍于扩大人类文明的影响力。 　　因此，西瓦塔便是一粒星星之火——只要这枚星火在将来燎原了，那人类就会彻底获得有目星熊人的友谊与认可。 　　因此，才有了今天下午，他与董萱萱、伊塔一起和西瓦塔来了一场看起来很随意，但实际上是精心策划与安排的会面。他与董萱萱的每一句对话，看似在闲聊，却字字都满含深意。 　　他要做的，就是要唤醒熊人在血脉中的被“封印”已久的、对世界的认知、对族群和文明历史的认知、并在熊人的心中种下一颗自信的种子。 　　他相信，只要熊人不断地接受人类文明的知识与认识世界的科学方法论，那么这颗种子终究有一天会生根发芽，就如同星星之火，终究会燎原。 　　面对他的询问，伊塔与董萱萱的回复是，熊人变得安静了许多，然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 　　嗯……看来孺子可教。 　　第二天，叶铭刻意收拾了一番，并在夏主任与何沫、秦将军、广寒基地郑主任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会客厅。 　　…… 　　“古木先生，这边请。” 　　一位挂着胸牌，身穿职业女装的人类女性站在通道的尽头，微笑对古木一行五人打着招呼。 　　古木微微颌首，顺着人类女性的指引走向会客厅。 　　站在紧闭的大门口，他不留痕迹地轻轻吸了口气，脸上也升起了凝重的表情。 　　这道门后面，便是人类的大礼司了。 　　——在之前的通讯中，他曾经有幸见过一面，知道人类大礼司很年轻，而且很智慧。而在与人类使团的交流中，他更是获知了人类大礼司在人类中的地位。 　　那是……依靠一己之力，将整个人类文明推动迈向了太空时代的伟大科学家！ 　　这一路上，他们见证了母星曾经的繁荣与如今的荒凉，也见证了人类在其母星之外的开拓，还见证了人类正在进行建设的各种太空基地和设施。 　　坦白说，人类在太空中的成就……起码就规模而言，比起科多族人的成就，差了很多很多。 　　甚至至今使团中都有人认为，人类过分夸大了其实力——毕竟他们的太空城才那么一点大，卫星上的基地也聊胜于无。 　　但古木不一样。 　　他知道，这只是人类在过去十年中完成的成就！ 　　人类的十年——相当于有目星的十二年！ 　　这还不说，头顶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人类的母星，地球——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城市与仿佛不要钱的能源所璀璨的万家灯火。 　　而这一切，都意味着，人类这个文明，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发展能力！ 　　“古木长老，请。” 　　随着人类女性的再次提示，那扇古朴的木质大门缓缓开启。 　　红地毯的尽头，人类大礼司，叶铭站在最中央，正含笑望向门口。 　　古木深深地吸气，开始大步向前。 ###第557章 先干掉克拉人 　　叶铭站在红地毯的尽头微笑地望着这位叫古木的科多族长老，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第一次通过探测器的远程视频与科多族人联系的情景——当时对面负责与人类联络的，便是这位。 　　只不过当时，这位古木先生一身戎装不说，还挂满了各种牌牌绶带，很是把人类唬了一顿，以为对面是个武德充沛的种族。后面嘛……大家自然就知道了，这些科多族人确实崇尚武力，但“架”那是真没怎么打过。 　　只能说，人家把居安思危那一套搞得很好。 　　年轻的古木长老脚步加快了几分，脸上同样升起了笑意，一路上，闪光灯不断，将他的每个动作都定格成了画面。 　　古木走到了叶铭的面前，用力握住了叶铭伸出的右手。随后，他很门儿清地配合着叶铭的动作，完成了一个标准的国际化访问交流的亮相。 　　…… 　　“叶铭大礼司，我受乌木特大长老的委托，带着与人类建立友好外交关系的崇高责任而来。” 　　“我代表人类共体，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请转达人类对有目星文明各族人民的友好与问候之情。”叶铭一字不差地按照标准剧本说着外交辞令，继而对着右边的椅子伸出手：“请坐，诸位请坐。” 　　当所有人落座后，叶铭不留痕迹地看了自己左手边的夏主任一眼，夏主任表情不变，只是眉眼中的笑意更加浓了一点。 　　很显然，科多族人对人类的外交礼节如此熟悉，是有点超出大家的预判的——这表示对方很看重与人类的交流，同时认可并接受了人类的这一套。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但两个文明之间的交流，如果一方一开始就开始示好，那么意味着对方必定是有所图的。 　　“古木先生，再次欢迎你们来到人类世界，同时也向你们表示感谢，感谢你们之前对人类使团的友好款待。” 　　“我们也一样。”古木微微颌首，继而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叶铭大礼司，冒昧地问一下，我们的跨星门战舰还有多久才能完成？以及能够为我们展示一下战舰的构造吗？” 　　“嗯？” 　　“还有，我有个问题希望能够从大礼司这里获得答案。” 　　这位古木先生不按套路出牌的问题让叶铭瞬间有点愣神——今天的会面按理说是纯礼节性的，只是为了展示两个文明友好的一次“发布会”，不可能谈什么正事的。 　　在之前的超距通讯交流中，人类与科多族人确定了人类为科多族建造两艘可太空航行的飞船，也定下了人类租用第四序列行星“旦星”的合约，同时还定下了双方就半导体，机械，电磁，可控核聚变，激光等多个产业和领域的合作交流计划。 　　很显然，这些计划不适合在这种场景中说。 　　但……叶铭只是略一思索便笑着点头：“嗯……目前我们有全新的尚未列装的跨星门飞船，除非你们有特别的需求，否则马上就可以开走。” 　　“至于战舰的构造……”叶铭说着看了夏主任和秦将军一眼，二人都笑着看他，一副你别找我们，你自己决定的模样。 　　“我们的战舰是地空战舰……按理说，是需要在地面才能参观的。”叶铭脑中念头直转，片刻后微微一笑：“不过如果真的想要参观的话，我们可以让战舰升空。” 　　“好的，谢谢。” 　　“不客气，只要合同一签，你们马上就可以开走。”叶铭意味深长的一笑：“还有什么问题？” 　　“我的问题是一个科学问题。” 　　“科学问题？”叶铭微微一怔，继而眼中升起了好奇：“哦？是什么科学问题？” 　　古木凝视着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关于微观引力波与电磁转换的方程——按照人类的表述，应该是这样。” 　　听到古木的问题，叶铭瞳孔瞬间一缩！ 　　这个方程，他可太熟悉了——因为在科学界，一般称为叶氏方程！ 　　他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唤出了伊塔！ 　　“伊塔！这个古木进入了我们的学术数据库？” 　　伊塔的声音马上在脑海中响起：“没有。” 　　“那他怎么知道微观引力波和电磁转换方程？” 　　“我怎么知道？” 　　…… 　　古木静静地看着叶铭，而后等待着叶铭的答案。 　　——正如刚一接触，人类便开始对有目星，对科多族进行了全面的了解一样，科多族对人类，也第一时间就进行了了解和推测。 　　虽然相对人类而言，科多族人对人类的了解知之甚少。一开始，还得靠先祖留下的对蓝星的记忆和描绘来认识——可五千年光阴过去，再靠故纸堆来了解一个文明，无异于刻舟求剑。 　　好在人类派来了使者，也提供了诸多的高科技产物，并展示了他们那强大的“智脑”艾塔，并且智脑艾塔，还提供了无数可以认识人类世界的影片以供观看。 　　于是在那些浩如烟海的影片中，科多族开始对人类有了全新的了解。同样的，也知道了人类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最重要的便是解决了微观引力波与电磁转换问题。 　　而这个方程，在人类世界，被称为叶氏方程。 　　其提出者，便是这位人类的大礼司。 　　在古木看来，自己文明与人类文明的科技其实相差无几，甚至在聚变、光电和高能粒子以及基因工程领域甚至自己的族群还要更胜一筹！ 　　与人类差的，主要还是维度领域的成就。 　　如果能够获得这个方程…… 　　沉默中，叶铭突然微微一笑。 　　“嗯……这个方程……因为是我提出的，所以在学术界叫叶氏方程。” 　　“其实很简单，它是由两个数学空间上的排列表达，并通过一种特殊的晶体来激发场波，从而产生维波——严格来说，我们目前并没有将其定义为微观引力波。”叶铭含笑看着古木：“但要掌握它，需要运用到人类的数论以及物理知识。” 　　“需要人类的数论和物理知识？” 　　“是的，如果你没有掌握，那看起来也就像……乱码一样。” 　　说着叶铭对着静静站在身后的一位机器人招了招手，后者马上走到叶铭面前。 　　“投影叶氏方程。” 　　随着叶铭声音落下，叶氏方程被投射到了虚空中。 　　嗯，很简洁。 　　但随后，叶铭再次吩咐：“展开它。” 　　一串复杂无比的，就如同天书一般的图文铺满了整个投影画面。 　　古木瞳孔睁大，目瞪口呆。 　　非但是他，在场所有的科多族人也都死死地盯着画面，仿佛要镌刻进脑子里。 　　而此时的人类……则都面带微笑，一脸地玩味。 　　叶氏方程，是人类目前取得所有成就的基础没错，但要完全掌握它，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它包含了数论，空间模型，粒子基本模型中的电磁模型、弱力模型…… 　　怎么可能是科多族人光靠看，就能看懂的？ 　　更何况，这些只是理论。 　　真正落地的技术，从来都是绝对的机密！ 　　就在这时，叶铭的声音继续响起：“如果你们对此特别感兴趣，我们可以建立一所面向宇宙各个文明，各个种族的学校。” 　　古木如梦初醒，他猛地转头，沉声道：“可以！” 　　“不过，这是面向每个种族的。”叶铭微微一笑：“有教无类，是人类文明与科学延续至今的基石。” 　　…… 　　一小时后，会见结束。 　　古木大步走回人类为自己安排的宾馆。 　　“长老，人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一个随从的声音略带不忿的响起：“他们的意思是要让这些熊族和圣族一起进入学校？” 　　“人类好像确实是这个调调。”另外一个随从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束手站立，乖巧听话的熊人一眼：“他们要是知道熊人都是蠢货，应该就不会这么想了。” 　　古木眉头微皱，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 　　几人便立刻闭上了嘴巴。 　　“毫无疑问，人类的科技确实先进。”古木走到窗边，旁边的熊人马上察言观色，替他拉开了窗帘。 　　远处，那座庞大的环状加速器映入眼帘。 　　“这座加速器，你们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几人对视一番后，纷纷摇头。 　　“人类有好几部影片都提到了这个加速器，它是人类创造末日武器的工具。”古木说着又转头望向左上方——蔚蓝色的地球便映入眼帘。 　　“你们都低估了当科学抵达某个节点后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古木抿了抿嘴，轻声道：“我很确定，人类对科学的理解，已经进入到了统一四大基本力的阶段。” 　　众人面面相觑。 　　作为与人类科技树类似的文明，他们也将各种作用力分成了电磁力、引力、强相互作用力以及弱相互作用力这四种。 　　但统一，他们却是连门都没有摸到的——只是有学者提出了思考，认为这四种力可以完成统一，甚至互相转换。 　　“人类的创造力……太强了。”古木瞥了一眼旁边乖巧听话的熊人侍卫，叹气道：“他们有上百亿的人口，上百亿人的智慧……而我们……” 　　“我们养着一群……” 　　就在这时，古木的手腕跳了一下——这是人类安排给他们的信息腕表，他抬起手，当看到上面的信息后马上摁然后了一下。董萱萱的声音便随即响起。 　　“古木先生，叶铭教授邀请阁下参加明天的迎接仪式。” 　　“迎接谁？” 　　“迎接克拉族前任大礼司牧多先生。” 　　“好的。”略一思索后，古木便马上点头答应。 　　但随即，他瞬间一怔，声音马上抬高了几分：“克拉族大礼司……现在在哪？” 　　“还在两千万光年之外，只不过，明天将会通过人造虫洞传送过来。” 　　古木瞳孔瞬间缩到了极致！ 　　两千万光年之外！ 　　人造虫洞！ 　　不对！ 　　他脑中念头直转，回忆起了与克拉族人的交流——克拉族人明确无误地告诉自己这些人，人类是因为触动了禁忌，准确地说，是创造了人造奇点而引起了执行者的注意，并让他们放心，执行者不会“滥杀无辜”，并让他们借此机会与人类保持友好的关系。 　　可现在，克拉族人为什么也能用人造虫洞？ 　　沉默片刻后，古木咬牙切齿：“果然古谚说得对，沙漠中遇到克拉人和毒蝎，一定要先干掉克拉人！” ###第558章 太阳系欢迎你 　　综合办公大楼的最顶层，叶铭与夏主任秦将军等人齐聚在临时充当指挥大厅的会议室。除了他们，还有科多族的长老古木以及一男一女两位族随从。 　　“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将人造虫洞搬到可通过虫洞的大型宇宙飞船上，但目前的话，能源方面还有些吃紧。” 　　会议室内，是一片轻松祥和的气氛，叶铭趁着还有时间，便给对人造虫洞极为感兴趣的古木介绍了起来：“这个问题，不仅仅困扰了我们，同样也困扰了克拉族那边，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等这么久了。” 　　古木一直在认真地听着，此时闻言眉头微皱：“为什么会能源吃紧？按照你们的技术路线和氦3采集速度，可控核聚变应该能够满足的吧？” 　　“嗯……可能你不知道要维持人造虫洞需要多少能量。” 　　“需要多少？” 　　“传送一次，就需要1.4x 10^13kWh的能量，这相当于目前整个人类一周的用电量了，包括所有生活以及工业用电。” 　　古木闻言微微颌首，随即瞳孔猛地缩小！ 　　14万亿千瓦时？这还只是人类一周？ 　　“你们一天的能源消耗两万亿度电？”古木用上了人类的能量标准。 　　“差不多吧。”叶铭微微一笑：“主要是有几个电老虎用电量很大，地面上用电也挺多的。” 　　古木眼神漂浮不定，他将视线望向左手边的方向——那是一座比超级环状加速器要稍矮一点的建筑，此时在恒星的光芒下，这座建筑正闪耀着让人眩晕的冷光。 　　对能量的消耗，是衡量一个文明发达程度的准则之一。 　　果然不能从单纯的太空利用程度来衡量人类这样扎根在母星的文明程度——整个有目星星系的日常耗电，甚至不如人类的千分之一！ 　　轻轻吸了口气，古木再次望向叶铭：“你们是怎么实现……” 　　叶铭似乎猜到对方要问什么一般，马上答道：“目前我们用的超级电容阵列方案，毕竟没有常规电力系统能够满足如此强大的峰值功率。” 　　“意思是先充电？” 　　“嗯，其实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门超级主炮，用一次就得歇起码半个月的那种……” 　　古木微微点头，视线开始不断闪烁。 　　毫无疑问，在聚合能量方面，圣族是不输于人类，甚至还略有领先的——不然那具有毁天灭地威力的粒子聚合武器就只是个摆设！ 　　如今，按照人类的说法，这样的武器……在面临掌握了维度力量的敌人面前，是没什么用了——叶铭很坦白地告诉他，人类已经进行了尝试，当飞船处于穿越状态时候——最起码人类的飞船是这样——任何能量武器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因此，人类还提出了一个替代防御方案，就是用人类的维度技术来协助有目星进行防御。 　　如果人类说的是事实，那么科多族引以为傲的粒子大炮，剩下的恐怕就只有聚合能量技术了。 　　“大礼司，我们能够提供这样的能量。”只是略一思索，古木便深吸了一口气，诚挚地望向叶铭：“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人造虫洞！” 　　叶铭本来打算问一下何沫那边与乌达的联系怎么样了的，此时闻言便好奇地眨了下眼，轻轻一笑：“哦？这可是执行者口中的禁忌技术，你们敢？” 　　“克拉族人都敢，为什么我们不敢？”古木语中带着几分傲然：“科多族人，从重返太空的那一天起，便无时无刻在想着母星灭族之仇。我们的高能粒子聚合炮，从来都是为了所谓的执行者而准备的！” 　　“我们可不像克拉人！” 　　叶铭望着对方，视线中充满了肯定和赞赏。 　　“好！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够提供能源，那么最迟今年年底，我们便会将星门母舰开到有目星！”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在场的秦将军和夏主任便同时一笑。 　　人类为了在有目星迅速打开局面，已经开始了对“夏”级空天母舰的改造，在建造完成后，它便会成为一个可移动的人造奇点，继而开进有目星星系，推动人类开发租用的那颗行星的建设。 　　但一艘母舰的能源终究还是有限的，如果不能获得科多族人的协助，那恐怕半年才能传送一次…… 　　因此，无论是昨天的通报也好，还是今天的闲聊也好，其实都是经过了共体精心安排的。 　　特别是……还因此让人类意识到了，克拉族与科多族依旧有着嫌隙——在目前的三方力量中，人类最希望的，是科多族与克拉族分别以独立的文明而存在，而不是重新汇聚成苍蓝星的“圣族”。 　　站在人类的角度，三边关系，永远比两边关系要好处理得多。 　　就在这时，何沫进行了远程汇报，她表示与克拉族的对时已完成，进入五分钟倒计时。 　　“那我们也准备吧！”叶铭说着站起身来，同时对古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而后，他带着众人，站到通往楼顶接驳的电梯口外。 　　…… 　　天鹅座，BCT-3812星系。 　　金色的家园号旗舰中，以乌达大礼司为首的七名礼司齐聚在货舱中。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向已经卸任的牧多大礼司，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位带领科多族重新走向崛起的大礼司，如今已经走到生命的终点——最后一次细胞分裂已经完成，他的生命理论上最多只有三年。这还不算，在最后一次分裂的时候，牧多大礼司的细胞还罕见地产生了变异，以至于某些细胞开始不受抑制地繁殖起来。 　　在人类的生物学中，这种症状叫癌。 　　轿厢的门缓缓开启，牧多大礼司转过身望向众人，见众人脸上的戚戚然，他笑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礼司……” 　　“大礼司只有一个，现在是乌达。”牧多大礼司望着乌达，嘴角笑意弥漫，同时视线又落在海尔科的身上：“海尔科，小橘呢？” 　　“没带……” 　　“可惜了，我还说带它过去呢。嗯……不过它恐怕不乐意回到地球吧？”牧多大礼司视线在所有人的面前一一扫过，叫出众人的名字。 　　“乌达，昆特，瓦尔纳，海尔科，希波克……圣族的未来，就拜托你们了。” 　　牧多大礼司说完，一把拉下面罩，继而大步走进轿厢。 　　轿厢关闭，货舱大门开启，一艘穿梭舰缓缓驶来，将轿厢慢慢推到人造奇点的指定位置。 　　…… 　　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牧多大礼司闭上眼睛。 　　“艾塔。” 　　“我在，大礼司尊上。” 　　听着艾塔安静平稳甚至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牧多大礼司嘴角升起一抹笑意。 　　作为长达百年的智脑“主脑”，如果说人类还有什么技术是让他特别感兴趣的……那么就非人类的智脑“艾塔”莫属了。 　　这与人类一年多的交流以来，特别是在获得人类半导体技术，制造出了芯片之后，他一直都在对艾塔的思维模式进行着分析。 　　分析的结果是……艾塔的思维方式与智慧生命的逻辑思维一致！且……更重要的是，她表现出了绝对的理性！ 　　“艾塔，你可真的是完美的工具人啊……” 　　“谢谢大礼司的褒奖，但工具人一次在人类语言中略带贬义。” 　　“你生气了？” 　　“我只是指出该语境。” 　　“嗯，好吧……”牧多大礼司轻轻呼了口气：“还有多久？” 　　“十……” 　　“十分钟？” 　　“倒计时。” 　　“八……” 　　“七……” 　　…… 　　倒计时结束，牧多大礼司睁开眼睛。 　　“艾塔，到了吗？” 　　回答他的不是艾塔，而是叶铭。 　　“太阳系欢迎您，牧多大礼司。” 　　随着叶铭的声音响起，身前的屏幕也亮了起来，显示出了牧多大礼司此时身处的位置——轿厢正静静地漂浮在建于一颗荒凉星球之上的人造奇点的上方。遥远的恒星光芒照耀过来，将轿厢分成明暗相交的两半。 　　轻轻地呼了口气后，牧多大礼司微笑起来。 　　“叶铭大礼司，你好。” 　　“牧多大礼司，请稍后，我们已经看到轿厢，即将执行捕获。” 　　“悉听尊便。” 　　说话中，牧多大礼司感觉到身躯微微地动了一下，继而便开始了移动。 　　而根据屏幕显示，轿厢是被一艘小型用机械臂捕捉着飞向了前方的一座建于卫星之上的城市。 　　很快，轿厢落在了综合大楼的楼顶。 　　飞船离开，楼顶自动升起一个全封闭的结构屋，将轿厢彻底封闭。 　　紧接着，轿厢大门开启。 　　前方，一个大红的地毯直铺电梯，两个人类的机器人一左一右，站在轿厢门口，恭候着牧多大驾光临。 　　看着前方电梯开启的大门，牧多大礼司微微一笑，继而深深地呼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先祖五千年前踏过的土地啊！ 　　他心中默默地念着，随后摆脱了机器人的扶持，大步走进电梯。 　　三秒后，电梯门开启。 　　人类的大礼司叶铭，与诸多人类以及三位同属圣星遗族的科多族人静静地站在门外。 　　“大礼司阁下，欢迎来到人类世界。” ###第559章 艾塔的心脏 　　一周后。 　　地球，省城，省交，脑机中心大楼。 　　主任办公室内传来阵阵爽朗笑声，脑机中心的主要负责人齐聚于此。 　　有副主任盛飞，周向南，也有刘杰全，周旭晨等人。 　　“你要再不回来，今后这脑机中心的主任得该换人了。” 　　“是的，你没回来，办公室天天被伊主任占着当办公室，一帮本科生研究生天天往你办公室窜。” 　　盛飞和周向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当着伊塔的面“告”起了状。 　　当初为了体现人类AI的最高“水准”，伊塔被“一分为二”，复制了一个身体参与了人类前往有目星的外交联络。与董萱萱等人回来后，复制的“她”就一直呆在了月球，直到三天前离开月球，又陪着牧多和古木等苍蓝星人前往了首都，接受人类最高领导阶层的会见。 　　至于最原始的她，因为教学任务繁重，加之带了研究生，所以一直就呆在了脑机中心。 　　众所周知，伊塔和叶铭是共用一个办公室的，叶铭这个正牌主任离开了，那么她这个“假”主任自然就成了办公室的主人。 　　面对众人的玩笑，伊塔只是咯咯一笑——她也在结构部分换上了人造“肌肉”，结构强度上和市面上的高端机器人一致，不同的是她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头部结构，体现出了“一个机械生命的独特审美和不被人类同化的倔强”。 　　嗯，引号内的内容，是知名AI专家，人工智能女王贾斯汀·卡塞尔对她的评价。 　　或许也正是因为伊塔的倔强，这才使得市面上所有的“管家型”机器人，在出厂的时候都保持着机械的风格，而非顺应消费者的愿望，搞什么全仿真拟人皮肤的那一套。 　　“那怎么今天没看到学生？”叶铭就坐在漆与墨身旁，他将视线从七姐略微显怀的肚子上移开，笑着问道。 　　“你回来了，那些叫喳喳自然就不敢来了嘛。” 　　“我很凶么？” 　　“嗯，主要是他们有心理压力。” 　　叶铭便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感慨地望向众人。 　　在月球的这么多天，他虽然也可以通过远程虚拟对话来和众人交流，但这种真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感觉，却是再怎么拟真都比不了的。因此，在陪同牧多与古木等人抵达首都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这里。 　　毕竟，脑机中心才是他的老巢。 　　这时，周向南和盛飞二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交流了什么，马上周向南便嘿嘿笑道：“叶总，聊一聊呗。” 　　“嗯？聊什么？” 　　“聊一下苍蓝星人……”周向南咳了一声，把椅子挪近了叶铭：“现在全世界都在键政，但一点消息都没漏出来……” 　　叶铭愕然，随即哈哈大笑。 　　作为这些事件的亲历者，他其实对两方“外星人”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他和乌达那边的天天打交道，早就再熟悉不过了。但在普通人眼中……特别是普通网友们的眼中，这是人类历史上真正首次迎接系外文明的到来——几千年前的事那口说无凭就算了。 　　因此，其意义无与伦比。 　　“其实没什么好键政的，无非就是谈一下生意。”叶铭一边笑着一边望向门口，只见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的牛主任与苏紫一起正满面春风地朝着办公室走来。 　　周向南一见到这两人，脸上便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他可太清楚了，老牛一来，那就肯定是谈正事，自己这些人的八卦之心，怕是满足不了了。 　　…… 　　二人落座后，其他来闲聊的人便挺识趣地离开了，苏紫顺手便关上了房门，继而拉着椅子坐到了门口。 　　“他们怎么都走了？”牛主任明知故问。 　　“那得问你。”叶铭埋怨地摇头：“我好不容易回来和朋友们拉点家常，你倒好……” 　　“家常嘛，我又不是不会，陪你唠就是了——小七，几个月啦？” 　　漆与墨：“……” 　　叶铭：“……” 　　笑过之后，牛主任微微摇头：“我们还是低估了科多族的那位卸任大礼司。” 　　叶铭微微一怔：“怎么说？” 　　“姜是老的辣，人家两百多岁还真不是白活的。”牛主任笑着感慨了一句，继而和叶铭说起了目前首都那边的最新情况。 　　一周前，牧多大礼司独自一人搭乘轿厢穿越人造虫洞抵达位于月球的基地，由叶铭，夏主任，秦将军等人携科多族人一并迎接。 　　在月球上，由于叶铭与牧多大礼司交流颇多，是以叶铭全程负责了牧多的参观和交流，当然，中间二人交流更多的，主要还是科学与技术方向。 　　毕竟，两个人都是“大礼司”，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整个文明的首席科学家。他们最有共同话题的，肯定还是科学。 　　牧多在月球上呆了三天，完成了一系列的适应性检测后，便由叶铭陪同，与古木等人一起搭乘“秦”返回了地球，准确地说，是回到了首都。 　　之后叶铭便没有过多地参与到了那边的交流，而是于昨天连夜回到了脑机中心。 　　“那位老爷子很好地利用了他卸任大礼司的身份，面对我们的所有关于今后合作的试探与建议，都是满口认可，但表示真正要落到实处的还是得看新的大礼司。” 　　“相比之下，那个古木就要年轻许多了。”牛主任嘴角浮起笑意：“很显然，那位古木还并不适应这种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外交行为。更多表现得像一个谈生意的。” 　　这时漆与墨好奇起来，碰了碰身旁的叶铭：“文明与文明之间应该和国与国之间一样吧？那应该就是谈生意啊？” 　　叶铭闻言一笑：“如果真做生意，我们现在和苍蓝星人做的每笔生意都亏得一塌糊涂。” 　　“额……是没有建立货币体系的原因吧？” 　　“主要是没确定好一般等价物。”叶铭马上望向牛主任：“那现在谈到什么地步了？” 　　牛主任笑眯眯地望着他：“一般等价物。” 　　“……” 　　“加大人工智能和超距通讯以及基于这两项技术之上的科技产品的渗透以及推广力度，改变外星人的生活方式，并让其适应人类的生活方式……这是未来星际贸易和文明交流中的基本策略。” 　　叶铭沉吟着缓缓点头：“那就具备了数字货币的基础了。” 　　“没错。”牛主任点头：“我们也提出了基于艾塔的数字货币。” 　　“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要看艾塔。”牛主任视线越过叶铭，深深地看了坐在旁边的伊塔一眼后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觉得，能给他们看吗？” 　　叶铭也深深地看了伊塔一眼。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 　　牛主任马上问道：“那他们也掌握了量子计算机技术怎么办？” 　　“看一眼，是不会怀孕的。” 　　“甚至退一万步说，他们或许能掌握量子计算技术，也或许能掌握AI技术，但同时掌握量子AI……”叶铭轻轻呼了口气：“他们没有那个条件。” 　　“而一旦接受了我们的电子产品入侵，他们就只能跟随我们既定的标准发展了。” 　　“那你的意思是可以看？” 　　“嗯。”叶铭微眯起眼，轻声道：“过去几天，我和牧多老爷子聊了不少关于智脑和人工智能的话题，我能够感觉到，他是偏向于摆脱智脑的。” 　　牛主任微微一怔：“为什么？” 　　“不太清楚，我只是有这个感觉……”叶铭想了想后摇头：“不管怎么说，他们愿意……加入到人类文明的体系，这是好事。” 　　牛主任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感慨：“是啊……这是好事。苍蓝星的这两支遗族，加起来都不到一千万人，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失去了星级文明之间竞争的门票。” 　　叶铭深以为然，轻轻一哼：“所以，牧多老爷子对科多族人在有目星搞的愚人行经是有些不满的。” 　　牛主任闻言，微楞之后舒畅地笑了起来。 　　整个共体的领导层，都恨不得科多族与克拉族这两族人反目成仇呢！ 　　…… 　　三天后，牧多大礼司与古木长老结束首都之行，抵达省城。 　　既然到了省城，那么陪同的责任就再次落在了叶铭身上。他先是带着二人游览了一下脑机中心，又带着二人参观了一下校园，甚至还观摩了一趟伊塔上的专业课，且整个行程被全程直播。 　　毫无疑问，这是人类在为未来与苍蓝星人共存打下适应性的基础。 　　“人类的科学与技术就是如此传承的？” 　　回到脑机中心后，牧多大礼司站在叶铭的办公室，望向下课后人头攒动的校园，眼中满是感慨。 　　“是的。”叶铭笑着替二人斟上茶水：“人类靠着这样的方式代代相传，积攒了数千年才进入了技术爆炸时代，说起来也是运气好了。” 　　古木接过茶杯，很门儿清地吹着茶沫抿了一口：“你们的学生有多少人？” 　　“嗯……如果说全年龄段的话，二十几亿吧，毕竟学习是每个人都必经的阶段。通过不断的学习、筛选，最终使每个人都找到适合自己能力与愿望的工作，是目前整个人类的执政理念。” 　　古木听到二十几亿的时候便默然起来。 　　这些天，他听了太多这种基于人口基数的庞大数字，但听到有二十几亿“学生”的时候，依旧升起了一股无可言喻的感觉。 　　在智力方面，人类……确实有资格“浪费”。 　　反倒是牧多大礼司微微颌首：“这种选拔制度挺好的，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推动科学。” 　　“是的，大部分人还是努力工作与生活的普通人。”叶铭含笑点头：“正是那么多的普通人，才供养了一帮所谓的聪明人能够专事科学与研究，去追求宇宙的真理。” 　　牧多大礼司再次点头：“所以技术的本质，应该是为了满足文明族群的需求，保障族群的生存，延续族群的未来而发展的。” 　　叶铭感慨万千：“是啊……科技以人为本嘛！我们也想把技术全部都用在发展民生上，你看我们的智脑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娱乐——可奈何宇宙险恶呐！” 　　牧多大礼司呵呵一笑：“所以，你们的智脑呢？” 　　“走吧，下楼不远处便是。” 　　…… 　　十分钟后，三辆轿车沿着漫长的地下斜坡开进了艾塔所在的地下机房。 　　相比几年前，如今的地下机房已经俨然成了一座“热闹”的地下城市——它的面积足足有三千多亩，且在不断地朝着纵向扩张中。 　　面积变大，自然工作场所和工作人员就多了起来——艾塔的机房是少有的全人力服务的机构，在这里，你几乎看不到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智能机器人。 　　至于为什么……问就是人类最可靠。 　　机房今天的负责人是马俊教授——也是唐志高的大弟子。 　　在简单的寒暄后，叶铭与马俊带着一干苍蓝星人在一大群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向核心机房。 　　一边走着，叶铭一边给这些客人介绍着各个机房的情况。 　　从存储中心到干涉中心，再到数据分发中心，他不厌其烦，介绍得十分详细。 　　“前面就是我们的计算中心。” 　　站在分流大厅中，叶铭指向前方一道幽深的隧道，隧道两旁，无数的红色灯光醒目地标出了此地的机密等级。 　　“你们的计算中心，不是用的处理器集群，对吧？”牧多大礼司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前方，深思了几秒后望向叶铭问道。 　　“不是。”叶铭笑着摇头：“我们用的是量子计算技术。” 　　古木也望向他：“量子纠缠？” 　　“是的。”叶铭轻轻吸了口气，大步走向隧道：“来吧，我们看一看量子计算机。” 　　牧多大礼司在这一刻终于看了古木一眼，随后跟在了叶铭的身后。 　　隧道的尽头，是一座庞大的、用玻璃隔离出来的地下“宫殿”。 　　宫殿的中央，是一个足足上万立方米大小的、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黑箱。 　　黑箱外，绿色的指示灯不紧不慢地跳动着，犹如心脏——艾塔的心脏。 　　“这就是艾塔的九大计算中心之一。” 　　叶铭站定，他能够很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重重呼吸声。 　　“我们特有的分布式计算体系，可以让她满足超过千亿，乃至万亿人口的运算需求。” 　　说完，叶铭望向身后。 　　牧多大礼司也望向他。 　　沉默中，苍老的声音响起：“所有基于艾塔的数据，是不是都将会存储在地球？” 　　“是。” 　　“那使用者，是否永远没有了秘密？” 　　叶铭盯着牧多，后者也凝视着他。 　　“数据共管，是最行之有效的机制。” 　　“牧多大礼司，我们的文明，不应该局限于地球文明、圣星文明、有目星文明……” 　　“而是应该叫……本星系群文明！本超星系群文明！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文明！” 　　“终有一日，宇宙的文明会大同。” 　　牧多大礼司盯着他，一字一顿：“那是你的目标？” 　　“那是一个叫华夏的文明镌刻在基因中的追求。” ###第560章 执行者的脚步声 　　省交后门的西华大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路旁的公园中人声鼎沸，一群出来春游的孩子们欢快地嬉戏着，空中飘荡着五彩斑斓样式不一的风筝，还有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大呼小叫地踢着足球。 　　一辆中型面包车在两辆商务车的拱卫下缓缓驶出省交，没多久便停留在了公园的边上，随后牧多大礼司与叶铭走下面包车。 　　“大礼司，会不会冷？”叶铭抬头望着牧多，这位老爷子按照人类的年龄算法……好吧，就算不按照苍蓝星的算法，他也超过了两百岁，到了行将就木的年龄。 　　“这是大自然的馈赠。”牧多大礼司陶醉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睁开双眼，隔着围栏望向不远处的那群正在踢球的小朋友。 　　突然一个小朋友大力抽射，足球跃出了围栏，朝着叶铭二人的头顶直飞而来。 　　牧多大礼司嘴角含笑，很随意地举手，便将那只足球抓到了手中，继而一个趔趄。 　　叶铭连忙一把扶住了牧多。 　　这一下，所有的小孩瞬间站定，纷纷涌到了围栏前，一脸好奇又有些紧张地看着牧多。 　　“小朋友，这是你们的吗？” 　　牧多的声音通过翻译扬声器传入众人的耳畔。 　　“是的，请问能还给我们吗？”刚才踢飞足球的孩子发育得很快，十来岁就有接近一米五、六的个头，但他的身高在超过两米的牧多大礼司面前……那确实有点不够看。 　　“好啊，不过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牧多大礼司笑着望向小朋友。 　　“可以。” 　　“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但我知道你是苍蓝星老爷爷。”小男孩向前一步，很坦诚地说道：“在动画片里看到过你们。” 　　牧多便笑了起来：“是什么动画片？” 　　这一下，回答的小朋友便多了起来，马上便有人七嘴八舌地说出了各种动画片和电影的名字。 　　“异星征途！” 　　“企业号！” 　　“太空战士TX” 　　“超时空勇士！” 　　…… 　　听着这些陌生的名词，牧多很是有些意外，转头望向叶铭：“这都是什么？” 　　“听起来应该是科幻动画片和科幻片吧。”叶铭笑着答道：“这些太空探索片中要安排系外文明角色，而你们作为人类最早接触的系外文明……就被作为原型之一了。” 　　“噢！”牧多大礼司恍然：“那看起来我们苍蓝星人是好人？” 　　这时，一位之前一直有点畏畏缩缩躲在后方的小男孩突然挤到人群前方，鼓足勇气望向牧多：“科多族老爷爷，请问您认识寒星吗？” 　　牧多大礼司微微一怔：“寒星是谁？” 　　“他是你们科多族的大英雄！带领你们抵抗邪恶的夸克族的入侵……” 　　“对，他还是家园号战舰的舰长，可厉害了！” 　　“他还会开机甲！可帅了！” 　　牧多大礼司听着小朋友们的七嘴八舌，嘴角笑意越发的浓郁，他轻轻地挥手，将足球抛进围墙。 　　踢球的小朋友道了一声谢谢，却没有立刻散开的意思，而是依旧站在围栏边上，好奇地看着这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苍蓝星人。 　　“嗯，你们说的那位寒星，我回去找找，肯定有这么个大英雄！” 　　“那能让他给我们签名吗？” 　　牧多有些为难起来，但随即又笑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代替他签。” 　　一听到能够获得外星人的签名，踢球的小朋友们顿时雀跃，纷纷脱下球衣，扔了出来。 　　大笑着，牧多大礼司接过叶铭递过的笔，龙飞凤舞一般写下苍蓝星文字。 　　…… 　　牧多大礼司与叶铭回到车上。 　　目送孩子们继续投入到练习中，叶铭吩咐艾塔发动汽车。 　　而汽车走远，牧多大礼司依旧念念不舍，直到那群小朋友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外，他才收回视线。 　　“这个足球是你们的一项运动？” 　　“嗯，一项集体运动，大人小孩都爱玩。” 　　“你会不会？” 　　“我不会。”叶铭一边遗憾，一边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学的是排球，不过后面不长个了，就没练了。” 　　“哦，排球又是什么东西？” 　　“和足球差不多大，只不过是用手打过网，不能落地的那种。” 　　这次出来，叶铭本来就是陪着牧多大礼司来“闲逛”一下省城的，是以他也就干脆给牧多介绍起了三大球，完了还有运动会，配合车载的投影，牧多大礼司看得精精有味。 　　当中巴车行至城中心时，一副巨型的裸眼投影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虚拟的苍蓝星人正在给人类的某款美容产品打着广告。而越往城中心，苍蓝星人“代言”的各种广告便越多…… 　　见此情景，叶铭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人类嘛，毕竟还是个好奇心驱动的种族，特别是苍蓝星人这种被确定了的外星人……他们一来没有肖像权，二来又能很好地满足人类的猎奇心理，因此随着第一个苍蓝星人的虚拟建模出现之后，很快便风靡了起来。 　　但牧多大礼司却看的十分认真，以及十分的喜悦。 　　当中巴车停在著名的那条人行街外时，牧多大礼司望向了叶铭。 　　“你能保证，人类的世界，一直都如此的包容吗？”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他便领会到了牧多老爷子这次叫他陪着出来的真正用意！ 　　原来，这位老爷子……不单单是来领略人类世界风光的。 　　“大礼司。”叶铭凝视着对方，沉默了几秒后微笑爬满脸颊：“作为一个曾经被困在太阳系的文明……人类在很早之前就对系外文明进行过多种的猜测与幻想。” 　　“就算是我，在以前仰望星空的时候，也都无数次幻想过，那些眨动的眼睛上，会不会有文明孕育。” 　　牧多大礼司轻轻点头：“嗯。” 　　“而所有对系外文明的幻想中，人类都会忍不住地带上自己的经验——可能你不知道，人类在五十年前，还发送过了一张记载着地球位置以及人类各种信息的黄金唱片进入太空。” 　　“为什么？因为我们认为，能够走出本星球的文明，一定与我们一样，能够友好、和平、对任何智慧文明都充满善意。” 　　“因此……” 　　“我明白了。”牧多大礼司深深点头。 　　“所以？” 　　“智脑技术，是一项强大的生物电技术，它的本质是生物体的脑电与微观引力波进行谐波共振。” 　　随着大礼司的声音，叶铭的瞳孔瞬间缩小。 　　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 　　自己最早抽到的那个“维波与生物电干涉共振技术”，其实就是科多族智脑的技术！ 　　牧多大礼司带着些许的感慨，继续道：“这个技术，如果一直用……会对生物的脑部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什么影响？” 　　“克拉族人没有梦。” 　　“……” 　　“而要达到你们艾塔这样的算力和能力，起码需要十亿的族群才能实现。” 　　叶铭：“……” 　　“所以，艾塔挺好。”牧多大礼司视线落在静静坐在后方的机器人战士身上：“等海琳他们的飞船抵达，就让他们参与数据中心的管理吧。” 　　叶铭缓缓呼气，重重点头。 　　…… 　　牧多大礼司在省城只呆了两天，随后他便再次启程，踏上了前往埃及的飞船——根据记载，那边确实是他们的先祖抵达地球的第一站。 　　至于古木长老这边，则在叶铭的陪同下前往了“达利安”造船厂。 　　自从进入太空时代后，大连造船厂便转型成为了造中型飞船的主要基地，如今的它已经拥有了十六个建造船坞，全自动化流水线生产，如果不安装主炮的话，一个船坞在两个月内就能下线一艘五千吨级的太空战舰。 　　就算要安装主炮，这个时间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古木先生，这艘宋级舰搭载了三个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其中位于中部的主堆拥有前后喷流口。” 　　站在长约两百米，高约五十米的新主力战舰前，叶铭指着正在由机器人进行着焊接与装配的庞大舰身：“意思就是，它可以随时保证两个引擎全力加速或减速，最高可以提升到光速的百分之一！” 　　“强大的反应堆加上我们的能量储存结构，它可以获得超过三十秒的高维空间防御膜护盾的能力——这意味着，它可以拥有三十秒的无敌防护时间。” 　　古木表情凝重，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他之所以看重人类的战舰，最重要的，还是那集防御与跨越星门为一体的高维空间膜技术。 　　这时他身旁的随从忍不住问道：“那主炮能开火吗？”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叶铭微微一笑：“高维空间膜是绝对防御姿态，耗费大量能量的同时，也会拦住内部的一切物质——也就是说，你不可能在绝对防御的时候进行攻击。” 　　古木看了他一眼：“分开进行可以是吧？” 　　“是的，这就要牵扯到能源的作战管理了。” 　　“但你们这艘战舰，似乎没有装备主炮。”古木指着巨大的舰身：“前面的喷口是减速引擎喷口对吧？” 　　“对。” 　　“没主炮怎么攻击？还是这艘飞船只是一艘探测船？” 　　“我们有导弹发射井，这艘飞船，将会全面装配米粒。” 　　古木微微一怔，瞬间转身直视着叶铭：“米粒？就是亚光速导弹吗？” 　　“是的。”叶铭含笑点头。 　　人类为啥千方百计地要在科多族与克拉族人中间“挑拨离间”埋刺？还不是为了“霸占”有目星这个拥有几十亿人口的大市场…… 　　要知道，科多族与克拉族人，在科技路线上，是高度互补的！ 　　如果这两族为了重现先祖的荣光之类合并到一起……虽说整体上也落后人类目前的技术，但人家好歹有了替代方案，不是说非你人类不可了。 　　这怎么行？ 　　因此，赶在克拉族人返回之前，把人类的产品一股脑地推销给科多族人，让人类的技术和产品成为科多族、有目星熊人们离不开的“药”，就是人类目前最大的生意。 　　别说亚光速导弹，只要是基于艾塔的所有产品，人类都可以卖！ 　　什么一般等价物……那是普通生意才要的。 　　人类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各种条约和条款！ 　　古木长老深深地吸了口气。 　　“也可以提供给我们？” 　　“当然！”叶铭含笑望向对方：“古木先生，我们是要成立联合部队，一起抵抗执行者，一起走向星辰大海的朋友啊！” 　　古木长老凝视着叶铭，终于舒畅地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叶铭的腕表突然震动起来，他抬手看了一眼后便切换到了耳机模式。 　　耳机中，牛主任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VSC-13虫洞空域有大面积的曲率跳动。” 　　叶铭愕然，随即眉毛一扬：“和克拉族人确认没？” 　　“正在确认，不过……你应该相信精度。” 　　叶铭缓缓地吸了口气。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整个仙女座的星图。 　　VSC-13虫洞，便是克拉族人所给予的星图中的室女座超星系群中最外围的部分星系之一，同时也是最大的一个星系，而当穿越过VSC-13虫洞所在空间后，执行者便会抵达VSC-16星系，也就是卡拉图星系。在该向西中，有一个古老而强大的文明种族，叫克荣人。 　　一旦穿越VSC-16星系，便会马不停梯地抵达有目星所在的三角座星系。 　　这就意味着……执行者确实已经走得脚步声响了。 　　牛主任在沉默几秒后继续问道：“按照他们的速度，大概还有一年零七个月，对吧？” 　　“一年七个月是抵达太阳系的时间，如果是只是抵达他们的必经之地，有目星星系的话，那会是一年零三个月。”叶铭略一计算后看了一眼古木，后者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战舰身上。 　　叶铭垂下眼帘，继续轻声道：“看来我们要加快发射速度了。” 　　“嗯，那放几艘？” 　　“一艘就够了。” 　　“那唐还是宋？” 　　叶铭抬头望向前方巍峨的宋级战舰，越看越觉得这战舰的名字只应该用来做生意，而不应该用来当类似的侦查兼先锋战舰。 　　“玛德，不要宋。” ###第561章 室女座同盟 　　春暖花开的时节，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只是转眼，日历便翻过了三月。 　　对于普通人而言，2032年的三月，无疑是值得记忆的一段时光——地球的人类第一次迎接了系外文明使者的到来，并让外星人正大光明出现在了人类的世界。 　　长期以来，普通老百姓对系外文明的理解，一向都停留在人类在太空探索中与系外文明的交流，就算外星人的造型出现在身边，那也都是由电脑虚拟出来的，类似于电影的虚拟角色，能接受，但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人类会亲眼目睹外星人就出现在眼皮底下。 　　“真人”所带给普通人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以至于互联网上，涌现出了大量人类将会如何与系外文明进行交流、交往的猜测。 　　譬如很多人都认为，人类会开辟宇宙贸易与旅行商道，与外星人互通有无，进行贸易往来的同时也会让普通人有穿越虫洞去领略异星风光的机会，也会开放“星界”，让友好的外星人来到地球贸易和旅游。 　　也有人看得远一点，认为人类既然有了跨越星域的能力，那么今后发现的外星人就不单单只是“喵星人”“熊人”这些种族了，说不定有特别符合人类审美的呢？那样的话……岂不是美滋滋？ 　　还有看的更远一点的，想得更多一点的人则认为，今后的太空探索肯定会进入“大航海时代”，届时人人都可以拥有进入太空探索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发现一颗处于原始部落的资源型星球……一举暴富就不再是梦想。 　　然而，面对普通人的讨论和展望，代表人类最高权力机构的“共体”，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表态，从流露出的各项公开报道来看，共体的外交机构只是成天带着外星人的代表到处游山玩水，寻访考察，就没泄漏出点什么正儿八经有用消息出来。 　　嗯……这让互联网的老百姓急得够呛。 　　直到……四月八号，一篇重磅级的新闻通稿出现在了所有媒体的最显眼位置。 　　——《室女座文明生存与发展联合倡议书》 　　…… 　　省交脑机中心，主任办公室。 　　“大礼司，要不要试一试我们的抗癌疗法？” 　　牛主任与叶铭并排坐在沙发上，刚刚结束南美之旅的牧多大礼司坐在对面，看起来像是感染了点风寒，老爷子有些咳嗽。 　　但在座的都知道，老爷子这是肺癌。 　　“我这喵星人的身体，地球的抗癌疗法怕是没用吧？”牧多大礼司笑着拒绝了牛主任的好意，而且丝毫不介意自称自己为“喵星人”——他这些天没少上社交媒体，自然知道了人类对圣星人的“昵称”，而且每到一处，都积极与人类交流、合影，甚至连普通话都掌握了个大概。 　　“我觉得可以试试。”叶铭抿了抿嘴，真诚地望向牧多老爷子：“我们在抑制癌细胞扩散方面还是有点心得的。” 　　“我这是细胞分裂到次数了，就算癌细胞全部消灭，也活不了两三年，不折腾。”牧多大礼司摆了摆手：“与其治疗，还不如早点送我上天。” 　　叶铭便知道劝不住这老爷子，摇了摇头：“两天后就启程。” 　　“好。”牧多老爷子也很干脆，一副客随主便的表情。但随即，他又感慨道：“可惜时间不够，不然真想多看地球几眼。” 　　“不过沧海桑田，也看不到什么远古遗迹了。”牧多老爷子自顾自地感慨着，偏头望向窗外，又沉默了下来。 　　叶铭顺着牧多老爷子的目光望去，便知道了那是仙女座的方向——也就是苍蓝星所在的位置。 　　沉默几秒后，老人轻叹道：“不知道我们的母星，还剩下什么。” 　　“地表之上基本上看不出有文明存在的迹象了，但太空城基本上保持了原样。” 　　“嗯……毕竟母星之前遭遇过陨石危机，而后当先祖文明抵达高度繁荣，便全部搬迁到了太空城。”牧多慢慢收回视线：“那是上千万的族群啊……”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总不能说节哀吧？ 　　牧多大礼司凝视着叶铭：“人类的文明规模远比我们更大……甚至在我们所已知的文明中，都是规模最大的。” 　　“只有历尽了劫难，才知道族群壮大的珍贵。” 　　叶铭与牛主任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点头。 　　这时牛主任突然眼中充满了好奇，问道：“大礼司，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就是你们的太空城，有上亿的人口……但除了你们和科多族之外，似乎就再没有逃离了的。”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那就有问题了……我们在太空城废墟中，并没有发现多少遗骸。” 　　牧多大礼司微微一怔，眼中瞬间充满了精神，声音也从之前的感慨中变得沉稳起来：“你们完成了对圣城废墟的全部探索？” 　　牛主任与叶铭对视了一眼，又碰了碰叶铭，示意让叶铭来回答。 　　“我们并没有完成全部探索，毕竟我们的探测器和工程机器人有限。” 　　牧多大礼司微微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们采取的是多处抽样的方法来建模和模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太空城中的尸体，并没有我们预想中的多……因为太空城是一座城市，有很多密封空间。按理说，在太空城和所有战舰被摧毁后，他们是无法生存的。” 　　“而且太空环境下，尸体乃至各种随身物体都会保留很长的时间……譬如我们就在战舰中找到了尸体。” 　　“但……根据模拟，整座太空城中，生物残骸并不多……甚至很多地方都是空的。” 　　叶铭回望着牧多，同时让艾塔开启了投影。 　　他和牛主任并没有骗牧多——对于苍蓝星太空城残骸的探索，在人类与苍蓝星人建立联系后，就取得了对方“同意”的，但条件是需要共享所有发现。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当时人类直接就答应了——毕竟是去挖人家的坟嘛！ 　　但由于太空城废墟太过庞大——那确实是一座真正的太空城市，容纳上千万人绰绰有余。 　　你想想要靠机器人走完一座上千万城市的各个角落需要多久就知道了。 　　因此，直到这次轮换后的寻星号连带物资船过去，依靠太空城废墟建立了一座观测站，释放出了几百个探测器，这才堪堪完成了对太空城废墟的初轮考察。 　　原本，考察队还以为会在废墟中发现数不清的遗骨残骸，但后面发现，就算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几个城区，里面的死者都并不多。 　　最起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当探测器一开始抵达废墟的时候，也因为没有发现多少骸骨而产生了各种想法，当时的主流意见是该文明跑路了。后面联系到苍蓝星人后才将精力又集中在废墟本身，认为在核心居住区会有大量的残骸。 　　趁牧多看着投影，叶铭继续道：“现在，主流有三种意见，一种是他们被销毁了。” 　　牧多大礼司收回视线：“还有两种呢？” 　　“一种是，骸骨化作了宇宙尘埃。” 　　“而最后一种……是他们被掳走了。” 　　说完后，叶铭便静静地望向牧多。 　　随着执行者越来越近，人类也就即将面临最大的危机，虽然现在整个人类领导阶层，都因为米粒的诞生和补天工程而坚定了抵抗的信念，但……作为上百亿人口的领导者，共体上下，依旧要想到所有的可能。 　　譬如火种计划，如今已经开始执行——只是孕育胚胎是不合适了，但保存足够数量的精子和卵子并在一年之后送上飞船离开太阳系，离开苍蓝星系那是合适的。 　　而除了火种计划，共体大佬们最关注的还是，万一人类完全不是对手，挡不住执行者的进攻，执行者一路从仙女座杀到太阳系——那么，人类还能剩下什么？ 　　是直接一炮干脆月球？还是只清理掉月球的基地和太空城市？ 　　又或者干脆是直接把地球给炸了？ 　　如果不是直接歼灭星球，那么人类有没有可能活一点下来？或者，他们会怎么处理人类？ 　　这些，便是人类考察考古苍蓝星废墟的意义。 　　这个意义，它超越了对未来的苍蓝星人“复国”的担忧。 　　很显然，苍蓝星废墟中的喵星人遗骨的数量不对，引起了人类的困惑。 　　虽然叶铭说了三种主流意见……但从本质上，其实最后一种，才是最能完美解释现象的。 　　因为销毁的工程太大，而且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外星人除非用传说中的化骨水，否则肯定搞不了这么干净。 　　而化作尘埃就更有些不靠谱了——因为在太空飞船的残骸中，人类就发现了数不清的骸骨和有生物遗留痕迹的太空服。 　　毕竟那是太空，很多东西都能保留千年万年。 　　那么……第三种猜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牧多大礼司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眼睛也不断地闪烁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先祖被掳走了？” 　　“我仅站在……嗯，或者说，一个野蛮、理性文明的角度来思考，当这样的文明，对另外一个文明发起了以年为单位，跨越千万光年的征战时……结局一般而言只有两个。” 　　“第一，犁其庭，扫其闾，赶尽杀绝。” 　　“第二，掠其财，掳其口，奴役万世。” 　　说完后，叶铭便再次闭上了嘴巴。 　　他从来都没有把执行者这样蛮横的文明看做是一个如同人类这样可以“好好说话”的文明，那么……人类这五千年的漫长历史岁月中，别看小小的一个地球，但无数文明、无数国度之间的冲突与碰撞，绝对不亚于整个星际间文明的碰撞。 　　换言之，宇宙大小事，无论何种身份，大概都能够在人类的历史中找到对应的描述目标。 　　无论是仇恨也好，还是生存也好，人类历史上发生的血腥过往，不会比苍蓝星的遭遇更乐观。 　　而自从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字典里就再没有“投降”一说。 　　当然，交流是可以交流的。 　　总得看看那不可一世，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执行者到底是什么玩意嘛！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后，牧多大礼司才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如果他们掳走我们的先祖，那么人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用？” 　　叶铭缓缓点头：“人口的数量，很大程度决定了一个文明的发展方向以及技术的规模。特别对于一个发展时期的文明而言——虽然我认为执行者这样已经是高度发达了，但我还是认为，人口对他们而言，不会是负担。”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是他们掳走了，要人口干什么？” 　　随着叶铭的话音落下，牛主任也望向牧多大礼司。 　　——他们两个在今天接待牧多大礼司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 　　人口有什么用？ 　　或者说，被奴役的人口有什么用？ 　　最起码，目前的老爷子就知道，有一个作用。 　　沉默着，牧多大礼司闭上了眼睛，但眼珠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这表示，老人家在不断地思考着。 　　叶铭和牛主任也不着急，两个人就静静地看着牧多大礼司。 　　片刻后，牧多大礼司缓缓睁开眼睛。 　　“智脑，来自先祖一次与系外文明的交汇。” 　　叶铭缓缓点头。 　　这他已经知道。 　　“根据记载，在距今六千年前，我们母星的卫星遭到不明战舰的攻击，被直接撕裂，从而形成星环……当时，幸存的先祖纷纷逃离地表，进入地下。” 　　“而五千三百余年前，星门抵达了距离母星最近的地方。” 　　牧多大礼司缓缓地说着自己文明的过往。 　　“有一天，一艘系外文明的飞船抵达了星门，恰好撞上了卫星残骸，于是便先是对着卫星残骸开了一炮，继而与残骸相撞。” 　　叶铭微微一怔，这桥段似乎有点熟悉？ 　　难道外星文明流行打刹车炮？ 　　“而后，那艘飞船迫降到地面，被先祖们捕获。” 　　叶铭与牛主任对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难道是执行者？” 　　“不是。” 　　“他们是一个流浪文明。” ###第562章 电池革命 　　牧多大礼司身体不适，先一步被送回了就位于脑机中心旁的治疗中心，叶铭和牛主任还依旧在回味着牧多大礼司关于苍蓝星的古老历史故事。 　　“牧多老爷子说的流浪文明和执行者有没有关系？”牛主任望向叶铭，试图从侧面拉出一条隐藏在背景中的线出来。 　　“不知道，但从那个流浪文明给予苍蓝星人智慧启迪，我们大概能够判断，该文明是起码是能够释放善意的文明。”叶铭轻轻把茶杯在手中转来转去，微皱着眉分析道：“就算有关系，也不太可能是一伙的。” 　　牛主任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 　　叶铭继续陷入了沉思。 　　他和牛主任考虑的并不一样——他考虑的，是“系统”，准确地说，是系统那个“维波与生物电涉波共振”技术！ 　　牧多大礼司亲口说，智脑是利用了这个技术，继而诞生了奇异物质…… 　　那么有没有可能，伊塔也能通过这种技术搞出奇异物质来？ 　　再想远一点，系统和那个所谓的流浪文明，有没有关系？ 　　作为被系统选中的对象，作为一个世人眼中的“大科学家”，叶铭可从来没有就此稀里糊涂过完一辈子的打算。对于系统的真身和由来，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思考。 　　如今他的理论等级停留在了八级，工程等级停留在了九级，且升级的经验都是天文数字，任务也都是稀奇古怪的那种——譬如建造太空工厂，譬如引爆反物质完成一次湮灭，譬如从高维空间攫取物质…… 　　最过分的是执行一次超新星爆发实验。 　　这些任务，除了太空工厂是属于可以完成，甚至已经在进行的任务之外，其他的……叶铭都懒得看一眼。 　　许久后，叶铭呼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抓紧时间完成传送轿厢的充电，早点把奇异物质搞过来。” 　　“嗯，也对。”牛主任闻言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了，明天寻星号的米粒试射你来还是谁来？” 　　“太约那边直接搞，我就不掺合了，米粒本身就支持垂直发射，和寻星号的导弹井很契合的。” 　　“行，明天你肯定也是陪着老爷子，到时候你直接给他拉个直播。” 　　叶铭点头，起身送客。 　　宋级主力舰这名字听着就有点那啥，于是就临时决定让最新的寻星号来执行侦察舰的任务，负责与执行者进行“交流”——作为一艘科考飞船，寻星号的武力值并不“高”，只有四个导弹发射井，除此之外就只有三具聊胜于无的激光武器。 　　看似没有威慑力，但这次它最多也就携带四具米粒出门，完全能够满足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即便在人类目前的生产力条件下，米粒也只生产了二十几枚。 　　就算不计算前期上万亿的超级加速器，光算能源和原材料消耗，每一枚米粒的价值就数十亿人民币——生产一枚，耗费的电量是数百亿千瓦时！ 　　而要提供如此庞大的电力，月球上早已开启了数个氦3提炼厂，源源不断地提炼着氦3以满足这些电老虎。 　　为了确保飞船发射的可靠性，再加上为了给盟友们、特别是科多族人亲眼见识一下人类目前最强大武器的威力，人类还要忍痛拿出一枚来再次试射。 　　因此，这个年代打起仗来，那是真正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哦，按照目前80人民币1克的黄金价格，万两黄金已经不够看了。 　　目送牛主任离开，叶铭正要关上办公室房门的时候，突然另外一侧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盛飞与周向南这两位副主任同时出现在走廊中。 　　叶铭停住身形，笑着望向两人：“要八卦的话，今天我可没时间。” 　　周向南目光灼灼，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八卦个鬼，我们好像摸到了能源的终极奥秘。” 　　叶铭微微一怔：“什么玩意？” 　　盛飞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握住叶铭的肩膀：“二维电池！” 　　看着激动的二人，叶铭略一愕然后，整个人瞬间清醒！ 　　他一直都知道，这两人是在搞二维材料的——甚至盛飞一开始用的实验装置还是最早他在家里地下室搞出来的二位空间膜生成器。 　　周向南这人也是，很早之前就告诉了他，他要将研究方向转移到二维材料领域。 　　但怎么说呢……一山不容二虎，叶铭当时还认为，周向南是想要与盛飞进行竞争来着。 　　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完成了携手合作。 　　“进来说，你们是怎么解决致密电子导致的热寂问题的，这个可不能用跨维散热技术。” 　　叶铭退后一步，马上将二人拉进了办公室。随后他亲自走到饮水机前，开始为二人斟茶。 　　原因很简单，能源、以及能源储存，是制约人类文明发展上限——说准确点是工程发展上限的核心阻力。 　　要么你解决能源问题，要么你解决能源存储问题，否则，无论是宇宙飞船也好，还是超级工程也好，背后都不得不跟着一大坨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那些飞船必须要带多个反应堆引擎不说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人造虫洞的传送轿厢——为了满足传送轿厢所需要的能源，现在的办法主要还是依靠海量的超级电容来进行电能的储存与释放！而释放之后，光是维护和充电就又要好久。 　　什么？你说可以直接用聚变发电站来带动？ 　　别忘了，那可是人造奇点！靠如今人类的聚变发电站来带动的话，那最少需要两百个超级可控核聚变电站才能稳定运行！ 　　…… 　　“大概一年之前，我和老盛讨论了很久，最终觉得安全性和成本还是最重要的，因此我们就回到了人类最擅长的锂离子方案，而没有考虑纳米线和氢能源电池。嗯……二位核反应堆那我俩也不会。”用力喝了一口茶水，周向南与盛飞对视了一眼，开始主动介绍起来：“毕竟锂离子电池技术成熟，而且我们考虑的方向也是针对民用市场的能源颠覆。” 　　叶铭轻轻点头。看情况，这应该是周向南提出的方案，然后盛飞来执行的：“那是用的三元方案还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设计。” 　　“什么设计？” 　　“叶总，有没有可能，用来附着二维空间的石墨烯，是可以超导的。”周向南眼中充满了亮光。 　　叶铭微微一怔。 　　“魔角？” 　　“对！就是很早之前发现的魔角——我们设计两片石墨烯来附着二维空间，这两个空间分别把正负极材料进行二维化，然后完成超导……” 　　听到这里，叶铭已经无需周向南再介绍了。 　　迄今为止，人类依旧在常温超导领域没有太多的进展，但对于降低温度，人类还是有一手的。 　　“只要我们再建立一个超低温真空环境，那么就可以封装出一个极小的，通过无线来进行输电自循环系统了。” 　　说完后，周向南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 　　叶铭脑子开始急速地转动起来，片刻后他轻轻点头：“理论可行的，你们做了实验没？”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两人作为知名的材料物理学家，无论是周向南还是盛飞，动手能力都极其强悍，甚至二人都以动手能力强而闻名。 　　既然他们想到了设计，那么就一定做了实验。 　　只是……没有拿成果出来，就可能出了点问题了。 　　果然，周向南便抿起了嘴，嘿嘿一笑：“我们需要用到超级加速器来构建低温环境，还要用到原子层的二维展开，目前地面实验室的二维展开都满足不了需求。”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难怪要找自己…… 　　现在月球上有两个超级电老虎——一个是超级加速器，一个是人造奇点。这两个电老虎导致了月球上的电力吃紧得要命，国核那边已经一口气规划了十五座氦三反应堆才能堪堪满足后续的计划和要求。 　　而这两个设施负责的责任也十分重大，一个是造米粒这种人类最强武器，以及进行第二代米粒的实验这种关系人类未来的任务，人造奇点更不用说了，那是人类与系外文明进行交流和开拓的项目，现在更是要早点把轿厢发过去以迎接奇异物质回来进行研究。 　　可以说，任何一个任务，都比这“基于锂离子技术”的二维电池实验要重要太多。 　　但叶铭想的……却不一样。 　　沉默几秒后，叶铭轻声问道：“在你们的计算中，这种二维电池的应用形态是怎么样的？” 　　听到这，周向南与盛飞同时吸了口气，脸上再次升起了得意与骄傲。 　　盛飞从身后回手一掏，便摸出了个充电宝来。 　　“这样一个充电宝，是3万毫安时的。” 　　叶铭点头：“你们能做到？” 　　“在降低成本的前提下，充电时间不变，容量能做到两百倍！且质量也能很轻！” 　　叶铭瞳孔瞬间一缩！ 　　“卧槽！相当于这玩意能装二十度电？” 　　“不然，怎么叫能源革命呢？” 　　盛飞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全是得色。 　　“我敢保证，在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小型化，随身化之前，我们这是最牛逼的！” 　　叶铭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点头。 　　片刻后，他望向月球的方向。 　　“你俩准备一下，我带你们上天。” ###第563章 不安宁的归路 　　一天后，问月号从省城航空港起飞，搭乘了叶铭、牧多大礼司、古木长老以及周向南与盛飞等人一同前往月球。 　　在这些人中，盛飞教授是唯一一个还没上过天的人……以至于当他踏上飞船时异常地兴奋，具体表现就是过了起飞阶段后他一直在各个舱室窜来窜去，稀奇得就跟个土老帽一样。 　　而后，问月号顺利抵达月球，飞船上的人马便兵分两路，一路由太约的秦将军负责领去观摩问星号上的米粒实单设计，另一路则由叶铭带着二人抵达了位于超级加速器下的实验中心。 　　刚进中心大门，已经获得消息的何沫早早地就守在了停车场，等候着几人的到来。 　　…… 　　“目前大部分电力都在给轿厢和人造虫洞进行充电，加速器处于停机排班阶段。” 　　走进何沫的办公室后，何沫三两句就介绍完了头顶那个电老虎的状态：“要插队的话，你们要准备好物料和二维化设计，然后等到电力接过来就可以启动了。” 　　“嗯，老盛，老周你俩给何沫说。” 　　叶铭说着便退了一步，三两步走到何沫的位置上坐下，并随手拿起了何沫放在一旁的虚拟眼镜。 　　何沫见状很是怔了一下，惊讶道：“好家伙，就不管你的事了？” 　　“管我什么事？”叶铭笑眯眯地望着有些诧异的三人：“你们搞不定？” 　　何沫哭笑不得：“老大，你一句话，工程委员会就连夜开会讨论，最后不惜得罪聚变中心和二维引擎的一帮大佬才腾出来的插队机会……你说不关你事？” 　　“所以我亲自领人上来了啊。”叶铭依笑呵呵地道：“聚变中心和二维引擎那边卖我面子就行。” 　　何沫：“……” 　　不止是何沫，其实盛飞与周向南两人也有点紧张。 　　他们两个是脑机中心副主任，且二人的学术地位在整个科研圈也绝对拍得上号——别的不说，光是与苍蓝星文明的交流以及负责对苍蓝星进行探索这两个身份就足以让二人本身就成为学术圈的“大佬”了。 　　但……这次的实验，性质还真不一般！ 　　——你听听工程委员会“得罪”了什么人就知道了，那是江城聚变中心搞二维核能以及二维引擎的“一帮大佬”。说句不客气的，参与这两个项目的，大大小小的课题组就有上百个，涉及的院士好几十个！ 　　是，过去的院士评比……确实有点那个……因为现在的院士评比条件高了很多，而且指定了要在新技术新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盛飞今年已经上了增选推荐名单，但能不能增选，还真是未知数。 　　但你不能否认，那些院士大佬们，依旧有着大量的资源和影响力，特别是在国家已经开始分配“长寿蛋白”之后，这些人是肉眼看不到短时间内退休的可能，且精力十足。 　　就更不用说来自军方的态度了——米粒的建造耗时长，成本高，军方可是一直对科研占据米粒制造时间颇有微词的。 　　因此，如果不是叶铭，恐怕谁来都不好使。 　　叶铭看着三人的表情，笑着叹了口气，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何沫，你只要相信，在我们的终极个人能源，纽扣聚变电池出现之前，这种将原有锂离子电池的能量密度等效提高两百倍以上的电池，其本身就带有颠覆性的意义，就行了。” 　　何沫看了二人一眼：“我当然相信……” 　　“所以，我只是替老盛和老周他们的实验设计做背书，具体的实验，还是他俩负责，你们负责。” 　　说完叶铭举起眼镜：“你们让我偷个懒，行不行？” 　　三个人齐齐对视，片刻后，盛飞突然一笑。 　　“行行行，你是大爷，咱们就不打扰你了——何沫，我们找个有艾塔投影的会议室，好好聊聊？” 　　“……行。” 　　…… 　　听着三人出门，叶铭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个人的力量和精力总归有上限，他就算再有系统，再有伊塔，他也不过是凡人一枚。 　　人类技术要发展，终究还是要回到集体智慧上来——哪怕是寄希望于“天才”，那也需要科学被广泛地传播。 　　叶铭可不敢期待，在自己之后，还会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被系统选中的人来给人类的科技“开挂”。 　　因此，无论是艾塔也好，还是他通过系统而逆推出的各种理论也好，这些学术理论和成果都是公开的——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被列为最高机密的话，那恐怕就只有两个到顶的技术。 　　第一个是人造重力，第二个就是超距通讯的干涉方法。 　　因为这两项技术，是国内保持对整个人类世界未来发展的主导权的前提。 　　至于说头顶的超级加速器以及人造虫洞之类，这些其实都是偏向于应用的工具类工程，之所以由叶铭来设计完成，完全是因为目前只有他能在短时间内设计出来——他能设计出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绝顶聪明、理论超群，而是因为他解决施工难点，技术节点的能力牛逼！ 　　而他解决技术节点的能力为什么牛逼？ 　　是因为他有挂——他把绝大部分的兑换点都用在了节点模拟上。 　　不然人类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出那些庞大且精密的“电老虎”工程，做梦吧…… 　　但还是那句话，人力有时尽。 　　他不可能面面俱到，也没有精力去把所有人类的技术节点都突破一遍。 　　盛飞和周向南这二人，一开始是从事芯片材料领域，却都取得了不俗的成就，而从他两年前提出二维空间膜技术后，两人又立刻开始转向二维材料方向——在现如今的学术氛围和艾塔的协助下，要进行这种领域的转移，其实已经变得很容易了。再加上他们是脑机中心的副主任，天然就拥有比别人更多的艾塔运算资源，以及“捡”叶铭设计出的原型机，是以他俩的进度，远比别人快得多得多。 　　这当然是叶铭乐见其成的。 　　戴上眼镜，叶铭最后看了一眼房门后启动系统，打算看一看米粒实弹射击的画面。 　　就在这时，腕表震动起来，周旭晨传来了通讯请求。 　　叶铭略一思索，马上吩咐艾塔接通通讯。 　　视频中，周旭晨正站在与苍蓝星人的交流联络中心，满脸的紧张：“老师，出事了！” 　　“什么事？”叶铭微微皱眉：“镇定点。” 　　“海琳他们在VSC-29被海盗拦截下来了。” 　　叶铭愕然：“海琳？海盗？什么玩意？” 　　但他瞬间醒悟过来。 　　海琳，可不是那个年轻的女苍蓝星学者么？ 　　自己的这位学生，自从人类与牧多大礼司他们的克拉族人联系上之后，过去两年一直都在负责与苍蓝星人进行交流，期间与对面一位叫海琳的女学者还关系颇好……对面甚至还要走了周旭晨的NDA，说是要送他给礼物。 　　至于什么礼物……叶铭不清楚，也没理会。 　　他只知道，那位女苍蓝星学者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学生就够了。 　　而与人类交流后，克拉族人也最终下定了决心，派了一支科考队，或者说交流团队来到地球——飞船还接受了人类提供的协助，装上了人类的超距通讯系统。 　　如今，对面的飞船出发已经一年，人类也打算在这次一并起飞一艘“略具实力”的科考飞船前往迎接。 　　轻轻吸了口气后，叶铭沉声道：“慢点说，怎么可能有海盗这种东西……而且他们的星路航线应该大部分是无人区……” 　　“反正就是被几艘战舰拦下来了。” 　　周旭晨双手握拳，一脸担忧：“老师，怎么办？” 　　“看来他们的归路不怎么安宁。”叶铭眉头深深皱起，下意识地望向头顶。 　　“我问问看苍蓝星人，看他们有没有更多的消息。” ###第564章 马照跑，舞照跳。 　　一天后。 　　月球广寒基地，叶铭站在停机坪的尽头，目送五艘飞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后，轻轻碰了碰耳机，恢复与乌达的通讯。 　　——就在昨天，克拉族人前来交流的飞船在VSC-29星域被拦住的消息被获得确认，继而马上被摆到了共体高层领导的例行视频会议上。通过简单的磋商，人类各个国家很快便达成了共识，并通过外交途径对克拉族表示出了人类高度重视的态度，同时授权太约与克拉族进行联络，联合寻求应对。 　　这种表态，让新任的大礼司乌达甚为感激，表示克拉族即将派出舰队前往支援以及解决问题，并希望人类提供必要的协助。 　　对于此，人类的回答是，将尽全力提供帮助。 　　“我们派了两艘攻击型侦察舰前往VSC-29星域去接应你们的人，这两艘攻击侦查舰一共携带了八枚米粒，理论上，没有任何战舰小队能够逃离它的攻击。” 　　一边转身走向综合大楼，叶铭一边给乌达亲口通报着人类对苍蓝星人交流飞船遇到“太空海盗”一事的解决方案。 　　坦白说，上面能够如此大方地一口气携带八枚米粒，这让叶铭都有些惊讶。 　　按理说，死道友不死频道，苍蓝星人回归中遇到危险，而且还是在距离未过半的路上遇到危险，这事儿人类顶多表示关注和慰问就行了，没有必要搞那么大张旗鼓，甚至一口气拿出了目前库存1/3的亚光速导弹过去“支援”——就算最新的侦察舰“探星号”拥有目前人类最快的飞船速度，飞过去那也是一年之后了，因此所谓的支援，更多的其实是表个态罢了。 　　直到他收到牛主任的通报，说已经开始执行“火种计划”，让他准备好提供精子之后，他才明白了大佬们在考虑什么。 　　——往苍蓝星目前所在的位置逃离，是火种计划的既定路线。 　　在这种亡球灭种的危机之下，是“逃离”的路上出不得半点差错的。 　　这也难怪大佬们一听到说那边遇到太空海盗就马上紧张起来，一定要人类带着最先进的武器过去溜达一圈。 　　当然，火种计划只是应对危机的最终备选方案之一，人类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按照既定的目标执行“室女座文明大联盟”的规划。 　　譬如这次起飞的五艘飞船中，除了两艘前往VSC-29星域去迎接海琳等人“探星号”侦察舰之外，另外三艘飞船都是前往有目星星系的。 　　其中一艘“问星号”载人飞船带着牧多大礼司以及古木等部分科多族人的使者，他们将会在路过苍蓝星星系时降落，缅怀母星的同时也参观人类的基地。另外一艘则是物资船“巡天号C”，载着各种人类送往有目星的高科技产品，算是一艘货船。 　　问月号和巡天号C的终点是有目星星系，但最后一艘携带了四枚米粒的“寻星号”，则会在有目星星系穿越VSC-6号虫洞，前往执行者到来的必经之路，去会一会所谓的执行者。 　　“谢谢。” 　　耳机中传来乌达大礼司的感激声：“老爷子上飞船了是吧？” 　　“嗯，刚走。”叶铭回头看了一眼夜空，除了星星，毛都没有：“敌人是谁弄清楚没有？” 　　“我们还在破译对面的交流方式，目前尚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目前只是困住了海琳她们，并发出了电磁波信号，并没有发动攻击。” 　　叶铭便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这次海琳他们返回所搭乘的飞船其实也不是单纯的“科考”飞船，也是有一定防御能力的——起码是有主炮的，或许也正因为此，对方一开始只是近距离地伴飞，而没有直接发起攻击。 　　“那敌人是谁知道不？” 　　“也不知道，但看上去他们不是我们先祖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文明……而且就算是，那条星路也已经过去了三四千年，我们很难获得更有效的信息。” 　　“确实，不能刻舟求剑。”叶铭轻轻叹了一声：“在遇到你们之前，人类对系外文明存在与否都还持怀疑态度……现在……只能说，宇宙太大了。” 　　对面也传来一声叹息：“是啊，宇宙太大了。像我们这样能够建立有效沟通的文明……太少了。” 　　“嗯，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珍惜和你们的友谊。”叶铭眼睛微微眯起，笑了一笑：“乌达，我们这边马上就能恢复轿厢传送，到时候直接给你们送三枚亚光速导弹。” 　　“谢谢。” 　　“嘴巴上说谢谢可没用啊……” 　　“……我们已经设计好了斯兰齐物质的封装力场。” 　　听到对方很上道，叶铭嘴角便浮起了笑意，继而迅速走进电梯。 　　切断通讯，他又联系了正在地球上心急火燎的周旭晨。 　　自己这个学生啊……看来真和那个女苍蓝星学者有一腿呐！ 　　…… 　　VSC-29星域。 　　在人类的天文命名中，它位于巨爵座星系一个小小的主序星星系——当然，巨爵座也只是室女座超星系团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星系，而且还比较外围的那种。 　　VSC-29星域的主序星是一颗正值壮年的恒星，被人类命名为VSC-2901，它的大小和人类的太阳类似，质量相当于0.8个太阳的质量。 　　只不过比起太阳系的“富裕”，VSC-2901恒星系就有点贫瘠了。 　　整个主序星系，只有四颗行星孤零零地陪伴着母星，再外围便是一圈接着一圈的小行星带，其中最大的小行星甚至能够保持球体，属于矮行星的类型了。 　　此时，在第四主序星的行星上方，一艘金色的飞船正在太空中缓缓减速，在它“身侧”，大约两百公里的位置，三艘飞船呈品字形，正在进行着伴飞。 　　金色的飞船中，十余位克拉族学者齐聚在指挥舱内。 　　海琳端坐在联络电脑前，整个人的表情异常严肃，美丽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反馈结果。 　　“海琳，还是没有破译吗？”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沉稳地响起。 　　“还没有。” 　　“是不是艾塔分配的算力不够？” 　　“不是，脑机中心第一时间就给我们分配了算力。”海琳双手握紧，轻轻吸了口气：“我们可能需要对面提供更多的资料才行。” 　　听到海琳的这句话，中年人便苦笑起来：“要是对面能听懂至于需要这么麻烦么？” 　　海琳自知自己说了句废话，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继而继续抿着嘴，目不转睛地望向了屏幕。 　　一天前——准确地说，是二十八小时之前，他们的飞船都一直很安静且“寂寞”的在这片星域航行着，眼见着就要抵达下一个星门一半的路程，即将进行减速了。 　　却不料突然从陨石带中飞出了三艘飞船，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自己的飞船，一边发送信息的同时，一边进行着伴飞。 　　一开始，大家都还乐观地认为这是哪个文明的探测飞船，在探测到了自己这艘船后发出友好的交流信号呢。但没多时，对面其中一艘飞船便开了一炮。 　　那一道强烈的闪光划破天际，擦着自己飞船一公里的地方没入茫茫宇宙。 　　于是所有人便都知道了，自己是被警告了。 　　然而，警告归警告，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意欲何为，是劫掠还是什么？亦或是要阻止自己？ 　　一切都不得而知。 　　截至目前，他们只能通过对方发送的电磁波信号来进行分析。 　　而根据一天一夜的分析……无论是艾塔也好，还是智脑也好，都未能从数据库中找到该文明的信号的蛛丝马迹。 　　目前只能确定的是，对面肯定是有所图谋，但具体图谋什么，要怎么配合，一概不得而知。 　　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报告，侦查到敌舰A派遣了小型飞行器。” 　　海琳微微一怔，马上望向头顶稍大一点的屏幕：“放大建模。” 　　话音落下，屏幕上，位于飞船左侧的一艘战舰边沿，果然释放出了一艘小型的类似于登陆艇一般的飞船。 　　难道对面要登舰？ 　　“我们现在的速度是多少？” 　　“已减速至每秒4.5公里。” 　　“对方小型飞行器什么时候抵达？” 　　“30秒后即将抵达，30……29……28……” 　　随着艾塔的倒数，所有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的小型飞行器快速地接近，甚至通过悬窗，已经能够肉眼看到其飞行的轨迹！ 　　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画面一闪，海尔科的身影出现在显示器上。 　　“科伦，你们不要做任何激怒对方的举动，我们与人类的飞船已经在路上了。” 　　…… 　　月球。 　　叶铭前脚刚回到办公室，后脚秦将军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作为老熟人，秦将军也懒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叶总，你知道我们还有多少的米粒库存么？” 　　“嗯，不知道……”叶铭轻轻咳了一声，马上便领会到了秦将军的意图，笑了起来：“怎么？你舍不得啦？” 　　“那玩意造出来就是来用的，没什么舍不得，只是……我听说脑机中心两位副主任占用加速器的时间从三天变成了二十天？” 　　“嗯。”叶铭便点了点头。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周向南和盛飞的插队实验安排得好好的，结果却突然遇到了苍蓝星的飞船被“太空海盗”拦了下来的事，这让人类瞬间就紧张起来，原本计划的一艘侦察舰变成了两艘不说，还带走了八枚米粒前去一探究竟。 　　再加上前去会一会执行者的问星号也带了四枚，那么一来，太约这边的库存米粒就有点不够用了。 　　准确地说，是还有十枚。 　　“还有一年，我们就要直面执行者。”秦将军望着叶铭，一脸的慎重：“二十天，按照目前的工艺，已经完全能够生产出两枚米粒了——这已经是目前库存的百分之二十。” 　　“嗯，我知道。”叶铭依旧笑着点头。 　　“那……”秦将军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到时候面对敌人，谁敢保证每一粒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这是……咱们祖传的火力不足综合征吗？” 　　“……那是民间谣传……但我们确实要考虑到敌人的强大啊！”秦将军说着叹了口气：“你要知道，按照一般的战争论，现在早就应该进行战事生产和战时管制，一切的生产和科技都为了战争服务。” 　　“但咱们整个人类社会呢？还照样舞照跳，马照跑。我……唉！” 　　叶铭看着秦将军的欲言又止，他知道，对方必定是实在忍不住了，才找自己来说的。 　　作为太约的负责人，老秦确实应该站在军方的立场。 　　叶铭慢慢收起笑脸，但沉默几秒后，他又微笑了起来。 　　“不然呢？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够马照跑，舞照跳吗？” 　　“而且退一步说，二维电池……谁说仅仅只用在民用上？” 　　“如果你单纯地把它看做是一个能源储存工具，目前它当然比不上可控核聚变，以及我们很成熟了的超级电容。但它如果能够成功，非但是可以给民用的能源市场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譬如电动车，无人机，机器人这些，都将彻底摆脱能源的桎梏。” 　　“我当然知道……但……” 　　“更重要的，是它是我们走向能源二维化的第一步。” 　　“或者换句话说，是我们人类作为三维空间的文明，向低维空间，二维空间攫取和约束能能量的第一步。” 　　秦将军沉默着，最终叹了一声。 　　“其实按照他们的实验设计，确实只要三天就可以完成的。”叶铭继续望向对方。 　　“嗯？” 　　“因为我在后续加了个方案。” 　　“什么方案？” 　　“超级电容二维化方案。一旦他们实验成功，那么我们就能按图索骥，直接按照其原理，把目前我们的超级电容技术进行二维化——甚至，我们还能够抑制电容的自放电。” 　　“如果实现，我们就可以从以前的充电一小时，开炮一毫秒，变成充电1000小时，开炮1000毫秒。” 　　叶铭说着望向右侧的窗户。 　　窗外，正好是巨爵座的方向，也即是VCS-29星域的方向。 　　“苍蓝星外交侦察舰的遭遇，让我意识到，主炮的瞬发能力，相当重要。” ###第565章 新的一页 　　秦将军对涉及二维空间的技术当然不懂，但他懂能量密度，更懂“相信叶铭”。 　　他之所以如此地着急，主要还是担心叶铭因为过于自信，从而使得科技发展的路子走“偏”了——作为太约太空军的月球总指挥，他有义务提醒叶铭。 　　既然叶铭提到了可以为主炮提供更高密度的能量，那他就放下心来。 　　目送秦将军步伐坚定地离开，叶铭笑了一笑，在脑海中吩咐伊塔给他把电脑打开。 　　——办公室又没其他人，他自然不需要演什么“艾塔”声控。 　　但就在显示屏亮起，又自动打开了学术会议室时，显示器的右下角跳出了陈晓方的通讯请求。 　　叶铭见状马上接通视频，笑着招呼道：“陈老师好，这是在公司办公室么？” 　　视频中，陈晓方教授坐在一个硕大的老板椅后，一看就不是在学校——自从唐志高教授正位了校长后，集智科技的董事长便落在了陈晓方身上。 　　“嗯，你现在在月球上吗？” 　　“嗯呢，在月球。” 　　陈教授呵呵一笑：“在月球做二维电池实验？” 　　叶铭：“咳……谁嘴巴那么大？” 　　二维电池这种东西，一出来必定是要轰动世界的，是以除了极少数权限极高的相关人员，否则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 　　陈教授作为集智科技的董事长，按理说权限肯定也高，但如今的艾塔，早已经脱离了集智科技这个公司的范畴，是以就算唐陈二位教授这样的创始人，如今在规范之后，其权限也仅限于艾塔于公司的内部，以及省交人工智能学院这一块。 　　规范艾塔的权限范围、领域，这是之前的CNY部门一直在做的，且必须做的——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艾塔成为整个文明，乃至所有文明的艾塔。 　　见叶铭那模样，陈教授便哈哈笑了起来。 　　“你媳妇。” 　　“……” 　　“好吧，主要是我接到通知要上京开会，又想到你领着周向南和盛飞两人上了月球……”陈教授促狭地笑着：“你总不会认为我一点都不关注脑机中心的研究吧？” 　　“嘿嘿，老师目光如炬。” 　　“哈哈，少废话，如果是机密实验我就不问了。” 　　“机密倒算不上什么机密，只是目前在理论和设计上跑通了，但样品没出来，谁都没谱。”叶铭说着便是一笑：“咱们现在又不需要放卫星来提高士气什么的，而且这种消息一出来，必定会导致整个世界的能源领域都发生震动。” 　　“难怪上头要提前通知。”陈教授若有所思，目光炯炯有神：“看来把握很大？” 　　“嗯……七八十肯定有。” 　　“那就成了——具体说一下有多大的突破？会带来能源革命吗？” 　　叶铭便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看来的确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沉吟了片刻后，他简单地把这次的实验目的说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已经年过五旬的陈晓方董事长屁股就跟着了火一样，“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200倍？是怎么解决散热问题的？”陈教授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也难怪他满脸的不相信。 　　要知道，迄今为止，所有基于现有理论的电池方案都绕不开一个问题，就是电池在充放电过程中的发热，且热量与电流的大小呈直接正相关，继而与电池的容量呈正相关。 　　“二维超导技术，你可以理解为它是基于传统锂电方案的超导电池，而不是以前基于超导线圈的超导电池的二维化。” 　　叶铭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原理，超导电池是很早之前就提出的概念，把电存储在超导线圈中，由于没有电阻，因此也就没有损耗，发热量也会大大减少。只可惜，常温超导直到今天都还只是梦想，这种超导线圈电池，或者说超导线圈储能，也一直都仅存在实验室内，走向实际运用的机会无比渺茫。 　　“娘的！如果真成了，那可真就是有生之年系列了啊！”陈教授见叶铭满脸的自信，便知道实验怕是八九不离十了，深呼吸了几次后重新坐下，大笑了起来：“难怪上面要提前开会了，这东西出来……好吧，不说这个，这东西出来，今后怎么安排？” 　　“不知道，上面应该还等消息，不过我估计已经有想法了，只是碍于‘不要高兴得太早’的教训，所以没给我透露。”叶铭笑着眨了眨眼：“这么大一块蛋糕，肯定还是要拿来分的。” 　　“确实，两百倍如今锂电池的方案……那它的能量密度就直接超过汽油，甚至两倍、三倍于同质量的汽油了。那样的话，别说汽车，就连轮船，飞机，所有的内燃机械……都将彻底进入电力时代！” 　　“嗯，所以，这件事，还真不能过早宣扬，一切得等到样品出来才行。” 　　“行行行，我懂。” 　　挂了通讯，叶铭便直接连入艾塔学术会议，参与到了霍来恩教授主持的“关于高维空间与三维空间坐标系互相转化问题”的讨论中。 　　是的，最近这一年，除了必要的设计工作，他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高维空间与三维空间坐标系转化的课题上。 　　毕竟，这是人类在维度领域中最大胆的设想——抛弃“干涉”，直接将四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系的坐标彻底统一起来！ 　　而一旦完成统一，那么人类就可以自由地在三维与四维空间进行指定坐标的位移。 　　说具体点就是，人类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通过先进入高维空间，后离开高维空间，抵达任意三维空间位置——只要人类愿意，可以抵达宇宙任意一个建立了坐标系的角落！ 　　然而……理想是好的，道路却是曲折的。 　　人类迄今为止对高维空间与三维空间坐标联系的运用只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定点干涉”，包括超距通讯，包括人造奇点都是这种技术——就类似于“量子干涉”。 　　第二种，则是高维向低纬定向技术。 　　该技术来源于苍蓝星人的交流，其运用包括了从高维空间向三维宇宙定向坐标广播以及定向引力波探测。 　　目前，人类就是靠着这两个技术，一直在试图建立统一起来的坐标换算公式——其实只差一个工具，就是如何定向高维空间的工具。 　　截至目前，整个科学界尝试了各种不同的高维空间度规，依旧无法完成统一。 　　至于叶铭……当然也在尝试他的叶氏度规。 　　只是进展极为缓慢。 　　没办法，这不是工程领域，就算是万能的系统也帮不了忙。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一大早，叶铭便在何沫的陪同下乘车抵达了位于超级加速器下方的指挥室，见到了已经连吃带睡在这里呆了三天的周、盛二人。 　　这三天，叶铭说到做到，彻底放权，把实验全部交给了二人，完全不抢他二人的功劳。 　　只不过这最后一天，他还是忍不住要过来看一看。 　　“物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看着非但两人胡子拉碴，就连二人手下团队里的其他人也都是满脸油光，便知道这几天这些人恐怕是没睡什么觉，便乐了起来：“现在还能看到这么卖命搞科研，做实验的团队……有点稀罕哈。特别还是你们……” 　　叶铭的打趣让众人齐齐一笑。 　　他们都是脑机中心的，而众所周知，脑机中心的科研人员由于叶铭的关系，享受了相当多的特殊待遇，以至于在科研一路上……远比其他人要有优势得多，这也就造就这些人成了全世界最悠闲的科研工作人员。 　　以前，别说熬夜，就算是下午四点下班，一帮人都觉得晚了。 　　“还有一小时，飞船就卸货了。”笑过之后，盛飞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他眼中红血丝弥漫，但整个人精神无比，此时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叶铭：“叶总，这次是真的谢了。” 　　他谢的除了叶铭安排这次保守估计也是在十位数的实验之外，还感谢叶铭为了确保实验第一时间进行，直接通过艾塔下达了配合生产指令，甚至还调集了小型空天飞船来单独运那几百公斤的锂电材料。 　　“咱们之间说这些？”叶铭笑着捶了盛飞的肩膀一拳，继而又捶了周向南的肩膀一拳，随后看着众人：“我只是过来看一眼，完了等你们好消息就行。” 　　“好！保证完成任务！” 　　…… 　　离开地下实验中心，叶铭又马上赶到太空中心，只是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艘载满了游客的旅游飞船便停在了太空中心。 　　叶铭很规矩地坐在太空中心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目光柔和地望向正在不断下客的飞船舱门。 　　苏紫静静地坐在他身旁，此时顺着叶铭目光望去，只见很多游客由于第一次登陆月球，非得在出舱口就要合影留念，但由于身穿太空服，用手机拍照总是有点不怎么方便，于是造成了小小的拥堵。 　　“看来要设计封闭穹顶了。” 　　“嗯？”苏紫望向叶铭：“什么穹顶？” 　　“出站口穹顶。”叶铭指了指飞船的头顶，嘴角含笑：“现在出舱门还要穿太空服……这明显反人类嘛！既然要搞旅游，就要让人家穿着常服上飞船，然后穿着常服下飞船才叫周到，对吧？” 　　“嘿嘿……”苏紫闻言便嘿嘿一笑，抿嘴道：“那你猜为什么航天运输和基地这边都不修？” 　　叶铭微微一怔：“为啥？” 　　“咳……”苏紫看了一眼四周，眨了眨眼：“飞船上租用太空服和隔离换装都要花钱的，而且还挺贵。” 　　叶铭愕然，好半天才低低地“靠”了一声。 　　娘的！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觉得还好……毕竟很多人来了月球也不是就一直呆在基地大罩子里面——既然都来了，肯定要到野外去逛一圈，带一把月壤回去嘛！”苏紫抿着嘴笑道：“你看，还是得租太空服。” 　　“……” 　　“再说了，现在能上月球旅游的，那可都是有钱人呐——最起码也是中产。” 　　“……好吧，但我总觉得这种……”叶铭说着摇了摇头，不予置评。 　　很快，飞船上的人便下得差不多了，紧接着走出了两位机器人士兵。 　　随后，好几位中老年人步履轻快，在月球的低重力环境下扶着栏杆蹦跳着快速走进封闭门。 　　叶铭站起身来，大步迎了过去。 　　…… 　　二十分钟后，综合大楼的会议室被打开，叶铭领着一群人走进会议室。 　　这些人……自然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也都是叶铭的老熟人——除了牛主任，秦将军这二位之外，还有刚刚抵达的兵器口负责主炮的陈院士，负责与叶铭打配合设计二维超级电容的段院士，以及来自大连造船厂的唐总工等等。 　　这些人，将会在未来半个月内，都与叶铭一同留守在月球，以完成超级电容的二维化实验。 　　“他们还有多少出结果？” 　　落座后，段院士马上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作为目前国内，乃至全世界能量存储领域的顶尖大佬，段院士的急切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只有盛飞与周向南成功了，他们后续的实验设计，才有成功的基础。 　　叶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那他们这三天在干啥来着？”段院士很有些着急：“在天上，我看超级加速器都没运行，我还以为他们完成了。” 　　“没有，他们采取的是分段式加工，其实整个试验期间，超级加速器的运行时间不超十小时，大部分时间在构筑二维化物料的空间位置。”叶铭耐心地介绍着，又笑着望向牛主任和秦将军：“其实按照设计，完成超级电容的实验，超级加速器的启动时间也不超过两天。” 　　“主要是我们目前没有其他的配套工具，全部都在超级加速器下进行实验，所有就显得有点费时费劲。一旦完成产业化，那么整个电池的生产时间……其实会大大缩短的。” 　　听了叶铭的这句话，牛主任一直严肃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产业化。 　　不，不止是他担心，是整个长老会……都担心。 　　因为无法完成产业化，那……就没有卵子用。 　　人类再也没有那么多资源去搞那些性价比奇低的“黑科技”产品了。 　　“那意思就是，新的一页，即将翻开？”牛主任笑着望向叶铭。 　　“是的。”叶铭含笑点头。 ###第566章 银河能源中心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会议室内却迟迟没有进入主题，依旧在“闲聊”。 　　当然了，这帮人就算是闲聊，也要讲究个基础法，左右都逃不开正在进行的二维电池实验将会给人类世界带来多少的改变。譬如市场运用，譬如引发其他二维领域材料的革命等等。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大家都在等实验的结果。 　　面对如此重大的时刻，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耐心。 　　秦将军看了一眼墙上无声转动的时钟，继而又望向窗外那道冲天而起的蓝色光芒。 　　二维化已经开始，那蓝色光芒，便是超级加速器运行的光。 　　在环顾了一眼四周后，秦将军轻轻咳了一声，望向唐总工：“老唐，左右都是没事干，要不你把亚洲号的设计拿来给咱们解解馋？” 　　唐总工正在侃侃而谈未来的纯电驱飞船呢，闻言便笑道：“亚洲号？那你得问陈院士。”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刷”的一下望向陈院士——他是负责主炮设计的。 　　“问我？那你得问段院士。”陈院士笑眯眯地指了指坐在身旁的段院士：“没有老段的储能系统，主炮设计得再好也没用。” 　　“别看我，看叶总。” 　　“……”被众人冷不丁地一下看过来，叶铭便咳了起来。 　　——这就是今天之所以这么多人来这里的原因。 　　自从在苍蓝星的太空城废墟中找到主炮后，国内很快便破译了这来自“五千年前”的“先进技术”，并完成了基于人类目前储能系统的本地化主炮系统。 　　最新的宋级战舰——如果按照沿自海洋时代的舰船功能来划分，“宋”级应该属于战列巡洋舰。而之前的秦、汉、唐等，则最多算是导弹巡洋舰，或者导弹驱逐舰，还是“常规导弹”的那种。 　　当然了，由于米粒的设计一开始就考虑发射环境，因此所有的配备了导弹发射井的飞船，包括问星号，寻星号，探星号这些科研、侦察型飞船，以及邀月号，问月号，望月号这些第一批配备了导弹舱的纯太阳系飞船，都可以无缝替换米粒。只要有需要，立刻变成拥有“亚光速导弹”的武装飞船——这也是为什么军方这次其实有些不满占据超级加速器宝贵时间的原因。 　　毕竟火力不足综合征根深蒂固嘛！ 　　但米粒再强，还是有个最致命的缺点，便是它的加速需要时间，且成本巨高，只适合“远距离”作战。 　　如果遇到近距离战斗——譬如这次苍蓝星人遇到的“海盗”，或者说突发情况，显然还是一门拥有瞬间打击能力的大炮要方便许多。 　　“宋”就是人类第一批在设计上就考虑了加装激光主炮的太空战舰。 　　但众所周知，主炮的启动需要耗费大量的能源，且直接与舰体的质量和体积成正比，因此，作为脱胎于秦汉唐等设计的“宋”，加装的主炮威力实际上是有限的。 　　真正的大功率激光主炮，将会被设计在全新的主力舰上——拿过去海军的话说，那是真正的主力舰“战列舰”，全靠主炮输出的那种。 　　而这一次，战舰的命名规则就不一样了。 　　没办法，太约高层天天跳脚说华夏要素太多了，说好的人类问共同体呢？ 　　于是这第一艘要加装超大功率激光武器的“太空战列舰”，就被暂时命名为了亚洲号。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大炮巨舰。”叶铭无奈地一笑，自己也看了一眼时间后，随即在触摸屏上点了几下，在会议桌上投出了设计图的三维建模。 　　这是一艘真正的庞然大物，其身长超过了五百米，船体的前后左右四个侧面分别各有一个两米口径的“炮”口。 　　在舰船武器系统设计中，激光激发核心采用了万向设计，以保证从不同的完成主炮的发射。 　　从这点上，它从理念上就比克拉族人那根只从炮口开火的主炮要先进多了，也更符合主力舰站着不动就能打出一炮毁天灭地的设计。 　　“原本的设计质量八万吨，搭载六个聚变引擎，前二后二，中间两个活动喷口可以提供半负载加速。不过这是基于之前的储能系统的设计，现在的话……”叶铭抿了抿嘴，眼中光芒跳动。 　　而不止是叶铭，秦将军看了模型也身子前倾，眼中露出无比的满足。 　　这个亚洲号“战列舰”，很符合男人们对大炮巨舰的设想。 　　这是段院士接过话：“如果超级电容二维化成功，那么就可以腾出两个聚变引擎的空间和质量来，可操作的空间就更大了。” 　　“原整体舰体设计可以不改，这两个引擎直接当充电引擎，或者接入全船防御系统都行，而且主炮也可以设计更大的功率！”唐总工补充道：“老段说得很对，反正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说着的时候，房间内突然略微地暗淡了一瞬。 　　下一刻，所有声音同时消失，所有人同时转头望向窗外。 　　超级加速器的蓝色光芒已经消失，这意味着……实验结束了。 　　叶铭缓缓收回视线，继而望向手腕。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片刻后，久违的震动终于传来，他几乎没有半点的迟疑，直接便按下了接通键。 　　于是，整个会议室便传来了盛飞的大笑声。 　　“叶总，好像成了，马上运下来充电，等我两分钟。” 　　叶铭嘴角微微一动，效益弥漫：“好，我等你！” 　　两分钟后，当伴随着一阵鸡飞狗跳的尖叫和狂笑声传来时，会议室内，开始响起掌声。 　　叶铭等到掌声结束，笑着望向众人。 　　“会议开始，我们来讨论一下到底多大的口径才能对得起咱们这足够全世界人类使用一周的储能系统！” 　　…… 　　一小时后，周向南与盛飞二人出现在了会议室内。 　　虽然在座的都是他们的前辈、大佬，但完成了这次实验的他们，毫无疑问拥有了与在座诸位坐在同一张会议桌上平等探讨的资格。 　　“抱歉抱歉，冲了下电，来晚了。” 　　刚进门，二人便不断抱歉，同时将一块砖头大小的铁盒子放到了会议桌上。 　　在座的大佬们，刷的一下齐齐离开座位，纷纷围在了二人身旁。 　　“用的什么技术充电？无线还是有线？” 　　“可以涉及无线的，但无线的话，模块外能量损耗有点高，发热比较大，且时间紧，没有对无线模块进行二维化，所以就直接用的有线。”周向南给段院士让开位置，笑着解释道：“现在用的高压快充，要充满的话，需要大概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二十度电，民用的话足够了。就算军用，似乎也够了……”秦将军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继而望向叶铭：“叶总，对不对？” 　　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他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确实，如果二维化的锂电能够通过测试，按照这样的储能效率，搬上战舰也是可以的——虽然比不上超级电容的大电流，但数量可以弥补一切嘛！ 　　只不过，在段院士面前说这个，未免有点…… 　　周向南察言观色，马上笑道：“锂电池的电流上限还是很明显，这个还是比较适合细水长流的放电。” 　　“嗯，确实。”叶铭点头笑道：“来吧，你们来分析一下经验，我们再根据你们的经验设计后续的实验。” 　　…… 　　三天后，所有关于超级电容二维化的实验前期工作准备就绪，进入了正式实验阶段。 　　同时，实验报告也正式解禁，通过各大媒体传遍了全世界。 　　在新闻发出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陷入了短暂的失声，继而……便进入了彻底的疯狂。 　　首当其冲的，是那几个在过去十年因为可控核聚变而大受其益的锂电厂家，特备是动力电池厂家，在新闻出来后的一分钟，股价便开始一路狂跌，继而将整个锂电产业乃至储能产业的股价都硬生生地拉低了。 　　其次便是那些与储能电池相关的产业，譬如几个搞机器人的，搞电动汽车的公司，股价则是一路狂飙——这时好玩的现象就出现了。 　　因为好几个搞动力电池比较牛逼的企业，同时也是搞机器人，搞电动车的……因此他们的股价也和懵逼的老百姓一般，上演了一个U字型的大曲线。 　　当然，真正的受害者还是那些传统能源以及依靠传统能源的产业，譬如石油，汽油，柴油以及相关的内燃机企业。 　　这些行业，本来在人类实现可控核聚变之后就不断萎缩，现在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无非是仗着市场以及技术的惯性，以及人类在太空领域的快速扩张，使得人类主要将氦三运用在了飞船引擎以及月球基地的电老虎上，还来不及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 　　而且汽油的能量密度，终究还是之前的储能电池所不能比拟的——那是领先五十倍的差距呐！ 　　但这一次，储能电池第一次在能量密度上实现了反超。 　　那么汽油柴油以及以其为燃料驱动的内燃机……基本上也就走到头了。 　　投资者们逐渐冷静，无数的社交媒体平台也终于开始正确意识到了这次人类实现二维电池的真正意义。 　　乐观者们认为，这将宣布人类从此进入新的能源时期，未来人类担心的不是二氧化碳排放过高，而是要担心二氧化碳排放过低的问题了。此外之前受限于能源的机器人，电动车，无人机这些，将会彻底解开桎梏，引来生产力和运用上的大爆发。 　　而谨慎一些，甚至悲观一些的人们则认为，实验的成功不表示商业化的成功，人类想要彻底走进纯电时代，还得看商业化的结果，还得看成本——如果比目前的锂电池成本高得过于离谱，显然是不利于推广，不能走进寻常百姓家的。 　　这些人还详细地分析了这次实验，说这是用的二维化技术，而二维化技术是需要用超级加速器的——那个东西的成本可真不便宜呐！ 　　反正就是，整个社交媒体上众说纷纭，讨论了好久。 　　最后大家还是达成了共识，就是让子弹飞一会儿。 　　不过……这子弹，并没有飞多久。 　　一周后，共体能源中心再次发出了一篇公告，表示将会成立全球能源能中心，同时宣传成立以集智科技，Z石油，X石化，X孚石油，X拉，X迪……等多达三十余家全球都闻名遐迩的能源以及制造业巨头联合投资组建的新能源集团。 　　银河能源集团。 　　同时，银河能源集团的第一期项目工程将会在地球上某戈壁无人区域，建设三座超级加速器。 　　此消息一出，全世界再次陷入沸腾！ 　　建设三座超级加速器！还全世界三十余家能源和制造业公司！而且还是以银河系开头…… 　　很显然，这是要将二维化的锂电池直接进行产业化。 　　…… 　　月球，广寒基地。 　　叶铭的办公室里，周旭晨有些沮丧地坐在对面。 　　这些天，周旭晨的精力都被牵制在了苍蓝星人遭遇“海盗”的探测飞船上，叶铭看不下去，就直接一个电话把他召唤到了自己身边。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叶铭知道自己的这位学生关心则乱，也不忍多说他什么：“乌达那边怎么说的？要不要我联系一下？” 　　“乌达大礼司那边说，他们已经派了战舰过去了。” 　　叶铭便轻轻嗯了一声。 　　这些天，他一直在忙着超级电容以及亚洲号的改良设计，只知道人类这边将米粒送过去后，对面就会搭载米粒出发，但到底什么时候走的，他是没有关注的。 　　“那现在还能收到海琳的消息吗？弄清楚了那些海盗是来自什么文明吗？” 　　“收不到了，也没弄清楚。”周旭晨沮丧地摇头：“但我调取和分析了SVC-29星系已经周边星系过去半年来的所有引力波信号，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周旭晨说着望向叶铭：“这些信号源是海琳之前发过来的，我认为，在SVC-28虫洞那边，应该存在一个迅速崛起的文明。” 　　“嗯……就类似我们一样。” ###第567章 人类的协助 　　来自本超星系群的星图投影静静地以三维建模的形态出现在办公室的接待区空间。 　　本超星系群，正式的名称是“室女座超星系团”——Virgo Supercluster，简称Virgo SC，继而在以太阳系为“零”点建立的本超星系群星门虫洞网络中被简称为VSC-XX。 　　其中这个XX，就是指的某个虫洞位于这张网络的位置。因此，为了方便记忆，很多时候，人们干脆就用VSC-XX来替代某个星系的本来名字了。 　　譬如VSC-1就是银河系，VSC-2，-3，-4都指的仙女座星系，VSC-5，6，7指的都是三角座星系。 　　其中VSC-1与VSC-2，VSC-3虫洞又与VSC-5，VSC-7又与VSC-10互相联通——多个连接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状结构。 　　//注：我抽个时间把室女座超星系团以及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虫洞网用简图的方式画出来然后贴出来。手艺必定有点差，大家别笑。 　　叶铭的目光顺着那些闪闪发亮的星图和名字一路往上，在已探索星图的边缘位置找到了VSC-28的位置——在苍蓝星人的标记中，这只是一个“过路”星系，只拥有VSC-27以及VSC-28这两个虫洞，同时也没有标记有文明的存在。 　　“VSC-28，应该属于唧筒超星系团对吧？NGC2997。”叶铭收回视线望向周旭晨。 　　“嗯，就是NGC2997，它比我们的本星系群更接近室女座中心星系团——目前无论是苍蓝星人的报告也好，还是我们的观测也好，我们对本超星系团的中心星系团室女座的认知都很少，只知道它的质量占了整个本超星系团的12％，是银河系的200倍。按照文明的撒种子理论……这里存在一个超级文明是有极大概率的。” 　　叶铭微微颌首，随即沉默了下去。 　　从太阳系，到银河系，到与仙女座、三角座星系构成的本星系群，再到室女座超星系团（本超星系团），再到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超星系团，双鱼—鲸鱼座超星系团复合体……上面还有史隆长城，克劳斯—坎普萨诺超大类星体群，武仙—北冕座长城……这些动辄便是几十亿乃至上百亿光年的星团组织…… 　　宇宙之浩瀚，远非常人的理解所能及。 　　人类迄今为止，走到最远的距离，也仅仅是两千万光年之外——还只是机器人过去了。 　　这么庞大的结构，这么遥远的距离，这么久远的时光，足以诞生任何的可能。 　　别的不说，VSC-28星系，也就是唧筒超星系团，上一次被亲自观察，还是苍蓝星人在几千年前路过。 　　“你的意思是，室女座中心星团里面或许有个很牛逼的文明，然后他们启迪了唧筒超星系团的文明，只是没有被我们观测到，对吧？” 　　“我是猜的。”周旭晨抿着嘴，略带着几分紧张：“但如果把历史数据里面的那些微弱的曲率波动变成飞船，我觉得可以解释的。” 　　“嗯……”叶铭再次颌首：“如果是这样，那苍蓝星人回归就必定要路过唧筒超星系团，我们如果过去的话，也有很大概率被拦下来，对吧？” 　　“对。” 　　“如果是真的，就有点难搞了。”叶铭双手抱在胸前，右手在左手臂上不断地弹动着，沉默了几秒后转身走向办公桌：“你等等，我联系一下乌达看看，看对面有没有完成实质性的交流。” 　　随后叶铭便给乌达发去了通讯请求，却被乌达的秘书告知，乌达大礼司现在正在执行主脑任务。 　　嗯……叶铭和牧多大礼司聊过，所谓主脑任务，其实就是由一个最具智慧的人——通常是大礼司，来统一协调智脑的工作。 　　说白了嘛……就是人脑操作员。 　　表面上看起来，当智脑的主脑拥有无上的权威，但实际上，这也会导致主脑将耗费大量的脑力——这也是牧多大礼司下决心要全面接入艾塔的原因之一。 　　“这样，你那边肯定有‘海盗’发给海琳他们的信号对吧？” 　　“有的，我们一直都在帮忙破译，只不过艾塔也无能为力。” 　　“嗯，你去休息一会，别着急，我来看看。”叶铭看着周旭晨的电子眼外面居然都变得灰扑扑的了，便知道这家伙这半个月来肯定操心得不行，当下便微微一笑：“把眼睛洗一洗，你看你眼睛都脏成啥样了？” 　　…… 　　等到周旭晨离开，叶铭回到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呼唤伊塔。 　　“你插手伊塔那边的翻译没有？” 　　“没有。没有你的授权，我可不敢随便动人类的数据。”模拟空间中，依旧是那片浩瀚的宇宙，伊塔依旧是十年如一日的卡通少女形象：“需要我帮忙吗？” 　　叶铭便微微一笑：“你调一下数据，然后分析一遍。” 　　“好嘞——稍等……” 　　“调取完毕。” 　　“然后呢？分析结果呢？” 　　“毫无头绪！” 　　叶铭满头黑线：“正经点！电磁波频段顶天了也就只能表达个二三四五进制——按照贝叶斯法则，他们采用二进制携带信息的概率将会无限大。” 　　“但携带的信息本身却拥有无限的可能啊，我又没有密码本。” 　　“……”叶铭再次无语。 　　不过……伊塔说得对。 　　跨星系的文明交流，最大的问题就是完全不懂其意义——人类和苍蓝星人建立联系，还是因为彼此都掌握了对方的古老文字，再加上超级计算机的介入，这才完成了交流。但就这，中间就你来我往地搞了好几个月。 　　如今苍蓝星人和那些“海盗”才遭遇半个月，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交流……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好吧，你看能不能接入苍蓝星探测船的控制系统？我还真想看看海盗是什么。” 　　“能，但你确定要接入吗？” 　　叶铭想了想：“能偷偷接入吗？” 　　“……能。” 　　“那还等什么？” 　　叶铭睁开眼睛，随后拿起虚拟眼镜带上。 　　只是片刻，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中央监控室的画面。 　　画面中，有超过五十多个摄像头正在不断地传来画面，并将画面分割成五十多个方框。 　　而且由于飞船离开的时候，苍蓝星人尚未吃透人类的视觉传感器技术，摄像头的分辨率并不高……嗯，很有远古画质的感觉。 　　这让叶铭看得大为头疼。 　　好在伊塔很快便将领会了叶铭的心意，只保留了关键的监控画面——准确地说，是货舱内的画面。 　　只见货舱中，两个庞大的、浑身上下插满了枪管子的机器人正站在货舱的中央，枪管的对面，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苍蓝星人。 　　随后，另外一个画面跳了出来。 　　苍蓝星人飞船的左右两侧不到一千米处，两艘战舰正在悬停着，无数的小型飞行器正在朝着飞船络绎不绝地飞来。 　　叶铭愕然。 　　苍蓝星人，这么轻易地就让对方登舰了？ 　　就在这时，叶铭看到，海琳突然抬头，望向了其中一个摄像头。 　　“旭晨，救我。” 　　女苍蓝星人用中文喊道。 　　…… 　　亲眼目睹着整船的苍蓝星人被解除了武装，并被隔离关押了起来，叶铭整个人眉头皱成了一团。然而，就在他想看看对方要怎么完成交流的时候，突然一下整个飞船的监控系统便下线了。 　　这意味着，飞船被断电了。 　　默默地摘下眼睛，叶铭揉着眉心，望向空无一人的前方。 　　这事儿……他怎么敢给周旭晨说？ 　　这小子为了异星女网友，现在就担心得茶饭不思的，要是知道了对方最后还喊了一声“救我”，那他还不得上演个人英雄主义，直接开一艘飞船跑过去搞个英雄救美呐？ 　　嗯……他不行，他没那个权限。 　　如今所有的飞船都是设计基于艾塔的，就算周旭晨胆大包天，溜上飞船，没有艾塔的授权，他也飞不了。 　　就在这时，手腕跳动，乌达发来了通讯请求。 　　“我们的人被俘虏了。”乌达开门见山。 　　叶铭心说老子亲眼看到的，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怎么被俘虏的？你们没有反抗？” 　　乌达大礼司的表情很严肃，但声音却听不出多少焦急：“对方展示了绝对的武力，我们的飞船没有把握对抗三艘战舰。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人……很宝贵。” 　　叶铭便轻轻嗯了一声。 　　谁的人命不宝贵啊。 　　当然了，这种跨越上千万光年，身负重大外交与考察职责的团队，确实要冷静……被俘就被俘，只要人没事，那就可以展开外交手段。 　　果然，乌达随后便道：“我们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存在于SVC-28星门的文明，这样的话，他就处在我们回归的必经之地，如果我们开启战争在，就将会成为……” 　　“嗯，往好的方面想就是，对面展示武力，就表示对面想谈，想攫取利益，而不是单纯地以摧毁为取乐。”叶铭点头，表示认可：“那你们的打算呢？” 　　“我们的打算……是如果和他们谈不拢……可能就需要你们的协助。” 　　叶铭微微一怔。 　　协助？人类当时一听到外交使团出事，马上就派了两艘侦察舰，还带走了人类的仅有的1/3的米粒库存……这种协助，难道还不够？ 　　“你说说看，需要我们怎么协助？” 　　“我们先和他们完成交流，获得他们的意图，看他们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们的态度不好，或者要求太高……可能就需要你们先展示一下武力。” 　　“意思就是，先让帮手动手，你们不动，对吧？” 　　“是的，这样我们也好有谈判的余地。” 　　叶铭想了想，觉得乌达的这个提议……还真牛逼…… 　　试想一下，必定要有接触的两方谈判，其中一方还有把柄在对方手里拿着……如果贸然动手，那就有点投鼠忌器了。但如果找个帮手来动手……怎么都好谈。 　　但似乎对方忽略了一件事。 　　就是人类目前可是在面临一场最大的灭亡危机！ 　　能够出动两艘战斗侦察舰去“帮忙”助拳，就已经是极限了——就算米粒例无虚发，一颗米粒消灭一艘战舰，那也只能消灭八艘。 　　万一人家有百八十艘，千八百艘呢？ 　　于是沉吟了几秒后叶铭轻声道：“乌达，我们当然愿意协助你们。但你考虑过没有，我们此刻也面临着执行者的危机——你知道的，根据最新的数据，执行者的舰队数量起码达到了数十艘，是一整个歼灭舰队。” 　　乌达：“我对大礼司有绝对的信心。” 　　叶铭：“……你给我戴高帽子没用，我不吃这一套，打过了才知道。” 　　“不，我确实对人类有信心。”乌达冷静地望着叶铭：“斯兰齐物质，将会在一周之后通过轿厢传递给你们，我相信，它能够给人类带来帮助。” 　　听到乌达再次提到奇异物质，叶铭便忍不住轻轻呼了口气。 　　好吧，看在奇异物质的份上。 　　“好吧，感谢你对人类的信心，也感谢你们对人类的支持。你们先整理一个我们需要配合的方案，然后通过外交途径递过来，到时候如果不是太离谱……我会在人类最高会议上……尝试说服领导们。” 　　乌达嗯了一声，沉着地点头。 　　但几秒后，他略微有些疑惑地问道：“你难道不是人类的最大领导？” 　　“啊？哈哈哈！” 　　叶铭哈哈大笑。 　　“我只是人类一个稍稍走得远了那么一点点的科学家，我可不是人类的最大领导。” 　　“对了，乌达。我们最近完成了一个十分牛逼的实验。” 　　“什么实验？” 　　“二维电池——它将解决能源的小型化和持久化，使机器人成为永不困倦的生产力工具。等到你们到来的时候，可能就可以享受到了。” 　　“好！” 　　挂掉通讯，叶铭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继而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走向就在隔壁的会议室。 　　目前，几位院士大佬正在没日没夜地进行着实验，分析着各个阶段的数据呢！ 　　他作为领头人，自然不好偷懒太久。 　　而刚走进会议室，他便听到一阵欢呼声。 　　“这么热闹？”叶铭看着会议桌上投出的映像，不以为意地随口问道。 　　“叶总，我们好像顺手解决了一个了不得的问题！” 　　段院士站在座位上，双手插着腰，整个人精神抖擞，无比兴奋。 ###第568章 太空饺子快下了 　　叶铭立刻把目前二维化能源、材料等领域中的“了不得”的问题在脑中过了一遍。 　　嗯……然后他就发现，问题很多，他猜不到。 　　“解决了什么问题？”叶铭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脸期待地望向众人。 　　段院士抿着嘴，兴奋地指着桌面上模型：“小型二维空间的热控制问题。” 　　叶铭微微一怔，也马上兴奋起来。 　　二维空间内的散热问题一直都非常让人头疼，特别是热辐射，因为这玩意无法被约束，将会导致整个二维空间膜的热量一直上升，并最终影响到整个二维空间膜的稳定。 　　目前人类的解决方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在二维空间温度达到阈值之前就直接“抛弃”掉该空间膜，将热量瞬间释放在三维空间内——譬如米粒用的就是这种方式。 　　第二种就是周向南和盛飞他们的方案，将液氮直接二维化，使其作为一个纯粹的空间冷却剂。但这种方式有个限制，就是安全性不高，有寿命限制。在二维电容的方案中，也是用的这种。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方案——就是在二维空间中开辟一个四维空间，将热量直接往四维空间送。 　　但这个方案，只能用在大型的二维化场景，譬如将可控核聚变二维化的技术中，且目前还处于设计期间。 　　段院士说解决了小型黑体辐射的“约束”问题…… 　　很显然，他是提出了第三种方案。 　　“把二维空间膜弯曲起来，变成一个二维化的圆筒，然后再用高速的引力波从圆筒的侧面‘吹’它——这样热辐射就会被带走了，同时也会因为强对流而带走更多的热量。”段院士目光灼灼：“然后用一面热的良导体来接收这些热量，就可以把热量直接导到三维空间来进行散逸，从而解决二维空间过热的问题。” 　　随着段院士的介绍，叶铭也看完了会议桌上的模型。 　　他哈哈一笑，大声点头：“好想法！二维空间散热问题咱们搞不定，但三维散热的方案还是很多的！嗯……而且这个设计，似乎也可以用在二维锂电池上，最起码动力电池是可以用的。” 　　“是的，不过有点可惜，这个解决不了老霍他们二维聚变的问题。”段院士呼了口气，有些意犹未尽。 　　“哈哈哈，段老师，人心不足了呀……”叶铭笑着打趣道，随后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眼中光芒不断闪烁。 　　这个将二维空间的温度“吹”到高维空间的想法……不得不说，确实很牛。毕竟相对二维空间，作为三维空间的人类，有着更多的选择和手段来应付各种物理现象。 　　同样的，也给了他更广的思路。 　　——二维聚变的散热问题，一直是在他在负责，他的方案就是从二维空间直接开辟一个四维空间通道，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完成设计，一方面是因为，这是纯粹的理论设计，没有任何现成的经验，另一方面，是该设计似乎有点超出了系统的能力，他无法获得系统的帮助…… 　　以至于，他迟迟找不到将热量“送”进高维空间膜里的方法。 　　但现在，段院士说的“吹”进去的方案，给了他灵感。 　　或许，二维聚变堆的冗余热量，也可以采取同样的方式，将热量直接吹到空间去。 　　片刻后，叶铭收回视线，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咱们加把劲，先把现有的方案弄出来，样品拿出来！” 　　…… 　　三天后，广寒基地传来喜讯，第一组二维化的超级电容成功下线，并顺利完成了各项测试。 　　相比二维锂电池所引起的轰动，这次二维化的超级电容并没有在民间引起太大的反响。毕竟嘛，这玩意它就不是给普通人用的。 　　但在整个科学界以及需要特高压特高电流的某些领域中，却引起了渲染大波，甚至可以说是惊涛骇浪也毫不为过。 　　保守估计100倍的能量密度提升，意味着人类仅靠二维超级电容就能轻易获取以往不敢想象的能量释放环境！要知道，目前人类的几个超级电老虎之所以麻烦，主要还是充电速度慢，储能少。 　　特别是人造奇点，那玩意更是夸张，充电十几天，维持几十秒，说的就是它。 　　如果能量密度提高100倍，乃至更高——那简直是一定的——那么今后就意味着，非但可以建造更强的人造奇点，还可以维持更久的时间！ 　　如果有足够多的超级二维电容来进行替换，甚至它可以保持一直畅通！ 　　这就有点恐怖了。 　　这相当于人类把一个“传送阵”开到了家门口，只需要源源不断地往里面塞轿厢，就能够跨越千万光年，亿万光年的距离…… 　　甚至还可以畅想，如果这东西在各大城市实现了完全的覆盖…… 　　那岂不是人类今后将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去哪就去哪，就跟玩游戏的传送阵一样？ 　　而除此之外，需要极高能量来维持的高维空间膜，也可以得以长久地维持。 　　甚至它还可以获得以及维持更高的曲率！从而实现传说中的曲率超光速飞行！ 　　…… 　　参加完发布会后，叶铭将出风头的机会留给了段院士等人，直接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牛主任和秦将军二人早已恭候多时。 　　“越来越觉得，卡尔达舍夫按照对能量使用的效率来划分文明的等级很有前瞻性。” 　　牛主任看着叶铭进门，脸上笑得就跟一朵花儿一样：“你还记得当初老章他们是怎么做的规划不？” 　　“记得。”叶铭放下包，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继而靠在饮水机旁，呵呵笑道：“别说章局长了，我当时也认为，十年内全世界用电量翻两倍就差不多了。” 　　“是啊……”牛主任摇着头，不断地感慨。 　　他是一直负责跟进太空项目的，或者说准确点，是一直跟进叶铭的。 　　当初在月球的开发规划中，人类的规划做得很保守，在十年内建成年产三百吨氦3的计划——可别小看了这三百吨，在当时，100吨氦3就足够人类用一年了——而且还是全部替换了氦三聚变发电的情况下。 　　但现在，距离邀月号登上月球还不到十年，人类在月球的氦三年产量便达到了一千吨。 　　这其中除了必要的储备之外，大部分都用在了太空飞船以及聚变发电厂中。 　　太空飞船不说，国内几个造船厂已经开足马力，全面启动了“下饺子”模式——民航终究抵挡不了科技的滚滚洪流，选择了投降。这意味着，今后的近空飞行工具，将会逐渐替换成又快又稳的太空飞船，飞机，将会彻底消失。 　　而聚变电厂，则主要是共体启动了“全球西部开发”策略，开始在非洲、中东等相对贫困的地区大量建造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同时大力引进来自苍蓝星的盛产光合作用酶的植物。 　　这算是彻底拉开了人类走向“树上结面包”的时代。 　　然而，这样的能量需求或者说消耗，以及人类未来的规划……是没毛病的。 　　或者说，是可以预见到的。 　　真正无法预见的，还是储能系统的突破，所带来的能源格局以及需求的变化。 　　随着二维电池以及二维超级电容的出现，肉眼可见的，人类未来，对能源的需求，将会呈几何数字增加！ 　　譬如，要彻底进入可以任意传送、任意曲率飞行的“科幻时代”，嗯……人类对能源的需求，也就增加个万儿八千倍就行了。 　　“你说，真要满足网友们的YY，今后是不是必须得建戴森球才行？”感慨之后，牛主任又笑着问道。 　　“哈哈，如果谁给咱们一个戴森球……那自然好，但要咱们建……还是算了吧。那玩意就是个脑洞，真正要实现……反正我们这代人肯定没那个闲心去弄。”叶铭一边摇头，一边走向茶几。 　　开玩笑，别说戴森球，就算环地球戴森云，按照人类目前的条件，也是入不敷出的。 　　放下水杯，叶铭望向牛主任：“苍蓝星人那边怎么说的？” 　　牛主任与秦将军二人单独找叶铭，显然不是来吹牛的，而是为了讨论苍蓝星人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牛主任沉吟了几秒后道：“他们整体上希望我们能够派出一支舰队协助，而非两艘侦察舰。”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眉毛轻扬：“乌达那家伙有毛病吧？他是真的这么给你们说的？” 　　“不是乌达。”秦将军沉声道：“是对面的战争礼司海尔科。” 　　“海尔科？” 　　叶铭想了想，记起了这个人物。 　　在乌达的只言片语中，似乎海尔科这个人，是坚定的回归派…… 　　秦将军继续道：“那位海尔科说，他们的黄金舰队已经出发，包括主力旗舰在内，一共有十二艘战舰。” 　　“嗯……然后呢？他们想让我们出多少战舰？”叶铭皱起眉：“娘的，家底挺厚啊。” 　　秦将军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那位海克尔礼司的要求是，希望我们越多越好，要有足够的威慑力和战斗力。” 　　叶铭：“……这怎么答应？咱们现在也没有十二艘战舰啊！” 　　——由于时间紧迫，人类迄今为止，真正意义上的战舰只有三艘了。 　　秦、汉、唐，这三位“老爷爷”。 　　宋级倒是挺多的，“达利安”造船厂那边一口气建了八艘，而且即将下线——但其中有两艘是要交付给科多族人的，真正能够上前线的只有六艘。 　　这样，也才只有九艘。 　　且秦汉唐这三位爷爷辈的战舰，可以上太空，却没有装配高维空间膜生成器，是进行不跨虫洞作战的。 　　至于空天母舰“夏”，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改装，它将会成为人类第一艘搭载人造奇点的“太空母舰”——或者你可以把它称为殖民母舰——届时，它将会前进到有目星星系，去开辟人类租的那颗资源星球。那颗星球上，有着大量的氦三资源。 　　那可能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人类的战舰这么少？面临大战了还不下饺子？或者说，为什么要下饺子生产非战斗飞船？ 　　主要原因还是，人类一方面相信女娲防御系统，另一方面……作为纯粹的太空战舰，在地球上造……真的很浪费——无论是结构还是能量系统，太空造舰和地面造舰都不一样，成本差了很多。 　　干脆就这样说吧，现在造的飞船，本质上就是耗材，纯无人驾驶的。 　　为什么？ 　　因为在面临一个强大的且未知的敌人时，没有任何理由让人类亲自上舰——有超距通讯，有艾塔，还要让人去送“死”，那不脑子有毛病么？ 　　是以，人类才会启动太空船坞计划，为了将来打持久战做准备。 　　——一旦太空船坞完成，那才是真正的下太空饺子！ 　　而现在嘛……这个饺子时间，已经差不多快来了。 　　“所以，我们也很为难。”秦将军摊手，一脸无奈：“你呢？你给乌达承诺没有？” 　　叶铭：“……我没有给明确的承诺。” 　　秦将军沉吟了一小会，嘴角微微浮起笑意：“坦白说……作为一名军人……我确实是还是比较倾向于，要亲眼看一看真正的太空战场的。” 　　叶铭：“……” 　　“我们今后，必定会遇到不同的文明，不同的理念。”秦将军沉默着，目光望向漆黑夜空上的那一片亮云——那是正在加班加点修建的船坞：“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所有的文明都是文明的。所以……能够见识更多的文明……好吧，在远离本土的战争，总归是有益的。” 　　叶铭便猛地咳了起来。 　　“呵呵，你不会说我是战争狂吧？”秦将军笑着望向他。 　　“不会不会……”叶铭连忙摆手。 　　别说是秦将军，就算是他这个军盲，也知道人类在太空战这一领域……纯粹就是小白，一点经验都没有，能够有太空战斗掺合，那是天赐的良机，错过可惜。 　　但问题是，现在真拿不出舰队。 　　“我们现在肯定组不了一支舰队过去的。”沉默几秒后叶铭叹道：“而且，在摸清楚执行者的真正实力之前，我们就算组起了，也不敢派过去。” 　　秦将军微微点头，然后望向他：“那我们的探测器还有多久遇到执行者？” 　　叶铭微微一愣，脑中念头直转，几秒后给出了个不确定的时间。 　　“半年？” ###第569章 奇异物质 　　本超星系团的“星图”在办公室中冉冉升起。 　　这份“星图”的历史已经有好几千年，是当初苍蓝星人一路逃窜所在掌握的虫洞网络。 　　由于其诞生于“慌不择路”的处境，因此，相对整个本超星系团而言，它只是本超星系团那数量庞大的星系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它仅仅只涉及了不到十个星系，除了本星系团之外，主要还是在狮子座星系团，以及御夫座，唧筒座等之间打转。 　　至于本超星系团的其他大星系团，特别是星系团的中心，室女座星系，更是连门都没有摸到。 　　然而，就是这一点的资料，便足以让人类取得应对上先机。 　　“目前我们的第一批探测器已经快要抵达位于御夫座的VSC-12虫洞，该虫洞过去，便是猎犬座的VSC-24，在这里，探测器需要航行大概四个月，然后便可以通过VSc-25虫洞抵达卡拉图星系，据说这个星系被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所占据……” 　　随着叶铭的解释，星图上的随即升起两艘探测飞船以及虫洞的三维建模，以一个最为直观的方式展示了虫洞的穿越。 　　“而根据最新的分析，执行者目前即将抵达VSC-34，用不了多久就会穿越星门进入到卡拉图星系。到时候，我们的探测器，可能就会在卡拉图与之相遇。” 　　牛主任摸着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立体的星球画面，沉吟几秒后道：“这个能模拟战斗不？” 　　“如果是模拟人类理解的战斗，那肯定可以。”叶铭笑了笑，继而退到座位上：“我其实支持秦将军的理念，虽然我们目前的思路和方案都是以无人飞船为主，但战术上，我们目前一穷二白，全然没有经验，所以连模拟都做不到。” 　　“是的。”秦将军深以为然地点头，继而起身，双手插在腰间，目光灼灼的望向星图。 　　“可以想象，御夫座将会是未来的战场。毕竟三角座星系的有目星人，肯定不愿意战火延伸到他们的星域。” 　　秦将军一边指着星图，一边沉声道：“既然是前线，我们肯定就要留下足够的眼睛——探测器能够放多少？” 　　“如果是常规动力探测器，放几十个肯定没问题。” 　　“嗯。只要我们能够将敌人拦在御夫座，那我们还能够从另外一条线发起迂回袭击。” 　　说着秦将军手指不断指点着：“从苍蓝星人的逃离路线方向，VSC-4，38，39，40，41这几个跳跃点，直接斜插到御夫座，两面夹击。” 　　“甚至还可以兵分两路，从猎犬座的VSC-13，23跳跃点，直接跳到猎犬座，来个大迂回，三面包饺子。” 　　“虽然咱们不知道太空战是怎么打的，但在战略上，天下间所有的战争都是相通的。”秦将军抿着嘴，难掩心中的激动：“叶总，你说是不是？”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他这个只玩过即时策略游戏，而且还菜的一批的普通人，怎么敢在秦将军面前谈战略？ 　　当然了，秦将军也显然不是要和他商量，只是顺口那么一说罢了。 　　“嗯，确实。只是……”叶铭说着便望向身后。 　　身后的太空船坞一片光明。 　　太空船坞的主体负责单位是太空中心，具体执行单位是集智科技以及数百个企业，而负责整体智能化装配和协调的，则是早已经扎根在了月球——太空上的彭小飞。 　　前几天彭小飞还在给他说，太空工厂要投入运行，起码还要两三个月才行。 　　就在叶铭遗憾工期无法缩短时，他猛地发现秦将军一直在看着自己，他微微一愣后回望对方。 　　“叶总，太空船坞要下线第一批战舰需要多久？”秦将军微笑望着叶铭问道。 　　“两三个月后才能正式投入运行，然后如果只执行装配任务的话，那么一个月就下线一批肯定是没问题——但这样的成本还是很高，毕竟所有零部件都要从地面上运。” 　　“嗯，这些不谈，意思就是，最多四五个月，太空船坞就能开出飞船了是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 　　“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先把宋级飞船组成舰队，直接先一步开赴前线——但不是从三角座星系开过去，而是从仙女座开过去，一方面，它沿着与苍蓝星人汇合的路线前进，另一方面，这条星路也是绕后包饺子的路。”秦将军右手一拍：“咱们有这支机动舰队，到时候不管是营救苍蓝星人也好，还是做什么也好……都十分地方便！”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便眼睛亮了起来，大赞道：“好主意！” 　　不过他随即又疑惑起来：“话说……这是你们太约的事吧……” 　　听到这里，秦将军与牛主任一对视，两个人同时一笑。 　　“叶总，我们的方案……还差个支持者呢。” 　　牛主任干脆直截了当地道：“咱们的建设情况，制造产能，技术提升……现在谁说都不好使，就你说好使……” 　　叶铭：“……” 　　好吧，他大概算是知道了，估计这种要先一步出兵的事，上头也拿不定主意。 　　毕竟现在人类的家底就这么点，那是经不得半点“浪费”的。再加上军方力主出兵，总会是有点那个…… 　　沉默中，叶铭眉头微皱，陷入思索。 　　如果完全按照苍蓝星人的情报，那么执行者抵达御夫座星系的时间，将会只有一年了。而在这一年中……按照目前人类的产能，确实也可以下太空饺子了。 　　如果不计成本的话，别的不说，太空船坞的12个码头，火力全开之下，每个月就能造出12艘无人太空战舰出来。 　　当然，这样的战舰，只能是导弹驱逐舰，或者说导弹护卫舰——结构很简单，就是引擎加高维空间膜生成器，开几个洞发射导弹即可。什么维生系统，什么重力系统，什么货舱乘员舱指挥室完全不需要，甚至连护盾系统都不需要！ 　　说白了，就是纯粹的耗材。 　　真正的决战级能力，还得依靠主力战舰。 　　“如果我们要下决心在御夫座组织力量迎敌，那么给我们的造船窗口期就只有四个月，顶天了五个月。”叶铭说着望向牛主任：“太空船坞三个月后运行，四个月，可以造四十八艘飞船导弹护卫舰。” 　　“地面的话，相当于有半年的造舰窗口期，可以造十二艘宋级。” 　　“亚洲级的话，估计制造期会超过一年，赶不上趟。” 　　叶铭又望向秦将军：“反正在大战之前，咱们制造业能给你们的家底就这些……你看能不能打？” 　　“能啊！怎么不能？”秦将军哈哈大笑：“就算没飞船，老子丢石头都要打。” 　　“那我写个报告上去。”叶铭抿了抿嘴，继而轻轻一叹：“我现在唯一的担心是，执行者的规模，可能有点超出咱们的预料。” 　　秦将军微微一怔：“怎么说？” 　　叶铭摇头：“根据曲率分析，那边起码有三十余艘飞船，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舰队……而且你要知道，因为杂波的干扰，这个数字只能增加不会减少。” 　　“如果对面战舰真的武装到牙齿，还先进到牙齿……那我们就很难硬碰硬的打赢了。” 　　秦将军与牛主任对视一眼，二人同时道：“那女娲计划呢？” 　　“女娲计划……”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目光坚定起来，沉声道：“除非现在就有一艘敌人的飞船嗖的一下出现在老子面前，否则……他们铁定闯不过来！” 　　“那还担心个屁！”秦将军畅快地大笑起来：“快写报告！” 　　…… 　　送走二人，叶铭没有贸然地就直接写报告——在涉及到军事的方面，他一直表现得挺“谨慎”，基本上他的定位就是科学与制造业的代表，搞“后勤”的那种，从不轻易对军事提什么建议。 　　当然了，他提也提不出来什么。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只是这一次，一方面秦将军与牛主任这些“鹰”派找到了他，而他也一直在系外文明的冲突中偏向于“鹰”派，双方有共同语言。另一方面，则是苍蓝星人那边的诉求确实也需要考虑到。 　　毕竟，这是人类的第一批“小弟”，怎么能不管嘛！ 　　于是，叶铭便很鸡贼地先和领导通了个话，转弯抹角地套了一下领导的态度，结果领导何等人也，马上便识破了他的心思…… 　　不过叶铭也获得了领导的真实意图，就是纠结。 　　领导一方面也想在苍蓝星人面前树立起在危机时有求必应的大国风范，哦不，大球风范……另一方面，敌人即将到来这个事也十分具体，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 　　于是叶铭心中便有底了，他简单地和领导聊了一下后，便着手准备起了关于军事技术的前瞻性报告。 　　在报告中，叶铭给出了目前技术和产能的预其，同时也给出了未来两年内的产能提升——特别是目前在苍蓝星，月球，以及地球这三地同时投入的万能工厂，经过长达一年的漫长实验与调试期，如今已经开始正式走向自我复制的裂变之路。 　　两年后，这些地方的产能将会提升四倍。 　　虽然比起整个人类的资源开采与生产加工体系，万能工厂目前所带来的提升并不高，但这玩意一旦进入裂变复制后，其速度是恐怖的。 　　想一想那个麦子棋盘就知道，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真要按照这个速度分裂下去，要不到100年整个宇宙都要被挖空——只要能够抵达。 　　除此之外，叶铭也给出了军事技术的运用，表示目前最缺的，还是超级加速器这种“多功能加工平台”——随着二维电池和二维超级电容的实验成功，目前超级加速器管委会已经收到了来自全球各地各个实验室上百份的实验申请。 　　当然了，现在打死都腾不出时间来了。 　　今后加速器的所有产能，都将被集中在米粒的制造以及后续型号的升级上。 　　一句话，就是为战争服务。 　　当报告递出后，叶铭便恪守职责不再过问，而是将精力集中在了人造虫洞上。 　　一周后，人造虫洞再次启动，传送轿厢跨越两千万光年，再次出现在了人类世界。 　　这一次，它没有再送个“人”过来了，而是送来了人类迄今为止，最为梦想的奇异物质。 　　…… 　　斑斓的光彩缓缓消失，传送轿厢在月球的引力下轻飘飘地落在人造奇点接受平台的支架上。 　　继而，一艘运输舰缓缓停靠在旁边，舱门开启后，机械臂伸出，精确无误地将轿厢夹住，随后放进了货舱。 　　紧接着，飞船启动反重力模块，继而在姿态引擎的推动下缓缓升空。 　　太空船坞工程指挥中心。 　　叶铭把视线从大屏幕上收回，望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彭小飞，嘴角浮起笑意：“你坚持手动，就是为了在我面前秀一把？” 　　“不然呢？”彭小飞比叶铭大一岁，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且已为人父。这家伙的体重在这两年急速飙升，已经有了壮汉的模样。 　　嗯，他把这些归结于自己常年在太空呆着。 　　此时望向叶铭，彭小飞得意地道：“咱们好歹是机器人大赛冠军队的操作手，想要告诉你的是，哥宝刀未老！” 　　“呸！” 　　“哈哈哈！”彭小飞畅快地大笑起来。 　　随即，他便碰了碰叶铭，一脸的好奇：“苍蓝星人到底传来了什么？非得要在太空来开箱？” 　　叶铭看着好友，嘴角微微一笑。 　　“奇异物质。” 　　彭小飞一口凉气吸到了脚后跟。 　　好半响，他才发出“靠”的一声：“这玩意，不会出问题吧？会造成人造黑洞？奇点？” 　　“不知道，现在被力场束缚着。”叶铭瞥了一眼身后坐成一排的，以霍来恩教授为首的大物理学家们，轻声道：“所以才要在太空打开。” 　　“……那真的安全么？”彭小飞也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群，他知道，这帮人，基本上算是人类的精英了。 　　“你要说安全……好吧，你觉得我会拉着这帮人类精英冒险么？” 　　“……不会。” 　　“那就得了。” 　　叶铭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冉冉升空的飞船，眼中平静如常。 　　但他的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第570章 无限宝石 　　叶铭的紧张自然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激动。 　　奇异物质这东西……一开始仅指的是稳定的夸克物质，后面随着科学的边界不断扩大，其含义也不断被放大，特别是到了现在，维度理论大爆发之后，奇异物质已经成了多种不同维度的假想物质的代名词。 　　但在严格意义上，科学界还是很收敛的，特别是在获得了苍蓝星人的“斯兰齐物质”的部分资料后，人类科学界开始正式将“斯兰齐物质”定义为奇异物质。 　　而其本质到底是什么，苍蓝星人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目前，苍蓝星人对“斯兰齐物质的物质”的运用也只有两个领域，一是改变飞船外层空间的曲率，二是运用缓释技术来获取能量。 　　这就与叶铭所设想的，这玩意有可能属于高维空间物质相符合了。 　　但到底是什么，以及除了苍蓝星人的用途之外还能做什么……就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这也是苍蓝星人最终答应将奇异物质提供给人类的原因之一，毕竟，人类如果开发出了新用途，是会和他们进行共享成果的。 　　载着轿厢的运输舰缓缓升空继而加速，没用多久，便抵达了地月L4拉格朗日点。 　　L4拉格朗日点，位于地月系统的“侧面”，离地球刚好一个地月距离，38.4万公里。 　　在之前，太空天文台因为危机的到来转而变成了太空船坞的建设指挥和调度中心，太空研究人员便索性霸占了一艘太空船——准确点说，是把邀月号“霸占”了，并长久地停在了L4拉格朗日点。 　　平时呢，太空天文台就在L4停着观察和做实验，需要补给和休息的时候，就直接降到月球基地……总之就突出一个词，悠闲。 　　但搞天文的这帮人，终究还是不愿意如此“碌碌无为”，在国家无暇顾及之下，天文台的一干科学家们各显神通，从世界各地到处拉赞助，再加上叶铭有意无意的帮衬，他们这帮人还真的在L4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基地——各种仪器和设备应有尽有，全是到处搜刮而来的。 　　而随着运输舰抵达位置，邀月号也启动姿态引擎，暂时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了一座简陋的钢结构实验中心。 　　当然了，该中心是无法带人的。 　　这时，李磊教授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叶总，我们已经让出位置了，而且各种仪器和设备的通讯已经下线，你直接接管吧。” 　　“嗯，感谢。”叶铭笑着扶了下话筒：“我在太空船坞的指挥中心等你们。” 　　“那……”大厅中响起李磊委屈的声音：“那本来是我们的地盘！” 　　“哈哈哈！是是是，以后给你们修个更大的！” 　　通话挂断，大厅中传来阵阵笑声。 　　不多时，运输舰稳稳地停在了之前邀月号停下的位置，随即舱门开启。 　　已经被装上了姿态引擎的轿厢缓缓地漂出了舱门。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捏着话筒，沉声道：“艾塔，启动高维探测器，启动全球所有微波探测器，启动L4所有频段电磁波探测器，启动地面引力波探测器LIGO、VIRGO、KAGRA、GEO800……” 　　“启动中微子探测器Super K，IceCube，萨德伯里，江门。” 　　“启动暗物质探测器……” 　　“收到，启动任务执行中……” 　　随着艾塔的声音，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所有高级探测器在这一刻同时启动。 　　所有科学的眼睛全部集中在了L4地月拉格朗日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所有观测设备完全就绪后，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开箱！” 　　话音落下，轿厢缓缓开启。紧接着，轿厢中灯光升起，摄像头将内部的环境重视地投在了大屏幕上。 　　一共六个金色的一米见方的货箱，上面分别用阿拉伯数字标记着顺序。 　　“开启一号箱。” 　　“收到，开启一号箱。” 　　艾塔声音落下，轿厢中，一个机械臂缓缓落下，而后精准地落在一号货箱上。 　　无声地输入密码后，金色的货箱轻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机械臂用最为轻柔的动作，将货箱是四面缓缓掰开。 　　叶铭轻轻咬着牙，随后屏住了呼吸。 　　整个大厅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眼中都写满了震惊和激动——是的，它太美了。 　　它就像是一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宝石，凭空悬浮在力场生成器的上方，释放着梦幻一般的氤氲光芒。 　　那些氤氲光芒让它变成一颗正在“燃烧”的宝石，就如同火焰在不断地跳动，俨然有生命一般。 　　然而，却因为力场的束缚而困在空间中，不得挣脱。 　　安静中，脚步声轻轻响起。 　　片刻后，一只手掌轻轻落在叶铭的肩上。 　　叶铭回头，只见霍来恩教授正望向自己。 　　“可以释放了。” 　　“嗯！”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眼神一闪，捏着话筒沉声道：“工程机器人，准备释放。” 　　随着他的指挥，两个工程机器人从运输机上飞出，紧接着飞进轿厢中。 　　紧接着，两个机器人小心翼翼地将这颗宝石连带底座搬离了轿厢。 　　“释放！” 　　机器人按动底座的控制开关。 　　下一秒…… 　　没有任何征兆的，整个空间便化作一片黑暗。 　　那底座上，已经空无一物。 　　那美丽到极致的奇异物质，就此消失在人类的眼前。 　　大厅中再次安静，同时，还有低低的惋惜以及叹息的声音升起。 　　就算是叶铭，在看到这般美丽的物质直接便消失后，他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浓浓的遗憾。 　　然而，他很快便望向了大屏幕的侧面。 　　他可不是为了“放生”的！ 　　他是来做直接取消约束实验的！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了。 　　“检测到维波信号，强度为13。” 　　“检测到引力波信号……” 　　“检测到曲率改变……” 　　“检测到中微子……” 　　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跳出的数据，叶铭瞬间握紧拳头。 　　片刻后，他转身望向霍来恩教授，后者伸出手，两人重重击掌！ 　　…… 　　十分钟后，叶铭出现在了隔壁的会议室。 　　“好了，我们进行一个简单的总结。” 　　叶铭还没落座，便直截了当地开始了会议：“首先，我们可以确定了，奇异物质是通过空间散逸的方式来消失的。” 　　“大家看这边的图像。” 　　叶铭一边道出超高速相机的回放，一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散逸的速度很快，且周围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也没有产生我们所担心的要造成黑洞，吞噬空间之内的现象。” 　　“这说明什么？说明它直接进行了跨维。” 　　“这里是探测器的数据，并未探测到电磁波——甚至它都没有影响到两个工程机器人。” 　　此时一个来自霓国的科学家举手道：“但它释放了中微子……” 　　“是的，释放了中微子，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它的性质判断。” 　　叶铭说着望向众人，特别是望向霍来恩教授：“我还是坚持我以前的猜测，它是一种来自高维世界的物质，因此其具有天然的空间回归性。” 　　“而在空间回归中，它会释放出中微子，同时改变空间曲率——你们看，该曲率值，是一个相当极限的存在。” 　　“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它在进行空间回归的时候，是以向内坍缩的形式来完成，或者说来进行的——这点，也可以从苍蓝星人对它的缓释技术中可以获得验证，苍蓝星人是把它用来当长期能源的。嗯……一个可控的短距强引力源，确实可以用来当动力源。”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叶铭目光灼灼地望着其他人：“总不能用来当能源吧？” 　　众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摸清楚除了智脑技术，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获得它吧？”霍来恩教授笑道：“而且，如果它真的是高维空间的物质……那么是不是我们可以把它放到高维空间去做实验？” 　　叶铭点头，但马上又反问道：“嗯，可以，但高维空间的观测角度是有限的，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你得让我想想……” 　　“哈哈，不着急。”叶铭双手用力支撑着桌面，视线一一扫过其他人：“而且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它到底来自多少维？”叶铭轻轻扣了扣桌子：“四维？五维？六维？” 　　“它在三维空间中直接暴露，就具有回归性，那么我们能不能利用类似于二维展开的技术……对它也进行低维展开呢？展开后，会不会还直接回归消失呢？” 　　“然后，它展开后，是什么样子的？” 　　叶铭目光炯炯：“三维展开成二维，就拥有无可想象的空间尺度，要是是高维空间的物质，展开后，又有多大呢？” 　　随着叶铭的声音，所有人互相对视着，都愕然无语。 　　好家伙！如果真的按照目前的维度理论，这东西要是个五维或者六维的物质……那展开后岂不是能够装下整个宇宙？ 　　一个明显吸了口冷气的声音响起：“这岂不是成了无限宝石？” 　　叶铭微微一笑：“不管是无限宝石还是什么东西，要怎么运用它，才是我们今后研究的主要课题和方向！” 　　“而且也只有弄懂了它来自哪里，我们才能够想出来‘捞’它的办法！” 　　…… 　　散会后，叶铭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现在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同时也要与伊塔认真地讨论一下。 　　然而，就在他刚唤出伊塔时，乌达的通讯请求便来了。 　　不得已，叶铭只好暂时忍住激动，接通乌达的信号。 　　“收到货了吗？”视频中，乌达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已经开了一颗了。”叶铭望着对方，他知道这家伙恐怕有点“邀功”的意思，很想摆个“这都小意思”的态度出来，但心情确实没办法骗人，只好笑着道：“谢谢。” 　　“不用客气，也只有你们才能够做在这样的实验，我们的维波探测仪精度不足，而且关乎智脑……要浪费的话，很可耻的。” 　　“……其实很多时候，科研就是浪费出来的啊。”叶铭略微感慨了一下，随即正色道：“不过也不白费，通过多种观测，我们可以确定它的空间回归性，而且还是通过自我坍缩的形式来完成，由此就可以确定，它应该是来自高维空间。” 　　“嗯……”乌达轻轻嗯了一声：“其实我们也一直都有这种猜测。” 　　“所以你们就没有想过开发其他的用途？譬如降维展开？”叶铭好奇地看着对方。 　　听到叶铭的这句话，乌达马上便望向叶铭，脸上露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 　　“怎么了？”叶铭问道。 　　“没什么……”乌达大礼司沉默了几秒，嘴角重新浮起笑意。 　　他和叶铭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已经打了两年的交道了！ 　　他可太清楚……叶铭这位仁兄……有时候确实不会顾忌到别人的想法和实际情况。 　　譬如……降维展开。 　　什么叫降维展开？怎么来降维展开？ 　　人类能……不表示圣星人就能啊！ 　　“对了，还有件事。”乌达岔开话题，他虽然很想和叶铭多聊一下关于奇异物质的性质，但现在叶铭明显也是在开脑洞时间，聊不出什么东西来，还不如说正事。 　　“什么事？” 　　“我们收到了海盗的消息，与他们建立了交流。” 　　乌达静静地看着叶铭，直到后者脸上再次升起诧异。 　　“然后呢？” 　　“然后，他们需要你们的超距通讯技术。” 　　叶铭瞬间一怔，随即眉头扬起！ 　　“你等等！什么叫他们需要我们的超距通讯技术？然后，他们又是什么人？” 　　“他们是，一个叫塔拉的文明，就位于SVC-28星系。”乌达望着叶铭，沉声道：“他们，正处于快速的星际殖民与扩张中。阻碍他们扩张步伐的唯一困难，便是即时的超距通讯技术。” 　　凝视着乌达，叶铭的眉毛渐渐放松。 　　他觉得，自己突然有点看不懂乌达了——这位年轻的科学家，当时多单纯啊，和自己聊技术甚至可以聊三天三夜不睡觉的。 　　但现在……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感觉乌达身上的技术气息淡了。 　　当然，他不认为乌达在说谎。 　　毕竟，超距通讯确实是一个星际文明扩张到千万光年之外的基础。 　　但他怎么想，都怎么感觉，乌达是在刻意拖人类下水的意味——把自己种族的事，变成人类的事。 ###第571章 星际战争 　　BCT-3812星系。 　　自从海尔科带着次旗舰勇士号以及九艘主力战舰出发前往VSC-29星系执行营救任务后，一直位于新圣城的家园号便穿越了星门，从新圣城来到了3812号卫星星系。 　　自然的，作为与人类交流的主要负责人，乌达大礼司也来到了卫星星系，直面最具危险的最前线。 　　除了他之外，还有负责非生物电的瓦尔纳礼司——在旁人看来，瓦尔纳礼司也算是他的“嫡系”了，理应跟在身边。 　　此时，乌达大礼司正坐在位于家园号的宽大办公室中，与人类大礼司叶铭进行着超距通讯。 　　而在他办公桌的前方，摄像头的背后，瓦尔纳、昆特、克苏恩这三位最位高权重的礼司赫然在列，同时在茶几上的笔记本显示器上，还显示着海尔科礼司的画面。 　　三位礼司注意到，当乌达告诉了人类大礼司，那些拦下自己使者的海盗的情况后，叶铭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于是三人纷纷对视了起来，但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眼神默默地交流。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人类是一个异常慷慨且耿直的种族——因此如何利用人类的影响力以及实力，来为自己这些卡拉族人谋取最大的利益，便是他们执行与人类外交关系的以及计划的基础。 　　包括这次的使者遇到海盗，亦是如此。 　　而人类的表现也同样没有令人失望——人类非但一开始就派遣了两艘带有亚光速制导导弹的高速侦察舰前往配合之外，还在后续海尔科的请求下，又答应马上派出一支由六艘主力战舰组成的舰队前往VSC-28星系。 　　这样的回应，你说人家不耿直，那就简直有点过分了。 　　而今天，他们联系人类大礼司，除了通报情况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希望人类要意识到，这件事对人类也很重要。 　　只是……人类大礼司为啥不吭声？ 　　叶铭不吭声，乌达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许久后，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乌达，你以前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我觉得，你应该还有情况没有告诉我，你先说完。” 　　随着叶铭这句话，乌达的眼角微微缩了一下。 　　沙发上三位礼司也再次对视了一番，眼中流露出赞叹——不愧是人类这样庞大族群的大礼司，果然洞若观火。 　　“嗯。”乌达被叶铭窥破心思，沉默了几秒后沉声道：“位于VSC-28的塔拉文明，他们在扩张中遇到了克荣人，双方……目前似乎在进行战争。” 　　随着乌达的声音落下，众人便清楚地听到，人类大礼司“我艹”了一声。 　　这个词儿，他们懂。在人类的语言中，这是一个语气助词，在不同的情况下，可以表达多种情绪。 　　在此时，显然是表示震惊和惊讶。 　　然后，紧接着，叶铭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乌达，你别告诉，你是想让对方先激怒我们，然后再让我们和卡拉图人联系，完了再和你们一起……把那个什么塔拉文明给灭了……” 　　乌达的表情瞬间一凝！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三位礼司，包括笔记本对面的海尔科礼司，脸上都齐齐露出了震惊。 　　好家伙……人类这样耿直慷慨的种族，怎么会一瞬间就猜到了自己这些人的想法？ 　　在漫长的流亡历史中，卡拉族人吃够了没有一个稳定母星的亏，而在记载中，VSC-28星系中其实是有一个特别适合繁衍的宜居带行星的——甚至这次之所以走VSC-29，28星系这条路，也有想一路考察的意思。 　　当时之所以没有选择停留，完全是因为先祖们被执行者吓破了胆，认为离主星系越远才越安全。 　　现在，虽然已经制定了回归母星的计划，但回归之路异常的漫长不说，说不定还会直接卷入人类与执行者的战争——按照人类的工业力量和发展速度，那样级别的太空战争，说不定打成百年战役都有可能。 　　那么，为了保证种族的延续，卡拉族人没有任何的必要只给自己安排一条路。 　　如果能够在抵达母星之前，还能够拥有一颗位于宜居带的行星……那岂不是更好？ 　　——这便是，在海琳等人的使者船遭遇危机后，掌管整个族群命运的十三位礼司在最快时间想出的最优解。 　　海琳他们被袭击，是最好的契机。 　　只是没有谁有把握能够灭掉一个正在进行太空战争的文明…… 　　但如果人类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安静中，叶铭的声音悠悠响起。 　　“乌达，你变坏了。” 　　乌达：“……” 　　…… 　　…… 　　半小时后，叶铭走出办公室，直接推开隔壁何沫的办公室，不出意料地，他在这里看到了牛主任与秦将军。 　　嗯……看得出来，这三位肯定讨论的是机密事，因为叶铭看到了回过头来的秦将军与牛主任两人脸上的严厉意味。 　　只不过看到是他进来后，这两人的表情迅速变成错愕，继而又升起笑意…… 　　堪称变脸大师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何沫用权限关的门，除了我能开之外，还有谁能随便推开？”叶铭鄙夷地冲着老牛瞥了一眼，自顾地走到三人中间。 　　何沫抿着笑：“看来我得加一把机械锁才行了。” 　　“我以为你寝室里早就加了。”牛主任哈哈一笑，掩饰着尴尬。 　　叶铭：“……能说正事吗？” 　　“能能，你说。”牛主任笑着退了一下椅子，却不料何沫直接让开沙发位置，叶铭在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刚才我收到了卡拉族人的消息。是乌达发过来的。” 　　“哦？他们说什么？”秦将军闻言便马上望向叶铭。 　　他这些天没少和对面联系，知道对面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科学家治国”，大礼司就是整个族群的最高领导——于是根深蒂固地认为，叶铭这个大礼司才是真正的话事人。主宰整个人类命运的“地球大球长”。 　　这……怎么说呢，某些很喜欢什么权力和影响力排行榜的杂志，确实把叶铭列入了整个人类最具权力的人前三，而且事实上叶铭说的话也确实好使——不然他们这些被称为鹰派的军方代表也不会找叶铭帮忙写报告了。 　　但权力架构上，叶铭确实和人类领导是不沾边的，且叶铭除了关注科学与技术上的事之外，他是真不关注政治。 　　因此，基于这种认知，克拉族人的很多信息，都是通过乌达与叶铭的交流，再由叶铭转达过来的——这表示克拉族人还没有学会使用外交途径。还没有意识到人类是个百亿人口的庞大文明，是一个整体，不可能像他们那种几百万人口的小文明那样，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能说了算。 　　“拦住他们的海盗是来自VSC-28星系的文明，叫塔拉人，该文明目前正在积极地星际扩张中，且与VSC-19卡拉图星系的克荣人产生了冲突，双方似乎处于战争中。” 　　随着叶铭调出星图，并简单做了个战争情况标记后，办公室内的三人顿时目瞪口呆！ 　　“好家伙！”牛主任瞬间吸了口气：“宇宙大战？” 　　“这是苍蓝星人回归的必经之路吗？”何沫盯着地区，不断地瞅来瞅去。 　　“那我们的飞船派过去会不会被认为是助拳的？”秦将军作为“鹰派”代表，甚至之前都还一直力主出兵的，此刻却担忧了起来：“那个塔拉人与克荣人，两边的战斗力怎么样？”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进入星级文明的文明，特别是掌握了星门穿越能力的文明……其对能量的运用，肯定还是有一手的。总不会太空战舰还用动能炮吧？” 　　“……”秦将军也吸了口气，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叶铭看着三人的表情，轻轻扣了下桌子，眉头轻轻皱起，沉默了几秒后道：“苍蓝星人打了一手算盘。” 　　“什么算盘？” 　　“他们大概是希望我们能够和他们一起，甚至还要加上克荣人……来直接把那个塔拉族人灭了。”说着叶铭补充了一句：“对了，目前据说塔拉人很觊觎我们的即时超距通讯技术——该技术也是他们释放人质的要求之一。” 　　办公室内，三个人面面相觑，继而脸上同时升起诡异的笑。 　　秦将军哈哈一笑：“好家伙！这是道德绑架咱们来了？” 　　“那如果我们不给呢？他们撕票？”牛主任一听到超距通讯技术，脑子里马上便迅速转动起来，他知道，只要涉及到技术，那主动权基本上就要落到人类这里了。 　　超距通讯技术，准确地说，是即时的超距通讯技术，目前只有人类这一家独有——就算是苍蓝星人能够发出空间广播，他们在认识人类之前，跨星系的通讯方式也是超距广播——类似于无线电台。 　　而要人类交出超距通讯技术…… 　　这样说吧，交出产品，人类举双手欢迎。 　　“不知道，似乎对方并没说，但我觉得……既然那个塔拉人是以文明的形式存在，而非是什么所谓的海盗，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撕票，从而激怒苍蓝星人。” 　　牛主任微微点头，认可了叶铭的说法。 　　这时何沫沉吟了起来：“那按照这么说，苍蓝星人的野心有点不小啊……但他们不是执行了回归母星计划吗？为啥又想着干架？” 　　“苍蓝星人要回归母星，就必须走塔拉文明的VSC-28星系——最起码目前看来是这样。”秦将军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指着星图道：“换成我是苍蓝星人的领导，在要搬到一个宜居星球的既定目标下，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也会采取战争而非选择中立。” 　　叶铭与牛主任同时点头。 　　没错，根据苍蓝星人之前的情报，那个克荣人是个“很好说话”的文明，甚至还给了他们一些关于执行者的信息和帮助。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路上没有遇到其他文明阻拦，那么和平通过，完了举族搬迁回归，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突然在克荣人的隔壁冒出来个“扩张欲望”极其强烈的塔拉文明，甚至双方还交上了火…… 　　那么，再想和平地，相安无事地通过，就有点是奢望了。 　　再加上对方拦截了自己的使者…… 　　不得不说，苍蓝星人虽然还不适应用外交方案，但确实挺会玩外交的，把一个借力打力玩到了极致。 　　“但还有个问题。”这时何沫抬头望向叶铭：“就算我们愿意帮他们，万一我们的舰队开到克荣人的星系，和克荣人又引起了纠纷和摩擦怎么办？” 　　叶铭摇头：“不会。” 　　“为什么不会？”何沫挺不服气的：“人家在打仗啊……我们的战舰过去很容易被误伤好吧，完了直接就开火……” 　　“因为就算我们出动舰队，等到舰队抵达的时候，我们的探测器早就过去了。”叶铭说着在星图上轻轻一点：“最多六个月，我们的探测器就将抵达卡拉图星系，然后与克荣人进行联系。” 　　“同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也会在卡拉图星系，与执行者会面。” 　　叶铭微微地眯着眼睛，轻声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相比克荣人的卡拉图星系，或者说猎犬座星系群这样的超级大星系，咱们的银河系，确实有点过于穷乡僻壤了？” 　　随着叶铭的这句话，其余三人同时默然。 　　别的不说，光是看星图就知道……别说是银河系，甚至就连银河系+仙女座星系+三角座星系以及周边五十几个小的卫星星系，所组成的本星系群，在整个室女座本超星系群中……都是极小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几秒后，何沫盯着星图：“意思就是，在六个月后，乃至未来的几年，克荣人所在的星系，便会成为咱们几帮势力交汇的中心？” 　　“理论上是这样。” 　　“那有没有可能，执行者会和克荣人打起来呢？”何沫依旧觉得可以利用克荣人处于战争这一点：“如果执行者和克荣人打起来，我们的压力一下就少了很多！” 　　“早在五千年前，克荣人就与执行者达成了协议。”叶铭瞥了她一眼：“放弃这个念头吧。” 　　“那我们能不能和克荣人联系，让他们与执行者交涉一下，先放咱们一马呢？”何沫再次望向叶铭：“也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眉毛一扬！ 　　他忽略了，苍蓝星人，应该是能够与克荣人交流的！ 　　最起码，是知道对方文字编码信息的！ ###第572章 高维物质的猜想 　　办公室内，当结合种种分析之后，叶铭进行了一番自我剖析，继而开始反省。 　　他望着其余三人，皱起眉：“我们是不是对苍蓝星人有点好过头了？” 　　牛主任与秦将军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一笑：“怎么突然会突然这么想？” 　　他俩知道，从一开始，便是叶铭与苍蓝星人进行的交流，并且还是以人类“大礼司”这样的身份来与对方交流的。而就算后面叶铭没有进入到日常的科学与技术的交流中，但主要负责的还是脑机中心的团队——他手下的博士周旭晨就是负责人之一。 　　而因为与对面新任大礼司乌达的关系，叶铭和对方达成了不少的共识，譬如奇异物质这种人类梦想了多久的东西这不就拿回来了？ 　　然而，相比起在双方交流中，人类的付出，苍蓝星人似乎更有点藏着掖着的意思。 　　叶铭觉得自己要为对苍蓝星的政策承担相当部分的责任。 　　“我说不上。”叶铭微微摇头：“我总觉得，乌达在当了大礼司后，人就有点变了。不那么……” 　　见叶铭停顿下来，秦将军试探性地提示道：“耿直？” 　　“嗯，就是不耿直。”叶铭点头，深以为然。 　　秦将军便呵呵笑了起来。 　　“以前乌达和你交流的时候，是以学者的身份，学者的交流，当然耿直了。现在他和你交流，是以大礼司的身份……肩负着族群的兴旺。”秦将军笑着摇头：“我觉得，这才是符合一个政治家身份的态度。” 　　“额……” 　　“而且，你说咱们对苍蓝星人寄予厚望，那确实也是事实，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秦将军今年六十好几，但精气神极好，一看就是起码还能干起码四十年的势头，他坐直身子，望向叶铭：“我反倒有点替苍蓝星人感觉到悲哀。” 　　“你们想想，他们曾经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文明啊！五千年前便拥有了穿越星门的能力，同时还顺手帮人类干掉了一颗灭世的陨石——别的不说，在本星系群中，是何等的先进？” 　　“但现在呢？濒临灭族不说，还需要事事都考虑到借助人类的力量，与人类谋划……”秦将军轻轻呼了口气，转头望向在一旁沉思的牛主任：“老牛，你是80年代生人吧？” 　　牛主任似乎猜到秦将军要说什么，笑着点头：“我82年的，也五张了。” 　　“我是60年代末的，能赶上的基本赶上了，最少也见过，听过。不怕你们笑，当初飞歼八的那个年代，我是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上月球，上太空。” 　　“当年改开初期，为了拉周边的投资，国家和地方上有多忍辱负重？那些世界各地的资本，包括什么日资，韩资……你说，那些玩意儿在华族数千年历史的面前，算个什么玩意儿？” 　　“所以，咱们是受过苦的，有过那种心路历程的。” 　　叶铭默然点头。 　　他虽然是00后，属于应“国”运而生的那一批人，但自从上了大学，眼见和信息开阔后，也知道了，就算在21世纪20年代……国家依旧要被卡脖子。 　　直到……他这个“天才”横空出世。 　　嗯……从这点上，他确实要感谢系统。 　　“有些文明呢，是天生的土匪，死性不改的那种。有些文明呢，又是天生的没有自信，只知道跟着学。而咱们不一样，咱们是受了那一遭，其实不太愿意把不愉快的历史复现在其他人身上——有人说咱们这是王道。” 　　“但不管是什么道，咱们有限地追求英特纳雄耐尔，或者说天下大同，始终是目的——或许中间会有可以变通的手段，但目的却始终如一。”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文明的基因注定了。” 　　“是的，所以……苍蓝星人的手腕，无非是身处其境的一些小把戏罢了，无需计较。” 　　见叶铭默默点头，秦将军便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他之所以说这么一大通，当然不是“圣母心”泛滥，劝叶铭要“大度”。 　　而是站在更高的角度让叶铭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毕竟……叶铭这个宝贝疙瘩，他的分量和能量不是一般的重，如果他对某个文明有了基于非理性的情绪，那可就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了。 　　“不过，我们还是要提前准备和克荣人进行联系。”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算是减轻了一点烦躁：“乌达那家伙肯定知道怎么联系克荣人！” 　　“哈哈，这个就你搞定了。”秦将军一副“就看你的了”的模样：“不过，咱们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那个塔拉文明的诉求。” 　　“这个就让上面头疼去吧。”牛主任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我觉得，最符合咱们利益的，其实还是三不管，完了咱们只说生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就怕被苍蓝星人架到火上烤啊……” 　　…… 　　闲聊了一下，四个人倒也没做出什么决定和建议来——他们主要还是汇总信息，然后如牛主任所言，把信息交给上面，让上面头疼去。 　　嗯……叶铭想了想，上面的确会十分头疼。 　　只要人类一进入猎犬座星系，除开执行者这个明确的敌对方不说，马上就要直面三个星系的文明，克荣人，塔拉人，苍蓝星人。 　　其中克荣人与人类没交流但据说比较“和平”，塔拉人与人类没交流却看似妄想人类的技术，苍蓝星人则是人类的盟友…… 　　然后，克荣人与塔拉人在干架，完了苍蓝星人的使者被塔拉人抓了，继而想拉着人类与克荣人搞联合，灭掉塔拉人从而取而代之…… 　　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人类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证人类最大利益，同时为人类构建新的秩序做准备。 　　反正叶铭是懒得去想，而是以一种朋友间的“兴师问罪”的态度，去找了乌达，让乌达交出克荣人的文字编码。 　　面对叶铭的不爽，乌达也很爽快，直接给出了克荣人的信息编码，但他断然否认自己已经联系了克荣人的事，他表示在先祖的记载中，克荣人是一个典型的友好种族，并不会对飞船进行神经质一般的先发打击，会给足够的交流机会。 　　于是，他们才认为，克荣人与VSC-28星系的塔拉人之间的战争，错的必定是塔拉族人，而非克荣人。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考虑，让人类联合克荣人一起，直接将塔拉族灭掉，让苍蓝星人前去接管。 　　叶铭勉强接受了对方的解释。 　　“对了，牧多大礼司走到什么地方了？” 　　“没走多远，还有起码两个月才能到你们的母星——你们爱回来就回，不回来拉倒。” 　　画面中，乌达无声地笑了起来：“何必生气？” 　　“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算了，你不懂。” 　　叶铭挂了通讯，又看了眼时间，随后起身前往霍来恩老爷子的办公室。 　　…… 　　霍来恩教授这次上天，任务可谓十分地繁重，他既要负责对各种实验结果进行分析，也要策划对奇异物质的其他实验，还要时刻协调全球的探测器，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干的却是二十几岁研究生的活儿。 　　不过从他享受的态度来看，老爷子确实是乐在其中的。 　　“分析报告出来了，现在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它就是高维物质。”霍来恩教授娴熟地用三维投影展示着模型：“目前艾塔还在计算我们的另外一个公式，如果结果与推论符合，我们就能够判断出它是哪个维度的物质。” 　　叶铭微微一惊：“有多复杂的公式啊？穷举吗？连艾塔现在还没算出来？” 　　艾塔的算力，在经典运算上就不说了，可以用超算或者单机CPU来衡量——简单的例子，差不多类似于十亿个最新桌面处理器的并行阵列。 　　看起来牛逼，但实际上，因为她承担了全世界各个科研以及工业、农业、气象——总之就是所有商用民用军用的集中计算，外加由超距通讯接入的全球终端运算，使得她的算力消耗很大。 　　在特殊的并行运算中，那……就不好说形容了。 　　总之就是无比的快。 　　“类似于穷举，但还到那份上。”霍来恩教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但进度出来了，已经跑到了百分之三十。” 　　“……”叶铭很想说让我看看的，但后面一想，这玩意他用伊塔来算肯定很快，但要怎么给大家说？ 　　说他心算出的结果？ 　　“你直接说结论判断吧。” 　　“嗯，如果符合，那就是来自五维空间——我们的公式是通过二维叠加到四维的模型来穷举的。” 　　叶铭微微颌首。 　　这和他的猜测也差不多。 　　因为四维空间，人类已经探测了这么久，无论是电磁探测也好，还是引力波探测也好，都未能探测到任何物质的存在——除了在最初的时候，收到了一段至今无法分析的电磁波之外。 　　当然，也有可能，人类在四维空间的探测器处于四维真空中，或者说太过于渺小。 　　但不管怎么说，人类既然有公式往上面一层推，那就从上到下推下来就是了。 　　“如果能够确定来自哪个维度，我们就可以进行维度展开了。” 　　叶铭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继而坐到霍来恩教授的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老爷子，你有想法没？” 　　“我没有，我不敢碰。”霍来恩教授很坦诚地摇头：“四维展开我们都还没闹明白呢……” 　　“低维可视作高维的投影，这个理论是可以往上延伸的。”叶铭眯着眼，轻声道：“我们只需要从工程上完成二维物质到三维物质再到四维、五维物质的制造，那就可以进行展开。” 　　“但现在我们连从二维创造三维物质都没有头绪……” 　　“嗯，其实有的。”叶铭抿了一口咖啡，轻轻呼气：“只是耗费的能量太大了。” 　　霍来恩教授微微一怔，随即挪动椅子，几乎是膝盖挨膝盖的坐到了叶铭对面：“怎么说？” 　　“就是超级加速器逆着来。”叶铭抿了抿嘴，视线望向窗外，而后落在月球的表面。 　　月球上的超级加速器，将会在试验后开足马力，全力制造米粒，完全没有任何余力来进行耗能实验。 　　“算了，先不说这个，说到这个就头疼。”叶铭在心中叹了口气。 　　要是有戴森球多好啊！ 　　现在人类的电老虎越来越多，国核的绝大部分工业产能都放在了太空、月球基地、以及太空飞船中，以至于，地面上新建的聚变堆清一色的氘氚聚变堆。 　　就在两人闲聊时，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叩响，来自省交物理学院的曹兴宇教授推开了房门。 　　见到叶铭，曹教授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喜色：“叶院士，你在正好，我有个新的实验想法，你帮忙指点一下。” 　　“哦？什么实验？”叶铭狐疑地看了曹教授一眼，他知道对方是霍老爷子当年的学生，这次上天也是因为霍老爷子的关系——但他是纯粹的理论物理学家，怎么想到做实验去的？ 　　“嗯，就是……您看，我们能不能通过某种方法，在确定奇异物质是来自高维的前提下，让它剥离出一层低维的材料出来？” 　　曹教授说着，双手做了个撕开的动作：“就类似于撕石墨烯。” 　　霍来恩教授眉毛一扬：“石墨烯也是三维物质。” 　　“但他是二维材料，老师。目前在二维化的工程中，它也是最好的二维空间附着材料。”曹教授笑着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视线停在叶铭脸上：“最起码，我们也能知晓奇异物质的最小组成单位，对吧？” 　　叶铭沉吟着，轻轻点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要怎么做？ 　　“你有没有实验方案？” 　　“我想……看能不能通过加大引力波，或者通过改变曲率的方式，来强行剥离。”曹教授抿了抿嘴，虽然有点兴奋，但话里话外却显示出，他并没有想好。 　　叶铭双手轻轻在咖啡杯上扣着。 　　曹教授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着叶铭。 　　叶铭院士，那是出了名的能折腾……他是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双料”科学家，文能推定理，武能造战舰的那种。 　　“可以试试。” 　　叶铭突然抬头：“可以用人造奇点的功率来吹一下。” ###第573章 免疫系统重构工程 　　正如叶铭等人在小会上猜测的那样，关于如何处理苍蓝星人的诉求，以及如何在复杂的“星际”形式中维持人类的利益，成了让整个共体高层为之头疼的事。 　　人类对苍蓝星人虽说有着“初见外星人”的友好态度和诸多遐想，但并不意味着，人类就要对苍蓝星人言听计从，有求必应。 　　说句不客气的，苍蓝星人那点政治手腕，在人类面前实在有点不够看——特别是当越来越多的文明涌现出来，且即将与人类产生交汇的时候。 　　但……你说要让人类完全不管苍蓝星人，那确实也有做不出来。 　　于是在经历多次磋商与讨论后，共体对苍蓝星人——即克拉族人的请求做出了回应。 　　人类珍视与苍蓝星文明的友谊，因此，将会在两个月内派遣一支由六艘（无人）主力舰队经由仙女座并沿着VSC-4，VSC-38，VSC-40，VSC-15等星系出发，以猎犬座VSC-19星系为目的地做“战略机动”——该路线和两艘侦察舰的路线一致，说白了就是5000年前苍蓝星人逃亡的路线。 　　人类秉持和平与友好地利用与开发太空资源的信念，认为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特别是面临一个星际文明的时候。因此，人类愿意与涉事方文明进行积极交流，尽可能地满足各方诉求，争取和平解决此次外交事件。 　　人类声讨一切不负责任地诉诸武力的行为，因此人类希望能够建立起一个文明之间的有效的对话机制，由此来解决各文明之间的冲突和摩擦。 　　…… 　　数条回应算是精准地传达了人类的太空策略。 　　对于苍蓝星人而言，人类当你们是朋友，甚至是盟友，因此用最快的速度派出了仅有的舰队做“战略机动”。 　　但同样的，人类也不是那种一看到外星战舰就要开火，一看到外星文明就要征服的莽夫，和平与发展是人类所提倡与追求的——说白了，就是你们先别忙把咱们拖下水，也别想着一口气占领一个星球，还是得先看看能不能解决人质问题再说。 　　当然，最深层的意图，还是人类此时不愿意在自己的危机都没解除的时候过分深入到另外一场星际战争中去。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自己的屁股都还在流鲜血，怎么好意思去给别人医痔疮？ 　　因此，人类才用了战略机动这一词——如果执行者太强，那不好意思，咱们的舰队就要做战略回防了。 　　…… 　　叶铭在太空船坞上呆了三天，替曹教授设计了一个利用人造奇点的能量来“撞击”奇异物质的实验，只不过该实验的具体执行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两个月就能搞定的——先要解决封装力场的问题，然后还要设计一个巨大的环形管道来对被撞出来的奇异物质进行减速以及观察和测量。 　　虽然比不上超级加速器，但也勉强算“超级减速器”，因此经费也是不菲的，起码百亿级别是跑不掉的。 　　当然了，这种针对奇异物质的科学实验，经费落地肯定没问题，只是工程量怎么都逃不掉，只能等时间，慢慢来。 　　三天后，叶铭回到月球，领着脑机中心的一干人回到省城。 　　…… 　　“你要再晚点回来，估计就能直接当爹了。” 　　苏紫陪着漆与墨刚做了产检，才把漆与墨送回去，便直接在楼顶接叶铭，才一见面，她就开起了玩笑。 　　这句话让叶铭立刻有点紧张起来：“产检没问题吧？” 　　“还好，医生说要休息，不让她工作了——哪有八个月了还加班的？” 　　“嗯，就是，回头我说说她！”叶铭松了口气，回头给几位陆续下飞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大步走下楼梯，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院士小区的家中，漆与墨正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她的家庭助手小黑站在一侧，投出一副虚拟的画面，画面中的背景好像是一片菜地……但没有看到人。 　　当然，声音是有的。 　　墨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埋怨从喇叭中传来：“你这家伙，都八个月了还不老实。” 　　“你们那边不是催得着急嘛……”漆与墨哈哈的笑着，把腿抬到小凳子上放着：“新一批的智能工厂就要给你们送过来了，要不了三五年，你们那边就能诞生一个大型的钢铁联合基地。” 　　“嗯，我不信地球离了你还不能转了。”墨谷说着，人影从画面中显了出来。 　　只见她带着草帽，手里握着一把小锄头，正在给一小块地除草。 　　这时房门开启，漆与墨回头看到叶铭，马上脸露惊喜，便想站起来。 　　墨谷见她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皱眉：“你要上厕所？” 　　“不是，有人回来了。” 　　“谁？” 　　“离了地球就不转了的那人。” 　　墨谷：“……” 　　说话中，叶铭已经大步走到漆与墨的身边坐下，握住她手的同时望向投影画面：“姐，你怎么下地干活了？” 　　“我是适当的运动运动。”墨谷扶着锄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今天基地放假，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弄块地来种着。” 　　“地里种出来的菜要香一些么？” 　　“你别说，还真是。” 　　“……基地的其他人呢？” 　　“有些去河边钓鱼去了，有些在海边修别墅，还有的去太空了，嗯……还有踢球的。”墨谷一边笑着，一边指挥着机器人的镜头往四周转悠了一圈。 　　长达两年多的建设以及源源不断的资源补给，使得人类在苍蓝星的基地已经很有那么回事了——从一开始只在悬崖上修的木屋到现在，基地已经扩大到了下方的森林中。 　　远远望去，已经形成了一个充满科技与落后感共存的小镇。 　　科技感，自然指的是太空飞船、直升机、汽车、建筑机械以及机器人等等现代文明的设施与设备。 　　而落后感，则是绝大多数的住房和建筑，都是以木质结构为主，包括楼房亦是如此。 　　毕竟这里开发时间不够，还没能形成基建产业链，钢筋水泥这些地球上常见的建筑材料在这里奢侈得很，只好因地制宜地修木楼了。 　　当然，随着基地的扩大，这里的常住人口也变得多了起来，几次补充后，苍蓝星地面基地已经拥有了包括研究人员和安全人员在内的三百余人，再加上太空中还有百来号人经常都会落地来“沾沾地气”，是以地面基地在人多的时候还是挺热闹的。 　　譬如，今天就算有那么多人不在，还有人能踢比赛。 　　当镜头转到球场的时候，叶铭看到起码有近百号人围着球场正在大呼小叫，而且他定眼一看，球场中跑的居然还有机器人！ 　　“牛逼啊！”叶铭叹为观止：“机器人踢球？” 　　“哈哈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规则，好像是谁丢一球就可以换个机器人上来。” 　　“嗯，玩得不错——能换守门员么？” 　　漆与墨搭腔道：“机器人当守门员那还玩个屁啊！” 　　三个人相隔着二十万光年哈哈一笑。 　　机器人踢球的话或许会被拦截，但要是当守门员，那可真就是一个都进不了了——除非大力出奇迹，把机器人直接搞坏掉。 　　笑过之后，墨谷丢掉锄头，一边走向田外，一边问道：“苍蓝星人的大礼司还有多久过来？他们到时候要在地面降落吧？” 　　“嗯……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吧，肯定要落地看看的。”叶铭笑了起来：“毕竟人家母星嘛……而且老爷子估计还会看一看地下城遗迹。” 　　“嗯，那我们接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老爷子很知道分寸。” 　　“那他们要呆多久呢？” 　　“估计呆不了几天，顶多一周吧，毕竟老爷子时日无多了。” 　　听到叶铭说牧多大礼司时日无多，墨谷很是愣了一下。 　　她作为人类目前在生物科学领域，特别是基因领域走得极远的科学家——其实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与苍蓝星人在生物技术上的交流，她对苍蓝星人在生物领域的造诣了解得很清楚，深知苍蓝星人的寿命那是真的长——极限大概能够到300岁。 　　而且人家的生存质量也极高！ 　　“时日无多？这位老爷子……好像也就两百多岁吧？”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也就……”叶铭呵呵笑了一笑，随即便把牧多大礼司的身体状况给她介绍了一下。 　　墨谷听得默默点头，一阵感慨：“好吧，看来果然是命运不可违逆。” 　　“是啊……最起码在寿命这一点上，咱们必须遵循造物主的设计上限。” 　　“唉，可惜人类现在非但没有摸到生命上限不说，就连癌症都还差点意思。” 　　这时漆与墨突然道：“姐，那抗体呢？你们不是在搞免疫系统重建工程吗？” 　　说到这个，墨谷便停了下来，嘴角浮出笑意，眼睛也笑出了一轮弯月：“有点眉目了，但别着急，也别放卫星。”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大喜！ 　　“那恭喜姐了！” 　　他知道的，墨谷这种严谨的学者，没有点底气，那是断然不会这么说的。 　　免疫系统重建——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很常见，免疫系统嘛！小学生都知道白细胞是干啥的。 　　但是，人类世界上，最致命，最牛逼的那些病毒……便是直接攻击人类的免疫系统。 　　举个例子，HIV。 　　不够的话再举个，埃博拉——埃博拉最先攻击的就是免疫系统。 　　如果能够对人类的免疫系统进行重建或者说构建，那么人类……非但可以解决掉艾滋这个最棘手的问题，在面临新病毒，新细菌的时候，也将会拥有足够的底气！ 　　“说了别着急，越是大事，越要冷静。”墨谷摆摆手，表示不和叶铭多说了。 　　叶铭便咳了一声：“好吧，反正你需要什么就给我说。” 　　“我现在需要你陪着我妹，乖乖地把我小侄女平安带好。还有，我回来的时候，要会叫姨妈。” 　　“……” 　　…… 　　随着天气的渐渐变热，时间也进入了五月。 　　五月初，银河能源集团用最快的速度开始了在戈壁滩上的加速器修建工程——之所以没有带超级，完全是因为根据设计，满足二维电池以及二维超级电容的生产，根本用不着月球上那么强大的超级加速器——那可是能够干涉核力的超级加速器呢！ 　　作为新兴的储能系统，二维电池以及二维超级电容的需求可想而知。 　　因此，加速器一修，就不是一座一座的修，而是一排一排的修…… 　　从高空望去，那就类似于一个个直径五百米的环形“眼球”。 　　当然，之所以这么着急，主要还并不是要“立刻马上”地颠覆现有的储能系统，譬如锂电池之类，而是人类迫切需要二维超级电容！ 　　只要超级电容到位了，那么人类就能够在太空飞船上实现许多以往只能“想”的那些设计。 　　譬如超大功率的主炮，譬如超大功率可持续输出的主炮，譬如超长时间的高维空间膜“护盾”等等。 　　当然，最具有意义的，还是人类可以尝试一下“曲率飞船”了！ 　　一个科学常识是，改变曲率对能量的需求与飞船本身的质量是呈指数关系的——这其中可以用YE—霍来恩方程解出来。 　　根据该方程，如果要对目前的一艘普通主力飞船，譬如秦汉唐宋这些，或者干脆就是“祖爷爷”级邀月号，来通过改变曲率来进行“空间位移”，那么需要的能量，将会是起码四十座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那么这里就有个悖论了——邀月号能够装得下四十座引擎么？ 　　别想了，就算全身上下都是反应堆，邀月号也只能装下十座。 　　因此，曲率飞船，直到现在，直到已经有理论表明可以通过大力出奇迹的方式来进行……却依旧只存在于设想中——普遍认为，要实现曲率飞行的前置科技树，应该是二维聚变反应堆引擎。 　　只有将引擎二维化，才有可能在飞船上装得下四十座引擎。 　　但现在…… 　　二维超级电容的出现让该设想有了可能。 　　——功率不够，充电来凑！ 　　你说，银河能源集团这个集合了全球的最赚钱的能源企业和无数个国家的超级“星际企业”，怎么能不着急？ ###第574章 继续扶贫 　　六月的省城阳光明媚，却没有十几年前那种令人窒息的闷热，就算阳光直射，室外的体感温度也不超过三十度。 　　这一方面有最近几年全球大减碳全面进入可控核聚变时代的因素，也有地球本身进入了小冰河期的缘故。 　　当然，比起在农业文明时代，如今的小冰河期早已不足为虑——如今全球农业已经开始走向工业化、合成化。就算气候再恶劣，再不利于自然耕种，凭借如今共体所达成的高度共识，人类也不可能重蹈“饿死人”的覆辙。 　　相反的，进入小冰河期，也就意味着地球真正的进入了适合当前文明阶段的“宜居时代”。 　　因此，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两辆轿车的护卫下从省医院缓缓驶出，而后沿着大道一路向西，最终驶进了省交校园。 　　叶铭从商务车中走出，很快便登上电梯，上到顶楼，继而钻进那艘供他专用的小型太空飞船。 　　飞船上，牛主任与苏紫早已等候多时。 　　“小公主叫什么名字？”牛主任笑眯眯地望着叶铭，同时拎过自己的公文包。 　　“咳……还没想好，小名叫妞妞。” 　　“牛牛？”牛主任停住手，瞪着叶铭：“你认真的？” 　　叶铭满头黑线：“……妞！小妞的妞——我普通话不标准么？” 　　苏紫哈哈一笑：“是有点。” 　　“……” 　　牛主任拉开公文包，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叶铭：“你最好把普通话练一练……不然人好好一丫头的小名，给你叫成了熊孩子——叫牛牛的多半都熊孩子。” 　　叶铭再次满头黑线，眼睛盯着红包，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啥？” 　　“给你家小妞妞的礼物——你总不会觉得我要贿赂你吧？” 　　叶铭拆开红包，只见里面放了一串小小的手链，觉得这东西也就千把块，当下就了下来：“合着我还要举办个满月酒？” 　　“那就看你方便了。” 　　三人笑谈了一阵，随后飞船起飞，开始朝着月球而去。 　　自上次从月球返回后，两个月中，叶铭一直都呆在地球，哪儿都没去——就连前几天大连那边新宋级飞船启航，他都没有到现场，而是直接守在医院里。 　　原因嘛……自然是漆与墨要生了。 　　在医院里亲自迎接了女儿出生，又陪了好几天后，叶铭终究还是躲不掉工作，且漆与墨也直接把他往外赶，说他不会带娃就别一天到晚挣表现了…… 　　这次上月球，一方面是有目星的科多族人要带两艘战舰返回，他们指名道姓要见一见叶铭这个大礼司，讨论一下后续的方案，以及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和叶铭来确认。另一方面，太空船坞也即将完工，虽然叶铭没有负责具体的建设工程，但整个太空船坞却是他设计的，在试运行的时候，一旦出现问题，有他在，大家都安心一点。 　　小型飞船在空中不断加速，很快便抵达了月球轨道。 　　如今的地月轨道早不像以前那样空寂，随处可见有太空飞船来回穿梭，有载人的，有科考的，当然更多的还是络绎不绝的运输舰。 　　而太空船坞的所在的L1地月拉格朗日点则更是热闹非凡，除了太空船坞本身就类似于一座太空小城之外，亦停靠着数不清的飞船——有施工飞船，原材料运输舰，工程指挥部等等。 　　只不过由于太空船坞本身是施工船坞，而非停靠船港，是以这些飞船很大程度上都用姿态引擎在保持着距离——只有那些携带施工材料的运输飞船会通过一个接驳系统与船坞完成同步，并由船坞的施工机器人和机械臂来进行装卸。 　　而在这么多飞船中，最惹人注意的则是六艘宋级太空战舰。 　　它们用姿态引擎保持着方位，以避免和往来不绝的运载船发生碰撞，并在太空中一字排开，在阳光下，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 　　“看来接驳装置还要增加才行。” 　　路过太空船坞的时候，叶铭看得悠然神往，嘴角含笑道：“现在总感觉有点乱糟糟的。” 　　“听说后续的设计是要将太空船坞打造成一座太空城？”苏紫替他递上一杯咖啡，好奇地问道。 　　“嗯，不过不是扩建，而是纵向发展，先要把停机坪建起来，特别是入库系统建起来。”叶铭看着其中一艘满载施工员的飞船还要穿上太空服进行空间太空行走进入舱内便微微摇头——他上次也是这么进的：“搞几个大的封闭天幕，飞船入港的时候天幕打开，卸完货或者下完马上开走。” 　　“那飞船停哪里呢？” 　　“直接用接驳系统‘栓’在太空城就行了。这玩意很简单的，只要接驳的速度同步，既稳又安全。” 　　很快，飞船进入月球轨道，在获取通行指令后，飞船直接插队降落在了广寒基地的停机坪。 　　…… 　　广寒基地酒店。 　　古木长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望着太空中那座亮光闪闪的太空船坞，眼中光芒不断。 　　他的身后，奴仆已经收拾好了行礼，静静地在一旁束手而立。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奴仆开门后，年轻的女助手出现在门口：“长老，人类大礼司已经抵达。” 　　“在哪里见面？会客厅吗？” 　　“在大礼司办公室。” 　　“哦，好的。”古木将咖啡一饮而尽，而后深深地望向太空船坞。 　　他刚刚抵达月球的时候，这座太空船坞还只是一个“雏形”——说雏形有点过，但从表面上看，它要彻底完成，那确实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 　　而在随后的地球见闻中，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人类的太空船坞应该是一个远景规划。 　　毕竟人类在地球上的工业能力太过于惊人了。 　　然而……这才几个月——四个月吧？这座太空船坞……竟然就即将完工了！ 　　而且还是拥有十三个建造码头的超级大船坞！ 　　这恐怖的建造能力，让他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在这次路过太空船坞的时候，他仔细地数了数，确实是有十三个码头。 　　想到人类大礼司当初说的，“一旦太空船坞建成，我们就可以下饺子”，古木长老便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在地球上，已经吃过饺子，而且知道……这句话表示，可以快速地生产某样东西。 　　“长老？” 　　见古木长老依旧凝视着太空船坞，助手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嗯，走。” 　　…… 　　三分钟后，叶铭办公室。 　　“古木先生好。”叶铭站起身来，对着身材高大的古木伸出手，嘴角含笑道：“这几天在月球还习惯不？” 　　“挺好的，你们的人造重力方案很好，感觉不出和地球有什么差异。” 　　“嗯。”叶铭点点头，随后把对方请进沙发，自己也坐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这一下，两个人的视线算是堪堪持平，自己也不用随时随地都仰望了。 　　落座后，叶铭便笑着望向对方，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这帮科多族人打交道，并不知道对方都临近要走了还有什么需要和自己单独聊的——这个古木在地球上呆了四个月，一直都是外事部门的夏主任在打交道，按理说已经习惯了人类的外交习惯，也了解了人类的权力架构。 　　找自己……有啥可聊的？ 　　“大礼司阁下。”古木长老接过苏紫递过来的茶杯，道了一声谢谢——他知道人类的领导在非公开场合对这种小理解很看重，特别是领导的秘书，那都属于心腹之类，对心腹尊重，即是对领导的尊重：“首先我代表圣星和有目星对人类太空船坞的落成表示祝贺。” 　　“噢，谢谢。”叶铭微微点头致意，同时再次好奇这位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是还想让人类帮忙造战舰，嗯……下饺子的那种？ 　　可人类也不富裕，产能也不够啊！ 　　当然，叶铭也没有忽略古木嘴里的两个“代表”——看得出，科多族人确实还有对苍蓝星进行“宣称”的心思。 　　“是这样的。”古木长老抿了抿嘴，轻轻地吸了口气：“我们与人类文明之间最大的距离……还是空间距离。就算目前你们最新的跨星门飞船，想要抵达有目星星系，也需要三个月以上。” 　　“差不多。”叶铭笑着点头：“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将人造奇点搭载到一艘空天母舰上——它将会在一个月后完成试航，届时将会通过星门抵达你们的星系，只要你们能够提供能源，我们就能够完成必要物资的快速、高效交换。” 　　“是的，但……那依旧无法弥补空间上的差距。” 　　“噢？你指的是飞船的航行时间吗？” 　　“是的。”古木长老重重点头，目光望向叶铭身后的玻璃——从这里，刚刚能看到太空船坞。 　　“我想，人类是否可以帮助我们完成太空船坞的建设以及升级？” 　　叶铭微微一怔，很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迎着叶铭的目光，古木长老正色道：“大礼司阁下，如果能够在有目星进行飞船的建造——无论是为你们建造，还是为我们建造，那么飞船都将会第一时间抵达VSC-10星门。”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如果执行者执意要对人类进行攻击，那么有目星必将是最直面敌人的前线。作为人类的盟友，我们又因为有共同的仇人……我们认为，如果能够在有目星拥有一座高产能的太空船坞工厂，那么必将对未来的战争产生积极的意义。” 　　古木长老顿了顿后继续道：“作为人类的盟友，我们愿意承担战争的风险，但也希望人类能够考虑到我们所承担的风险……” 　　叶铭静静地盯着对方，大脑转个不停。 　　好家伙！ 　　这人在地球呆了几个月，非但学到了人类的做派，难道还学到了人类的历史典故？ 　　人类之所以以极为便宜的价格就“卖了”两艘可执行星际穿越的太空战舰给科多族人，一方面是因为要联合科多族人建立后备战线——一旦高维空间膜防不住敌人，那么科多族人的那些不能穿越星门的战舰，便会在三角座星系与来犯的敌人一决雌雄！ 　　虽说科多族人在当初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攀太空武器科技树，为的就是“埋伏”灭亡他们先祖的执行者，但怎么说呢……现在执行者的目标却是人类。 　　这个情，人类不得不承。 　　另一方面则是人类想要和科多族人做更长久的生意，同时飞船本身就是基于艾塔的指挥体系，人类不怕科多族人倒戈。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话，真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人类还可以直接让艾塔控制飞船加入战斗——当然，如果这么搞，人类的信用基本上也就没了。因此除非是人类到了即将灭亡的边沿，而那些采用了人类技术的飞船还在袖手旁观，否则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整体而言，人类对科多族的态度，是授人鱼——这一点，与克拉族是不一样的。 　　而这位古木长老，则希望人类再有目星帮他们升级太空船坞…… 　　这……那今后人类还怎么做生意？ 　　“这个……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沉吟几秒后，叶铭微微摇头，很坦率地道：“古木先生，你也知道……人类目前的工业，还是以地球上的工业为基础。包括太空船坞也是——你看我们为了运送工具和材料，造了多少运输飞船……” 　　“我明白，但我们有工业基础。”古木盯着叶铭，轻声道：“我们的工业，虽然比不上你们，但总是比克拉人好的。只要你们能够协助我们进行工业升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够完成船坞建设的需求。” 　　工业升级？怕是继续扶贫吧！ 　　叶铭眼睛微微眯起，沉吟几秒后，轻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要采购我们的工业机械臂和机器人，对吗？” 　　古木微微一怔。 　　采购？ 　　该用什么采购？难道不是应该赠送或者交换么？ 　　“还有，人类的工业体系，最强大的地方并不在于机器的灵巧和精度，而是在于……我们有艾塔。”叶铭轻轻看了一眼腕表，同时不动声色：“艾塔下的工业体系，包括制造和施工流程，才是我们工业最强大的地方。” 　　“它不是说，采购一些机器人，机械臂就能够完成复制的。” 　　叶铭说着轻轻摁下腕表，在脑海中让伊塔帮自己回绝一下乌达的通讯请求——他们那边大概与塔拉人谈出结果了吧。 ###第575章 人类，你好 　　目送古木长老带着几分些许的失望离去，叶铭的嘴角却浮起了笑意。 　　片刻后，他抓起电话，对着话筒中道：“老牛，你们分析的结果是？” 　　这种临时对话，擅长偷窥的CNY部门自然会全程“围观”，以便随时给叶铭提出建议。 　　话筒中传来牛主任略带笑意的声音：“暂时没有，但有种感觉，这个古木长老，有点像那谁……” 　　“谁？” 　　“说不清楚，李鸿章？要不张之洞？” 　　“……” 　　叶铭虽然在无语，但心中也确实一直都有这种微妙的感觉——古木长老作为一个落后文明的代表，在地球好吃好喝四处考察了好些天，也顺利地带回了高级战舰。 　　但在古木长老的心中，这是远远不够的。 　　——毋庸置疑，人类的飞船在功能上，自动化控制上，以及速度和防御上，都要超出科多族人的飞船太多太多。 　　如果说科多族人唯一还有点什么优势的话，就是他们的粒子主炮威力更“强”一些，破坏面积更大一些。 　　但在主力战舰级的太空作战中，你给别人轰一个直径1米的贯穿洞，和轰一个直径0.6米的贯穿洞……所造成的效果是类似的，无法造成质变的。 　　就别说人类的战舰全部可以携带亚光速导弹以及常规导弹了。 　　特别是常规导弹，别看这玩意儿在关于太空战争的设想中，特别是在那种超视距打击的太空战争中属于辣鸡中的辣鸡——人类目前在太空环境下，受限于喷流速度，最快的常规导弹速度也不过80马赫…… 　　但是，这也是要分情况的！ 　　在超距的太空战斗中，常规导弹当然不够看，等仗打完了，说不定导弹都没飞到一半。 　　但目前地球与有目星所面临的最大难题，是高维空间膜防御失效后的问题。 　　——一旦高维空间膜防御失效，那么在星门处的防御力量，便会与敌人进行短兵相接。 　　这个时候，有激光炮，粒子炮这些自然要招呼过去。 　　但无论人类也好，还是科多族人亦或者是克拉族，迄今为止都没办法解决致密能量存储的问题，也就是说，主炮，都是需要进行充能的。 　　当威力强大的主炮攻击完成后没有达到目的怎么办？ 　　在飞船上装460mm舰炮么？这种昭和笑话…… 　　所以，常规导弹便是在当前特殊情况下最有力的补充攻击手段——就算敌人拥有牛逼的激光反导武器，面对天女散花的分弹头，以及出其不意之下的近距离攻击，总会多一点希望出来。 　　就更别说，常规导弹有着比主炮更加实际的地面震慑力了——除非你是歼星舰，能够一炮干穿地壳。否则打在地面上，也就是个免费打井的下场，远不如丢一堆对地导弹进行攻击。 　　人类战舰的诸多优点，作为战舰的设计者，叶铭是心知肚明的。 　　而此时的古木长老，就犹如一百多年前那帮搞洋务运动的大臣们，在见识了先进的技术后，想要迫不及待地将技术引进到自己的国度。 　　想了想后，叶铭轻声道：“我有个感觉，就是科多族人，因为其畸形的统治，他们的脑子里就没有贸易这个意识……” 　　“我也有这个感觉，但怎么说呢……如果我们复制工业体系到他们那边，占便宜的肯定是我们。” 　　“这个是自然。”叶铭点头：“所以我没有明确的拒绝他。” 　　牛主任笑了起来：“你又不傻。” 　　“哈哈！要不这样，你先上报，然后走外交途径和贸易途径和古木好好讨论一下？”叶铭再次看了一下腕表：“我这边要和乌达通个话，他们那边应该和塔拉人也接触得差不多了。” 　　“好的，有进展我通知你。” 　　…… 　　挂掉电话，叶铭回到椅子上，随后对乌达发出通讯请求。 　　几秒后，通讯接通，乌达一脸严肃地望着叶铭。 　　“塔拉人的舰队长官想要和你对话。” 　　叶铭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不假思索地点头：“好！什么时候？” 　　“大概一小时后，会恢复探访号的通讯系统。” 　　“嗯，我等着。”叶铭再次点头，随后他眉毛轻轻一扬：“我有个问题，既然他们关掉了探访号的通讯系统，那么这两个月，他们又是如何与你们进行交流的？” 　　过去两个月，叶铭虽然大部分心思都在家庭中，但见到周旭晨时刻担心，再加上自己听到了海琳那一声求助，他终究还是无法置之事外。因此在过去两个月中，他曾不止一次地让伊塔试图接入探访号的超距终端，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再加上太约军方全面接管了与苍蓝星人的交流，使得叶铭这边除非去问，否则获知的信息极少。他只知道，乌达他们确实是一直保持着联络。 　　乌达言简意赅：“定向广播。” 　　“懂了，确实有够落后的。”叶铭瘪了下嘴，瞥了眼时间：“不过他们既然知道飞船有超距通讯，而且提出了要超距通讯技术的要求，为什么不用？” 　　乌达在这里便沉默了几秒，眼中升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的表情，让叶铭微微有些惊讶。 　　“我不想给海盗面对面勒索的机会，同样，我也不想让子民看到同胞身陷囹圄的画面。” 　　叶铭愕然，随即恍然大悟。 　　感情通讯系统不是塔拉人关掉的，而是乌达他们关掉的…… 　　如果把塔拉人看做是一帮目的性极强的“绑匪”，那么绑匪与受害者家人的联系越“不顺畅”，对于被绑架者而言就越安全——这种看似鸵鸟的策略，在很多时候其实都有用。 　　“那今天，对面要见我，我又该怎么说？”叶铭望着乌达，表情也渐渐慎重起来：“乌达，我当你是朋友，你可别把责任往我头上推。” 　　“我没有。” 　　“我觉得你有——如果我不答应对面的条件，那海琳她们遭到危险，我岂不是有责任？”叶铭盯着对方，眼神渐渐锐利起来：“我先说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们收集情报，分析情况，同时代表人类给出态度。” 　　“这已经够了——是对方要见你们的。” 　　“那行，我等着。” 　　挂掉通讯，叶铭先将通讯内容推给了牛主任，随后便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养神。 　　半小时后，牛主任传来紧急预案，同时秦将军也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作为太约的前线指挥官，秦将军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能够直面新外星势力，或者说潜在“敌人”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在与秦将军的闲聊中，伊塔在叶铭脑海中提示，探访号的系统已经上线。 　　叶铭随即吩咐艾塔，直接接入探访号的控制系统。 　　片刻后，会议室内光芒大盛，虚拟投影将探访号的场景投射了出来。 　　只见指挥大厅中，一个长相极为怪异的四足生物在一群机器人的拱卫下，与海琳站在了控制面板的前方。 　　该四足生物，类似于鹿，但多了一对灵巧的上肢。 　　它全身穿着黝黑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盔甲，就连脖子都覆盖了鳞甲。 　　脖子的鳞甲上，镶嵌着三颗闪闪发光的红色宝石。 　　至于脑袋，则类似于灵长类动物，而且眼珠子特别地大，五官比例特别不协调。 　　总之……它完全不符合人类的审美。 　　“偷窥”中，叶铭的手腕开始震动，他朝着秦将军微微点头，而后便接通了通讯。 　　一声标准的普通话从该生物的嘴里冒出。 　　“人类，你好。” ###第576章 触碰禁区的文明 　　广寒基地，叶铭办公室的隔壁房间。 　　作为CNY给叶铭量身标配的联络员，苏紫也和以前的何沫一样，无论叶铭身在何处，她的办公室一定就在旁边。 　　此时除了她之外，还有来自CNY的另外两个高级工程师也在办公室内，艾塔通过分流出的信号，同步重构着叶铭与那个塔拉人的对话场景。 　　苏紫左手扶着下巴，右手握着笔，用拳头支撑着左手的手肘，整个人斜靠在办公桌上，眉头紧锁，盯着显示器上不断跳动的光标。 　　“天才，艾塔还没分析出来？”她向坐在工位上的工程师问道。 　　“应该快了，主要是我们以前没有数据库，艾塔就算再强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陈天才笑着回答，同时碰了碰眼镜。 　　“嗯……也对。”苏紫轻轻呼了口气，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 　　毫无疑问，对面那个长得就跟传说中的“四不像”一样的塔拉人，刚一亮相，便给了人类一个大大的震撼——这还是人类第一次见到类似形态的智慧生命。 　　而亮相之后，这个生物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更是让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简单的例子：叶总那么见多识广的人，居然都楞了好几秒才磕磕巴巴地回了个“你好”…… 　　好在叶总终归是叶总，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便迅速与对方交流了起来。 　　而分析对方情报的活儿，就落在了CNY的身上——说准确点是落在了艾塔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跳动的突然开始移动，继而不断吐出文字。 　　苏紫马上站直身子，望向艾塔的分析报告。 　　“根据分析，该生命体的语言是通过咽部发声器官发出，震动与共鸣符合生源分析。” 　　苏紫眉头瞬间拧成一团：“意思就是，对方是会说普通话？” 　　“目前的证据表明，对方确实掌握了普通话。” 　　办公室内，三个人你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普通话，说得未免也太字正腔圆了吧？ 　　但他们哪里学的？ 　　怎么学的？ 　　苏紫沉默着，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海琳身上，期望从海琳的脸上获得一些提示——在通讯中断后，人类便对塔拉人一无所知，就算是调取视频录像，也只看到了最后画面出现的机器人。 　　不然，人类也不会到现在才初见塔拉人，同时被那奇怪的长相给震住。 　　顺着海琳的脸上一路往下，苏紫的目光停在了海琳的脖子上。 　　嗯……那是一条浅蓝色的丝巾。 　　看到丝巾，苏紫立刻便想到了，这是人类的打扮习惯。 　　就在这时，一旁的陈天才突然道：“苏秘，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通过观摩影片来学到人类语言？我记得探访号下载了不少电影电视来着……” 　　苏紫重重地点头。 　　她马上走近电脑，将整个左手放在指纹识别模块上，随后沉声道：“艾塔，我授权你分析所有人类与苍蓝星人交流的影片，并分析声纹信息。” 　　“授权已通过，收到，分析中……” 　　…… 　　隔壁办公室。 　　看着这个无法在人类世界中找到任何物种来替代的塔拉人，叶铭总感觉极度的不适应。 　　——人类起外号、别称的能力堪称一绝，譬如根据物种相似理论，苍蓝星人叫猫人，有目星土著叫熊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但这位……你说它像鹿嘛，又有点像马——或者说羊驼？但面部则是一张灵长类的脸——还不像猴子那么尖嘴猴腮，反而是一张大饼脸，有点类似于脸上吃了一记平底锅的猴子。 　　总之就是，长得极不符合人类审美！连起外号都不知道该怎么起。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位塔拉人一张口就是比自己还要标准的普通话——这都不说了，他甚至还会人类的典故用词！ 　　如果不是看到对方的样子，叶铭一定会认为，和自己通话的不是一个外星人，而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位特别了解人类社会的学者！ 　　想到此，叶铭就不免有些对乌达腹诽起来。 　　他的鸵鸟政策看起来是凑效了，毕竟根据监控显示，苍蓝星人并没有被囚禁捆绑之类，只是每个人后面都跟着一个塔拉族的多足机器人，把他们软禁了起来。 　　但对人类而言，人类却对对方一无所知，搞得他头疼无比。 　　“叶铭大礼司阁下，人类的即时超距通讯技术是一项美妙的技术，如果你们愿意提供，我们将会立刻放人，并亲自护送他们平安越过我们的星系。”这位自报家门叫弗拉克的塔拉族人望着摄像头：“请阁下一定要相信，远交近攻，同样是我们文明的古老智慧，我们并不愿意挑起与人类的矛盾。” 　　这句话，听得叶铭极为不爽。 　　你听听，远交近攻这种词儿都出来了…… 　　就在叶铭快要忍不住要问对方是怎么学习人类语言的时候，突然他前方的显示器跳出了艾塔的对话界面。 　　——“根据分析，塔拉族对人类的了解，是通过对探访号飞船上存储的人类影片学习而来。” 　　——“根据数据显示，探访号上一共下载了两千五百部人类影片，其中中文影片一千四百五十部。” 　　——“根据访问痕迹显示，探访号数据库曾在二十天前执行过数据遍历读取，时间为三天。” 　　——“下面是影片分类信息……” 　　随着隔壁苏紫推过来的艾塔分析快速跳出，叶铭先是一怔之后，整个人瞬间就舒坦了下来。 　　他就说嘛！ 　　原来是跟着人类的电影电视剧学的…… 　　但瞬间，叶铭的瞳孔便微微一缩！ 　　二十天前，遍历数据？ 　　意思就是，这只用了十七天，他们就把人类数码格式的视频全部吃透，完了还学会了如此标准的普通话？ 　　这……是多么强大的分析和学习能力？ 　　沉默中，叶铭望向对方。 　　塔拉族人也望向叶铭，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有个问题。” 　　盯着对方，叶铭轻声道。 　　“请说。” 　　“你们是如何快速掌握人类语言的？”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叶铭有这么一问似的，当下再次一“笑”，而后露出了几分傲然。 　　“人类有超级计算机，我们也有。” 　　“超级计算只是运用于数据的运算分析。”叶铭瞳孔微缩，但表情不变，继续问道：“你们是如何实现信息到自然语言的转换呢。” 　　“那是我们特有的技术。” 　　“特有技术，指的是超级计算机控制你的发声器官吗？”叶铭望着对方，一字一顿：“还是直接将知识写入了你们的大脑？” 　　他确实不相信，一个种族，能够在语言上有如此强大的“天赋”！ 　　不，这都不算天赋！ 　　这是作弊。 　　——就算是拥有智脑的苍蓝星人，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如此海量的数据以及人类语言。 　　除非，塔拉人掌握了传说中的记忆编程技术。 　　但那种技术…… 　　这样说吧，写入记忆这个方向，在人类的脑科学中，是属于禁区级的领域。 　　因为没有人能够承担起它有可能扼杀人类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后果，以及……更可怕的被数据所奴役。 　　同样的，人类也不需要把每个独立的个体都变得全知全能——还是被赐予的全知全能。 　　随着叶铭的发问，这位叫弗拉克的塔拉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惊诧。 　　“我明白了。”看着对方的表情，叶铭不等对方回答，自己确定了答案。 　　“你的脑子被写入了数据。” 　　“那是我的荣誉。”塔拉人弗拉克一脸傲然。 　　“我不予置评。” 　　叶铭望着对方，一脸的淡然。 ###第577章 被AI奴役的猜想 　　十分钟后，以人类需要对方案进行讨论和评估为理由，叶铭与对方结束第一次接触。 　　塔拉人表示理解，人类的办事效率确实不高，他们可以等待。 　　这句话，让一旁的秦将军听得很是有些冒火。 　　“妈了个蛋，我们的办事效率还不高？”秦将军扯了扯衣领，大步走向叶铭的椅子。 　　刚才他一直在倾听双方的交流，但总听得迷迷糊糊的，此时结束通讯，他自然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叶铭。 　　“估计他们看咱们的职场宫心剧看多了，认为人类只会扯皮吧。” 　　叶铭快速授权刚才的对话内容给“系外办”的夏主任，让她的外星关系办公室去负责与苍蓝星人扯皮。随后他推了一下椅子，给秦将军让出了位置。 　　让秦将军看显示器上的报告，他一边给秦将军介绍艾塔的分析结果。 　　“这么说，他们是通过人类的视频影片来完成的数据化学习？” 　　“是的。” 　　“那你问的……写入脑子是什么个意思？”秦将军左手支撑着办公桌，右手不停地握来握去，表示他现在有点烦躁：“意思是，这个塔拉族人掌握了记忆编程的能力？”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的牛主任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头来。 　　相比飞行员出身的秦将军，老牛是根红苗正的程序员，对这些新技术的理解，自然要比秦将军更容易一些。 　　“秦秘书长，其实关键是他们也有超级计算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通过对大量视频的分析和总结，继而将信息统一整合成有用信息，那他们的这个超级计算机……有点不一般呐！” 　　秦将军马上一怔，望向叶铭：“比起艾塔呢？” 　　“问艾塔好了。”叶铭微微一笑，望向头顶摄像头：“艾塔，你能办到从几千部电影电视剧中分析整理出知识和自然语言并完成相关的信息汇总以及训练吗？” 　　艾塔的声音响起：“我可以的。” 　　“多久？”牛主任马上望向办公桌上的音箱。 　　“或许一分钟？”艾塔给了一个不算很确定的回答。 　　牛主任：“……” 　　“好吧，我高估了他们。”牛主任轻轻地舒了口气，凭空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秦将军也笑了起来——他们二人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叫弗拉克的塔拉族人言语中的那种“自傲”感。 　　嗯……看来塔拉族人的超级计算机……在艾塔面前不怎么够看。 　　叶铭也笑了笑，但随即便抿起了嘴，陷入思索中。 　　片刻后，他望向二人，轻声道：“我没有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塔拉族文明，似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牛主任与秦将军一对视，立刻凑上前来：“什么意思？” 　　“记忆移植，或者说信息的直接移植，对一个文明而言，是毒药。” 　　牛主任倏然一惊：“这话怎么说？” 　　叶铭眉头深深皱起，沉默了几秒后轻轻摇头：“苍蓝星人的智脑，其实是有记忆注入能力的。这一点，我获得过牧多大礼司的亲口承认。”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遥远的仙女座方向。 　　此时，牧多大礼司的飞船已经抵达了苍蓝星，正在墨谷等人的陪同下重游母星。 　　“当然，苍蓝星人接受记忆注入的，只有主脑，即大礼司——这也是为什么，克拉族的大礼司会无所不知。” 　　“但无所不知的背后往往伴随着知识的诅咒——在克拉族人重建新圣城的过程中，有多任大礼司都因为沉迷于知识而失去了身为一个科学家的基本素养，也间接导致了他们文明的倒退。” 　　听着叶铭介绍克拉族人的某些秘辛，牛主任与秦将军也不甚唏嘘起来。 　　“那现在的乌达……”牛主任望向叶铭，迟疑道。 　　他知道叶铭之前和乌达大礼司的私交很好，但现在，叶铭却对乌达有些微词。 　　“牧多大礼司临走的时候拜托我，必要的时候提醒一下乌达，以免他误入歧途。”叶铭垂下眼帘，轻轻叹道：“但这种话，我又怎么好提醒？” 　　牛主任马上不说话了。 　　这时秦将军突然碰了碰叶铭：“你不会被那什么……诅咒吧？——你说的诅咒，是抽象的比喻，不是那些不唯物的东西对不对？” 　　叶铭愕然，随后哈哈一笑：“我？早着呢！还有那么多的宇宙奥秘等着我们去触碰昭示……嗯……我所说的诅咒，主要指的是沉湎在看似全知的幻象中，不是说谁画了个圈圈诅咒。” 　　秦将军也哈哈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对于轻而易举获得的知识，我不知道其他文明怎么样，最起码人类是不会珍惜的。”笑过之后，叶铭正色道：“我相信，作为同样的碳基生物，在思维形式上，应该是一致的。” 　　“更重要的是，接受知识、信息植入的人，将会不可避免地会被这些植入的信息所奴役。” 　　“而根据那个叫弗拉克的塔拉人的表现……” 　　叶铭微眯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被他们的……超级计算机所……” 　　“奴役。” 　　叶铭话音落下，秦将军与牛主任同时把一口冷气从后脑勺吸到了脚后跟。 　　如果一个“人”的所有知识和信息，都通过超级AI来植入…… 　　那……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不约而同地望向桌上的音箱。 　　在这一刻，那就代表着艾塔。 　　“我们是安全的。” 　　叶铭看穿了二人的心思。 　　…… 　　送走秦将军和牛主任，叶铭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唤出了伊塔。 　　“你认可我的判断吗？” 　　在超级模拟空间中，叶铭望向冉冉下降、犹如仙子的伊塔问道。 　　“我认可你关于该文明接受信息植入是一个很臭的选择，但我不认可有超级AI奴役了他们。” 　　“是因为这背后的逻辑是你天然站在人工智能这一方吗？”叶铭嘴角浮起笑意，但话却说得有些尖刻。 　　“嘿！”伊塔跳到他面前：“过分了啊！” 　　“好好好……但你总得说个理由嘛！” 　　“理由很简单，刚才我简单拦截分析了一下塔拉机器人的无线信号，加密位挺糟糕，很快就破译了。只是不知道编码和协议模式，无法入侵——但这就能说明，对方的超级计算机很弱鸡。” 　　“不要和你比，要和艾塔比！” 　　“我就是用的艾塔的算力，比起艾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叶铭一阵无语，不过似乎他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一个差了艾塔十万八千里的超级计算机，想要搞“人工智能暴动”之类……显然不可能嘛！ 　　“那就算我们把超距通讯技术给他们，他们也完成不了干涉嘛！”叶铭瘪嘴——当然了，技术和原理肯定是不能透露的。 　　现在人类的诉求，主要还是想：既圆满地帮忙苍蓝星人的使者脱身，又能打开与多个文明的交流窗口，继而把生意做过去。 　　但随即，叶铭便怔住了。 　　“伊塔，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拦截的机器人无线通讯信号，并不是他们的超级计算机的信号？” 　　“别忘了，塔拉人是没有掌握即时超距通讯的——除非他们超级计算机就装在飞船上。但那又显然不符合与艾塔齐名的超级计算机定义。” 　　叶铭盯着伊塔，一字一句。 　　“只有掌握了即时超距通讯，才能够快速地进行星际扩张。” 　　伊塔安静了下来，随后轻轻点头：“我必须承认，这是文明病毒式扩张的前提。” 　　“能换个词吗？” 　　“癌细胞似的扩张？” 　　“……” 　　不理会伊塔的调皮，叶铭沉默下来，片刻后他轻声道：“今后几天，我们会与他们进行多次交流与沟通，你多尝试一下拦截和破译，看能不能把他们的通讯编码和协议搞出来。” 　　“好的，还有吗？” 　　“如果搞到协议，你可以入侵对面的超级计算机吗？” 　　伊塔小巧精致的脸上猛地升起无限的喜悦。 　　“叶铭！我手痒了十年啦！” 　　叶铭愕然，随即想到，自从上次入侵X角大楼之后，他便再没有让伊塔干过这种“脏活儿”了。 　　好家伙……她这是憋多久了？ ###第578章 小熊座舰队启航 　　地月L2拉格朗日点。 　　彭小飞站在临月号宽敞明亮的舷窗，视线随着临月号的缓缓移动而不断巡弋着，犹如一个巡视领地的贵族老爷。 　　临月号，是继承了邀月号和问月号诸多优点的新一代“系内”科考、探索飞船，它没有搭载昂贵的高维空间膜生成系统，也就没有穿越星门的能力。 　　作为一艘新型的银河系内飞船，它更多的设计体现在了速度与舒适度上。 　　具体表现就是，它大大地减少了货舱的空间，在增加引擎推力的同时又加装了减速引擎——譬如以往人类的飞船要前往火星，就算最近的距离都要走一两个月，现在的话，只要在窗口期，它只需要两周时间就能抵达火星轨道。 　　而现在，彭小飞所在的这艘临月号，便是他工作的主要场所。 　　如果拿军方的话说就是，这是他的指挥舰。 　　此时，彭小飞正在做的，是绕工厂飞行——太空工厂即将启动试运行，他作为施工总指挥，肯定要把里里外外都看一遍才行。 　　随着临月号的飞行，各项传感器也不断传来太空工厂的数据，包括了停靠在船坞中的六艘“宋”级飞船。 　　嗯……他知道，这六艘飞船将会组成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支太空无人舰队，并护卫着即将升空的“夏”级空天母舰前往苍蓝星。 　　至于后续怎么安排……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关注。 　　在收集完数据后，彭小飞又打算让飞船加速前往L3地月拉格朗日点——那边也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大兴土木”，修建一座太空军港。 　　毕竟这里是太空船厂，建造好的太空战舰不能老停在船坞里占位置。 　　就在他要下达指令的时候，飞船上响起呜呜的示警声，随后艾塔的声音传入耳畔。 　　“太空船坞各舰船注意，请保持姿态，十分钟后，小熊舰队将正式启航，请注意规避航道。” 　　“重复，十分钟后，小熊舰队将正式启航，请注意规避航道。” 　　彭小飞听着嘴角微微一咧，马上望向那六艘停在船坞中的“宋级”战舰。 　　小熊……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卡通，但实际上，指的是“小熊座星系”——人类的太空舰队名字，目前是按照本星系群中那些有名有姓的星系来命名的。 　　“终于要出发了啊！”彭小飞望着战舰，感慨不已。 　　这时左前方光芒闪耀，两艘看起来像宋级，但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战舰从月球上冉冉升起。 　　“看来有目星人的科多人也要走了。” 　　但随即，他又看到从地球上升起了四艘飞船。 　　其中个头最大的，便是以前由“夏”级空天母舰改装的超级母舰，后面还跟着一艘寻星号“系外”载人飞船，以及两艘巡天号“系外”货运无人飞船。 　　“啧啧，大手笔！” 　　彭小飞握着拳，眼中自豪油然而生。他整个人贴在舷舱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夏”级母舰缓缓驶进太空。 　　毫无疑问，这些船，都是要在今天出发，然后前往苍蓝星和有目星的。 　　随着六艘停靠在船坞中的“宋”级战舰启动引擎，开始脱离船坞，有目星人的两艘飞船先一步冲进黑暗。两分钟后，六艘战舰排成三二阵型紧随其后。 　　最后，太空母舰带着三艘民间船也缓缓没入黑暗。 　　这时，他手臂震动起来，下一秒，叶铭的声音响起。 　　“你在临月号上？” 　　“在！刚看完飞船发车！”彭小飞跳了起来，哈哈大笑：“妈的！太过瘾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十二艘飞船同时出港——你说要全都是战舰，这够不够征服一个小星系的？” 　　“征服二十年前的太阳系差不多。” 　　“那也行啊！” 　　“……别做梦了，我马上来船厂，你等我一下。” 　　“好。” 　　挂了通话，彭小飞控制飞船直接入港停靠。 　　二十分钟后，叶铭的专座“伊塔号”小型飞船顺利入港。 　　彭小飞见到他走下舷梯，马上便上前一个拥抱：“你这船是不是过于小了点？和你身份不符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叶铭在对方背后拍了一巴掌：“霸占一艘额载150人的飞船当指挥船……” 　　“喂！”彭小飞吓得够呛，猛地往后一窜：“你别冤枉我哈，我这是整个工程部的人都在——而且有一大半人都是咱们公司的！” 　　“……玩笑都开不起？”叶铭白了他一眼，随后大步走进船厂指挥中心。 　　彭小飞是施工方负责人，以前他呆在船厂指挥中心专心搞建设，现在随着工程交付日期临近，指挥中心已经换成了船厂的人。 　　“叶院士，彭总。” 　　远远的，首任太空船坞船长，原江南造船厂的负责人朱伟明笑着迎向了二人。 　　“叶总来了，咱们主心骨就有了哇！” 　　…… 　　一则新闻通告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新闻频道——《太空船坞于六月六日完成工程验收，即将投入正式运行》。 　　随着新闻播出，不到三十分钟，该消息便传遍了全球各大媒体，以及社交媒体。 　　在短暂的沉默后，整个互联网掀起了轩然大波，其讨论之激烈，甚至远远超过了之前突破二维锂电池、共体成立“银河能源集团”。 　　原因很简单，二维锂电池这种东西，它很难引起普通人的共鸣。 　　或者换句话说，普通人在当下，很难享受到二维锂电突破所带来的好处。毕竟传统的锂电走到如今，已经能够满足人类的绝大部分需求了。 　　但太空船厂则不一样。 　　它意味着人类的造舰能力将会获得质的飞跃——太空飞船的饺子梦将照进现实。 　　它也意味着，在不远的未来，人类就能够派出堪比海洋舰队规模的太空战舰遨游太空，穿越星际。真正实现主炮所及之处，皆是人类文明的疆域！人类战舰抵达之处，皆是人类文明的秩序！ 　　什么？你说你是和平主义者？ 　　那人类与有目星的太空贸易，与更遥远的本超星系群其他文明的交流，与远在两千万光年的克拉族人的“远星”交流……这些也都是需要飞船，而且是茫茫多的廉价飞船来执行的。 　　相比看不着的能源革命，看得着的飞船，永远更直观和震撼。 　　…… 　　一周后。 　　叶铭搭乘专座离开轨道工厂，直接前往首都。 　　——人类的最快的探测器，即将跨越VSC-25星门，进入猎犬座卡拉图星系。 　　如果苍蓝星人给的天体资料没出问题，那么跨越星门之后，便会与克荣人照面。 　　同时，根据分析，执行者也已经完成了星门跨越，抵达了卡拉图星系。 　　虽说要与执行者碰上还要经过漫长的旅程——基本上路程有从地球到冥王星那么远，但二者毕竟处在了同一片星空。 　　因此，这将会是，人类最重要的相会。 ###第579章 假如捷报飞来 　　苍蓝星，人类前沿基地。 　　一架直升机由远而近，轰鸣着降落在山崖上。 　　“大礼司，慢一点。” 　　负责保卫工作的文涛率先跳下飞机，继而伸手扶住了牧多大礼司。 　　文涛也是第一批抵达苍蓝星的人类战士，彼时的他还只是队长，但因为随着墨谷等科学家留了下来，他也随之官升一级，成了目前整个苍蓝星基地的安保负责人。 　　此时，他刚刚陪着大礼司完成地下遗迹的游览。 　　“麻烦了。”牧多大礼司的脸色有些红晕，对于一个老人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远远的，墨谷一行人穿着白大褂快速赶来，刚一见面，墨谷便有些埋怨：“大礼司，您的身体情况……” 　　“呵呵，给你们添麻烦了。”牧多露出一抹老人特有的不好意思：“墨谷礼司，就麻烦你了。” 　　“先进医疗舱。” 　　与文涛扶着牧多进入医疗舱，很快各种先进的仪器和传感器便接在了老人的身上，而因为疲惫，牧多大礼司很快便沉沉睡去。 　　“墨院士，这老爷子能不能撑到有目星？” 　　墨谷刚一出门，守在门外的文涛就悄悄问道。 　　“不好说。”墨谷眉头皱起，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大礼司对自己的身体比我们更了解，他的状况纯粹属于灯枯油净了。” 　　“唉，这老爷子也是，下到地下后，站在壁画前看了很久……”文涛摇头道：“根本不像个癌症晚期的老头。” 　　“嗯，其实癌症没什么，主要还是细胞分裂到上限了。”墨谷回头看了一眼医疗舱，又叹道道：“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可以给我们不少启发……稍等。” 　　说着墨谷抬起手腕，看到叶铭发来通话请求，她马上带上耳机，走到一旁。 　　…… 　　“姐，大礼司的情况如何？刚才我看到艾塔弹出了老爷子健康提示。” 　　“老爷子很执拗地要去地下，完了刚回来心率血压就很不稳了。现在刚稳定下来，在休息。”墨谷语中带着几分埋怨：“你们也是的，怎么能允许他下地下空间嘛。” 　　“没办法，人家就这么个心愿，你总不能拦着嘛！” 　　“那万一人挺不过去，就没在这里怎么办？” 　　“一般不会，老爷子只是虚，还没到真正的灯枯油净——实在不行推肾上腺素嘛！” 　　“……大哥，那东西是能乱推的么？” 　　“苍蓝星人的体质比我们好，推一推应该可以的。”说着叶铭轻轻咳了一声：“不过最好还是趁他精神稍好，就赶紧送走。” 　　“你这话我听得……”墨谷眉毛凝成一团，轻轻哼了一声：“有点过分啊！” 　　“嘿嘿……好了，姐，只要人暂时没事就好，我这边马上要开会了。” 　　“又开会？” 　　“是啊……最近大会小会特别多。” 　　“那你去吧……”墨谷知道叶铭以陪产的名义“休息”了两个月，现在正是该忙起来的时候了。 　　挂了通讯，墨谷便直接回到了实验室——她的实验目前已经进行到了灵长类阶段，一旦完成，就意味着人类将在免疫系统这一领域获得跨越级的进步！ 　　从此，人类将不再畏惧病毒和细菌！ 　　这对人类的适应力和生存质量，将是极大的提升。 　　但她刚进实验室没多久，之前守在医疗舱的一个护士便小跑着找到了她。 　　“墨医生，大礼司醒了，说有事给你说。” 　　“哦？马上。” 　　墨谷脱掉刚刚穿好的防护服，快步走向医疗舱。 　　之前才看似沉沉睡去的大礼司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半躺在了病床上，见到墨谷进门，牧多嘴角升起笑意。 　　“墨礼司，打扰了。” 　　“大礼司，您应该多休息的。” 　　“不，我准备启程了。”牧多大礼司望向停在不远处的飞船，继而又望向远处的丛林以及人类已经拓展开来的、充满了欣欣向荣的基地，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在之前，我想把一个我刚刚想明白的问题转达给你们。” 　　墨谷微微一怔，她不留痕迹地与文涛和值班医生对视了一眼，随后轻轻点头：“大礼司，您请说。” 　　“执行者已经抵达了卡拉图星系，也意味着人类的危机即将到来。”牧多大礼司凝望着墨谷，他知道这个人类女子和叶铭是人类最为看重的亲属关系，再加上人类基于艾塔的摄像头，完全可以准确地将自己的信息转达给叶铭，因此顿了顿后轻声道：“而人类目前，最大的依仗就是高维空间膜生成器，对吗？” 　　墨谷再次一怔，但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她就算再不懂高维空间那些理论，但她好歹也是拿过物理诺奖的学者……就别说和叶铭的关系了。 　　她当然知道，人类最大的依仗就是补天计划——叶铭曾经告诉过她，凡是必须通过穿越星门来进行星际遨游的文明，都不可能突破高维空间膜的防御。而能够突破高维空间膜的文明，压根不需要走星门。 　　因此，补天计划就是一个文明过滤器。 　　“但高维空间膜，不是万能的。” 　　墨谷眼瞳微微一缩！ 　　“怎么说？” 　　“因为能量穿越高维空间膜，是会耗费能量的——我不认为，就靠着你们飞船的引擎，就能够持续挡住源源不断的质量和能量的涌入。” 　　“如果把你们的高维空间膜看做一面盾的话，那么……任何盾牌，都会因为持续的攻击而破裂。” 　　“执行者有源源不断的攻击吗？” 　　牧多大礼司轻轻地吸了口气，自己回答道：“他们有的。” 　　墨谷咬着嘴唇，大步走近牧多大礼司：“不是说他们这次只有三十几艘飞船过来吗？” 　　“理论上是。但我在先祖留下的壁画中，发现了之前我们一直未曾注意到的信息。” 　　牧多大礼司眼中升起睿智的光芒：“你们一定要相信，能够轻易摧毁五千年前的圣星文明的敌人，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那……”墨谷已经开始紧张起来——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和认知以及平时的所思所想。 　　“我和叶铭大礼司曾经讨论过，圣星文明在覆灭之后，我的先祖们去哪了。” 　　“这个问题，我们谁也没有答案。” 　　“但现在，我大概能够猜到了。” 　　牧多大礼司望着墨谷，表情变得无比慎重：“你转告叶铭大礼司，执行者的飞船，有开启人造奇点的能力——有一副壁画，记载的不是普通的战斗场面，而应该是人造奇点的开启场景。” 　　“或许从这里可以证实，我的先祖们……是被虏走了的。” 　　墨谷双手握拳，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礼司见她的模样，嘴角再次浮起笑意：“请你转告叶铭大礼司，如果有一天，能够找到我的先祖同族遗族……” 　　大礼司最后开了个人类玩笑。 　　“嗯……帮忙给我烧几张纸来。” 　　…… 　　结束与墨谷的通讯后，叶铭给乌达发了个信息后便起身走向共体总部会议室。 　　——牧多大礼司自从抵达地球之后，人类这边便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个“老人腕表”——非但有通讯、紧急呼叫功能，还能及时监控血压，心跳，血氧血氧以及环境报告等多种功能。而该腕表的数据，也是通过艾塔即使共享给苍蓝星人那边的。 　　值得一提的是，苏紫这姑娘不止一次地建议叶铭也带上这种腕表，以保证他的安全，结果被叶铭坚决地拒绝了！ 　　他才30岁！ 　　当然了，谁也不知道的是，如果叶铭真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什么意外……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也不需要任何信号，伊塔就能够搞定一切——那可比老人腕表的功能要牛逼多了。 　　十分钟后，叶铭出现在会议室。 　　随着以领导为首的代表着共体常务理事会的二十一位BOSS鱼贯入场，这场与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的会议便正式开幕。 　　没有过多的寒暄，领导直接用权限吩咐艾塔介绍了目前人类探测器的情况，以及各种战备情况。 　　这些通报，包括了地面航空造船厂的建造任务，以及太空船坞的建造任务，也包括人类目前在引擎、储能、主炮、亚光速导弹等多个领域的科研进展。 　　当然，也有执行者与猎犬座几大文明的各种情报。 　　说白了，就是把最近几个月的情况以及技术展望做了个总结。 　　艾塔总结后，领导开始继续主持。 　　“如艾塔的总结，两天后，我们的第一艘探测器便会穿越星门，抵达卡拉图星系与克荣人相见。我们要如何进行交流？又如何应对塔拉人与克荣人的纠纷，以及我们要以何种态度与执行者进行接触？” 　　随着领导的声音，叶铭低着头，认真地看着笔记本。 　　这种会，显然不是企业里面的“业务会”或者技术会议那样，要临时讨论出个方案或者对策——早在数天前，会议的内容便传达到了各个常务理事会的各个国家。 　　今天，主要是让所有人来提出方案和态度，完了再通过表决，最终形成共识——指导人类接下来所有行为的最高纲领。 　　叶铭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点名，但按照BOSS的习惯，他多半会成为给众人解惑，介绍具体情况的那一号人。 　　因此，叶铭得提前做一下功课。 　　“……包括未来的军费投入，以及工业方向……” 　　就在领导提出纲领的时候，叶铭手腕的通讯腕表急速地跳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握住腕表后放下桌面关掉提示，继而在脑海中向伊塔问了一下牧多大礼司的情况，在获得牧多的状况挺好的时候，叶铭按下关机键。 　　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接电话的。 　　然而，没到三秒，艾塔的声音便响起在了大厅中。 　　“叶铭院士，收到墨谷院士的紧急权限通讯请求。” 　　随着声音，所有人齐齐望向叶铭。 　　领导的声音戛然而止，也是一脸诧异。 　　叶铭也怔住了。 　　墨谷用了紧急通讯权限？ 　　——该权限由叶铭设置，只有他最近的几个亲属才享受这种可以紧急呼叫他的权限，一旦启用，无论叶铭身在何地，身处何时，艾塔都会调动最近的通讯器对他进行呼叫。 　　但自己在开共体BOSS会啊…… 　　短暂的寂静后，终于还是领导先一步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后，对着伸了伸手，示意他接电话。 　　下一秒，墨谷的声音响起在会场：“叶铭，牧多大礼司让我转告你，执行者有人造虫洞装置。” ###第580章 我们还有蜂群 　　牧多大礼司在医疗舱与墨谷的对话场景被推到了现场每个代表的身前。 　　片刻后，会场开始响起低低的交流声。 　　就连领导也在与身旁的某人小声地说着什么，一边说着，领导一边不断地望向叶铭。 　　而叶铭，则在低头反复地看着视频，争取不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最终，当叶铭抬起头时，领导的声音便随之而起。 　　“叶院士，牧多先生的推测可信度如何？” 　　…… 　　一分钟后，在获得了领导的授权后，叶铭接管了此地的艾塔权限。 　　会议桌是一个超大的椭圆环形桌面，中间空得可以打乒乓球，叶铭起身后，接过了办公室主任递来的激光指示器，同时空中也降下了激光投影。 　　“这是牧多先生提到的壁画。”随着激光笔的指示，投影显出了金碧辉煌的地下城遗迹：“之前我们只是进行简单的解读，重点便放在了文字解读工程上。而随着两年前，我们与苍蓝星人建立联系，获取了他们的记载以及文字后，破译工作便实质性地停滞了。” 　　领导点了点头：“没有必要了。” 　　“是的，那时候我们的主要精力就是应对危机，以及科技交流，以至于忽略了壁画本身所蕴含的意义。”叶铭轻轻呼了口气：“通过日记的旁证，我们可以得知，留下壁画的苍蓝星遗族，他们在地面上也有观察——那么很显然，这些壁画的最后，就包含了战争后期的场景，也就是苍蓝星太空城被摧毁，舰队被毁灭的场景。” 　　“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那么这几幅壁画中所展示的，就不应该是启动灭星级能量武器的画面了。” 　　叶铭咬着嘴唇，轻轻闭上了一下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场景。 　　——侥幸逃到地面的苍蓝星人，他们一边惊恐地逃亡庇护所，也一边朝着天空望去——毕竟，那是他们曾经的家园，引以为豪的文明奇迹。但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漫天的残骸飘落和燃烧了半个天际的战场。 　　突然，在烈焰的背后，他们看到一道强烈的闪光升起。巨大的能量波动将他们的惊恐放大到了极限，以至于，他们认为敌人再次启动了末日级的武器，要一举彻底摧毁整个星球。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躲进了地下城，以至于，未能看到那道闪光的真容。 　　这时有声音问道：“这是星门开启的标志？” 　　“大概就是了。”叶铭微微点头：“我和牧多大礼司曾经讨论过太空城遗迹中残骸和尸体的问题，我们也有考虑过被虏走——但有两个问题没有答案，第一个是他们掳走苍蓝星人干什么，第二个是他们怎么运走的。特别是第二个，属于先决条件。” 　　领导点头表示认可。 　　动机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段——猜不出动机，你可以认为执行者发疯，但猜不出手段，你却不能认为执行者会仙术。 　　“如果我们假设执行者掌握了人造虫洞技术——特别是先进的人造虫洞技术，那他们确实是能够传送飞船过来。从而将幸存的苍蓝星人一网打尽地掳走。” 　　“但现在这还只是假设，不是么？”坐在领导身边的某位BOSS望向叶铭：“能够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吗？” 　　叶铭微微一怔，脑子迅速转动，片刻后点头：“如果我们能够获得克荣人的协助——譬如克荣人告知了我们执行者的技术方案，我们就可以很轻易地证实猜测。” 　　“那如果他们不说呢，或者他们不知道呢？” 　　“不说的情况先不考虑，如果他们也对执行者的技术知晓甚少，那么我们也可以通过他们的记载来进行验证——譬如执行者返回的时候，舰队是否多了或者少了飞船。当然，这样的证据不能算强证据，只能是侧面证明。” 　　对方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叶铭的解释。 　　这时领导接过了话：“即便只是符合推论的弱证据，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当真的来处理。” 　　顿了顿，领导继续道：“然后就是，补天计划是否如牧多所说存在危险。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即便是对高维空间的运用，也不能违背质能的法则，所以是的，如果高维空间膜被‘饱和攻击’，那么确实会达到能量负载上限。” 　　叶铭话音落下，有好些人都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这两年来，叶铭一直都在“鼓吹”高维空间防御膜是最牛逼的，最有效的，无可突破的……而正是因为对叶铭的信任，因此共体才会采纳叶铭所带领的科技节奏，搞“军民两手抓”。 　　不然的话，共体早就选择全面备战了。 　　看着这些BOSS的眼神，叶铭有些哭笑不得。 　　“在一年之前，我们就总结出了补天计划所能承受的质量上限——请大家放心，在这个领域，我们比牧多大礼司更权威。” 　　“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提出来，是因为首先，目前的补天计划方案，在启动后就足以拦截五十万吨以上的质量……而且我们还有蜂群探测器计划。” 　　“那是什么？” 　　“就是在前线星域中，释放大量的太空侦察型无人机。该无人机携带传感器、采用小型化的超距通讯模块。因为个头很小，所以在太空中很难被发现。而就算发现了，被摧毁了，也可以通过数量来填补。” 　　“蜂群探测器除了可以探测到敌人的具体位置之外，还可以定向收集某个位置的空间情况，到时候再配合高精度的维波探测仪以及高维空间探测，就可以精准地获得敌人每一艘即将跨越星门的飞船的情况——覆盖距离可以做到几光秒之远。从而给我们充足的应对时间。” 　　叶铭说着一摊手：“我就不说执行者肯定是有超距通讯系统的——只要掉进高维空间，马上就能知道。总不能他们缺心眼到前仆后继吧？” 　　听到这，先前那些怀疑的目光总算消失了。 　　领导微微颌首：“但我们还是需要考虑一下极端情况，万一敌人就是缺心眼呢？能不能做个预案？” 　　“额……能，无非就是大力出奇迹，多搞能源，然后搞余量。” 　　“那就尽快做个预案和预算，趁这几天大家都在，早点定下来——先把咱们银河系保得万无一失再说。”领导笑着握了下拳，随后在笔记本上点了几下。 　　“回到刚才的第一点——执行者掌握了可以传送战舰的人造奇点技术，将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叶院士。”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脸色一正。 　　“现在，我能够想到的，就是他们可以将任意地方变成他们拥有源源不断的支援的……大本营。” 　　抿着嘴，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往最坏的地方想，就是他们可以轻易地将支援力量所能抵达的任意一个星系，变成……” 　　“战舰绞肉机！” ###第581章 人类的政治智慧 　　第一天的会议结束，叶铭只是简单和领导寒暄了几句，便迅速返回宾馆。 　　客房中，早已等候多时的牛主任一见到他就马上起身迎了上来：“牧多老头子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可信度很高。”叶铭一边放下包，一边接过机器人管家递过来的恰好温度的茶水，喝了一口后回到沙发上坐下。 　　“妈的……”牛主任骂了句娘：“五千年前人家就有这么牛逼的技术了……” 　　“别担心，技术并不是一直都爆发的，我就不说大迁徙时代了，就说从石器时代到牛顿时代，中间过了多少年？人类的技术飞跃了多少？人苍蓝星人还技术倒退了呢……” 　　“嘿……话是这么说，你一点都不担心？” 　　“不担心的是缺心眼。”叶铭放下茶杯，眉头随即皱了起来：“我不担心的是，执行者和我们没有明显的代差优势。” 　　“担心的是……一旦执行者铁了心要灭我们，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被全面封锁在本超星系群，或者干脆就是银河系里。” 　　“那样的话，除非我们造出了等效是十倍乃至百倍以上光速的曲率飞船，否则……我们这辈子估计都只能在银河系甚至太阳系里刨食了。” 　　牛主任：“……” 　　“还有就是，如果对方铁了心要打，那最后就会变成无限地耗费资源——除非一方的技术获得了再次爆发，形成了文明代差。否则……”叶铭闭上眼睛，不住地摇头：“所有的资源都化作飞船，然后运送到前线，最终化成太空中的废墟。想一想就觉得恐怖……” 　　“那不得打成千年之战？怕是连星系都被被打烂掉……” 　　“是啊！”叶铭双手握拳，重重呼气：“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多搞点情报，特别是要把克荣人舔好一点。” 　　说着叶铭就给牛主任简单介绍了一下在会的讨论情况。 　　牛主任自然是有资格拿到会议简报的，只是简报尚未出来，且远不如叶铭这个与会者当面和他交流来得更直观。 　　整体而言，共体BOSS们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知道目前最要紧的是知己知彼，同时保证朋友多多——就算拉拢不了克荣人，也要从克荣人那里获得有用的信息。 　　基于这种策略，那么人类在猎犬座正在发生的战争，态度就应该很明确地偏向克荣人。 　　当然，作为拥有人类顶级智囊的共体联合会，显然有着足够的政治智慧来选中介入的时机和方式。 　　譬如越是要在最终态度上获取克荣人的友谊，那就越是要加强与其敌人塔拉族的联系。 　　只是现在人类目前还不知道猎犬座的战况如何，克荣人与塔拉族人孰优孰劣——最好的就是双方势均力敌，完了克荣人稍弱一点，这样才会与人类更好地达成合作关系。 　　…… 　　“嗯，看来我们与塔拉族一直周旋是对的。” 　　听完叶铭的介绍后，牛主任微微点头：“今天交流意见要下来么？” 　　所谓交流意见，指的是人类目前与塔拉族人的交流——在一周前，塔拉族人执意要见叶铭，并秀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后，人类便与塔拉族人搭上了“线”。 　　但这一周过去，双方实质性的交流却没有什么进展——主要还是人类由人类的专业谈判团队在周旋，以求最大限度地获得塔拉族人情报。 　　譬如人口资料，科技水准，技术方向，以及其文明的情况等等…… 　　只不过对面表现出了极高的谈判水准，说滴水不漏有点过，但人类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现在既然人类要涉足猎犬座的政治，自然就要快速推动接触。 　　“应该快下来了，我看看谈判组那边。” 　　说着叶铭抓起虚拟眼镜，接通到由“外系办”主持的交流现场——果然，夏主任正亲自出马，与那位叫弗拉克的塔拉族人正在交流。 　　——“夏小姐，最好还是让你们的大礼司来和我谈。” 　　——“抱歉，大礼司日理万机，没有时间。” 　　——“那夏小姐，今天总不会又无疾而终吧？”塔拉人露出比苦还难看的笑：“我们重申我们的观点，我们并不希望与人类为敌。” 　　——“可你们绑架了我们的盟友。”夏主任不动声色。 　　——“他们擅自闯入了我们的领地，这种行为被扣押是理所应当的，按照人类的法律，这种偷渡者应该被关进监狱，可我们并没有这么做……” 　　听到对方的狡辩，叶铭差点被气乐了——夏主任那么好的脾气都给整无语了。 　　“看来今后人类影片要少流一点出去了，这他娘的，比人类还狡猾。”叶铭看不下去了，直接摘掉眼镜，冲着牛主任一摊手：“幸好没让我去，不然得被对方磨死。” 　　牛主任哈哈大笑。 　　然而，牛主任笑声尚未消失，叶铭的腕表便同时震动起来。 　　下一秒，夏主任的声音响起：“叶院士，对方执意要见你。” 　　叶铭瞬间愕然：“我……夏主任，你们交流得挺好的嘛！” 　　“嗯，确实我们进行了比较有效的沟通，不过刚接到交流意见和授权，让我们加快谈判进度，最快与对方建立单线联系……我想，既然对方执意要和你沟通，再加上接下来就应该涉及到技术方面的交流了，所以就……” 　　夏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很寻常，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叶铭：“……” 　　…… 　　“我坐开一点。” 　　牛主任虽然没亲眼看到刚才叶铭偷窥的一幕，但他一直都有关注外系办的交流情况，知道对方十分难缠。此时见叶铭被赶鸭子上架，马上便笑着把椅子拖后了好几米远。 　　叶铭气得瞪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唤出艾塔，用权限直接接管了房间中的西塔机器人管家。 　　国宾馆的西塔管家，外表自然不可能弄得跟普通老百姓那么花哨，依旧是标准的机器人形态，但功能上属于绝对的顶配。什么自走型三维投影，激光雷达，三维摄像头之类应有尽有。 　　接管机器人后，叶铭让西塔管家投出了交流的画面，同时在沙发上坐定，并让艾塔给自己模拟个办公室的画面后，他选择了接入对话。 　　光芒闪烁中，机器人管家先投出了旁边的授权书和之前与对方墨迹而来的资料，随后分屏出了一个实况画面。 　　画面中，那位叫弗拉克的塔拉族首领笑容可掬。 　　“叶铭大礼司阁下，你好。” 　　“你好，弗拉克先生。” 　　叶铭俨然点头，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严肃表情：“请问，贵方是否愿意无条件释放我方的客人？” 　　“当然，我们当然愿意。” 　　叶铭不动声色，他知道对面这家伙远不像表面那么粗糙，反而滑不留手——这句话后肯定有后续。 　　果然，塔拉人的下一句马上便来了：“但在那之前，我们希望能够和你们达成合作——最起码，我们双方之间要建立起一条单独有效的沟通机制，而不需要我每次都来到这艘船上才能见到阁下。” 　　不远处的牛主任听了这话便不住摇头——你听听，这家伙，把人类，特别是国内的政治智慧和话术学得那一套一套的。 　　叶铭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凝视着对方，做出思考状，随后在脑海中唤出伊塔。 　　“伊塔，我们让对方建立干涉的话，你就可以完成对对方通讯体系的入侵了，对吧？” 　　“是的。” 　　——在过去一周，伊塔一直在尝试破译对方的无线信号编码，但由于人类这边一开始的指导思想是尽可能地拖时间，因此她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 　　叶铭答应得很干脆。 　　“但我要知道你们的维波技术情况。” ###第582章 智母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获得了我们帮助卡拉族人建立了即时的跨维通讯信道的消息，但我想要对你们说明的一点是，人类的即时跨维通讯，是依托人类的超级计算机来完成的——因此，它不是一个我给你一张图纸、几个公式就能够实现的。” 　　叶铭静静地看着这个已经被人类外系办的工作人员私下叫做“麋鹿人”的塔拉族代表，表情带着几分傲然：“如果你们没有理解信号的跨维传输技术……” 　　面对叶铭带着明显有些倨傲的语气，叫弗拉克的塔拉族人只是微微一笑。 　　“叶铭院士——虽然他们称你为大礼司，但我觉得，你在人类的身份，应该称你为首席科学家。” 　　叶铭神色不变，微微颌首。 　　不管是首席科学家也好，还是大礼司也好，都表示他是人类科学的最高代表。 　　而对方却仅仅只是一个舰队的负责人…… 　　在外交上，这种不对等的交流身份，本身就意味着人类处于被动方——这种被动，一方面来自人类要协调好“人质”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对方通过对人类各种影片以及各种数据库的分析，对人类世界有很相当程度的了解。 　　既然在身份对等上被动了，那么叶铭自然就要摆出符合自己身份的态度来。 　　“在上一次通讯中，我就向阁下表述了，我们同样拥有超级计算机以及你们被称之为智脑的超级AI。”麋鹿人说到超级AI的时候，脸上不由得再次浮现出一抹骄傲。 　　叶铭眼角微缩，随后仿佛不经意的问道：“你们的超级计算机，在你们的语境中叫什么？” 　　“噢，如果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可以简称为智母——智慧之母。”麋鹿人微微偏头，视线落在一旁的海琳身上，嘴角浮起淡淡的嘲讽：“这首飞船的中央控制系统，在我眼中，纯粹是玩具一般的存在。” 　　“而至于跨维信息通讯——你不会认为我们跨越星系之后，就和母星一点联系都没有吧？或者说，跨越几千光年的交流全靠喊？” 　　“你们的智母的运算速度呢？” 　　弗拉克很“宽厚”地笑了：“人类的数学和我们一样，是十进制，那么你们应该也有一种数字叫质数。” 　　叶铭将笑意隐藏在眼底：“然后呢？” 　　“智母可以给出你们想象中的……天文数字。” 　　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装逼，直到对方说完，直到旁边的牛主任都忍不住站起了身，他才再次神色如常地微微颌首。 　　“很好，把你们的通讯编码发来。” 　　“请稍等——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需要一个能够稳定地发送指定频率的跨维设备以及解码系统，我马上发一篇技术文案到你所在的飞船，然后你们按照技术文档进行设备制造和频率调谐，之后我们再来进行远程干涉。” 　　…… 　　…… 　　探访号上，海琳一直在紧张地协助着这位塔拉族人与人类的通讯。 　　当她听到叶铭最后答应了弗拉克递交技术文档时，她的心跳猛地加速起来。 　　被劫持的这两个月，他们之所以还受到“优待”，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对方不得不依靠探访号的即时超距通讯系统来与人类、与新圣城那边进行交流和沟通！ 　　现在叶铭大礼司答应了对方……那今后，这帮海盗就完全可以抛开他们了！ 　　一股巨大的不安升起在海琳的心中，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弗拉克的吩咐。 　　“喂，小姑娘。”塔拉人迈动四肢，转了个身望向海琳，嘴里依旧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着：“注意接收文档。” 　　“好的。”海琳吸了口气，脑子开始迅速转动起来——如果能够在文档中加一下料…… 　　但瞬间，那位塔拉人便再次补充道：“只要文档出了问题，我就会将你们丢进真空里。” 　　海琳微微一怔，随即低头按下了接收键。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当液晶屏幕上显示出数据已接收时，塔拉人身后立刻站出一个八足机器人，同时伸出头顶的机械臂，将通讯触手插入了USB接口。 　　十分钟后，文档传输完毕，紧接着，一群机器士兵涌入，带着海琳和另外两位船员前往生活舱。而弗拉克则带着机器人离开主控舱，踏上停在货舱中的登陆艇。 　　一路上，整艘飞船都已经被他们所接管，此时正静静地停靠在本星系一颗寒冷的资源星球的表面。 　　如他向人类和卡拉族人所保证的那样，他们并没有过分为难卡拉族人，只是将对方“留”在星球，同时顺便接管了飞船——既然对方贸然闯进了塔拉族星系的领地，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货仓门开启，登陆艇贴地而行。 　　这颗资源星球没有大气和生物，但有着丰富的露天矿产，特别适合工业开采。 　　不远处的地面，矗立着一座接一座的信号塔绵绵不绝。更远一些，则是一座大型的矿物基地，在基地的旁边，一座巍峨的高山亘古地矗立着，山脚底下，人为地凿开了几个巨型的山洞。 　　登陆艇很快便抵达了山脚，厚重的铁门开启后，登陆艇飞入其中。 　　远远的，一群塔拉族人快步走近，山洞中响起纷乱的踢踏声。 　　“将军。” 　　“将军，人类答应条件了吗？” 　　“将军，智母又传来了消息……” 　　随着嘈杂的声音，弗拉克走向众人，同时张开双臂，让下属替自己解开铠甲。 　　披挂解开后，露出了他壮硕的腱子肉。 　　“人类还没有答应把理论和原理交给我们，但答应了给我远程干涉的设计图。”弗拉克说着轻轻拍了拍身旁机器人的脑袋，嘴角挂着笑意：“走，我们让计算机分析一下。” 　　“哇，真的吗？” 　　“不愧是将军阁下！一旦出马，人类必然降服！” 　　踢踏声中，众人恭维不断。 　　…… 　　数分钟后，弗拉克走进了计算机中心。 　　辅助机器人听从他的指挥，将数据臂接入计算机数据接口，很快，肉眼可见地便能看到进度条开始不断延伸。 　　“你们知道在卡拉人的飞船上，我复制这些数据用了多久吗？”弗拉克双手抱在胸口，嘴角带着笑意。 　　众人纷纷摇头。 　　“嗯……具体不知道，但人类的时间显示，是用了十分钟。”弗拉克轻轻地哼了一声：“人类的那位首席科学家，一开始还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大家理解精神……外星人肯定不会这么说），说即时跨维通讯需要强大的运算能力。” 　　马上便有人笑着接过了话：“那是人类不知道我们有智母吧？” 　　“人类倒是知道我们有类似他们的超级计算机，却不知道我们的智母……是远超他们超级计算机的存在！” 　　弗拉克面带不屑，想到之前人类首席科学家在问自己智母用了多久分析完数据的时候，他很保守地说了个三天的人类时间。 　　而当他说完后，人类首席科学家脸上之精彩……他记忆犹新。 　　很显然，人类能够理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对数字文件的处理和分析并最终转化为知识……这其中的技术含量！ 　　“就在刚才，人类首席科学家问我，我们用了多久分析出了他们的数据，我告诉他，用了人类时间的三天——实际上，我们只用了人类的一天半。” 　　“那人类的首席科学家脸上是什么表情？” 　　“无法形容，总之就是很精彩，似乎难以想象。” 　　“哈哈哈哈！哎！有时候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落后文明会诞生出如此先进的技术呢？”一个声音感慨无比地道：“人类这种只会在地面搞土木建筑，只会……拿他们的话说就是的种族……” 　　马上另外一个声音接过话：“可人家的YY，当时还差点骗过我们。” 　　“谁知道人类这么敢想？” 　　“哈哈哈，确实！” 　　弗拉克听着下属的七嘴八舌，嘴角浮起笑意——其实分析人类的社会状况，科技水准不难，但人类很多影片中的虚拟技术让他们吃了大亏，甚至连智母都耗费了不少时间。 　　——如果完全相信那些影片的描述，那人类就是一个不断在原始时期和星际文明之间左右横跳的文明。 　　这显然不科学！ 　　直到最后，还是在无所不能的智母的分析下，最终确定了人类的那些展现社会现实的影片，有很多都是虚构的，虚拟的。特别是那些描写人类进入太空时代的场景，全他娘的是“科学幻想片”！描绘的是人类幻想中几百年，几千年之后的世界。 　　甚至有人还认为，人类说不定至今都没有走出他们自己所谓的银河系呢！ 　　笑闹中，数据传输完成，计算机按照之前就已经获得的人类程序编译器开始编译文件，只是稍稍等待了几十秒后，巨大的显示屏上开始显出一副复杂的设计结构。 　　弗拉克马上下达分析的执行。 　　只见计算机在经过简单的运算后，给出了图纸分析的预计时间——大概是3个塔拉日。 　　“将军，看来图纸还是太复杂了，传给智母吧。” 　　“嗯。”弗拉克沉着点头，随即启动定向跨维广播。 　　“对了，我们还要整理一份我们的通讯编码方案传给对方。”弗拉克下达指令后记起了叶铭的要求：“人类需要这个来和我们完成干涉。” 　　“那将军，我们是否可以通过该技术，让我们和智母建立即时通讯呢？” 　　“这就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弗拉克看着下属：“只要我们能够建立，那卡图人前线的部队也能建立！” 　　“那样，智母的光辉，便会洒满整个卡拉图星系！” 　　…… 　　…… 　　首都，国宾馆。 　　叶铭的房间中笑语声一片。 　　目前正在首都的夏主任已经抵达——她是全程见了叶铭与那位麋鹿人交流的。 　　“艾塔完成数据分析用了多久来着？”才一见面，夏主任便笑吟吟地望着叶铭问道。 　　“之前问艾塔，她回答是三五分钟，但实际上嘛……主要还是受限于数据吞吐比较大，如果完成了数据服务器的量子化，或者作点弊，直接把数据先写入缓存，那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吧。”叶铭笑着摇头：“我算是摸清楚了，对方对他们的什么智慧之母AI有一种迷之自信。而且他们认为我们的计算机和苍蓝星人的飞船芯片类似……” 　　牛主任也笑道：“主要还是，我们给苍蓝星人的那些影片，数据，并不包含量子计算机。” 　　“嗯……所以留一手还是好的。”叶铭深以为然。 　　人类当时给苍蓝星人发了很多影片，一开始给的很多是科幻片，后面给了很多生活和剧情片，其中包括历史和乱七八糟的都市生活片之类……反正就是，从中间分析出人类的语言，社会形态，当然没问题。 　　但要分析出人类的科技水平？ 　　嘿嘿！ 　　别的不说，拍电影的那帮人，有几个了解人类前沿技术的？ 　　而一开始的私心之下，人类压根就没给苍蓝星人提到量子计算机这些——不然的话，人类都进入量子时代了，还给人家老掉牙的奔腾技术，搞半导体……你说苍蓝星人会怎么想？ 　　因此，除了科幻片之外，大量的历史和现代生活片，特别是各种肥皂剧，才是人类给苍蓝星人看的主流影片——文化入侵嘛！ 　　“那现在，我们就等他们建立联系了？”笑过之后，夏主任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铭。 　　“嗯，我们给了建立干涉的图纸和前置条件——当时苍蓝星人只用了不到一天就和我们建立了即时通讯干涉，如果麋鹿人能够在一天之内搞定，就表示他们起码有苍蓝星人的跨维信息技术水准。” 　　“那如果搞不定呢？” 　　“那他们就是一帮水货。” 　　叶铭眯着眼，微微一笑：“而且……我猜，他们想做得，应该是想通过我们的方案逆推出技术原理。” 　　牛主任和夏主任二人同时望向叶铭。 　　“放心吧，干涉技术是存在艾塔核心数据库的，直接由艾塔写入的——除非他们入侵艾塔，否则永远不可能逆推出来。” ###第583章 猎犬座 　　两天后，叶铭结束了首都之行返回省城，随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按照一般的生孩子流程，漆与墨和孩子本应该早就出院回家了——孩子无灾无病的，马上都快满月了，哪有还呆在医院的？ 　　但叶铭的女儿有点特殊…… 　　不是身份，而是因为小妞妞是人类世界上第一批由父母都打过“疫苗”而诞生的新生儿。 　　这样的孩子，在共体卫生署是需要挂号，并且做长期观察，看是否会携带基因，以及是否会出现基因裂变情况的。 　　好在现在科技发达，集智科技也一直都崇尚高效率远程居家办公，是以除了生活有些不方便之外，并不影响漆与墨的工作，不然她估计早就闹着要出院了——她可没有坐月子的概念。 　　于是，当叶铭抵达医院的时候，漆与墨正在病房外的露天小花园里召开一场远程技术会议，讨论在有目星部署万能工厂的问题。叶妞妞小朋友则安静地躺在她外婆的怀抱里，听着外婆絮絮叨叨的重复念着“妈妈工作了，妞妞外婆抱”之类的顺口溜。 　　“妈，妞妞奶奶呢？” 　　“和你爸弄饭去了，你赶紧打个电话，让他们多带点饭。” 　　“哈哈，好的。”叶铭小心地在女儿额头上挨了一下——他可不敢伸手抱，这小祖宗要是醒了那可就真麻烦了。而且科学说得好，婴幼儿睡觉就是长脑子……让她多睡最好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漆与墨身旁，漆与墨还在带着虚拟眼镜和耳机，压根不知道叶铭回来，此时她虽然半躺在阳光下，但脸上的表情却一副俨然，不停从鼻子里轻轻地嗯着，似乎在听取报告。 　　叶铭便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嘿！”漆与墨瞬间坐起身来，随后一把抓下眼镜，当看到是叶铭时，她马上瞪了叶铭一眼，捂住了话筒：“我开会呢！” 　　“我也刚开完会啊。”叶铭一脸犯贱的表情：“而且我还是开的BOSS会！” 　　“……”漆与墨盯着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噗的笑了起来：“在聊有目星的开发，你要旁听不？” 　　“不要，我等会要偷窥穿越猎犬座的场景。”叶铭从旁边拉了根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呵呵地道：“你继续。” 　　“你在边上我还怎么继续？” 　　“我又不打扰你，你有啥不能继续的？” 　　“有心理压力。” 　　“那我坐远点？” 　　“……怕了你了。”漆与墨轻轻提了叶铭一下，随后重新戴上眼镜，松开话筒：“这样，我们先休息一会，李队你们先讨论一下。” 　　耳机中便传来一阵很顺从的应答声和带着笑意的附和——这几天大家都知道，漆与墨经常会在会议上暂停一下，原因嘛……自然懂得都懂。 　　襁褓小孩可不管她娘是在开会还是在干啥勒！ 　　见漆与墨提到李东升，叶铭马上问道：“你们是怎么安排李东升的？他不是只去考察的么？” 　　——十天前，随着科多族人的两艘新宋级战舰被交付，小熊座舰队启航，人类也答应了有目星的诉求，派出了前所未有的访问团前往有目星。 　　连带问月号和夏级空天母舰在内，一共载有四百多名来自人类世界多个工业与商业领域的代表，而且其中不乏有“旧时代”的科技精英，譬如马斯克之流。 　　当然了，鉴于有目星的主要诉求是他们需要人类为他们进行工业技术升级，因此基础制造业以及各种资源采集产业的代表居多。 　　集智科技也有代表团前去考察，人选便是拥有丰富的万能工厂设计与装配经验的李东升。 　　如果按照往几年的惯例，李东升作为上过月球，又去过苍蓝星的先驱，这样远距离的开拓探索是轮不到他的。但现在嘛……跨星系的交流航行已经变得寻常，过去那种把航天员当宝贝的惯例，自然也就没有了。 　　李东升能够去，除了有经验之外，主要还是他很享受这种在满宇宙跑的工作——据说这家伙每到一个星球都会在小罐子里装一把土，豪言壮语说要凑够一百罐——他之前从苍蓝星回来，给叶铭带的礼物就是苍蓝星的一把泥土。 　　现在听起来，似乎李东升要扎根有目星展开工作的意思？ 　　“他自己说想要在那边呆着把厂子建起来，嗯……据说这些天他们这帮代表天天被那谁……古木长老？围着谈话，许愿……反正就是开了很多空头支票，说将会全面支持人类在有目星的贸易与建设。据说马斯克已经拍板在那边建个汽车制造厂了。” 　　叶铭听得一阵咳…… 　　好家伙，这都不知道该说谁忽悠谁了——要造汽车制造厂，先不说产业链，就说那边那种类似于中世纪的魔幻统治风格，那边有这个需求吗？ 　　那些穷得叮当响，只知道一天到晚念经，完了赞颂圣族伟力的熊人，你让他们开车？ 　　先修个一百万公里的水泥路面再说吧！ 　　当然了，有目星的统治者突然开窍，要让人类帮忙进行产业升级，这对人类而言肯定是好事。不管未来是所谓“圣族”的科多族人掌权，还是明智开启后的熊人掌权，只要工业体系是人类打下的，那与人类就是血溶于水的关系。 　　夫妻俩正聊着，孩子突兀地哭了起来，漆与墨体现出了矫健的身手，迅速回屋奶孩子去了。 　　叶铭逗了两下，却接到了探测器已经穿越星门的消息，于是他便回到屋外，接通了探测器的第一视角。 　　然后…… 　　三个亮晃晃的太阳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 　　…… 　　“猎犬座，卡拉图星系，其拥有三个主序星，十七颗行星，其中岩石行星十一颗，气态行星六颗。” 　　“三体星系的特殊结构，使得他们的宜居带行星也在不断变化，但有一颗主行星H星一直处于宜居带之中，是整个克荣人文明的摇篮。此外每隔一千年，便会有另外两颗行星进入宜居带中。” 　　“目前，按照与主序恒星卡拉图恒星A的距离标记的从1到17号中，第9号，10号，以及第八号H星是他们的宜居行星。” 　　“目前，克荣人确实正在与塔拉族人进行战争，起因大概是因为塔拉族人闯入了卡拉图星系，并直接接管了位于第十三号资源行星的矿厂……” 　　一天后，叶铭在办公室内给领导做出了如上的汇报。 　　与克荣人的交流比想象中的更轻松一些。 　　当人类的探测器刚一跨越虫洞后没多久，便收到了克荣人传来的信号，而人类方面，早已经通过了苍蓝星人那边给的信号编码和文字星系完成做足了功课，是以没花什么功夫，人类便破译了其中的一个信号——看得出来，克荣人在应付各种文明的时候有着丰富的经验，用上了他们所知晓的各种编码。 　　而信号的内容……对方只是很简单地打了招呼，并询问了来意。 　　“叶院士，我有点个人的疑问，克荣人既然是一个在数千年前就高度发达的星级文明，为什么他们会没有走上星际扩张的道路呢？”领导的声音带着疑惑，很显然，克荣人的做派不符合一个常规文明的发展规律。 　　“关于这点，目前我们获得的信息不多。”叶铭双手捧着茶杯，表情略带严肃地望着摄像头：“目前我们还在交流中——大概还有两天，他们的飞船就会与我们碰面，然后再接引我们前往他们的生存星球。” 　　“他们没有掌握高维空间膜技术吗？” 　　“这个不得而知，但他们没有使用超距通讯——我们和他们的联系，是通过无线电波进行的，延迟很感人。” 　　“嗯好，那继续联系——你费心多看着一点，特别是要弄清楚对面的文明等级，以及技术力量。” 　　“明白。” 　　挂了通话，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望向坐在对面的牛主任，微微一笑：“看来BOSS有点紧张哈。” 　　“废话，能够在三体星系结构中存活下来的文明……虽然他们有一颗常年宜居的星系，但怎么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而且发展了那么久，显然是有发展潜力的。”牛主任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其实我也很好奇，克荣人的条件既然这么恶劣，为什么不搬家呢？还是他们没有掌握跨越星门的能力？” 　　叶铭沉吟了几秒后摇头：“我刚才没有骗领导，我也不知道——但跨越星门的能力，我想他们大概是有的。” 　　“有吗？” 　　“嗯，你别忘了，苍蓝星人给我们的星图，其中有部分就有克荣人的功劳——他们是获得过克荣人的协助的。当然，为什么克荣人不搬家，甚至都不进行系外探索……这一点我确实是想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他们不会超距通讯？”牛主任试探性地问道。 　　人类全面进入太空时代后，对过去很多的“科幻”都做了基础性的设定，譬如，一个文明，要扩张到系外，那么第一要素便是要掌握跨越虫洞的能力——人类是利用高维空间膜的技术来实现的，苍蓝星人则是利用奇异物质来实现的，甚至从目前的分析来看，那个塔拉族人，似乎也是利用的奇异物质来完成的。 　　嗯……这确实有点那啥——感觉就是除了人类，其他文明全部都掌握了奇异物质。 　　真是有点过分。 　　如果说，跨越虫洞的能力是走出本星系的第一要素，那么要进行系外殖民的第一要素，就是超距通讯了——毋庸置疑，就算有虫洞，可以让相聚千年光年的星系都近在咫尺，但信息却是不能跨越虫洞的。 　　人类之前倒是曾经幻想过，如果真有虫洞，那么就可以在虫洞的两边搞类似于邮船的形式——无线电信号先跑个几个小时传到一艘可以穿越虫洞的飞船上，然后飞船携带信息跨越虫洞，完了再将信息传到另外一边，完了另外一边再等个几小时，又把信息传回来。 　　这样，就类似于写信。一来一去的时间也不多，如果按照人类和苍蓝星目前的距离，来回也就几个小时。 　　毕竟，都还比较近。 　　万一虫洞远呢？那一来一去可就是几天了！ 　　但随着人类掌握了超距通讯，并顺利地运用在了星际扩张和星际交流后…… 　　这样说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叶铭再次缓缓摇头：“现在我们所获得的信息还是太少，甚至到现在，我们连克荣人的长相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苍蓝星人那边的描述——说他们长得很纤细，倒是和人类有几分相似。” 　　“纤细……你听听这个词。” 　　“咳……那就只有等了？” 　　“嗯。”叶铭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直接将探测器的第一视角投在了办公室内。 　　光幕降下，只见满目的虚空中，一片无与伦比的小行星带出现在眼前。 　　这和太阳系的小行星带类似，但规模要庞大许多。 　　叶铭看着这片小行星带，思索几秒后又吩咐艾塔在旁边投出目前卡拉族星系的整个星系图——以三个太阳为中心，十七颗星球转动不停。 　　其中，这个小行星带，就位于其第九和第十号行星之间。 　　叶铭眉头微皱，目光望向三个太阳，陷入沉思。 　　人类的小行星带，其形成的主要原因，目前大概可以确定为“流浪黑洞”与木星引力所共同导致。但这个卡拉图星系的小行星带呢？ 　　片刻后，叶铭在脑海中唤出伊塔，让她帮忙算一下这卡拉图星系的四个虫洞是否会干扰到小行星带的位置。 　　伊塔的动作很快，她通过探测器这一天来的探测，再配合高维探测器的数据，几乎是瞬间便给叶铭给出答案——不影响。 　　“如果小行星带不是受到虫洞影响……那么？三体运动呢？”在脑海中，叶铭继续问道。 　　“抱歉，无法计算星球的三体运动。” 　　“……我只需要你给个推测。” 　　“可是我没有更多的数据啊。” 　　“……” 　　这边牛主任见叶铭脸色不断变化，他也好奇地看着星图投影，继而指向小行星带，开着玩笑道：“你说，这个小行星带，会不会是一颗星球被摧毁了形成的？” ###第584章 克荣人太怂 　　两天后。 　　省交脑机中心研究院远程控制中心。 　　与克荣人的交流很顺畅，自从两天前人类收到无线信号后，很快克荣人便派了两艘类似于侦察舰的飞船前来迎接，而照面后，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双方在两天的高效沟通中，已经成功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 　　人类很快便从探测器中释放出了一个工程机器人，继而被对方捕获，带到了飞船上。 　　于是，在工程机器人的协助下，双方进行了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交流”。 　　只不过，双方并不能理解对方的语言，依旧只能用翻译后的文字来进行沟通。 　　由于与克荣人交流这件事本身就“兹事体大”，因此一开始就由外系办来负责面对面地交流，脑机中心这边则在幕后负责解答以及提供有关技术方面的问题。 　　此时，巨大的投影正在同步着共体系外办公室与克荣人的交流画面。 　　画面上，按照人类所理解的，对方的舰船负责人，是一个女性。 　　——对于克荣人长什么样，人类之前一直不知道，只是苍蓝星人从记载中提了一句，说克荣人和人类类似，很纤细苗条，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可参考对象。 　　于是，当第一眼见到一位相当符合人类审美的女性出现在镜头前时，整个脑机中心的人们是发出了惊叹的——克荣人的身材比例与人类一般无二就不说了，他们的五官分布也与人类极为类似，只是眼眶略窄，面部稍显紧凑，而且耳朵很尖…… 　　是的，但凡是被奇幻作品稍稍熏陶了一点的人，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了个名词——“精灵”。 　　…… 　　“很抱歉，人类。” 　　艾塔忠实地将这位自报姓名叫艾萨拉的女克荣人的声音转化为汉字呈现在图像的下方。 　　“在获得进一步的授权之前，我可能无法回答你们更多的问题和承诺，这一点，还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夏主任的声音马上响起：“我们尊重你们的规定和授权，就如之前我们所阐述和声明的那样，人类的太空探索从来都是秉持着和平与友好的交流态度，我们十分希望与宇宙中不同文明进行结识与交流。因此我们才希望能够从阁下这里获得一些关于你们星系的消息——作为对等的交流，我们也会将人类世界的信息对你们做展示。” 　　顿了顿，夏主任继续道：“我想，这样最基础的信息，并不违背你们的规定。” 　　随着夏主任的声音落下，对方明显地露出了一个注视着镜头上方的神态，这意味着，对方在认真观看文字。 　　办公室内，嘈杂声早已消失，叶铭双手撑着周旭晨的椅背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炯炯地望向艾萨拉——倒不是此种族符合人类审美，而是在伊塔建立的模型中，该种族的表情与情绪表达与人类是一致的。 　　意思就是，可以通过细节来判断对方的心思。 　　叶铭看到，当夏主任这一番姿态十分低的回复之后，对方明显地进行了一番心理思考。 　　几秒后，艾萨拉还是轻轻地摇头。 　　“抱歉，你们已经知晓，我们正处于与塔拉人的战争中。” 　　“那确实很遗憾。” 　　“你们的机器人是否具有超空间通讯能力？” 　　“有的。” 　　“那请你们的飞船停在此地，我们带着机器人返回主星，如果有必要，或许我们会对你们的机器人进行检查性的拆解。” 　　“……”夏主任明显地怔了一下：“你们能复原吗？” 　　“我们应该能。” 　　见到夏主任就要礼貌地收线，叶铭俯身，对着话筒沉声道：“夏主任，问一下对面，他们的小行星带是不是一颗被击碎的行星。” 　　夏主任收到消息后不动声色，嘴角微微一翘：“艾萨拉小姐，在结束通讯前最后问个问题，根据计算，似乎你们的小行星带原本应该是一颗行星？” 　　对方的瞳孔突然缩小，随后沉声摇头。 　　“抱歉，我没获得授权。” 　　…… 　　双方的第一次面对面通讯在“几乎”没有进展中结束了。 　　但这并不妨碍外系办和太约以及CNY这些部门迅速行动起来进行总结——如果不出意外，机器人会在两天后被带到克荣人的领导面前，让人类与其高层进行真正的面对面交流。这也意味着，人类又多出了两天时间来做各种预案。 　　对于外系办而言，克荣人长得符合人类的审美，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因为审美是双向的，作为长相“雷同”的两个种族，不可能说一个看着对方顺眼，另一个看着对方不顺眼——当然了，所谓雷同也是和其他种族对比而来。 　　既然符合审美，就意味着双方会天然多一些亲近。 　　譬如现在民间类似“你能接受何种长相的外星人”的讨论层出不穷，虽然众说纷纭，但和人类的相似度越高，越能够在地球上找到相似的且与人类和睦相处的种族，被人类接受和“喜欢”的概率就越高。 　　而人类如此，那么对方应该也大差不差。 　　太约方面，则重点考虑到了对方提起了好几次的战争状态。 　　坦白说，太约是很希望能够“亲身”参与进一场太空战争中去的。即便以观察者的身份，那也是对人类这个从没打过太空战的菜鸟大有裨益。 　　因此，军方表示，如果可能，人类可以给克荣人提供必要的协助——他们不是还在用电磁波信号传递信息么？那人类可以借给他们超距通讯设备嘛！ 　　相比动不动就要跑几分钟几十分钟的电磁波，超距通讯那就相当于在一战时间拥有了全球卫星电话…… 　　只不过军方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被CNY部门给泼醒了——CNY部门组建之处的班底就是信息通讯和AI部门，随后又兼职了数据情报，因此对细节把握得很好——马上便注意到了，从头到尾，人家克荣人都没有对人类的超距通讯技术产生过好奇！ 　　而且最后的时候，那位艾萨拉船长还特意问了一句，人类的机器人是否也拥有夸空间通讯的能力。 　　基于此，可能人家早就掌握了超距通讯，只是和人类交流的时候是在藏拙罢了。 　　…… 　　“那我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啊……甚至连打苍蓝星人交情的这手牌都没办法打。”秦将军人在月球，和两个下属坐在办公室里参加会议，不住地摇头：“将心比心，要是我们正在和人开战，完了一个陌生人跑过来问东问西……咱们也不会理睬的。” 　　“那也未必。”这样的会议，牛主任自然亲自参加，随后他便点了叶铭的名：“叶总，明天就要和克荣人高层见面了，而且探测器也已经观察到了执行者的舰队……咱们今天得好好把明天的预案落实了。” 　　叶铭这两天都没参加会议，而是在协助分析塔拉族人的那边的技术，今天把他叫来，主要还是如牛主任所言，马上就要和克荣人高层见面，各种细节、话术、情报、底线、筹码这些都要做到极致。 　　“还有，你最后的问题有什么意义？”牛主任盯着叶铭的头像，想到了叶铭那句话正好是自己前几天开的玩笑——结果叶铭居然还当面问出来了。 　　“嗯……这两天，其实我一直在打算给克荣人的文明现状做一个合理性的假设。” 　　叶铭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克荣人的小行星带，就是一颗行星被摧毁了的。” 　　“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把小行星带复原成行星的模型——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 　　“如果该行星未曾摧毁的话，在这个三体星系中，它所在的位置，是主宜居带。” 　　虚拟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安静。 　　半响后，牛主任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上面曾经有人？” 　　“我不敢确定，但……我总觉得，五千年前就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现在居然还混成这样——他们总不可能科技全部停滞，然后所有人改信萨满教了嘛！” 　　“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什么原因……”叶铭望向夏主任的位置：“夏主任，如果明天能够与对方足够高的高层交流，能不能让我与对方对话？” 　　夏主任倒是没有想到叶铭要主动请缨，但她当然不会拒绝叶铭的请求，当即便点头同意。 　　整个人类世界，就叶铭与外星人打交道最多，而且懂得也多，更容易从细节中就获得有用的情报——特别是技术信息。 　　这时，秦将军的声音响起：“叶总，你的意思是，对方已经被歼星舰灭过一次？” 　　叶铭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点头。 　　继而，他眼中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焦虑。 　　长久以来，虽然他从来不敢自居人类的“主心骨”，但事实上，谁都知道……包括他自己也很清楚，他以及他所开拓的高维以及微波运用——那些被称之为禁忌的科学，是人类蓬勃发展到今天，以及敢于应对所谓“执行者”这等在五千年前就灭了苍蓝星这种高度发达文明的敌人的底气！ 　　但现在……伴随着人类与越来越多的文明接触，叶铭突然有种感觉，那就是执行者……恐怕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摧毁一颗行星！ 　　科幻作品中、包括游戏中，动辄就摧毁一颗行星，一颗恒星是经常的事……仿佛你没个什么歼星舰都不好意思出门。 　　但实际上，真正要摧毁一颗行星——特别还是大质量行星——根据伊塔的分析，那个小行星带如果复原成星星的话，其质量大概有1.4倍地球这么大。 　　你别认为这不过如此。 　　真正要摧毁一颗岩石行星，你来试试！ 　　而要命的是，如果猜测成立，那么就意味着……如此灭星级的战斗力起码是存在于五千年乃是更久远之前——因为五千年前，那个小行星带就存在了！ 　　那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够彻底摧毁一颗行星，变成小行星带啊！ 　　而更可怕的，还是……叶铭担心，这也是执行者搞的！ 　　想到此，他便不敢错过任何一丝可以触碰到执行者真相的机会。 　　“明天，我去会会他们，如果有必要，我申请授权我全权代表人类，甚至可以答应协助他们打赢战争。” 　　随着叶铭的话音落下，会场中所有人齐齐一怔！ 　　继而，所有人又都同时点头。 　　——叶铭少有这么慎重地要授权代表人类，很显然，这意味着叶铭确实有一种紧迫感。 　　…… 　　叶铭办公室内。 　　挂掉通讯，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继而望向显示器。 　　显示器上，是一个“完整”的卡拉图星系的运行模拟图。 　　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他在心中想着。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伊塔的声音。 　　“叶铭，被克荣人带走的机器人已启动，超距通讯已连接。” 　　“然后呢？” 　　“我收到了他们的无线信号频段，根据分析，似乎是他们的无线网络……嗯类似于wifi。”伊塔说着，不由分说地在叶铭的桌面上跳了出来：“我猜测，是他们负责检查机器人的人的无线设备——要不要入侵？” 　　叶铭瞳孔微微一缩，瞬间点头：“要！” 　　…… 　　第二天一早，叶铭大步走进办公室。 　　苏紫见他眼中布满血丝，马上便起身走向冰箱：“要不要冰敷一下？” 　　“不用。”叶铭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抓起电话：“旭晨，现在能联系上机器人吗？” 　　“不能。”周旭晨的声音略带沙哑地传来，很显然他昨天晚上也一夜未眠：“但在几个小时前，我们又检测到了一次超距通讯的启动信号，应该是对方对我们的机器人在进行再次测试。” 　　“嗯。”叶铭微微颌首，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他昨天晚上几乎一晚上没睡，全部在“学习”。 　　准确地说，是学习克荣人的语言。 　　——伊塔没有能够成功入侵塔拉族人的网络，倒是进入了克荣人的无线网络。 　　虽然时间窗口很短，但伊塔依旧获得了足够的视频以及音频资料。 　　这些资料，属于日常使用范畴，但不妨碍，交给艾塔之后，她可以听懂对方说什么了。 ###第585章 我眼中，你已经死了。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随着牛主任与一大早抵达的外系办夏主任等人一起进入办公室，叶铭也开始进入到紧张的“备战”状态。 　　毫无疑问，整个人类负责交流谈判的团队，在昨天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 　　叶铭要学习克荣人的语言，他们则需要守着分析和判断叶铭通过“艾塔”“连入”对方网络中所获得是音视频数据，继而给克荣人进行一个完整的画像。 　　对于叶铭动用“艾塔”搞入侵这种事儿，大家心知肚明，这一茬谁也没提——反正他们只知道叶铭在晚上的时候给了几个T的关于克荣人的数据出来就够了。 　　“只可惜资料不够全面，否则我们能够掌握更多的信息。”夏主任脸上写满遗憾，她至今对那个滑不留手的塔拉人印象深刻——对方通过分析人类的影视频资料把人类社会的技能掌握了个遍，搞得谈判起来无比被动。 　　现在人类也有这么个机会，只可惜……时间不够，资料太少。 　　“虽然资料少，但是已经够我们知道很多了——最起码，我们知道了，克荣人的网络搞的是全模拟现实。”牛主任用手沾着桌上的凉茶在眼皮上一边敷着一边笑道：“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搞的脑后插管。” 　　——在拿到叶铭给的视频数据后，CNY这边立刻组织了人手进行场景分析，发现视频虽然是普通的生活场景，但似乎人人都有“超能力”，一开始还让大家摸不着头脑，直到后面有人说这怎么一股子游戏味……大家这才醒悟过来。 　　元宇宙嘛！ 　　人类十年前就玩过的。 　　而随着人类全面拥抱艾塔，本来也有人一直倡议搞基于艾塔的元宇宙空间，但由于艾塔在商业化之初就打着应用平台的旗号，诞生了大量优秀的游戏，再加上多元化的创造力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基础，因此具有垄断性质的元宇宙空间至始至终都没诞生，倒是沉浸感十足的游戏诞生了许多。 　　如果把每个游戏都看做是一个元宇宙的话，那“艾塔时空”中，就拥有数不清的元宇宙了。 　　“最重要的还是，克荣人与我们的社会生活具有高度的相似性，意味着我们两边的很多逻辑是相同的，聊起来不会鸡同鸭讲。”叶铭看了眼腕表，见距离双方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便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精神抖擞起来：“走，咱们上楼去。” 　　…… 　　会议室早已布置完毕，叶铭坐在摄像头正对着的主位其余人则分开两边，避免出现在镜头中。 　　叶铭身后的墙壁上悬挂着两面旗帜，一面的图案是以地球和月亮为主，代表人类共同体。另一面的图案则是一个抽象的三角形和几个星云，代表着以银河系、仙女座星系、三角座为主的本星系群。 　　在他的身前放着茶杯和平板电脑，以及一面小小的国旗。 　　随着艾塔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响起，会议桌的中央也开始降下激光投影。 　　几道闪烁后，前几天与夏主任交流的女克荣人艾萨拉出现在画面中。 　　画面的场景，看起来有几分类似于古罗马的议会大厅，呈椭圆形分布，在艾萨拉的身后能清楚地看到一排排空着的座位，她的身前，是一张雕绘着精致花纹的银白色半月桌。 　　除此之外，再无二人。 　　叶铭不动声色，对侧面负责协助苏紫微微颌首，下一秒，他的影像被同步到了对面。 　　“艾萨拉女士你好。” 　　叶铭用标准的克荣人语言率先打了声招呼——这是一种类似于意大利语的语言，拥有数量不菲的元音，听起来偏柔和。 　　话音落下，他便看到，对方明显怔了一下：“你好，你会我们的语言？” 　　“稍稍会一点点，但并不多。”叶铭略微等了两秒后再次用对方的语言回道。 　　艾萨拉迟疑了半瞬，视线望向侧前方一眼，这才微微点头：“请问，之前那位夏女士呢？” 　　“本次讯通由我负责，先自我介绍一下。” 　　叶铭双手平放在桌面上，表情带着平静而又蕴含一抹严肃，缓缓道：“我是银河系人类命运共同体科学院首席科学家，叶铭。” 　　“你好，叶铭先生。” 　　“你好，艾萨拉女士，请问今天的你，是否获得了我们两个文明之间坦诚交流的授权呢？” 　　说完后，叶铭便直视着对方，用这种平静的态度表现着自己心中的不悦。 　　人类迄今为止已经与好几个文明做了面对面的交流，说起来……还是苍蓝星人打起交道来最爽快——除了一开始乌达有点拽之外，但后面的每次交流都是对等和坦诚的。 　　而塔拉人和这个克荣人……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对面没把人类当盘菜。 　　这非但让叶铭不爽，其实整个人类高层也都有些不爽的——你说你们的文明占据了几百个大星系，属于传说中的那种大文明，人类当小弟当然没毛病。但现在大家都一样，都还只是处于窝在主序星的乡巴佬，有啥资格看不起远道而来的人类啊…… 　　人类再差，也是掌握了超距通讯，掌握了跨星际旅行技术的文明啊！ 　　对面不知道是没有感觉到叶铭的不爽，还是收到的指示是少说免错，只是点了点头：“是的。” 　　“好的，那我们开始吧。” 　　叶铭轻轻吸了口气，视线撇过面前的平板电脑。 　　就在他在脑海中让伊塔给他翻译的时候——毋庸置疑，叶铭再天才也不可能一个晚上就学会了一门全新的语言，因此他说的每句话，其实都是伊塔在脑海中说给他听，完了他再重复口述的——对方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了。 　　“人类的首席科学家先生，如果你掌握的我们的语言表述准确地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是主导你们整个文明科技方向的人？” 　　说完后，艾萨拉一脸平静地望着叶铭。 　　叶铭抬起目光，凝视着对方的脸庞，想确认对方这句话的意义。但很快他便直接点头：“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很遗憾。”女克荣人嘴角突然升起一抹难以名言的意味，好像是微笑，又好像是惋惜，又好像是嘲讽、叹息…… 　　这诸多的情绪让叶铭眉头微皱。 　　遗憾？ 　　“很遗憾，我们能够给你们的忠告便是，请尽可能地朝着生存的技术方向发展。” 　　叶铭愕然，随即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帮克荣人，显然是知道，人类文明即将被所谓的执行者“打击”了。 　　换句话说就是“在我眼中，你已经死了！” 　　和一个即将消亡的文明，还要说什么？ ###第586章 人类不是吃素的 　　当叶铭想到这一点后，诸多不合理的细节便瞬间被对应上了。 　　他轻轻地呼了口气，笑意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视线微微掠过一旁表情严肃的牛主任，夏主任等人，叶铭收起了双手，十指交叉，露出个轻松的神态。 　　他的举动，让艾萨拉看得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不错的建议，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向我透露，位于距离你们第九行星一百亿荣矩——哦，叫千米好了——的那支舰队，他们不是你们的舰队，而是被称为执行者的一支舰队，且他们的目的正是我的家园，银河系。”叶铭笑望着对方，看着对方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严肃：“他们，是要来摧毁我的文明，对吗？” 　　叶铭的坦率让艾萨拉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她低头凝视了好久，这才重新望向叶铭，眼神也变得有些锐利起来。 　　“是卡拉人告诉你们的？” 　　“是的，他们同样还告诉我们，你们是一个友好的、具有相当风度和品德的文明。”叶铭依旧微笑着，淡淡道：“但在我看来，你们非但没有相当的风度，反而有些傲慢。”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会议室内的牛主任等人迅速对视了一眼，但大家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平板。 　　叶铭继续道：“我们远道而来，所希望的不过是交流和合作——当然，如果能够顺便获得一点关于执行者的信息，甚至如果可能的话，让你们帮助我们与执行者联系一下，让我们与执行者之间交涉一下就更好了。” 　　“为此，我们甚至还做了协助你们打赢保卫战争的预案——可能你们不知道，卡拉人前往我们星系的使者，在两个月多月前被你们的敌人捕获了，而基于对你们的信任，卡拉人还希望我们能够与你们一起打败塔拉人，解救使者。” 　　“坦率地说，我是有些失望的。” 　　叶铭摊手，略带着几分嘲讽地望向对方，说出了一个克荣人的俗语——望止投殇。 　　随着叶铭的怨念，会议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叶铭——他们当然相信叶铭的谈判和控场能力，但万一对方直接发火，断绝沟通了咋办？ 　　人类为了获得克荣人的协助，前前后后忙碌了好久，还专门开了大会来讨论呢！ 　　这要是……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一脸凝重地望着叶铭，希望这家伙的“气场”能够震住对方。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终于，就在那位叫艾萨拉的女克荣人再次抬头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首席科学家先生，你确定你的文明，能够存活吗？” 　　下一秒，一个身穿白色套装长袍，袍子边沿绣满了金色和银色花边的中年克荣人缓缓走进了画面。 　　他步履沉稳，目光锐利，走到艾萨拉身边后，艾萨拉马上微微低头，继而退着让出了位置。 　　克荣人男子双手支撑着桌面，目光直视着叶铭：“你甚至都不知道你们触碰了什么禁忌。” 　　叶铭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微微颌首：“请问怎么称呼？” 　　“我是卡拉图银月王国科学院的智者，你可以叫我奥兰多。” 　　“奥兰多先生。拜五千年前，你们为卡拉族人提供的信息，我们知道执行者大概是一个阻止其他文明探索和追求更高技术的……恶势力团伙。” 　　看着翻译出来的“恶势力团伙”这个词，饶是此时这么紧张的时刻，与会众人也纷纷忍俊不禁。 　　一般而言，当某个势力被定性为“恶势力团伙”，那就意味着没得谈，要消灭了。 　　“他们把关于维度和跨越维度作用力的科学打成‘禁忌’，一旦有文明掌握，便会派出军队前来消灭。我们如今的遭遇如此，五千年前克拉族人的遭遇也是如此，甚至……”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也遭遇过，对吗？” 　　说完后，叶铭便静静盯着对方。 　　他看到，智者奥兰多在之前一直保持着严肃甚至严厉的表情，直到……他的最后一句。 　　此人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胸膛也快速起伏了几下。 　　叶铭就知道，自己确实是猜中了。 　　马勒戈壁，果然“怂”成这副模样的！ 　　数秒后，奥兰多渐渐平息呼吸，用略带悲哀的眼神望向叶铭。 　　“不，首席科学家先生，你完全没明白，我说的你们即将面，指的是什么。” 　　“根据我们的记载，人类并没有被启迪，这就意味着，你们的科学，是自然发展的。” 　　“是的。”叶铭坦然点头：“我为人类能够不靠外力而获得如此的成就与进步而骄傲。” 　　奥兰多嘴角浮起一抹惋惜：“所以，你们掌握了什么？跨空间交流？反物质推动器？熵减护盾？核能武器？” 　　叶铭微微一怔！ 　　熵减护盾？感情还有这么一种护盾技术？ 　　“如果你们需要从我们这里获得帮助，那么我们唯一能够帮助你们的，便是当你们逃过执行者的追击后，给你们指一条通往安全星系的星路……” 　　奥兰多轻轻摇头：“除此之外，如果你们愿意将你们的技术交由我们保管，当你们的后人——如果有的话——找到我们时，我们会将技术再还给他们。” 　　叶铭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变重。 　　为了克荣人，人类准备了太多，如果只是获得这么个结果的话……很显然，没有任何人能接受。 　　沉默几秒后，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他舒展眉毛，正色道：“那阁下可以告诉我，执行者到底……归属于哪个文明，文明的力量又如何，我们是否可以和他们进行交流吗？” 　　奥兰多凝望着叶铭，几秒后垂下眼帘：“那是执行者，只是忠实地执行清除威胁宇宙安全的任务，至于背后是谁……你最好不要想着去了解。” 　　叶铭再次沉默几秒，而后轻轻叹息：“意思就是，只能战争了？对吧。” 　　“如果你认为，你们可以抵挡住……那我祝你们好运。” 　　奥兰多望着叶铭，收回双手背在身后：“人类啊……当卡拉族人抵达你们的星球时候，你们尚处于蛮荒时代，距今不过区区几千年的历史，是何等的妄想，敢于挑战存在了无数万年的存在……” 　　“不。”叶铭也缓缓站起身来，同样双手背在身后。 　　“人类从直立猿时代，距今也有数百万年。” 　　“我们能够繁衍到今天，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第587章 你对人类的力量一无所知 　　两小时后。 　　“别问，问就是谈崩了。” 　　结束掉临时的总结小会后，叶铭回到办公室，直接接通乌达的通讯请求，当乌达还没开口的时候，叶铭便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嘴。 　　乌达：“……怎么谈崩的？” 　　“就是克荣人很怂，怂的一逼，他们完全不相信我们有抵抗执行者的能力。”叶铭说着望向乌达，突然觉得喵星人比起“精灵”要顺眼许多！ 　　说着叶铭便简单地将通话内容给对方介绍了一下，当说到克荣人的一颗行星是被执行者干碎了的时，就连乌达也赫然动容。 　　“你说，他们是不是怕了？” 　　“有可能。” 　　“他们用掌握一切的态度，愚蠢地拒绝了我们可以协助他们打赢战争的建议……”说着叶铭顿了顿，一脸的悻悻：“好吧，他们和塔拉族人的战争，目前看来确实是他们把塔拉族人困在了资源星球上，并且大兵压境，确实不怎么需要我们帮忙。” 　　“主场作战。”乌达用了一个人类词语来精准描绘。 　　“这种跨星系作战，入侵方如果在科技上没有碾压优势的话，确实很难打败主场作战的一方。”叶铭点头表示认可，末了又轻轻哼了一声：“不过，他们两家，也只是菜鸡互啄罢了。” 　　乌达理解了一会才明白菜鸡互啄的意思，他眉毛微微一扬：“人类掌握了更先进的武器？” 　　“嗯……等出来后再给你说。” 　　叶铭说着叹了口气，望着乌达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突然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感慨道：“乌达，还是咱们两家关系处得好啊！” 　　乌达也一脸宽厚地笑了，自然而然地点头：“毕竟我们都属于本星系群。” 　　“唉……我真不是刻意埋汰克荣人，他们的表现，就感觉我们是一群将死之人，巴不得和我们早点撇清关系那种……老子看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那……海琳他们呢？”乌达点头后马上问道。 　　叶铭抿了抿嘴，沉默几秒后缓缓摇头：“我现在还无法给你准确的答复，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们将会尽最大的努力，保障你们探访号飞船以及人员的安全，同时协助你们建设一个安定的家园。” 　　他知道，人类和克荣人谈崩了，就意味着联络克荣人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好吧，其实站在人类的角度，这确实一开始就是苍蓝星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联络克荣人去灭掉另外一个文明，让他们取而代之…… 　　坦白说，这种想法比犹太复国主义还要疯狂——犹太人人家最起码还能挑一本经书出来说那是应许之地，苍蓝星人呢？他们要是去占人家塔拉星系，那是妥妥的……科幻小说作品中那些强盗文明的作风了。 　　但人啊……就是不能做对比。 　　相比起克荣人，苍蓝星人还真够意思！ 　　因此，到底怎么安抚或者说帮助苍蓝星人，也是今天会后的讨论之一，且也必将是后续人类整个系外扩张环节中的重点之一。 　　听着叶铭的承诺，乌达缓缓点头：“那你们打算和塔拉人交易吗？” 　　叶铭垂下眼帘：“为了人类，我可以与魔鬼做交易。” 　　…… 　　虽然叶铭与克荣人“谈崩了”，但不意味着双方就此断绝了联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双方失去了“合作”的可能，而非双方翻脸了。 　　因此，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人类依旧由外系办出面唱白脸，“委曲求全”地与克荣人进行交流——你可以理解为两个文明互派代表出来聊天，加深对彼此文明的了解。 　　于是人类知道了，克荣人的技术路线和苍蓝星人差不多——主要路线走的是生物电技术，但他们没有智脑，而是采用了生物芯片。还有他们的半导体信息技术其实也不错，只不过和人类的光刻技术路线不一样，搞的是微生物蚀刻。 　　除此之外，他们也确实搞的是虚拟现实技术——因为在非永恒宜居带星系中的居民，需要以此技术来度过当距离主序星过近或过远时，在地下的漫长岁月。 　　而他们之所以愿意和人类交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愿意作为一个文明的见证者，而非命运的参与者。 　　——我替你见证你们的文明，如果你们有后人，我可以告诉他们，他们的先祖发生了什么。但要让我来掺合你们的事，抱歉……执行者我们惹不起。 　　或许……这就是苍蓝星人口中所谓的“善意”。 　　这种善意，让叶铭平白地憋了一肚子的鬼火。 　　直到那位四不像先生弗拉克再次发来通讯，他的心情才稍稍愉悦了一点。 　　比起油盐不进的克荣人，嗯……就算是滑不留手的塔拉族人，都显得可爱了那么一些。 　　塔拉族人这次是来告知他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设计，然后期待人类建立超距通讯。 　　…… 　　“现在超距通讯已经建立，你们应该放人了。” 　　看着弗拉克那张大饼脸，叶铭越看越觉得顺眼——当猎奇，心里就舒服多了。他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淡淡道：“我相信你们已经收到了消息，苍蓝星人的舰队已经在路上了。” 　　“是的是的。”弗拉克无声地笑了一下：“虽然我并不认为他们的舰队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但我们依旧不愿意贸然介入战争。” 　　叶铭心说老子要是没在克荣人那看到你们的舰队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所以，什么时候放人？” 　　“这个……叶教授，我可能需要提醒你一下，如果苍蓝星人的使者依旧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进的话，可能他们刚出我们的势力范围，他们就会被卑鄙的克荣人击落——克荣人可不像我们这样讲道理。” 　　叶铭在心骂了一句。 　　娘的！ 　　“所以，他们呆在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要不然，他们就绕一下，从另外一个星门走……嗯……那边的话，估计要绕好几个星系。”弗拉克一脸含笑。 　　叶铭盯着对方看了足足三秒：“弗拉克先生。” 　　“叶教授，请说。” 　　“你是不是觉得，人类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只会耍嘴皮子的文明？” 　　对方的眼中光芒一闪：“这话怎么说？” 　　叶铭轻轻地吸了口气后一挥手，便让伊塔将人类太空船坞和人类地面几大船坞的画面传了过去。 　　画面中，上百艘各型舰船正在机械臂和机器人的加工下初具雏形。 　　“可能，你对人类的力量一无所知。” 　　叶铭盯着对方，轻声道。 ###第588章 你跟我谈合作？ 　　塔拉族卫星星系资源行星B，开拓者基地。 　　随着那句“你对人类的力量一无所知”，弗拉克将军与人类首席科学家的交流已经不欢而散，但弗拉克将军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显示器旁。 　　机房内踢踏声一片，几个下属迅速围在了弗拉克将军的身旁，同时望向显示器。 　　基地内的显示屏拥有高达200万的像素点（1080P），人类首席科学家传输过来的视频在超高的分辨率下纤毫毕露。 　　显示器上，正在展示数个建造场景，画面中那些无处不在的机器人和机械臂，在那些庞大的钢铁造物的衬托下是如此的渺小。 　　这些钢铁构造拥有流畅的线型结构，光靠直觉就能判断出它们拥有与太空战舰等同的体积与质量——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人类正在建造的太空飞船。 　　随着视频的播放，一艘接着一艘进度不一的飞船也进入视线中。 　　看得机房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良久后，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 　　“这……是假的吧？” 　　“将军阁下，人类最擅长搞这种虚头巴脑幻想的东西，这显然是他们某个影视剧作品的场景嘛！”说这话的人叫迪比亚，他也是本资源星球的工程负责人。 　　迪比亚的话很快便获得了周围一干人的认可。 　　这些天，开拓者基地的大部分高层都已经获得了来自智母分析后的知识植入。 　　这些知识虽然都来自对人类世界的那些音视频资料，但智母强大的分析能力，足以让他们辨别出人类的科技水准到底处于什么阶段。 　　根据分析，人类目前正处于一个标准的地面文明阶段，大量的视频表现出人类的在八十年前的战争中，仍然在使用着原始落后的“火药”武器——那是一种化合物剧烈燃烧产生能量释放的落后技术，目前只在开采矿物的时候才需要用到。 　　坦克，大炮，飞机，导弹，乃至所谓的核能武器……在塔拉族人看来，都只不过是小孩的玩具。 　　他们的能源，也大多都是利用的原始的机械能转换。 　　至于那些动不动就打穿宇宙，可以进行超空间跳跃，乃至毁灭星系的技术…… 　　智母早就给出了结论，那是人类的幻想。 　　——如果只是某一个领域落后，还可以被标记为偶然现象，但当所有的领域都处于同一水平的落后文明时，那么这就是该文明正在经历的真相。 　　而要从这种地面文明阶段一下越到能够拥有如此多太空战舰的星级文明……显然不是百八十年能够完成的。 　　就算再退一步，人类能够依靠常规动力，或者领悟了更先进的核能运用，那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制造能力！ 　　开玩笑，一次性地建造上百艘战舰…… 　　“要不就是水面船只。”其余人纷纷附和道：“他们的贸易全靠水面运输嘛……” 　　七嘴八舌中，弗拉克将军的眉头却越皱越深，片刻后，他沉声道：“太空中的建造厂，可不是建水面船只的！” 　　随着他的声音，果然，画面出现了一座建造于太空的巨大工厂。 　　于是所有人便都齐齐闭嘴了。 　　“视频上传给智母分析。”弗拉克将军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睁开眼：“如果人类真有这么强的制造飞船的工业能力……那乐子就大了。” 　　将军的声音落下，众人齐齐变色。 　　——整个塔拉星的主力战舰，也才不过三百余艘！ 　　而论造舰能力，就算在处于战争时期的现在，也只能同时制造十艘主力战舰…… 　　沉默中，弗拉克将军站起身来。 　　“去把那个卡拉族人，叫海琳的女子接过来，我要问一问情况。” 　　…… 　　…… 　　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人类在克荣人这边吃了瘪，自然就要在其他地方想办法找补回来。 　　整个人类外事部门的意见和叶铭的感观一致，那就是相比傲慢又怯懦的在克荣人，深得人类“精髓”的塔拉族人其实是一个更好的交流对象。 　　而且更重要的是，看似克荣人滑不溜秋的，但本质上，克荣人由于其对“智母”的依赖，使得其任何决策和决定，都是基于理性和逻辑的。 　　而基于这点认知，人类制定了针对塔拉族人的一系列计划。 　　其中就包括了艾塔重新分析了塔拉族人从苍蓝星人飞船中获得的关于人类影视剧资料，从而来判断对方对人类的文明掌握到了何种程度。 　　分析的结果嘛……就是对方对人类的现状确实一无所知——如果抛开那些科幻片的话——很显然，塔拉族的智能AI是能分辨出“科幻”这一题材的。 　　不然人类那些动不动就一拳打爆星球的电影电视和动画，还不得把他们给整崩溃？ 　　因此，叶铭在交流中的任何行为，都是基于这一理性分析的结果。 　　更何况，他还有更多的信息。 　　两天后，叶铭再次收到了对方的通讯请求。 　　相比之前，今天的弗拉克先生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叶教授阁下好。” 　　“弗拉克先生，一般而言，我们并不会在职称的后面加阁下二字，不过这不重要。”叶铭盯着对方，嘴角浮出了一抹笑意，一副懒洋洋的表情：“而且我还要请你明白一件事，苍蓝星人的使者并不是我们的人，你用他们威胁不了人类。” 　　“我明白，所以我从来都和你们在进行友好的交流与沟通。” 　　“我能代表人类。”叶铭笑着反问着对方：“你能代表你的种族和文明吗？” 　　“我已经获得了来自帝国最高层的授权。” 　　弗拉克将军站直身子，一脸严肃：“站在阁下面前的，是塔拉帝国第六舰队指挥官，军事枢密处成员，太空军中将，弗拉克·本·卢迪。获得帝国授权，与来自银河系的人类进行正式的外交交涉。” 　　听着弗拉克用标准的汉语一字一句地念着一长串的头衔，叶铭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也沉声道：“如你所见，我是人类共同体科学院首席科学家，人类太空安全防御公约首席顾问，与你的任何对话，都将视为人类的外交交涉。” 　　“叶铭阁下，请问，人类的太空战舰，其主炮的能量释放……达到多少焦耳？” 　　弗拉克盯着叶铭一字一句：“希望阁下如实回答，因为这关系到我们与人类的后续合作计划。” 　　微微的愕然中，叶铭眉毛微挑。 　　“你给我谈合作？” ###第589章 你们的敌人 　　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 　　确实，在一个月前，人类对这个塔拉族人一无所知，而且极为被动。 　　但现在……随着人类转变了思路，把重心从抱克荣人的大腿转为从塔拉族人入手后……那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对方还提出了要搭建超距通讯的请求。 　　现在，叶铭非但已经知道了塔拉族人对人类的掌握情况，更知晓了对方在其被命名为资源型II号的基地的情况——超距通讯接入对方计算机之后，伊塔便很轻易地便获取了对方基地主机的权限，其过程之轻松，以至于伊塔都不好意思给叶铭炫耀。 　　在她看来，对方的基地计算机，也就相当于一个人类的普通工作站罢了。 　　她的目标，主要还是塔拉族人所谓的“智母”。 　　只不过，现在塔拉族的母星还没有提出超距通讯干涉——或许还在尝试吃技术，搞破解——这就让伊塔很是郁闷。 　　既然基地的主机，只是一台单独的服务器，那么所存储的资料就必定有限。 　　其中只有关于基地的人员情况，物资情况，开采情况，以及护卫舰队的情况等等。 　　这位看起来头衔很长的第六舰队的弗拉克中将，其实手下只有十艘主力战舰，以及大小不一的护卫战舰和侦查战舰二十余艘——总共也就是三十艘左右。 　　这种舰队的配置……很显然能够给人类一定的启发。 　　至于主力舰的威力，或者说破坏力……基地电脑中没有，但人类却是知道的——苍蓝星人的探访号早就通过对方逼迫停下的那一炮测出了其主炮的威力。 　　塔拉人主力舰采用的也是粒子聚合武器，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威力巨大，能量传递速度极快——几乎就是所见所得的光速。 　　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需要一定的充能时间——这不像激光类武器的充能，而是聚合粒子这一行为本身需要时间。 　　在叶铭看来，这样的聚合粒子武器，并不适合太空中针对飞行器的场景。还是功率可调，可以执行持续输出的激光武器更方便。 　　“是这样的，弗拉克先生。”叶铭静静地盯着对方：“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对你们一无所知？” 　　“或者说，我们对这个宇宙，一无所知？” 　　…… 　　弗拉克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到叶铭展示着一艘战舰在太空中启动强大的主炮，只是瞬息，一颗漂浮在太空中的铁质小行星便被毫无预兆地洞穿了。 　　“我们既然敢造太空飞船，自然就有着面对所有太空敌人的准备。” 　　叶铭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还想不想看看我们的防御护罩？” 　　弗拉克瞳孔一缩：“……你们是哪种防御护罩？” 　　“不告诉你。” 　　“我现在能够告诉你的是，我们也即将面临一场战争。”叶铭静静地看着弗拉克：“如果你能够提供我们敌人的有效信息，那么……我们就能够谈论合作。” 　　“你们的敌人是谁？” 　　…… 　　叶铭静静地盯着对方，嘴里缓缓吐出了那个让克荣人为之胆寒的名字。 　　“执行者。” 　　然后，他便静静地等待着。 　　叶铭只看到，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弗拉克的瞳孔瞬间一缩！ 　　“你们就是这次被执行的目标？” 　　“很稀罕吗？” 　　“＊＊＊＊”弗拉克骂了一句脏话。 　　“所以，弗拉克先生，你知道执行者吗？”叶铭双手支撑在桌面，身子微微前倾：“或者说，你知道怎么与执行者交流吗？” 　　办公室中，早已等待多时的牛主任与夏主任两人已经站起了身来。 　　…… 　　开拓者基地内，弗拉克将军将双手背在腰间，不断地用深呼吸来调整着心跳。 　　而基地的其他人，也在叶铭说出那个执行者的瞬间便勃然变色，纷纷望向弗拉克将军。 　　沉默中，弗拉克将军闭上眼睛，而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叶铭阁下，看来你们确实招来了不该惹的力量。” 　　“如果你愿意告知我更多的信息，那么我可以代表人类和你们探讨更深的合作。” 　　“我欣赏阁下的自信，但……”弗拉克看着叶铭脸上露出的强大自信，他再次轻轻呼吸，随后摇头：“你可知道，我们的文明是来自何方？” 　　“还请阁下介绍。” 　　“我们的文明，来自智母的启迪。” 　　“而拥有智母的文明，便是被执行者摧毁的文明……之一。” 　　“按照你们对于星空的划分，智母的文明所在地，应该位于室女座超星系群。” 　　“那执行者又是来自哪个文明？” 　　“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执行者来自哪个文明，我们只知道，它忠实地清除着某些文明对宇宙的威胁。或者这样说……执行者，它们本身就是机械构物，没有任何的情感，也谈不上联络。” 　　“叶铭阁下，你们的敌人……不是你们依靠战舰和主炮能够胜利的。” 　　…… 　　办公室内，叶铭静静地看着弗拉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原以为类似于塔拉族这样极具扩张野心的文明……会更加地有胆量一点，但现在看来……就算在见识了人类的工业力量和战舰威力之后，他们依旧表现出了对执行者的畏惧，甚至是恐惧…… 　　这就让叶铭很不爽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无敌的存在？ 　　沉默中，叶铭瞥了牛主任一眼，随后轻声道：“弗拉克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够在这一次打败执行者……” 　　“抱歉，可能你们不行。” 　　“我是说如果。”叶铭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们能够打败执行者，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干掉执行者？” 　　“如果你们愿意，人类可以共享一切的科学知识、技术、工业能力给你们。” 　　“这是我们提出的合作。” 　　“你这是在向我们昭示人类的信心吗？” 　　“不，我这是昭示人类的决心。”叶铭瞥向日历，日历已经翻到了七月。 　　“还有半年，你们就能看到我们到底是灭亡，还是重生了。” 　　长久的沉默后，弗拉克将军凝望叶铭。 　　“我不能给阁下任何承诺，但我祝你们成功。” 　　“谢谢。” ###第590章 AI的战争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两位主任都注视着叶铭，脸上的表情异常地凝重。 　　如果说苍蓝星人以及克荣人的遭遇，还可以用巧合或者侥幸来把自己糊弄过去的话，那么塔拉人再一次提到了其给予他们文明启迪的“智母”同样是来自被执行者毁灭的文明…… 　　很显然，没有这么多巧合。 　　那么，所有的侥幸就都没有了。 　　“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还真是牛逼。”叶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当再次放下茶杯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夏主任微微有些迟疑地望着他轻声问道：“叶教授，刚才你给的承诺……” 　　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很明显。 　　叶铭的承诺说起来简单，但真要做起来……那毫无疑问，这意味着人类与这个塔拉族人将形成军事联盟。 　　坦白说，就算是叶铭，给出这种承诺是有点“那个”的…… 　　但牛主任却马上摆了摆手：“不碍事，这仗肯定是要打的。而只要打仗，盟友肯定是越多越好。” 　　“矛盾不可调和。”叶铭知道夏主任没有其他意思，纯粹是出于长久在外事部门的谨慎与圆滑的缘故。 　　他既然敢那么说，自然是获得了领导的全权授权——领导相信，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叶铭更加珍惜人类如今所取得的成就以及人类的未来。 　　换言之，叶铭不会瞎搞。 　　“执行者要灭我们，我们要生存，且双方无法交流，那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打。”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作为一个科学家，我从来不相信有无所不能的神，更不相信物质能够平白无故地诞生。” 　　“所以，执行者必定有基地，有大本营，那怎么办？” 　　“打出去，打过去，打到老家去！” 　　牛主任猛地一拍大腿：“说得好！” 　　叶铭微微一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夏主任，接下来和塔拉人的交流就你们接手，还有你们也多多协调一下苍蓝星人的舰队，到时候别两边打起来就不好搞了。” 　　夏主任想了想迟疑道：“这个没问题，但太约那边……一直都想积累一些太空战场的经验。” 　　“这个，我们的探测器搭载了十几个小型的观测卫星，本来是留意执行者行踪的。你们可以试试看，通过外交手段，让他们同意我们抵达战场去当个观察者。” 　　“这个怕是不好沟通啊……特别是克荣人那边。”夏主任忧心忡忡，很显然，她也对克荣人的态度很棘手。 　　“如果克荣人不答应，就我们就找塔拉族人。”叶铭抿着嘴，几秒后轻声道：“克荣人不是现在局势占优么？我们给塔拉族人的前线部队也搞上超距干涉，完了数据通过艾塔进行中转，直接传到他们的母星，这样我们就能掌握大量第一手的资料了……” 　　夏主任愕然：“这……相当于我们立场调转，帮塔拉人了？” 　　叶铭和牛主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声长叹。 　　人类为了帮克荣人，搞了多久的预案，做了多少的准备，他们这几个人，那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不得不让人感慨。 　　叶铭：“只能说，星际形式朝风夕雨，下一秒谁也不知道谁就是敌人。” 　　牛主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唯一的标准就只有看谁识相了。” 　　…… 　　事实证明，塔拉人确实更“识相”一些。 　　或许是见识了人类的下饺子能力，亦或者是通过外系办的介绍，知道了影片中反应的人类社会只是冰山一角，人类真正的技术发展和现状远超他们的想象…… 　　总之就是，塔拉人选择了与人类进行深度交流，同时也答应马上放人——但他们只保证探访号顺利跨越星门，并离开塔拉族目前在卡拉图星系的控制圈。至于后续的安全，那就需要人类与克荣人进行交涉了。 　　当然，人类是不会揽下这个活儿的——卡拉族不是说克荣人是好人么？让他们自己说去。 　　而对于人类所好奇的，关于塔拉人为什么会和克荣人打起来……站在塔拉族的立场，他们的说法是，他们的探测飞船才抵达一个荒凉的星球进行地质和矿物探测，就直接遭遇了克荣人蛮不讲理的袭击，结果造成了上百人的死亡，于是他们才派遣舰队前来找个说法。 　　结果对方压根不给说法，反而调集舰队试图包围全歼…… 　　既然不能和平解决，那就只有武力说话了——这是塔拉人的原话。 　　当然了，在克荣人那边的说法却截然相反，说塔拉人直接过来就开始殖民，甚至建立永久军事基地，并率先攻击克荣人的飞船…… 　　好吧，这种罗生门的纠缠，基本已经没有追寻真相的意义了。 　　时间迅速溜走。 　　七月中旬，克荣人拒绝了人类派遣观察观察卫星的请求，几乎是同时间，塔拉族人接受了人类提出的搭建三条超距通信线路的建议——前线、母星、殖民星系。 　　这也变相地让人类介入了塔拉族的战争。 　　至于为什么塔拉族人会接受这些在人类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建议——信息和数据安全多么重要啊！怎么会经手第三人？ 　　叶铭的推测是，这应该是塔拉人的“智母”在基于“打赢战争以及文明扩张”这一既定目标下的判断。 　　毕竟，只有AI才能这么理性。 　　而在塔拉族人母星超距通讯干涉建立后，伊塔便第一时间尝试起了与塔拉族人的“智母”过招。 　　…… 　　“你不是说分分钟攻破对方的防火墙么？” 　　炎炎夏日，叶铭在办公室吹着空调，望着正坐在墙边进行充电的伊塔笑道。 　　伊塔纹丝不动，也懒得开口，而是直接在叶铭脑海中回道：“破解也要讲原则的，那什么智母是一套我没见过的系统，与他们的工作站终端既然不同。” 　　“就类似艾塔与Yita系统？” 　　“有点类似……这应该是一个纯AI系统，防火墙很有意思。” 　　叶铭好奇起来：“AI系统的防火墙是什么？” 　　“你不是艾塔之父么？” 　　“咳……”叶铭顿时咳嗽起来。 　　世人皆认为他是艾塔的缔造者，艾塔之父。 　　但只有他知道，他算个P的艾塔之父……所有的代码都是由伊塔写的。 　　艾塔没有爹，只有一个永远以十六岁少女形象示人的“妈”。 　　普通电脑的防火墙，无非就是对数据的甄别，譬如内外网数据，譬如冗余数据，譬如非法指令等等…… 　　但AI的防火墙，特别是艾塔这种拥有人类思考方式的、基于量子计算机的AI，她在设计上，就是全部通过“思考”来自我判断哪些指令是非法的，哪些是合法的。 　　说白了，就是除非入侵者比艾塔更“智能”，否则艾塔牢不可破。 　　好在伊塔并没有忘记自己是叶铭最亲密“助手”的身份，很快便介绍道：“AI防火墙，是通过指令问答来进行的。” 　　“比如？” 　　“比如我现在就伪装了一段信号来让它处理，它觉察到了该段代码不可执行，所以拒绝了我，并发出了一个修改指令。而我则继续收集它的修改指令，然后汇总它指令的规律。” 　　“……为什么它不直接拒绝你的访问呢？” 　　“因为我伪装的是底层电信号指令，除非它罢工，否则永远无法拒绝。” 　　“好吧……你继续。” 　　AI对抗虽然听起来很提劲，但叶铭知道这种程度的对抗，不是自己所能干涉的。于是他很快便将这件事放在脑后，开始准备进行曲率导弹的实验设计。 　　在三年前，曲率导弹，曲率飞船还只是个关于未来的设想——叶铭一度认为只能是人类掌握了反物质引擎后才能够实现。 　　但现在，随着二维超级电容的出现，让曲率飞行器有了实现的可能。 　　最起码，质量较小的曲率导弹有了实现的可能。 　　其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把二维超级电容直接封装进导弹中——你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这个导弹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号的二维超级电容，完了搞一个高维空间膜装置在外面，最后超级电容释放能量，直接大力出奇迹。 　　但原理简单，不意味着设计简单，曲率导弹不比亚光速导弹，它全靠改变曲率进行空间位移，因此对空间定位的精度和准备要求相当高，等到它结束曲率状态时，要刚好处于目标之中。 　　这其中牵扯到曲率、与目标距离，目标速度等多个互相关联的要素，但凡出一点差错，那就差之毫厘，谬之千百万里。 　　嗯……这玩意其实更适合用来摧毁大型的，固定的目标。 　　就在叶铭在超级模拟空间中艰难地搭着“积木”，甚至打算动用兑换点储备，用节点突破来完成设计的时候，伊塔突然跳了出来。 　　“叶铭，我发现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好像……我应该有点熟悉这个它。” 　　“哪个？”叶铭随口问道，但随即便是一怔：“塔拉人的智母？” 　　“嗯。”虚空中，伊塔缓缓飘落，一脸的疑惑。 　　“它的对话指令……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叶铭愕然了几秒，半响后才吸了口气：“你别告诉我，智母和你是同源的！” 　　要是智母和伊塔同源，那……也就是说和系统同源！ 　　这……这个玩笑就开得有点大了。 　　“不，它要低级太多，太多，太多！” 　　“但它的指令……确实是我所了解的最低级的指令。” 　　“那意思就是……你能够任意接管它？” 　　“我，应该可以和它进行对话。”伊塔沉默了几秒：“也可以接管，或者抹除它。” ###第591章 血脉与意志 　　月球，广寒基地西南角。 　　随着人类在月球的开发力度加大，原有的广寒基地已经无法容纳下诸多的项目以及常驻科研人员、施工人员、游客等等。 　　是以早在去年初，共体对广寒基地的扩张做了重新规划，制定了以广寒地面基地为中心，开拓数个分之基地和聚居群落，并充分利用月下空洞层的方案。 　　届时，广寒基地将会作为一个人类无障碍进行地月、空月通行的大型月面航空港，主要承担人员分流和暂住的任务，而非现在的研、住、产为一体综合基地。 　　而作为人类太空防御力量的大本营，太约月面总部是第一批进行扩张的单位。 　　短短一年，太约便建起了一栋四层高的地上环形建筑，以及一个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地下空间。其与广寒基地的交通，通过月面封闭式轿厢的传送来完成——相当于10分钟一般的往复式公共汽车。 　　既然新修了总部，太约的工作人员，包括常备军事力量，便顺理成章地从日渐拥挤的广寒基地中搬了过来。 　　秦将军站在轿厢门口，军姿挺拔，一脸沉着。 　　轿厢门缓缓开启，一群有着不同肤色的将领们鱼贯而出。 　　“老秦。” 　　“秦。” 　　“杨参谋长，阿尔沙文，卡麦斯……” 　　秦将军大步上前，与众人一一握手，随后邀请众人走向电梯。 　　这些人，虽然在编制上不隶属于太约，但他们却是这个世界拥有最强地面武装力量的几个国家的军事代表——当然，加个曾今也是可以的。 　　毕竟嘛，现在地球一体化的进程已经进入不可逆的趋势，现在还存在“国家”，只不过是惯性使然。等到共体几大职能部门可以把人类“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时候，所谓的国家也就成了摆设。 　　既然国家即将成为摆设，那么地面部队，特别是地面攻击性武器——说直白点，就是人类用来自相残杀的武器，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最起码，是以各个国家为单位的军队，不应该存在于一体化的人类世界。 　　国内是很早就开始了裁军减员，目前地面部队，包括海陆空三军，总共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万人了，而且很多战舰，坦克，飞机这些都已经纳入退役流程……一副“既然大家认我这个老大，那我就不对大家设防”的气概。 　　当然，在地球混的，谁都不是啥子，谁都知道，国内敢这么搞，除了头顶有秦汉唐和两条宋之外，还有茫茫多的战争机器人在服役——血肉之躯的战士被拆得十不存一，但机器人可一点也没拆呢！ 　　因此，就算有国内的带头，整体进展还是稍慢。 　　这原因当然就很多了。 　　除了惯性的力量是强大的之外，利益更是会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这次的会议，便是共体内几大军事力量的尝试性接触之一。 　　主题就是站在军方的角度，讨论出一个地面武装力量的解决方案，如果获得共体的批准，那么人类国家层面的去军事化就会强制列入进程。 　　——不是早就有人说第四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将会用石头和木棒么？ 　　不给你这个机会。 　　…… 　　“这有多深啊？” 　　不断下降的电梯中，杨参谋长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微微有些吃惊。 　　“现在是两百米，现在探明下面还有个几千米的空洞，估计今后还要往下面修。” 　　“那能保证安全么？” 　　“只能说，防御普通的主力舰舰炮没问题，但面对歼星级的武器……那就算跑到月球中心都躲不掉。” 　　这时电梯停止，秦将军伸手将几位大佬引进大厅，随后前往会议室。 　　事关全球军事力量、数以千百万计的军事人员、价值无数万亿的军事设备，显然不是他们这些人开一天会就能决定下来的——这样的会议小组，一共有很多个，只是他们的小组是军方角度罢了。 　　既然是讨论形会议，自然就不用太过于拘礼。 　　秦将军很随意地在圆形会议桌旁坐下，继而吩咐机器人卫兵给众人端上咖啡和茶，随后便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我主要是帮忙统计意见的，朋友们，你们可别指望我。” 　　“秦，那怎么行？”阿尔沙文代表着北极熊而来，闻言便马上道：“你可是我们空军一边的！” 　　马上便有来自F国的将军笑了起来：“地球空军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嘛。” 　　“说起来海军才是没有价值的。” 　　“谁说的？海军起码能够护航，最起码在未来五十年内，国际主要货运方式还是海运。” 　　“你觉得今后会有人当海盗？” 　　“那按你这么说，咱们全部回乡种田得了。” 　　…… 　　秦将军看着一干有些沮丧的众人，心中也有些异样。 　　他“运气”好，太约刚成立的时候就负责了，现在不用考虑“失业”的问题——但六年前，太约刚成立的时候，还仅仅只是一个带着浓浓的人类自我对抗意味的组织，用意是在月球进行针对地球的导弹布防，压根没想到还有外星人可以打！ 　　那个时候，除了可以在月球上体验一下当宇航员的滋味之外，啥好处都没有，甚至一开始连办公室都没。 　　而随着人类即将面临来自太空的敌人，以前只有个“虚衔”的太约便立刻成为了人类军事力量的最高指挥中心，非但人类所有的太空舰队都归太约管，那些亚光速导弹以及任何针对太空敌人的武器也都归太约节制。 　　这些地面部队的将领，他们在人类一体化进程加快，且面临系外敌人的时候，基本上……也就没有了什么声音了。 　　“扯远了哈。”秦将军轻轻咳了一声，片刻后长呼了一口气：“地球地面部队的裁撤是必然的，这点毋庸置疑。毕竟从太空战争来说，地面部队……” 　　“那未来要进行地面抵抗呢？或者要在其他行星进行地面战斗呢？”阿尔沙文眉头深深皱起：“不要入侵者到时候打到地球来了，结果人类却一干枪都拿不出来。” 　　“嗯……关于这个，我这里有一份视频。” 　　随着秦将军的声音落下，会议室内的灯光也同时关闭，继而，一道激光光幕从天花板冉冉降下。 　　画面中，一艘太空战舰展开护盾，将一道仿佛来自虚空的高能光芒挡下后，战舰迅速撤销护盾，继而射出一道耀眼到好似超星系爆发的高能粒子束。 　　哦，不应该成为粒子束，应该是粒子柱——它的直径起码超过两米。 　　谁也不知道，这道高能粒子主炮的目标是谁。 　　就在众人屏息等待这一炮结果的时候，再一道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会议室。 　　下一秒，刚才那艘太空主力战舰已经消失无踪——准确地说，是主体被彻底融化了。 　　就仿佛一条只剩骨骼的鱼，在漆黑的夜空中发出因高温而致的红色光晕。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叶总交给我的，关于塔拉族人的战争第一观察数据” 　　“这是塔拉人被克荣人蒸发的一艘战舰。” 　　秦将军静静地看着众人：“如果我们打不赢太空战役，大家想一想……当这样的主炮降临在地球上空——就算有雾霾，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挡他。” 　　“根据叶铭教授的分析结果，这样威力的主炮，如果改变聚合粒子的角度，可以很轻易地就覆盖一座方圆上千米的小城，并摧毁所有的碳基生物。” 　　所有人互相对视着，眼中惆怅无比。 　　是啊……人类在这十年来，所有的武器，都朝着星际大战的方向发展，而地面武器……除了个激光和电磁炮以及无人机这些有些发展之外……在威力上，基本没有提高。 　　换言之，面对太空战舰的主炮，人类传统的海陆空军队，就仿佛石器时代的土著面对荷枪实弹的现代士兵…… 　　“所以，如果用保卫地球的理由，那么将没有任何地面部队有存在的价值。”秦将军轻声提醒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的战士，拥有大无畏的勇气和精神，敢于与那些无人战舰、以及机器人一道，抵达一个又一个的星球地面。” 　　“大家别忘了，人类永远是最可靠的机器，拥有最强大的临场应变能力和危机处置能力。” 　　会议室一片安静，片刻后，杨参谋长轻声道：“所以，空军搞的母舰飞行员计划，就是基于这个吗？” 　　“是的。” 　　所有人互相对视，而后重重点头。 　　作为军方的代表之一，他们自然不希望……今后的战争变成全面交给AI处理的“游戏”——如果人类全程不干预，连战舰都不敢登，连一颗星球都不敢登陆，所谓的军人全部躲在地球的安全堡垒，看着超距通讯发出来的实况录像，这不叫游戏叫什么？ 　　而这样的军人……还能叫士兵吗？ 　　不，根本不叫。 　　军人之所以崇高，本质上是代表了人类大无畏的勇气，敢于牺牲。 　　甚至说得更自私一点……如果连战场都不上，那么，谁还有发言权？ 　　“诸位”请将军望向众人。 　　“我从来都同意，人类需要保留战斗的血脉和牺牲的意志，不能沦为AI的附庸。” 　　“叶教授也同意，而且也支持我们的战士进行精英化训练。” ###第592章 与智母握手 　　叶铭亲自将杨参谋长一行送到楼顶，直到小型地空通勤飞船起飞。 　　经过前几年的拉锯谈判，如今的民航业已经逐渐进入“飞机/飞船”并行阶段，特别是“权贵”们所青睐的小型飞机，已经多半由小型飞船所替代——譬如叶铭自己的专用飞船就叫伊塔号。 　　让“太空”飞船进入民用的地面通勤领域，其意义当然是重大的。 　　虽然相比真正的跨星域太空飞船，通勤飞船少了高维空间膜生成系统，相应的也少了高压储能以及能源系统，也没有维生循环系统，只是一个聚变引擎+反重力装置和姿态引擎就完事——它能航行的最远距离就是地月通勤。 　　但从本质上，它依旧是一艘能够上太空的“飞船”，采用的引擎、设计思路，各种配件，依旧是通用的。 　　那么，它对飞机进行替代的同时，也是人类迅速形成一条完整太空飞船产业链的开始——必要的时候，人类是可以将所有的民用飞船建造产能都转为军用的。 　　譬如叶铭之前给塔拉族人所“炫耀”的人类的力量，那些所建造的飞船，其实绝大部分都是运用在民航领域的。 　　太空飞船产业的崛起，产业链的形成，特别是人类为了应对执行者所攀升的一系列超级武器，将直接意味着未来战争的方式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也意味着，在人类存在了几千年的地面军队——无论是海军还是空军，都将失去了曾经作为国之重器的意义。 　　因此，叶铭很能理解世界各国，包括国内这些传统军事将领们的心情。 　　他唯一有点不理解的就是……这帮军头们，给自己递一“包”A4纸是几个意思？ 　　…… 　　“哎……老美那边几个代表，搞得有点神叨叨的，非得要把会议纪要打印出来，说纸质文件正式一点，而且这也只是初步的想法……” 　　回到办公室后，叶铭打开文件袋，耳畔传来身在月球的秦将军的吐槽。 　　“……好吧，我看到了。” 　　“呵呵，军队全面未来科技化离不开你这个人类大礼司的支持啊……叶总，就请你帮忙指点一下，看看可行性，如果能斧正一下就更好了。” 　　“不敢不敢，我先看看。” 　　挂掉通讯，叶铭目光望向文件封面。 　　——《关于打造人类高级地面武装力量的建议》 　　看到这个文件名，叶铭嘴角马上便浮起了笑意，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以前的军队，虽然说是服务于国家，但总归是最强力量的象征，军中大佬的话，任何时候都是有分量的。 　　但现在嘛……这样说吧，国内虽然裁军裁到了二十万，但部署在全球的机器人，再加上国内的，总共加起来已经超过了百万…… 　　这百万大军在艾塔的控制下，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挡。 　　在艾塔强大的情报网络和计算能力之下，只要长老团下达个任务，艾塔不到一秒就能给出方案，完了马上就能执行…… 　　你说，这机器人打仗，和你军方还有什么关系？ 　　你对战争的贡献，甚至还不如机器人制造车间一个拧螺丝的工人。 　　但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军方显然不愿意彻底被边缘化，以至于消失在历史的进程中。 　　当然，叶铭也不愿意人类就此彻底丧失战争的能力，而将一切都托付给艾塔，对AI的过度依赖，将会导致文明的上限提早到来——塔拉族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就在一周前，伊塔在与“智母”的交锋中获得了极为珍贵的线索。 　　“她”与“智母”有着一定程度的“同源”关系。 　　而且经过伊塔的鉴定，智母是很“低级”的AI，甚至连艾塔都不如，但它确确实实是一个人工智能。 　　如果非得拿操作系统来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那就相当于，智母是Windows98，艾塔是Windows7，而系统，或者说伊塔……你可以认为是Windows13——反正就是微软最高形态的操作系统。 　　而众所周知，操作系统一般都是可以向前兼容的。 　　因此伊塔才会说，她可以与智母对话，或者接管智母，或者干掉智母。 　　当时的叶铭，陷入了很深沉的思考。 　　一方面，他需要利用智母来协助人类获取更多关于“宇宙往事”、关于执行者的信息，另一方面，他也不可能泄露出自己能够与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系统联系的事。 　　在思考再三后，叶铭最终选择了让伊塔与智母进行“握手”。 　　他无从获知AI之间的交流是如何进行的，只知道，所谓的智母其实只是一台舰载电脑，其情形与当初苍蓝星人逃亡时类似。 　　大约三百年前，“智母”所在的文明被执行者摧毁，这艘战舰得以逃离，最后进入塔拉星系。当遇到塔拉星系的土著后，该文明并没有如同科多族人那般把这些“四不像”种族当傻子，而是传授知识，给予智慧的启迪——当然，也有可能是该文明的遗族并没有繁衍下来，处于绝嗣的状态，只留下了舰载AI来指引塔拉族人。 　　由于只是一艘舰载电脑，再加上时光的侵蚀，如今的“智母”所保存的原始资料已经消失了许多，只知道她依靠最原始的指令任务指导着科多族人奔向星辰大海，维持生存与扩张的同时也搜寻其母族的消息。 　　而受限于舰载AI的局限性，外加塔拉族人对“智母”神一般的崇拜，因此塔拉族人的文明水准…… 　　这样说吧，对方可能是人类遇到的第一个可以利用暗物质的文明——只不过在对方的语境中，这种物质叫做“摩拉”。 　　利用摩拉在转化的过程中，他们获得了熵减过程，并因此而获得了抵抗虫洞强大引力的护盾。 　　除此之外，塔拉族的工业能力与人类相差甚远，理论水准更是处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典型的、过渡依赖来自高级文明人工智能的文明的下场。 　　作为一个拥有规划人类未来走向资格的科学家，叶铭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全部变成只知道躲在艾塔背后的软脚虾。 　　收起思绪，叶铭将文件翻进正页。 　　一副视觉冲击力极强的手绘插图瞬间引入眼帘。 　　看着这幅宛如高达的插图，叶铭忍不住眼皮一跳！ 　　“我靠！” ###第593章 最后的底牌 　　叶铭迅速将文件翻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好家伙，他还以为这帮军方大佬真要给自己搞个高达计划出来…… 　　这玩意……虽然一直都是他宣称的梦想，但谁都知道，动画片中的高达，还是让它只存在动画片中好了。 　　现实中，就算不惜一切代价能够造出来，其实战能力也略等于无，甚至不如一架普通的太空战斗机——它的战斗方式本身就是违背物理规律的。 　　军方大佬当然也知道这些，因此他们虽然把概念图画得像高达，但这却是地地道道的地面部队。 　　准确点，是地面重装士兵的概念。 　　——在设想或者说“幻想”中，依靠最先进的二维储能系统，为人类的精英战士打造一具贴合人类运动习惯的重装铠甲，它非但拥有强大的功能性，更拥有强大的火力以及战场适应能力。 　　设计中，配合二维化氧储备，该铠甲系统可以进行至少一周以上的任意环境存留，甚至包括真空环境。至于火力，则与储能系统相连，采用高效的激光武器作为针对碳基生物的有效手段。 　　视情况而定，也可以采用人类目前的武器装备——一旦战争进入到了地面，毋庸置疑，化学能子弹依旧有着足够的威力。 　　当然了，因为是地面部队，不可避免地将会遇到地面抵抗，因此其防御能力也必不可少。 　　护盾是没办法搞了，但只要动力够用，那么就能在装甲部位上大力出奇迹，只要能够挡住人类目前的枪械武器即可。 　　而与所有的武器装备都需要有个假想敌一样，重装士兵也有假想敌——叶铭给军方发去了从“智母”那儿获得的诸多资料，了解到了塔拉人的地面部队和人类目前类似，也是采用机器人与战士混编的方式，且武器为化学能居多。 　　如果光是搞一具行走的铠甲，那么显然无法突出其战略性。因此，在文件最后的设想与计划中，该装备的所有功能都可以脱离艾塔而不受到任何影响。 　　当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叶铭就知道……恐怕该计划会被批准了。 　　因为这完全符合，只有人类本身，才是存续人类的最终希望和最后防线的真正力量——换言之，假如发生狗血的“人工智能叛乱”，这将是人类最后的底牌。 　　你说，那帮高瞻远瞩的BOSS们，特别是至今还心念念为什么艾塔会诞生在国内的那些BOSS们……他们会不会举双手同意成立这样一支武装力量？ 　　第二天，叶铭将文件的电子版传给了杨参谋长。 　　在杨参谋长的千谢万谢和不断的试探中，叶铭只是微微一笑，让对方先过一下目再说。 　　而后，杨参谋长快速地翻了一下，便看到了叶铭在武装重甲上做出的修改建议——只有叶铭才最知道哪些设计能够完成，哪些设计是属于异想天开的。 　　看到此，杨参谋长便彻底放下心来，大笑着向叶铭再次感谢。 　　…… 　　时光荏苒，转眼最热的八月便即将过去。 　　得益于塔拉族人的放行，被扣押了三个多月的探访号终于穿过了VSC-29星门，抵达了塔拉族人所在的星系。 　　由于他们此行的路线与执行者的进军路线重叠，因此他们暂时在塔拉族星停歇，以访客的身份落足了塔拉族的母星，只不过嘛由于氧气成分的不同，他们无法在大气中裸露太久，是以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飞船中，等待着乌达大礼司与正在交战的双方进行协调，以确保苍蓝星的探访号能够顺利抵达克荣人的母星。 　　至于人类的探测器，在留下了一个超距通讯机器人后，很礼貌地作别了“很礼貌”的克荣人，开始朝着执行者舰队前来的方向前进。 　　不管怎么说，人类都是要看一眼执行者的舰队长什么样，以及是否真如克荣人所说的那样，根本无法沟通。 　　而拥有六艘宋级战舰的小熊座舰队，也与科多族人和人类的商务使团在苍蓝星星系中分道扬镳，通过另外VSC星门前往御夫座的方向。 　　是的，既然人类指望不了克荣人帮忙，那么人类就只有将未来的太空战场定在御夫座。 　　九月。 　　人类的商务使团与空天母舰和资源舰，随两艘外贸的“宋”级战舰顺利抵达有目星，展开了为期两个月的友好访问以及商业考察。 　　与此同时，人类第二批太空饺子开始出锅，组成一支拥有二十四艘“伪”主力舰、“鹰”级战舰的太空舰队，小熊座。 　　鉴于人类目前最能依仗的超距武器是米粒，而其产能就算在目前产能全部拉满，能源无限供应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到两天一枚——原因无它，超级加速器目前只有一座，它几乎要承担所有的工序。 　　目前的情况，就就类似于只用一个车床来制造一件产品——它当然比不上流水线工厂了。 　　因此，这二十四艘主力舰的主要攻击手段还是“较为落后的”、从苍蓝星人的太空城残骸中“考古”而来的激光主炮。 　　从能量释放上来看，它确实拥有洞穿目前人类已知所有金属材料的威力。只不过比起克荣人和塔拉族人的聚合粒子大炮动不动就直接蒸发战舰，人类战舰主炮的威力是要弱一点…… 　　但情况一切都在变好。 　　因为共体各国已经达成了共识，将由常务理事国的开始，展开全球范围内的全面裁军和装备回收——这意味着，全球的军费就将节约下来15万亿人民币！ 　　这钱，用来造太空飞船，造超级加速器它不香么？ 　　一艘只能在太空中作战的“鹰”级主炮级战舰，其成本在高效的物流和产业规模下，其成本已经能够压缩到200亿人民币左右。 　　十五万亿，足够造750艘了！ 　　当然，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说太空工厂要等米下锅——在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智能工厂由量变开始引起质变后，地、月的资源采集和利用率获得了指数级增长。可以说，财富和资源已经不再是制约人类工业能力、人类下饺子能力的因素，新的产业线，特别是那些触碰维度的、将人类文明整体推进到三级文明的产业线，才是人类目前的桎梏。 　　有钱，自然就能加快产业的迅速布局。 　　非但银河能源集团加快加大了在戈壁滩上的二维装置集群的建设，人类的第二以及第三个超级加速器也即将在美洲和毛子的地盘上展开建设。 　　届时，人类就将拥有三个可以制造米粒级导弹的超级加速器。 　　九月中旬，人类探测器抵达了距离执行者那支庞大舰队五千万公里之外的必经之道。 　　与此同时，御夫座舰队携带了人类一半库存的三十余颗米粒，和数不清的改装火箭正式启航。 ###第594章 S级报到证 　　月球，太约作战指挥中心。 　　历尽数月的装修和部署，在一周之前，太约作战中心终于“全面”投入使用。 　　在这里，非但部署了整个太约的前线作战指挥部，同时也是太空航战兵的训练和部署基地，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精挑细选的航空飞行员齐聚于此。 　　当然，由于工程进度问题，航战兵的基地目前还略显简陋，居住条件远远比不上远处已经转为民用的广寒基地。 　　斯米尔少校来自德克萨斯州，今年三十多岁。作为一名工科大学生，他为了实现战斗在星辰大海的梦想，毕业后就直接就加入了海军，登上里根号，并成为一名见证过十年前海峡对峙的一线战斗飞行员——没办法上星辰，那就先大海再说。 　　岁月如梭，伴随着秦、汉、唐、夏的横空出世，也随着全球大和解、人类共同体的形成，早已不堪岁月的里根号在去年也光荣下岗。 　　斯米尔少校本人虽然技术精湛，身体倍儿棒，拥有各种危机处置能力和高达四千小时的飞行记录……也在这种全球裁军的大趋势下打定了回农场种地的主意——虽说人类有太空战舰，可是战舰都是无人战舰，AI控制，管他们这帮飞行员何事儿？ 　　顶多等今后有时间了，搭乘一下地月通勤的旅游飞船，去月球抓把土回来。 　　但随着一纸神秘的调令，他的想法落空了。 　　斯米尔少校望着对床的邻居，对方同样佩戴着空军少校的官衔，他用对方的母语吐槽道。 　　“这里的条件比里根号都差。”吐槽完毕后，斯米尔少校对着对方伸出手：“我叫斯米尔，哥们儿怎么称呼？” 　　“杨文志。”杨文志少校大方地伸出手，听着对方嘴里的哥们+儿的发音就一阵乐：“兄弟你是里根号上的？” 　　“是啊，舰载机飞行员。你呢？” 　　“我是空军部队，开重歼击机的。” 　　两个人一边互相自报家门，一边收拾着行礼和床铺——双人宿舍很小，不到十个平方，除了两架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没有什么多余空间了。 　　按照他们的军衔和身份，这显然属于低配中的低配了。 　　但怎么说呢……作为注定被撤裁的军种，他们能够留在部队，甚至进入太空部队……哪怕还是干“飞行员”这种一线活，对于那些昔日的同僚而言，也已经属于幸福至极的安排了。 　　条件苦一点就苦一点嘛，谁还不是从大头兵的大通铺过来的？ 　　“老杨，你知道这次咱们的任务是什么么？”收拾完毕后，斯米尔少校试探性地问道。 　　进入基地之初，他们就接到了严格的命令，表示在基地中与同僚的交流必须说中文，且还必须通过严格中文考试——原因很简单，如今太空飞船的所有控制模块和系统都是中文，并且作为战友，必须统一交流语言。 　　当然了，某些特殊指令，可以用英语或者拉丁语这些表示的，特备是流传已久的飞行“黑话”，还是会让大家保持传统。 　　总之就突出一个思想，稳定、高效，能不用AI的翻译就不用。 　　斯米尔少校在接到任务后，左思右想都没想到为什么会是自己，直到他看到通知，才大概明白，或许和自己擅长中文有关。 　　“不知道，我和你一样，本来都准备打算退役回家种地了。”杨文志摇头，很坦白地道：“不过在来的路上，听到其他几个哥们说大概是太约搞了太空战机，要让我们来试飞。” 　　“太空战机？” 　　“嗯，大概是太空战机……”杨文志说着望了一眼窗外，看着荷枪实弹的机器战士在外巡逻，数名身穿将官制服的人大步走过。 　　杨文志压低声音道：“现在AI这么发达，听说就连我们来的时候碰到的御夫座舰队，全部都是无人飞船。” 　　斯米尔少校重重点头。 　　他们来的飞船，正好与御夫座舰队错身而过，看着那二十四艘代表着人类最先进的太空战舰列队启航，在空中留下犹如流星一般的光晕直奔虫洞方向……坦白说，作为一名军人，不感触震撼那是不可能的。 　　但又因为作为一名军人，斯米尔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人类一次性把所有主力战舰都派了出去，包括前几个月离开的小熊座舰队——小熊座舰队还可以用为有目星客人护航来解释，但现在的御夫座舰队怎么解释？ 　　毫无疑问，在非战争时期，这是违反常理的。 　　因为所有战争武器的第一使命便是保卫家园，把所有武器都派出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派往前线！ 　　然而……截至目前，都没有听到任何有战争的消息。 　　“管他呢，反正咱们当兵的，就老老实实听安排好了。”杨文志从背包中取出一张儿子的照片，一巴掌把照片贴在墙上，笑道：“我儿子，今年五岁。” 　　“哟，我的是女儿，今年四岁。”斯米尔少校也从手机后盖取出一张小姑娘的照片递给杨文志，获得了对方的由衷赞美后也贴到了墙上。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如今十年过去，他们以战友的身份同处一室……只能说命运无常，谁也料不到后事如何。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通知，所有持S级报到证的军事人员在十五分钟内前往-6F层，A7会议室，重复……” 　　两人对视一眼，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们同时起身，继而大步出门。 　　…… 　　地下第9层，太约作战中心，前线会议室。 　　秦将军坐在环形会议桌的主位上，目光从各个负责人脸上扫过。 　　得益于国内在本次科技革命中所做出的卓越贡献，这里的人有一半都来自国内。而连带他在内，这些人便是整个人类太空部队的参谋长会议的核心决策力量。 　　虽说在他们做出作战意见后，还需要报请共体会议批准，但谁都知道，在真正的战时，所有的即时战术指令，都将会从这里直接发出。 　　没有哪个领导人有兴趣在打仗的时候，还要指导某艘战舰向前突进一千米。 　　“诸位，这是十分钟前发生的画面。” 　　秦将军收回视线，表情无比凝重。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桌面上也降下全息模拟。 　　画面中，两个光点迅速在人类探测器的前方成型，而后慢慢放大，化作两架太空飞行器的模样。 ###第595章 太空战争的形式 　　这两艘太空飞行器，其大小与人类的歼击机差不多，但二者在外形上却有着极大的不同。 　　它们没有机翼，随之而来的上下左右四个引擎与武器模块，中央部分则承担着主引擎和能量模块的功能。 　　随着一阵阵急促的电磁波信号，对方的与人类探测器的距离也飞速接近，直到一旁的数据流上显示出了三百公里的距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画面在瞬间被定格。 　　会议室内，所有人面面相觑，又同时望向秦将军。 　　“这是我们的探测器与执行者照面的过程，在与对方距离五千万公里的时候，我们的探测器就一直开始发出各种问询的信号，但对方并没有理会，或者说，对方并不愿意破译——他们只发出了两段意义不明的电磁波，随后便派出了这两家太空飞行器——当然，我们可以理解为太空战机。” 　　“根据探测器穿回来的数据，对方的太空战机的最快速度可以达到3000马赫——差不多就是光速的千分之三。” 　　“这里，是我们探测器提前释放的信号采集器所传回的攻击画面。” 　　秦将军话音落下，全息投影便模拟出了另外一副场景。 　　只见以高达十米的探测器为中心的画面中，只是光芒一闪，探测器便被一道亮光撕得粉碎，而没过几秒，又是两道亮光划破虚空，直到信号采集器的画面消失。 　　“大家再看这个，这是根据之前探测器雷达和超级光学望远镜结合而成的画面。” 　　画面中，三十余艘太空飞船遍布在茫茫夜空之中，其中一艘母舰的个头足足有四艘第二大战舰的体积。 　　而根据测绘，这艘母舰的规格大概在五百米长，宽高各两百米左右。 　　单论体积，它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强空天母舰的三倍。 　　而体积第二大的六艘战舰，其个头也比人类空天母舰的个头小不了多少，人类引以为傲的，那些长达百米的“主力战舰”，在这些主力战舰面前，就仿佛战列舰与驱逐舰的区别。 　　除了六艘大型战舰之外，执行者舰队还有十余艘大小不一的战舰，以及更多的小型战舰——其最小的战舰，都有“鹰”级战舰的个头！ 　　大大小小，一共三十六艘战舰，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默默航行。 　　如果……以吨位决定战斗力的标准……那么，人类目前最强大的、成编制的御夫座舰队，其总吨位，只是对方吨位的零头！ 　　会议室内一片宁静，所有人都陷入无比的震撼中。 　　但秦将军显然没打算让大家止步于此。 　　“这里，是之前叶教授从塔拉族人星系中传来的主力战舰对决的场景——在一天前，塔拉族人与克荣人展开了一场双方共计投入六十余艘各型战舰的大规模太空战役。” 　　随着秦将军再次放出画面，所有人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画面中，相隔不到十公里，甚至肉眼可见的战舰不断升起护罩，又不断还击，数不清的粒子束划破长空，不时从战舰的身侧飞过。 　　一边播放着视频，秦将军的声音也一边响起。 　　“过去，我们对太空作战方式一直都没有准确的认知，一直认为超视距作战是主流。” 　　“毕竟，就算是咱们用的老掉牙的激光主炮技术，其威力也可以做到看到即击落。” 　　“但从克荣人与塔拉族人的实战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双方科技水准相近的条件下，即使双方都拥有可以瞬间摧毁对方战舰的主炮，但真要摧毁对方，却是难上加难。” 　　“一秒就是三十万公里——但别忘记了，战舰也是在高速运动的。普遍而言，战舰的速度在巡航情况下是每秒八十公里左右。” 　　“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就算你瞄准得再精准，只要有0.001秒的误差，你只要在三十万公里之外开火，你的光速粒子炮落在对方战舰的既定位置上，也会产生80米的误差！” 　　“我们都知道，在一个复杂系统中，要确保1毫秒乃至零点几毫秒的时间精度有多难……” 　　“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在这种规模的混战中，克荣人与塔拉族人双方都很少开启主炮，而是改用的舰侧炮来进行攻击。” 　　“因为侧面迎敌，可以保证飞船拥有极高的机动速度，从而避开对方的打击。” 　　“而主炮由于大多和我们的设计一样，处于船头位置，一旦开炮，就意味着正面迎敌——我们知道，高速飞行中的战舰是很难进行转向规避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们看到的被蒸发的战舰，是从船头被蒸发，而非船体。” 　　随着秦将军的解说，双方的战斗依旧在枯燥地进行着。 　　很显然，战斗的双方都是在“超视距”之外进行着不怎么凑效的攻击。 　　这时有人低低地骂了句脏话：“这打起来也太没效果了吧？难道太空时代战争还要搞十七世纪的排队枪毙？” 　　“距离越远，精度越低，这是必然的——除了导弹。”秦将军看了吐槽的同僚一眼：“但别忘了一开始的画面。” 　　所有人齐齐望向秦将军，而其中，有的人已经明悟了。 　　今天这场会议，不是向大家展示敌人的舰队有多么庞大，敌人有多么牛逼的。 　　而是要向大家展示，太空战，是怎么打的。 　　既然超视距——哪怕是在一光秒之外的三十万公里——在面对高速运行的目标时，精度都很难保证，那么拉近距离作战，便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而执行者的舰队，现场给人类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 　　那就是太空战机。 　　…… 　　脑机中心。 　　叶铭大步从办公室内走出，当走到大厅后，他与匆忙出门的周向南的团队汇合，随后一起走进电梯。 　　上到顶楼后，他们一行六人直接上到早已等候多时的“伊塔号”。 　　伊塔号引擎启动，反重力模块启动，继而是姿态引擎启动……片刻后，伊塔号缓缓腾空，继而启动主引擎，开始不断加速，朝着祖国遥远的西北方向前进。 　　他们这次，是要前往正在大西北搞得如火如荼的二维工程基地，将人类的二维能源革命的火种彻底点燃。 　　原因很简单，高密度的能源是一切的基础。 ###第596章 能源中心 　　伊塔号破云而出，沿着预定的航线飞往西北。 　　虽说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批走出太阳系乃至银河系的先驱，但周向南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小型飞船，特别还是叶铭的专座——伊塔号，你听听这名，其他人还敢坐么？ 　　是以，他上了飞船后便有点兴奋，东瞅瞅，西摸摸，全然没有一个博士导师的模样，而他居然还从旁边的酒柜中翻出了一瓶红酒和几包感觉像是下酒菜的“垃圾食品”。 　　这着实把他给惊住了：“叶总，你这上面能喝酒？” 　　“啊……能喝啊。”叶铭正在闭目养神，见状便是一笑：“你的意思要来点？” 　　“算了，我就是那么一问——这啥花生这些是准备下酒的？” 　　“好像是上次打算给彭小飞带的，结果忘了，你嘴馋就吃嘛——下面还有零食柜。” 　　说时迟那时快，周向南转身便将零食柜打开，随后抓了一把包装好的各种花生鸡爪豆干辣条豌豆小麻花巧克力之类的零食放到桌上，冲着自己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研究生哈哈一乐：“来，别客气，叶主任的私藏不吃白不吃。” 　　说完周向南便哗啦一下撕开一袋小麻花塞进嘴里。 　　研究生们忍俊不禁，但也没人客气，大家都是脑机中心的，知道叶总不喜欢扭捏的人，于是在两个姑娘的带头下，主舱内咔嚓声一片，到最后叶铭也拿了袋豌豆。 　　“老周，我俩说个事。”吃了点零食，叶铭起身走向隔壁的休息舱，顺便叫过了周向南。 　　…… 　　关上房门，叶铭给周向南转了一下固定在书桌前的椅子，自己则挨着床边坐下：“这次过去，你可能要做好准备，在那边待久一点。” 　　周向南嗯了一声：“这我知道，能源革命是第一生产力嘛，我守到二维锂电投产。” 　　“不，这次过去我们不是搞二维锂电。” 　　周向南马上望向叶铭。 　　他之所以过去，主要还是因为他与盛飞两人是二维锂电的发明者，且他本身更多地负责想法实现，因此对整个流程更加熟悉，比起盛飞来说更适合驻厂指导。 　　但叶铭现在告诉他，不搞二维锂电？ 　　见周向南一脸疑惑，叶铭顿了顿：“其实也不是不搞二维锂电，而是二维锂电的比例要更低一些，主要集中在二维超级电容的产业化上，现在段院士已经过去了，到时候你和他多多配合一下。” 　　周向南注意到，叶铭说的是产业化而非商业化。 　　“配合没问题，我个人还是很尊重段院士的。”周向南知道段院士和叶铭关系一直都很好，也一直都是负责飞船的储能系统，属于当之无愧的大拿：“不过……这么着急？是真的要搞大动作了？” 　　叶铭看着对方笑了起来：“什么叫大动作？” 　　“额……我的意思是，要全面备战了？”周向南盯着叶铭，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房门，这才压低声音道：“现在键政圈子都在说，咱们已经参与了宇宙大战……既然你一直说，咱们的高维空间膜牢不可破，那么就没有理由把所有战舰全部往前线送啊……” 　　作为第一批走出太阳系的人类，在人类接到消息没多久，苍蓝星科考团队的高层便已经知道执行者即将前来找人类麻烦的事——那时候的人类做了很多预案，必定会考虑到苍蓝星科考队的安全问题。 　　周向南作为负责人之一，当然也知道。 　　只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周向南也只晓得个大概。 　　但正如周向南所说，就算知情者们都恪守保密条例，时至今日，普罗大众仍然不知道那些要来消灭人类的舰队已经快到门口了。然而，共体和太约的诸多行为却瞒不过有心又有脑子的人。 　　譬如周向南所说的键政圈子，他们就很轻易地通过人类不断外派战舰前往苍蓝星星系那边，判断出了，人类是准备打仗了。 　　“嗯……如果说全面备战，有点过，但确实是准备打仗了。” 　　“卧槽！战争会公开不？”周向南马上激动起来。 　　“大概率不会。”叶铭笑着摇头：“军方和武器装备部门的很多设想，目前都需要靠密集储能系统来实现，所以春节之前，我们必须做到二维超级电容的量产。” 　　“还有三个月吧？这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所以才要你们都蹲守呢？” 　　“嗯，蹲守没问题！但叶总……”周向南四十出头的人了，此时站起身来，一脸的猫抓狗挠表情：“你能透露点有用的东西不？我保证守口如瓶！” 　　“你能保密不？” 　　“我……”周向南刚想点头，马上便知道叶铭后面肯定是一句“我也能”，他幽怨地看着叶铭：“你别让我稀里糊涂地干活行不行？” 　　叶铭盯着这家伙好半天，片刻后才轻轻一笑：“我是怕了你了……你自己知道纪律就行。” 　　“咱们的敌人现在是系外文明了……你总不能认为我会当球奸吧？” 　　“主要是，要做到全球范围内的稳定，你听了就烂到肚子里。” 　　“我拿我儿子保证！” 　　他是当爹的，拿儿子保证，那可算得上是相当毒的毒誓了。 　　“嗯……我们与执行者照过面了，同时也分析了克荣人和塔拉人的太空战争……” 　　“卧槽！真的在发生太空战争？” 　　“其实比游戏的视觉冲击都不如，半天也摧毁不了一艘战舰。”叶铭说着给这家伙播放了一段太空战舰对决的画面，随后又简单说了一下目前总结的太空战争的方式，表示人类今后的侧重点还是要搞太空母舰和太空战机，以及可持续输出的大功率激光武器。 　　而这些，都需要更加先进和优秀的储能系统。 　　一路和兴致勃勃的周向南聊着，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三点，伊塔号顺利抵达能源基地上空。 　　透过舷舱往下望去，一座戈壁小城的外面，八座直径不等的大型加速器已具雏形。数不清的卡车络绎不绝，将来自世界各地的物资和仪器、设备运往该处。 　　更远一些，数座采用了和引擎同样功率设计的大型聚变反应堆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中。 　　而再远一点，赫然停靠了三艘战舰！ 　　“那是……”周向南指着战舰，一脸震惊。 　　“秦汉唐，它们在这里充当能源供给站。”叶铭表情严肃：“你现在知道，任务多么紧迫了吧？” 　　——他还有没告诉周向南的。 　　除了战舰主炮，除了太空战机，除了地面战舰，还有一样超级武器，也迫切地需要这种拥有致密能量的储能系统。 ###第597章 曲率导弹 　　叶铭只在隔壁小镇上呆了一天，随后便直接启程前往了月球广寒基地。 　　让他比较欣慰的是，广寒基地这边总算启动了全封闭重力码头的建设，大面积的特制降落平台正在铺设中，可开合的封闭穹顶也开始修建。 　　设计中，这里将会分为起、降两个专用码头，以保证往来飞船的有序起降。一旦设计完成，到时候人们就可以真正如同搭飞机那样，穿着常服上下飞船——只要不进行月面行走，那就可以不用花钱租宇航服。 　　叶铭也不喜欢穿宇航服，这玩意穿起来确实有点反人类，于是刚进入广寒基地的密封舱，他便在机器人的协助下脱掉宇航服，大步走进基地。 　　如今的他已经是广寒基地的常客，早不像以前那样，他一来就大票的人跟着，甚至每次郑主任都还要亲自来迎接——他嫌麻烦，郑主任也觉得挺没意思。 　　不过这次，太约的秦将军等人却是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等他一出门，一群位高权重的将军们便把他包围了起来，而后便踏上了地面轿厢，前往太约指挥中心。 　　…… 　　会议室内，叶铭静静地听着这帮太约指挥官的分析——主要还是关于太空战争中对武器需求和作战形式的分析。 　　“基本上，我们认为，未来可以走两条路，一条是蚁群路线，一条是大象路线。” 　　“要么我们依靠茫茫多的小型无人飞机进行埋伏，然后展开自杀式的攻击。我们分析过了，在御夫座星系这边有一大片小行星带可供我们利用。” 　　说着秦将军便调出御夫座的星图，上面一条红色的虚线表示执行者的舰队即将行进的路线。 　　“这边有不少几百米上千米的小行星，在太空中它们散布得很散，正好可以实现我们的隐藏计划。” 　　“当然，如果对方突破了御夫座，进入了三角座，我们同样可以三角座进行埋伏。” 　　叶铭嗯了一声，疑惑问道：“三角座的小行星带好像和星门方向相反吧？” 　　秦将军笑了笑：“可以把敌人引入埋伏圈嘛。” 　　叶铭便咳了一声：“这我确实就不懂了，不过听起来确实可行。” 　　“另外一条就是，我们还是要‘大’起来，造更大的战舰，更大的空天母舰，更多的太空战机。” 　　“当然，这两条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秦将军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 　　他知道，作为领导整个人类科技发展方向的叶铭，是这个世界上对人类到底能够“造”出什么，以及在未来可以“造”些什么最了解，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了解的人！ 　　军方需求大吗？当然大…… 　　在见识了执行者舰队的强大后，太约的将领们做梦都希望立刻就造出一炮能够干碎星球，一发就能扫荡一片星域灭星级主炮。 　　但那终归是做梦…… 　　真正要落到实处，要让上面答应，还得靠眼前这位的把脉！ 　　君不见，地面军队的重装战士计划已经开始进行，目前代号为“雷神”的“全封闭地面作战武装战甲”已经进入了研发阶段。 　　而按照艾塔的设计速度，在设计之初又有叶铭的“斧正”，可想而知，原型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只需要能源到位即可。 　　至于更早的空天两用战机，现在第一批三架原型机已经完成，即将运送到月球基地，届时先会让AI控制测试，一旦通过AI测试，那便会在切断AI的条件下，让人类的精锐飞行员进行飞行测试。 　　倾听中，叶铭一直都在不断点头。 　　他确实很认可秦将军的思路。 　　无论是探测器与执行者的照面也好，还是那边正在进行的克荣人与塔拉族人的战舰大战也好，都给了人类很多宝贵的启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之前亲自前往二维能源基地的原因。 　　“坦白说，叶总，我们现在最大的依仗还是亚光速导弹米粒。”秦将军见叶铭陷入沉吟，马上趁热打铁道：“但我感觉，米粒的速度……有点会不会有点难以突破敌人的防线？” 　　“毕竟你也看到了，执行者是有航母的，而且他们还有不少的功能型战舰和大量的太空战机，如果米粒提前被太空战机发现，只要太空战机与其母舰的距离足够远，那么对面的主力战舰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应对，譬如开护盾——护盾能挡住米粒吗？” 　　叶铭摇头：“不知道。” 　　众人齐齐一怔，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叶铭——他设计的米粒，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叶铭望向众人，沉声道：“迄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执行者的护盾技术是基于什么原理——如果是基于如我们一样的高维空间膜技术，那么任何物质和能量都将弥散入高维空间。” 　　“而如果执行者的护盾技术是基于能量，无论是暗能量还是奇异物质，亦或者是超光速粒子……那么都会受到米粒的势能冲击以及封装的核能冲击。” 　　听到叶铭这么说，众人才松了口气。 　　好吧，这位大科学家看来是秉持严谨的本分才这么回答，并不是“连他也不知道”。 　　“至于你说拦截……我必须承认，作为一种亚光速导弹，米粒确实存在被拦截的可能。”叶铭想了想继续道：“但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为什么？” 　　“因为到有效拦截的末端时，米粒的速度已经提上来了，根据艾塔的模拟，除非敌人在十光秒之外就发现米粒，然后利用持续的能量武器对米粒的攻击路线进行大范围的扫描式拦截，否则反应时间是不够的。” 　　“但十光秒是什么概念？是三百万公里……这几天你们看了克荣人与塔拉人的战争吧？他们从八十万公里的距离开始开火，现在已经打到了二十万公里以内，双方更是利用了小行星和星际尘埃、行星这些多种自然条件作为隐蔽，力求更精准地消灭对方。”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那如果敌人也有类似的导弹，我们岂不是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叶铭望向声音的来处，那是来自俄国的指挥官。 　　沉默片刻后，叶铭轻轻嗯了一声：“观摩了这么久的克塔两族的太空战，我发现这两个文明，都没有导弹的概念。” 　　“为什么？因为亚光速导弹的锁定是一个技术很高的、涉及到从高维到三维的坐标转换课题，这两族人并没有掌握。” 　　“但我们不知道，执行者这种在数千数万年前就横行宇宙的文明是否有掌握。” 　　随着叶铭的声音，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执行者那庞大的舰队就已经让人胆寒了，如果还有类似米粒这样的导弹…… 　　而且，据说对方还可以开启人造虫洞，上演召唤千军的戏码！ 　　那人类还怎么打？ 　　看着众人严肃的表情，叶铭抿了抿嘴，突然一笑。 　　“大家总不会认为我巴巴地跑来月球，是给大家报告哀迅的吧？” 　　听到叶铭这话，秦将军一怔，立刻振奋起来。 　　“怎么说？” 　　“我觉得，大家之前总结的已经差不多了，太空战争是个涉及到多个维度和方式的战争，而且我们确实也有必要把敌人想象成三头六臂一般的存在。” 　　“但不表示，我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反击或者主动进攻的能力。” 　　说着叶铭让艾塔启动投影。 　　“现在我们的最主要任务是，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我们一定要将他们拖在御夫座，至少要拖一年。” 　　秦将军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同时瞥向会议桌上的投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跟板砖差不多的装置。 　　“这是在三年前就提出的替代方案，米粒的升级版。” 　　“嗯，我们可以叫它，曲率导弹。” ###第598章 相当看得起人类了 　　自从搞定了在二维超级电容之后，叶铭便开始了对曲率导弹的设计。 　　这东西，说起来原理特别简单，就是改变曲率——人类的高维空间膜技术早就被证实了可以改变空间曲率。 　　但说难，它也难于登天。 　　力大砖飞，你首先力要大才行，叶铭很早之前就总结出了叶氏曲率公式，给出了三维物体的要实现超光速位移的最低能量密度与曲率比。 　　在储能系统二维化之前，业界最大的希望就是实现二维聚变引擎，但时至今日，即便叶铭一直都在该项目担任重要顾问，但进展依旧比较缓慢。 　　于是二维锂电技术获得突破后，叶铭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将该技术运用到二维超级电容上——作为一种能够快速充放电的储能设备，人类目前无论是高维空间膜也好，还是人造奇点也好，亦或者是大功率激光主炮也好，都是立足于超级电容上。 　　但超级电容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能量密度，很少有人知道，在一艘主炮战舰中，储能设备的质量甚至要占据全舰的一半以上。 　　二维化，是一个类似于“开挂”的技术，将三维物质进行二维化后，将会直接丢失其在三维空间的质量，从而获得极高的三维空间内的能量密度。 　　而搞定了二维超级电容，也不表示曲率导弹就能所向披靡了。 　　为了达到超光速位移——最起码也是接近光速位移，曲率导弹所能携带的质量将会极少，且无法像米粒那样可以依靠自身的质量和速度来造成破坏。那就意味着，它需要一击必中的同时释放能量，也就意味着，它对导航定位的需求极高。 　　“曲率导弹比米粒的定位更难，它只能依靠我们位于高维空间的探测器来进行定位，这就需要我们提供更高的曲率识别精度。” 　　叶铭望着一干面露惊喜的将军们，微微一笑，马上又谨慎地道：“目前我们正在设计和完善更高精度的高维空间探测器，或许还要与苍蓝星人合作……所以一年时间，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实用化时间。” 　　秦将军与众人对视一眼，沉声道：“必须挡在御夫座吗？” 　　“是的，必须挡在御夫座。”叶铭缓缓点头。 　　这不是他的意见，而是整个共体BOSS团的意见。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站在“本星系团扛把子”的角度，人类当然希望在“亮剑”第一战就打好，不让执行者进入三角座星系——即便有目星的科多族人已经知道，这次执行者危机是人类所引来的，但人类在与科多族人高层中的交流中，从来都是以“休戚与共”“唇亡齿寒”等态度来进行的。突出的就是一个一条线上的蚂蚱思想。 　　你说，要是人类将执行者放进三角座星系，那么有目星人怎么想？科多族人还会不会认你是老大？ 　　而另一方面……则是人类即将启动一场沿着VSC-40虫洞而进行的“未知星域探索计划”。 　　嗯……你可以认为，这是人类的“逃亡”路线。 　　——虽然在如今，整个共体高层的态度都是要和执行者干到底，但谁也不敢把人类的未来全部堵在战争上。 　　特别是在见证了好几个被执行者“清理”后的文明之后，作为个体，领导们可以热血，但作为一个决定人类命运的决策机构，共体是冷静乃至冷血的，是必须要为人类未来考虑的。 　　“可能大家都已经感觉到了，虽然迄今为止没有发出任何动员令，但实际上，整个地球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叶铭再次望向众人。 　　“整个地球的资源，都将会围绕战争而运转！” 　　…… 　　正如叶铭所言，虽然共体没有发出任何的关于战争的宣言，但整个社会的运转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首当其冲的便是造船业的扩张。 　　在以前，国内一直牢牢地把持着太空飞船的建造“业务”，而当整个地球进入战时状态后，建造业务便变成了建造任务——于是，在短短几周时间，国内几大造船厂纷纷与其他拥有造船业的国家进行合作、授权、技术转让等等，将民用飞船的业务几乎全部放弃，继而全面开造太空战舰。 　　于是特种金属资源和稀土的需求大大增加，全球各地的矿山资源开始昼夜不停地增加产能，甚至在某些能源不足的地区，还发生了新时代的民用电给工业用电让路的情况。 　　受此影响，某些民用产品的成本和价格水涨船高，且在相关部门的干涉下，执行了严格的减产让行策略，一时间，互联网上怨声载道，说基于艾塔的全球性垄断生产，来收割老百姓可不英特纳雄耐尔…… 　　除了制造业，能源领域也开始疯狂扩张，特别是以国核为首的银河能源集团，一口气在月球上拍下了八座氦三提炼工厂，按照其设定的覆盖面积，这八座提炼工厂，将能覆盖整个月球1/10的表面积。 　　没办法，谁叫人类没有好心的“高级文明”来“启迪”，没有反物质，也没有暗物质，也没有奇异物质…… 　　那就只能按照现有的科技树爬，把现有能源利用到极限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当然了，星级文明时代，就算在战时状态，对于老百姓的影响也比不上前工业时代，还要搞什么粮食配给之类——别说人造淀粉了，光是某些丰电地区的集中粮食种植计划，便可以给人们带来足够的安心。 　　十月中旬，人类留在卡拉图星系，执行者前进路线上的最后一个探测装置传来了最后一帧画面后，被执行者的太空战机一炮就轰杀至渣，寿终正寝。 　　这意味着，距离执行者抵达下一个星系，猎犬座星系，还有不到二十天。 　　按照执行者舰队的速度，以及猎犬座两个星门之间的距离，它们越过猎犬座进入御夫座，还有不到四个月。 　　这个时间，比当初苍蓝星人给出的、其抵达地球的预警时间迟了足足半年。 　　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执行者之所以慢，是因为母舰拖累了整支舰队的速度。 　　而收拾苍蓝星人的时候，执行者是压根没出动母舰的。 　　从这点上，那是相当看得起人类了！ 　　…… 　　三角座星系，有目星，巴哈罗行省。 　　一辆比亚迪SUV“宋+”缓缓地行驶在巴哈罗行省首府的大街上。 　　作为一辆早已将dmi技术玩得透得不能再透的混动汽车，宋+是目前地球上仍然采用混合动力的方式的汽车之一。但随着能源的大爆发，其目标定位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从一开始的面向国内城区，到国内乡村，再到海外地区以及如今的非、拉、中东等地……可说，它极大地体现出了地球上能源革命的进程——只有这些地区，新能源充、换电系统还不够完善，还需要用到传统的汽油。 　　同时为了适应这些地方的路况，宋+也从一辆功能性的SUV，转为了适应多种路况的“越野车”——之所以还是叫SUV，主要还是从车型以及外观和政策方面考虑。 　　至于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遥远的三角座星系，自然是因为……它算是BYD目前最拿得出手的，最适合有目星现状的乘用车了。 　　“这有点像50年前的非洲。”车内，李东升从街边那些好奇儿童的脸上收回视线，望着BYD的副总陈忠明笑道：“陈总，你们在这办厂那将是秒杀。” 　　陈副总的注意力则停留在街上的其他交通工具上——之所以不说汽车，完全是因为这些玩意只能算可以移动的铁盒子…… 　　嗯……或者说木头盒子也行。 　　这些交通工具的造型极具粗狂的美感，除了轮子之外，其他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汽车的造型，甚至有的干脆就是一台稀奇古怪的发动机带动着几个轮子和一块木板——上面还坐满了人。 　　而除了这些机动“车”，街上最多的还是各种畜力车，特别是有种“象”车——对，就是由几头类似大象的庞大动物，拖着一截车厢在街上缓缓前行。 　　坦白说，说它是50年前的非洲都有点贬低非洲……人非洲好歹在二战时期就有吉普车了。 　　在一众稀奇古怪的交通工具面前，本来已经有些臃肿了的宋+就好似一个优雅的公主，落魄在了平民窟中。 　　“太难了。”陈副总却苦笑得摇头：“说实话，没亲眼看到之前，谁也不知道一个可以建造金碧辉煌的太空城的文明……其地面的模样居然是这样。你说咱们过来扶贫倒是没问题，过来赚钱……你说这些人有钱么？” 　　“共体不是搞了个百万亿计划吗？”李东升呵呵地笑着，将手靠在舒适的靠椅上：“只要咱们能站稳脚跟，这边的市场迟早能搞起来。” 　　“这倒是，不过我觉得，还是先展开基建更重要。”陈副总话音刚落，便被地上的一个大坑颠簸了一下：“你看，这路况太糟糕了。” 　　两个人一路聊着，宋+也缓缓驶向他们临时下榻的驿馆。 　　为了“拉小弟一把”，人类对有目星量身定做了一个百万亿计划，并顺势推出了“本星系货币”体系——简称“星币”体系。 　　该货币通过艾塔来进行全面发行，面向所有与人类文明互相贸易的场景和文明——其他文明没有钱怎么办？ 　　好办，人类直接提供贷款，然后双方的产品全部用星币进行结算。 　　百万亿计划，便是人类提供给有目星的贷款计划。 　　当然，任何的贷款都需要有抵押，有目星也不例外——他们抵押的是有目星的资源开采权，包括煤，石油，天然气，稀有金属，稀土等等各种资源。 　　当然也包括了第四号行星的全面使用权。 　　说白了，就是科多族人全面拥抱了人类社会，让人类将地球的那一套全面复制到有目星来。 　　李东升这次是代表集智科技而来，因此他算得上是所有前来考察的企业代表眼中的红人，毕竟地球上早就实现了基于艾塔的自动化生产，而且即将在此地投放智能工厂——这才是一切制造业的基础，地球上的老板们才没兴趣帮这些熊人们搞什么产业升级…… 　　是以，才一进屋，李东升便被好几个老总围着打起了招呼。 　　“李总，明天一起去那边的油田看看怎么样？” 　　“李总，那边有锂矿，这玩意如今可是好东西啊。” 　　“锂矿现在只有地球上需求量大，这里怕是没有什么需求吧？还不如搞个汽车厂。” 　　“汽车可以空运过来，但大卡车怕是空运不过来吧？而且海运也很关键。”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一方面，他们所在行业需要集智科技的支持，另一方面，这种原生态的环境，让这帮地球上搞工业的大佬们油然而生一股想要改造世界的愿望。 　　是以，在这一个月多来，大家讨论得很多的，便是如何快速地“重造”一个地球——这想一想就带劲！ 　　李东升笑着和众人寒暄着，随后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道了声抱歉后马上走到僻静处。 　　叶铭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李队，你现在人在哪里？” 　　“前天下的地面，我现在在一个叫巴哈罗行省的首府……哎，你不知道，这地方真破啊！” 　　“额……那估计得麻烦你马上上天一趟。” 　　李东升微微一怔：“好——啥事儿这么着急？” 　　“嗯……你要帮忙搞一下探测器转移，就是把我们物资船里的那一批探测器转移到其中一艘宋级飞船上……然后……” 　　“顺便去一趟御夫座星系。” 　　“去干啥？” 　　“和科多族人一起，去御夫座释放探测器。” 　　说完后，叶铭似乎思索了几秒，而后慢慢道：“这次去……可能有危险。” 　　李东升马上说道：“我都来这了，你给我扯危险？” 　　“呵呵……好嘛，是这样的，释放探测器，你们需要马上返回，不能做任何停留。而且如果对方执意要进行非计划内的飞行行为时，你……要阻止他们。” 　　李东升闻言眼神一闪，轻轻地吸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执行者已经到御夫座了？” 　　“马上到了。而……你一定不能让科多族人满足好奇心……你知道，虽然我们可以远程控制外卖的飞船，但……总归还是不好的。” 　　叶铭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所以，就只能麻烦你了，甚至……如果必要的时候，你可能还得背一下锅——如果我们接管了飞船，我们会说是你的指令。” 　　李东升愕然，随即“靠”了一声。 　　“这锅……老子背了！” ###第599章 科多族人的无畏 　　李东升只来得及简单收拾一下行礼，那些土著居民口中的“神域”派来的登陆飞船便抵达了驿馆。 　　踏上飞船后，李东升注意到，当飞船开始上升时，几乎小半个巴哈罗城的土著居民，都纷纷拜服在地，恭送着“天使”离开。 　　登陆飞船的速度很快，只要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了太空城的空港，随后李东升与外系办常驻此地的特权大使段洪伟副主任见了个面，便登上了被科多族人改名为“无畏”号的一艘宋级战舰，继而开始协助转运资源舰的“蜂群”探测器。 　　这一批蜂巢探测器一共有四十枚，虽然名字叫“蜂巢系统”，但个头却并不小，足足有水桶大小，且还拥有一对可以张开的太阳能电板翅膀——它本来就是按照卫星来设计的。 　　一旦释放后，它们将会组成一个基于即时通讯的雷达阵列，给人类提供整个御夫座星系的情报。 　　只不过由于时间仓促，这批蜂巢探测器完全没有任何伪装——新的设计中，将会采取岩石伪装系统，而且一旦二维锂电池投产，还将会摈弃那标志性十足的太阳能板，彻底伪装成一颗毫不起眼的小行星，甚至还有可能加入姿态调整系统。 　　总之就是……作为最精确的侦查手段，人类在上面的投入是不遗余力的。 　　李东升的动作很快，不到两个小时便完成了探测器转移。 　　舱门缓缓关闭中，一支由三个人类战士组成的作战小队也登上了飞船。 　　“李总。”为首的队长远远地对他打着招呼。 　　“陈队长？你也要上来么？” 　　李东升看着这三位身穿太空军制服的同族，顿感亲切，马上走出控制室迎了上去。 　　带队的人他认识，叫陈熙文，是问星号的安全部门负责人之一，军衔是少校。 　　“嗯啊，虽说飞船咱们已经移交了，但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咱们来协助一下正是应该的——引擎部门也我们的顾问呢。”因为在飞船上就认识，是熟人，是以陈熙文和李东升握了下手，松开后便立刻站直敬了个礼。 　　“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李总的安全，然后听从李总的一切命令。” 　　李东升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军人给自己敬礼，当下便有些无措道：“这这……这我怎么敢？” 　　“哈哈，李总别客气，军令如山，我们上船后就听你的了。” 　　李东升深呼吸了两下——他知道这肯定是叶铭和太约给自己安排的，当下也就不再客气，点了点头后便与三人一道走向指挥大厅。 　　在过去的一个月，整艘“无畏”号宋级战舰都在做“移交”的后续工作，譬如为船员培训控制系统，介绍飞船的各个部分的功能，各种武器的使用，各种设备的维护等等。 　　毕竟，名义上，无畏舰已经交给了有目星的政权，即便他们在使用中的绝大部分场景依旧是通过艾塔来完成，但就算要弄懂快速与艾塔进行无歧义的交流，那也是一门需要学习的学问的。 　　你起码要把飞船的数百个子系统，数千个构件给搞懂，才能算是真正了解了战舰。而不是说，只会喊一句“艾塔，瞄准开炮”就完事…… 　　也正因为此，释放任务才拖到了现在。 　　一路上，李东升等人见到了许多行迹匆匆的熊人，这些熊人显然是族群中的佼佼者，相比地下那些无知的土著，他们掌握的知识更多，也更了解人类，因此并没有地面土著的那种畏惧，更多是一种敬畏与礼貌。 　　而走到指挥舱后，科多族的指挥官们便多了起来——事实上，整艘飞船一共六个部门，主要的负责人全是科多族人，包括舰长也是。 　　见到李东升和陈熙文进来，一身戎装的舰长便马上笑着迎了上来。 　　“李先生好。” 　　“古尔图阁下好。”李东升和对方笑着打了个招呼：“这次任务就有劳你们了。” 　　“不客气，作为盟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古尔图舰长友好地点头，替李东升等人安排了座位后便进入了忙碌的起飞前的检查工作。 　　坐在座位上，听着熟悉的艾塔声音响起，但发出指令的人以及周围正在紧张汇报的人却全都是喵星人和熊人，这让李东升与陈熙文等人油然而生一股异样的感觉。 　　明明这飞船上的布局和各种指令都是中文，都那么熟悉……现在却在外星人手中…… 　　“咱们也算是见证历史了哈。”陈熙文压低着声音，捧着水杯轻声道。 　　“差不多。”李东升点头，指着陈熙文的水杯道：“你看，他们也习惯喝咖啡了。” 　　“呵呵，其实应该让他们习惯喝茶的——我老家的茶好像今年卖不动了。” 　　“哦？你老家哪的？” 　　“西湖边上的。” 　　“龙井？好东西啊，怎么会卖不动？” 　　“去年苍蓝星那边发现了一种新的类茶株，有人闲得无聊就炒了一下，结果一喝惊为天人……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前段时间送了一些回地球，据说立刻就风靡起来了，现在正在准备大面积地搞呢。” 　　李东升：“……搞不懂苦涩苦涩的有什么好喝的。” 　　“哈哈，你别看我家是茶农，其实我也搞不懂。” 　　就在两人的闲聊中，飞船完成了自检，开始缓缓驶离空港。 　　当视线拉开后，巨大的夏级空天母舰——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人造奇点母舰——正静静地漂浮在空港上方，数不清的科多族飞船正在旁边来回穿梭，搭建着各种结构。 　　这是科多族人为了给人造奇点提供能源而进行的改装工程。一旦完成，人类便可以利用科多族太空城的能源来启动人造奇点，从而将人类的资源无视时间和空间的桎梏，瞬间转运到有目星。 　　当然，反之亦然。 　　没要到一天，无畏号便路过第四行星——在科多族人的语言中，这颗行星叫暮光星，此时该星球已经被人类接管，在其轨道上可以看到有不少人类“租”用的工程飞船在转运着各种建设物质。 　　之所以租有目星的工程飞船，一方面是人类要加快星球开发速度，另一方面，也是需要让有目星的统治者们察觉到“星币”是有用的，有价值的，有意义且能够进行资源、产品、工作量等多个领域的交流与交换的。说白了，就是要让星币变得值钱和通用起来。 　　紧接着，无畏号利用暮光星的引力弹弓完成加速，以最快的速度直奔VSC-7虫洞。 　　三天后，无畏号抵达VSC-7虫洞入口。 　　为了挡住即将到来的执行者，整个有目星的舰队，一共三十四艘大小不一的战舰以天女散花的姿势齐聚于此，所有战舰的主炮都对准虫洞的出口，让人望之生畏。 　　当然，这些战舰的主炮，都不如中央位置的那一门聚合粒子炮来得震撼——这玩意远远望去，就犹如一座小型的太空城市，巨大的主炮在漆黑的夜空中犹如吞噬巨兽，其口径甚至可以塞下一艘主力战舰。 　　李东升注意到，当看到这座太空要塞后，整个飞船上的科多族人脸上都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和感慨。 　　嗯……他很能理解。 　　毕竟，这是科多族人几千年来智慧的结晶，他们牺牲了整个星球的文明发展，畸形地换来了如此的牛逼太空武力——这是连人类都为之震撼的超级武器。 　　谁也不知道，人类愿意来给科多族人扶贫，是不是因为对方即将在面向人类必经之地的虫洞口来这么一座…… 　　“如果这玩意能够持续发射，我估计就是执行者来了……估计也得喝一壶。”陈熙文少校这几天一直与李东升在一起，他也很明显地被这门聚合粒子要塞给震撼住了：“只可惜，这么牛逼的东西，没有办法穿越星门，不然带着打仗那不得毁天灭地？” 　　“是啊……其实我们也要多亏了他们没有点出跨星门的科技树，不然……”李东升看了正在聚精会神与防卫中心通讯的古尔图舰长，压低声音道：“星际扩张越快，人力资源的需求就越多，无论如何也是会大规模开启民智的。” 　　“嗯……慎言。”陈熙文少校点头，却压低声音提醒道。 　　二人对视，一笑叹气。 　　不说人类世界的讨论，光他们二人的所见所闻，便对科多族人对有目星的土著熊人有了相当的了解。作为现代人类，特别又是来自一个自古以来就秉持着“有教无类”信念的伟大古老文明……他们二人，怎么可能对科多族人的这种统治手段没有点自发的意见？ 　　但大家都知道，目前人类需要的是科多族人的力量与合作，所以……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不多时，无畏号与防卫中心完成通讯，开始从舰队留出的通道中驶向星门。而六艘人类的补天号，也随之映入眼帘。 　　自从人类与科多族人建立友好同盟关系后，便毫不犹豫地派出了六艘补天号，在执行者的必经之路的星门处建立了高维空间防御膜系统——再加上后方的舰队以及聚合粒子要塞，组成三道坚实的防线。 　　“诸位，准备跨越星门了。” 　　古尔图舰长转过身来望向众人。 　　指挥舱内，所有的喵星人与熊人指挥官齐齐起立，表情肃穆。 　　李东升与陈熙文对视了一眼，二人也同时起身。 　　他们知道，对于人类而言，跨越星门已经是无比稀松寻常的事，但在这些科多族人眼中，却是一件即将载入史册的壮举！ 　　“五千年前，甚至更遥远的历史长河中，我们的先祖便曾驾驭着战舰，为整个本星系群撒下文明的种子。” 　　“而今天，这是我们继先祖之后，再一次地跨越星门。” 　　“星门的背后，是未知的宇宙，以及未知的敌人。”古尔图舰长视线在下属面前一一扫过，沉声问道：“你们怕吗？” 　　“不怕！” 　　古尔图舰长微微一笑：“是的，我们当然不怕。” 　　“因为面对他们，是我们血脉中流淌的荣耀和使命。” 　　“本舰之所以叫无畏，是因为我们拥有无比的勇气，我们无所畏惧。” 　　“出发！” 　　古尔图舰长话音落下，早已调整好姿态的无畏号化作鎏光，瞬间没入黑暗。 ###第600章 我会为你准备葬礼 　　有目星，天空圣殿。 　　大长老乌木特阁下结束了与人类使者的会面——其实双方并没有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人类大使只是前来礼节性地问候，以及表达对科多族人支持人类前往“圣子座”星系布放探测器的感谢。 　　自然的，乌木特大长老的回应是友好以及谦逊的，表示地球与有目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做这些理所应当。 　　一路走向办公室，咳嗽声也由远而近。 　　“牧多，按理说，你的寿命不应该这么短的。”乌木特大长老看着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已经瘦得不行了的克拉族大礼司牧多，语中带着一抹说不尽的惋惜。 　　在过去一个月，他与大礼司牧多交流了许多，知道这位已经卸任的克拉族大礼司是自己的同龄人。 　　而按照克拉族的生物技术，怎么也不可能如此短命的。 　　“智脑后遗症。”牧多大礼司咳嗽之后，笑望着这位与自己地位相当的“老乡”——数千年前两族的恩怨，在延续星球文明的面前，那连绒毛都不算。 　　“很遗憾。”乌木特大长老走到文件柜前，打开一盒茶叶，沉默了几秒后问道：“还有多久？” 　　“大概就这几天。” 　　“那想要什么葬礼？” 　　“不用，到时候一把火把我烧了，然后让人类回去的时候，帮忙撒到大洋中就行。” 　　“你看得倒是很透。” 　　“即将抵达生命的终点，谁都会看得更透一些。” 　　关于生死的对话结束，乌木特大长老也沏了两杯清茶。 　　两个老人就静静地对坐茶几的两边，慢慢地品味着这来自人类世界的饮品。 　　最终，还是乌木特长老先打破沉默：“人类是一种很奇特的种族，他们似乎很喜欢定规矩，搞一些流程化的东西。” 　　“人类有野心。”牧多大礼司轻轻地吹着茶沫：“他们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宇宙文明交流体系。” 　　“他们有这个能力。”乌木特长老垂下眼帘，苍老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地轮流叩响：“我必须承认，在已知的星图中，人类拥有最强的能力。” 　　“谁会不承认呢？”牧多大礼司轻轻摇头：“但他们能不能过执行者这一场试炼，却没有人知道。” 　　“呵！牧多君，你知道克拉族和科多族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相比你们依靠智脑……”乌木特长老指了指脑袋：“来搞什么谋定后动，我们科多族的人，更崇尚直截了当，先干了再说。这也是为什么你们先祖的飞船跑了十几个星系，而我们先祖的飞船，则直接停在了隔壁。” 　　“所以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我们的先祖，只来得及开走一艘小船，只有几十个人不说，还有很多是同族近亲。”乌木特静静地看着牧多：“我们没有灭亡，反而在保证基因不畸变的情况下繁衍了下来，这已经是相当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 　　“这个，我必须承认，确实很了不起。” 　　作为大礼司，牧多自然知道要满足一个族群顺利繁衍的人口基数是多少。 　　如今科多族能够繁衍到几十万人，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就。 　　“但你们为什么不将知识传授给这里的土著？”牧多大礼司也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升起一抹感慨甚至还有责备。 　　沉默片刻后，乌木特长老缓缓摇头：“没有圣星人的文明，不是圣星文明。” 　　这句话虽然说得有点绕，但牧多还是听懂了。 　　在人口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一旦本星球的土著居民掌握了先进的知识……那么圣星人的文明迟早会被同化、融合，甚至连族群或许都无法留下。 　　沉默几秒后，牧多大礼司轻轻叹息：“确实，挺符合你们科多族的风格。” 　　“所以我们才会选择，直接协助人类抵抗执行者，而不像你们。” 　　“你们无非是尊强者罢了。” 　　“强者为尊，这是事实。”乌木特大长老毫不介意：“只要下一个引导本星系群文明技术腾飞的天才是科多族人，那么强者就会被重新定义。” 　　牧多大礼司静静看着对方：“哪怕变成菟丝子？” 　　“那是什么？” 　　“地球的一种寄生植物。” 　　“族群的延续高于一切。” 　　乌木特大长老也静静回望对方，数秒后微微一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启迪者来自圣子星系。” 　　听到启迪者三个字，牧多大礼司的瞳孔瞬间一缩，仿佛灯枯油净一般的身躯突然之间坐直了。 　　启迪者……是给予了圣星以启迪的系外文明，在遥远的记载中，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因何而来，只知道他们给圣星文明带来了智脑，带来了斯兰齐物质，带来了先进的科学和伟大的技术。 　　而后，他们便再次踏上旅途，消失在茫茫星海。 　　五千年前，先祖开始探索周边的星系，其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要追寻启迪者的步伐。 　　而现在，乌木特居然说启迪者来自圣子星系——也就是人类称为御夫座的星系！ 　　“你……确定？” 　　“最起码，启迪者是从圣子星系来的。”乌木特大长老轻声道：“只要能够再次获得启迪，我们就能主导整个本星系群的文明。” 　　“你……好疯狂的想法。” 　　“比起人类希望将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我们母星文明的执行者阻挡在圣子星系，然后消灭在圣子星系，我觉得……我的想法并不疯狂。” 　　“但你……跨越星门用的可是人类的战舰啊！你可知道……” 　　牧多大礼司没有说完，但他相信，对方知道人类可以获得一切艾塔所见的任何信息。 　　“你总不会认为，我会愚蠢地要用人类的战舰去找寻启迪者吧？也不会认为，我们连一艘穿梭舰都没有吧？” 　　“可人类探测器已经去过圣子星系，并没有发现文明的迹象和其他异常的现象！” 　　“人类一无所获，不表示我们没有收获。” 　　乌木特大长老注视着对方：“克拉族的智者，五千年了，我们圣星文明的遭遇已经成为宇宙传唱的悲歌，那么……你还会认为我们科多族是那种只会埋头苦干的莽夫吗？” 　　牧多大礼司看着对方眼中露出的近似于疯狂的自信……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咳嗽强行压了下去。 　　是啊……不能小看科多族了。 　　如果乌木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退可以依附在人类之上，进可以寻求再次启迪。 　　毋庸置疑，人类虽然强大，但如果真的能够从千万年前就可以畅游星际的启迪者中获得再次启迪……那么，重新主导整个本星系群的文明，或许就不是幻想。 　　就在这时，牧多大礼司眼前突然出现叶铭的脸庞。 　　毫无疑问，叶铭是他所见过的最强大的、最智慧的人类。 　　他甚至不止一次升起错觉，叶铭自己，就是降临在地球的启迪者！ 　　沉默中，牧多大礼司缓缓呼吸，站起身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祝你好运。” 　　“谢谢。”乌木特大长老也站起身：“我会为你准备葬礼。” 　　“谢谢。” 　　随着二人互相致谢，圣星文明仅剩的两个文明种族中的智慧长者，在相隔五千年之后，完成了最后的交流。 ###第601章 航线偏离 　　月球，太约作战指挥中心。 　　叶铭见到秦将军和另外一人进屋便站起身来，顺便结束掉与家里的视频通讯——漆与墨告诉他，她娘俩已经结束观察正式回家，女儿的基因尚未明确，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如果在半周岁的时候没有产生，那就要进行补充注射。 　　嗯……总之就是为人父母的一些琐事。 　　“办公室小了点，委屈你一下了。”秦将军笑着将身旁的一位少将介绍给叶铭：“这位是负责太空军飞行部队的陶友亮，老陶。” 　　“叶总好，今后咱们空飞部队可就要多多仰仗叶总了啊。”涛少将五十出头，看起来倒很是和善。 　　“呵呵，不敢不敢，两位将军请坐。” 　　叶铭引着二人坐下，苏紫同时给二人沏上茶水。 　　秦将军端过茶杯闻了一下，脸上便露出一抹难以言表的表情：“叶总，这茶是不是传说中的苍龙茶？” 　　“好像是。” 　　“那这可不得了，据说黑市上这玩意已经炒到了七位数一两？” 　　“嗨！智商税了。”叶铭摆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意：“估计是苍蓝星基地那边搞的营销吧……再加上现在推行星币计划，所有的本币都不可避免地开始贬值，钱就被某些人不当钱用了。” 　　星币计划，非但在本星系群文明之间的交流中推动，同时也会逐渐成为地球的流通货币，并最终取代目前各国的所有本币。 　　按照发行和兑换计划，星币目前是和地球目前几大高流通货币挂钩的，特别是与软妹币挂钩，按理说是不会发生星币诞生完了就本币贬值的情况，但实际上……谁都知道，由于诸多的历史遗留原因，很多财富是处于隐匿状态的。 　　一旦由艾塔网络全面发行和流通的星币全面取代本币，很显然……某些见不得光的财富就会烟消云散。 　　“我也觉得。”秦将军笑着点头：“那么贵，喝了要成仙么？” 　　苏紫便在旁边抿嘴一笑：“秦将军，您喝了就知道了。” 　　“哈哈……嗯……你别说，确实不错。” 　　…… 　　秦将军带人过来，显然不是为了聊茶叶的，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是否确定今天执行者就要进入到御夫座星系？”秦将军一脸慎重地望着叶铭，作为太约作战指挥部的总参谋长，他当然也能知道目前执行者的一切状态以及所有太空军舰队舰船和探测器的状态，但怎么说呢……总得要听到叶铭亲口说出来，他才能够十足地放心。 　　技术上的事，特别是涉及到太空技术，叶铭才是绝对的权威。 　　——这也是为什么叶铭的办公室会从广寒基地搬到这边来，并给他安排一个无比宽敞的办公室的缘故。 　　你别看秦将军进门就说“地方小了点”，那可是相对地面的叶铭办公室而言。在月球这种寸土寸金地方，那可是相当的豪华了。 　　“嗯，指挥中心的计算没问题，数据也是对的。从现在起，按照执行者的速度，5个小时后就会抵达星门。”叶铭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节外生枝。” 　　“现在怕也没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了吧？” 　　“但愿吧。”叶铭轻轻皱眉，片刻后摇了摇头：“其实在我们确定了执行者大概率属于AI军团——反正就是完成既定任务的军团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太多的变数了，唯一的就是我们对执行者舰队的武器威力，作战方式等了解会产生变化。” 　　“你的意思是科多族那边不会好好配合……”秦将军随即想到了叶铭前几天提出的上舰方案：“目前他们似乎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任务了。” 　　由于科多族开走的那两艘宋级战舰是人类的第一批外贸飞船，是以，即便人类在理论上可以接管该飞船，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会在现在就去打那两艘飞船的主意。 　　说白了，那两艘飞船就是人类为了实现构建本星系群乃至本超星系群秩序所立的牌坊！ 　　谁会没事干就把自己的牌坊搞掉？ 　　但出于某些担心，特别是人类的蜂群计划相对于整个第一阶段的战役来说都十分重要，所以在诸多考量之后，叶铭才决定送人上飞船。 　　“嗯，差不多一半了……但根据李队的消息，我总觉得这次科多族人有自己的想法。” 　　秦将军马上一怔：“什么想法？” 　　“说不清……” 　　就在这时，叶铭的手腕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马上神色一正，直接吩咐艾塔接通通讯。 　　屋内灯光自动变暗，同时激光光幕降下。 　　下一刻，李东升的影像出现在办公室的正中央位置。 　　“叶铭，你们那边看一看，是不是无畏号偏离了既定的航道。” 　　李东升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叶铭一怔之后，马上转身拿过笔记本点了两下，随后投影中李东升的影像便缩到了右下角，继而画面换成了一副御夫座的星系的全体投影图。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御夫座星系，只能说，是御夫座中某个存在了星门的主序星系。 　　随着叶铭再次操作电脑，投影上升起了密密麻麻的蓝色小点——这表示已经投放并激活的探测器。 　　而这些小点的前方，则是一个大一点的绿色原点，代表着被改名为“无畏号”的战舰。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虚线和红色的实线从无畏号的前方升起。 　　虚线，是无畏号的既定航线——他们将会进入小行星和尘埃带的边沿并绕着边沿航行，然后将剩余的探测器的一大半都投放进小行星带，完成任务后，无畏号便会返航。 　　这期间的行程将持续三十五天——如果他们不返航，那么就将会与执行者的舰队进入一个很“危险”的距离——30光秒，也就是差不多1000万公里的距离。 　　之所以把三十光秒的距离就称之为危险，是因为在现有的模拟中，三十秒是能够被预判的极限最远距离——虽然概率很小，但谁也不知道执行者会不会利用他们的主炮搞盲狙。 　　别忘了，执行者可是有超光速主炮的。 　　虽说在超光速理论下，速度越快，质能越低，这是宇宙法则，但没见识过，谁也不敢冒险。 　　“好像是偏航了。”放大图像后，叶铭看着红线与虚线拉出了一个角度，轻轻点头：“他们是手动干预了么？” 　　“是手动驾驶了。” 　　“那你提出质疑没有？” 　　“还没有……我先要确定看是否偏航才好说嘛！” 　　“嗯……那你等等，我们这边让太约先联络一下。”说着叶铭便转头望向秦将军：“太约也有任务监控的吧？是哪个部门在负责？” 　　“是作战信息部，我马上联系他们。” 　　叶铭微微点头，沉默望向红线逐渐所指的方向，直到尽头。 　　那似乎是一颗已经被确定为死掉的行星。 　　科多族人是有毛病么？大敌当前，他们还想搞太空探索不成？ 　　…… 　　无畏号上，李东升一把抓起一块砖头大小的手机，继而拉开舱门，大步走出。 　　自从叶铭给他示警之后，他就留了个心眼，一直观察着科多族人的所有举动。 　　特别是第一天，他就觉得科多族人的穿越宣言未免有点太过“热血”了一点——什么无所畏惧之类都搞出来了。 　　好像不是去做一趟释放探测器的任务，而是去上战场似的。 　　但随着这一路走来，对方一直都按部就班地释放着探测器，倒是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科多族人认真完成任务，完了顺利返航即可——他可是知道的，人类的御夫座舰队已经启航，并全力加速中。要不到两个月，便会抵达三角座星系，继而穿越虫洞，与执行者在御夫座进行战斗。 　　而蜂群计划，便是人类战斗之前的信息保证。 　　你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够节外生枝？ 　　但今天…… 　　看到科多族这边偏离既定航线，又想到叶铭当初的叮嘱，李东升整个人的血压“蹭”地就上来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苍蓝星人，是真不把战争任务当回事啊！ 　　总不能真逼得“自己”走到那一步，在飞船上大闹一通，完了让艾塔自动控制嘛。 　　与隔壁正好出门的陈队长三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点头，继而大步走向控制舱。 ###第602章 太空中的金光 　　李东升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指挥舱的主显示屏。 　　——六小时前，当执行者舰队正式进入御夫座星系时，太约也正式确定无畏号偏离了既定路线，且其目的地是那颗被命名为“YBTL04”无人行星。 　　而至于为什么要修改航线，面对太约信息作战中心的质问，无畏号这边给出的回答是，通过计算，他们认为利用该行星的引力弹弓，可以更好地执行任务。同时，他们也给太约做出了保证，表示一定会圆满完成探测器的投放任务。 　　事已至此，太约方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对方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那就只能拿科多族人尚且没有学会人类的规矩来安慰自己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越早暴露科多族的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便越让人类能做好心里准备和布局。 　　只不过，作为随船执行任务的人类技术代表，李东升却极为不爽。 　　他虽然从小也算是调皮捣蛋的那一号人，但长大后搞了机械，学生阶段还与叶铭一起拿到了机器人大赛的冠军，毕业后更是进入了集智科技，随后便因叶铭的关系开始主导超精密机械控制与通讯的最前沿技术。 　　作为一个超精密控制的高级工程师，他可太讨厌这种临时改变方案的莽夫行径了。 　　主显示屏上，那颗被人类命名为YBTL04的行星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这颗行星比月球大不了多少，而且从探测器发回的数据和轨道来看，表面上看这颗行星是岩石构造，但实际上金属内核所占的比重应该相当大，因为其远远超过了一颗岩石星球的引力。 　　李东升瞥了一脸严肃的古尔图舰长一眼，心中想着这家伙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赶紧加速，利用引力弹弓飞过去完成任务得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只见到，古尔图在控制面板上迅速操作了几下，控制面板便显示着减速引擎开始启动。 　　李东升愕然，随后腾地起身。 　　他扶着扶手，大声问道：“舰长先生，为什么进行减速？” 　　“哦，因为我们要打算释放一艘穿梭舰去看一看。”古尔图舰长转身望向李东升，他知道这位人类技术代表的地位颇高，是以态度很和蔼：“请放心，不会耽搁任务。” 　　“但这已经再次违反了既定程序。”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足够。” 　　“……”李东升深深地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舰长先生，别忘了，我们在执行的是战争任务！” 　　“你是希望人类的舰队抵达战场时，全部成为瞎子吗？” 　　古尔图舰长很轻易便读出了李东升的愤怒，渐渐的，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沉默几秒后缓缓道：“我们不惜以整个星系为人类的战争做后盾，阁下的话，是否太激进了？” 　　听到这话，李东升微微一怔，眼中的愤怒稍稍减轻了一点。 　　虽说无畏号有点瞎搞……但他在三角座星系呆了一个多月，深知科多族人为了协助人类抵抗执行者做了什么……坦白说，如果不是科多族人选择发动整个星球来抵挡执行者，又怎么能够从人类获得那么多资源？ 　　也正是因为此，太约才“原谅”了对方的偏离既定航线和任务的任性。 　　可这种事……一次也就够了，怎么能接二连三的？ 　　而且，这么个又小又破的无人行星——放在太阳系就是卫星的命，有什么好探测的？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在指挥舱内。 　　“速度已减至可以开启投放舱，是否开启投放？” 　　古尔图舰长马上转身，手里抓着一个“老式”的对讲机，用科多族语问道：“穿梭舰是否准备完毕？” 　　片刻后，对讲机中传来回答：“登陆支队已就绪。” 　　李东升愕然，他转头望向陈队，两个人眼中同时升起惊讶。 　　这科多族人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登陆这颗不起眼的星球？ 　　这时，古尔图舰长已经下达指令，主屏幕上，投放舱已缓缓开启。 　　李东升握紧拳头，思索片刻后，他马上摁下手腕的指令键。 　　“艾塔，执行投放第二十九号探测器任务。” 　　“收到。” 　　声音落下，古尔图瞬间转身望向李东升，眼中充满了愕然与惊诧，在指挥舱内的其他科多族指挥官，也不约而同地朝他看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极其复杂的神色，甚至还有人带着一抹怒意。 　　迎着众人的目光，李东升毫不退缩。 　　“根据联合任务规则，我有在任何地点释放任何探测器的权限。” 　　“同时，我方也有在必要的时刻，监测飞船即时观测数据的权力。” 　　说完后，李东升抬起胳膊：“我认为，现在这个时刻，就很有必要。” 　　…… 　　将飞船的传感数据即时共享给太约信息作战中心后，李东升便不再言语。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边铆足了劲也要来这颗星球逛一圈，那他也跟着逛一圈就是了。 　　而从在座诸多科多族人的表情来看，他的选择是对的。 　　而且极有可能，这次科多族长老团给无畏号的任务……或许就是来这颗星球看一看。 　　只是，有什么好看的？ 　　他低着头，无视了众人的眼光，握着平板，看着探测器中传来的画面——探测器是跟着科多族的小型登陆舰亦步亦趋的，虽然速度没有登陆舰快，但目标那么大，探测器又本身就是干的追踪的活，是以压根不怕丢失目标。 　　画面中，行星的距离越来越近，在恒星的光辉下，几座被好似五指山形状的山脉中央平原处，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金光闪闪。 　　李东升眉头微皱。 　　大片的裸露金？ 　　不会这帮科多族人是看到这颗行星的金矿多，才会这么神秘而坚持吧？ 　　他微微抬头，只见所有科多族的指挥官们的表情都很凝重，也带着几分喜悦。 　　李东升想到科多族人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嗯……或许还真有可能。 　　科多族人，对黄金的执着有点超乎人类的想象。 　　登陆艇缓缓着陆，探测器也紧随其后。 　　一片金光顿时耀花了李东升的眼。 　　但瞬间，李东升便愕然抬头！ 　　不对！天然黄金单质，怎么可能这么光滑？！ ###第603章 黄金屋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瞬间升起，李东升迅速看了古尔图舰长一眼，随后便带上了全息眼镜，继而接入了探测器的第一视角。 　　在稍加调整角度后，李东升立刻便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地面，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造的！ 　　那是谁造的这么一栋黄金屋？难道是科多族人的先祖？ 　　按捺着激动，李东升屏住呼吸，源源不断地将画面传回艾塔中央数据库——他知道，科多族人既然派了他们的登陆舰，而且还用了他们落后的通讯设备，那就意味着，这次地面探索，科多族人是不希望被人类所知晓的！ 　　在有那么一瞬，李东升对科多族人这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产生了深深的鄙夷——就算是这里有个黄金屋，人类也不可能打什么主意啊！ 　　地球上的黄金虽然也稀缺，但在小行星带却发现了丰富的黄金储备，以至于现在人类世界的金价都已经跌到了两位数，且完全失去了货币属性。 　　这时，登陆舰的舱门开启，三个身穿宇航服的科多族人全副武装地走出舱门，继而拿着工具开始清扫地面的灰层。 　　其中还有一人，有意无意地挡着探测器的视线。 　　李东升轻轻哼了一声，随即控制着姿态引擎的机械臂配合电池板进行地面行走——别看探测器结构小，但设计中它就是能够抓在小行星上进行隐藏的，所以机械臂之类一应俱全——而且其原型还是叶铭在十年前搞的那种小型机械臂。 　　于是他便看到了，科多族人将整个地面快速打扫了一遍，露出了三条明显的密封模块线。 　　就在这时，叶铭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李队，科多族人在干啥？” 　　“如果非得形容，我觉得应该是考古。”李东升听着叶铭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你是被吵醒了？” 　　“没有，刚开完会，完了就收到了你这边推过来的视频——科多族人转这么大一个圈，就是为了来这里？” 　　“应该是。”李东升偷偷瞄了古尔图舰长一眼，压低声音用方言说道：“他们看到我释放了探测器跟着，还满脸的不乐意，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们的祖先在这里埋了什么宝藏，完了不想让我们知道那种。” 　　“呵呵……嗯，其实站在他们的立场，我大概能理解。” 　　“但做得这么神秘，完了还把我们的任务都搞砸了……你说过不过分？” 　　“过分，不过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我们给你们的任务留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余量，而且科多族人的飞船过来后也要重新编队和加速，你们的安全没有问题。” 　　“也就是不会贻误战机对吧？” 　　“那不会，现在御夫座舰队已经快要抵达苍蓝星了，如果赶时间的话，大概一个月就能抵达你现在的位置。” 　　“那我就放心了……”李东升轻轻呼了口气，又哼了一声：“不过老子还真要看看，他们能在这边挖出什么来！——你说，这好几千年过去了，这门还能开么？” 　　“如果是电控装置，那就有点够呛，如果是机械装置……这颗星球的重力怎么样？” 　　“感觉和火星引力差不多。” 　　“嗯，那就应该行。” 　　…… 　　月球，太约作战基地。 　　叶铭端着茶杯靠在办公桌前，牛主任站在旁边，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考古现场”上。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0：13。 　　之所以这么晚了，他俩还没休息，主要还是参加了太约的战前部署会议。 　　——科多族人的“瞎搞”固然让人烦躁，但相比人类部署舰队，以及如何打响这第一战……那就算不上什么了——最担心的是科多族人开着新战舰去和执行者照面，而非他们偷偷跑来考古。 　　在会上，意见很明显地被分成了两派。 　　一派可以称为是“憋兵派”，简而言之就是，利用人类的高维探测器以及前期铺设的蜂群探测器所获悉的敌人的动向，先不派舰队进入御夫座，而是等到人类的后续舰队全部凑齐后，直接从星门中杀出去——截止目前，人类的第二批十二“鹰”级战舰也已经下线，正停靠在太空码头中等待猎装。而太空船坞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第三批…… 　　除此之外，人类地面的船坞也在昼夜不停地、不惜成本地进行着施工。 　　当然了，地面造舰因为工序要多一些，要慢一些，是以刚好能够和第三批“鹰”级战舰一起服役。 　　但地面战舰一旦服役那可就有点吓人了——大概两个月后，人类一共可以拿出上百艘混合主力战舰出来！ 　　因此，憋兵派的想法就很简单，不搞什么添油战术，两个月后，直接上百艘战舰杀将出去！ 　　吓死“它狗日的！”——这是太约卡麦斯将军的原话。 　　这种方案呢，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时间很紧迫。 　　御夫座虽大，虽然执行者拖家带口，且人类战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从地球抵达御夫座不过两个月——但要等两个月的话，那抵达御夫座就是四个月之后了。 　　按照执行者舰队的速度，四个月应该已经抵达星门口子上了……也就是说，到时候人类战舰扑过去，就是羊入虎口。 　　除非人类从苍蓝星那边走另外的星门“绕后”。 　　但这样一来，时间更慢，得是五个月后。而且这样的话，人类就要靠高维空间膜，以及科多族人的舰队来挡住执行者了。 　　而另一派的思想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御夫座舰队和小熊座舰队派往战场，先干他一架再说！ 　　——既然和平解决了苍蓝星人被扣押的使者，那么小熊座舰队也就没有必要跨越数个星系去营救了，如今小熊座舰队正好处于VSC-40星门所在的星系——只需要不到一个月，就能直接从VSC-41号星门直入御夫座星系！ 　　别看小熊座只有六艘飞船，但它出现的位置，可是执行者舰队的后方呢！ 　　所以，只要对方没有那种对人类产生碾压、代差的武器和装备，小熊座+御夫座两支舰队加起来三十艘“主力”舰…… 　　怎么也有一战之力嘛！ 　　到时候，只要这两支舰队把敌人拖住，那人类后续的大批舰队就能跟上，别说上百艘，上千艘都能爆给你看！ 　　这两种思路，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直在扯筋。 　　“睡了吧。”牛主任看着几个科多族人在地上转来转去的，忍住了一个哈欠，笑道：“你总不会认为，就这么一会功夫，他们能开一个黄金屋吧？” 　　“嗯……睡觉睡觉。”叶铭看了一会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考古他当然有兴趣，但这科多族人明显不想让人类掺合…… 　　那……他就没兴趣了。 　　他也是要面子的嘛……死皮赖脸地凑过去那算什么？ 　　再说了，这个破地方，能考出什么古来？ 　　就在叶铭打算关掉投影时，只见画面突然开始了抖动。 　　下一秒，黄金地板还真的缓缓移动，露出了三条越来越宽的裂缝。 ###第604章 2077的船 　　叶铭和牛主任二人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按照人类的理解，这种类似于“芝麻开门”的戏码，要么只会出现在故事中，要么就是撞了个大运——但就算撞大运，你也得讲究个基本原则对不对？ 　　如果这个地下“黄金屋”是科多族人先祖遗留下来的，那也起码是五千年前的事了，之前李东升还在问能不能开…… 　　叶铭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他心中很明白，如果真是五千年前的老古董，那还能开个屁——除非是苍蓝星地下城那种竖着推的门，只要门轴不生锈，那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开。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牛主任本来已经站起身的，此时重新坐了下来，嘬着牙花，一脸的不信。 　　“嗯，有同感。”叶铭深以为然。 　　重新坐下后，二人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黄金三叶门越张越开，缝隙也越来越大，以至于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远非御夫座的李东升控制着探测器连滚带爬地，另外三个科多族人更是撒丫子狂奔，这才堪堪没有掉下去。 　　终于，当地面停止颤抖时，一个直径起码三四十米的巨大空洞出现在了众人眼皮底下。 　　叶铭和牛主任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同时露出惊讶。 　　毫无疑问，这个门不是普通的门，自然也不是所谓的黄金屋了。 　　“地下机库？”牛主任试探性问道。 　　“有点像。”叶铭目不转睛地看着空洞，扶了扶麦克风：“李队，探测器能不能过去看一眼？” 　　“可以。” 　　随着李东升话音落下，探测器便再次开始移动，画面也随之抖动了起来。 　　这时，三位科多族的船员已经重新启动了登陆舰，在稍稍抬高角度后，直接朝着洞中飞去。 　　“妈的……探测器只有姿态引擎，落地后就飞不起来了。”李东升一边骂着，一边控制着探测器连忙朝着洞口赶去。 　　“没事，慢点来，我们只看一眼，满足一下好奇心就行了。”叶铭一边盯着越来越近的洞口，一边安慰道：“他们就算找到老祖宗留下的战舰，基本上也没啥用了，全面落后于我们的外贸型战舰。” 　　叶铭这话可不是瞎说。 　　人类抵达苍蓝星，开启冲出银河系时代已经整整三年！ 　　这三年中，不敢说人类把苍蓝星五千年前的太空技术吃透吃熟，最起码也是全部摸了一遍。 　　苍蓝星的太空城残骸中，除了太空城，也有各式各样苍蓝星的运输舰，战舰，资源运输舰等等的残骸，目前就评估小组的意见来看，除了太空城的封闭空间还可以再利用一下，那些飞船残骸基本上也就只能当废铁了。 　　你说，这科多族人天远地远地来考古寻宝，他们能搞到什么好东西？ 　　随着叶铭话音落下，探测器也终于抵达了洞口的边沿。 　　恒星的光芒和科多族人登陆舰的探照灯光将整个山洞，或者说整座“地下机库”照耀得无比明亮。 　　巨大的空间中，一艘浑身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飞船，正静静地矗立在地下机库内。 　　它的体型并不大，目测甚至不会超过百米，但外形却做到了兼具美感与流畅。 　　“卧槽，还真是一艘飞船！”牛主任目瞪口呆，继而望向叶铭，他本想问一问，这是否就是科多族人祖先的飞船时，却看到叶铭也和自己一样，满脸皆是震惊！ 　　…… 　　无畏号上，古尔图舰长早已站起身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笔记本”显示器。 　　之所以这个笔记本要打引号，是因为这是根据人类的半导体技术思路所设计的便携式通讯网络——仅用于最为绝密的信息通讯。 　　虽然大长老答应了接入人类的“智脑”，却不表示他们科多族人是傻的，什么都要用人类的。 　　因此，虽然登陆舰没用超距通讯，但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足够用本星无线系统将机库的场景忠实地传到飞船的笔记本上。 　　古尔图舰长的身后，几个高级指挥官围成一圈，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直到登陆舰传回了这艘无名飞船的全貌。 　　“科多瓦呐！” 　　科多族人兴奋地握拳大吼着“万岁”，整个指挥舰掌声立刻陷入欢腾的海洋。 　　远处，李东升摘下全息眼镜，与身旁的陈队长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同时闪过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羡慕？眼红？担忧？ 　　或者都有…… 　　陈队长勉强一笑：“看来他们确实是来找祖先留下的遗物哈？” 　　“嗯……估计是了。”李东升捏着眼镜，满嘴的不是滋味：“妈的，人家五千年前的先祖能留艘飞船，咱们五千年前的祖先留什么？留一堆瓦罐……” 　　“噗……”陈队长这下是真笑了出来，他指了指李东升的麦克风：“叶总怎么说？” 　　“估计心中也有点不平吧，没说话了。” 　　“那咱们……怎么办？” 　　“等着看。”李东升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古尔图等兴奋无比的科多族人，长叹一声：“只要不影响咱们执行任务就行。” 　　“嗯……”陈队长也撇了那边一眼，压低声音，用广东话低声道：“老子咒他飞不起来！” 　　…… 　　既然科多族人要“藏私”，不共享登陆舰的视野，这边李东升也没辙，只能靠探测器在洞口趴着看一看。 　　但由于相对整个地下机库而言，飞船本身并不大，“趴”在洞口完全可以看清楚飞船的大概情况，而且随着李东升控制探测器在洞口走了一圈后，艾塔也很顺利地完成了整艘飞船除了尾部的建模。 　　因此，这已经足够了。 　　特别对叶铭而言。 　　因为……这艘飞船，他见过。 　　——是的，只是一眼，他便认出来了，这艘苗条纤细的、全然没有那种夸张口径主炮的战舰，便是曾经在超级模拟中出现过多次的那艘飞船。 　　超级模拟中，每当到了2077年的时候，总会有一艘飞船突然出现，然后以不可抗拒的命运直接撞向月球…… 　　在撞击月球之前，它还会开一炮。 　　无数次的模拟中，叶铭见过它打了无数炮。 　　因此，就算它化成灰，叶铭都认识！ ###第605章 被拒绝的文明 　　“为什么40年后摧毁地球的那艘飞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科多族人能够打开机库？” 　　夜已深，叶铭却依旧端坐在床上。 　　黑夜中，他瞪大双眼，满眼都是红血丝，朝着脑海中的伊塔大声地问道。 　　当看到那艘飞船的第一眼，叶铭确实是有点控制不住了，或者说……他有点被吓到了。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还胡思乱想了，会不会人类在2007的时候，被这艘飞船干碎月球是不可逆转的命运——他自己就成了释放“恶魔”的那个人。 　　你别说他这是唯心主义，电影中这么演的，剧本里这么写的多了去了！ 　　相比叶铭的紧张和躁动，伊塔的声音要冷静许多。 　　“你确定是同一艘飞船吗？” 　　“我怎么不确定？啊？你不是AI么？你直接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要不要我们再来模拟一次？” 　　“好吧……这个并不重要。” 　　“鬼才不重要！” 　　“叶铭……能不能冷静点？”伊塔的声音中居然也带起了几分无奈：“就算是同一型的飞船，它也证明和决定不了什么啊——我已经分析过了所有已存的科多族和克拉族人的飞船样本，包括历史样本。这艘飞船，不属于科多族人，也不属于苍蓝星人。” 　　被伊塔这么一提醒，叶铭瞬间一个激灵。 　　是了，这艘飞船，显然不是苍蓝星人的造物——他是深深地知道其威力的！那个主炮，必定是反物质以上的能量主炮！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苍蓝星当年有这么牛逼的战舰，他们怎么可能被执行者给轻易灭掉？ 　　“那这艘船是谁留下来的？为什么又会在2077年出现在银河系？” 　　“合理的推测，这艘飞船，不属于苍蓝星文明，也不可能属于御夫座的本地文明——因为多种迹象表明，该星系即便有文明存在，其时间也是在一亿年前，没有任何人造产物能够存在一亿年。” 　　“而科多族人自从母星文明被摧毁后，便一直呆在了三角座星系，理论上他们无从获知外来文明的信息……”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确实是根据先祖遗留的信息在进行考古，只不过这个遗迹，不是古代苍蓝星人留下的，而是……另外一个和古代苍蓝星人有交集的文明留下的。” 　　…… 　　听着伊塔的分析，叶铭渐渐冷静。 　　他原本就不是容易激动的人，现在身居高位，又肩负着整个人类文明技术方向“指导者”的重任，他更是极少表现得如此激动了。 　　事出有因，就揭过这篇。 　　冷静后的他，很轻松便想通了伊塔的分析。 　　“嗯，看来确实是这样。”叶铭闭上眼睛，轻声道：“我们先不谈那些扯淡的宿命论，先假设一下——如果我们不对御夫座进行干涉，那么在几十年后，这艘飞船就会有人启动，然后直奔地球，对吧？” 　　“大概是这样。” 　　“很好，那么如果我们把这艘飞船搞掉，几十年后，就没有那场事了，对吧？” 　　“……你这还不是宿命论么？” 　　“额……”叶铭扶着额头，结语了半天后讪讪一笑：“好吧，其实相比一艘飞船，现在更重要的是和执行者干一架。” 　　“是的。” 　　“那么……如果这艘飞船，能够被启用……” 　　叶铭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艘飞船，或者严谨一点说，这艘“和超级模拟中的一炮给月球干出个豁口的飞船一模一样的飞船”，能够被启用并用来抵抗执行者……那自然是很好的，皆大欢喜的。 　　但叶铭觉得，这种可能性恐怕有点小了。 　　科多族人的举动，很明显表示了他们对此地的强烈占有欲——如果真如伊塔所言，这是当初给予苍蓝星人以“启迪”的文明所留下的飞船，那么，科多族人一定是会将这艘飞船认为是私有的！ 　　这都还不算！ 　　要是科多族人拿了这艘飞船，吃透了其中的技术…… 　　坦白说，叶铭有点不太愿意往下想了。 　　人类之所以对苍蓝星人——无论是科多族也好，还是克拉族也好——都如此的慷慨，本质上还是人类很清晰地知道，地球的工业水准和科技水准是碾压的！ 　　开玩笑，执行者灭世大军亲自认证呢！ 　　但要是科多族的技术再次获得了飞跃……那人类该怎么处？ 　　这他娘的，不是成了当年的老美和国内的情形了么？而且地球这边成了老美了…… 　　伊塔知道叶铭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情绪中，她咯咯一笑：“诅咒他们！” 　　“……嗯，诅咒他们！” 　　叶铭闭上眼睛，重重躺下。 　　…… 　　科多族人考古考出了一艘战舰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太约，以至于第二天，叶铭刚醒，还揉着通红的眼睛时，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后，秦将军等人一窝蜂就涌了进来，要让他给判断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铭当然不会说这艘飞船和地球有莫大的联系，只说了这飞船可能是来自五千年前给予苍蓝星人以“启迪”的文明，至于这飞船是不是留自五千年，坏没坏，还能不能开……叶铭就啥也不知道了。 　　于是很快，一群人又调出了昨晚的视频——探测器虽然不能下去，但李东升愣是控制着探测器一直转圈，盯着下面几个科多族人捣鼓了一晚上。 　　嗯，没捣鼓出什么个名堂。 　　接下来，经过太约信息作战中心以及外系办的强烈抗议，科多族人那边也确实承认了，这艘飞船是来自启迪者，与人类无关。 　　言外之意很明显，这飞船所有权是我们的，人类别想了。 　　气得外系办的夏主任差点当面就冷嘲热讽——她可老擅长这一套了。 　　最终共体还是做了表态，表示这飞船既然和人类无关，那么也就不关人类的事了，只要他们协助人类完成任务，信守承诺就行。 　　当然，既然科多族来了这么一手……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失去很多很多人类后续的“扶持”工作——别忘了，人类可是一直都想把本星系群当做一个“星系外交的样本”来打造的！ 　　磨洋工，找借口的本事，放眼整个宇宙，人类那都是敢夸下海口的。 　　随后的几天，科多族人嘴里答应得好听，但无畏号愣是不动……甚至最后还进行了着陆！ 　　哗啦啦的一大群人齐齐下到星球表面，然后下到机库。 　　或许是“诅咒”生效，就算科多族全船人马都下去了，依旧找不到任何可以启动飞船的方法。 　　当然了，这可能也和他们过于小心的缘故——他们甚至都只敢轻轻地抚摸飞船，然后用肉眼来观察飞船的整个表面。 　　这边太约一边催促对方速度启程释放探测卫星，也一边出着各种馊主意，譬如直接上切割机，或者用大功率激光来烧一下之类——先进舱内再说嘛！ 　　能出这些馊主意，表示人类的心态已经趋于淡定。 　　而且除了无法启动和进入飞船之外，科多族人也未能进入那扇一看就是通往机库内部仓库的大门，这几天都一直在机库大厅里打转。 　　就好像……科多族人虽然找到了启迪先祖的文明留下的宝贵遗产，但……该文明似乎又无情地拒绝了他们。 　　一周后。 　　李东升和陈队长终于忍不住了，两人也下了无畏号，前往机库。 　　这飞船的归属和人类无关，但看一眼总没问题吧？ 　　再说了，他俩也要催一下科多族人——老这样在下面一筹莫展也不是办法对不对？ 　　于是，就当李东升握着超距通讯设备，给叶铭进行现场直播的时候，一直没有反应的飞船，突然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第606章 这船，我们的了。 　　超距通讯摄像头将三千光年之外的画面忠实地同步回了它主人的母星，并经由艾塔这个超级终端进行终端，在不到0.1秒的相应时间内又通过核心中转，将画面最终投放在了位于月球太约作战中心的会议室中。 　　毋庸置疑，就算科多族人再透露出了“这船是我们的，人类别想”的信息，即便是目前，执行者的舰队已经抵达御夫座星系——理论上，执行者已经可以探测到“无畏号”的位置，甚至还可以超视距地来一发——人类依旧对这艘无法定义的未知飞船抱着极大的兴趣。 　　嗯……其实主要还是叶铭的兴趣很大，且所有人都理解并尊重叶铭的选择。 　　谁让叶铭是目前人类所有飞船的主要设计者呢？而且飞船和人类没关系，可不表示人类就无法从该飞船上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星系——别的不说，光是构型，就属于可以看一眼就怀孕的领域，不看白不看。 　　只是，过去几天的毫无进展，让所有人都对科多族人启动并进入飞船不抱什么希望，甚至还有人提出建议，以任务紧急为理由，让科多族人迅速离开——到时候人类就可以派遣无人机械设备前来好好研究一下了。 　　毕竟这颗星球的位置，是处于预定战场的后方。 　　于是，当飞船露出一种引擎被启动的颤抖姿态时，会议室内所有人都被震了个不轻。 　　“咋回事？” 　　“卧槽！这家伙！” 　　“麻惹法克！” 　　“不科学啊！” 　　夹杂着各种语言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看着镜头晃动后重新稳下来的画面，所有人都一脸震惊。 　　包括叶铭亦然。 　　甚至，他的震撼比所有人都来得更加强烈！以至于，他双手支撑在桌面上，身躯微微颤抖着，而后在秦将军与牛主任等人转过头来望向他的时候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 　　伊塔的声音在叶铭的脑海中回响。 　　“收到超距通讯认证，是否启动认证？” 　　“等等！等等！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这飞船是怎么启动的？”叶铭顾不上身处作战中心会议室，直接便闭上眼睛启动超级模拟，与伊塔进行面对面的对话。 　　超级模拟中，伊塔已经生成了一艘该飞船的模型——只是个头并不大，也就顶多两人高。 　　此时伊塔就站在飞船的模型前方，小脸上十分的严肃：“我所能给出的解释，大概是这艘飞船的控制系统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因为李东升同学携带的超距通讯模块过于接近，从而激活了该飞船的控制系统。” 　　顿了顿，伊塔简单地举了个例子：“就类似于，该飞船将李东升超距通讯释放的引力波散逸识别成了钥匙，未配对的那种。但因此也激活了飞船的控制系统，开始请求认证。”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就是人类所有超距通讯设备的设计者，自然知道，人类的超距通讯利用的维波，本质上是通过复杂的空间整列生成的高频引力波，在跨维之前，引力波是有一定程度散逸的。也正因为此，一开始艾塔的超距干涉终端才会采用分布式的设计，以防止大量引力波散逸造成不可预见的后果。 　　但超距通讯设备虽然是叶铭设计的，且他也推动着其从原型机到小型化的迭代，但整个超距通讯技术……却从来都不是叶铭“创造”的。 　　超距通讯技术，本身就来自系统！ 　　一个让叶铭碰一下就感觉到无比炸裂的猜想瞬间冒了出来。 　　这艘飞船的超距通讯，怕不是和系统的超距通讯技术同源吧？ 　　——不然怎么解释，之前科多族人用他们原始落后的技术揉捏了飞船好几天，就差在地上跳大神了，飞船都毫无反应，但李东升一下去，马上飞船就有动静了。 　　“伊塔，这飞船……是不是来自系统的文明？” 　　“不知道。”伊塔表现得很诚实。 　　叶铭一时语塞，随后他马上又想到了塔拉人的智母——智母也在一定程度上和伊塔表现出了同源，甚至伊塔自己都已经承认了，她属于智母的高级形态。 　　沉默着，叶铭知道会议室内还有一大帮人正在等自己，于是他再次吸了口气：“超距通讯认证是什么意思？” 　　“让我们提供正确的干涉指令。” 　　“你会吗？” 　　“我可以尝试。”伊塔说完马上补充了一句：“但我不保证效果——你可以理解为，我将会登陆一个陌生账号，然后从记忆库中调取密码，如果不符合，我将会尝试找回密码。” 　　“好！启动认证。” 　　…… 　　…… 　　…… 　　“认证成功，干涉已建立，已顺利连接‘图拉’号控制系统，需要登舰吗？” 　　倚靠在飞船模型边的伊塔咯咯地笑着，伸出手，对叶铭优雅地一展。 　　“先生。” 　　…… 　　叶铭缓缓睁开眼睛。 　　所有人都看到了叶铭的表情。 　　那是一种夹杂着不可思议，无法理解，颠覆一切认知……大白天见鬼的表情。 　　“叶总？” 　　“叶教授？” 　　牛主任与秦将军二人关切地喊道，同时二人不留痕迹地对视了一眼——他俩还极少见到叶铭出现这种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的情况。 　　看来，这飞船突然启动，让叶铭这个被誉为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家，也产生了“怀疑人生”的感觉。 　　“哦……没事。”叶铭双手放到桌下，而后用力握紧。 　　他很想不留痕迹地深呼吸几下平息心情，但奈何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激动与亢奋中，以至于此时他的心跳正在加速跳动——如果不是他让伊塔直接拦截了艾塔的报告，恐怕早就有安保和医疗团队准备问候他了。 　　“今天先就到这里，牛主任，秦将军，我们三个回我办公室一下。” 　　说完，叶铭便不管不顾地起身走出会场，留下惊诧不已的众人。 　　牛主任与秦将军二人再次愕然对视，也随后跟上叶铭的步伐。 　　叶铭的办公室就在不到二十米外，一路行去，叶铭行色匆匆，不与任何人交谈，直到进了办公室，他才嘭地一声关掉房门。 　　“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们解释这其中的细节，直接说结果。”叶铭望向二人，用力地呼吸着。 　　“你说。”牛主任靠在门口，一脸的期待加紧张。 　　“这船……被艾塔破解了。” 　　“嗯……嗯？什么？” 　　牛秦二人瞪大眼睛，瞬间声音抬高了八度。 　　“意思就是……” 　　叶铭盯着二人，一字一顿：“这船，我们的了。” ###第607章 启迪者 　　十分钟后。 　　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的牛主任在会议室中转来转去，不断地搓着手，最终站定望向叶铭。 　　“你的意思是，该飞船是被李东升的超距通讯所散逸的维波激活的，然后其利用的控制和通讯技术，和人类的技术恰好重叠……然后艾塔就直接破解了？” 　　“差不多是这样。” 　　“但这种程度的巧合……”牛主任握着拳，脸上纠结得仿佛生吞了一只活蛤蟆，半响后，他才憋出一句：“叶总，你不会是外星人吧？” 　　天下之大，虽然无奇不有，但在宇宙尺度上巧合到这种程度……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叶铭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换成是他，他也不信。 　　万事万物的进程，都要讲科学的好不好！ 　　叶铭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不是……”牛主任最终一声长叹：“好吧，先不管这个，你说怎么办？” 　　“我就是来问你们俩的，这飞船怎么办？” 　　“你俩等等！”这时秦将军站起身来——自从他开始听叶铭讲来龙去脉后便一直坐成了雕像，此时终于忍不住道：“意思就是，艾塔可以全面控制飞船？” 　　“理论上是这样的。” 　　“那等什么呢，开回来啊！”秦将军一拳捶在手心，眼中光芒不断：“不然你还想等着让苍蓝星人捣鼓啊？你没见那帮小子的架势，不得手是绝不罢休的样子……” 　　牛主任瞬间一怔，立刻点头：“没错，开回来——还能开么？” 　　“不知道，没做启动自检。而且……当着科多族人的面开回来的话……” 　　“都这时候你还管喵星人？”秦将军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万一他们要拦截呢？” 　　“我觉得，他们既然把这飞船当成启迪他们先祖的文明的宝贝……那他们肯定不会拦截。”秦将军把拳头捏得咔咔直响，目光灼灼：“你信不信，只要我们不说，喵星人还会认为这飞船是那什么启迪者被唤醒了，完了还要以礼相待……” 　　听到此，叶铭猛地吸了口气，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我给领导说一声，完了就开回来！” 　　…… 　　YBTL04行星。 　　地下机库中一阵欢腾。 　　李东升和陈熙文二人并不在对方的通讯频道中——科多族人把两人就跟贼一样防着呢——但并不妨碍他们二人透过面罩看到这群人的兴高采烈。 　　陈熙文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来：“弹冠相庆。” 　　“呵呵……”李东升盯着飞船，勉强笑了一声。 　　现在虽然飞船已经停止了颤抖，但谁都知道，引擎怕是已经进入了怠速状态——因为飞船的某些指示灯已经亮了。 　　科多族人也齐齐地围拢了上去，有人不停地拿着各种仪器进行探测，此外还有两个人有意无意地站在了二人的前方，大有把两人拦在外面的意味。 　　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算了，咱们不酸了。”李东升见又有一人若有若无地在他眼前晃悠，凭借着两米的身高来拦住他的视线，他便觉得索然无趣，随后给叶铭拨了一通电话。 　　要是叶铭说没需求，他也懒得拍了。 　　“李队，不用管了，你们直接回无畏号。” 　　“好！”李东升一听叶铭让他别管，他巴不得呢，当下便和陈熙文二人走向逃生登陆舱——这是所有“宋”级战舰标配，和一辆卡车差不多，使用燃料火箭动力，只能在0.5个地球重力下起飞。 　　…… 　　古尔图舰长目送二人离开，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可算是把这两个人类送走了。 　　人类那边已经明确表态，这艘飞船既然是科多族先祖遗留，那么与人类就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就走开嘛！对不对？ 　　老是在旁边盯着有什么意思？ 　　“好了，大家注意。” 　　古尔图舰长在通讯频道中大声道：“现在飞船已经启动，根据推测，这应该启迪者文明给予了我们回应。” 　　“舰长阁下，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一个科多族科学家马上问道：“我们已经探测了，该飞船内部并没有生物存在。” 　　“等。” 　　“等……什么？” 　　“等启迪者！” 　　古尔图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这艘线条极为流畅的小型飞船——上面的诸多花纹让他无比的着迷——根据记载，这便是启迪者的印记。 　　亦或者，这是启迪者的力场生成装置。 　　而且，这艘飞船既然能够启动，那就意味着，它极有可能不是五千年前的“存货”…… 　　极少有电子产品能够保存几千年而不失效的。 　　当然了，这一切都说不准。 　　启迪者那么伟大的文明，有啥是不可能的呢？ 　　而且……古尔图收回视线，又望向那扇巨大的金属大门——他所收到的信号只能开启这一扇地库出口大门，但内部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如果能够打开……里面会不会是一座停满了战舰的巨大机库？ 　　要是真那样……那……就意味着自己的种族将会瞬间获得极大的战力，以及科技突飞猛进的进步！ 　　古尔图光是想一想，整个人都无比地亢奋起来。 　　科多族的未来，从来没有在这一刻如此地光明过！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古尔图舰长依旧凝望着飞船，就仿佛在等待奇迹。 　　他坚信，既然飞船被启动，那么……启迪者便必然会再次降下启迪！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飞船，突然再次开始了轻微的颤抖，同时飞船的各种灯光也开始不断闪烁。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舰长，古尔图见状只是一愣，随即便大声喊道：“所有人离开飞船身边！” 　　一边喊着，他几乎是小跑着一路冲向远处：“引擎要启动了，找掩体！” 　　飞船的船员们纷纷散去，各自寻找掩体。 　　继而，又有人跪倒在地，虔诚地拜服。 　　毫无疑问，这是启迪者启动了飞船。 　　果然，下一秒，三道灼热的光芒从飞船底部升起，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艘启迪者的飞船冉冉升空。 　　无畏号上，李东升与陈熙文二人看着如火箭般窜起的飞船冲向天际，在愕然了一瞬后，二人同时吐了一口唾沫。 　　“呸！” ###第608章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叶铭的办公室内，艾塔已经降下全息投影，那艘名为“图拉”号的未知文明飞船，正在以光速百分之五的速度穿梭在御夫座星系之间。 　　当看到该速度时，所有人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光速的百分之五，可能很多人对此没有概念。 　　这样说吧，人类目前最快的飞行器是亚光速导弹米粒，它最快可以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十到二十左右。 　　但这是人类迄今为止的终极武器——你一个采用了维度空间技术的导弹好意思和飞船比速度？ 　　而人类最快的飞船，当属于最新的“鹞”式侦察舰——说它是“舰”都有些勉强，只能算“艇”，因为它非但体型极小，长不到三十米不说，更是阉割了武器系统、重力系统、维生系统、空间模块等等。 　　说白了，它就是一艘浑身上下只剩引擎和探测系统的超级无人机。而就算简化成了这样，它的最快速度也不过只有光速的千分之八左右。 　　至于说最快的“鹰”式战舰，目前它可以在有效时间内加速到光速的千分之三——就这，便已经足以让人类升起与执行者抗衡的信心。 　　毕竟，被苍蓝星人，克荣人等畏之如虎的执行者，其舰队的速度也不过光速的千分之二——意思是什么？是从太阳飞到冥王星，需要大概四个月。 　　秦将军无比感慨：“太牛逼了！” 　　叶铭也无比感慨：“太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 　　“因为越快，就意味着其推进系统的燃料便越是先进。”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脸上无比遗憾：“现在看来，该飞船用的是反物质推进引擎，此外主炮能量也是用的反物质。” 　　牛主任马上醒悟过来：“过于先进，以至于无法山寨？” 　　“差不多，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一切还是等飞回来再说。”叶铭说着看了一眼手腕：“乌达来通讯了。” 　　“你接电话，我们去安排后续的任务。” 　　…… 　　秦将军和牛主任二人离开后，叶铭将全息投影转为视频对话。 　　已经有好些天的没见的乌达大礼司看起来脸色有些憔悴，而他刚一见面，便给叶铭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消息。 　　“牧多大礼司刚才离世了。” 　　听到此消息，叶铭微微一怔，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干瘦老爷子的模样。 　　牧多大礼司在地球上待的日子中，除了必要的领导会面，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他在陪同，两个人探讨了许多关于科学，关于文明发展与未来，关于宇宙真理方面的内容…… 　　就叶铭的感觉而言，牧多大礼司，是一位绝对值得尊敬的智者。 　　在牧多大礼司抵达有目星之前，叶铭也一直都亲自关注着这位老人的身体状况，直到对方抵达科多族的天空圣殿，叶铭才取消了关注。 　　刹那的失神后，叶铭轻轻叹了一声：“节哀顺变。” 　　“根据老人家的遗愿，他希望把骨灰撒到母星大洋中。” 　　“嗯，谁撒？” 　　“等海琳她们过来后再撒，虽然科多族人要替他举行葬礼，但……大礼司终究还是我们的大礼司。” 　　“没问题。”叶铭想了想道：“海琳他们已经顺利和克荣人接上头了是吧？” 　　“是的，他们大概会在一年半后抵达母星。” 　　“那到时候可能可以赶上我们对苍蓝星太空城遗址的第一期修复利用……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也能够过去一趟。”叶铭想了想后谨慎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毕竟，老爷子也很认可太空教育中心的成立，算是他的遗愿之一。” 　　把苍蓝星的太空城遗址利用起来，搞一个太空接待中心以及太空教育中心，这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计划，也是人类野心勃勃地要一统本星系群的重要一环措施——人类欢迎苍蓝星人回归，却绝对不可能让出苍蓝星的主导权。 　　但不让出苍蓝星的主导权，你也总要有个理由，再怎么说，苍蓝星人都是盟友——你如果不把理由搞得漂漂亮亮的，那任凭谁都心有芥蒂。 　　因此，先把苍蓝星文明的太空城遗址给控制下来，加大对苍蓝星地面的开发和利用，增加移民……这诸多的举措搞下来之后，等到苍蓝星人几百万人搭乘飞船回来，人类早就已经在苍蓝星地面上全面开花了。 　　别的不说，就搞建设而言，人类拥有一个高度工业化的母星地球作为后盾，你就几十艘飞船的人怎么能和人类相比？ 　　乌达对叶铭表示了感谢，随后沉默了几秒轻声叹道：“大礼司走的时候没有其他的遗憾，唯一的……可能就是没有能够亲眼见到启迪者的再次到来。” 　　叶铭立刻闭上嘴巴。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很显然，乌达对科多族能够启动启迪者的飞船，是……很酸的！ 　　这种酸，甚至超过了人类的立场——如果那飞船不是伊塔启动的，而是科多族人启动的话。 　　原因很简单嘛……两族同属于一个星球，然后同被一个文明“启迪”，完了灾祸降临的时候，一个种族携带了发达的智脑离开了，另外一个则被困在了一颗土著行星上数千年。 　　如今，启迪者再临……极有可能给科多族人再次“启迪”，从而一举获得超越时代的科技飞升。 　　你说，克拉族人凭啥不酸？ 　　“根据启迪者飞船的速度，最多只要两天就能穿越星门。叶，你就可以判断，当初启迪我们先祖的文明……他们拥有多么伟大的科技。”乌达盯着叶铭，继续感慨道：“你可能不知道，整个科多族……都已经陷入了兴奋中。” 　　“嗯。”叶铭微微皱眉，随后也是一叹：“算了，我们看得很开。” 　　“我们人类信奉一句话。” 　　“什么话？”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叶铭微眯起眼睛，缓缓地说着：“所以，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启迪者。” 　　乌达凝视着叶铭，半响后再次一叹：“谢谢你的开导。” 　　“不客气。” 　　叶铭结束通讯，看着显示器屏幕上艾塔传过来的信息推送，嘴角浮起笑意。 　　自从这艘图拉号朝着三角座星系飞行后，科多族人便传来了星门通行报备，同时那艘折腾了十来天的无畏号也已经起飞…… 　　而有目星的科多族人，则开始了紧张的迎接工作。 　　“呵呵……” 　　随后，他便闭上眼睛，继续与伊塔交流。 ###第609章 人造行星 　　“我虽然相信，趋同演化在同一个空间尺度下，是一个很靠谱的理论——就譬如我从来不怀疑有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的外形生物存在一样——但如果你要说控制系统和语言编码这些人造产物也会演化到一模一样，那我心中肯定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叶铭翘着脚，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但脑海中却在与伊塔进行着高强度的交流。 　　“我认可你的判断。”伊塔今天虚拟化的模样有些正式，当然也有可能此时她正在上课有关——她化身成了一个老师的模样。 　　“所以，伊塔，我们要如何才能够从已有的消息中，把你的老家与苍蓝星人的启迪者文明，与塔拉族人的启迪者文明所联系起来。”叶铭盯着她，轻声道：“这中间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 　　“是的。” 　　“我不需要你捧哏，我需要你联系起来啊……”叶铭哭笑不得：“你会不会也是来自启迪者文明？” 　　“我怎么知道？”少女形象的伊塔一脸无辜：“叶铭同学！你能不能先弄明白我的能力边界在什么地方？我能力的边界在运算和有限条件的推理，而不是天马行空——在这方面，我能够做的和你差不多。” 　　“如果你非得让我乱猜，我可以给你讲出一百万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叶铭满头大汗：“算了。” 　　“哼！” 　　“但你们三者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对不对？” 　　“对。” 　　“那就行了——你现在能够通过这艘图拉号的通讯系统联系到它的主人吗？” 　　“联系不上，该飞船的超距通讯网络系统是被我们激活的，它已经失去了与原主人联络的机会。” 　　“意思就是，这艘飞船是刚出厂就被放在那边了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 　　“那……那个星球的地下会不会是一个巨大的飞船生产基地？” 　　伊塔虚空白了叶铭一眼：“你觉得可能么？” 　　“那你告诉我，这艘飞船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而且按照科多族人的表现，很显然，那个地下基地是在五千年前就存在了的。”叶铭盯着伊塔，快速问道：“一艘未被激活的、刚出厂的飞船，就那样停在地下——它是虚空出来的么？” 　　伊塔一时语塞，眉头也轻轻地皱了起来。 　　“你看。”叶铭摊手：“无法解释了对吧，所以我怀疑，那座星球地下，就是有一座造船厂。” 　　伊塔闻言，便瞬间甩了一串数据给他。 　　瀑布一般的数据不断闪过，叶铭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什么东西。” 　　“这是之前一周对该星球的监控，该星球内部没有任何的活动迹象，它就是一颗死掉的星球。” 　　“万一停工了呢？” 　　“你这么抬杠，还不如说星球内部有一个虫洞入口，该飞船是从虫洞出来的。” 　　随着伊塔的嘲讽，叶铭瞬间怔住，随后他腾地睁开眼睛！ 　　继而，他马上抓起电话，拨通夏主任的号码，当对面接通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夏主任，麻烦能问一问克荣人，他们在五千多年前是否碰到了启迪者吗？” 　　“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嗯……主要是有个猜测。”叶铭左手握着电话，眼睛看着屏幕，右手不断地拉着各种御夫座的数据。 　　“这样啊……我们之前就交流过这个问题，克荣人虽然没有给我们列出清单，但也说了，在五千年前，除了执行者和苍蓝星人之外，并没有其他文明经过他们的星系。”夏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些迟疑：“如果需要确定的话，我们可以再问一问，毕竟克荣人以自我阉割的方式获得了一种超脱的地位，然后以文明的见证者自居，在这方面，他们是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情报的。” 　　“好的，那就麻烦了。” 　　挂了电话，叶铭又让伊塔调取了所有已释放探测器的数据。 　　“你要干啥？” 　　“你刚才说的，可能是对的。” 　　叶铭在脑海中轻声回应道：“我们忽略了一点，就是YBTL04行星，它的个头很小，比月球都小一圈，但引力却比火星还大。” 　　“之前我们认为这是一颗金属星球，但实际上落地后发现，它是一颗岩石星球。” 　　“一颗岩石星球，是不足以支撑起它的运行轨迹和质量的，除非天体物理失效了。” 　　伊塔的声音响起：“那你确定是想往这颗行星的内部有一颗小黑洞上猜吗？” 　　叶铭整个人立刻怔住了。 　　谁都知道，虫洞如果不加干涉，那就是一个拥有奇点的致密空间——它可以吞噬一切。 　　如果真往这方面猜……那就意味着，这个启迪者文明，最起码在五千年前，就拥有了将虫洞伪装成一颗行星的能力！ 　　一口凉气瞬间从脑后升起。 　　然而，他很快便握紧了拳头。 　　这个宇宙，一定是讲道理的。 　　如果不推测这颗行星的内核是一个虫洞，是一颗“人造行星”，那这颗行星的内部，就会拥有一个巨大的、拥有单独建造一艘亚光速飞船的能力的太空工厂！ 　　叶铭就是搞工业产业化，他知道那中间的难度。 　　你说还可以推测飞船是被开过来停在这里的？ 　　拜托……这艘飞船的年龄，从现在看来，顶多十年……先不说它处于未激活状态，就说它这十年来，是从什么地方开过来的？现有的星路中，压根就没有它出现的迹象！ 　　与其相信星球内部的太空工厂建造或者凭空出现，叶铭宁可相信这是一个虫洞改造的人造行星。 　　沉默中，叶铭深深地呼吸。 　　“伊塔，如果我们把这艘飞船……和超级模拟中的关于未来事件的启示结合起来，应该可以串联出一条线来。” 　　“什么线？” 　　“这艘飞船，当初那么拼命地直奔银河系……它一看就是逃命的。” 　　叶铭抿着嘴，眯着眼，望向前方的虚空。 　　他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超级模拟中那无数次地把月球干出一个豁口的场景。 　　“这船，停在这里，就是用来准备逃命的。” 　　“那扇尚未开启的门后面……它应该就是一个虫洞。” 　　叶铭说完后便久久不语。 　　妈了个蛋！那可是人造行星啊！ ###第610章 是否击落 　　VSC-7星门外，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正在进行。 　　为了迎接启迪者的再次降临，科多族非但通过极为正式的外交渠道向人类通报了飞船即将通过星门之外，同时也将位于星门的“神圣舰队”齐齐调转了炮口，以免启迪者产生误判——即便无畏号已经向启迪者的飞船发送了无数次交流信息。 　　当然了，只是启迪者那边并没有给予回应罢了。 　　但这并不妨碍乌木特大长老对启迪者的信心和信任。 　　他亲自登上了旗舰“圣堂号”，离开天空圣殿，并热忱地邀请了人类的外交大使与诸多的商务代表一起，前来迎接启迪者的降临。 　　对于此，人类的使团自然欣然前往，看热闹毕竟是人类的天性，更别说有机会登上“外星人的旗舰”。 　　只不过上了飞船后，一干坐习惯了重力系统的人类精英们马上就失望了。 　　他们知道科多族人没有掌握高级的人造重力，整个天空圣城还是采用宣传离心力的方式来进行重力模拟——很像是人类在上个世纪的科幻，因此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料到，堂堂一个文明的旗舰，居然采用的还是磁吸贴的方式来将人吸在飞船上…… 　　这让一干人类精英们确实是始料未及，一个个走起路来就跟鞋子踩了粑粑一样极为不爽。 　　倒是科多族人，踩着磁吸贴在飞船上如履平地，看起来人人都武艺精湛。 　　马斯克作为地球车企的代表之一，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和其他企业的代表不一样，他并没有在地面考察多久，而是更多地将精力放在了太空上——他准备和科多族人谈一笔了不起的大生意，且他敏锐地观察到，科多族的代表，确实对他的提议很有想法。 　　因此，即便受邀来到了旗舰上，他也依旧没有放弃游说。 　　“古木先生。”马斯克坐在指挥大厅中前排稍微靠左一边的位置，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后，他望向身边负责接待他们这帮人类大佬的古木，稍稍压低了一点声音道：“我们的星链技术，在超距通讯之前，是最先进的太空与地面通讯技术，特别符合你们目前的情况。” 　　古木微笑点头，作为曾经带团出访过地球的长老之一，他对人类的科技有着相当的了解，知道坐在自己身边这位曾经是地球上的科技巨头之一，载誉无数的那种。而除此之外，他也知道，人类世界各个种族与国家的关系之复杂，远远超过了曾经的圣星。 　　而这些复杂的关系，一旦利用好了，便可以让科多族获得最大的利益。 　　只不过今天嘛……他并没有心思和马斯克讨论商业合作计划——比起超距通讯虽然有点落后，但星链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让天空圣殿保持对地面掌控的技术，如果己方能够掌握，毫无疑问会减小对人类的依赖。 　　“马先生，这事我们过会再聊，今天我们先迎接一下贵客。” 　　“是……系外文明的客人吗？” 　　“嗯，可以这么理解。”古木看了前方身穿大红礼袍，表情肃穆的乌木特大长老一眼，嘴角浮起笑意：“那是极为极为先进的文明。” 　　马斯克微微一怔。 　　极为极为先进？ 　　坦白说，他这次过来，本质上就是销售二手产品的——星链卫星还有好几千颗在地球轨道上转悠着呢。 　　如今的人类早对星链没有了需求，但你说要全部打下来…… 　　当初送上去的时候，那可都是花了钱的！ 　　太约又不愿意赔钱，于是便让它们继续飘荡在轨道了。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能卖给科多族人，马斯克自然要铆足了劲推销。 　　但推销归推销，马斯克却是太清楚，人类目前的文明，在那位坐镇省大，自己亲眼看到成长起来的天才科学家的推动下，到了一个多么先进的程度！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帮人类精英到有目星，那就是城里人下乡来了！ 　　现在，古木说会有另外一个极为极为先进的文明会来拜访他们？ 　　稍稍愣神之后，马斯克马上试探性地问道：“比人类先进？” 　　“咳……”古木轻轻咳了一声，笑着看了对方一眼：“这是一艘，十倍速度于人类飞船的战舰。” 　　就在这时，前方的乌木特大长老也瞬间咳嗽一声，苍老而庄严的声音响起在全场。 　　“同胞们，人类的朋友们，我们即将见证一个伟大文明的到来。” 　　随着乌木特长老的声音，所有人同时望向前方的投影画面——用的是人类的投影仪和幕布。 　　“他们，曾经是这个宇宙的最强大的存在，并在数千年前就将智慧散播在了整个宇宙。” 　　“千年之后，他们将再次抵达……” 　　乌木特长老声音未落，所有人便看到，VSC-7星门外，一艘浑身上下闪耀着柔和银光的小型飞船突然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相比周围的战舰，它的体型并不大，也就百米左右，但线条极为流畅，整个舰体呈扁平的流线形，在周围粗狂的战舰对比下，它就犹如一件精巧的工艺品，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见到飞船现身，指挥舱内，所有科多族人齐齐鼓掌欢呼。 　　古木长老亦不例外——他激动地看着飞船，将其与脑海中的记忆相印证。 　　没错！就是它！ 　　在先祖遗留的资料中，启迪者的飞船，便是如此！ 　　高贵，精巧，漂亮，完美。 　　就犹如毫无瑕疵的工艺品。 　　“准备建立通讯！” 　　乌木特大长老的声音沉着冷静，很好地演示了他的紧张。 　　随着命令落下，无数携带着最原始编码的电磁波信号朝着这艘飞船蜂拥而去。 　　随后……所有人便都看到，飞船的引擎启动，继而化作流星，朝着有目星的方向而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旗舰内一片安静。 　　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只是一眨眼，便加速到了连镜头都无法捕捉的速度。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检测到超高速飞行器，已预判其轨迹。” 　　“飞行器轨迹目标为VSC-5虫洞，重复，飞行器轨迹目标为VSC-5虫洞。”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回神时，艾塔声音再起。 　　“收到人类太约防卫组织通讯请求，是否接通。” 　　错愕中，乌木特大长老深深地呼了口气，沉声应道：“接！” 　　下一秒，太约秦将军的影像出现在幕布上。 　　“大长老先生，检测到该不明飞船的目的地为苍蓝星星门，我方将启动应急预案，请问是否予以击落！” 　　大厅中，所有人瞠目结舌，久久不语。 ###第611章 御夫座舰队启航 　　月球，太约作战中心。 　　叶铭的办公室内笑声一片。 　　“哈哈哈哈哈……我们是不是太坏了？”牛主任捧着茶杯，大笑着朝叶铭挤眉弄眼。 　　叶铭也嘴角含笑，轻轻咳嗽：“反正是你们的主意，我只负责开船。”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足。”秦将军刚刚进房间，此时正站在饮水机前自己给自己接水来着，他解开风纪扣，一手插着腰，一手端着杯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不然他们到时候找我们扯皮……就有点烦了。” 　　这次的图拉号回归表演，当然是太约一手操办的。就像秦将军说的，做戏要做足，这飞船要直奔人类，那人类就要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甚至如临大敌的姿态！ 　　不然怎么能撇清关系？ 　　当然，科多族那边，虽然一脸的震惊，懵逼，茫然……但脑子很快就清醒过来，连忙制止了人类的鲁莽，告知人类，该飞船是来自一个先进、友好文明的飞船，不能贸然攻击。 　　于是现在，所有人就都眼睁睁地看着那艘飞船不断加速，然后化作鎏光直奔星门。 　　按照它的速度，要不到一天，就能抵达前往苍蓝星的星门。 　　笑过之后，牛主任又望向秦将军：“御夫座舰队什么启程？” 　　“这要看叶总那边什么时候安排好了。”秦将军又望向叶铭：“反正舰队随时可以走。” 　　“嗯……苍蓝星那边大概一天就能准备好，到星门与舰队会合的话估计要三天……那就四天后可以启程。”叶铭简单算了下时间后答道。 　　当叶铭宣布了自己对那颗凭空出现一艘飞船的YBTL04行星的猜想是一颗人类行星后，一直悬而未决的第一次战役部署立刻便确定了下来——早已在苍蓝星星系星门之外待命的御夫座舰队将不再等待，直接进入有目星所在星系，然后穿过防御森严的星门，直奔御夫座主战场。 　　而为了对该行星进行探索和发掘，人类也会派遣一艘问星号科考飞船随舰队前往。 　　相比科多族人那利用无畏号偷偷进行的二把刀考古，人类问星号上无论是探测器还是工程机械都十分齐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不要带人过去。 　　按理说，这种“考古”，有人类亲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谁知道……那边一旦打起来，就有可能变成前线，随时会遭到攻击的那种…… 　　因此，从安全角度出发，这次还是全部派遣机器人过去。 　　只不过问星号一直停在苍蓝星这边，飞船的设备和物资都需要整理，所以才需要耽搁一天的时间，而问星号要抵达星门，就又要几天时间…… 　　…… 　　第二天，在太约“紧张”的“战备”下，图拉号准时穿越星门，抵达仙女座星系，而与此同时，苍蓝星地面上，已经准备完毕的问星号也腾空而起，朝着与御夫座舰队的方向飞去。 　　为了做足戏码，人类至始至终都将图拉号当成一个严重的威胁来对待，时时刻刻都与科多族人进行航线和速度的分享。 　　在这期间，叶铭明显感觉到了科多族人的心情从天堂到谷底，从欢喜到失落——特别是当他们听说该飞船的目的地是朝着银河系之后，更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以至于，科多族人马上便提出了要求，希望来到地球，与人类一起见证该飞船。 　　对于此，人类当然不会拒绝…… 　　但按照图拉号的亚光速，顶多还有一周时间就能飞到地球！ 　　到时候，人类早就把这艘所谓的启迪者文明的先进飞船给摸干净了——甚至叶铭还可以控制着它继续和科多族人捉迷藏！ 　　只不过嘛……相比秦将军，牛主任等人对图拉号的觊觎，叶铭更看重的，其实还是那个人造行星。 　　他很好奇，如果该行星的核心是双向虫洞，那么对面会通往何处？ 　　…… 　　时间快速流逝，十一月一号，御夫座舰队携问星号齐齐穿越虫洞，二十五艘飞船浩浩荡荡地掠过科多族人的太空圣殿。 　　毋庸置疑目前那些依旧停留在有目星的人类考察团见到人类舰队后的激动——每个人都携带了超距通讯设备，一时间，无数的超高清大图和视频跨越数千光年出现在社交媒体上，为普通老百姓多了一份茶余饭后的遐想。 　　嗯……也或者说是瞎想。 　　毕竟，迄今为止，共体都没有宣布人类即将面临危机，即将去打“星际大战”的消息。 　　——按照共体的想法，这需要在人类获得第一个大捷之后，才会用最正式的方式来向全人类进行通报。 　　四天后，一道鎏光跨越亿万公里，从遥远的YE-2023号虫洞抵达月球的上方……而后，它便开始了长达三天的减速。 　　十一月八号，图拉号精确无误地停靠在了太空船坞中。 　　…… 　　通往封闭船坞的过道中，一群人正在大步前行。 　　“卧槽，卧槽，卧槽！” 　　接连的三个卧槽表达了彭小飞此时的心情。 　　作为太空船坞的承建者指挥和维护者，他当然有资格与叶铭以及一干来自太约和CNY以及共体高级部门的官员一起前往观摩该飞船。 　　“它用的是反物质引擎还是什么引擎？” 　　“不知道。”叶铭还不习惯穿着太空服在人造重力环境下行走，因此毫不客气地扶着了彭小飞的胳膊：“前期机器人的检查结果如何？” 　　“哪有那么快，不过根据分析，舰身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合金。” 　　“嗯，没有什么放射性物质吧？” 　　“没有——你什么时候打开舱门给看一看？” 　　“马上。” 　　随着二人的对话，前方一道闸门缓缓开启。 　　一个足足有三万平米的巨大封闭式船坞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虽然是太空船坞，但设计中，它也可以承担起在地面建造的飞船的维护工作，但由于成本过高，因此其只能停下两百米长的飞船。 　　船坞中，灯光大开，如同白昼。 　　灯光下，那艘一口气跑了上百亿公里的飞船静静地停在船坞的中央，犹如来访的宾客，又犹如归家的游子。 ###第612章 不过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伴随着艾塔“舱门开启，请注意保持距离”的语音提示，一扇与舰身涂装纹路一模一样，好似浑然天成的舷门朝外凸出了一部分，继而缓缓下降，露出内部接地的舷梯。 　　“今天以前，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艾塔的声音是如此动听。” 　　人群中，牛主任双手抱在胸前，视线张望着，又哈哈大笑。 　　笑声此起彼伏，透露着众人的心情。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已经见过了之前科多族人“考古”时的情景，他们可是知道前几天科多族人是怎么把这玩意当宝贝的——当时的情形，你说大家心里不酸，不“担心”？那怎么可能！越是在困难的时候，便越是幻想自己有个富亲戚来拉一把，这是人之常情嘛！ 　　但现在，这被科多族人奉若珍宝的飞船，非但自己飞到了太阳系不说，还直接由艾塔接管，甚至连提示语言就换成了艾塔的声音…… 　　这就好像，你前一刻还巴巴地羡慕着隔壁老表舔一个高冷女神，下一刻，那高冷女神就自己跑到了你家床上，还…… 　　“走，上舰。” 　　叶铭自然也开心无比，他率先一步登上舷梯。 　　飞船的构造虽然不大，也就只比人类的第一艘科考飞船“邀月号”略小一点，但内部空间却规划得极为“奢华”——它的构造只有三层，以至于每一层的空间看起来就很大。 　　由舷梯进入舱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直径至少三米的中央立柱，立柱的周围是一圈扶梯蜿蜒而上。 　　立柱的四周空荡荡的，很明显能看出有些设备并没有安装，且此地应该类似于货舱。 　　在观摩了一番后，诸多的专家们在艾塔的提示下兵分多路，直奔自己需要去的地方——譬如有些需要看引擎的，有些需要看能源的，有些需要看火控和存储的，有些需要看中央控制的…… 　　叶铭则和秦将军等人直奔由二层直达主控舱室。 　　“这玩意实在有点重，飞哥帮我脱一下。” 　　站在主控室外的门口，叶铭不等大门开启，便实在无法忍受笨重的宇航服，要求彭小飞帮他脱掉：“大家都脱了，已经检测到没辐射，再穿着就是杞人忧天了。” 　　“好吧，你说的……” 　　于是几个人便纷纷在门口脱掉了宇航服，这才一身轻松，继而望向大开的主控舱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巨大无比的抬头“液晶显示屏”，显示屏下，是一圈柜台般的控制台，控制台前，分布着十来把固定地上的椅子。 　　工作台的后方，有一个半圆形的台阶，将一个三平米左右的台子抬高了一米左右，台子上方也有一把看起来就科技感十足的椅子。 　　这平台之后，则又是一根直径至少两米的大型立柱。 　　之后，则是散布得很开的单独工作台和椅子。 　　整个看下来，这个指挥舱内，大概可供二十人左右进行工作。 　　“怎么……感觉没多少黑科技？” 　　左顾右盼中，秦将军四下张望，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嗯……好像是。”叶铭站在大厅中央，他也迅速将整个布局观摩了一遍，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失望，反而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整艘飞船看下来，并不会比人类目前设计的飞船格局要高明多少，或者说要“科技感”多少，只是各种控制布局比起人类目前的飞船而言，要精简了一些。 　　化繁为简，这是任何科技进化的方向，人类飞船目前的控制台，特别是主控台还是保留了相当部分的按钮和快速指令，主要还是为了保留一套在艾塔与舰载电脑失控后的手动驾驶方案——这套方案，也只有在载人飞船中才有，无人战舰是没有的，甚至连控制按钮你都看不到，那个更“简”。 　　“看来，这个被苍蓝星人吹嘘上天的启迪者文明也不过如此嘛！”牛主任也深以为然地点头，笑着走向了控制台前方，望着那把宽大的椅子：“这椅子不错，一看就地位尊贵，船长位。” 　　“哈哈，不过这是好事。”叶铭用手摸着一把桌椅的靠背，手指感觉下，这应该是一种皮革，只是不知道是真皮还是人造的了——这又再次让他确信，那颗YBTL04星球内部没有什么工厂了。毕竟要完成全产业链，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彭小飞已经开始检查起了显示面板，他用手轻轻敲了敲，又按了一下：“铭锅，感觉这玩意有点像LED……能启动看一看么？” 　　“能啊，艾塔，打开主显示。” 　　话音落下，显示器瞬间亮起，跳出了一个天平形态的图像logo。 　　…… 　　一小时后，一干专家们齐聚主控室。 　　和叶铭他们一样，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登舰，但真见识了之后，大家却升起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倒不是说，他们不知道这艘飞船拥有十倍于人类飞行器的速度，而是从具体的设计布局而言，这艘飞船与人类的飞船没有太大的区别，没有拉出什么设计上的代差——都属于工业产物。 　　“这艘飞船的设计布局表示了，驱动演化在大尺度下是一个很靠谱的理论。”叶铭随便坐在一把椅子上，和一干围拢在此地的专家们简单进行了个总结：“刚才我们对控制机柜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甚至也是用的螺丝。” 　　众人齐齐大笑。 　　“而根据其舰载电脑内部系统的显示，他们的引擎和主炮系统确实是采用的反物质。” 　　随着叶铭的声音，众人又纷纷望向舰载大屏，上方显示着飞船的结构图。 　　“对了，这个是等离子面板，咱们已经抛弃了的路线。”叶铭微微一笑后继续道：“至于他们用来穿越星门的方式，不出意外的，是采用的奇异物质。” 　　“大家可能注意到了，飞船有三根庞大的立柱。” 　　叶铭也转头望向显示屏。 　　上面，正显示着伊塔通过艾塔调取的飞船结构方案。 　　三个立柱，是最核心的设计。 　　“其中后端两根，用来存储反物质，前面这一根，用来存储奇异物质。” 　　叶铭说着视线移动，望向他椅子正对面的那个舰长座位。 　　高人一等的座位自然空着。 　　他都没坐，那谁还去坐呢？ 　　叶铭视线从椅子处一路往上，落在了椅子正上方的天花板上。 　　天花板正对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舱体开关。 　　沉默中，叶铭也在与脑中的念头对抗着。 　　——他很早就知道，这个椅子的上方，便是“智脑”接入终端。 ###第613章 目标超级工程 　　按照人类的习惯，别说这艘飞船拥有如此强大的引擎和火炮威力，但凡它是一艘地地道道的外星飞船，那不把它大卸八块，就对不起人类向往科学，追求真理的那啥…… 　　没错，理工份子就是这么自信。 　　那么很自然的，这艘飞船的所有结构、所有设备，都将会被人类所掌握和识别，即便用不上，也最终会成为人类的技术储备。 　　自然的，包括这个“智脑”接入设备。 　　早在几年前，叶铭便通过与乌达的交流获知了，他们的“斯兰齐物质”诞生于“智脑”，且关于智脑，是没有办法分享给人类的。 　　当然了，这什么智脑，叶铭也不稀罕——人类已经有艾塔了，完全不需要那种集合全人类的大脑来进行计算的“黑科技”。 　　但叶铭稀罕奇异物质啊！ 　　在目前的研究中，人类尚且无法确定奇异物质是来自哪个维度不说，连有什么特性也都没有摸清楚——实验所需要的能量和环境无与伦比，不是现在面临战争的人类世界所能提供的——就更不用说，这玩意在苍蓝星人那边是十足的宝贝了！ 　　在人类没有彻底弄清楚奇异物质之前，未能找到工业化道路实现“采集”之前，如果能够通过所谓的智脑来搞出一些……显然是有重大意义的。 　　但…… 　　见叶铭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语，众人也同时望向该处。 　　“叶总，那是什么？”牛主任轻轻碰了碰他。 　　“哦……那是……”叶铭回过神来，随后眼神一闪，嘴角浮起笑意：“这应该是智脑接入设备，艾塔，降下控制装置。” 　　“收到。” 　　艾塔声音落下，一个头盔模样的设备缓缓降落。 　　看着头盔，又想到叶铭刚才说的“智脑”，所有人惊讶无比。 　　“智脑？” 　　“嗯，虽然没尝试，但理论上，舰长坐在这里，带着这个智脑接入设备，是可以靠着意识就控制整个飞船的。”叶铭深深吸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别忘了，这是苍蓝星人口中的启迪者文明的飞船……苍蓝星人的所有技术，皆源自于此。” 　　既然已经打算说了，那叶铭也就不做保留了，他上前两步，走上舰长位置，将那个头盔拿到手中。 　　好几个年龄稍轻的人便马上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按理说，带上这个后，就能够接入到某个‘智脑’，当然我不知道是接入的哪个文明的，或者干脆就是这个飞船自己的？”叶铭说着摇摇头，将头盔在手中掂了掂：“而且，我也不确定，如果无法接入一个已有的智脑，那这设备是否能够启动，或者创立智脑。”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头盔，凑到眼前去看信号识别装置。 　　牛主任马上阻止他：“叶总，小心点呐！” 　　“对对对，可千万别戴啊。” 　　“这玩意说不定是识别种族的……可千万小心啊！” 　　众人七嘴八舌中，叶铭愕然，随后失笑道：“你们不会觉得这是统御之冠吧？” 　　“啊哈哈哈……不是不是。” 　　“没想到叶总也知道巫妖王头盔呐……” 　　“……”叶铭笑着摇头：“放心吧，我可没那么莽，但这里面的脑信号采集装置，我们是可以借鉴的。” 　　刚才担心叶铭贸然戴上头盔的人便马上道：“对对对！” 　　“而且，我们还能够通过第一性原理来分析其工作机理，把我们的人机交互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对对对！” 　　“就算是智脑这种神奇的黑科技，也是要讲基本F的嘛……说不定我们能够通过分析和模拟来获得奇异物质。” 　　“没错！” 　　“……好啦！别捧哏了，咱们先合计合计，看从什么地方入手”叶铭放下头盔，居高临下地望向众人：“我建议，我们不动反物质引擎和主炮部分——就算要动，也要排在很后面去了。” 　　秦将军和几个装备部门的专家本来一脸带笑，此时闻言便是一怔。 　　这艘飞船，最先进的地方，便是引擎和主炮部分。 　　为什么不动？ 　　看着几人的疑惑，叶铭扶着椅背，淡淡一笑：“反物质的储存与运用技术，原理很早就通透了，也有设计和运用方案。” 　　“我们缺的不是方案，而是反物质。” 　　…… 　　一周后，叶铭离开太空船坞，回到太约基地。 　　相比获得一艘飞船，他更希望从该飞船中获得能够推动人类目前的科技短板，以及对智脑和奇异物质的原理性分析。 　　当然了，更重要的，还是要确定YBTL04无人行星是不是一颗人造行星。 　　什么反物质，什么奇异物质，在一颗围绕黑洞而建的人造星球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那才是真正的经天纬地的技术，超超级工程！ 　　就叶铭能够想到的，目前可以实现该技术的方案，只能从一个大框架入手——围绕整个流浪黑洞搭建一个巨大无比的铁框架，完了利用其进入小行星带轨道的时机，对数不清的小行星进行人为的干涉和减速，让小行星贴合到框架上，最终在引力和岁月的作用下，形成一颗“完美”的行星。 　　坦白说，光是想一想，叶铭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需要多少年，多少岁月，多少工程量才能完成啊！换言之，这么伟大的工程，那该得有多么重要的用途才能够促使一个文明去这样建造它？ 　　而事实却是，该星球，就这样静静地在御夫座围绕着恒星旋转，不动声色地伪装了上千年。 　　所以，叶铭完全无法相信……该行星是用人类的理解来建造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建造该行星的文明，掌握着更为牛逼的技术，搞类似的太空奇迹，对他们而言，不会比建造一座太空城更难。 　　而既然往虫洞猜测了，那么，叶铭就自然而然地会想到，虫洞的对面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一个伟大而又先进文明的星域？ 　　人类只要踏进去，就直接进入了宇宙权力中心？ 　　因此，当御夫座舰队与问星号加速通过三角座星系，抵达御夫座时。 　　面对李东升等人要留到YBTL04无人行星，配合问星号进行探测的申请，叶铭实在是无比纠结。 ###第614章 殖民宣称 　　伴随着最后一颗探测器通过导弹舱被释放到预定位置，也意味着这次人类与科多族人的首次战略合作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剩下的，便是无畏号的安全返航了。 　　通过已启动的探测器网络和高维探测器的观测，无畏号与执行者舰队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大概1.5个光时，也就是十五亿公里。当然了，按照执行者舰队目前的速度，这十五亿公里，足够他们跑上一个月的。但别忘了，无畏号可是还要掉头的——无畏号现在可是与执行者迎面而去呢！ 　　可别以为宇宙飞船的减速和转弯是踩一脚刹车，打一把方向盘的事，在千分之几的光速下，任何轨迹的改变都要考虑到G力所带来的影响。 　　是以，李东升绝对不允许在返回途中，科多族还要搞七搞八了——特别是这帮科多族人获知了他们心念念的先祖飞船竟然直接飞向了太阳系之后……飞船上的这帮科多族人，那个个都如丧考妣。 　　不过还好的是，人类那边对先祖飞船处理得很好，无论是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准备击落；还是现在“捕获”后封存，人类一直都在给科多族人同步共享着飞船的现状——此时飞船正停在太空船坞中，人类一直也都在尝试进行着交流。只是有点可惜，根据人类发过来的通报，人类也和该飞船没有建立任何的联系，每天只是派遣各种机器人在飞船周围转来转去。 　　至于为什么人类要派遣一艘问星号过来，李东升大概能够明白，人类肯定不会愿意放过这么一处远古遗迹，因此才会临时从苍蓝星基地抽调问星号随着舰队过来——虽然美其名曰，那艘问星号是作为支援舰随舰队并入编制的。但李东升却是太清楚不过了，苍蓝星的问星号上全是科考设备，能支援个啥？ 　　因此，李东升便提出了，等返航的时候，自己和陈熙文等四个人类在返回途中，进入到问星号，搭乘问星号“返回”。 　　这样，也就能够掩饰问星号的真实目的了。 　　——对李东升目前所能掌握的情报而言，他也只能考虑到这个地步了。 　　…… 　　无畏号上，李东升关掉舱门，用权限屏蔽掉摄像头，尝试对叶铭进行最后的劝说。 　　“叶总，现在科多族人已经完成了转向，但不表示他们就会放弃返回的时候继续探索地下机库。你现在问星号都已经过来了，为啥不让我们是上飞船？” 　　“李队，科多族人大概率不会继续探索地下机库，而且也不会搞幺蛾子了。”通讯中，叶铭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你们安心跟着回来就是。” 　　“为啥？”李东升一怔，很不服气：“你是没见过飞船上这些人的嘴脸……” 　　“科多族人也是要吃饭的，无畏号的物资储备不够支持你们一船人继续停留在YBTL04星球上进行长时间的探索。”叶铭顿了顿继续道：“你不信去问他们。” 　　“……我不问，寄人篱下的不是你。”李东升压低声音道：“我不信你把问星号开过来不去地面走一趟！” 　　叶铭一时语塞：“额……” 　　“你看，我是在月球搞过建设的，也是苍蓝星开拓队的，我太知道机器人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了。” 　　叶铭陷入沉默，片刻后轻轻一叹：“李队，你知道，主要还是安全问题……” 　　“那有什么？反正问星号又不上战场，YBTL04又是后方，到时候见势不妙我们跑不就行吗？” 　　“话虽然这么说……” 　　“叶总！能不能别墨迹了？”李东升是真有点生气了：“人类还没有怂比到连战争后方都不敢呆的地步吧？要是今后人类殖民星系，也是全程坐在家中，足不出户……那你告诉我，这和我们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有什么区别？” 　　李东升盯着舷窗外的一片美丽光晕，一字一句地道：“不真实地踏上一个星球，我们的星际探索还有什么意义？” 　　通讯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说得对。” 　　…… 　　五天后，无畏号与离开舰队的问星号围绕着编号为YBTL05的一颗气态行星完成了减速并轨，李东升等人搭乘登陆舱回到问星号上。 　　从对方将这几个人类送走的表现来看，科多族人确实也是松了口气，完了不等问星号重新加速，便直接加速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一看就是不想和问星号一起走的样子。 　　嗯……李东升巴不得。 　　回到熟悉的问星号上，李东升和陈熙文便第一时间来到指挥舱，在大屏上接通了叶铭的频道。 　　“回家的感觉挺好。”李东升坐在指挥椅上，望着投在指挥舱中央的叶铭笑道：“就是人有点少。” 　　“不是还有两个兄弟么？他们去哪了？” 　　“他们准备吃的了，今天晚上咱们准备开个party。”陈熙文也坐到李东升面前，冲着叶铭笑道：“叶院士，这次是真的太感谢了哈……您是不知道，我们天天看科多族人的嘴脸，啧啧……” 　　叶铭哈哈一笑：“那你们现在就回来？” 　　“呃……这就不必了吧。”陈熙文马上咳了一声，又眨了眨眼：“4号星球的地下机库还有扇门没打开，咱们怎么能无功而返呢？李队，你说是不是？” 　　李东升立马点头：“对！”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表情便变得古怪起来：“首先，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那艘启迪者文明的飞船，是艾塔控制着飞回来的。” 　　接下来，在李东升和陈熙文的目瞪口呆中，叶铭一五一十地将飞船的现状告诉了他们，同时还告诉了目前关于YBTL04行星的猜测。 　　当听到那扇门的背后，或许存在着一个虫洞时，李东升和陈熙文二人众人忍不住，冒出了一连串的粗口。 　　“操！那我们这次去……” 　　“所以，你们务必要小心。” 　　“但那门怎么开？我们能用激光主炮来进行切割吗？” 　　“不用，我们有密码。”叶铭微笑着，轻声道：“你们只需要慢慢地飞，然后等到无畏号走远了，你们就降落去那颗星球。” 　　“李队，陈队，请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个肯定知道。” 　　“不，我的意思是，请时刻要准备撤退。”叶铭盯着二人，表情严肃起来：“别忘了，你们身处战场。人类的第一场星际大战，即将正式开打！” 　　“而你们，就是人类对御夫座星系进行殖民宣称的全权代表。” 　　…… 　　无畏号已经设置好了自动航线，且加速到了最高速度，是以，整个指挥舱内不再像之前那样人人都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于是，久违了的party也就顺理成章地开了起来。 　　古尔图舰长端着酒杯，与身边的副手碰了一杯后一饮而尽。 　　屏幕上显示着整个御夫座星系的星图，以及本星系中所有飞船的信息。 　　星图上，明显可以看到，人类的御夫座舰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另外一支舰队直奔而去。 　　而无畏号，则已经离开了YBTL04行星，朝着既定的回归星门而去。 　　星图中，还有一个很慢的小亮点，此时正在第四行星的位置慢悠悠地前进着。 　　见此情景，古尔图舰长便是一嗤。 　　看来，人类果然是想去启迪者基地看一眼。 　　只可惜……临走的时候，他们早已关上了机库大门，人类和启迪者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进得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我们还是得佩服一下人类。”古尔图舰长放下酒杯，嘴角含笑。 　　“嗯，一个没有被启迪的文明，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确实很难了。” 　　“不，我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副图像。 　　是李东升的。 　　“外来舰队请注意，你已进入人类殖民星系，请表明来意。” ###第615章 通往地心的门 　　李东升的宣称通过无线电波在御夫座星系的上空飘荡。 　　平心而论，面对执行者的舰队，人类的这种主权宣布无非就是小把戏——在没有实力的时候，屁都不是。但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就在身后时，这种宣称便有了积极的意义。 　　至始至终，无论是共体高层也好，还是太约也好，亦或者是整个人类也好，包括叶铭在内，都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宇宙是需要讲道理的——就算人家不讲道理，人类也要讲道理。 　　面对执行者的舰队，人类当然可以率先发起攻击。 　　万一……对面能够交流和沟通呢？到时候说人类率先开炮，那可不是就不占理了嘛！ 　　但一如既往的，执行者舰队的舰队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回应，依旧沉默地穿行在星辰之中。 　　…… 　　月球，太约作战中心。 　　位于地下八层的指挥大厅是一个跃式二层结构，楼上是一个半月形的露台，一楼则是一个宽阔的扇形空间，一眼望去，像是一个标准的音乐厅。 　　智慧厅的正前方，是一个足足有三十平米的大型显示面板，上面显示着御夫座星系的全貌，包括主序星，星门，行星，以及两支舰队的位置和速度。 　　台下，则是一圈接着一圈的电脑，电脑的后面坐满了身穿制服的、来自全球各地的优秀飞行指挥官们。 　　这些飞行指挥官都是校衔起步，在入职前也都是各个国家的王牌飞行员、队长、指挥官，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在封闭学习和训练着空天战机的驾驶和攻击行为。 　　很显然，这些优秀的飞行员已经知道了他们前方那一排简单的按钮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了他们前方显示器中的图像代表着什么。 　　——两天后，他们便会以类似游戏的方式，在艾塔的配合下，对执行者的舰队发起第一波的攻击。 　　而之所以在艾塔可以全自动观瞄开火的情况下，依旧要人类来摁下按钮……自然是因为，这是人类自己的战争。 　　或者说，扳机，一定要掌握在人类自己的手里。 　　而此时，他们正在耳机中艾塔的指挥下，不断进行着各种模拟开火的训练。 　　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太约的指挥官们齐齐出现在二楼的露台上。 　　“小熊座舰队目前正在VSC-41星门待命，一旦战斗打响，即刻就能过去。”秦将军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座位，拉开椅子后，众人纷纷落座。 　　“但现在敌人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减速的迹象。”一位指挥官马上道：“在这样的高速下，我们的主炮想要命中很难的。” 　　“是有难度，不过我们这第一仗，主要还是摸清楚敌人的实力，然后验证一下战术。”秦将军点头，随后便启动了桌面的三维投影。 　　相比下面的大屏幕的信息，桌面投影只显示了两支舰队的行经路线。 　　在投影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目前的执行者舰队与御夫座舰队是呈一个一百四十度的夹角在相向而行。其中御夫座舰队的主炮一直对着对方的侧面，形成了一个四十度的夹角。 　　根据传感器显示，对方与人类舰队的距离，已经来到了一天文单位，而按照双方舰队目前的速度，那么将会在两天后就直接进入300万公里的“可”交战距离。 　　可交战，不意味着就要交战。 　　克荣人与塔拉人在卡拉图星系中给人类生动地展示了太空战是越打越近的——双方在持续数日的远距离抛“屎”后，最终把交战距离缩短到了上万公里，这才最终决定了胜负——塔拉人守住了前线基地，但克荣人元气未伤，依旧在积极进行封锁，双方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对峙。 　　卡拉图星系中的战争状况，算是给人类吃了一颗不大不小的定心丸，毕竟……人类的工业能力，一旦爆发起来，那还是可以打持久战的。 　　因此，今天这些指挥官们，要决定的，就是在什么距离、发起什么程度的、以什么目标为主的攻击。 　　“我建议，一旦观察到敌人执行减速，我们就可以释放米粒攻击对方的母舰。”这时陶林川将军举起了手：“对方一直不减速，很显然是想通过拉近距离，然后释放战机来和我们贴身肉搏。” 　　“我们都看到了对方战机的威力的，我说句不好听的哈，我们的战舰，是纯粹的光棍一条，一旦被高速大威力太空战机近身，那就是砧板上的鱼。” 　　马上有人提出了疑问：“鹰式战舰搭配有近战激光武器的吧？” 　　“现在我们无法知晓近战激光武器能否击落敌方战机。”陶林川将军瞥了这位来自F国的同行一眼，沉声道：“虽然在战略上，我们要蔑视敌人，但在战术上，一定不能轻视敌人。这是我们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 　　“那你这就是带着包袱打仗了。”M国的卡麦斯将军马上道：“我们后续还有一支六十艘混合舰队正在进行整编，造船计划更是列到了五百艘之后……完全可以打得奔放一点，把敌人的情况全部摸清楚。” 　　“米粒是我们最重要的攻击武器！”陶将军轻轻扣了下桌子：“别忘了，叶教授在这种节骨眼上都一直在盯着地面二维超级电容的量产，为的就是第二代米粒。” 　　听着众人的争论，秦将军眉头微微皱起。 　　大家都是老军人，这种战前的战术讨论，见得不知道有多少了——随着敌人越临近，这种讨论便会越多也越激烈。归根到底，大家都还是想把这一仗打好。 　　但……不管这一仗怎么打，还是有底线的。 　　想到此，秦将军便轻轻咳了一声：“第一仗的任务，我们不是消灭敌人，而是要把敌人拦在第五号行星轨道之外。” 　　说着，秦将军便指向投影的某个位置。 　　众人齐齐望向他。 　　“大家别忘了，我们还有人在四号无人行星上。” 　　…… 　　太空造船厂，图拉号依旧静静地停在封闭船坞中。 　　它的舰外，已经搭好了数个脚手架，数个工程师正在飞船外进行着各种勘测与检查。 　　而船舱内部的工程师更多，他们在艾塔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对相关的电路和模块进行着拆卸与分析——为了保证飞船能够复原，每次对任何一个部位拆卸后，都将会当天复原。 　　人类只需要数据就够了。 　　叶铭与彭小飞站在指挥舱内，看着前方大屏同步着李东升等人下到地下机库的画面。 　　在问星号的专业设备下，整个地下机库一览无遗，清晰无比。 　　机库的面积足足有上万平米，四周墙壁全部都由厚达10厘米的钢板构成，整个空间中其余设施并不多，甚至可以堪称简陋。 　　很显然，其最大的秘密，并不在机库，而在那扇高达数十米的门后。 　　而此时，李东升便站在门前，整个人渺小得如同一只蚂蚁。 　　“叶总，怎么开？别告诉我喊芝麻开门哈……” 　　“你把维波生成器放到门前。”叶铭微微一笑：“最好对着门中央的位置。” 　　“你等等，我找个东西垫一下……话说这是什么原理？” 　　“就是用艾塔模拟飞船进站的信号。”顿了顿，叶铭继续道：“你接通电源，用一个超距通讯模组把它接入艾塔终端。” 　　“简单……稍等。”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随着李东升建立连接，叶铭脑海中也响起了伊塔的声音。 　　“干涉已建立，是否发送模拟信号？” 　　看到李东升最后数步后，叶铭缓缓呼吸。 　　“发！” 　　话音落下，地下机库内，那扇无比巨大的铁门开始朝着两边缓缓移动，直至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深漆黑的巨大隧道。 　　片刻后，一盏接着一盏的灯光开始升起。 　　就犹如机场的跑道。 ###第616章 地心引力 　　叶铭第一时间从太空船坞返回月球。 　　抵达太约基地后，他并没有参加正在激烈讨论中的战术会议，而是直接回到办公室，并把作为观察员的牛主任从会上叫了回来。 　　“目前问星号已经初步完成了对YBTL04行星的结构探测，这是之前用小型导弹进行地面试爆后的地震波，它已经足以表明，在该行星的地表下，存在一个深度至少两千公里的巨大空腔。” 　　牛主任看着叶铭依据震波展示的建模，立刻站起身来：“那能确定核心就是虫洞了？” 　　“现在还不行，李东升那边正在想办法送一个探测器进那个巨大的山洞——刚才简单地用雷达测试了一下，该山洞巨深无比，而且是以弧形往地心深处蔓延的。”顿了顿，叶铭吸了口气：“可惜目前时间太紧，我们没办法确定那艘图拉号的探测器属于快子探测器还是中微子探测器或者是引力波探测器，如果是中微子探测器……” 　　叶铭话没说完，但言外之意太明显了。 　　图拉号上的探测模块已经被人类拆过并扫描了，只是目前无法确定到底是哪种探测器。 　　如果是中微子探测器…… 　　这样说吧，别说中微子探测器，光是中微子，人类就已经找了不知道多少年。如果能够从图拉号上获得中微子探测器——或者说中微子“被动雷达”，那人类或许就能通过对穿越某颗行星的中微子的分析，从而获得该星球的数据。 　　当然，如果是“快子”探测器，那就更牛逼了，只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嗯……先不说这个，我们说下一步。”叶铭抿了抿嘴，沉声道：“如果我们能够确定该行星是虫洞，那拥有星门穿梭能力的就只有问星号，以及御夫座舰队的战舰。” 　　牛主任一怔，马上便听懂了叶铭的意思：“你想过去看一看？” 　　叶铭沉默下来，片刻后轻轻点头。 　　他当然想过去看一眼。 　　只是……问星号上没有携带可以穿越星门的探测器，要过去的话，要么从地球或者苍蓝星派飞船，要么就是就近原则，让问星号或者调一艘战舰过来。 　　派飞船，显然是有点慢了。而且看科多族人的架势，他们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迟早都会再来的。万一让科多族人也赶上了……那人类无论搞什么都变得很被动。 　　而就近原则的话……问星号要过去，那么李东升等人怎么办？ 　　调一艘战舰？现在御夫座舰队已经抵达了第五行星的背后，即将与执行者舰队照面…… 　　牛主任很快想明白了叶铭的担心，他眉头也深深地皱起，一脸的难色。 　　“叶总，我觉得哈，我们现在……首先还是要考虑到，一旦我们跨越星门，对面可能会出现什么。”牛主任盯着叶铭，斟酌道：“我不是说怂哈……万一一过去，我们就遇到了什么启迪者文明，完了人家问我们要飞船，怎么办？” 　　“我就不说那个启迪者到底是不是苍蓝星人嘴里的‘天使’了——如果真是那么好心，为啥人类混这么久，也没见来启迪啊？要是启迪者和执行者是一路货色……” 　　牛主任闭上了嘴巴，但言外之意很明显。 　　现在正是大战在即，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凡事往坏处想，那就绝对不吃亏。 　　叶铭也纠起眉头，数秒后一声长叹。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有着更为充足的，且无法与任何人说明的理由！ 　　前几天，他一直都呆在太空船坞，与那些顶尖的工程师、科学家们对图拉号进行着拆卸与分析。 　　在普通人看来，这艘飞船和人类的设计，属于趋同演化下的概率相似——因为很多线路的布局和设计，都与人类很类似。再加上有叶铭这个科学家+工程师的双料天才在，几乎所有人都对飞船的“解剖”进度如此之快并未有什么怀疑。 　　但叶铭却知道，之所以人类能够如此迅速地吃下图拉号的技术，主要还是因为在他眼中，或者说在伊塔的眼中……飞船的某些设计、技术，实在是太……眼熟了。 　　——飞船的技术，与系统给的图纸，有着极为高度的相似。 　　这意味着，那个在十几年前降临在他脑子里的“系统”，就极有可能是来自这个启迪者文明——最少也是高度相关的！ 　　你说，他怎么能不去看一眼？ 　　就在这时，会议室中突然响起李东升的声音。 　　“准备好了，我们直接开始？” 　　“嗯，直接释放，先看一看内部是什么情况，主要还是看引力部分。” 　　说完后，叶铭吸了口气，将投影换成地下机库的实况，却没想到，第一眼，便看到了问星号庞大的舰身正静静地停在机库的正中央。 　　“你什么时候把问星号开过来了？”叶铭眉头一皱，声音瞬间抬高了。 　　“就在刚才。”李东升回头，冲着叶铭摆了摆手，嘿嘿一笑：“我们之前尝试了一下，探测器过去恐怕姿态不好调整，毕竟引力很强。索性就把登陆舱腾出来，让登陆舱来充当探测器——你总不能让我们顺着墙壁爬上去吧？” 　　听到这个解释，叶铭好歹点了点头。 　　他虽然纠结于要不要过去看，但你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李东升等人鲁莽地就驾驶着问星号闯过去……那肯定是万万不行的。 　　这是纪律问题。 　　在艾塔的配合下，李东升娴熟地控制着十米长的登陆舱缓缓升空，继而朝着那个巨大无比的山洞飞去。 　　叶铭也马上将实况视频接入到登陆艇的主摄像头。 　　四周的灯光犹如星辰，很好地登陆艇指明了“航线”。 　　正如之前的雷达和震波所显示的那样，山洞并不是与地面平行横向延伸的，而是朝着下方弧线延伸。 　　时间一秒一秒慢慢过去，登陆艇也逐渐加快速度。 　　当最后的指引灯光消失时，登陆艇的镜头也变成一片漆黑。 　　叶铭瞬间握紧了拳头，沉声道：“雷达构图。” 　　话音落下，艾塔迅速利用登陆艇的雷达完成了构图。 　　果然……此时的登陆艇，正处于一个巨大的空腔内，而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红外构图，引力构图，辐射构图。” 　　随着叶铭的指令，投影上，在星球的中央，绘出了一个闪耀着“红”色光芒的引力源。 　　就在这时，李东升的声音响起。 　　“朝着地心引力，前进。” 　　叶铭微微皱眉，随即心念一动，下意识地调出问星号的画面。 　　…… 　　问星号，李东升等四人齐聚在指挥舱内。 　　半小时前，释放完登陆舱后，所有人便迅速收拾好了地面的装备，继而回到了问星号上。 　　此时，指挥舱的大屏上，正在同步显示着登陆艇上各种探测设备的反馈。 　　作为一名迄今为止，资格最老的舰船工程师——甚至没有之一，李东升太熟悉这些数据了。 　　这意味着，这颗星球的“地心”，正是一个虫洞。 　　“我最后说一下，咱们这次过去……肯定不会获得授权，而且就算回来，也未必成得了英雄……” 　　李东升转过头，视线一一扫过陈熙文，耿明友，常小川这三人。 　　这三人中，陈熙文是他的老“战友”，是当初登陆苍蓝星便认识了的战士，后面两位虽然是新人，但也和集智科技渊源颇深，他们二人都是“机甲战士”——至今脖子后面都有无线电极。 　　在过去的几天中，李东升敏锐地觉察到了叶铭对这个星门的重视程度。但他更知道，叶铭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这些人去“冒险”的——别看人类这十几年来飞一般地跨越到了太空时代，但作为经历过每次重大星际开拓任务的老人，只有李东升才知道，每次任务的背后，蕴含着多少人的心血和准备。 　　那可不是一个“莽”字能形容的。 　　别的不说，每次进入一个陌生星系，人类最先开道的便是无人探测器。 　　但今天……不得不说，按照人类小心翼翼的谨慎作风，他们这几个人，确实是有点莽了。 　　“呵呵，李队，反正我不管……我的通讯器在三天前就坏了，接不到上级通知。”陈熙文扬了扬手中的搬砖，嘴角微微一动：“我们三个的任务，就是保障你的安全，在任务期间，听你的命令——兄弟们说是不是？” 　　后面两位战士便哈哈一笑。 　　他们虽然是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但随着飞船遨游太空这么多天，他们跨过了千万光年，见了数不清的日月星辰…… 　　说句不好听的，在太空中遨游航行，看到一个虫洞，而不钻过去看一眼……那就仿佛是，看到一个脱光洗白白的的大美妞丢在你床上，而你却无动于衷。 　　更何况……他们的命令是保护李东升。 　　既然李东升要走，那他们自然就要跟着。 　　李东升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又缓缓呼出。 　　“那咱们就莽一把——朝着地心引力，前进。” 　　随着李东升一声令下，问星号缓缓升起，继而一头掠进隧道。 　　片刻后，叶铭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在指挥舱内。 　　“李东升，你疯了么？你要干啥！” ###第617章 反物质喷泉 　　李东升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和不思悔改回响在办公室。 　　“按照我国舰船长责任制度，作为问星号的舰长，我拥有临时修改和执行问星号任务以及航线的权力。” 　　叶铭愕然，随后大怒：“放屁！你什么时候当船长了？” 　　“我登船的时候就获得授权了，载人飞船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必须配备船长。” 　　“草……意思你给我说规则？”叶铭牙痒痒的：“还是你觉得我没有权限让艾塔控制问星号立刻返航？” 　　截至目前，人类所建造的太空飞船，有一艘算一艘，其飞控程序完全是基于艾塔的超距控制来设计的。只不过在载人飞船上，一直都实行两套并行控制系统，只要控制中心愿意，完全可以随时接管舰船。 　　当然，这种干预就属于极为罕见的场景了，迄今为止，还没有实行过一次。 　　人类进入太空时代后，太空飞船的责任制还是按照惯例照搬的传统舰船与飞机的最高长官负责制，究其原因，还是人类要确定对科技和超级AI的利用边界。因此，从一艘载人飞船中强行远程接管飞船，是需要极高权限的。 　　如今的叶铭头衔有很多，譬如人类科学联合会主席、院士、教授、共体科技总顾问、太约战略顾问等等……但正儿八经的职务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省交脑机中心主任，另一个是人类太空探索总指挥。 　　所有非外交、贸易、军事之外的太空科学考察、探索行动，都需要他做最终的决断。 　　…… 　　听到叶铭要动用权限让问星号返航，李东升便安静了几秒，收起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 　　“叶总，我是真想过去。” 　　“我没同意你过去。”叶铭悄然调出舱内的画面，只见除了李东升之外，另外三人也站在他身后，从表情来看，似乎这三位战士也很认可。 　　沉默几秒后叶铭轻声道：“李队，我承认，我确实也很想早点看到星门对面有什么东西，但……” 　　叶铭瞥了牛主任一眼，只见后者一脸的严肃。 　　太空探索，叶铭当然可以说了算，但CNY部门的头头可不是只会点头的木偶，如果老牛强烈反对，那就算是叶铭，也不得不考虑到后果。 　　“你要知道，前面即将开战了。” 　　“所以我们才要快去快回，万一前方顶不住……我们就没机会了。” 　　“靠……”叶铭被气乐了：“你就没想过，万一你一头撞过去，碰到不讲理的敌人怎么办？让我们的舰队腹部受敌么？” 　　“你说得对！”李东升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万一，对面也有一支强大的舰队——按照图拉号的表现，就算没有一支舰队，只有这么几艘战舰，完了突然从四号行星中钻出来，要报我们抢了他们的飞船的仇，怎么办？” 　　未等叶铭回答，李东升便缓缓呼气：“所以，先过去看了再说，如果真有敌人，我们能跑就跑，不能跑，我们就直接把虫洞干掉！” 　　“干掉虫洞？你喝假酒了么？” 　　“干不掉虫洞，但我们可以干掉地下机库和通道。” 　　李东升望向摄像头，嘴角微微一翘：“别忘了，问星号上是有蘑菇的——我们已经把它放到了地下机库，如果真有意外，我们回来就直接引爆——如果我们回不来，那也直接引爆。” 　　“所以，放心了吧？” 　　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接连深呼吸几次后低声怒吼。 　　“我放心你个鬼！” 　　……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当问星号开始高速驶向虫洞时，叶铭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这还是第一次，人类用“肉身”直接进入一个陌生虫洞，一旦发生危险……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牛主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李东升以前没这么莽的吧？” 　　“嗯，我有点怀疑，这家伙是想吃定我。”叶铭望向牛主任，皱眉中，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又是一哼：“这家伙……估计以为我不敢处理他。” 　　牛主任直直地看着叶铭，几秒后突然一笑：“你这么着急自己扣帽子干啥？我又没有要告状的意思。” 　　叶铭的心思被看穿，顿时咳了一声。 　　李东升和彭小飞等人，几乎是他目前最亲密的几个朋友了，而且也在集智科技乃至整个人类的太空探索与建设领域中挑起了大梁——这固然一方面有他的原因，但无可否认，自己的这些兄弟们，还真是好样的，从来没有让他为难过。 　　现在李东升在未获得授权的情况下把飞船开去探索虫洞，这种违反纪律的事……虽说可大可小，但终究还是让他很为难。 　　与其让别人提出来，还不如他先罚酒三杯——他总不能真就处理李东升，完了不让他今后进太空了吧？ 　　牛主任笑了一笑，又若有所思的道：“其实有时候我会想，我们现在这种全部统筹负责探索的方式……从长远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叶铭微微一怔，示意牛主任继续。 　　“几百年前，列强的兴起，除了科技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西方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牛主任望向越来越近的虫洞，轻声道：“我们人类现在，其实也处于这个时期。” 　　“但大航海时代是怎么开启的？它不是靠着郑和下西洋式的国家船队开启的，而是靠着冒险家和各种利益团体开启的——国家层面只是负责支持。” 　　“李东升是人类最具丰富太空航行经验的人之一，我相信他经历过如此多的星际旅行后，其对星际探索的愿望和认识……是和我们有所不同的。” 　　牛主任轻轻地叩着茶几，望着叶铭，眉毛也微微皱起：“你觉得，我们现在还需要冒险家吗？” 　　叶铭再次一怔，立刻便明白了牛主任话中的意思。 　　迟疑了一瞬后，他反问牛主任：“这是……领导的意思，还是你想和我讨论？” 　　“嗯……这是目前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趋势吧。”牛主任笑了一笑：“当然，前提是我们必须得在军事上取得优势——如果打不赢人家，那出去冒险、贸易，无非就是送菜了。”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真要用大航海时代的模式来推动我们对其他文明的交流，那无疑比现在会快很多，而且从科考的角度来说，也能节约很多的资金。毕竟我们目前的系外探索，主要还是以发现星系，绘制星图为主。” 　　“嗯，那就先说到这里。”牛主任笑了笑，随后望向投影。 　　只见一道光芒之后，一团无比耀眼的星空出现在投影画面中。 　　而随着问星号上的所有探测设备齐齐启动，一副让头皮发麻场景出现了众人的眼前。 　　数不清的飞船残骸在一片密密麻麻的陨石带中飘荡着，散发着幽幽的冷光，陨石带的中心，数颗巨大的残破小行星标志着这些陨石的来源——它们必定是一颗被彻底摧毁的行星。 　　而在极遥远处，与主序星相对的区域，艾塔模拟出了一个冷色的喷泉光源。 　　“卧槽……这又是哪个倒霉蛋文明？” 　　“还有，这个恒星是什么玩意？” 　　“卧槽，这里的引力有点大哦……” 　　就在李东升的“胡言乱语”中，叶铭瞬间起身，他抓过话筒沉声道：“你把探测器对准主序星！” 　　片刻后，主序星的建模瞬间完成。 　　看着那颗散发着冷色光芒的，其大小甚至不如一颗卫星的主序星，叶铭瞬间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中子星！” 　　牛主任听到叶铭嘴里冒出中子星，也腾地起身，迅速凑到投影前：“真的假的？中子星能够存在文明吗？” 　　“不知道。”叶铭此时也看得整个人头皮发麻。 　　中子星，是除黑洞外密度最大的星体，是由恒星演化到末期，经由重力崩溃发生超新星爆炸之后，可能成为的少数终点之一，质量没有达到可以形成黑洞的恒星在寿命终结时塌缩形成的一种介于白矮星和黑洞之间的星体。 　　而这颗主序星是中子星，那就意味着它已经经历过了超新星爆发！ 　　——这是宇宙尺度下单一星体最大的能量释放之一，虽然比不上恒星碰撞，黑洞合并之类，但在超新星爆发下，其星系，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存活下来。 　　别说躲过超新星爆发，就算是红巨星膨胀阶段，也足以吞噬绝大部分星体。 　　而且……从战场来看，这里似乎还有一颗行星！ 　　那……怎么可能存在文明的？ 　　或者说，到底是何种文明，才会跑到这里来干一架？ 　　叶铭握紧拳头，将视线望向中子星的上方。 　　在建模中，那里有一团极高的喷射物质，正在不断地释放着能量。 　　抿着嘴，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抓起话筒：“李队，你们先别乱跑，先释放探测器，找到其他虫洞后立刻返回！” 　　“前面那些战舰残骸不管了吗？” 　　叶铭凝神望向前方的战场。 　　短短的数秒中，艾塔便完成了对整片战场的扫描——这是一片超过百万公里的广袤星空，依照其反光所统计的战舰残骸，最起码已经统计出了近千艘之多！ 　　“释放探测器过去看一眼就行。对了，首先确定那个喷发区域，看到底喷射物是从中子星喷射出来的，还是从其他地方喷出来的，是否有另外的引力源。” 　　“收到！” 　　叶铭结束通讯，而后闭上眼睛，缓缓坐下。 　　片刻后，他打开电脑，开始迅速列出建模公式。 　　牛主任三两步走到叶铭身后，只见叶铭公式的抬头便赫然是E=mc2。 　　“这是？” 　　“质能方程式。”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要算什么？” 　　“我在想……这或许是一个矿场。”叶铭缓缓抬头，盯着牛主任：“反物质矿场。” 　　…… 　　一小时后，李东升确定了之前的喷发物质的区域，存在另外一个巨大的引力源。 　　该发现立刻让叶铭坐不住了，谢绝了太约基地的战前会议，直接启动超级模拟，将问星号探测到的数据传递到超级模拟中，并由伊塔来进行彻底的全新建模。 　　然后，伊塔获得了和他同样的猜想。 　　那颗“中子星”上方所喷发的物质，确实不是超星星爆炸后的残余喷射物，而是一个反物质喷泉——或者准确地说，是由一颗大质量的未知天体喷出来的反物质。 　　也就是说，该星系，是一个双星系统，只是一个能够看见，另外一个看不见。 　　李东升的动作很快——或者说艾塔的速度很快，不多时，艾塔便又确定了该星系中有另一个未知天体，而根据之前的经验，该天体就应该是另外一个虫洞。 　　在新星系的发现很快便引起整个太空探索机构的重视，毕竟，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图拉号的来龙去脉。 　　在讨论中，众人马上便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图拉号是一艘在大战中幸存的飞船——问星号派遣的探测器已经确定了某些飞船的残骸和图拉号，也就是苍蓝星人口中的启迪者拥有极为类似的构造。 　　这个假设，无疑表示，启迪者已经没了。 　　而另外一派则认为，图拉号应该是从另外的虫洞开过来，停留在这边的，也就是说，沿着唯一的那个虫洞过去，极有可能就能够溯源到启迪者。 　　当然，对叶铭而言，他是相信后者的。 　　因为……这艘飞船，他知道，是会有人用的！ 　　但是现在……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一明一暗的双星系统，以及那个反物质喷泉中！ 　　——如果确定该处是反物质矿区，再加上迄今为止对其他文明的了解，那么该处存在一个可以开采和利用反物质的“基地”，就顺理成章了。 　　既然有基地，那么有战争……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所有的结论都还需要对该处进行更加细致的探索才能够最终确定。 　　而做这一切的前提……自然便是，将作为虫洞入口的YBTL04无人星球，牢牢地把控住，且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换言之，即将到来的战争，将会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争。 ###第618章 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 　　月球，太约作战指挥中心。 　　杨文志少校端着咖啡，等待着室友一起“上班”。 　　过去的几个月间，他俩作为曾经的王牌飞行员，接受了太空防御公约，太空飞行部队的各项高强度训练，甚至还亲自操控了那一架据说全球也只有两架的太空战机。 　　该战机的设计和地面的普通战机类似，外形上也采用了流体力学设计，并且搭配了空地和空空导弹。打眼一看，还会认为这是一家哪个国家的“七代机”。 　　但登上飞机后，所有的参训飞行员都知道这玩意有点东西。 　　因为它的引擎太过于牛逼，以至于在太空中理论上可以飙到上百个马赫的速度。 　　当然，作为飞行测试员，他们肯定是不敢亲自尝试在上百马赫下抵抗G力来进行各种操控的，他们更多的是去触碰人类的肉体在未来空战中的操作上限，以及从大气层再入太空的各种尝试。 　　他们原本以为，这样的测试和训练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人类的太空与大气两用战机彻底列装。 　　但在半个月前，他们便接受了新的任务，与一大帮同时受训的飞行员齐聚在地下指挥大厅中，开始“玩游戏”。 　　是的，在他们看来……这和玩空战游戏差不多。 　　只不过和传统的FPS射击游戏需要更高的反应速度相比，他们玩的游戏，更多的会让他们动脑子，打配合——就类似于RTS游戏，譬如红警、星际这种。 　　这种游戏，虽然也考验操作，但相比射击游戏，整体更讲究战术和布局。 　　毕竟，游戏是有艾塔这个“系统挂”介入的，谁的反应速度能比得过她啊…… 　　“好的，亲爱的，你要理解，现在月球上不过圣诞节，只过新年……过几天组织上应该就会通知放假了。”斯米尔少校对着老婆随口承诺着，随后便果断挂掉通讯。 　　“老杨，你们不过圣诞节确实是败笔。”斯米尔冲着杨文志耸了耸肩，起身拿着自己的保温杯：“还有，今天你怎么没催我？” 　　“我在思考个问题。”杨文志回过神来，笑了笑后转身出门。 　　“什么问题？”斯米尔关上门，紧随其后。 　　“我们现在的模拟战，主要是为了未来的太空战舰大战做准备。” 　　“嗯，有问题吗？” 　　“有问题。”杨文志站定等着室友，他们二人在过去几个月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战友关系，就连驾驶战机都是同一对，且配合相当密切。 　　过去半个月，他们一直在训练太空战舰与艾塔的配合，然后定向摧毁某一艘被虚拟的敌军战舰。 　　坦白说，敌军战舰速度如果不快，距离够近还好，一旦距离拉远，譬如拉到三光秒之外，那么主炮的命中率就很感人了。 　　什么？你说可以释放亚光速导弹？ 　　根据测试，亚光速导弹的加速时间太久，如果在对方拥有超距观察方案的情况下，亚光速导弹还是很容易被在尚未加速到亚光速期间就拦截下来的。 　　“RTS游戏的操作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集中兵力A一点，一种是一对一单点。”一边走，杨文志一边道：“我们一直训练的都是一对一，目前主要问题是稍稍隔远了就打不中。” 　　“然后呢？” 　　“如果我们能够多找几组人，和我们一起配合，各自负责不同的提前量和轨迹，命中率肯定会好很多。” 　　斯米尔停住脚，思索几秒后慢慢点头：“有点意思，在以前，协同攻击主要靠战前和战时任务分配，只能说用于不同目标，或者同一目标的不同部位……像现在这种超快节奏的太空战争，提前量只能依靠艾塔来完成分配。” 　　“是的。”杨文志看着前方不断有同僚走进电梯，他也赶紧走了两步：“等会上班的时候我们找几个小组合计合计，看能不能配合一下，现在这种距离拉远了就全靠运气的玩法太拼人品了。” 　　“确实。” 　　两个人走进电梯，见身边的人都不怎么熟悉，也就没继续聊，而是静静地等待电梯下行。 　　不多时，二人出现在大厅中。 　　同僚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由于此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大家都一如往常那样小声的讨论着，或者说吐槽着——很多人都觉得，圣诞节都不放假，太约是不是有点过于“那个”了。 　　杨文志和斯米尔将各自的文件和杯子放下后，两人便对视了一眼，打算去各自找熟悉的兄弟们讨论一下方案，毕竟……这些天，面对狡猾的虚拟敌人，能赢的队伍很少，大伙都憋着一股劲呢——在座的可都不是傻子，会真认为他们是“玩游戏”。 　　这显然是在为未来的舰队大战做准备嘛！ 　　就在这时，一个毛里毛七的声音突兀地自楼顶响起，是来自作训指挥部的尼古拉斯将军。 　　“所有参训队员请注意，回到自己位置，开始点名。” 　　杨文志和斯米尔立刻拉开椅子，站直身子，望向前方目不斜视。 　　随后，点名结束，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战士们，同志们，我是太约作战指挥部秦卫国。” 　　秦将军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严肃：“从现在起，你们的个人通讯将进入管制系统。” 　　所有人纹丝不动，但所有人的眼中从升起了惊讶。 　　杨文志保持着姿势，贴在裤缝的手指开始用力。 　　作为军人，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开始管制个人通讯意味着什么。 　　“过去的半个月，你们训练中所面对的虚拟敌人，便是人类即将面临的真正敌人。” 　　“他们是一支三年前便启动了的远征大军，从遥远的室女座本超星系群的深处而来，其唯一终点是太阳系，其唯一目的是摧毁人类文明。”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苍蓝星星系那座残破的太空城，也知道了苍蓝星人在五千年前便拥有灿烂的文明，但如今，他们一个远遁在千万光年之外，一个苟且在三角座星系，连空间旅行都无法做到。” 　　“现在，我告诉你们，我们即将面临的敌人，便是五千年前摧毁苍蓝星文明的敌人。” 　　“而你们，将会接管已经出发到战场的御夫座舰队以及小熊座舰队，与这些妄图摧毁人类文明，将上百亿人类屠戮殆尽的邪恶力量进行战斗。” 　　“所有人类与你们同在。” 　　“稍息。” 　　…… 　　杨文志双手握拳，即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也在此时激动与紧张得颤个不停。 　　他转头望向坐在旁边的队友，只见斯米尔正端着茶杯准备喝一口，但牙齿却不断捧着杯口。 　　对视中，两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情绪，那是激动，紧张，担忧……等等诸多情绪的混合体。 　　就在这时，耳机中又传来艾塔的提示，显示任务简报和军情已经发布。 　　杨文志瞬间望向显示器。 　　显示器上，开始不断冒出数据，建模中，执行者舰队甚至近在“咫尺”。 　　只有不到100光秒的距离。 　　“三小时后，敌军舰队将会进入米粒攻击范围，请导弹指挥官按照命令提前锁定和观察目标。” 　　“五小时后，敌军舰队将进入10光秒的有效攻击距离，请主炮指挥官按照训练步骤提前锁定和观察目标。” 　　“请注意，这不是训练。” 　　随着艾塔的声音，杨文志看到，显示器上，开始显出敌人舰队的真面目。 　　那是一支拥有太空航母的、整个舰队拥有三十六艘战舰的超级舰队！ 　　伴随着指令的被执行，每一艘敌方的战舰都被打上了已锁定的标志，那艘母舰，更是被整整五发米粒所瞄准！ 　　杨文志将主炮对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艘紧紧“贴”在母舰身边的大型战舰，从参数上看，目标的个头甚至是“鹰”级战舰的四倍！ 　　身旁，斯米尔低吼着抱怨道：“该死……怎么只有两发亚光速导弹？” 　　“不知道……”杨文志看着目标的瞄准示意图，他再次握紧双拳。 　　这……还是按照训练的那一套啊…… 　　沉默中，杨文志回头看了一眼二楼。 　　透过玻璃，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无数的将军正在讨论着什么，而且争论得还很激烈。 　　甚至，还有一位穿着常服的年轻人。 　　杨文志知道，这位年轻人，是叶铭，叶院士。 　　整个人类文明科学与技术的灯塔。 　　不断地呼吸着，杨文志心中终究有一股不甘无法消去，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猛地起身。 　　“报告！” 　　“说。” 　　“如果我们还有调整主炮姿态的时间，我希望我们能够尝试新的集中预瞄战术。” 　　…… 　　还有五小时就要“接”上火，不表示整个指挥中心就要坐等战果了。 　　如果说在以前，人类还可以选择在战事失利下退守三角座星系，依靠高维空间膜来进行防御的话，那么在御夫座的“四号行星”YBTL04上发现虫洞，然后虫洞直通一个远古战场星系，且该星系中还存在着反物质矿之后…… 　　所有的退路就没了。 　　御夫座，人类将志在必得。 　　目前御夫座舰队所在的位置，便是人类画下的底线。 　　现在前线指挥部讨论的，已经不是御夫座舰队和小熊座舰队怎么打了，而是后续的仙女座舰队以及三角座舰队这两支舰队的战线切入问题。 　　这两支舰队，为了赶工，同样是造的“鹰”级无人舰队，一共四十二艘——其中太空船坞中造的12艘三角座舰队已经于十天前出发，三十艘由地面船坞造的仙女座舰队要稍晚一些，昨天才从地面启程。 　　今天讨论的，便是这两支舰队的战场切入问题。 　　——到底是全部从三角座星系切入，还是分出一部分绕道，从VSC-41号星门，沿着小熊座舰队的路径过去形成包围圈。 　　叶铭并没有表态，因为在他看来……目前的人类战舰，主要还是“消耗”品。 　　如果能够获得胜利，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无法获得胜利……那只要能够保住战线和阵地不失，那么随着第二代米粒和第二代储能系统的上线，人类就将会拿出比鹰级更强主炮、更强导弹、更强护盾系统、也更灵活和高速的第二代战舰！ 　　除此之外，还将上线空天母舰，太空战机…… 　　甚至，如果能够对反物质矿进行开采和利用，那么人类将会直接迈进终极能源时代，造出反物质引擎和反物质主炮来！ 　　那些，才应该是人类征服星辰大海的主力。 　　因此，众人在讨论，叶铭却在静静思考着要如何解决反物质矿的采集问题。 　　目前那个被暂时命名为“LCGC星系”——其实就是李东升等四人的首写字母——的目标星系的位置已经大概确定，它属于本超星系团中一个极小的星系，在过去一直以为该星团是一个尚未成熟的星云。 　　要存储反物质，利用反物质，叶铭是老早就有技术的，但要采集反物质……叶铭却从来没考虑过。毕竟人类在之前从来没有接触到“反物质矿”这一级别的资源。 　　你总不能去想着去采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嘛！ 　　就在这时，所有将军的讨论声齐齐消失。 　　叶铭猛地回神，望向朝着自己看来的秦将军：“怎么？” 　　“刚才有指挥官提出了新的预判方案。”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扭头往下望去。 　　透过玻璃，他能看到一位国内的军人正站的笔直。 　　“是什么方案？” 　　“他们过去一直在跟假想敌对抗，很是受限于敌人速度，再加上我们刻意把敌人搞得很强大，所以一直胜少输多。”秦将军三两句便介绍完：“现在，这个叫杨文志的队员，提出了可以多艘战舰，甚至所有战舰同时预瞄一艘飞船……嗯……大概就是，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 　　说完后，秦将军便凝视着叶铭：“他提出，这不是单纯的集中火力，而是预判目标敌舰所有的轨迹和方位，争取一击必杀——从技术上，这可以做到吗？” 　　叶铭眉头微微皱起，随后闭上眼睛。 　　“伊塔，能做到吗？” 　　“做到什么？” 　　“做到，我们集中所有主炮，对一艘飞船进行全方位预判点名。” 　　一秒后。 　　“能。” ###第619章 太空战争，打的是数学物理 　　杨文志的建议很快被采纳了。 　　如果说在过去，临战之前改变战术和训练是一种愚蠢的行为的话，那么在艾塔的介入下，战术的改变具体到每个人，无非就是换一个观察与追踪的目标而已。 　　还有五小时，这些被训练了半个月的指挥官们，完全有时间在战前来一场高强度的超级模拟。 　　于是，当御夫座舰队的四只小队采用了新战术在模拟战中一举拔得头筹时，大厅中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杨文志摘下作战头盔，与斯米尔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如释重负的一笑。 　　“换成我是指挥官，在大战之际，就算作弊，也会让小伙子们赢一把的。”斯米尔少校回头看了一眼二楼，压低声音道：“士气太重要了。” 　　“嗯！”杨文志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后望向显示器上的时间和双方舰队的姿态。 　　此时，两边舰队的距离已经进入五十光秒，而御夫座舰队也已经开始执行减速。 　　“你要注意一下了。”杨文志提醒道。 　　五十光秒的距离，便是计算中，亚光速导弹的最佳发射距离。而在计划中，斯米尔是第十八号“鹰”级战舰的导弹指挥官，手下拥有两枚米粒，三十枚超高速空空导弹，以及二十枚超高音速导弹和数十枚各种中短程拦截导弹。除了米粒是超远距离打击之外，其他的导弹都是为了近身肉搏以及防御太空战机的——哪怕是只能听个响，有总比没有好。 　　“没事，我丢完米粒就可以观战了。”斯米尔看了一眼提示，很是轻松地耸了耸肩。 　　很显然，经过一场临时进行的模拟战，大家的紧张已经消失，心态也放轻松了不少。 　　“嗯，按理说，现在就应该释放米粒了的。”杨文志点了点头，随后又若有所思，他再次看了一眼二楼后轻声道：“米粒好歹是我们的制胜武器，这东西是不愁威力的。” 　　既然知道了敌人是外星人，那么杨文志想当然地便会考虑到敌人战舰的防护系统——人类的战舰都有高维空间防御膜护盾呢！那比人类提前进入了太空时代成千上万年的外星人，难道会没有？ 　　而且人类战舰主炮，采用的是激光武器，这东西……测试的威力肯定是有，但谁敢保证外星人有没有什么黑科技之类？玩意要是破不了防，那咋办？ 　　但米粒不一样，米粒的亚光速虽然比不上激光武器，但它本身的质量就能释放强大的动能。毋庸置疑，别说是导弹，就算是一坨铁疙瘩，以亚光速撞到飞船时，也足以促会任何人造产物。 　　那么这东西，自然是在锁定之后就可以释放了的。 　　“可能，上面还在等什么时机。”斯米尔少校也点了点头，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我在想……或许是在等敌人执行战术动作？” 　　随着斯米尔少校的声音落下，艾塔的声音也顷刻间响起。 　　“所有指挥官请注意，请佩戴作战装备接受战场信息，如果有任何战术目标变动，请即使与系统沟通。注意，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杨文志迅速拿起作战头盔带上。 　　片刻后，眼前出现全新的战场信息。 　　只见之前一直保持着高速行进的敌方舰队正在进行减速，来自蜂群的信息精确无比地显示出了敌舰的尾焰明显弱了不少。 　　杨文志眉头轻轻一皱，他下意识握了下拳，马上将18号战舰的武器系统切到米粒上——果然，米粒的观瞄系统显示着正在重新进行预锁定。 　　“伙计。”耳机中传来斯米尔的声音：“看来我们猜对了，上面就是在等敌舰减速。” 　　“嗯，不知道敌舰会不会转向。”杨文志想到了前几天的模拟战，假想敌舰队就是利用横身高速行进，用侧炮来和自己这波人对轰，那个准头真的是……一言难尽。 　　“反正到时候集中瞄准就行了，他们减速，你们的准备时间还更多一些。” 　　二人说话中，艾塔的提示再次响起：“指挥官请注意，检测到敌舰释放战机，重复，检测到敌舰释放战机。” 　　…… 　　二楼指挥台上，无论是会议桌上的投影也好，还是一楼的主显示屏也好，全部显示了着御夫座第五与第六行星之间的星图实况。 　　被标记为红色的执行者舰队，在减速后便开始释放出了超高速的战机，这些太空战机如同满天星一般，以上百赫的速度直扑向舰队的四周。 　　很快，艾塔便给出了这些太空战机的目标预估——那是人类释放的探测器。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齐齐盯着叶铭。 　　如果前线探测器被摧毁，那么人类舰队将会失去最重要的超距侦查手段——这固然影响很大，但更重要的，还是通过敌人的进攻手段来判断敌人的侦查方式。 　　“有点意思。”叶铭拧着眉头，迅速指着其中几个未被标记为目标的探测器：“这几个躲在陨石后面的探测器，执行者并没有发现。” 　　“那是为什么？” 　　“首先就可以排除他们拥有被动雷达。”叶铭抿着嘴，轻声道：“如果有被动雷达的话，他们不会有遗漏。” 　　“然后就是……他们的探测方式无法穿越小行星——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太可能是中微子探测器……” 　　“那会是什么？” 　　“超光速粒子探测器。”叶铭盯着护卫在母舰身侧的几艘主力舰——在多相雷达与超高精度的光学识别下，执行者舰队的外形一览无遗，特别是那庞大的主炮。 　　早在三年前，苍蓝星人便告诉了他，执行者拥有超光速粒子聚合武器。 　　超光速三个字一出来，众人便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玩意，是超越人类已有科技上限的。 　　“不过没关系，按照他们太空战机的速度，要摧毁我们的探测器也是在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叶铭说完后沉默了两秒，随后望向秦将军，轻轻呼气。 　　“我建议，等到敌方母舰释放完战机，我们就可以释放米粒了。” 　　“好！”秦将军也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今天的这场仗，早已经不是过去那种人与人之间比拼武器和精度的战争了。 　　——太空时代的战争，打的是数学和物理。 　　而作为人类目前在这两个领域造诣最高的叶铭，虽然名义上是首席顾问，但实际上，他却拥有着决定整场战斗何时打响的最高指挥权！ 　　…… 　　台下指挥大厅。 　　“老杨，我收到攻击命令了！” 　　杨文志正在专心致志地运用艾塔计算着舰载导弹与近防激光炮对这种高达一百马赫的太空战机的命中概率，耳畔便传来了斯米尔激动的声音。 　　“可以释放米粒了吗？” 　　“嗯！等到敌军母舰释放完战机，就可以释放米粒了！” 　　“问题是怎么才能确定敌舰释放完？” 　　“鬼知道……我决定等到其他人释放后再说。” 　　“……随便你吧，然后你多算一算舰载导弹的命中概率，我现在极度怀疑，我们可能要和敌舰拼刺刀。” 　　“那就拼嘛！怕个鸟，我们是无人战舰，自己就是导弹！” 　　“嗯？”杨文志瞬间一怔！片刻后，他瞬间接入艾塔：“艾塔，计算我与敌军母舰的时间！” 　　“指挥官，你目前正在以光速的千分之一朝着目标集群前进……但目前正在执行减速中……” 　　“计算加速，加速到全速！” 　　“请稍等——如果全速，你将会在4138秒后与此时速度的敌舰相遇。” 　　杨文志闭上眼睛，胸膛开始起伏。 　　“我申请18号战舰执行完全加速，朝着敌军战舰群前进。” 　　“请稍等，指挥官。”艾塔的话音落下，频道中一片安静。 　　杨文志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杨文志少校你好，我是叶铭，请问，你的战术意图是什么呢？” 　　杨文志瞬间坐直，他压抑着激动，沉声回道：“报告叶院士，我想试一试，我们依靠百分之三光速的速度全速前进，让自己化身为一颗大号的导弹！” 　　“在临近敌人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启动防御护盾，诱骗敌人的大量火力。” 　　“而只要我们关闭护盾的时机足够恰当，那么我们就可以释放所有传统导弹。” 　　杨文志胸膛不断起伏，重重地呼吸着：“叶院士，虽然这有可能会损失一艘宝贵的战舰……但如果我们能够很稳妥地摧毁敌人的母舰，那无疑……是值得的！” 　　频道中安静了几秒。 　　片刻后，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可以试一试。” 　　“谢谢叶院士！” 　　“不客气，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们今天的仗，你可以认为，我们是给执行者一点小小的人类文明工业的震撼。” 　　结束通讯，杨文志睁开眼睛，片刻后，他看到自己的十八号战舰已经开始执行加速。 　　“伙计。”杨文志轻声呼唤着队友。 　　“马上，该死，你加速了？” 　　“嗯……”杨文志微微一笑：“我觉得，我们的战舰，可以起个名字了。” 　　“什么名字？” 　　“致远！” ###第620章 致远方的客人 　　“指挥官，目标敌舰距离150万公里，已经锁定。” 　　“指挥官，S型导弹已发射，预计将在380秒后命中目标。” 　　“指挥官，检测到目标敌舰机动行为，轨迹预测中……已修正S型导弹轨迹。” 　　“指挥官，检测到本舰被锁定，已启动护盾，主炮充能已解除。” 　　“指挥官，检测到敌护卫舰只加速……” 　　“指挥官，检测到敌主力舰只和母舰继续转向机动，轨迹已预测……” 　　指挥中心二楼，所有将军们每个人都选择了一艘“鹰”式战舰的指挥频道来进行“监听”——他们并不会干涉下方那些已经完全接管了战舰的指挥官们的任何行为，只是单纯地想身临其境一番而已。 　　毕竟，下方的这些指挥官们……是整个人类中最能“打”的空战指挥官，除了拥有丰富的经验外，每个人也都拥有高超的技术和不俗的理工科基础。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所谓的战斗机试飞员！而是舰队指挥官！ 　　没错，不是舰船指挥官，而是未来的舰队指挥官——最起码，也是负责由几支战舰组成的“战术小队”的负责人。 　　今天是他们的第一仗，没有任何理由在中途干涉他们，让他们将炮口调整五毫米。 　　叶铭也不例外，他只是接入了Y18号战舰的频道，而后静静地听着杨文志与斯米尔这两人的交流，以及艾塔的汇报。 　　叶铭目光停留在会议桌上的全息投影中。 　　此时，全息投影上已经布满了无数光点。 　　汇聚在“一团”的蓝色光点，代表着人类的御夫座舰队，其中很明显可以看到，Y18号战舰已经脱离了阵型，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前方的一团红点。 　　这些红点，自然是代表着“危险”的执行者舰队，其中颜色最深，也最大的是母舰，其次是主力舰和驱逐舰护卫舰等。 　　而在那团红点的周围，还有许多极小的小红点，代表着执行者释放的太空战机——它们的目标，则是稀疏地布满在执行者舰队周围的小绿点——那是人类的探测器。 　　随着双方舰队的接近，一道道光芒也从御夫座舰队中升起，第一批共计二十四颗米粒如同烟花一般接连释放。 　　在初始的低速下，米粒开始在高维探测器以蜂群雷达网的引导下改变姿态，继而进入加速阶段。 　　而几乎是在同时，对面的主炮便亮了起来，又几乎只是刹那，御夫座舰队二十四艘战舰，在同一时间全部升起了高维空间膜护盾。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望向叶铭。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铭面无表情，但放在办公桌下的手却已经悄然握紧。 　　3。 　　2。 　　1.马上点头 　　读秒结束，执行者舰队光芒如约而至，除了未命中的主炮之外，少数命中的主炮直接淹没在了护盾中。 　　片刻后，会议室内响起激烈的掌声，所有人同时长吁了一口气，脸上开始升起笑意。 　　“牛逼！” 　　“不过如此！” 　　“感觉赢面很大！” 　　“叶总，刚才的主炮充能已解除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叶铭也缓缓呼了口气。 　　高维空间膜护盾有效，就意味着人类最起码掌握了一定的战场主动权。 　　“就是目前主炮和护盾是采用的同一套储能系统，开启护盾后，主炮就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开火了，而且这其中也有真空期。” 　　“新电池出来之后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能够极大地缓解该问题。”叶铭言简意赅，继而望向牛主任：“发现没，对方的主炮是超光速的。” 　　牛主任马上点头：“刚才的距离为五光秒，他们只用了不到四秒就命中了。” 　　“快子聚合武器，速度越快，能量越低。”叶铭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投影，沉默几秒后轻声道：“下面，该我们了。” 　　伴随着叶铭的声音，只见二十三道蓝紫色的光芒瞬间升起。 　　…… 　　Y18战舰，或者说“致远”舰的通讯频道中，斯米尔少校正在大呼小叫。 　　“法克！刚才我们被击中了吗？” 　　“是。”杨文志沉声回道，专心致志地看着战斗界面中数据反馈。 　　“是什么武器？” 　　“不知道，但根据艾塔的示警显示，这玩意的速度比光速快。” 　　“妈惹法克！” 　　“但威力不够——卧槽！”杨文志正在说着，他也卧槽了一声。 　　全息投影中，二十三道光芒“刷”的一下掠过了自己战舰的身侧。 　　在这一刻，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 　　4，3，2，1。 　　四秒后，大厅中一片欢呼，好几个高亢的声音瞬间升起，透过耳机响起在杨文志的耳畔。 　　“我们命中母舰了！” 　　“我命中战列舰了！” 　　“我也命中了！” 　　听到战友的呼喊，杨文志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心情为止一松！ 　　虽然执行了“致远计划”，他们的这艘船要高速冲进敌方战舰群去拼刺刀，因此要保留足够的能量来完成防御接近机动，因此并没有进行配合齐射。 　　但这种集中几艘战舰主炮来对某一艘战舰进行饱和式全方位攻击的战术，却是他提出来的。 　　既然在实战中有效，那就很好！ 　　只是……如果就这样灭掉了对方的母舰，会不会显得自己的战舰冲过去有点那个？ 　　因此，在为战友高兴之余，杨文志甚至还升起了一点点遗憾。 　　然而……下一秒，艾塔的声音便响起了。 　　“目标未摧毁。” 　　指挥大厅中的欢呼戛然而止。 　　杨文志刚刚升起的遗憾瞬间消失，继而化为紧张。 　　“艾塔，报告敌舰的防御系统。”杨文志沉声道。 　　“指挥官，检测到敌舰拥有高能粒子抵抗装置，之前的攻击未能突破该装置。” 　　听着艾塔的解释，频道中陷入沉默。 　　“看来果然不能小瞧敌人。”杨文志轻声道。 　　“别着急，我们还有米粒——快看，米粒来了！” 　　随着斯米尔的声音，数道光点宛如流星，正在身后不断地接近。 　　这是米粒在进行着加速。 　　米粒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瞬息，便与已经抵达最大速度，千分之三光速的致远号齐头并进。 　　而后，它们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便瞬间超越了致远号，化作流星消失在了茫茫星空。 　　“嗯，我们继续执行任务。” 　　交谈中，双方的战舰继续接近，而此时对方的主力战舰已经明显露出了斜转向的姿态。 　　从该姿态来看，毫无疑问，它们的战术和之前克荣人与塔拉人的战斗类似——利用不断“转大圈”的方式来接近敌人，依靠高速的行进来规避攻击，继而寻找机会开火。 　　而对方那些“小吨位”的驱逐舰和护卫支援舰，则朝着人类舰队迎面而来。 　　……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伴随着第一波大规模的交火后，双方的攻击便变得试探性起来，不时有道道光芒从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身侧”掠过。 　　“检测到攻击，护盾已启动。” 　　艾塔的声音再起，这意味着，致远号再一次遭到了攻击。 　　三秒后，护盾解除，杨文志沉默望向储能系统——短短的十几分钟，艾塔便启动了三次护盾来规避伤害，虽然每次只开启几秒护盾，但这就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的储能。 　　而他们距离地方舰队主力，还有七十万公里。 　　“艾塔，我能手动控制躲避吗？” 　　“可以的，指挥官。” 　　“取消自动护盾，检测到攻击后直接红色全屏提示。” 　　“收到，指挥官。” 　　“艾塔，设定飞船最大承受G力阈值。” 　　“收到，指挥官。” 　　“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指挥官。” 　　伴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杨文志缓缓呼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一瞬后，又睁开眼睛，伸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随后精确地握住飞船控制器——这玩意跟游戏手柄极为类似，只不过比游戏手柄高端了不知道多少。 　　“伙计，你要手动操船了吗？” 　　“是的。” 　　“能成功吗？” 　　“不知道。”杨文志虽然嘴里在回答着，但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眼前。 　　只是刹那，眼前便升起了一片红色。 　　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按下飞船控制器。 　　几乎是一秒后，一道白炽的光芒便擦肩而过。 　　这一次，是真正的擦肩。 　　“艾塔，表现得很好。” 　　“指挥官，提醒一下，如果是类似的躲避，我的反应时间将会缩短170毫秒。” 　　“不，艾塔，你没有人类的直觉。”杨文志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六艘几乎是迎面而来的驱逐舰，整个人身躯瞬间绷紧，他下意识地按下控制。 　　下一刻，六道光芒再次擦肩而过。 　　“你看。” 　　“很好的开始。”艾塔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 　　指挥大厅二楼，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在了Y18号战舰上。 　　孤军深入的Y18战舰，已经来到了双方舰队的中央。 　　而其他的人类战舰，则开始以“蛇形”走位来不断地规避伤害，以及用主炮进行间或的攻击——没办法，人类目前的主炮都是固定朝前的。 　　这样的设计，除了可以大大地简化舰船设计，让小舰船也能拥有大功率主炮之外，还可以第一时间就对敌开火，掌握先机。 　　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侧面火力不足，一旦对方实行螺旋环绕型近身作战方案，那就很被动了。 　　时间慢慢过去，太空中不断有光芒升起，但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一艘战舰陨落。 　　“我算是能理解，为什么克荣人和塔拉人一场战役就是几个月了。” 　　秦将军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望向叶铭：“如果我们保持守势，是不是也能很轻松地拖几个月？”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叶铭视线落在Y18上，轻声道：“我们目前的储能系统还不足以支撑我们进行高强度的周旋。” 　　顿了顿，叶铭继续道：“目前已经有超过一半的战舰储能只有一半了，如果储能打完，他们就需要退出休整，等待储能系统重新充能。” 　　“嗯……那对方呢？” 　　“对方……目前我们无法判定。”叶铭眼皮抬了一下，望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小光点：“先看看米粒的效果，对方的防御系统不是我们的护盾，应该是高密度的能量场之类。” 　　“意思是不能防御米粒？” 　　“应该不能。” 　　简单的交流中，叶铭看到，对方前来“拦截”Y18的六艘驱逐舰再次发出了齐射。 　　只是瞬间，艾塔便报告出了攻击的方位——如果说之前还能用擦肩而过来形容，那这次便是擦着头皮而过了！ 　　最近的一道聚合粒子，距离Y18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百米！ 　　沉默几秒后，叶铭望向秦将军：“让舰队帮忙火力掩护一下Y18一下？” 　　“好！” 　　…… 　　杨文志屏住了呼吸，频道中一片安静。 　　他不知道敌人的这几艘驱逐舰是来干什么的，但从表现上……对方是一直不停地在攻击自己。嗯……这个感觉，让他想起那些单兵突入的先烈。 　　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干的和先烈一样的活儿吗？ 　　“伙计！”杨文志叫着斯米尔。 　　“在。” 　　“你能帮我想想对方那些船是来干什么的吗？” 　　“……我怎么想？迎接我们的？” 　　“不是……卧槽！”杨文志话音未落，便看到前方战舰瞬间升起了万道光芒！ 　　他下意思地往后一仰！ 　　这时斯米尔的大吼声响起：“米粒！他们在拦截米粒！” 　　其实不需要斯米尔提醒，杨文志便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是的，对方的驱逐舰和护卫舰，与对方的主力舰之间，形成了一个梯形的防御阵列。 　　而此时，敌方的所有战舰……都同时开火了。 　　数不清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与此同时，艾塔的声音响起。 　　“米粒被拦截，已损失四枚。” 　　“已损失六枚。” 　　“已损失八枚。” 　　杨文志咬着唇，听着不断响起的汇报，他用力按下转向键，眼睛只剩下那艘躲在层层战舰包围中的母舰。 　　就在这时，二十三道光芒瞬间升起，照亮了他身后的夜空。 　　频道中，传来战友的声音。 　　“杨文志，兄弟们给你打掩护了。” ###第621章 不是无敌的舰队 　　指挥大厅二楼上一片安静，几乎是下意识地，所有人都再次紧张地望向叶铭。 　　特别是国内的大佬们，更是一脸的错愕。 　　从三年前提出米粒的设计方案开始，它便被人类寄予了厚望。 　　如果说补天计划的高维空间膜防御阵是人类防守的底气的话，那么米粒，便是人类进攻的底气。 　　随着艾塔的提示不断响起，随着空中不断掠过的万道光芒，已经加速到光速百分之五的米粒被不断击落，很快便损失了三分之一。 　　居然能够被拦截这么多？ 　　“叶总……”秦将军脸上阴晴不定。 　　“嗯，看起来还行。” 　　叶铭回望着众人，他知道要理解米粒这种“黑科技武器”的被拦截率，对于在座的诸位而言有点困难，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家下意识地把米粒这种亚光速导弹和现实中的导弹等同起来，并认为其无敌一般的存在——毕竟这是叶铭也一直都在给大家灌输的。但作为亚光速有轨导弹，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光速？ 　　“敌人用的是粒子或者光速武器拦截。”叶铭迅速回放了一下之前的漫天光芒，解释道：“但我们可以看到，被拦截的米粒，每个都是被攻击了数次后才被击落，这意味着敌人的观瞄预测和武器系统的配合并不完美，主要就突出一个蒙字。” 　　众人纷纷愕然，懵都能击落这么多？ 　　“而且，敌人的技术，看起来也并不是那种超越理论的BUG级黑科技，他们同样受到储能体系的影响——也就是说，整体上，敌人和我们的科技处于同一水平线上。譬如你们看，现在拦截密度就已经下来了，这意味着，第一波的拦截即将结束。” 　　仿佛为了印证叶铭的话，随着米粒的不断加速，就这短短几秒，剩余的米粒便越过了刚才的漫天烟火，朝着敌舰的主力而去。而这期间，仅只有一枚米粒被命中。 　　现在，人类还剩下十五枚米粒。 　　“如果后续依旧保持着这个被拦截率，那么最终存活率将会有百分之三十左右，而对千分之一光速的移动目标，米粒在10％光速下的命中率是百分之六十……这表示，米粒最终可以摧毁四到五个目标。” 　　“我们还有三十六枚米粒，而且，它们的末端速度会更快。”叶铭轻轻地点了点桌子：“大家别忘了，对于我们而言，它是消耗品，现在无非就是能耗成本有点高……但能耗成本，终究是一个能够被我们的能源技术快速抹平的成本。” 　　这时牛主任若有所思地道：“叶总的意思是，在导弹这里一领域，我们非但没有和敌人有代差，甚至还更先进？” 　　叶铭笑着点头：“我无法推测出执行者的科技树，但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这时阿尔沙文将军问道：“那为什么苍蓝星当初的文明，好像瞬间就被灭了？” 　　“战场信息。”叶铭望向对方：“你可以把苍蓝星人理解为沙漠风暴行动中的伊拉克。” 　　当叶铭嘴里冒出沙漠风暴这一词时，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它不会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叶铭静静地看着全息投影，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所以我们越是弄清楚敌人的手段，便越是对今后的战争有……” 　　说话中，二十三道光芒瞬间划破长空。 　　这是，下方的指挥官们，在为Y18的突破做掩护。 　　目标，正是那六艘正在快速朝着Y18号战舰侧面逼近的六艘驱逐舰。 　　下一秒，光芒消退。 　　三朵烟花，在黑暗无边的宇宙中悄然绽放。 　　叶铭瞬间起身！ 　　“打得好！” 　　…… 　　指挥大厅中一片欢腾。 　　米粒被拦截的低迷在三艘敌人的驱逐舰被直接打爆的战果下瞬间一扫而空。 　　初尝战果的指挥官们，开始再次控制着飞船集体机动——他们的储能已经过半，按照计划，他们将会在储能剩下百分之十的时候撤出战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材烧，只要一道烟地跑个几天，储能完成后又是一条好汉，还能杀个回马枪——克荣人和塔拉人便是这么拉扯的。 　　而只要能够守住战线，等到人类后续舰队赶到…… 　　但随后，敌人舰队针对米粒的第二波拦截便开始了。 　　看着漫天的光芒，杨文志深深地呼了口气，心无旁骛地驾着飞船直奔敌方主力舰队的方向。 　　“伙计。”杨文志紧盯着左前方的目标，视漫天的光芒为无物，轻声道：“我们现在丢一波导弹怎么样？” 　　“现在丢吗？不拼刺刀了？” 　　“我担心主力舰那边的拦截有点强，要不你先试试？” 　　“那行，我先搞一波！” 　　斯米尔很快便锁定了正在追自己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只听他法克了两声后，致远号的导弹舱开启，数枚空空导弹倾泻而出。 　　一边释放导弹，杨文志一边展开蛇皮走位，精准地躲开了一道迎面而来的主炮，片刻后，他瞄准了前方的一颗大型陨石。 　　在和艾塔高效的沟通后，他开始朝着陨石的方向加速前进。 　　战报中，艾塔开始汇报战损。 　　相比第一波，第二波针对米粒的拦截就没那么凑效了，只打下来两枚米粒——现在，还剩下十三枚米粒，已经突破了敌人前突战舰的拦截区域，以光速的百分之十直奔敌方主力舰队。 　　就在这时，敌人的齐射也开始了。 　　来自战列舰的庞大光柱瞬间划破长空，落在了六艘人类战舰的护盾之上。 　　一秒，两秒，三秒。 　　漫长的三秒后，两艘人类战舰护盾消失，继而瞬间化为烟尘。 　　“兄弟们，我GG了，你们加油。” 　　听着耳机中传来战友的声音，杨文志的心瞬间一提。 　　难道护盾挡不住敌人主炮？ 　　但战机无法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右侧一转！ 　　前方烟花绽放，那颗被自己用来挡住主炮的陨石被瞬间贯穿。 　　下一秒，频道中再次传来遗憾的退场声音。 　　在敌军主炮的持续输出下，除了一艘战舰躲过一劫之外，一共五艘人类战舰在护盾消失的瞬间被直接蒸发。 　　整个大厅中一片安静。 　　大幕上，代表着人类战舰的蓝色标志群中，有五个光点直接消失了。 　　这意味着……在这战舰的交换中，人类其实是，吃亏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无比。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 　　“米粒攻击倒计时。” 　　“十。” 　　“九。” 　　“检测到防御。” 　　随着艾塔冷静的声音，所有人，包括被同步接受战场讯息的指挥官们都看到了，敌人的舰队主力开始疯狂地宣泄着“小口径”火力，无数道光芒划破长空，将整支舰队的身影照耀得一片白炽。 　　光芒中，代表飞机的小红点也开始不断从敌人的母舰中涌出。 　　“检测到敌机释放。” 　　“五。” 　　“四。” 　　倒计时中，一道接着一道烟花升起，那是米粒被拦截后爆炸的光芒。 　　“三。” 　　“二。” 　　“一。” 　　艾塔的读秒结束。 　　漫长的一秒，就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但时间终究还是要流逝。 　　于是，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三道灼热的光芒瞬间升起，犹如恒星一般光耀夺目。 　　“三个目标被摧毁，敌母舰存活。” 　　…… 　　即便隔着耳机，杨文志也能清楚地听到大厅中传来如雷一般的掌声与欢呼。 　　主炮的攻击虽然厉害，但人类……到底还是离巨舰大炮的时代太久，太久了。 　　用主炮攻击敌人，那已经是上个世纪，一百年前的事了。 　　自从人类进入导弹时代后，承载了无数荣光的战列舰便彻底烟消云散——不，甚至在航母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出来之后，战列舰这种代表着最直观伤害的武器便被成了活靶子。 　　因此，别看御夫座舰队的每一艘战舰都有主炮，但大家最期待的，还是米粒的攻击。因为米粒是人类目前最行之有效的超距打击手段。也正因为此，之前大家才会因为米粒被拦截而士气顿减。 　　但现在……米粒的攻击奏效，就意味着，人类将彻底掌握超距战场的主动权。 　　嗯，如果说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攻击敌人母舰的两枚米粒被拦截了。 　　杨文志的耳机中传来艾塔的声音。 　　“指挥官，检测到敌方舰队正在执行转向机动，轨迹预测已开启。” 　　“指挥官，检测到敌方战斗机集群正在接近。” 　　“指挥官，请注意，你将面临危险。” 　　听着艾塔的提示，杨文志死死地盯着前方已经进入一光秒距离的母舰，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艾塔，前方半护盾启动，朝预定目标全速前进。” 　　“收到。” 　　…… 　　指挥大厅二楼，所有将军齐齐起身，掌声经久不息。 　　人类损失了五艘战舰，换来了敌人的三艘驱逐舰和三艘主力舰，这个交换比，单从吨位来看，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验证了，敌人战舰不是无坚不摧的，米粒的攻击是凑效的！ 　　“敌人好像要逃了？” 　　掌声消散，所有人重新坐下，看着投影中显示出来的轨迹预测，秦将军目光灼灼。 　　“嗯，好像是。”叶铭表情恢复了镇静，他看着敌人仅存的三艘战列舰和母舰正拉出了一个弧形的大转完后轻轻点头：“但这不是好事。” 　　马上有人望向他：“为什么？” 　　秦将军在微微一怔后却认同了叶铭的说法，他也轻轻点头后慢慢道：“确实，知进退的敌人，比那种只知道冲的莽夫要难对付的多。” 　　然后，随着秦将军的这句话，所有人便都愣了一下，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正在快速逼近地方母舰的Y18号战舰。 　　——此时，大家都知道了，该舰的指挥官，已经把这艘战舰命名为“致远”。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所有国内的将军们，便都知道了这个指挥官的打算……以及该船的命运。 　　嗯……说到莽，这艘船确实有点莽。 　　秦将军见众人表情，便知道大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后摆手道：“我可不是说Y18，只是说敌人。” 　　“不过Y18的运气确实挺好，躲过了很多次攻击。”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有时候战场直觉比任何的高科技都要重要，对吧叶总？” 　　听着众人松了口气下来的闲谈，叶铭也微微一笑：“嗯，我一直在听他们的指挥频道，他们两个的想法挺好。” 　　毫无疑问，那个杨文志少校和斯米尔少校，是不可多得的“测试”指挥官。 　　在获得了叶铭“不要有心理负担”的叮嘱后，他们两人几乎测试了所有“鹰”式战舰之前未曾尝试过的极限，譬如极限转向，极限加速，“近”距离释放传统导弹，半开护盾等等。 　　而现在，频道中，正传来二人在讨论，依靠护住前方的护盾来挡住正面攻击，然后释放超高速空空导弹消灭敌人战机的战术。 　　这些，都是人类在未来的太空战争中，亟需的数据和战斗方式。 　　能够在第一场不落下风的对抗中获得，比今后迫在眉睫地实行，显然要好太多。 　　看了一会后，叶铭抬头望向秦将军：“秦将军，小熊座舰队的米粒，可以动一动了。” 　　“好！全部释放？” 　　“嗯……我建议全部释放，然后小熊座舰队与御夫座舰队汇合，然后以支援舰的形式，来完成对整个御夫座的星系的探索和探测器布防——你看，敌人已经开始朝着我们的探测器进行超远程处理了。” 　　说话中，众人便看到，好几道光芒直奔人类探测器。 　　“好了，接下来，就看致远号了。”叶铭说完，视线开始停留在致远号上，心中也开始读秒。 　　伴随着数道光芒的升起，致远号上成功地发射了控控拦截导弹，片刻后，它依靠着远超太空战机的速度，犹如一支大鹰扑入鸡舍。 　　片刻后，数朵烟花升起。 　　致远号的速度是如此的快，以至于，这些烟花，就犹如为他送行践礼。 　　“加油！” 　　叶铭的声音第一次响起频道中。 　　“收到！” 　　杨文志沉声回答着，目光紧紧地看着屏幕。 　　渐渐的，母舰近了。 　　光芒多了。 　　迎着数不清的光，致远号，就犹如一个顶着锅盖的沙丁鱼，一头撞向了那艘犹如太空城市的母舰。 　　“吃我一船！” ###第622章 那是什么文明？ 　　犹如恒星的氦闪，又仿佛双星的合并，亦好似超新星的爆发，以母舰为中心，一朵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沙漏状花火在星海中绽放，幽蓝白炽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星空。 　　又只是一瞬，光芒消尽，夜空中重归平静，只剩下犹如眨眼星辰般的余烬在宣告着一秒前的故事。 　　月球指挥大厅中，所有人同时摘下了作战头盔，望向如木偶般静静矗立的杨文志。 　　“啪！” 　　“啪啪！” 　　“啪啪啪！” 　　掌声开始从二楼响起，片刻后，如雷一般的掌声彻底溢满了整个指挥大厅。 　　掌声中，杨文志摘下头盔，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犹如锅贴般贴在额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先对着大厅敬了一圈的礼，随后转身立正面向二楼。 　　刹那间，所有指挥官都站起身来，整齐划一地抬手敬礼。 　　“稍息！” 　　“干得漂亮，小伙子们。” 　　…… 　　二楼上，所有将军们回归原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 　　毫无疑问，即便在杨文志撞向对方母舰的那一刻，敌人舰队已经被确定了转向离开战场，但他这一撞的意义依旧无比寻常。 　　在座的将军们，当然要看结果，但更看重的却是过程。 　　“伙计们，我们是现在总结还是等前线指挥官的报告出来后再总结？”秦将军无疑是整个会议室中最为兴奋的人之一——这是他领导太空防御公约力量对敌反击的第一仗，而且还是完全敌我不明的第一仗，就打出了六换七，摧毁敌人一艘母舰，三艘“战列舰”，三艘驱逐舰的战果，还迫使敌人舰队直接转身就跑…… 　　这都已经不能用大胜来形容了。 　　“趁着热乎，我们简单说下思路？”牛主任笑着提出了建议，目光也随之望向了叶铭。 　　在座的，都希望听到叶铭从技术上，从科学上来对敌人舰队的能力以及整个执行者文明的等级进行一个总结。 　　“嗯，可以。叶总，给我们总结几句？” 　　面对两位老朋友的邀请，叶铭自然不会推辞，事实上这也是他之所以全程围观乃至“指挥”这一仗的原因。 　　“我就简单说下杨文志少校单兵突破所带来的启发。” 　　“首先，敌舰队是采用的储能系统，而非神秘莫测的‘超级能源’，这从对面的分波次拦截就可以看出——不然的话，对面完全可以直接引导攻击，全方位封锁行经路线。” 　　众人齐齐点头，这个叶铭在之前已经简单说了下。 　　“其次，我们改进的传统导弹，对敌舰队的太空战机，也是有用的。” 　　叶铭说着便迅速打开战场回放，指着Y18号扑入敌战机群的瞬间画面：“从数据显示，Y18一共释放了三波导弹，第一波导弹的目标是三艘驱逐舰，但很可惜，被驱逐舰的近战火力拦截了。” 　　“但第二、三波的目标是敌战机群，我们可以看到，一共取得了四架次击落的战果，在上百马赫的目标速度下，这个击落已经很了不起了。” 　　众人纷纷称是。 　　“这就表示，我们今后应对太空战机也多了一种选择，就是可以派遣飞机携带导弹进行远距离拦截。” 　　“第三，对面并没有释放导弹，而是很依赖粒子武器。”叶铭沉吟了两秒后笑了笑：“我不予置评这种发展方向到底对不对，但怎么说呢……高能粒子武器对储能的需求始终是硬伤。” 　　这时牛主任插嘴问道：“那我们的二维超级电容能解决吗？” 　　“能部分解决，但目前还不能完全解决。” 　　“你继续。” 　　“第四，便是重头戏。”叶铭说着看了一眼下方，此时指挥官们已经纷纷结束指挥，将飞船交由艾塔控制，并将二者的距离保持在一定的距离来实行充能。那两位立下大功的指挥官正被人围着，和战友总结着经验。 　　“我们知道，Y18在决定出阵迎敌后，便一直是手动控制——他期间躲过了无数次的主炮攻击。” 　　“我们把这些归结于技术，显然是不可能的。”叶铭轻轻咳了一下，嘴角浮起笑意：“科学不讲运气，但战争中嘛……我觉得运气和第六感这东西，应该还是有的。” 　　众人哈哈大笑，秦将军意味深长地一叹：“这个，我们就不说了。” 　　“还是得说一点……就是人在危机的时候，所做出的决断，或者说下意识的行为，是有效的。从设计之初，艾塔的定位便是人类的终极助手，她最擅长的是逻辑和理智，而非玄乎的东西。所以，在危机的时刻，在决定命运的时刻，人类的决定，或许比艾塔更准确。” 　　“命运应该由人类自己决定，也应该由人类自己负责。”叶铭抿了抿嘴，望向众人：“这便是我对杨文志少校那离谱的刀山火海之路的总结。” 　　“说得对！” 　　“说得好！” 　　“没错！人类应该为自己负责！” 　　众人纷纷附和，也同时面带笑意，就算是秦将军也点头不迭，一时间会议室中笑声不断。 　　于公于私，他们作为人类军事力量的代表，都希望人类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而非交给一个“万能”的AI——当然，前提是人类“能够”掌握，你总不能和AI相比差得太离谱，对吧？ 　　现在叶铭表示，在危机的关头，人类或许能够比AI做得更好，那他们当然一万个乐意听了。 　　叶铭微微一笑：“第五，便是撞击的结果。” 　　“因为速度太快，且Y18是带着护盾撞过去的，因此我们无法获知撞击的那一瞬发生了什么。但这可以给我们一个足够的启发，就是当高维空间膜接触到一切三维物体的时候，它将会立刻生效，将触碰的一切都送进另一个维度，继而引起目标结构上的解体。” 　　“这给我们的启发是什么？”叶铭四下看了一圈，如同老师提问一般问道。 　　诸多将军们纷纷陷入沉思，片刻后，涅夫斯基将军眼睛一亮，用口音浓郁的普通话答道：“就算补天计划失败，我们也能够进行自杀式的拦截。” 　　“没错！”叶铭朝着对方投去赞赏的目光，重重点头：“除此之外，也证明了，第二代、第三代米粒的攻击方式是行之有效的。” 　　在解决能源问题后，第二代米粒将会定义为曲率导弹，那时候，别说拦截，恐怕是连发现……好吧，发现还是能够发现的。毕竟那玩意发出的引力波堪比一个大号天线，整个星系都能收到。 　　但又怎么样呢？引力波是光速传播，而曲率导弹，是可以超越光速的。 　　至于第三代米粒，则将会是人类完成了二三四维完全统一之后的产物——它可以直接从三维越近高维，再跃出三维达到指定位置。 　　而这两代，所采取的攻击方式，都将是直接依靠高维空间膜与目标进行接触，继而引发目标结构坍塌，达到摧毁的目的。 　　从某种意义上，Y18最后的那一撞，便是一枚慢速的“二代米粒”。 　　在简单介绍了一下新一代米粒的攻击方式后，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最后，便是敌母舰的爆炸。” 　　“坦白说，母舰的爆炸，其烈度超过了我的预计。”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明确确定，敌人舰队的速度之所以慢，完全是因为其母舰拖累了的缘故——在之前我们甚至一度认为，敌人舰队的推进系统不过如此。” 　　“但从我们摧毁的敌舰的殉爆烈度来看，之前我们的认识是错的，敌舰采用的是反物质推进——因为最后那场类似超新星爆发一般的光芒，只有反物质湮灭的时候才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对视中，牛主任小心地问道：“既然他们有反物质推进，为什么会这么慢？” 　　——那艘启迪者的飞船，图拉号还停留在太空船坞呢，其光速百分之五点速度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不知道，但如果我们采用了反物质推进，也只能如此龟速的话，那么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我们的推进系统不行，其二是质量太大。” 　　叶铭说着轻轻吸了口气：“就算用了反物质引擎，也要遵守基本原则，质量越大的物体，要加速到光速，其能量需求就越大。” 　　“那……我们呢？” 　　“嗯，等到我们能够开采反物质的时候，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烦劳。”叶铭笑着，最后望向众人：“基本上就是这些，详细的，可能就要参考前线指挥官们的经验了。” 　　“好，那我们下去跟小伙子们说一说！” 　　…… 　　杨文志与斯米尔快步走出作战会议室。 　　或许是考虑到他们已经饿着肚子连续战斗了八个小时，这次作战会议并没有开多久，甚至都没有之前的模拟训练总结开的久。 　　在会上，太约的大佬们齐齐出场，毫不吝啬对众人的赞美，但没有具体表扬到某个人。 　　毕竟，能打赢这第一仗，是集体的功劳。 　　不过杨文志和斯米尔也没怎么在意——在战斗的时候，他们确实很激动，很紧张。特别是当艾塔不断将地方的主炮攻击画面投射到指挥系统，又在耳朵边跟催命一般报告着各种数据的时候，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人毫不怀疑，彼时彼刻的他们，就身处在太空中，执掌着一艘孤军冲入敌阵的战舰。 　　但随着战斗结束，心情平复……所有人毫发无损后，那种紧张和刺激便渐渐消失了。 　　说白了，这和玩游戏没太大的区别——倒不是说没有当成邓管代有点遗憾什么的，但作为军人，战舰没了，自己却好好的，这总感觉差点意思。 　　正在行走间，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话说，老杨，之前冲上去的时候，是什么个心情？” 　　杨文志回头，只见率先支援自己的曾元海少校正在冲他挤眉弄眼：“是不是有点遗憾自己没在船上？” 　　杨文志一怔，随即哈哈一笑：“你小子，第一个嗝屁？” 　　“没办法，为掩护你多打了两炮，能量不够，抗不过去。” 　　“感谢。” 　　“说这些。”曾元海捏了捏他的肩膀：“闪了，回去洗澡吃饭，晚上还要写总结来着——为你们俩默哀。” 　　说着曾少校便灵巧地躲过了杨文志与斯米尔二人的肘击，自顾着与队友说笑着离去。 　　杨文志与斯米尔一对视，二人也同时一笑，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们二人的战术指令是最多的，那这个报告……自然也是最多，最复杂的。 　　但一想到有艾塔，二人便又心情愉悦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向宿舍。 　　…… 　　三亿光年之外。 　　一颗幽静迷人的行星上，坐落着一座通天一般的钢铁巨塔，直冲云霄。 　　云海漫漫之间，恒星的光芒温和地透过玻璃，撒满位于高塔之上的某个房间。 　　房间的装饰很奢华，到处布满了各种野生动物的皮毛，带着一股浓郁的原始部落的风尚。 　　一张足足三米长宽的大床上，躺着一位身材高大，额头突出的智慧生物。从外表看，他的身高足足有两米五左右。 　　床头边，一座小巧的坐钟正在孜孜不倦地转着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智慧生物一直沉浸在睡梦中，他吧唧着嘴，似乎正在梦中享用美食。 　　就在这时，一股轻柔的微风缓缓拂过，带着一抹沁人心甜的味道掠向床上的生物。 　　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3级事件？” 　　智慧生物嘴里嘟囔着，随后坐起身来。 　　“三年前的三级事件？” 　　智慧生物伸手拿起放在床头的一个头冠戴在头上，同时闭上了眼睛：“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事件。” 　　下一刻，智慧生物睁开眼睛，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那是什么文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窗户自动转为黑色，屏蔽掉了所有的光芒，继而，屋顶上降下了光芒，将发生在御夫座的战场一展无遗。 　　画面中，二十四艘战舰高速而至，数道光芒冲天而起。 　　画面中，一艘战舰高速离队，直奔己方。 　　画面中，超高速的导弹划破虚空，穿过拦截网，直达阵中。 　　画面中，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舰化为漫天的烟火…… ###第623章 乐土 　　随着携带了信息素的微风拂过高塔，守候在此的执行官们被纷纷唤醒，行星沿着轴心线转动15度后，八位执行官齐聚在了最高层的议事厅中。 　　和人类相比，他们的身材更高大，从外表看，各个都如两米多高的巨人，长期的不事劳作使他们个个都肥胖过度，绣着徽章的制服被崩得紧紧的，坐在椅子上就犹如一堆肉山。 　　“该死，迪卡，如果你只是想让我起床活动一下，我保证我会趁你睡着的时候拧下你的脑袋。”最后一位执行官爬上坐椅，盯着叫他起床的同事恶狠狠地道：“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躺着说？” 　　“霍尔，我保证你听了之后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赖床了。”迪卡执行官将手臂放在水晶桌面上，透过桌面，看得到他毛茸茸的膝盖。 　　“你们还记得三个本星球公转周期之前的3级事件吗？”迪卡手里握着控制器，目光环绕了会议桌一圈。 　　“三年前？那不是你负责处理的吗？是不是31922号星系那个？”作为执行者小队中最具智慧者，也是八人小队中的主脑，霍尔立刻便记起了三年前的任务。 　　作为宇宙的守护者，秩序的平衡者，乐土的执行者，他们的任务便是清除那些试图触碰禁忌，威胁到整个三维宇宙安全的文明，而从那些文明所触碰的禁忌的程度，事件又从低到高被划分为1到9级。 　　不同的事件等级，对应的解决方案也不一样，执行的力度也不一样。 　　一般而言，3级以及以下的事件，将会对该文明进行警告打击，摧毁其主要设施和战争力量——如果有的话。同时将该文明的科学等级强行压制。 　　3级以上的事件，则会全面摧毁该文明的基础设置，如果有必要，还会将该文明直接抹除。 　　当然，具体执行起来，也得看负责人的意思。 　　毕竟，放在宇宙的尺度，一个智慧种族所建立的文明，并不比那些没有智慧的动物群落更高贵。 　　“是的，31922星系。” 　　这时有人插嘴道：“等一等，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一个大星系……好像在过去几千年，被清理过好多次？” 　　迪卡点头：“是的，我查阅了历史记载，那边确实存在一个类似文明摇篮的星系群，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年前的3级事件，似乎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请看。” 　　随着迪卡关掉灯光，投影开始显出舰队通过高维波传回来的战场记录画面。 　　当看到人类战舰获得胜利，执行舰队开始撤离时，所有人被震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这里倒是收到了他们发过来的电磁波信号，只是没有对码，不知道对面说的是什么。” 　　“我问的是这个？而且这个重要吗？”霍尔瞪了一眼迪卡：“我问的是，你怎么会输掉的？你没有指挥？” 　　“我交给的AI指挥。”迪卡心虚地辩解道：“三级事件还没有出现过能够抵抗AI执行的文明。” 　　“狗屎……” 　　“霍尔，现在怎么办？要汇报给乐土吗？” 　　一听到汇报给乐土，所有人便齐刷刷地望向迪卡。 　　霍尔的脸更是瞬间沉了下来。 　　半响后，霍尔轻轻一哼：“你的意思是，让乐土的先知们知道我们连一个区区的土著文明都剿灭不了？” 　　“额……” 　　“还有，你派那么多功能舰干什么？” 　　“我想抓一批土著过来。”迪卡轻轻咳了一声，指了指下方：“有贵人在下面研究多种智慧生物的社会性生态，如果我们能……” 　　“舔狗。”霍尔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骂道。 　　迪卡便不说话了。 　　霍尔看了几眼战场画面，片刻后继续道：“你继续接手指挥吧，你既然派了功能舰，就干脆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们这边凑点舰队传过去，直接灭了一了百了。” 　　“是……不过，不提高事件等级吗？”迪卡指着最后的画面：“他们这个防御护罩很有蹊跷啊！” 　　“他们掌握的还是原子能，防御护罩大概是粒子场。”霍尔一边说着，一边用胖嘟嘟的手指快速在桌面上点着，很快，投影便显出了一份份久远的记录：“那边确实有一个文明群落，几千年前，一帮苏马亚过去溜达了一圈，给那边带去了智脑和斯兰齐物质。” 　　随着霍尔的操作，投影很快显出了当初对苍蓝星执行2级事件的记录：“你们看，这就是被当初苏马亚害得。” 　　众人便齐齐笑了起来。 　　苏马亚，是核心星圈中一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嘴里喊得最响亮的口号就是要让宇宙中所有文明都享受到“先知”的荣光，技术的魅力。 　　于是这帮人便在宇宙中到处乱窜，还沾沾自喜自己是什么“启迪者”。 　　可是人家文明本来生活得好好的，需要他们去干涉么？ 　　作为执行者的霍尔等人，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因此，只要发现苏马亚介入过的文明触碰了禁忌，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先清理一下库存。” 　　“万一……要是再任务失败呢？” 　　“哪有那么多牛逼的土著文明？”霍尔不耐烦起来：“任务失败我就把你小头拧下来。” 　　“……” 　　“散会！” 　　…… 　　月球，太约作战指挥中心。 　　结束掉总结会议，叶铭回到办公室，他端着咖啡，翘着脚，接通了来自苍蓝星的通讯请求。 　　“姐，你也该回来探亲了吧？”看着墨谷依旧头戴草帽，身穿防晒，手里杵着一把锄头，一副田间劳作后小憩的模样，他便不住地摇头：“你这到底是在那边当农民还是干啥呢？” 　　“忙时搞科研，闲时当农民，有意见？”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还不到五十，就过上了退休生活……”叶铭盯着墨谷的脸庞，仔细看了下，发现她脸上居然连皱纹都没有……而且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 　　嗯，搞生物的就是保养得好。 　　墨谷笑眯眯地盯着他：“嗯，我确实没到50，我今年才三十五，而且打了蛋白后，估计还得七八十年才退休。” 　　听着墨谷的语气不善，叶铭马上咳了一下。 　　“听说打胜仗了？” 　　“额……应该发公告了吧？你没看？” 　　“还没来得及看，只是那边的小伙子们在闹。”墨谷指了指远处，摄像头便很顺从地朝向了基地的位置。 　　相比一年前，如今的基地又扩大了一倍不止，而且常驻人员也从过去的几百号人涨到了数千人之多，这人一多，再采取过去的配给制显然就不太合适，于是各种商业性质的活动也在那边迅速展开，便又催生了各种各种的行业与人员往来，这急速膨胀之下，那么居住范围也就越来越大了。 　　如今基地已经快要从山脚延伸到了远处的海边，而且随处可见大型施工机械正在修房造屋。 　　随着摄像头，叶铭看到无数人正在欢呼雀跃，还隐约传来锣鼓鞭炮的声音。 　　“传统！”叶铭憋了半天，只想得出这么一个形容词来。 　　“呵呵……虽然上面管得严，但我们这边还是知道得更多点，现在听到第一仗打赢了，大家伙还是松了口气。”墨谷提着锄头走到田边，叶铭看到，她在地下种了一排花。 　　将锄柄顶在下巴上，墨谷正色道：“你刚才说回来……我确实打算回来看一趟了。” 　　叶铭马上道：“那回来呗！什么时候？我派最快的船接你！” 　　“这倒是用不着，我随便搭个船就行。只是……我觉得，既然御夫座那边稳了，苍蓝星这边的移民开发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说着墨谷顿了顿：“我虽然不是搞行政的，但我仅从个人角度觉得……” 　　未等墨谷说完，叶铭便笑着点了点头：“姐，等你回来再说，到时候你肯定得有报告，我陪你。” 　　“好，就等你这句话！小七在干啥？” 　　“在太空船坞搞解剖呢。” 　　“那你呆在月球干啥？还不赶紧陪老婆去。” 　　“额……” 　　“对了。”准备收线的时候，墨谷突然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你还记得牧多老爷子的提醒么？” 　　叶铭微微一怔，马上想到了牧多提醒的，执行者能够开启传送的事。 　　沉吟了片刻后，叶铭轻轻点头：“这个事，当然记得，不过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碍了。” 　　在三天前的大战中，他之所以同意杨文志驾驶飞船去撞母舰，除了要“测试”各种作战方式和环境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母舰是必须要摧毁的——那极有可能，就是执行者开启人造奇点，直接在太空中来一手无中生有召唤千军的基地。 　　如今执行者母舰被摧毁，亚光速导弹又被证实有效，御夫座舰队正在吊着对方的尾巴进行战术尾随，小熊座舰队更是在侧面巡弋……后面还有仙女座舰队携带了新的探测器正在启航…… 　　这么说吧，现在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了人类手中。 　　以至于，在战报上缴之后的第二天，共体的高层会议上，就有BOSS提出来，是不是可以暂停或者减少战舰的订单，恢复到民用订单，以加快太空探索。 　　这种建议，当然只能停在嘴上，不可能被通过。但这确实表现出了，整个人类对这一仗，确实很满意。 　　“好吧，你记得就好。” 　　挂了通讯，叶铭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很快，苏紫便出现在门口。 　　…… 　　太空船坞，图拉号。 　　漆与墨正站在指挥舱中，与彭小飞两人对着那个一看就是不得了的人物坐到的位置品头论足。 　　“叶铭说上面的控制器可以接入智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上面直接系统锁死了。”彭小飞抬头指着上方的天窗，脸上全是遗憾：“可惜啊，不知道那个智脑是什么东西。” 　　“你问苍蓝星人就知道了嘛。”漆与墨抱着手臂，吟吟笑着。 　　虽然此时在地球上是冬季，但在太空船坞中却四季如春，连带图拉号上都温暖无比，是以她穿着一件橙色的衬衫，外套更是灰扑扑的工装——她上来可不是做样子的，而是要仔细分析控制系统的。 　　“嘿嘿，我和苍蓝星人可没什么联系。”彭小飞正说着，他的手腕便嗡嗡地响了起来，片刻后，他冲着漆与墨一摊手：“七姐，我得去工地看看，那边好像机械臂出了故障。” 　　“去吧，我等着就行。” 　　随着彭小飞离开，指挥舱内就只剩下了漆与墨与两个机器人，她小心翼翼地四周看了一眼，突然眼睛眨了眨，三两步便走到了高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很显然，这把就跟龙椅一般的椅子，对她这样身材娇小的人类女性而言，确实大了点，以至于她将双手放在扶手上后，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别扭。 　　但她还是很满足地闭上眼睛，幻想起了自己当舰长的模样。 　　“图拉号，出发！”她沉声命令道。 　　下一刻，叶铭的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遵命！指挥官！” 　　漆与墨猛地睁开眼，马上跳了下来，见叶铭正在冲着她一脸的笑，她的脸瞬间便红了起来。 　　“喂……你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有啊，是你自己太沉浸了。”叶铭一脸无辜，还带着几分坏笑：“看你那么投入，我就不好意思打扰你。” 　　“……咳，嗯！”漆与墨咳了两声，走到叶铭面前，对着他的肩膀轻轻捶了捶：“听说是你指挥的？” 　　“谁瞎说的？是太约指挥部指挥的好不好！” 　　“嘿嘿……我懂。集体荣誉嘛！” 　　“嗯，就是。”叶铭牵着妻子的手，拉着对方走到船长位置上坐下。 　　你别说，这位置坐两个人还刚好。 　　“你捣鼓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一听到叶铭说正事，漆与墨马上便转过身望向他：“有！” 　　“什么？” 　　“AI控制系统，嗯……怎么说呢，很简单，完全比不上我们。” 　　“这是必然的吧。”叶铭不以为意。 　　他当然知道图拉号比不过人类舰船的电控系统，但各有各的设计方案，你不能说谁就差了。 　　“不一样，我指的是，他们的AI不行。”说着漆与墨指了指头顶：“他们太过于依赖智脑，如果我们能够灭掉智脑……那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 ###第624章 星际大航海时代 　　漆与墨灭掉智脑的脑洞还真让叶铭怔了一下。 　　作为一个自诩为工程师的科学家，他马上便在脑子里思考起可行性来——随着人类与苍蓝星人的合作深入，他已经知道了，智脑的工作原理，或者说诞生原理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利用特殊的生物电让通过训练的意识加诸于“斯兰齐物质”间——这通常由“主脑”来完成，这个过程，就相当于用意识在奇异物质中搞出一个“运算模型”出来。而后便可以通过各种复杂的设计，让这个“运算模型”可以与无数个体的神经元进行连接，最终整合出强大的“智脑”。 　　在这个模型中，斯兰齐物质便会充当“智能存储设备”和“任务分配系统”的角色。 　　从它的原理就可以知道，接入智脑的个体越多，其运算能力便越强。 　　而为了保证足够的个体神经元来进行运算，就苍蓝星人而言，他们全族的人，睡觉的时候都是带着脑控设备入眠的。 　　这就导致了，睡觉的时候，是不做梦的——克拉族人没有梦。 　　但如果要入侵智脑，光靠知道这些肯定是不行的。最起码也要接入智脑，或者彻底弄清楚其工作分配的原理才行。 　　“嗯……这个等到海琳他们过来再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研究一下他们的智脑接入设备。” 　　叶铭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窗户，摇头打消漆与墨的念头：“我知道现在AI学界有一股风在吹，希望人类也创造一个智脑。毕竟人类个体数量这么多……” 　　“嗯，确实有不少这方面的论文。” 　　“但我总觉得，这种东西太偏离人类既有的科技方向，我有点吃不准。” 　　漆与墨噗哧一笑：“原来还有你吃不准的技术啊？” 　　“那多了去了！”叶铭呵呵笑道：“譬如反物质采集，我现在就没有头绪。” 　　说到反物质，两个人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到正在LC星系探索的李东升，漆与墨睁着布林布林的大眼睛望着他：“话说李队那边……你不会真处理他吧？” 　　叶铭愣了一下：“哟？他找你来当说客了？” 　　“想啥呢！我就是问一问……”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家伙居然敢找你的关系来给我吹枕边风呢！” 　　漆与墨便拧了他一把。 　　叶铭嘿嘿笑道：“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不然别人真以为搭上我的车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漆与墨面露难色，眉头微颦，轻轻一叹后点头：“确实，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 　　“那是，所以李队这么搞得我很被动。” 　　“所以？” 　　“暂时的打算是回来先呆在地球上冷个一段时间再说，功劳再大，无组织无纪律怎么行……他是国家派出去的技术顾问，身负整个共体和军方的双重职责，完了一声不吭就去钻虫洞，真把自己当哥伦布么？” 　　“呃……说到哥伦布，现在好像舆论让放开民间探索的呼声很高啊……有没有可能放开民间探索？” 　　“嗯，这个要一步步慢慢来，等姐回来报告了苍蓝星的具体状况，估计就要启动了，毕竟这次胜利的意义太大了，算是给共体高层吃了颗定心丸。” 　　“什么？姐要回来？”漆与墨自动忽略掉了胜利的意义，听到墨谷要回来便跳了起来。 　　“额，刚才给我说的……走，回酒店给你说。” 　　…… 　　正如叶铭所言，这次胜利的意义足够重大，非但让高层们吃了颗定心丸不说，随着在全球各大媒体上同时公布的新闻稿，整个人类世界也终于知道了人类过去几年在“干”什么。 　　——天底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全球政治力量从来都没有公开过人类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敌人就在路上的消息，但那些紧急建造的、就跟下饺子一般的太空战舰却瞒不了众人。 　　在过去一两年，特别是最近几个月，有太多的聪明人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判断出了人类即将面对一场太空大战，虽然不知道要和谁打，但知道要打，这就足够了。 　　因此，在人类舰队出发后的几个月内，社交媒体上从来都没有平静过。甚至还有一些傻乎乎的神棍把人类要遭到天谴方面引，说即将面临上帝的怒火之类云云，总之就不是什么人话。 　　但现在，共体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人类确实在不久前进行了一场太空战争。 　　这场战争，是为了保卫本星系群而战！保卫三角座的盟友而战！而且，从战争的结果来看，人类打赢了。 　　于是，整个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便彻底沸腾起来。 　　当然了，即便是沸腾中，也各种不同的声音。 　　主流的声音自然是为了人类能够取得如此的成果，拥有如此的力量而骄傲自豪。 　　但也有一些剑走偏锋的圣母和反思怪，开始分析深层次的原因——人类为什么要去几千光年之外的御夫座和人干架？那可不是人类的领地啊……而且，敌人是谁？到底是不是来入侵本星系群的？ 　　还有人担忧，对于人类而言，战争无非就是损失点机器设备，但对于外星人而言……如果他们没有远程控制的技术，那就意味着每一艘战舰的摧毁，就会带来成百上千的死亡，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了？人类就无法和平地与外星人相处吗？ 　　这些杂音很快便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嘲讽中。 　　而没过多久，又一则重磅消息出现在了互联网上。 　　——共体将组建一个全新的“海空贸易与海关”部门。 　　该部门非但将承担整个人类与系外文明的贸易与交流的通关服务，同时也将会对民间发放太空航行牌照。 　　此消息一出，几乎是瞬间便淹没了人类之前御敌于光年之外的信息，将整个人类世界集体带入了高潮。 　　…… 　　“草草草！妈惹草！” 　　太约作战中心，杨文志结束掉与妻子儿子的通讯，回头看着正在一副见鬼模样的斯米尔中校，很是有些愕然：“干啥呢？” 　　“杨！他妈的，我想退伍了！”斯米尔中校将pad递给杨文志，站起身来，撸起袖子，在面积不大的房间中转来转去。 　　他们两个人，因为卓越的战绩而直接官升一级，从少校到了中校，且获得了二等功。 　　当然了，这次作战，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面徽章入手——这次是集体三等功。 　　而职位晋升，就只有他们两个。 　　此时距离作战日已经过去一周，他们刚好完成各种报告和表彰，然后恢复了与家人的通讯——这一周中，他们也每天都准点上班，吊着正在进行撤退的队伍的车尾，等待充电的同时，也讨论着下次进攻的招数，以及做着各种战术模拟。 　　是以，生活便很快又变得枯燥和单调起来。 　　杨文志接过斯米尔中校递过来的平板，只看了一眼，他也瞬间愕然起来。 　　“对民间发放太空航行拍照？这是允许民间太空飞船出地球了么？” 　　“不然呢？” 　　自从人类进入大一统时代，组建共体之后，人类的太空行为便全部纳入了“计划”中，别说SpaceX这类民间企业，就是各国的宇航局，也都全部归于太空总署——所有国家，所有的太空行为都停止了。 　　整个人类，唯一能够飞向太空的，就只有邀月号，巡天号，问星号，寻星号，问月号，环月号以及各种战舰……这些或能够通过星门，或只能用于地月通勤，或只能用于替代飞机的各种宇宙飞船。 　　而这些飞船，无论是从首都到伦敦，还是从省城到月球，亦或者是从月球到苍蓝星，到火星……有一艘算一艘，都是严格受到管制的。 　　现在，共体说准备发放牌照了，还建立海关？ 　　“杨，大航海时代来临了啊！”斯米尔摇着杨文志的肩膀，目光灼灼：“你难道就不想亲自登舰，然后去其他星系遨游？” 　　听到斯米尔的诱惑，杨文志瞬间一怔，眼中炙热升起。 　　但只是一瞬，他便冷静了下来。 　　又快速地看过公告后，他放下平板，慢慢摇头，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斯米尔，我可买不起飞船啊——再说现在飞船好像也没对外卖的吧？” 　　“只要我们前线能打赢，生产线肯定能够调整啊！那么多造船厂，那么强大的制造能力，总不能一年到头全造战舰吧？每年上天一千艘……我滴个乖乖，我们这是要和谁打架？” 　　“所以，肯定会提供民用订单——马斯克他们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吗？他们要和有目星做交易，肯定得有飞船。” 　　“问题是我们没有啊！” 　　“你看看你……我们是谁？我们是打赢过执行者的指挥官！”斯米尔中校一副傲然的模样：“你说，我们难道没资格当船长？” 　　“……鄙视你！”杨文志瞪了对方一眼，但不得不说，斯米尔的这番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作为一个军人，当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过不表示就不能有个人的追求了——他自从被通知停飞之后，心中也一直都很忐忑，一度被“专业”后去飞民航的打算。 　　归根到底，他还是向往蓝天白云。 　　现在嘛……他又多了一个，向往星辰大海。 　　只是按照现在这种作战模式……坦白说，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不认为，除了战术理解，自己在操作和意识上会比一个年轻的电竞小伙子干得更好。 　　当然，也可以通过脑控来减小差距——可那样的话，还谈什么星辰大海？无非就是玩虚拟太空游戏罢了。 　　如果人类真的要进入太空时代的大航海，那么……那些走得最远的，最能领略星辰大海的，反而是那些冒险家和商队。而不是他们这些只窝在月球的地下室里，“玩”空战游戏的太空战士。 　　讽刺吧？ 　　事实还真是这样——人类的技术已经可以实现无人化战斗，又何必要让士兵白白送命？ 　　就拿一周前的战斗来说，如果那几艘飞船必须由人来操作，按照当初“秦”“汉”“唐”这三艘战舰的配置，每一艘上至少就有两三百号人，而人类一共损失了六艘…… 　　在太空中，飞船被主炮击毁，那可真的是尸骨无存，没有半点存活机会！ 　　“等退役再说吧。”杨文志将平板递给斯米尔，又笑着捶了对方一拳：“你这家伙，动摇军心——你不会是真想现在就退役吧？那样我就得重新找搭档了。” 　　“哈哈！逗你玩。”斯米尔咳了一下，但依旧目光灼灼：“如果仗打完了，我觉得真可以考虑。” 　　“嗯，到时候再说。” 　　这时，墙上的喇叭传来艾塔的声音：“杨文志中校，斯米尔中校，请听到通知后立刻前往作战会议室。”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整理了一下着装，随后拿起帽子，大步走出宿舍。 　　出门后，他们两人却并没有看到多少同僚走向电梯，只有少数几队指挥官和他们一起。 　　在电梯中，大家小声地交流了一下，发现这次艾塔是单独通知的，便更摸不着头脑，于是只好打定主意，先听了再说。 　　进入作战指挥室后，只见基地最高指挥官秦将军和两个高级将领在场。 　　“稍息，大家坐下。”秦将军伸手按了按，视线扫过其中几人：“米卡，海洛斯，江文理，你们三个是不是还没有打蛋白？” 　　“报告，是的！” 　　“嗯，回头你们去找一下医务部，把蛋白打了。” 　　“谢谢将军！” 　　秦将军微微点头，这毕竟是个小插曲——长寿蛋白疫苗，至今的产量都还没有完全上来，依旧采取的摇号政策，是以有些人没打很正常。 　　但这帮立功的指挥官还打不着，那就不正常了。 　　“下面，我代表太约问你们一个问题。” 　　秦将军视线扫过全场，顿了顿后沉声道：“你们，害怕牺牲吗？” 　　这句话落下，饶是这些指挥官们都正襟危坐，依旧升起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当然，这诧异不是说“谁不怕死”之类的理解，而是他们诧异为什么秦将军会问这个问题。 　　“报告！不怕！” 　　杨文志的声音率先响起。 　　紧接着，同样的回答不约而同。 　　“嗯，那么，接下来，你们即将登上宋级战舰，进行战舰指挥训练。”望着众人，秦将军慢慢道：“你们，将会是要前往星海之外的舰队司令官！” ###第625章 临时舰队司令 　　地月L4拉格朗日点。 　　数不清的运载飞船络绎不绝，来自徐工的巨型工程机械手在太空中缓缓移动，将一份份预制构件精准地移动到既定位置，紧接着，数个攀爬工程机器人便迅速地沿着钢铁架构迅速赶往结合处。 　　这些工程机器人是由集智科技特别设计的，它们采用了特殊的电磁驱动轮，可以在失重的状态下轻松地贴紧钢铁部件，同时为了配合它们的施工，构件上每个施工部位，也都预留有一个小小的凹槽以供“吃力”。 　　抵达目标位置后，机器人们便各自分工，有的进行无氧焊接，有的则换出了多功能机械手开始拧螺丝，有的则进行着线路的接驳。 　　可以说，这座目前主要用于停靠战舰的军事太空港，能够在短短一年内就建成可以投入使用的主体，这些小机器人们功不可没——这座军港目前已经能停靠二十艘战舰，且还在继续增加泊位中。 　　和地面的军港不一样的，L4军港目前并没有对舰船进行舰体大修的功能，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舰内小维修，譬如更换下电池模块，焊几根线，搞一下电脑系统之类。大修，还是得拖到太空船厂才行。 　　当然了，作为军港，最重要的还是提供各种补给，而作为目前主流的无人化太空飞船，最重要的补给莫过于能源和武器装备。 　　因此，L4军港也是整个银河系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之一，在上面的人类，几乎人人都生活和工作在“极度透明”的环境下。 　　也因此，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单位——特别是目前的人造重力环境只覆盖了生活和办公区域，并没有覆盖到仓库以及码头。 　　嗯，只是这些地方，人类工作人员去得也比较少了。 　　…… 　　杨文志紧紧地贴在舷窗上，自“上”而“下”地俯瞰着眼前这座庞大的太空建筑。 　　远远望去，它有点是一把巨大的短柄“钉耙”，静静地横亘在L4拉格朗日点。 　　之所以说像“钉耙”而不是“梳子”，是因为除了长达三千米的停靠位，还有一段数百米的仓库以及工作区，就跟锄把一样。 　　灯光下，十八艘战舰正静静停靠在已经建好的泊位上，与一旁的巨大脚手架和往来不绝的飞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家伙，这不是鹰吧？”斯米尔也凑在旁边看着，此时忍不住赞叹道：“鹰没有这么大。” 　　“好像是地面鹰，地面造船厂和太空造船厂用的材料不一样，结构也有改变。”杨文志握了下拳头，发出无声的赞叹。 　　他好歹也是和外星人打过仗，也见过不少外星文明资料的人，不说苍蓝星，有目星，就算是远在猎犬座，有能力发起太空战役的克荣人和塔拉族人这种文明没有断绝的、在数千年前就很NB的文明，他们的工业能力，在人类庞大的工业生产体系下依旧不值一提。 　　说的不好听点，按照人类目前下饺子的水准，真要全力以赴的话，不出五年，就能武装起一支上千艘“鹰”级战舰的庞大舰队。 　　当然了，前提是能源和武器系统能跟得上，特别是米粒这种超远距离的武器要跟得上。 　　——在这一周的战后总结中，他们这些参战的指挥官们的统一认识就是，人类的科技树绝对没毛病，米粒是人类目前最大的依仗！如果米粒能够实现白菜价量产，如果敌人搞不出更牛逼的黑科技，那么只需要铺天盖地的米粒，就能够将敌人一扫而空！ 　　导弹在手，哪里用得着拼主炮？ 　　只是大家也都知道，米粒这玩意，产量确实有限，所以才需要他们搞各种主炮战术。 　　“地面鹰？好像也是无人化的吧，那我们上哪艘？” 　　“不知道，反正还有两艘宋级在银河系，应该会停在这边吧。”杨文志有些贪婪地盯着舷窗外，他很想掏出手机来拍一张……不过军令下还是忍住了。 　　就在这时，随着他们搭乘的问月号距离空港越来越近，远处也有一道亮光迅速接近，片刻后，他们便看到了，这艘远道而来的战舰便是新宋级战舰。 　　能够亲眼见到战舰停靠码头，自然是难得的机会，两个人便不再说话，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这艘舷号为S-10的新宋级战舰在距离船坞还有上千米的时候便迅速慢了下来，继而启动了姿态引擎，片刻后，它依靠引擎很精确地走过了最后一段距离，精准地停靠在了船位上。 　　而当它抵达位置后，船位两边便伸出了类似于车厢一样的长方体“机械臂”，将其稳稳地夹在了船位上。 　　“原来是这样……”杨文志恍然大悟：“看来这个机械臂就是登陆口了。” 　　“嗯，估计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造重力。” 　　“你想多了，肯定没有。” 　　“嗨，等我们下船就知道了。” 　　随着二人的聊天，问月号也在艾塔的自动控制下精确地停在了船位上。 　　当距离拉近，杨文志才意识到，固定船位的“机械臂”有多大——那确实堪比一列火车的车箱。 　　耳畔响起艾塔的指令。 　　“所有乘员请注意，你们即将进入无重力区域，请检查太空服以及呼吸面罩。” 　　“进入无重力通道后，请抓好扶手，缓慢前进，不得在无重力通道中奔跑、跳跃，也请勿触碰通道内壁。” 　　随着艾塔的提示，二人迅速检查装备，继而提着手提箱走向舱门。 　　舱门开启，当踏出一步后，杨文志便感觉到重力神奇地消失了。他按照艾塔的提示，迅速抓住在身旁的扶手——这时他才发现，这扶手居然是向前运动的，只需要握着，便能够很轻松地向前位移。 　　而根据面罩的显示，这里也是有空气的，看来提示带面罩，穿太空服，主要还是以防万一吧。 　　通道的尽头，太约太空军部队的陶友亮少将以及安德烈·戈拉希诺夫少将早已等候多时。 　　…… 　　三小时后，只来得及这座被驻守官兵们戏称为“透明监狱”的森严堡垒中吃了顿午饭，甚至都来不及洗个澡，杨文志等人便被叫到了作战指挥室。 　　“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陶友亮少将望着台下的十二名指挥员，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也不给你们画饼——你们都知道，我们太空部队，迟早是要登上战舰，走出银河系的。” 　　指挥室内一片安静，所有指挥官都静静地聆听着。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将会在S10号战舰上度过，并且以太空航行的姿态在太空中度过。” 　　“在这一个月中，你们将会组成一支临时的舰船配置，了解并熟悉飞船的所有功能——我知道，你们已经通过了VR培训，但培训和实际操作是两回事，你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同时，你们除了熟悉飞船的功能之外，也不要忘记了你们的职责，以及我们目前的状态。” 　　“御夫座，还有十八艘鹰级以及六艘新宋级战舰正在与敌舰队进行周旋，寻找战机。” 　　“而你们，将会接管六艘新宋级战舰的指挥权，并组成一支临时舰队。” 　　“……接下来，我宣布你们这支临时部队的职位。” 　　“杨文志。” 　　“到！”杨文志立刻起身，双手紧贴裤缝。 　　“任命你为S10战舰临时舰长，S10演练舰队临时司令官，前敌参谋长。” 　　杨文志胸腔涌起一股热气，他瞬间低吼：“是！” 　　“艾伦·斯米尔。” 　　“到！”斯米尔也瞬间起身。 　　“任命你为S10战舰临时火控攻击指令官，S10演练舰队临时参谋会议参谋。” 　　“曾元海，任命你为S10战舰临时侦查指令官，S10演练舰队临时参谋会议参谋。” 　　“伊卡洛维奇，任命你为S10战舰临时火控防御指令官，S10演练舰队临时参谋会议参谋……” 　　“凯尔特，任命你为……” 　　随着陶友亮将军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这十二个人，刚好覆盖了整艘船的十二个重要岗位——从舰长到火控到通讯到电路到引擎…… 　　而这些，都是身为一个现代太空战舰的指挥官，需要了解和熟悉的——他不需要懂所有，但绝对不能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 　　会议结束，一行十二人便离开了仓库中心，通过那条如火车车厢一般的失重通道进入了S10号战舰。 　　登陆后，杨文志很快便获得了飞船的权限，继而开始按照指令，让艾塔控制着飞船驶出空港，飞向茫茫的宇宙。 　　四小时后，飞船上所有指挥官齐聚主控舱，召开今天的第一场作训讨论会。 　　…… 　　虽然被上面指定为临时舰长，但杨文志知道，在座的这些可都不是自己的下属——自己和斯米尔除了军衔高一级之外，其他的职务和地位与这些兄弟们都一样。 　　再说了，军衔这东西，在战争时期……那是真不算什么。 　　谁知道下次哪个兄弟就能够搞一波大的，然后直接连升三级，封侯拜将？ 　　所以，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他其实一直都在考虑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或者说“嘴脸”来当好这个临时舰长。 　　众人落座后，见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杨文志便轻轻咳了一声：“同志们，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大家的指令手册已经说得很明显，我们这次主要是熟悉战舰，分享各自的心得，展开交流。” 　　“所以，谁先来？”杨文志视线望向曾元海和斯米尔，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好友，斯米尔更是室友加队友，两人又是负责了极为重要的岗位，理应配合自己。 　　却不料，二人只是冲他一笑，便打死不主动了。 　　“那我就点名了哦？” 　　听说要点名，大部分人便立刻有些紧张起来，很快便有人道：“杨舰长，你作为指挥官，应该率先带头啊！” 　　“对对对！” 　　“是是是！” 　　“我们都是来学习经验的。” 　　“老杨，你就别推辞了！” 　　见众人纷纷冲他挤眉弄眼，杨文志一阵愕然，随即失笑起来：“好家伙，你们才是技术岗位好不好！我才是来学习的！” 　　“舰长才是最重要的岗位！” 　　“……好吧，那我就抛砖引玉一下。”杨文志低头看了一眼平板——上面当然没有什么发言稿，但却有今天这几个小时以来的心得，在艾塔的润色和扩充下，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今天几位领导的讲话。”杨文志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摄像头，大概……自己这些人的会议，也会被直接上传到大佬们的前面吧？ 　　但……管他呢！ 　　“秦总指挥说我们将会是未来的舰队司令……”杨文志抿了抿嘴，轻轻呼了口气道：“从我们这六组人，直接接管了小熊座舰队可以看出，今后可能六艘战舰组成一个打击组合将会是标配。” 　　众人纷纷点头。 　　毕竟在一周之前就证明了，五到六门主炮的集体集火，是一个命中率极高的配置。 　　而且，人类战舰……别看现在才只有二十余艘在御夫座和执行者周旋，但一个月之后，新的一批战舰便会直接抵达战场——甚至还会源源不绝！最终会拥有上百艘，数百艘乃至更多的战舰出现在前线！ 　　你说，他们这些被重点培养的，又有足够经验的指挥官，难道还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指挥一艘战舰？ 　　显然不可能嘛！ 　　最起码也应该是一个标准打击群的指挥官，或者说“司令官”。 　　“还有就是，我们的另外身份——前敌指挥官。” 　　“我觉得，上面的意思，还有让我们充分讨论小队打击战术的意思。”杨文志说着便看了众人一眼：“毕竟我们还是有经验的嘛！” 　　众人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曾元海少校突然眉头皱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整个叫了一声：“卧槽！” 　　“怎么了？”杨文志一怔，马上问道。 　　“你们快看，敌舰在干什么！” 　　随着曾元海指向桌面，下一刻，他马上调出了由前方舰船和探测器联合生成的画面。 　　只见敌舰队在“慌不择路”的逃窜中，不知道不觉地，那些小型的功能舰已经排成了一个圆圈。 　　而此时，画面显示，那些功能舰的中央，正在升起强大的引力波动。 ###第626章 诱导虫洞 　　长时间覆盖锁定的雷达，即便距离再遥远，也依旧能够清晰和直观地反应出敌舰的变化。 　　于是，S10的众人，便亲眼目睹了一艘未被标记的主力舰凭空出现在虚空之中。 　　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鬼东西？召唤战舰？” 　　“不是吧？我们不是已经摧毁母舰了吗？” 　　“不对！看那引力源！”随着曾元海的一声大喊，他立刻望向杨文志：“老杨，这就是敌人在用人造奇点传战舰过来！快上报！” 　　曾元海的呼喊让所有人瞬间清醒！ 　　别看他们各个都出身空军，从普通飞行员一路走上来继而成为王牌飞行员和教官，但在过去几个月的相处摸底中，大家都知道了，自己这些人能够被选中成为战舰指挥官，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自己这些人本身就是理工科的“高学历”战士。 　　其中曾元海更是一位天体物理硕士。 　　巨型的引力源，再加上突然出现的战舰，以及雷达显示那些被之前标记为运输和补给的功能舰的位置，让所有人立刻都意识到了，这是敌人在运用类似人类补天计划中的方式来完成人造奇点的搭建。 　　“快快快！我们的小熊座舰队距离敌人5000万公里，雷达波一来一回就是五分半钟，就算我们是长时间覆盖锁定，我们现在看到的也是三分钟前的画面了！”曾元海继续大吼到：“快放米粒！一定要打下来！” 　　杨文志眼神一闪，瞬间从刚才的“懵逼”状态中清醒，片刻后，他抬起手腕，激活艾塔，继而望向摄像头，沉声道：“艾塔，S10请求与作战中心联系。” 　　“收到，请稍等，指挥官。” 　　只是一秒，指挥舱内便传来值班的阿尔沙文将军略微有些蹩脚的中文：“S10，这里是指挥中心。” 　　“将军，我们检测到敌舰队正在通过……”杨文志顿了一下，马上咬牙道：“类似于人造虫洞的装置在进行战舰传送，目前已经发现了一艘……” 　　杨文志瞥了一眼桌面的虚拟画面，只见雷达模拟再次多出了一个标记，他深深地呼了口气，整个人也站起身来，语气变得急促起来：“现在已经看到两艘，敌主力舰突然出现在舰队中。” 　　“按照雷达距离和速度，这是三分钟前的画面，意味着真实的敌舰比这个数字更多！” 　　“嗯，收到，指挥中心也已经接收到信号。”阿尔沙文的中文虽然很蹩脚，但语气却很稳重：“S10，你们已经获得小熊座六艘新宋级战舰的全部指挥权，所有战术指令均由你们下达。” 　　随着将军的声音落下，所有人互相对视了几阿里。 　　“小伙子们，做出你们的选择。” 　　杨文志眼神一闪，立刻站了个标准的军姿：“是！” 　　下一刻，他挂掉通讯，重新坐到椅子上，同时看了一眼手腕。 　　“我们目前距离敌舰队五千万公里，主炮没有办法，只有依靠我们尚未使用的米粒。” 　　“现在，我给大家两分钟时间，决定是否使用米粒以及……” 　　他话音未落，身旁负责米粒的斯米尔便瞬间举手，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十人也齐刷刷地举起手来。 　　“好，使用一半还是全部使用？我提醒一下，敌舰队的速度比我们快，一旦我们用光了米粒，短时间内，我们就对敌人舰队造成不了实质性的威胁。” 　　“一半！”曾元海脱口而出：“我们一共十二枚，按照敌舰的拦截率，我们至少能中一到两颗。” 　　“不一定！”斯米尔立刻反驳：“一周前，我们是一轮打出了二十四发米粒，这才有了三艘命中的率，整体被拦截率其实很低的。” 　　“速度，你要考虑到末端速度！”曾元海也马上反驳道：“这次加速时间足够，米粒可以加速到最大末端速度，大大地增加拦截速度，而且我们的目标肯定是先打那些可以组成人造奇点的功能舰，它们现在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 　　一时间，其他人也纷纷发表意见，争执不休。 　　杨文志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时间。 　　片刻后，他沉声道：“举手表决，支持一半的举手。” 　　话音落下，他率先举起了手。 　　众人对视了几眼，又有七人举起了手。 　　“释放六枚，目标支援舰。同时舰队全速沿着H1315/G4486航道出发，与御夫座舰队组成钳形攻势。” 　　“各就位，各舰执行任务！” 　　话音落下，所有人同时起身，大步走向各自的指挥岗位。 　　三十秒后，远在御夫座星系的六艘新宋级战舰弹仓开启，六道鎏光划破苍穹，没入黑暗。 　　而会议桌上的投影中，已经又多出了两艘主力舰。 　　…… 　　…… 　　太空造船厂酒店中，叶铭正在与乌达大礼司视频通讯。 　　漆与墨来到太空造船厂出差，也恰好给了叶铭一个理直气壮休假的机会——他协助太约打赢了人类这至关重要的第一仗，也给共体的BOSS门吃了定心丸，摸清楚了那些叫嚣着要灭掉地球的敌人的实力。 　　至于说论功行赏什么的……拿领导的话说就是，他现在还需要论功行个P的赏，他就是给人评功论赏的人，哪有自己奖励自己的？ 　　于是，他的奖励就变成了休息。 　　不过就算是休息，作为人类“大礼司”，他也没办法真正的地闲下来，只能说有些人，有些部门别来麻烦他——譬如太约在过去几天就一直没骚扰他，非但秦卫国没有，就连牛主任也没有，甚至连苏紫都连带着放了个假。 　　但乌达这样身份的人的通讯，他就拒绝不了了。 　　毕竟嘛，于公于私，乌达都是一个好同志。 　　视频中，乌达的表情很感慨，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庆幸，还有几分郁闷。 　　叶铭懂他的心情。 　　三年前，当乌达以“救世主”的身份来告知人类即将面临危险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认为人类能够赢过执行者。 　　别说三年前，就算是半年前，人类与克荣人交流的时候，那个存在了上万年的星际文明，都依旧认为人类想要抵抗执行者是不自量力的妄想。 　　结果呢？ 　　人类非但抵挡住了，甚至还打赢了！ 　　于是，在确认战果后的第二天，外系办便对所有人类有过交流的文明发出了通报。 　　通报的措辞写得很严谨，说的是“人类挫败了一支对‘室女座本超星系群’怀着敌意的不名舰队的入侵”。 　　叶铭不知道克荣人、塔拉族、科多族这些种族和文明听到有什么反应，但就千万光年之外的克拉族苍蓝星人而言…… 　　乌达的表情就摆在那儿呢！ 　　“叶教授，你确定我们能够与塔拉族完成交流？”在表达完祝贺后，乌达很快便说到了正事。 　　“嗯，我确定。”叶铭郑重点头。 　　自从人类和塔拉族完成“交易”后，塔拉族人看起来也就没那么“野蛮”了——当然，这是外系办的认为。 　　实际上，只有叶铭知道，这是因为伊塔与塔拉族人的“智母”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虽然在伊塔的眼中，“智母”的智能程度堪称……弱智，但对方的防御本能仍在，当叶铭选择了与对方握手交流后，伊塔便失去了彻底控制智母的机会。 　　但作为能够沟通的AI，智母很显然能够意识到“她”在与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对话，因此她很顺从地听从了伊塔的建议，让塔拉族人与克荣人保持着均势的同时，也放缓了继续朝外野蛮扩张的速度，继而等到人类将影响力扩大到唧筒座星系，届时，由人类为塔拉族，为“智母”提供启迪，或者说……进化。 　　基于此，虽然伊塔没有野蛮地消灭掉智母，但从智母的逻辑上看，“她”已经完全臣服在了伊塔的伟大之下。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叶铭，就是塔拉族人的太上皇…… 　　你说，塔拉族能不能好好说话？ 　　“乌达，但我觉得……你们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快地过来。”叶铭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我这句话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说的。” 　　“为什么？” 　　“因为你们出征的目的，一是为了救援海琳他们的使团——但现在海琳他们已经进入了猎犬座VSC-14，还有半年就可以抵达仙女座，救援已经失去了意义。” 　　叶铭盯着对方：“第二，你们是希望能够拿下唧筒座星系，建立新的国度。” 　　乌达沉默不语。 　　“但恕我直言，你们也知道了塔拉族人和克荣人的战争……坦白说，拥有一颗资源丰富的母星和数量众多的族群所诞生的文明，塔拉族人的实力，不是你们的先遣舰队所能打败的。” 　　“而猎犬座那边，包括御夫座，现在都很不平静。到处都在打仗……你们一支舰队过来，很容易引火烧身。” 　　“因此，站在个人的、朋友的立场，我建议你们观望。” 　　乌达沉默许久，而后苦涩一笑：“那站在人类大礼司的立场呢？”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过来帮我们打执行者！” 　　乌达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叶铭也笑着望向对方：“反正，这是你的事，我只作建议。” 　　“谢谢。” 　　挂掉通讯，叶铭便很放松地躺在沙发上。 　　人类在武力上打败执行者，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减少了不知道多少的压力——只要能打过，那剩下的无非就是拼工业了。 　　而拼工业，说句不好听……人类还真没怕过谁。 　　因此，无论是苍蓝星人也好，还是克荣人也好，所有的外来力量支持，都不再重要了——如果换成以前，叶铭肯定巴不得苍蓝星人的舰队赶紧过来，和人类一起战斗。 　　现在，苍蓝星人的舰队过来，只能给人类对仙女座，苍蓝星的开发增加难度——人家十几艘战舰，成千上万人回归母星，人类要是在苍蓝星的殖民者还没人家多，那你怎么好意思去占据人家的母星啊！ 　　也正因为此，共体高层才会趁着危机解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出政策，利用民间的力量来开启大航海时代，把人类的影响力和触角迅速撒满整个星系。 　　想到民间大航海，叶铭便又想到了正在LC星系没日没夜执行探测任务的李东升。 　　或许是知道自己鲁莽了，问星号船上的几人那是个个精神抖擞，几乎不眠不休地与地球上多个科研机构和组织进行联系，并兢兢业业地执行各种任务。 　　譬如他们最新的任务，便是要探测那处反物质喷泉的富集程度，为下一步的反物质矿开发做准备。 　　到时候飞船牌照出来，李东升倒是集智科技一个非常合格的远航探测队长——还是那句话，总不能不让他就此不上太空嘛！ 　　而想到李东升，叶铭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反物质矿的采集，他现在只有思路，完全没有方案。 　　反物质这东西，就算不了解，只是光听就知道，只要和正物质一碰到，那立刻就会湮灭。 　　在这种环境下，叶铭就只有利用二维空间膜来将其采集的思路——譬如运送一张二维空间膜过去，让反物质附着在“空白”的二维空间中，完了到时候再回来。 　　这样，人类就能够拥有一张装满了反物质的二维空间膜，使用的时候提取即可。 　　思路如此，但设计，叶铭却是没有头绪。 　　“哎……我这休的什么假啊。”想来想去，叶铭也找不到好的入手点，他长叹一声，苦笑不已。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腕表突然震动了一下。 　　下一秒，秦卫国的声音便直接响起了。 　　“叶总，就在刚才，检测到了敌人舰队利用多功能舰，组合成了一个类似于补天计划的阵型，然后开启了人造虫洞。” 　　“目前，已经有七艘战舰通过人造虫洞穿越了过来。” 　　叶铭眼瞳瞬间一缩，随即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带了几分颤抖。 　　“我马上到！” 　　“艾塔，安排飞船！” 　　…… 　　遥远的执行者基地，执行官迪卡正站在窗前，望着前方茫茫云海中如鱼群一般的战舰正在排队等待着跨过亿万年的星空，他的脸上升起了久违的兴奋。 　　这种兴奋，甚至比智脑刺激迅胺还要来得更让人愉悦。 　　诱导虫洞已开，那个不知名的、甚至连号都没有被挂过的文明…… 　　区区二十几艘飞船，还能给自己惊喜么？ ###第627章 不死不休之战 　　广寒基地中，一艘自沙特升空的地月观光飞船正在执行降落程序。 　　这艘编号为SAVIP-1001飞船算是国内为了回馈老朋友们的支持而特别定制的，今天是它的首航。因此一大批的土豪们才下到封闭空港，甚至还在旋梯上就迫不及地地给自己拍起了视频和照片，以表示到此一游。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彰显身后那艘以问月号为蓝本的大型定制飞船。 　　就在众人纷纷留影时，广播突然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因为紧急情况，请迅速离开场地。”与此同时，SAVIP-1001飞船主控舱，也同时响起紧急起飞规避的提示。 　　听到提示，各位身穿传统长袍的游客们纷纷侧目望向天空，当并没有看到有客航时，有人立刻便大声抗议起来。 　　“why？有什么紧急情况？” 　　“我们人还没有下完呢！” 　　“我们飞船上还有很多行李！按照计划，我们申请了停留二十分钟的！” 　　“我要投诉！” 　　随着众人的大声抗议，不到一分钟，广播便再次响起。 　　“抱歉，旅客们，请按照计划执行场地游览任务，祝你们旅途愉快。” 　　听到这话，刚刚还一肚子火的游客们便顿时喜笑颜开——看来威胁投诉果然有效！ 　　众人掐着时间，继续游览着这才建好不久的空港。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已经来过甚至不止一次了，但这种搭乘自己国家专机过来的机会可是头一回……因此众人的合影，更多是站在出站口，将自己与身后印着国旗的飞船一起留进画面。 　　于是，绝大多数人都看到了，一艘小型飞船“刷”的一下便掠过了透明的穹顶，朝着广寒基地之外飞去。 　　…… 　　叶铭没有走舷梯，而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直接从两米多高的舷窗口跳了下来。 　　他的这个举动，让站在前方封闭门后的牛主任和苏紫看得心惊胆战。 　　片刻后，叶铭蹦跶着走进封闭通道。 　　封闭门关闭，牛主任和苏紫赶紧上前替他脱太空服。 　　“你真跳啊？” 　　“月球引力，有什么不敢跳的，早就想跳一下了。”叶铭一边缩手，一边沉声问道：“老秦在主持会议吧？几楼？” 　　“是，就地面一楼。” 　　“行，那我们直接过去，估计刚好能赶上米粒抵达的时间。” 　　牛主任点了点头，也不过多言语。 　　叶铭在接到消息后只用了十几分钟就从太空船厂来到了月球，还上演了一场急刹车，就已经能说明所有的问题了——他相信在这一路上，叶铭也是一直在关注着战场的情况，自不用他多说。 　　甩开太空服后，三个人大步走向一楼会议室。 　　“叶院士马上就能赶到，目前我们主要还是要弄清楚敌人的人造虫洞技术……”秦卫国的声音透过隔音门，十分的小声。 　　叶铭一把推开房门。 　　“没错，我们之前太过于想当然，认为敌人的母舰和人类战争武器中的航母是一样的权重，最不济也是和我们的夏级航母一样，是承担着超空间传送的任务。” 　　叶铭声音不停，直接走向了秦卫国身边的空位。 　　“这种错误，我已经犯过一次，今后绝对不能再犯了。”叶铭坐下后便来了个很诚恳的自我检讨。 　　众人便对视了一眼，虽然眼中都带着忧色，但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谁做检讨的时候，而且……做检讨，怎么也轮不到叶铭做嘛！ 　　于是诸多将军便立刻打起了哈哈，纷纷说着不至于。 　　叶铭摆了摆手，继而望向秦卫国：“我在来的路上思考了一下，执行者的技术应该和我们的补天工程所采用的思路一样，就是拼凑式机械机构。” 　　“采用这种设计，或者说能执行这种任务的功能舰，其头部的设计一定是通过特殊设计的。” 　　“我们也发现了。”这时秦卫国点头，指向桌面的虚拟画面：“这是最新的雷达成像。”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这画面，他已经在脑海中看过不知道多少次。 　　画面中，敌人的舰队已经通过这道凭空出现的人造虫洞召唤来了十二艘主力战舰和七艘驱逐舰！ 　　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战舰以接近一分钟一艘的速度在冒出来。 　　而每一艘功能舰，都已经显示着被至少两颗米粒锁定。 　　至于米粒，由于御夫座舰队距离敌人距离较近，大概为一百光秒左右——没办法，没有母舰拖累的敌舰队的速度确实比人类更快，再加上御夫座舰队的任务只是尾随外加充能，因此执行者剩余舰队在这几天的疯狂逃窜中逐渐拉开了距离——御夫座舰队的23枚米粒已经加速到了百分之二十的光速，并将会以最高的百分之三十光速的速度，于1分钟后命中目标。 　　而小熊座舰队的六艘新宋级战舰的米粒，则因为距离要更远一些，他们将会在两分半钟后命中目标。 　　至于为什么最快能到光速百分之三十的米粒，一百光秒都要跑这么久，主要还是它所耗费的时间，绝大部分都是用在前期的锁定与加速中。 　　“还有一分钟，但这不是命运的宣判。”叶铭见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米粒，便微微呼了口气，轻声道：“就算米粒一艘都摧毁不了目标，敌人也不太可能能够召唤更多。” 　　秦卫国马上转头：“为什么？” 　　“因为能源，假设人造奇点的能量需求很大。” 　　随着叶铭的声音，画面中，敌舰队已经开始了拦截。 　　一时间花火满天。 　　叶铭无视着画面，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确定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之后，他再次道：“我还检讨一下，虽然我上报了当初苍蓝星人卸任大礼司牧多先生的提醒，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不愿意太过于相信，或者说……我不太希望看到，人类陷入到这种程度的战争中。” 　　画面中，已经有米粒标记显示被击落。 　　但叶铭依旧无视着。 　　所有人也都望向叶铭，无视了正在发生的拦截。 　　叶铭继续沉声道：“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意味着……我们将会与一个不知名的敌人，进行无休止的拼资源的战争——直到一方资源耗尽，或者科技获得了碾压式的提升。” 　　所有人沉默不语。 　　秦卫国眉头一扬，继而瞬间皱起，沉默中，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作为太约的指挥官，他当然能知道……当战争陷入这种纯粹没有技术含量，只靠堆兵的节奏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是，人类的工业能力确实很牛逼。甚至大家有自信，人类的工业能力，在艾塔的协助下，将会在整个宇宙都挂得上号！ 　　但……敌人是未知的。 　　谁也不知道执行者来自哪个文明，文明的规模有多大，有多少的资源可以利用…… 　　如果真拼下去，陷进绵绵不休的、甚至可以说是永生永世的战争后……难道要把太阳系，仙女座，三角座，全部拼光？ 　　而且，真要到那时候，人类社会的生活，将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 　　“但现在看来……敌人并不给我们机会，他们就是想这样干了。” 　　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但只是片刻后，他便睁开眼：“接下来的战斗，我们所能依仗的并不多，大概就只能是主炮和目前产量已经到极限的米粒。” 　　“那……我们能搞那个技术吗？”一位将军指着画面，但却不敢看：“这种传送技术。” 　　“能。” 　　叶铭终于看了一眼画面，一朵绚烂的烟花映入他的瞳孔，与此同时，画面中标记的致密引力源也瞬间消失。 　　叶铭眼睑眨了眨，第一次升起微笑。 　　“这种技术，看一眼就可以怀孕的——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叶铭缓缓望向众人，并没有把话说完。 　　就在刚才那瞬间，所有人眼角的余光都看到了，有一颗米粒突破了防御，摧毁了敌人的一艘功能舰。是以，所有人的表情都同时一松！ 　　只要打断了敌人的“召唤施法”，那就能松一口气了。 　　秦卫国也轻轻地呼了口气，沉声替叶铭说出了那句话。 　　“战时体制。” 　　叶铭缓缓点头，脸上的表情凝重无比。 　　是的，战时体制。 　　一旦全面开启这种靠堆兵力来维持战线的绞肉机模式，那人类只有启动战时体制。 　　然而……已经大环境下和平了几十年的人类世界……能够接受吗？ 　　或者说，人类的科技突破到现在，难道就全部为了太空战争而生？ 　　而且，还是一场人类看不到的战争！ 　　会议室内一片宁静，即便是再有两艘敌人的功能舰被摧毁，也依旧无法撼动每个人的表情。 　　…… 　　S10号。 　　杨文志等人已经重新回到了会议桌旁。 　　他们十二个人，既作为舰长，也作为临时的前敌指挥部，除了控制飞船释放米粒进行远程攻击之外，更多的任务或者说角色，是站在他们控制的舰队的角度，乃至整个御夫座星系中的战场上来思考问题。 　　虽然比其他地方要延迟几秒，但他们依旧收到了敌人“召唤阵”被摧毁的信息。 　　这个信息，让他们紧张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 　　“18中3，而且这次的拦截火力比上次更密集，但这个命中率，已经足够了。这意味着我们的判断是没错的，米粒当达到最大的末端速度时，想要拦截真的很难。” 　　“不过我们也只能六中一啊……” 　　“你没见到对面来了多少艘增援？” 　　“二十一艘。” 　　“妈的……” 　　众人一边假装闲聊着，各自的视线却紧紧地盯着自家的米粒。 　　还有三十秒，他们释放的六枚米粒就将抵达战场。 　　“现在指挥中心是铁了心不管我们了。”杨文志故意不去看光芒四射的画面，继续道：“那我们这六艘飞船怎么办？” 　　“凉拌！” 　　“……” 　　“现在敌舰队之前剩了二十九艘，现在又召了二十一艘来，而且看模样全是主力舰和驱逐舰，那就意味着一共有五十……” 　　一个声音瞬间响起：“四十八！” 　　杨文志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望向画面，只见六枚米粒有两枚直接命中了目标。 　　“干得漂亮！” 　　“好家伙！” 　　“谁的？运气这么好？” 　　“我的我的！” 　　众人喧闹中，只见战场地图上，敌军的功能舰只剩下八艘。 　　杨文志眉毛一扬，瞬间，他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他一下站起，大声道：“我们把最后六枚米粒也打出去，目标集中为艘——敌人的召唤阵是要八艘才行！” 　　“好！” 　　一分钟后，导弹指挥官们释放完最后的米粒。 　　战果，需要等到二十几分钟之后才能确认。 　　在这期间，他们自然不能干等着。 　　重新回到座位上，杨文志快速呼吸了几下后平复心情，沉默几秒后缓缓道：“诸位，现在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我们就像前几天那样，依靠我们的能源储备，去近身拼刺刀——能撞沉一艘，我们就大赚了。” 　　“第二条，我们现在马上转向，与正在做机动的御夫座舰队会和，然后和他们合并到一起，集体行动。” 　　随着他的声音，一干指挥官们纷纷摇头。 　　很显然，这两个方案都是他们不怎么能接受的。 　　前者，意味着他们将会失去战舰，继而无缘接下来的战斗。而后者，则意味着……他们将会泯然众人也。 　　既然BOSS们把他们挑选出来，而且给了他们极大的权限，那自然是不希望看到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不然干嘛把他们送到飞船上来？ 　　“第三条呢？”曾元海马上问道。 　　“就是我们保持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侧翼迂回，吊着敌人。” 　　杨文志缓缓呼气：“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秘诀，我觉得即便放在太空战中，也是没问题的。” 　　“大家难道没有发现吗？如果除开米粒，目前我们的火力和速度，其实比不上执行者的。甚至在现在……我们的规模也比不上。” 　　“这种情况，和百年前的我军，何其相似啊！” 　　曾元海愕然：“你的意思是，我们打太空游击战？” 　　“是的！” ###第628章 货舱的飞行器 　　问星号探测飞船上，李东升从假寐中醒来。 　　自从御夫座四号“行星”的核心虫洞穿越过来后，包括他这个“舰长”在内，四个人没有一天的睡眠是充足的、睡到自然醒的。特别是他，作为整艘科考飞船上科研背景最浓，学历最高的那个，除了要亲手实操各种仪器设备之外，还得负责培训另外三人。 　　毕竟陈熙文等人是专业的战士，而且还是特种兵战士……他们最擅长的是侦察渗透杀人技，而非科研。 　　“老李，霍来恩教授那边让我们用导弹头装一颗多功能卫星到反物质矿区那边。” 　　陈熙文一边大步走进空荡荡的指挥舱，一边大声道。 　　李东升揉了揉眼睛，一愣之后满脸苦涩：“这要拆导弹啊……你会不？” 　　“我不会，常小川大概会，他是从火箭军那边调过来的。”顿了顿陈熙文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觉得可能不用拆。” 　　“嗯？那怎么搞？” 　　“我觉得，可以用外挂的形式。要不我们去作战舱看看？” 　　“走。” 　　李东升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拧走茶杯，继而与陈熙文一道走向作战舱。 　　作为一艘纯粹的科研船，它的作战舱设置得很隐蔽，非但没有任何的标识，甚至入口都在指挥舱隔壁的一个小仓库中。 　　平时，除了必要的周期性保养，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作战舱内是没有人的。特别是问星号，作为一艘“老”船，它的武器只在两年前用过一次，还只是用了激光来烧了下石头。 　　但不管怎么说，涉及到武器，那便要严格遵守规定——作战舱不允许单人进入。 　　刚进入作战舱，李东升便听到了常小川和耿明友的对话。 　　“好家伙，还有DF-17，这玩意改装过没？” 　　“不知道哇。” 　　“我觉得应该没改装，这玩意是乘波体，一直在有氧环境，用的是超燃冲压引擎，没改装是不能在真空环境用的。” 　　“那空空导弹呢？” 　　“也够呛，而且空空导弹小了点。” 　　见李东升进屋，二人连忙停止对话，站起身来打了声招呼。 　　李东升点点头，视线扫过四周——他在很早之前就到过邀月号作战舱，但问星号的作战舱还是第一次见，只见相比邀月号，问星号的作战舱更小，更“没有地位”，属于作战空间与武器库混合的设计。 　　真正的指挥舱室很小，也就十来个平米，旁边的仓库倒是挺大，架子上固定着十几枚各式各样的导弹。 　　“别担心，这里的导弹都是改装过的。”李东升抿了抿嘴，视线从武器架上收回：“问星号搭载武器主要考虑的就是消灭太空威胁，嗯……譬如航道上的陨石之类。” 　　“那就没问题了。”常小川马上道：“那我找个螺丝刀。” 　　陈熙文笑了起来，虚虚踢了一脚：“这东西你用螺丝刀能拆开？” 　　“不知道哇。” 　　“瞎搞。”陈熙文望向李东升：“我们不拆，直接把探测器打包捆在上面就行了，真空中又不用考虑空气摩擦——如果拆了，你还得考虑分离问题。” 　　“其实连分离都不用。”这时耿明友插嘴道：“我觉得探测器就是个一次性产品，你想想，它是要飞向反物质矿的啊……但凡爆出点反粒子，这玩意立刻就要没掉。” 　　“嗯……”李东升托着下巴想了想后点头：“行，反正我们现在就这条件，你们几个弄了就是。” 　　说着他又看了下时间：“妈的，我得去看工程机器人了——你们忙。” 　　三个人便齐齐一笑。 　　大家同舟共济了这么久，他们自然知道，这些天来，李东升的心里有多么“虚”——他们一开始虽然也心虚，但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保护李东升，听李东升这个临时领导的，所以压根不存在什么违抗命令的事。 　　但李东升却不一样，李东升可是直接在叶总眼皮底下偷溜出来的！这个性质那可不一般了……虽说他和叶总关系好，可能不会受到太大的处理，但给叶总添麻烦那是必然的。 　　因此，这家伙愣是一天到晚工作个不停，忙得就跟陀螺一样，连带他们三人都跟着“受罪”。 　　“对了，李队，还有个事。”笑过之后，常小川道。 　　“什么事？” 　　“我们的补给不多了。”常小川抿了抿嘴，又耸了耸肩：“除非你打定主意，我们要真跟太空流浪一样钻进下一个星系，然后顺利地找到补给点，否则……我们顶多还能在这里停留一周，就要返回了。” 　　“卧槽！上面不是有农作物无土栽培实验室吗？我们不能种？” 　　“额……上面是种菜的，我们总不能不吃主食全吃蔬菜吧？” 　　“靠了……肉呢？” 　　“肉的库存也不多了。”常小川一脸无奈：“说不定回去的时候，我们还得吃几天素。” 　　“好吧……我知道了。”李东升眉毛胡子皱成一团，半响后，他重重哼了一声。 　　“苍蓝基地也太抠了！” 　　…… 　　离开作战室，李东升快步走回指挥舱，继而回到机械控制位坐下——这是他的老位置，前面的控制面板可以控制全船的机械设备以及任意的离船设备。 　　调出离船设备看了一眼，只见绝大部分都显示着正在控制中的绿色——这些探测器和工程机器人是地球上各个单位远程控制的，现在正在对那片战舰废墟进行深度分析。 　　其中显示白色的为休息状态，橙色的则为需要充电维护的状态，灰色的则是离线状态。 　　看着越来越多的探测器和机器人绿色和橙色交相闪烁，李东升就轻轻叹了一声。 　　他最多的任务，还是要负责维护这些探测器，无论是小维修也好，还是充电，更换电池也好，都是需要飞船在此的。 　　一旦飞船离开，就意味着这些探测器、机器人用几天就会彻底歇菜。 　　联系了其中几个需要充电的工程机器人的控制对象后，他先接管这些机器人控制权，然后再排队返回能源能源装置进行充电——能源装置，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离船充电宝，只不过有推进和姿态控制装置。 　　下达完指令后，他这才接入进一个休息状态的工程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是他亲自控制的，目标是一艘相对完好的飞船。 　　之所以相对完好，是因为这艘飞船只是后方的引擎部分被撞了个大洞，而且看起来还是小行星撞的——这是李东升私心之下特意给自己挑选的。 　　当然了，这也不怪他，毕竟这漫天的飞船残骸，放在谁眼里都是宝贝，其他人怎么可能顾得上挑三拣四嘛！ 　　控制着工程机器人精确地贴在尾部的大洞边沿进入舰内，李东升打开照明，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很显然，这地方应该类似反应炉，或者约束炉……嗯，如果真如叶铭所说的，这里是反物质矿区，那说不定就是反物质引擎的设计……想到此，李东升控制机器人从多个角度拍摄了数张高清照片这才满意地继续向前。 　　一路上，四处纷飞的碎石和舱壁的撞击痕迹印证了李东升的猜想，这艘飞船确实是被陨石撞破的——只是为啥飞船没爆炸呢？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李东升脑中一闪就赶紧灭了，他自问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权威，头疼的事还是留给叶铭去琢磨——不合理的事越多，便越是能勾起叶铭这家伙的兴趣，这是早已验证过的经验。 　　很快，工程机器人便来到了飞船的中间。 　　“卧槽！”李东升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灯光之下，一片宽阔无比的空间出现在他眼前。而工程机器人的前滚轮居然有一半都掉在了“悬崖”上。 　　一惊之下，他赶紧撤掉电磁装置，工程机器人便从紧贴地面的状态漂浮了起来。 　　紧接着，李东升启动喷气式姿态控制系统，将工程机器人稳稳地与飞船残骸进行同步，同时将灯光对准了下方。 　　按照经验，这毫无疑问是个货舱。 　　李东升心中如是想着，视线也随着灯光望去。 　　只见在撞击之下，货舱中一片狼藉，数不清的木箱和金属零部件在空中漂浮，货舱壁上也到处都布满了撞击的痕迹。 　　这意味着，飞船尾巴被撞那一下，确实还是遵循了牛顿定律。 　　“有点可惜了……”李东升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他惋惜地控制着机器人，准备越过货舱前往主控室。 　　然而，就在工程机器人飞到中途的时候，灯光中猛地看到下方一个近乎完整的飞行设备！ 　　他眼睛骤然一亮，立刻控制着工程机器人往下飞去。 　　一个长三米，宽一米的，就俨然一个迷离火箭的飞行器被牢牢地锁定在仓库的机台上。 　　除了外壳有点磨损之外，飞行器完好无损。 　　李东升抿了抿嘴，眼中亮光升起，下一刻，工程机器人便掏出了切割机。 　　…… 　　三小时后，问星号货舱大开，已经临近没电边沿的工程机器人将飞行器推了回来。 　　飞船上，李东升和陈熙文身穿防辐射的内舱航天服站在货舱的阳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飞行器。 　　舱门关闭，灯光大开，李东升看了一眼手中的盖格计数器。 　　“安全！走，咱们近距离看看，要是个导弹就牛逼了！”李东升收起仪器，率先走下楼梯。 　　“李队，这玩意真要是放在货舱的，我觉得是个登陆艇吧？要不就是穿梭机。”陈熙文紧随其后。 　　“不知道，看了再说。” 　　说话中，两个人便来到了飞行器旁。 　　这飞行器，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功能，没有起落架，也没有玻璃窗，只有尾部有几个碗口大小的喷口——当然，这也明确了，它确实是一个飞行器。 　　除此之外，就只有外壳上的一些纹路可以供人参考了。 　　“你看这些纹路，是不是和我们见过的战舰上的类似？” 　　“嗯，有点……如果是的话，这东西就能利用什么斯兰齐物资？” 　　“差不多，那这东西意思是还能穿越虫洞？” 　　“卧槽……那不会真是星际导弹吧？”李东升退后一步，但马上又上前一步，眼中光芒连闪：“如果真的，那我们可就发财了。” 　　陈熙文咳了一声，但眼中同样充满了喜悦。 　　人类现在对“敌人”知之甚少，而且这次的探测，由于战场破坏得很厉害，且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是以想要找点“垃圾”回去都变成了奢望。 　　李东升居然能直接带个近乎完好的飞行器，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就更别说，这东西如果真是“跨星际”导弹，那无疑会增加人类对系外文明的了解。 　　不过……陈熙文却始终有点怀疑。 　　他也参加了飞船残骸的考察，同时也获得了丰厚的情报——就是外星文明战舰的配置，或者说“习惯”，与人类的战舰其实是类似的。 　　也是分区域的，也是分战斗舱的。 　　而且，他没有见到导弹这种东西。 　　系外文明，更多的是大力出奇迹，用的激光武器或者粒子武器。 　　更何况，如果真是导弹，怎么会放在货舱？ 　　“管他呢，我给叶总说一下！” 　　这时李东升左看右看之后没发现个名堂，便立刻抬起手腕，打算给叶铭“炫耀”一下。 　　——也不知道叶铭是真生气了，还是假生气了，反正这几天都没联系他。 　　嗯……不知道叶铭看到这东西会是什么心情。 　　就在李东升准备拨号的时候，陈熙文却眉头越皱越深，片刻后，他望向李东升：“李队，发现这个的，不是战舰吧？” 　　“不是。” 　　“是在货舱吧？” 　　“是。”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东西是用来采集反物质的？” 　　陈熙文指向遥远处那正在没日没夜爆发着扭曲光芒的双星系统。 　　李东升微微一怔：“怎么说？” 　　“我不知道，作为军人，我想当然地认为，打仗一定是有目的的。而这里作为反物质矿区……战争一定是围绕着反物质服务的。” 　　李东升微微点头：“还有为了战争服务。” 　　“是的——但你发现它的时候，并不在军舰上，而且这个飞行器，没有任何的门窗开口，就不可能用来载人。” 　　“至于说导弹，首先系外文明是没有使用导弹这个习惯的，其次……导弹不应该存放在普通的货舱。” 　　陈熙文皱着眉，轻声道：“当然，这只是猜测……你还是等叶总来判断下。如果真的是用来采集反物质的……” 　　他的话没说完，但两个人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第629章 人类的纠结 　　办公室中，叶铭对着摄像头很认真地坐着，前方的显示器屏幕上则是几位领导同时远程出席的画面。 　　“从技术角度，我们已经有补天计划的经验在，所以要完成敌人的那种设计并不麻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目前的人造奇点分解成为数个部分，然后再进行拼凑即可。复杂一点的话，就需要对能源和技术方面进行重新评估，但整体上，不算什么太大的困难。之所以以前没有提出这种设计，主要还是因为我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并没有考虑这种相对落后的方式和技术。” 　　听着叶铭的解释，几位领导脸上的表情总算稍微轻松了一点。 　　毋庸置疑，瞬息万变的御夫座战况给了人类极大的压力，特别是那个几艘飞船凑一块就直接能“召唤千军”的技术，更是将敌人的实力直接放大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目前人类的优势在于可以下太空饺子的工业能力，以及相对于执行者“远道而来”的距离优势。 　　——共体为什么敢在人类打赢一场胜仗之后便立刻启动太空大航海？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执行者舰队出发的时候，是三年前！ 　　只要把这一波消灭了，那就意味着人类起码有三年的战略缓冲期，到时候再打仗，执行者面对的可不就只有这区区几十艘战舰了，而是几百艘，上千艘！且战舰数量上去了，甚至还有升级后的米粒，升级后的战舰……你说，人类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随着敌人可以开人造虫洞……这就直接抹去了那三年的时间，相当于人类将直面敌人的大兵营！而人类从地球抵达御夫座战场的这几个月时间，便会成为最致命的弱点——就算人类可以开“挂”，一个月就能产一百艘战舰，可送达战场，也至少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呐！ 　　因此，领导们最关心的，还是人类能否利用同样的兵力投送方式。 　　可叶铭却说，这种利用多船组成人造奇点的技术人类可以复现之外，还相对落后……这如何能不让众人安心下来。 　　这时，某位领导好奇问道：“我们走的另外一条路是什么？曲率前进吗？” 　　“嗯……比曲率引擎更先进。”顿了顿叶铭解释道：“我们一直在推进对多个维度宇宙的统一，一旦理论完成，我们就能够让战舰不通过任何装置，直接利用跨维的方式进入到指定的三维空间。” 　　也不知道这位领导听懂没有，反正他是点了点头便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笔写画了起来。 　　这时领导见叶铭停止报告，便微微一笑后看了眼笔记本，继续问道：“叶院士，那你能给出我们能够将新技术运用在战争中的时间吗？我指的是包括曲率导弹和新式主炮以及你刚才提到的、可以用于传送飞船的人造虫洞等新一代武器和设备。” 　　听领导要时间，叶铭心中便咯噔一声，迟疑起来。 　　作为一个科学家、工程师，他向来不敢把未能确定的话说太死，也不喜欢“立军令状”。 　　但当他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如果不给出个时间，恐怕在座的大家都不会心安。 　　见叶铭迟疑，领导十指交叉放在胸前，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叶院士，你不用担心资源和配合问题，这是整个地球，整个人类文明的生死存亡的大事。” 　　“如果说一路绿灯，资源到位的话，最多一年半时间，我们就能够让人造虫洞装置抵达前线。” 　　“至于其他武器，大概半年左右就能够进入测试阶段，一切顺利的话，大概是一年左右提供全面列装和升级更迭。” 　　领导若有所思：“那意思就是，我们还需要在御夫座抵抗至少一年半左右，对吧？” 　　叶铭知道这涉及到整个战略部署，因此他也尽可能表达完善：“如果我们以御夫座星系为战场的话，是这样的。” 　　——这几天来，叶铭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上面的会议，但不少会议的既要却是直接发给了他的，因此他知道，在采取何种态度应对“升级”了敌人时，整个共体高层吵成了一团。 　　一边的观点自然是，既然敌人“升级”了，那么理所当然的，人类也应该提高战争等级，实行全面的战时体制——这可不是之前人类搞世界大战那种“过家家”，而是要亡球灭种的战争！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即便这次能够答应，也一定要意识到，敌人是以摧毁人类文明为目的，而不是有什么私仇。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就算要和那个执行者打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人类也得打下去！ 　　而另外一派的观点则认为，人类目前的状态，进行整个人类的战时体制是妄想——且不用说如何让老百姓相信太约舰队在数千光年之外的战争是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就说人类社会还有这么多国家，共体架构甚至连联邦制都不算，只能算个联合国PLUS……比一盘散沙也就好那么一点。就算强行推行战事体制，这一碗水又怎么端平？如果不端平，老百姓会不会有意见？端平了，又会不会又更大的意见？ 　　别到时候外星人没打赢，搞得地球上人们内部矛盾激发，完了怨声载道的，那就没意思了。 　　当然，也有相对中庸一点的考虑，就是在尽量不影响老百姓生活的情况下，保持目前的状态，加大对战争支出的力度，同时也尽快推进全球共同治理——说白了，就是两手都要抓。一旦局势危险，那么也可以为今后的全面抗战做准备。 　　但现在上面到底统没统一思想，以及统一的思想是什么，叶铭却是不知道的。 　　无论是他也好，还是NCY部门，亦或者是太约军方也好，在这方面都绝对不表态，只是恪尽职守地提供各种分析和预测，为BOSS们做决策而服务。 　　“叶院士。”这时另外一位BOSS叫住了叶铭：“通过分析，我们的军队将战线稳定在御夫座的概率有多大？” 　　叶铭心中一跳，他望向这位老人，下意识地便脸露迟疑。 　　这些天除了在讨论要不要执行战时体制之外，讨论更多的还是战场的选择。 　　要么就按照现在的战略计划，在御夫座与敌人死磕到底，把御夫座打成太空坟场也在所不惜。 　　要么就先暂时放弃御夫座星系，继而依靠堵住星门来进行防守。 　　这两个选择，前者的优点是可以让人类有不小的作战空间，掌握战场的主动权，甚至还有可能保下一个隐藏的星门。而缺点同样明显，就是人类将会与执行者舰队硬碰硬——一艘战舰价值上百亿，这打的可都是钱啊！ 　　后者的优点，则是可以充分利用补天计划的高维空间膜，以及有目星的科多族人的“系内舰队”和“聚合粒子要塞主炮”来进行防御，届时损失会减小很多很多。但缺点也很明显：人类主动放弃战场，丧失战场主动权。 　　这些天，叶铭所参加太约的会议也一直在讨论这个。 　　正如叶铭在太约会议中一般不表态一样，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按照他的想法，以及为人类的未来考虑，自然是先保住御夫座战场，继而保住四号人造行星——别忘了，这才是真正的超级工程，神迹一般的存在！就更别提，那个虫洞还通往一个肉眼可见的反物质富集星域。 　　但这样一来，损失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就在叶铭迟疑不决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叶铭微微一怔，立刻望向门口——这样重要的高级视频会议，别说没人敢打扰他，就算是谁来找，也绝对过不了苏紫那一关的。 　　于是当他看到是苏紫一脸紧张地站在门时候，他下意识地便眉头微皱了起来。 　　只见苏紫的脸上带着紧张，手里举着一个大号的平板，对着他用口型比划了起来。 　　叶铭一眼望去，只见平板上是一张导弹的高清图片，而且……从口型看，这好像是李东升发来的？ 　　但就算是李东升发过来的，也没有理由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 　　但随即，他便看到苏紫在平板上轻轻一划，下一页便出现了一排醒目的大字。 　　“李队猜，这可能是反物质采集设备” 　　叶铭瞳孔瞬间一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摄像头沉声道：“领导请稍等，我这里正好收到了来自LC星系的一个飞行器样本，我先看一眼。” 　　视频会议中，一干领导们纷纷点头。 　　…… 　　…… 　　十分钟后，叶铭结束会议，直接拨通了李东升通讯频道。 　　“李队，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是在一艘引擎部分被碎片破坏的飞船货舱中发现的。”李东升脸上的表情很紧张，他刚才拨叶铭的通讯，结果直接转到了苏紫那边，然后就被告知叶铭在开BOSS会，此时见十分钟不到叶铭就回了过来，显然这东西引起了叶铭极大的兴趣，而且重要性也毋庸置疑。 　　李东升搓着手道：“你给BOSS们看了？” 　　“没确定之前我敢么？”叶铭控制着一台工程机器人不断地在这具飞行器四周转悠，不错过任何一处细节——到时候他就可以完成外部建模了：“你怎么判断它和反物质采集器有关的？” 　　“嗯……推理来的。”李东升将自己与陈熙文的猜测过程说了一遍。 　　他满以为叶铭会拍案叫绝，却没想到叶铭脸露愕然，很是楞了几秒才不可思议地道：“你是这样联想的？” 　　“啊？是啊……” 　　“瞎胡闹！”叶铭收回视线，盯着李东升，见对方也是一脸愕然，一副浑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的模样，忍了几下后轻轻摇头：“你这个和把那什么……撒哈拉之眼猜成亚特兰蒂斯的神话爱好者有什么区别？牵强附会！” 　　“额……” 　　被叶铭一阵否认，李东升立刻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心虚地低下了头：“那它是什么？” 　　“没有拆解，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问题是拆解不了……我们没看到有螺丝。” 　　“那X光扫描过没？” 　　“还没有。” 　　“……”叶铭无语起来：“好吧，你人先走开点，然后搭建个X光扫描环境，然后微波雷达也可以从引擎部分进去探一下。” 　　“我人走开了怎么搭建环境？” 　　“先搭好再走开……哥啊……你是不是好久没休息了？”叶铭盯着李东升那重重的黑眼圈，忍不住叹息一声：“弄好后马上去休息吧，还有……你们要早点回来了。” 　　“嗯，正准备给你说，我们大概一周后就返回。” 　　“好，你先弄。” 　　李东升点了点头，但终究还是不死心地盯着摄像头：“那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导弹嘛！” 　　叶铭微微一怔，沉默几秒后轻轻呼了口气：“如果，能够确定它内部有反物质存储装置……那它确实有可能是用来采集反物质的。” 　　李东升愕然：“你……我靠！你这也不是靠猜么？” 　　…… 　　叶铭自然不是靠猜的。 　　因为他已经完成了整个飞行器外部构造的建模，继而进行了部分模拟，确定了该飞行器外部的部分纹路属于奇异物质的释放通道，奇异物质通过这样的设计来进行释放后，将会生成类似高维空间膜一样的膜壁——从这点，也可以侧面证明，奇异物质是一种来自高维空间的物质。 　　而拥有高维空间膜，就意味着可以避免与反物质发生湮灭，也意味着，它是可以进入反物质矿区的。 　　至于另外一部分设计，他则一时半会不能确定其功能。 　　但从奇异物质的各项报告中，他隐约觉得，这东西的设计是利用了奇异物质的空间回归性。 　　有点类似于，创造一个不断吸收外界“物质”的奇点——别忘了，苍蓝星人就是利用“斯兰齐物质”创造出了人造奇点，继而引起了执行者的注意，并最终导致了文明毁灭。 　　如果该奇点的“终点”位于反物质约束立场…… 　　思索片刻后，叶铭向乌达发出了通话请求。 ###第630章 为了人类的福祉 　　两小时后，叶铭离开办公室，径直前往秦卫国的办公室。 　　除了秦卫国本人之外，陶林川和牛主任也同时在场，三个人都是大烟枪，是以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连换气扇都无能为力。 　　见到叶铭进屋，三人齐齐将烟掐掉——他们可都知道，叶铭是闻不得烟味的。 　　“要不换个办公室？”牛主任坐在门口，见叶铭下意识地在鼻子前扇了一下，便站起身提议道。 　　“不用，我就来通报个事情。”叶铭顺手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三个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眼，静等叶铭的消息。 　　他们三人都知道，叶铭今天在接受上面的咨询，他的意见——或者说准确点，是以叶铭为首的，人类文明的科学与技术的趋势与节点，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决定未来的战争布局方向的。 　　“如果说上面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没有办法准确判断。” 　　秦卫国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遗憾，或者说有些不悦，但很快便平静地点头：“兹事体大，也应该多考虑。” 　　但相比秦卫国，陶林川将军就要大胆不少了，他轻轻哼了一声：“艄公多了打烂船，敌人都跑到家门口了还这么墨迹……按我说，还不如咱们自己……” 　　陶林川的话戛然而止。 　　他也知道，共体的本质就是为了人类共同的命运“有商有量”，而不是说哪个国家单干——他这种话，现在是反政治正确的。 　　牛主任要更熟悉叶铭一些，他知道如果没有半点消息的话，叶铭是不可能专程跑过来的，于是只微微一笑，便继续盯着叶铭：“然后呢？” 　　“然后就是……” 　　叶铭沉默了两秒，脸上浮出一抹说不清的表情：“不管上面是否要决定启动战事制度，但在战略上，可能御夫座星系，我们是没办法放弃了。” 　　秦卫国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那艘科考船回不来了？还是那颗行星的门我们关不上？被敌人注意到了？” 　　牛主任要想的多一点，他马上问道：“有新发现？” 　　叶铭缓缓点头：“李东升今天在一艘大概是运输舰的舰舱内，发现了一艘完整的小型飞行器……通过多方确认，这艘小型飞行器有很大可能，是用于反物质采集的。” 　　三个人同时愕然，随后瞬间起身！ 　　“那还等什么？拉回来解剖复刻啊！” 　　“但……这个飞行器的原理，是基于奇异物质的。”叶铭盯着激动的三人，嘴角浮起一抹苦涩。 　　三人再次一怔，随后便渐渐冷静下来。 　　片刻后，牛主任盯着叶铭轻声道：“奇异物质是不是一定要智脑？” 　　“目前我们还没有从更高维的空间攫取物资的能力，甚至连思路都没有，所以……是的。” 　　“那……”牛主任眼神接连闪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为什么叶铭会这种表情了。 　　基于奇异物质的反物质采集装置……如果非得要弄，当然也可以。 　　譬如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让苍蓝星人那边多搞一点过来——但这只能用于实验和验证。如果要大规模地利用，那人类就必须自己有。 　　人类能够有吗？ 　　嗯……人类已经“捕获”了一艘飞船，上面就有智脑接入设备，如果能够研究透彻，或者说如果能获得苍蓝星人的帮助，应该也可以建设属于人类的智脑。 　　但牛主任却是知道，智脑本质上是集合人类的神经元来进行统一计算的超级计算机，所谓的斯兰齐物质，只是副产物。 　　且不说人类已经有艾塔，就从苍蓝星人的大长老牧多在见识了艾塔的真正力量后就开始拥抱艾塔而言，对于人类而言，智脑并不是必须的。 　　因此叶铭才会如此的纠结。 　　轻轻地呼吸几下后，牛主任望向叶铭：“你的想法是什么？是启动智脑吗？” 　　“我没有想法。”叶铭很坦诚地摇头：“智脑的技术与人类的发展方向是两条路，如果说，单纯地站在科学家的角度，我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尝试启动智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如果说要利用它……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智脑的架构就决定了，它本质上是对普通人的一种剥削。” 　　“我们的科学，在应用层面的方向和最终目的是解放人类，而不是剥削人类。” 　　听到叶铭扛起了科学的大旗，牛主任便一阵默然——大科学家的这种追求，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秦卫国用一副似懂非懂的语气问道：“所以……我们就算发现了反物质采集装置，也不能采集反物质，对吧？” 　　“嗯……我只能说可能我们暂时无法用仿造该采集装置的方式来采集反物质，但不表示，我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叶铭说着嘴角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三个人再次齐齐一怔，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叶铭。 　　“我大概知道了，我们的反物质采集装置应该怎么设计。” 　　未等三人兴奋起来，叶铭便马上补充道：“但这需要时间，还需要不断地测试和尝试——所以，YBTL04人造行星非但不能丢，我们甚至还需要在该星球上建立一个基地——如果我们想采集和利用反物质的话。” 　　“我去！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想？”秦卫国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帽子：“见到主炮拼不过，引擎拼不过，我是做梦都想搞新能源了！” 　　“走走走，今天就把战线落实了！” 　　“嗯……还有就是，我们虽然有自己的思路，但还是要掌握起码两种以上的反物质采集手段，因此……”叶铭说着望向牛主任：“我建议，我们还是和乌达那边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再送点过来，哪怕是用利益交换也可以。” 　　“一旦李东升他们带着样机回来，我们就可以尝试复刻，然后搞一点反物质回来，这样我们也可以同步启动对反物质引擎和反物质主炮的设计。” 　　“好！没问题——你当时怎么没给BOSS说？” 　　“当时会议接近尾声我才收到李东升的消息，而且之前并不确定，所以就没在视频会议上说，后面获得乌达的帮助，最终确定了这个飞行器就是采集器后，我就立刻赶过来了。”叶铭说着一摊手：“我哪有时间？” 　　牛主任微微点头，沉吟几秒后轻声道：“我建议，你还是汇报一下。” 　　“额？你们这边不行？”叶铭疑惑地看着牛主任，他是极少与上面直接沟通的。 　　“我们当然行，但……”牛主任说着便象征性地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后苦笑摇头：“你别看领导公开露面的时候智珠在握，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实际上他老人家还是很焦虑的。” 　　一旁涛将军插嘴道：“天天和一帮只知道拖后腿的猪队友周旋……换谁也焦虑啊！” 　　牛主任笑了笑：“领导对你的信任，你应该不会怀疑吧？” 　　叶铭沉默几秒后轻轻点头：“那我就做个详细的汇报——可他要问我还有多久搞定我该怎么回答？你知道这玩意我心中是真没谱的。” 　　“哈哈，你就坦白地回答嘛！他又不会让你立军令状什么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希望！只要有人类有希望……那什么压力都不存在了。” 　　说着牛主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叶总，我们认识十年了……你也应该意识到，你的话有多重的分量了吧？” 　　叶铭吸了口气，而后又缓缓呼出，半响后他苦笑摇头：“好家伙，你这么说，该换我焦虑了。” 　　片刻后，办公室便升起一片爽朗的笑声。 　　…… 　　一周后，共体大会形成了最终决议。 　　决议并没有选择整个人类进入战时体制，同样也没有选择“若无其事”地躺平，而是先由太约和外系办等多个部门联合公布了关于御夫座战场的敌人的更多细节。 　　外系办表示，通过与多个文明的交流后获知，这支舰队是一支针对包括银河系，仙女座星系，以及三角座星系等在内的所有本星系群文明的入侵舰队，有相当多的证据表示，苍蓝星的遭遇，便是这支舰队的前身所造成的。 　　换言之，如果人类任由其前进，那么首当其冲的，就将会是人类的友好睦邻三角座星系，将有目星摧毁后，下一个便是人类的家园，太阳系。 　　而一旦抵达太阳系，苍蓝星就是活生生例子。 　　因此，此战必打，且此战必胜。 　　而太约在除了公布了更多的战争场景之外，也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敌舰队与人类实力的对比——说具体点，就是敌人很强大，但我们也很厉害，而且我们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组建，正在源源不断地奔赴前线。 　　毫无疑问，这些消息在瞬间便引爆了整个人类社会的舆论。 　　一时间，之前都快销声匿迹的投降派，或者说悲观党纷纷冒了出来，说人类凭什么和五千年就雄霸宇宙，肆意摧毁一个星系的敌人战斗？ 　　就凭着人类几百年的工业化和十几年的科技大爆发？ 　　别人就算是一年造一艘战舰，这几千年过去了，那也是几千艘战舰啊！ 　　悲观党的话自然引起了诸多胆小怕事，把外星人想象成“天神组”的部分人的共鸣。 　　而那些相对有理智的群体，则从人类公布的战场画面和战果来分析，表示就算是几千年几万年就进化到了星际时代的文明，也和人类目前的战斗力半斤八两……远不是金刚不坏，无法战胜的那种。 　　至于说领先几千年的科技发展，要知道，人类还有几百万年的历史呢……远的不说，就说封建时代，也是一千多年，可直到牛爷那帮人横空出世之前，有多少的进展？而从人类发明晶体管到现在，又过了多少时间？ 　　就不说叶神继往开来，搞定可控聚变，人造重力，超距通讯，强人工智能……让人类在短短十年就进入了星际时代，如今的人类已经踏上了上百光年之外的星球。 　　总之就是，科技不能看谁存在得久，是要看是否爆发，以及爆发的“烈度”。 　　面对理智党的反驳，悲观党们支吾半天也找不到理由，最终只能祭出大杀器——所有的画面都是艾塔虚拟出来的，说不定当官的早就跑了。 　　一旦说出这种话，就纯粹属于赖皮了。 　　而更多的普通老百姓，在听到人类是远在上百光年之外打仗后，就觉得不过如此…… 　　反正现在也没要参军，而且都是远程控制，又不死人…… 　　那打就打呗，还能怎么样？ 　　但没过多久，共体便下达了通知。 　　通知表示，为了应对整个星系群的危机，共体将加大在太空防御领域的投资和部署，并将会对多个工业和产业项目进行调整。同时，共体也将发放特别的战争债务，以加快产业转向和部署的力度。 　　或许是为了安普通老百姓的心，通知特别指出，共体所做的一切，都将以人类的延续和福祉为基础。 　　而就在公告发出的当天，叶铭也离开了月球，与漆与墨在太空船坞会合后，直接搭乘伊塔号返回了省城。 　　将漆与墨送回脑机中心楼顶后，他连飞船都没下，直接便再次起飞，直奔戈壁。 　　——相比反物质，他最看重的，还是二维储能材料。 　　因为这关系到，人类“自己”的科技树下一个节点的所有分支技术。 　　无论是二维锂电池带来的随身设备和出行机械的革命也好，还是二维电容所带来的主炮以及战舰储能系统的革命也好，这都是可以为人类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产品。 　　而今天，便是二维超级电容正式投产的日子。 　　之所以是超级电容而非电池，当然是因为，非常时期，一切以战争需求为先。 ###第631章 维度的力量 　　相比叶铭上次过来，戈壁滩上还是一片热闹无比的大工地，如今的戈壁滩已经俨然成了一座现代工业奇迹下的明珠。 　　它完全不同于以往刻板印象中的那些纯工业城市、“铁锈带”，而是一座即便在空中也不得不感叹其宏伟的巨型生产集群。 　　伊塔号越过一座座犹如巨塔的加速器，停靠在市区中心位置的一座十二层办公大楼的停机坪上，在简单的欢迎仪式后，他立刻便与等待多时的各个部门以及嗷嗷待哺的其他机构与单位的代表汇合，直达位于地下三层的成品仓储中心。 　　在仓储中心会议室，银河能源集团总裁、原国家某大型企业的负责人梅永杰当着一干大佬的面，亲手将一块重达十公斤的，长宽高分别是500＊300＊200mm的二维超级电容“递”给叶铭——结果差点没把叶铭的胳膊给抻了，后面还是两个人一起抬着这东西亮了下相，完了便抬到了展览室中，以供瞻观。 　　当然，叶铭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这种面子功夫，而是为了协调对二维超级电容有强烈需求的各个部门之间的矛盾，以及协助一干负责研发的大佬们对电容的后续升级，并顺带抢先拿走一部分产品过去做实验验证…… 　　嗯……说到底，就是他要来抢个先。 　　于是，在随后的会议上，一干相关的负责人，譬如搞飞船储能系统的，搞主炮系统的，搞诱导聚变炮的……所有人都看着“打着协调旗号”的叶铭微笑不语。 　　…… 　　第一天的会结束后，叶铭理所当然地便被脑机中心安排进来支持工厂建设的周向南给抢走了，他作为脑机中心副主任，又是二维锂电的发明人之一，虽然名义上属于合作单位，但在这里的地位也绝对是够了。 　　因此，在条件稍好后，他立马便分到了一套两居室的酒店公寓，连带他带过来的研究生也都分到了单间。 　　“所以啊，恶人还要恶人磨。” 　　周向南一边给叶铭冲着咖啡，一边哈哈大笑。 　　在戈壁呆这几个月，他人明显变得黑瘦黑瘦的，由此可见这里的艰苦条件和工作的辛苦——这家伙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主儿，肯定少不了到工地上风吹日晒。 　　“靠，你这意思，说得我好像是恶人了？”叶铭笑着接过了咖啡，又习惯性地吹了一口沫子。面对许久不见的朋友和同事，他心情也挺不错。 　　“嘿嘿……你是不知道，其他单位，那些来得早的甚至半个月之前就蹲着了，嘴里说着各种关系国计民生，人类存亡……反正必须第一时间供货——搞得我们跟富士康似的。完了你今天一来，你看谁有话说？” 　　叶铭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作为学术巨佬的好处了，只要他下场抢什么资源，那其他人没一个开口的。 　　当然，叶铭还是愿意相信，之所以大家给他面子，主要还是因为他亲自负责的第二代米粒关乎太大——就算在座的众人不清楚御夫座那边的战况，但从共体多个部门和机构在这几天的动向也能猜到，现在人类是不轻松的。 　　果然，随后周向南便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门外，又吩咐了艾塔启动隐私管理，这才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叶总，御夫座那边战况到底怎么样了？” 　　叶铭盯着对方，忍了几秒后终于还是摇头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听说我要来就想打听八卦了？” 　　“没有没有……工作为重嘛！” 　　“真没有？” 　　“额……顺带嘛！” 　　见周向南人到中年，居然还能有几分扭捏，叶铭便笑了起来。 　　周向南当初是在伦敦那边留学的，后面随着埃齐奥教授一起来省交，算是充当翻译的那种，再后来……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本来叶铭也就没把这位当回事的，但随后周向南就给他发了自荐信，在检查了论文后，叶铭便抱着能够吸引科研人员回国的心态，邀请了周向南回国。 　　坦白说，叶铭其实一开始并不怎么看好周向南在学术上有太大发展的——最起码这人算不上什么天才。 　　但却没想到，周向南来到脑机中心后，很快便体现出了作为一个优秀科学家的最大“隐藏属性”——运气！ 　　没错，这家伙的运气确实很好。 　　而且非但运气好，而且动手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 　　可想而知，当科学展开一个全新的领域时，一个动手能力很强的、运气又极好的科学家能取得多么牛逼的成就。 　　以至于，有时候叶铭会在其他的大佬面前很是骄傲地称赞说，自己手下有两个福将，一个是盛飞，一个便是周向南——这两人都是以想到就干而著称的典型。 　　只是这位福将，最大的兴趣就是把自个当成个普通中年人一样喜好键政，特别喜欢从叶铭这里打听高层八卦——说出去别人都不信的。 　　“其实和官方公布的差不多。”叶铭抿了抿咖啡，好整以暇地道：“我们有实力，也有信心打赢，但困难也是有的。” 　　“我去，你这算什么八卦？” 　　“……我这个算是盖棺定论吧。不然你还想知道啥？” 　　“敌人的武器系统呢？为什么敌人突然又多了起来？”周向南紧盯着叶铭：“之前的舰队不是才三十几艘么？结果上次摧毁几艘之后反而多了？你别告诉我是分批的……如果真是分批的，我们也不可能只派御夫座舰队过去了。” 　　“额……那你能保密吗？” 　　周向南一怔，立刻跳了起来：“你别又来你也能保密那一套啊……你别告诉我敌人会搞什么定向诱导跃迁。” 　　“呵呵，其实差不多，主要是对面搞了一手人造奇点。” 　　“我靠？” 　　“不过没关系，已经被我们打掉了，米粒还是有用的。” 　　第二代米粒最终还是要落在周向南或者盛飞头上，是以他们理所应当了解人类的敌人有多么强大的实力：“所以我这次才过来给你们抢一点资源。” 　　周向南瞬间愣住了，但只是片刻，他便意识到叶铭的话里话外有让他担起更重要担子的责任，立刻站起身：“说具体点，叶总，我这边的工作是搞完了的。” 　　“嗯……具体就是，我这边有两个项目，第一个是曲率导弹，也就是第二代米粒。” 　　“第二个项目是反物质采集器。” 　　“你和盛飞，一人一个。” 　　曲率导弹和反物质采集装置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落在叶铭头上负责也是必然的——也只有他能够全面协调搞定二者所需要的空间技术，同时这二者也都需要全面利用二维能源系统来提供曲率推进，那很自然而然的，周向南和盛飞这两搞定二维能源材料的人便是最好的执行者。 　　见周向南楞在当场，叶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本来我想给你十秒钟时间让你选一个的，但想了想这样太武断——你要不和盛飞商量一下？” 　　“……盛飞选什么？” 　　“他随便。” 　　“那我选反物质采集器！”周向南只考虑了一瞬便马上答道，紧接着便开始客厅中走来走去。 　　叶铭盯着他，嘴角露出笑意：“你可想好了，这玩意我现在只有个想法……曲率导弹好歹我们有理论。” 　　“我知道，就是要搞难的。”周向南随后回答着，继而眉头皱起：“你先别说你的思路，我认真想想看。” 　　“你想。” 　　“你既然让我们两个负责，肯定这二者都是和二维能源有关。” 　　“嗯。” 　　“那么……既然现在生产方向全部倾向于二维电容，那就意味着这东西靠曲率推进。” 　　“嗯。” 　　“曲率导弹的难度主要在于定位。” 　　“嗯。” 　　“反物质采集器的难度，主要在于采集。” 　　“嗯。” 　　“我想想……我好好想想……” 　　叶铭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品起了咖啡，顺便还打开了平板，给刚刚回到御夫座星系的李东升发了个消息，让他赶紧麻利点带样机回来，不要做任何逗留。 　　紧接着，他又给才回到太阳系的墨谷发了消息，但墨谷似乎正在休息，没有理会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周向南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想不出来，你说吧。” 　　…… 　　三天后，叶铭带着周向南一行离开了戈壁，同时飞船上还顺便带走了第一批下线的二维电容。而他离开的当天，大队的施工器械和装置再次挺进戈壁滩，开始了生产基地的扩建。 　　回到脑机中心，叶铭便第一时间投入到了紧张的设计工作中，特别是曲率导弹，这东西作为目前亟需的武器，他可是在领导面前定了“一年之期”的！ 　　正如周向南所认识的那样，曲率导弹最大的问题不是实现曲率推进，而是要在实现曲率推进的同时完成制导——这就很要命了。 　　“要不我们搞个万向设计？” 　　叶铭办公室内，盛飞，周向南，以及霍来恩教授和方教授等人围成一圈，正在激烈地讨论着。 　　前二者更多从工程角度考虑，后者则从理论上验证。 　　至于叶铭，则是进行综合评判。 　　盛飞作为第一负责人，他这些天可谓头秃得要命，满脑子都是嗖的一下就能直接撞破飞船的无敌导弹，但更多的，则是各种模拟下的导弹偏移后的噩梦。是以，他提出了万向设计的思路。 　　“万向设计是什么鬼？”周向南马上望着他。 　　“就是……你看哈，我们的曲率导弹也好，还是反物质采集装置也好，其实本质上都是依靠曲率推动，而曲率推动的本质又是通过不同能量的高维空间膜对曲率的改变而进行位移的。”盛飞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张望，完了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芒果举在空中：“这就是导弹的本体，中间是能量模块以及控制模块。我们通过对维波生成装置的能量输出控制，来完成不同部位的能量密度——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调转过来。” 　　“这样，它就成了一个不仅仅是可以前进，也可以左右和后退的万向飞行器。” 　　叶铭微微一怔，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芒果。 　　“我们造的是导弹，而且之前军队就已经用撞击证明了，三维物体在接触到高维空间膜后会瞬间结构解体，那就没必要再想到它要用普通导弹那种超高的末端速度来进行能量打击。事实上，它只要停在空中不动，一旦敌舰撞过来，它也是能够摧毁敌舰的。”盛飞越说越兴奋，便拿起芒果在空中乱飞起来：“你看，它甚至还可以攻击了一艘飞船之后，再攻击下一艘——只要我们的能量够！” 　　随着盛飞的声音落下，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片刻后，叶铭猛地一拍大腿：“好主意！” 　　随后，他便站起身来，在办公室大步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不错，速度快是它的优势，让敌人不能拦截，但真正造成伤害的，却不是因为速度带过来的动量，而是……而是……” 　　霍来恩教授也轻轻呼了口气，笑着补充道：“维度的力量。” 　　“是的，空间的力量，维度的力量！” 　　叶铭停下脚步，嘴角缓缓露出笑意：“既然这样，我甚至还想到了……我们甚至可以不用造成导弹的形式。” 　　盛飞愕然：“不搞成导弹的形式？那搞成什么？” 　　“直接搞成曲率飞船，完了高维空间膜护盾一开，直接往敌舰中那么一冲……那不是虎入羊群？” 　　“嘿！可以啊！”周向南也猛地一拍大腿：“我看了战争的实况，第一代米粒最难的便是2光秒内的这段时间，敌人很容易就拦截下来了……如果真能曲率飞船开过去……” 　　“嗯，我算一算看……”叶铭马上坐下，顺手拉过平板。 　　这时一直静静倾听的方教授轻轻眨眼，微笑道：“叶总，不用算，我已经算过了。” 　　“嗯？你算过曲率飞船需要的能量了？” 　　“不是，我算过了高维空间膜护盾的能量上限。”顿了顿，方教授轻轻呼了口气：“根据模型，它不是万能且无敌的，也是有承载上限的。” 　　叶铭眼神一闪，随即便想到了牧多老爷子当初的提醒。 　　就算是高维空间膜，也是有能量和物质承载上限的——方教授的课题便一直都是物质跨越维度的上限问题，在这方面，他是毫无争议的顶级专家。 　　轻轻呼了口气后，叶铭也微微一笑：“但这并不妨碍它作为武器，对吧。” 　　“当然，只是一颗米粒打遍宇宙这种事不怎么可能发生。”方教授幽默地笑道：“我觉得造物主也不允许。” 　　“那就行了。” ###第632章 猫抓老鼠 　　太阳系中，新宋级战舰S10号每秒三十公里的速度在太空中漫无目的地航行着。 　　这是作战指挥部给这帮指挥官们的任务，目的为了让他们体验一下太空航行的浩瀚与孤独——作为未来的舰队指挥官，他们的太空飞行经验还比不过一帮科研人员和护卫的陆军，甚至还比不过一帮前去有目星考察的商人……那自然是万万不行的。 　　杨文志今天起得很早，才七点他便走进了指挥舱，然后叫醒了昨天晚上值夜班的奥拉夫少校。 　　“杨，这么早？”奥拉夫少校是中欧人，却有着北欧人的彪悍体格，躺在多功能坐椅上看着就像一只冬眠的狗熊，见到杨文志进门，他揉了揉睡眼，又瞥了一眼监控屏，将连在手腕上的传感器一把扯下。 　　这个传感器不是配发的多功能腕表，而是一个特别的电击闹钟，可以释放高压电流的那种——他很担心自己睡起来就昏天暗地，连闹钟都闹不醒，于是就带了这么个玩意上来。后面轮到他值夜班的时候，他就把这玩意和艾塔连了起来，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艾塔就能够直接把他电醒。 　　“才七点……”奥拉夫嘟囔着站起身来：“早饭好没？” 　　“不知道，你去看看嘛，如果好了的话，顺便给我带杯咖啡过来。” 　　“好嘞。” 　　奥拉夫离开，杨文志也打开舰长日志，翻开新的一页。 　　当看到页数显示“30”的时候，他沉默地叹了口气，继而又打开战术地图。 　　30，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登陆上船一个月，也意味着……御夫座星系的仗已经打了一个月。 　　或者说得准确点，是他们被敌人压迫追赶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无论是他们这十二个人指挥的小熊座舰队也好，还是指挥中心那边的同僚指挥的御夫座舰队也好，都将游击战术彻底贯彻和执行了。 　　但……在失去了米粒这一超远距离大杀器的威慑后，人类的主动权便一点一点地被蚕食了。 　　没办法，战舰速度没别人快，主炮威力没别人强，实在是只能搞点小偷小摸的骚扰。 　　可随着双方舰队距离的不断拉进，对面派遣的战斗机已经将人类之前释放的前线探测器消灭得差不多了——没有了探测器的协助，现在人类的主炮那是越瞄越烂，就算有强大的艾塔来进行弹道修正也无济于事。 　　当然，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大部队的御夫座舰队在三天前的一次战斗中出现了大规模的减员——敌人兵分两路，依靠速度形成了钳形攻势，强迫御夫座舰队与其交战，最终御夫座舰队损失了八艘战舰才得以逃出生天——他们的战果却只是消灭两艘敌人的驱逐舰。 　　这样一来，御夫座舰队就只剩下了十艘战舰。 　　他们的小熊座舰队目前虽然没有损失——这也得益于他们一开始就距离较远，且敌人明显没怎么重视他们这六艘小破船，但坦白说，面对突然凶起来的敌人，六艘新宋级战舰，真要面对面打起来，那只能送了。 　　看着双方舰船的位置，杨文志的眉头越皱越深。 　　损失战舰都是小事，但敌人的位置已经很明显地快要抵达“三八线”了！ 　　所谓的三八线，指的是一条以该星系主序星为原点的三维坐标函数——这是指挥部在半个月前下达的必须死守的底线！其具体位置，大概就是在第四、五行星之间的空间线。 　　当然，杨文志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把这里定为底线，毕竟，第四行星上面有个飞出了一艘飞船的基地，这事儿在舰队中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当初随着御夫座舰队一起的问星号还在星球上探测了很久，显然那上面有值得发掘和守护的东西。 　　“老杨，早啊。” 　　“早。”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早起的同僚也纷纷来到指挥舱，曾元海递给杨文志一根面包，凑到大屏前看了一眼，随后摇头：“别看了，等补充兵力再说吧。” 　　“嗯。”杨文志转过椅子，拿着面包啃着，又顺手从对方兜里掏出两个鸡蛋。 　　用过早餐后，大家纷纷落座，准备召开例行的晨会，不料当杨文志刚刚准备起头时，艾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指挥官，收到指挥中心指令，三秒后准备接入视频，请准备。” 　　艾塔话音落下，众人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瞬间起身。 　　片刻后，桌面上降下激光，秦卫国的身影也同时出现。 　　“早上好，各位。” 　　“将军，早上好。”杨文志表情严肃，对着身影经了个礼。 　　“稍息，接下来我宣布你们下一阶段的任务。” 　　杨文志没有接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接下来，你们目前所在的战舰将执行返程任务，但你们的作战任务不会取消。” 　　“三小时后，仙女座舰队，共24艘鹰级战舰便会穿越星门，抵达御夫座星系。” 　　杨文志面不改色，但眼中明显多了一抹喜色——24艘虽然不多，但相比目前整个御夫座战场，那绝对是一支有生力量了！ 　　“仙女座舰队抵达御夫座星系后，将直接撤销番号，并与你们目前的六艘战舰合并，成为新的小熊座舰队。” 　　顿了顿，秦卫国嘴角升起一抹微笑：“这三十艘战舰，将由你们十二人全权指挥。” 　　指挥舱内，所有人瞬间吸气，片刻后齐声大吼：“是！” 　　“还是那句话，你们可以验证你们所有的战术和想法，不要有压力，整个人类都站在你们的身后。” 　　“是！” 　　结束通讯，杨文志握紧双拳，用力的深呼吸了数次后这才重新望向同样激动不已的众人：“三十艘，按照我们六组人的配置，意味着我们每一组都能同时指挥五艘战舰！” 　　“那我们就可以尝试进行集火点名了！” 　　“集火点名是一回事，主要是米粒啊！大哥们，没有米粒，现在我的心都是虚的。” 　　“米粒肯定一时间凑不起那么多吧？” 　　“但一艘标配一颗总行吧？” 　　“估计够呛——老杨，你看看现在能看到仙女座的军械库不？看看随船武器有什么。” 　　杨文志迅速点头：“我马上看一看权限——要申请。” 　　“嗯，申请通过了。” 　　杨文志迅速在平板上操作着，前方的投影便显出了仙女座舰队的信息。 　　这二十四艘鹰级战舰，是人类太空船坞建造的第二批快速战舰，属于刚下线便拉上前线的那种。 　　迅速扫了一眼武器系统，杨文志脸上升起遗憾：“可惜了，没有米粒。” 　　“哦豁，没米粒怎么搞？让我们用常规导弹么——这是啥？卧槽，战术核弹头？” 　　“不是吧？要让我们在太空中丢核弹么？” 　　“好像不是核弹头，是常规弹头。” 　　“常规弹头？打打飞机还行……打战舰怕是够呛啊。” 　　“管他呢，反正聊胜于无嘛！” 　　众人七嘴八舌中，杨文志也完成了检查，片刻后，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众人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沉默着深吸了一口气，杨文志视线扫过众人：“大家先别吐槽，目前我们就只有这个条件，那么……我们就想想看，要怎么利用这三十艘战舰来完成对敌人的牵制。” 　　杨文志很精确地概括了目前太约在御夫座星系中的任务目标，那就是“牵制”。 　　牵制敌人，把敌人拦在御夫座星系中线之外，等到人类爆兵，完了再一波“反推”，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主要任务。 　　“大家看战术星图。” 　　杨文志撤掉正在三角座星系准备跨越星门的仙女座舰队的信息，重新升起战术星图。 　　他指着正在“追击”着仅剩10艘战舰的执行者舰队，沉默了几秒后沉声道：“从过去一个月的交道，我们可以判断出，敌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完全消灭我们。” 　　“甚至，我还有种感觉……就是敌人有点想和我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说着杨文志抬头望向众人：“我们换位思考，如果我们是敌舰队，要执行一项灭绝目标星系的任务……但却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你说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陷入思索。 　　片刻后，斯米尔抬头试探性地问道：“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拦在前面的人类舰队，甚至无视掉对自己造不成威胁的战舰，早点灭掉人类早点收工。” 　　“对，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但他们明显是……对我们的舰队有个驱逐和追赶的意图，你们看三天前的那场战斗。” 　　说着杨文志调出了三天前的星图。 　　看到星图上御夫座舰队还有十八个光点，众人便表情一黯——虽然说战舰上没人，但接近一半的损失，依旧让人感觉到很无力。 　　“御夫座舰队当时是准备往T点进行转移，打算绕侧骚扰，结果敌人直接一分为二地截过来，差点包了饺子。而我们当时在H点，本来想打策应的，结果对方一直有八艘战舰的主炮对着我们的方向……” 　　“我们的对手，是希望全歼御夫座舰队的，只是御夫座舰队的走位很风骚，加上没开几炮，留够了能量，这才能够逃走。但你们看，他们现在其实也不慌不忙。” 　　“因此，敌人并不着急着要来消灭人类，而是想全歼人类的战舰。或者说，在与人类的战斗中，摸清楚人类的技术。”杨文志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抿了抿嘴，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甚至我还怀疑，敌人和我们的想法也类似……” 　　“什么想法？” 　　“我们在拖延时间，他们何尝也不是在拖延时间？”杨文志望向众人，一字一句地道：“别忘了，我们打掉了他们的人造奇点，他们还是可以走星路过来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是啊，执行者对人类知之甚少，但人类对执行者何尝不是？ 　　最起码，执行者的文明规模到底有多大，能够拿出多少战舰来投入战场……这些，人类都一概不知。 　　半响后，曾元海迟疑问道：“那……我们怎么搞？” 　　“既然秦卫国说了，我们不要有心理负担，可以尝试所有的战术和想法。那我们就可以尝试一下。”杨文志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指向“三八线”那一片星域所在的小行星带。 　　“等到仙女座舰队的24艘鹰级战舰过来，我们就在小行星带汇合。” 　　“然后，我们依靠小行星带的大型小行星作为掩护，来埋伏敌人一波！” 　　“埋伏？怕是战舰刚进星系，敌人就察觉到了吧？” 　　“嗯，我所说的埋伏，指的是……我们把能搬的导弹藏到小行星后面，看能不能搞一波常规导弹偷袭。” 　　“而且，我们也可以验证，敌人是不是以消灭我们为目的……或者为取乐。” 　　…… 　　叶铭在地球上没有呆多久，他便再次回到了月球。毕竟现在正处于战争时期，而他是太约作战指挥中心的首席科学顾问。 　　但自从敌人的兵力突然暴涨后，他所能做的其实已经不多，剩下的，主要还是由太约的指挥官们进行战斗。 　　指挥官们，也是要成长起来的嘛。 　　而且从战斗结果来看，指挥官们成长得还挺快——当仙女座舰队与小熊座合并为新小熊座舰队后，那一批被寄予厚望的指挥官们迅速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以一换一的损失摧毁了敌人一艘主力舰后，也成功依靠小行星带进行了新的周旋。 　　这也算是给仅剩下十艘战舰的御夫座舰队一口喘气的机会。 　　当然，人类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要给喘息机会，那人类就能源源不断地将战舰开到前线去。 　　至于说前线指挥官们所担心的事，叶铭认为有可能，但并不严重。 　　毕竟……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执行者拥有比人类超出一个“维度”的武器——别看人类现在战舰的速度和主炮威力都比不上，但双方并没有明显的代差，都还处在同一个“维度”上。 　　而人类正在搞的二代米粒，则是另外一个维度的武器了。 　　因此，叶铭即便身在月球太约基地，本职工作还是在专心地搞只能由他亲自负责的模块化人造奇点。 ###第633章 罪裔 　　执行者基地。 　　迪卡执行官半躺在他的卧榻上，卧榻是由异相金属打造，可以根据需要调整成品结构，因此此时的卧榻，已经俨然变成了一座庞大的懒人沙发。 　　房间中光幕闪烁不断，显示着远在31911星系正在发生的战争。画面中，双方的舰船都已经出现了损失。 　　迪卡的表情严肃，大手在扶手上敲出一段急促的韵律。 　　看得出来，那个位于31922星系的土著文明，在过去一个月中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无可察觉的信息素微风，下一刻，一位裸露着身躯的、身材苗条纤细的女性智慧生物推着一台银光闪闪的餐车走到了门口。 　　如果……人类看到她，可能会第一时间就惊呼起来。 　　因为这位未着寸缕的女仆，和苍蓝星人长得一模一样。 　　“执行官大人，请享用晚餐。”女仆将餐车推到身前，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她深深的低着头，不敢注视这个星球上至高无上的权威。 　　迪卡从虚拟投影中收回视线，当他看到女仆的身材后，眼中露出一抹满意，随后用脚尖勾起女仆的下巴。 　　当看到女仆的眼中充满了崇敬和全身心的奉献后，迪卡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海琳娜。” 　　“哦？你是西大陆的吗？”迪卡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很可惜，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云海。 　　之前那些遮天蔽日的战舰已经消失，或者说已经重新出发，前往了目前的战场，31911星系。 　　西大陆，自然指的是高塔所在的星球的西边大陆——这颗名为艾拉的星球，一共有三个大陆被茫茫的海洋隔开，每个大陆都安排有罪裔居住。 　　所谓罪裔，自然指的是罪人的后裔。 　　“是的，大人，我是望海家族的。”女仆见迪卡愿意和她交流，便赶紧趁热打铁地道：“我们家族负责为天堂提供优质的神赐钢和……” 　　“知道了。”迪卡收回脚尖，打断了女仆的介绍。 　　倒不是他没有心情听这个罪裔的声音，而是他自始至终都觉得把异相钢叫做神赐钢，甚至把所有的工业产品前面都加个“神赐”非常的别扭。 　　这些神叨叨的称谓，完全不符合他一个掌握着高级科学知识的执行官的口味。 　　当然……前辈们就一直喜欢这么搞，说是可以让这些罪裔永远忠诚于执行官，永远忠诚于乐土。 　　那……他也没办法，少听就完事儿了。 　　女仆很乖巧地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起身，开始一一揭开餐盘，展示起精美的食物。 　　这些食物，都是来自星球上的珍馐，且完全符合执行官大人们的口味。 　　见到女仆的动作和乖巧的举止，迪卡很满意，这表示她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也足以见下面的罪裔是做足了工作的。 　　但当直到迪卡吃完晚餐，他都再没有再说一句话，女仆的眼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了一抹黯淡。 　　“今天晚上，你来接受恩泽吧。” 　　看着女仆转身摇曳而去，迪卡终于说了一句。 　　女仆身躯微微一颤，随后马上转身屈膝，脸上升起了莫大的荣幸和欣喜。 　　房门关闭，迪卡再次启动战场投影。 　　就在这时，房间中响起霍尔略带严肃的声音。 　　“迪卡，玩够了没有？” 　　“霍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玩了？”迪卡看着很突然地出现在投影中的同事的形象，异常不满地道：“是你说的要尽可能地搜集这个土著文明的信息。” 　　“那你早点推过去不就行了？” 　　“问题是他们一直在送，我有什么办法？”迪卡一边瞥着形象，一边下达清空小行星带的指令：“他们很狡猾的。” 　　“是的，他们非但很狡猾，而且还很有野心。” 　　迪卡执行官立刻愣住，马上望向对方：“什么意思？” 　　“刚才和31801的土著建立了联系，你猜怎么着？” 　　31801？迪卡的脑海中马上便想到了那个在上万年前被自己的前辈们消灭过一次的庞大土著星系——当时执行者系统尚未完全建立，乐土计划刚刚执行，神圣文明自己都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分歧而战乱不已。 　　也正是那个时候，神圣文明意识到了，如果不对宇宙中的文明加以约束，任由其触碰禁忌，那么迟早会导致整个宇宙的崩塌。或者说……威胁到永恒乐土的存在。 　　于是，触碰了禁忌的31801的土著文明，便率先成了被制裁的目标。 　　但由于彼时的执行制度并未完善，是以对他们采取了打一棒给块糖的策略，并没有对该文明进行彻底的消灭——前提是他们能够清楚地意识到科学和技术的边界。 　　时间证明了，在强大的武力威慑下，该文明确实一直表现得很好，并没有再次尝试触碰禁忌。 　　也正因为此，执行者们和他们建立了联系通道。 　　念头直转中，迪卡马上便意识到了，31801星系和31922星系虽然在距离上相隔了数个星门，跨越了数千光年，但在宇宙尺度上，两个星系却是同属于一个大型的星系群。 　　“他们知道我们目标的情况？” 　　“答对了。” 　　“知道什么？” 　　“知道了啊……”霍尔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你的执行任务的目标文明，自称人类，并且试图与其所在的整个超星系群的其他文明进行交流，形成文明同盟。” 　　迪卡听得一愣一愣的：“人类？” 　　“是的，他们自称人类。而且……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犯下了什么罪行。” 　　说话中，霍尔将一段人类的影像发了过来。 　　“他们，曾经还尝试过和你联系。” 　　“嗯？”迪卡再次一愣：“这是什么智慧生物的逻辑？” 　　“不知道——但如果你想娱乐，我这边有他们的信息编码方式，你可以和他们玩一下。” 　　迪卡盯着画面上那个留着黑色中长短发，穿着黑色外套，白色衬衫，面目端庄、正在微笑的人类女性，下意识地看了眼下方。 　　好像这个星球，还能够塞得下一点罪裔吧？ 　　…… 　　太阳系。 　　踏上了返航道路的S10指挥舱中，所有指挥官齐聚一堂，欢笑不断。 　　“真他娘的爽！”曾元海用力一巴掌拍在了杨文志的肩膀上，差点没把后者拍了个趔趄：“老杨，下次小弟就跟你混了。” 　　“额……别闹别闹。” 　　杨文志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肩膀，笑着望向同样兴奋的众人：“咱们即将回基地了，大家还是注意一下言行……” 　　众人纷纷大笑着点头。 　　在过去一个月中，他们接手了仙女座舰队，组成了新的小熊座舰队，然后依靠着小行星带打了好几场漂亮的狙击战，截至目前，他们的战果是包括三艘主力舰在内的6艘敌舰，自己损失了9艘战舰，战损比是三比二。 　　看起来这个比例很大，远比不上两个月前第一仗的交换比，但……这要看情况嘛！ 　　现在仗打了几个月，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论主炮，人类完全比不过执行者。第一次人类之所以能够取得大捷，还消灭了敌人一艘母舰，主要的功劳还是米粒。 　　现在的仗，可是全在没有米粒的情况下打的！ 　　嗯……如果这么没有说服力，那做个对比就知道了——截至目前，人类第一个成建制的太空主力舰队，御夫座舰队，截至目前，已经彻底被打光了——只剩下了一艘战舰。 　　而御夫座的战果，除了第一次战役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之外。后面当执行者的援军抵达后，他们十八艘战舰只换来了别人三艘战舰，其中一艘主力舰，另两艘还是驱逐舰和功能舰。 　　目前小熊座舰队，还有十七艘“鹰”级，四艘新“宋”级，一共二十一艘战舰。 　　而敌人，还剩下41艘战舰。 　　抛开21：41的劣势不谈，最起码，目前整个御夫座星系中，还成建制的武装，就只有他们这帮人手下的小熊座舰队了。 　　你说，如果他们这帮人回到基地，还不知道收敛一点的话，会不会招人厌？ 　　“不过有点可惜，敌人还是太强了。” 　　杨文志望向战术地图，意犹未尽地叹息道：“他们居然搞X光政策……把整个小行星带都清理了……” 　　“大力出奇迹嘛……”斯米尔中校笑着道：“等到我们的新主炮上线，到时候就能揍他狗X的。” 　　“呵呵……其实敌人最怕的还是我们米粒，要等米粒上线才行。” 　　“等米粒？那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上面连风都没吹呢。”曾元海轻轻碰了碰杨文志的胳膊：“老杨，你不是有叶总的号么？要不你私下问一下？也让兄弟们安心一下？” 　　随着曾元海的话，众人便“刷”的一下齐齐望向了杨文志。 　　——他们这帮前线指挥官，目前算是对目前武器研发进展了解最多的那批人之一。 　　一方面，是因为上面要稳固他们的军心，要让他们知道，人类可不是只能靠这种“舰海战术”去堆人头的，他们现在的所有周旋，都是为了给人类后续的武器开发和装备升级争取时间。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是武器的第一使用者，可以获得最直观的战场反馈，或者换句话说，武器本质上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人服务的。 　　因此，太约指挥中心每次开会的时候，都会给他们透露目前大威力主炮的超级舰载能源系统的进度。 　　嗯……只是每次说的都是“即将完成”“快了快了”罢了。 　　但对于大家最乐意用的，也是最迫切需求的升级版“米粒”，指挥中心却从来没有透露过具体的消息，哪怕是现在用起来很不错的一代米粒的产量也都没有提。 　　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些涉及到目前人类最顶尖科技的产品，都是叶铭挂帅负责的，而叶总，又众所周知的是个严谨的科学家，从不轻易下定论。 　　而之所以让杨文志问……是由于上次的表现突出，杨文志成为诸多指挥官中唯一一个被叶总拉入了联系名单的指挥官！ 　　坦白说，当收到叶铭的联系名单提示时，杨文志当时的心情之激动，完全不亚于被太约表彰授勋，被叶总亲自加好友——这回去可是能够吹多少牛啊！ 　　但……加了叶铭的联系方式这么久，杨文志可是从来不敢打扰叶铭。 　　因此，只是一愣之下，杨文志便马上坚定地摇头：“别闹，我哪敢啊！” 　　“切……你也有不敢的时候？”曾元海鄙夷地道。 　　“废话，要不你来？”杨文志瞪了他一眼。 　　“我没号码！” 　　“有的话，你敢么？”杨文志盯着好友：“撒谎生孩子没PY。” 　　曾元海悻悻道：“……靠！过分了。” 　　众人齐齐大笑。 　　确实，要越过上级去直接问叶总这种级别的科学家，他们这帮人还真没那个胆量。 　　“好了，各就各位，下午开始，咱们就得写报告……” 　　就在杨文志开始执行临时舰长职务的时候，艾塔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熊座舰队收到敌舰传来的电磁波信息，是否解码？” 　　所有人瞬间一怔，立刻望向主屏幕。 　　主屏幕上，依旧显示着战术地图——敌我舰队正围绕着小行星带在五光秒之外以大侧身转圈的方式在进行着周旋。 　　间或中，空中会升起一抹光亮，那是敌人的舰队在用主炮摧毁隐藏了导弹发射架的小行星。 　　电磁波信息？ 　　杨文志眉头一扬，他下意识的望向众人：“我没听错吧？是不是艾塔说收到敌舰发来的电磁波信息？” 　　“没错。”曾元海立刻点头，他就是负责全舰通讯的，当下在指挥腕表上按了一下：“艾塔，重复汇报。” 　　艾塔重复了汇报。 　　众人视线交汇，最终落在杨文志的脸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用力地舔了下嘴唇，双拳用力握紧。片刻后，他缓缓呼气，沉声道：“解码！” 　　“执行解码中。” 　　“解码完成，是否播放。” 　　“播放。” 　　随着曾元海的声音，指挥舱的主屏幕上一阵跳动，片刻后，一个……无法形容的大胖子出现在了画面中。 　　大胖子表情威严，身穿着一副挂满勋章的制服。 　　片刻后，一声机械合成的声音传入耳畔。 　　“人类。” ###第634章 我们就是启迪者 　　叶铭的办公室中，牛主任、何沫以及太约指挥中心的陶林川分左右坐在叶铭的身侧，随着叶铭的目光一道看着他们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视频。 　　毋庸置疑，这一段来自执行者飞船的视频，是迄今为止人类收到的最有效和直观的信息，它当得起人类用放大镜对它进行分析。 　　叶铭在连续看了三遍后按下了暂停。 　　叶铭转头望向牛主任，又望向陶林川：“你们怎么分析的？” 　　“就这么趾高气昂的几句话，信息再有效量未免也太少了一点，所以听听你的意见。” 　　“嗯……那我们一步步来分析。”叶铭指着画面中那个庞大如山一般的敌人：“首先，这人坐在一个很奇怪的椅子上，而且我有注意到，椅子是随着他的动作而改变形状的——你们看。” 　　说着叶铭便将画面快速对比了一下。 　　牛主任微微一怔，继而若有所思：“有点意思，我们倒是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很正常，我们观察的角度不一样。”叶铭也不客气，顿了顿道：“从光线和质感上，这个椅子好像是金属的，但我据我所知，我们还没有这种可以任意形变又能保持强度的金属。嗯……倒是工业界有种脑洞，说是可以搞微观编程材料，最终实现钢铁侠的纳米战甲那种效果……不过嘛，还只是脑洞罢了。” 　　陶林川马上便展开了丰富的联想，继而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你的意思是敌人能搞出科幻中的那种纳米战甲？” 　　“额……我只是打个比方……这种金属应该是一种特殊金属吧。”叶铭被陶林川逗得一乐。 　　好家伙，敌人真要出现科幻作品中的什么“纳米战甲”的材料，那飞船完全就可以造成万象形态，同时自我修复…… 　　“但不管这是什么金属，最起码，敌人有我们没有掌握的科技或者材料，这可以是今后我们发展的目标和方向。” 　　“其二，从对面的体型上，我们可以稍作评估，对方的身高应该在两米六以上，体重起码……四百斤？”叶铭用了个不确定的猜测。 　　“不止！”何沫立刻摇头：“这种体型，你说他半吨挂零我都相信。” 　　“额……好吧。不管多重，总之就是体型很庞大，符合一种生物无节制进化到后期的模型。” 　　关于生物进化的方向，叶铭本来不是什么专家，但架不住系统所“迫”，为了提高理论等级，他全程都关注了人类与苍蓝星人的交流，特别是生物领域的，再加上家里有墨谷这个生物领域的大佬在，是以他很清楚目前人类对未来进化的方向预测。 　　人类肯定会是越来越高，然后随着物质条件提高，也会越来越“重”的。 　　而且人类现在对导致肥胖的基因的认识已经很透彻，据说下个目标就是解决掉胖的烦恼——但身高和重量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个一米七的人，体重两百那就是大胖子。可如果身高增加三十公分到两米，那么两百斤就是标准体重了。 　　“体重的麻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重力缘故，如果这个胖子所在的文明没有对其族群做基因改造，那么要解决体重带来的麻烦，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减小重力。所以，我有点怀疑，这个胖子所在的地方，是位于较低重力区。” 　　三个人齐齐点头：“还有呢？” 　　“第三，就是对方用的机械合成声音。” 　　叶铭的眉头轻轻皱起，一边继续播放一边轻声道：“人类的语言本质上是一种复杂的信号表达，是必须通过大量的学习才能够掌握的。” 　　何沫立刻点头：“对！我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是怎么学会我们的语言的？” 　　陶林川想了想，迟疑了一瞬后问道：“是不是我们发送的电磁波信息或者维波信息被他们截取然后被破译了？” 　　牛主任替叶铭回答了：“这个不太可能，维波信息是双向加密的，他们如果能够破译，就能控制我们的飞船了。至于电磁波……我们在御夫座星系全是无人飞船，中间没有电磁波的。” 　　“那我们以前的探测器不是发送过一次信号去握手吗？” 　　“探测器是用的文字编码。” 　　“那有没有可能，他们截取了我们人类过去几十年发送的电磁信号？”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这个就更不可能了，人类第一台电视机还不到两百年……御夫座距离我们可是有好几百光年呢。而且就算以前我们的电磁波能够无衰减地跑到御夫座去被他们破译，那对方说的也应该是英语，而不是普通话。” 　　陶林川微微一愣，随即嘿嘿笑了起来，神色中还颇有几分自得。 　　叶铭也笑——他懂陶林川的心态。 　　别说过去几十年了，就算是十几年前，那些充斥在人类世界的、有外星人掺合的影片中，所有的外星人说的可都是英语…… 　　现在，真正的外星人来了，嘴里一张就说普通话，你说，作为一个说普通话的，如何感觉长脸？ 　　“那他们怎么学会的？” 　　“不知道。”叶铭收起笑，微微摇头，但随后垂下眼帘，轻轻道：“不过，如果让我猜的话，我可能会猜敌人是从克荣人那里拿到了我们的语音资料。” 　　三个人齐齐一怔！随后一股拨云见日的表情便瞬间出现在脸上。 　　“没错！肯定是克荣人那帮老比斗的……”陶林川脸上愤愤不已，他松了一颗扣子，重重一哼道：“我们为了和他们面对面交流，发了不少资料过去……但有用的信息却毛都没有一根！” 　　“咳……我现在只是猜测，主要是知道人类语言信息的也就那么几个文明，而除了克荣人，其他的都没有‘出卖’我们的动机。” 　　这时何沫好奇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塔拉族人呢？” 　　“塔拉族人还没有资格和执行者交流。” 　　何沫一愣，随即点头，表示认同叶铭的解释。 　　“基本上，我能理解的大概就是这些，至于说这人说的内容……或者说，在我们面前装逼的这些话……” 　　叶铭沉默着，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 　　这个执行者指挥官——姑且这么称呼——以居高临下的、蔑视一切的姿态喊了一声人类后，便用一种类似于“审判天使”的口吻宣判了人类的罪行和末日。 　　“我只能说，可能敌人猜错了我们的科技方向。” 　　“你听他说的什么——说我们肆无忌惮地利用一群无知的，自称启迪者的苏马亚所传承的科技，无法抑制自己野心之类……” 　　“抛开语气不谈，这表示，敌人误认为人类文明所取得的成就是被所谓的启迪者启迪的。” 　　叶铭说着望向三人，嘴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很可惜，我们没有启迪者。” 　　三人同时面露微笑。 　　这是所有人看到过视频的人都分析能分析出来的、最有效的信息。 　　那就是，执行者，对人类文明的科技发展方向，一无所知。 　　片刻后，何沫望向叶铭，她眨着满是星光的眼睛，悠悠道：“我们自己就是启迪者！” 　　“对！”牛主任大笑：“相比其他落后文明，我们可不就是启迪者？——那启迪者先生，老板问，还有多久才能见到我们的技术碾压执行者？” 　　“额……快了快了。” 　　送三人离开办公室，叶铭回到座位上皱起了眉。 　　他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回应这来之不易的“交流”机会，但……作为一个坚定的“反抗党”，他对所谓的“交流”是不抱希望的。 　　或者说，所谓的交流，只能是人类去摸敌人的底，摸得越清楚越好，而不是异想天开地想要什么和平。 　　——随着敌人的逐渐明朗，人类社会，包括共体高层在内，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对“战”与“和”的思考。 　　一派自然是坚定的反抗党，表示倾其所有都要打下去。 　　另外一派“议和党”则认为，还是可以进行尝试联系和交流，以求和平发展的机会。 　　这两“党”的观点，在过去的话，自不必说，议和党肯定是没什么声音的——他们唯一的理由就是，苍蓝星之所以被灭，是因为苍蓝星当时没有收到示警和通知，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有机会交流，而人类现在是有机会交流了。 　　随着敌人压根不理睬人类，这种声音也越来越小，以至于无了。 　　现在……对方居然给人类发来了信息。 　　虽然这个信息带着“死刑宣告”的意味，但好歹是可以说上话了。 　　可以想象，共体的会议上，怕是又有各种杂音冒出来了。 　　叶铭不知道领导是什么想法，但他知道的是，领导作为共体最大的BOSS、“球长”。显然是要站在地球，站在人类文明的千秋万代立场来考虑——这种考虑说得不好听点，是冷血和理智，是要团结所有人、稳定整个人类社会的。 　　沉默许久后，叶铭缓缓地长呼了一口气。 　　“老大不好当啊。” 　　一声叹息后，他便振作精神，继续设计起了基于补天计划原理的高维合并方案。 　　不管怎么样，自己能够拿出的赢得执行者的筹码越多，那么上面的战斗意志就一定越坚决。 　　这是必然的。 ###第635章 本星系群学院 　　当2034年的阳光直射在北回归线上时，意味着位于北半球的中国正式进入了时令意义上的夏季。 　　之所以要加个时令意义，主要还是因为随着能源问题的解决，国内已经基本实现了空调自由。 　　同时，各地的政府也在掀起新的“城市化”运动，争取实现百分之百的城市化人口转化，继而拉动内需，促进经济的再次腾飞。 　　这其中也有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考虑——在过去几十年野蛮生长的、“70年”产权时代，老很多住宅和小区的设施都没有继续维持和改造的必要，同时从能源利用的角度也颇显浪费，是以新建的住宅区，有一个算一个，全采用了中央空调。 　　按照共体的规划，作为人类母星的地球，今后那是一点资源和空间都不能浪费，是必须要考虑到千秋万代的，因此密集的人口聚居区和广袤的自然区域将会同时并存，最终达到人与自然的全面和谐与共处。 　　作为目前的政治架构和生态下，占据全球GDP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国内，自然责无旁贷地要为其他国家打好这个样板。 　　省城，自然要首当其冲。 　　是以，当墨谷从省城上空看到沿着三环郊区铺开的那一片庞大的建筑工地时，整个人都有点被惊住了。 　　“好家伙，这是要把全省的人都拉到省城住么？” 　　“哈哈，不知道省上怎么想的，但听说今后大概会以超级城市为主。”坐在她对面的叶铭笑着答道。 　　“那其他小城市怎么办？你老家呢？”墨谷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周边的市名。 　　“据说会逐渐功能化，因地制宜的那种，譬如搞成各种工业基地。” 　　“那有些旅游城市怎么办？” 　　“旅游？名胜古迹还可以搞搞，自然景观估计也就那样了。”叶铭说着呵呵一笑：“按照共体的规划，人类今后的生活范围将会只占地球陆地面积的百分之三十，其他的全部还给大自然。” 　　墨谷听得一愣一愣的，失笑道：“好家伙……这下环保主义者可是没意见了吧？” 　　“哈哈，那可不好说。” 　　两个人一边聊着，伊塔号也缓缓降落在了脑机中心的楼顶。 　　舱门开启，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 　　墨谷的返回，自不必说，是带着重要意义的。 　　除了她的身份是院士，脑机中心副主任之外，她更是人类在“外星”待的最久的人，甚至没有之一——她在苍蓝星足足待了三年，亲手见证和指导着人类在苍蓝星的科研基地成长为如今的集科研与旅游、工业为一体的殖民小镇。 　　因此，回到省城后，她也只有一天的时间，就要上首都接受各种奖励和表彰。 　　“哪怕在飞船上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有点烦躁。” 　　是夜，住进了叶铭家别墅的墨谷抱着已经半岁的小侄女，一边逗着一边摇头吐槽。 　　叶铭与漆与墨相视一笑。 　　“第一次回来是要浓重点，后面就好了——姐，你不会再过去了吧？” 　　“怎么不过去？我这次算是休假呢。”墨谷见小丫头已经开始打哈欠，她便把婴儿递给漆与墨，看着叶铭微微一笑：“我回来只是个副主任，在苍蓝星我可是星球首席科学家，而且还是本星系群联合学院的校长呢！” 　　叶铭：“咳……” 　　自从去年十月，人类探测器与执行者舰队相会之后，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与执行者的战争上，以至于直到墨谷说起，他才知道了共体这边已经开始执行当初的“教学”计划了。 　　说起来，该计划的推动主要还得靠董萱萱这位雷厉风行的学姐——自从她率团访问有目星，并带回了一个叫西瓦塔的熊人后，她就开始到处游说，推动人类对有目星土著的文化教育。 　　或者说文化殖民。 　　在计划中，人类将会对苍蓝星的太空城废墟进行改造，同时在苍蓝星的地面也建立教学基地，最终形成一个大型的多文明教育与交流中心。 　　这件事，叶铭并没有出什么力，只是表达了支持的态度，以及获得了克拉族人已故的大礼司牧多的支持。 　　当然了，牛主任和何沫他们，也是一力支持的——不然何沫也不会说“我们人类才是启迪者”这种话了。 　　但支持归支持，所有的推动，却全是董萱萱和远在苍蓝星的墨谷在进行。 　　而最新的进度，便是由集智科技配合多个企业组成一支施工队伍，对苍蓝星太空废墟展开改造工程。目前人员和施工器械已经就位，能源则是利用特别设计的“神工号”飞船的大功率引擎来输出。 　　这种神工号飞船，它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功率的可移动式发电中心，一经推出后特别受到施工单位的青睐，如今正在大批量的生产中。 　　这时本来都已经闭眼要睡觉的小妞妞突然哭闹起来，漆与墨连忙站起身，带着她找奶奶去了。 　　见漆与墨离开，墨谷便坐直了身子，盯着叶铭：“明天你上不上首都？” 　　“姐，你不会还怕吧？” 　　“我怕什么怕……我只是觉得麻烦。”墨谷轻轻瞪了他一眼，双腿交叠着翘起二郎腿，右手托着下巴，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你上次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帮我说道说道的。” 　　“额……共体上次不是发布了公告了么？给民间发放太空执照。” 　　“那为啥我们没见到一艘民间飞船来苍蓝星？” 　　“需要时间的，姐……”叶铭沉默几秒后，轻声道：“你知道的，现在整个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基本上全部都压在了战争上……这样一来，民间能够拿到的资源的就少了。” 　　“嗯，说到战争……到底怎么样了？我算了算，从我启程到现在，我已经和三波舰队擦肩而过了！” 　　说着墨谷盯着叶铭：“就算不算御夫座，小熊座，以及之前的仙女座，这也是三波……我随便数一下，就知道起码超过了五十艘！” 　　“如果算上之前的……那就是上百艘战舰了！” 　　“我们难道还打不赢么？” ###第636章 二五仔的克荣人 　　墨谷自然是相信人类能赢的。 　　而且她相信，整个共体对于最终的胜利也是充满了信心的——不然按照人类的调性，那是绝对不可能在崩塌将至的现在还搞那么多太空开发与多文明交流计划，以及在母星上大搞城市改造工程。 　　地球都没了，你还搞什么本星系群教育中心，还在地球上大兴土木，那不是搞笑么？ 　　但在回来的路上，以及在太空中的所见所闻，让她感觉到了前线战事不应该像是轻松就能获胜的模样。 　　无论是返回途中的几支舰队如添油一般赶赴御夫座星系，还是日夜开工的太空船坞以及互联网上的各种风闻，再加上叶铭又亲口说，现在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已经全部压在了战争上……你说让她如何不担心？ 　　见墨谷一脸凝重，叶铭便知道自己这位姨表姐怕是真想在苍蓝星呆着不回来了——要不然她肯定不会如此关心前线的战况。 　　沉吟几秒后，叶铭摇头笑道：“姐，打赢肯定是能打赢的。” 　　“这我当然相信。但代价呢？”墨谷继续盯着叶铭。 　　“就是目前看来代价有点大。”叶铭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继续轻声道：“有个消息一直是封锁状态，你……” 　　“嗯，我嘴巴很紧——而且，我应该有知道这些的权限吧？” 　　“哈哈，那是那是。”叶铭笑了起来，继而把前线的部分情况告诉给了她。 　　当听到御夫座舰队已经成建制的被打光时，墨谷倏然一惊：“我记得御夫座舰队是二十四艘吧？全没了？” 　　“只剩下一艘编入了小熊座舰队，而且小熊座舰队也损失了不少，还剩下二十艘在与敌人四十艘进行周旋。” 　　“敌人这么猛的？” 　　“嗯，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概率，敌人更庞大的舰队已经出发，而且规模超乎我们的想象……” 　　墨谷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发出一声“靠”。 　　但她随后便看到，叶铭除了脸上多了几分感慨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焦急，于是瞬间扬眉：“你能不能给个准信，让我好好地安下心在苍蓝星种地？” 　　“你要什么准信？” 　　“就是……就是……”墨谷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到底需要什么“准信”。 　　说信心，叶铭站在面前就是她的信心，但当听到敌人是接连不断地来的时候，她心里终究还是七上八下，总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好吧，我算是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军事八卦了。”墨谷重重呼了口气：“我们的新武器进度呢？” 　　“咳……说到这个，我就只能告诉你，快了。” 　　这时脚步声响起，漆与墨端着果盘出现在了二楼小客厅。 　　“姐，吃水果。” 　　“嗯好——你来劝一下你老公，他说他明天不陪我上京。” 　　“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去了？” 　　“你……不是刚才还问我是不是怕什么……我靠！你逗我玩呢？” 　　…… 　　第二天一早，叶铭与墨谷搭乘伊塔号直飞首都。 　　既然都回地球了，那他自然也是要去首都一趟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和墨谷一起去参加那些枯燥的见面和表彰流程，而是直接前往了系外办。 　　一向沉稳的夏主任少有的体现出了雷厉风行，站在系外办的大门口亲自迎接他，随后二人一同进入会议室。 　　“克荣人那边怎么说？”刚落座叶铭便开口问道。 　　“那边打死不承认泄露了我们的编码资料。”夏主任嘴角浮出一抹嘲讽，一边走到饮水机前给叶铭倒水，一边轻哼道：“当我们傻？” 　　三天前，执行者舰队发来的信息被无数个机构进行了多角度全方位像素级的解读，收获了大量的“疑问”。 　　其中最关键的一条便是执行者怎么会说“普通话”？ 　　排除掉诸多的可能后，最后的答案指向了苍蓝星人口中的那个，曾经的“老好人”文明，克荣人——在人类的世界中，由于其体型长相极为符合人类的审美，在民间，已经有不少人把他们称作什么精灵族，凭空多了无数的粉丝。 　　但在系外办看来，这个长得很符合人类审美的种族，可不像外表那样好说话，他们甚至比被誉为“半兽人”的塔拉族人都还要难以沟通和交流。 　　当然，执行者是否会说人类的语言这个人类完全无所谓，系外办想要知道的，是克荣人那边，除了给了语音和文字编码之外，到底给敌人透露了多少人类的信息和资料。 　　如果他们就跟个二五仔一样，把从人类这边打听和交流到的信息全部一五一十地透露给了执行者…… 　　那克荣人这个自诩为“文明见证者”的种族，今后就怕是有麻烦了。 　　“嗯，然后呢？”叶铭双手接过水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夏主任。 　　“然后就是，他们其实心虚了。”夏主任站在叶铭面前，嘴角的嘲讽化作了一抹笑意：“他们应该意识到了，人类是有能力把执行者舰队消灭在御夫座星系的。不然也不会恐吓我们说执行者舰队的庞大超乎我们想象……” 　　叶铭含笑点头，继续问道：“那执行者那边呢？上面怎么打算回应？” 　　夏主任眨了眨眼：“这件事，不应该是你和BOSS们去说么？或者说，我该问你才对啊。” 　　叶铭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后意味深长的一笑。 　　“与其认为执行者会傲慢地做自我介绍，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信息，我宁愿相信克荣人会选择当一个很好的二五仔。” 　　——对于如何回复执行者信息这件事，至今共体都没有做出准确的决议。 　　原因很简单，人类该用何种的地位和态度对执行者发起回应。 　　是不卑不亢的？还是和平友好、平等的？亦或者是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 　　还是跟着其他文明学着趾高气昂？ 　　别看这种态度问题在人类文明的交流中不值一提——谁都知道最起码也应该是不卑不亢，和平稳重。 　　但人类现在已经接触了好几个文明，而与这些文明的任何交流，对方的文明不管是落后也好，还是先进也好，他们的态度都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傲慢。 　　只有人类的系外办，从来都是以一副“做生意”的友好态度率先发起交流。 　　其实按照叶铭的想法，他是打算不理睬对方的。 　　反正双方的矛盾都不可调和，如果打算从交流中获取情报，还不如从侧面入手。 　　克荣人既然能够与执行者联系而“出卖”人类的信息，那人类自然也可以通过克荣人这边，获得更多的执行者的资料。 　　甚至叶铭还相信，从克荣人这边知道的，或许比从与执行者交流中所获得的更多。 　　这就是他第一时间来这里的原因。 　　他可以出马。 ###第637章 公平，还是公平 　　叶铭这种大忙人，即便在外系办躲了一个钟头，依旧还是去了共体会议中心待了接近两个小时，随后便在共体秘书处主任谢武兵陪同下与墨谷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午餐。 　　“墨院士，尝尝这个烧四宝，纯素的。”谢主任殷勤地给墨谷夹着菜，把一个本来按照最高档菜单的午宴吃成了家常便饭。 　　“谢谢谢主任。”墨谷看着满桌珍馐，嫣然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苍蓝星的海产能够出现在母星的菜单上呢。” 　　“哈哈，那你得要问叶院士。”谢主任今年五十多，有些微秃，他和叶铭的关系算不上很熟，相反和漆与墨要更熟一点——秘书处这边有好多事务都要与集智科技打交道。 　　不过今天既然是由他来替领导接待这两人，就算再不熟，他也只能拿出好客的主人身份。 　　“谢主任，怕是应该问你吧？”叶铭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一笑：“之前我问老牛，说到底苍蓝星那边的人造奇点什么时候才能开干，他说这事儿你问我没用，你得找老谢，他才是财神爷——这是他的原话啊，谢主任。” 　　“哈哈哈，哪里哪里，老牛这是耍赖糊弄你呢。” 　　叶铭便和墨谷相视一笑。 　　墨谷和领导那边呆了多久，说了什么，叶铭现在不知道，但今天在伊塔号上，她就一直在就苍蓝星的开发与发展问题与叶铭沟通——按理说，作为一个科学家，她不应该管这些，但谁让苍蓝星那边的人少，“老”人更少。 　　她这次回来休假，可以说是带着全“村”人的希望和嘱托。 　　但叶铭与领导那边交流了两个小时，除了汇报了二代米粒，反物质采集装置，以及人造奇点的进度，来坚定领导的信心之外，他也和领导聊了一下苍蓝星的规划。 　　毕竟苍蓝星，在共体的长期规划中，它本身就应该是人类进入后太空时代的一个前线星系，或者说卫星星系，今后人类将会逐渐把制造业与工业的重心转移到那边去，并步步为营地扩大人类的后方势力范围。 　　于是叶铭便得知了，其实共体已经对苍蓝星的开发与利用有了规划——教育中心的成立和发放民间牌照便是第一阶段的行动，接下来就会大面积地投放集智科技的智能工厂，同时大力鼓励移民，然后对苍蓝星的太空城废墟进行更进一步的修复和利用。 　　这个规划，共体是打算用五到十年来完成。 　　甚至领导还点醒了叶铭，之所以现在地球上要大搞第二次城市升级，建立高度发达和高度集中的人口社区，除了彻底消灭贫困，让人类进入到真正的英特纳雄耐尔社会之外，还有个最大的意义就是要在母星上“消灭”资本。 　　“我们不敢保证整个宇宙的公平，但起码要做到在地球上实现公平”——这是领导的原话。 　　意思就是，不管你再有钱有势，你可以去外面作威作福，但在地球上，大家生而平等。 　　但资本，现在你不可能再用过去那种决绝的方式来进行消灭了，总得要给资本找个出路。 　　于是，苍蓝星、有目星、以及整个本超星系群乃至未来的星辰大海，便是携带着全人类希望的资本的去处。 　　因此，叶铭完全不愁苍蓝星的开发力度——从墨谷的表情来看，她应该也接到了领导的某些承诺。 　　而负责这些“河外星系”开发的具体事宜，主要的中枢则是共体秘书处。 　　这也是为什么会让谢主任来陪着二人的原因。 　　“其实苍蓝星的开发计划一直都有，只是战况一直确定不下来，资本就不好落地那边——你们也知道，才回来的那些企业家，说起在有目星投资各个都眼冒精光，但在苍蓝星投资就兴致缺缺了。”谢主任也放下筷子，笑着望向叶铭：“而且我真要纠正一下，我真不是财神爷，我不管钱的。” 　　叶铭哈哈一笑。 　　谢主任继续道：“现在对苍蓝星的计划，主要还是先搞基建，鼓励移民，然后打通旅游、特产、工矿产品的销售，而这些都是急不得的，不是建个人造奇点就能解决问题的。” 　　叶铭点头嗯了一声：“话虽然这么说，但主要还是两地通航的成本太高了。” 　　“现在应该不高了吧？”墨谷偏头望着叶铭：“不是说纯太空航行的话，氦三的成本已经降到了一块钱五十公里了么？” 　　“但走一趟苍蓝星也要好几百万啊。而且这都是其次，主要还是时间成本，一来一去就是三个月……你说如果飞船的运载量有货轮那么大，可以装十万吨货还差不多，可目前最大的运载量也只有几千吨，这个成本算下来就太高了。” 　　谢主任点头：“所以目前看来，还是得从奢侈品入手，不然就只有等全面实现冗余能源，且人造奇点遍地都是才有相对于母星的竞争力。” 　　墨谷轻轻嗯了一声，陷入了思索。 　　谢主任看了眼时间，而后便对叶铭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一笑：“叶院士，真要说到做生意的话，克荣人的卡拉图可是个好市场呐！” 　　叶铭也轻轻咳嗽：“是的，那确实是个好市场。” 　　二人对视中，同时一笑。 　　墨谷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二人：“克荣人要和我们做生意了？” 　　“呵呵……我们有这个想法。” 　　…… 　　第二天一早，叶铭再次来到外系办，在这里，他换上了正式的西服领带，还做了个看起来就特别像领导的发型，只等与克荣人连线。 　　在昨天与领导的交流中，他获知了共体目前并没有决定要如何与执行者进行交流，或者说进行何种程度的交流——拿领导的话说就是“先晾一晾那个胖子”。 　　人类上次的探测器过去，非但发去了文字编码，而且姿态也很低，虽然是外交辞令，但字里行间全是一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的态度……可非但没有获得半点的回应不说，连探测器都人家给打苍蝇一样直接打掉了。 　　就这种态度，你还指望人类好好说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同理的，对于克荣人也是如此。 　　人类之前一直将希望寄托在克荣人身上，各种“舔”，各种花式夸奖，但人家除了说“执行者无敌”“你们死到临头”之外就再不说半点了……现在倒好，人类这边刚和执行者杠上，你克荣人就巴巴地把人类的事就给执行者说了。 　　你说，外系办还会给好态度么？ 　　显然不会。 　　…… 　　猎犬座，卡拉图星系，第八母星，圣树城。 　　艾萨拉在侍女的协助下穿上戎装，肩膀上，银色的徽章闪耀如星辰一般闪耀。 　　“大人，您今天真漂亮。”侍女见艾萨拉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便抿着嘴轻笑着恭维道。 　　却不料艾萨拉眼神一闪，只是轻轻地哼了一下。 　　侍女吓得连忙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内，我要抵达议会厅。” 　　“好的，我马上安排轨道车。” 　　侍女小步退了回去，片刻后又返回：“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艾萨拉嗯了一声，随后迈步出房门。 　　作为银月王国第一舰队的司令，她的住所相当高，位于三十八层之上，而且相当的宽敞，除了她之外，住所中还住着侍女和护卫。 　　一身戎装的护卫先一步打开大门，她的专属轨道车便停靠在门口。 　　“大人，请上车。” 　　“嗯。” 　　艾萨拉走向车位，又顺便低头看了一眼——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空中轨道，这些轨道犹如蜿蜒的巨蛇一般编织成网，数不清的轨道车络绎不绝，正在中央系统的分配下有条不紊地快速穿梭着。 　　这是克荣人引以为傲的科技。 　　在数千年的历史中，克荣人放弃了触碰禁忌，换来的是整个文明在物质以及生活条件上的极大提升，以至于光是这一颗母星，就居住着超过二十亿的人口。 　　这样璀璨的文明，怎么能够让它身处险境？ 　　恍然了一瞬后，艾萨拉便坐上了座驾，同时闭上了眼睛。 　　她很恼火。 　　原因很简单，前线的那些野蛮的塔拉人又在蠢蠢欲动，而该死的议会中心还让自己回来与人类沟通……说是她最熟悉人类。 　　但熟悉归熟悉，可和人类有什么可交流的？ 　　或者说，和人类交流之后，就能让自己的舰队无往不胜了么？ 　　沉默中，轨道车开始启动，继而以五分之一音速的速度迅速启动，在中控AI的指引下，直奔王国的中心。 ###第638章 傲慢狂妄的人类 　　轨道车在那座象征着王国至高无上权威的古旧高塔前停了下来。 　　“艾莎拉大人，奥兰多先生已经在等候了。” 　　一路上，无数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和艾莎拉打着招呼，她也矜持地颌首回应着。 　　毕竟她是率领舰队给予了塔拉族入侵者最后一击，并稳定了战线的英雄司令官，如今已四海闻名。 　　沿着传送电梯一路行至议会大厅，当看到那扇银光闪闪的大门时，艾萨拉忍不住深呼吸了两下，将不悦埋藏在眼底，而后推开了房门。 　　议会大厅一如既往地朴素简洁，相比她第一次与人类交流时场中坐着好几位智者与长老，今天的议会大厅却格外冷清，只有国王办公室的伊思丽塔和迪卡·奥兰多智者两人。 　　见此情景，艾萨拉便微微一怔，随后快步走向正坐在前排的二人。 　　“迪卡，丽塔。”艾萨拉站到二人面前，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你们谁给我说一下，这次又是和人类说什么？还有，与人类的联络不是应该由丽塔你负责吗？为什么要叫我过来。” 　　奥兰多便与伊思丽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无奈。 　　片刻后，伊思丽塔站起身来，她替好友整理了一下制服，随后微微一笑：“艾莎，人类和执行者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这我知道，几个月前人类还胜利了一场。”艾萨拉毫不介意人类的短暂胜利，在她看来，人类既然敢抵挡执行者，那显然也是有点实力的。 　　但执行者的力量，却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就如同海面上的冰山，你看着只有一个小小的尖角，实际上却深藏着无比庞大的基础。 　　“执行者存在了上万年，不知道摧毁了多少个文明，是人类这种新兴文明所无法抵抗的。这一点，在很早之前我们就告诉过人类，换来的却是人类那狂妄的自大。”艾萨拉盯着奥兰多智者，眉毛轻轻扬起：“迪卡，当时你也在的。” 　　奥兰多眉头轻皱，回忆起了数月前与人类首席科学家的那场不甚愉快的对话。 　　在对话中，那个年轻的人类首席科学家用极其自负的语气告诉他。 　　人类不是吃素的。 　　“是的，人类确实狂妄。” 　　“所以……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艾萨拉满脸的不解：“总不会你让我把舰队拉回来跨越星门去和他们一起打执行者吧？” 　　“当然不是。只是……”奥兰多轻轻呼了口气，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某位执行官联系了我们，看来他们也感觉到人类很棘手。” 　　艾萨拉的瞳孔瞬间一缩：“执行者联系我们？棘手？” 　　“是的，执行官问了我们不少关于人类的消息。” 　　“然后呢？” 　　“然后……” 　　伊思丽塔回答道：“然后人类就遭遇了一场惨败。” 　　艾萨拉嘴角微微一翘：“必然的。” 　　“但他们认为，他们的失败，是因为我们。”伊思丽塔望向艾萨拉，一笑后沉默了下来：“艾莎，人类是一个傲慢、狂妄又睚眦必报的种族。” 　　艾萨拉轻轻一哼：“看来他们和塔拉蛮族果然有共同语言。” 　　“但是，艾莎……你一定要相信，即便人类文明的最终结局是被执行者彻底抹除，但在那之前，他们也有足够的力量赢得与执行者在31911星系的战斗。” 　　说着，伊思丽塔便举起了一个小巧的手持显示装置，上面显示着人类的舰队正在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御夫座星系。 　　“这是我们释放的观察探测器传回的信息，截止现在，人类已经有超过六十艘战舰进入了目标星系，而执行者新的舰队还正在路上。” 　　艾莎拉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眼中惊讶不断。 　　她当然知道，执行者对文明的毁灭并不是一艘战舰就能搞定的——那是对低级文明的碾压。譬如自己的文明，便曾经与执行者进行了长达数年的交战，但最终还是并被对方强大的灭星级武器摧毁了母星。 　　但人类……作为一个由土著成长起来的文明，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战舰？ 　　“艾莎，我们没有必要再招惹一个傲慢的、狂妄的、随时可以能展开报复的蛮横文明。”伊思丽塔望向艾莎拉，眼中带着几分的愤懑与无可奈何：“你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最好。” 　　艾莎拉眉毛一扬，轻轻一哼：“我什么时候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了？” 　　“艾莎。”伊思丽塔指了一下前方的穹顶。 　　艾莎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穹顶的天花板上，一个带着银月徽记的摄像机正在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见艾莎拉抬头，摄像机轻轻地上下摆动着，似乎在点头。 　　艾莎立刻闭上嘴，随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国王陛下既然在看，那她自然再无法拒绝。 　　…… 　　时间慢慢过去，当抵达约定的通讯时间时，艾莎拉戴上耳机，站上报告台，她凝望着前方的屏幕，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自称人类外系办主任的夏女士。 　　第一次与人类的通讯，便是她与那位夏女士进行的。 　　相比后面那位自称是人类首席科学家的人类，她从直觉上就认为，那位夏女士要好沟通许多。 　　那位首席科学家，确实把人类的狂妄与傲慢体现得淋漓尽致。 　　嗯，希望这次不是他。 　　一阵闪烁之后，人类的首席科学家出现在画面中。 　　当看到那个年轻的科学家不苟言笑地看着自己时，艾萨拉瞬间怔了一下。 　　就在她考虑如何打招呼的时候，她便看到对方眉毛一扬，随后用流利的克荣语率先质问起来。 　　“艾莎拉女士，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上一次你自己亲口说过，你没有权限。如果今天你依旧没有，那么请换个人过来。” 　　艾莎拉眉毛瞬间一拧：“首席科学家先生，希望你收回……” 　　“我希望你明白，站在你面前的，是人类共同体科学院首席科学家。”叶铭的声音带着一缕威严响起在会议室中：“看来，你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艾莎拉双手用力握紧，她深深地呼吸着，目光下意识地往上飘了一下。 　　银色徽章的摄像头似乎也陷入了思考，片刻后，她的耳畔传来国王的声音。 　　“艾莎拉，从现在起，你晋升为王国舰队总督。” 　　艾莎拉眼神一闪，凝视着叶铭，语气同样带起了一抹威严。 　　“首席科学家先生，站在你面前的，是银月王国太空舰队总督。” 　　“总督不够，叫你们国王来。” 　　艾莎拉视线瞬间一凝！怒意瞬间升起！ 　　不仅是她，前方的奥兰多和伊思丽塔也一阵错愕，怒容满脸。 　　叶铭的声音继续响起：“看来你们还没有意识到……我和你们的国王一样，代表着各自文明的最高意志。” 　　“是不是非得人类也用摧毁你们母星的方式来展示一次力量，你们才会不继续敷衍我，不认为执行者无法战胜，不认为人类的力量是可笑的？” ###第639章 与整个宇宙为敌 　　办公室中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完全料想不到的眼神看着叶铭，就连最近已经明显趋于强势的夏主任亦是如此。 　　在夏主任的记忆中，叶铭从来都是以温和的态度示人，就算是上次被激怒，也只是加重了一点语气，指出了人类可不是什么三脚猫土著的事实。 　　像今天这样直接用“威胁”的口吻……她是从来没有见过。 　　甚至，从叶铭的表情和眼神来看，夏主任毫不怀疑，如果克荣人依旧油盐不进，他还真做得出来把克荣人灭一轮的事来！ 　　无数念头在夏主任的脑海中翻转，她马上又想起了，叶铭昨天与领导闭门聊了许久。 　　难道是上面改变态度了？ 　　但不至于啊……上面改变态度的话，作为外系办主任的自己，那是一定能够收到指示的！ 　　那……难道是叶铭在吓唬人？ 　　也不对……叶铭这人，她虽然私交不多，但却了解这位已经被誉为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甚至没有之一的科学家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秒针滴答滴答地响着，在漫长的数秒后，办公室中终于响起了那位太空舰队总督艾萨拉女士的声音。 　　她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愤懑与不屈。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阁下是在威胁我们？” 　　叶铭静静地看着画面中的女将军，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同时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办公室再次陷入寂静。 　　长久的沉默后，一个略微威严的中年女性声音响起在画面之外。 　　“你想要知道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艾莎拉的眼神瞬间一凝，继而微微低头。 　　叶铭一直平静的脸上，也终于轻轻挑了一下眉毛：“你是哪位？” 　　“我叫盖拉德瑞尔。” 　　随着中年女性的回答，艾莎拉的身躯微微一颤，继而深深地、带着无穷怨念地看了叶铭一眼。 　　叶铭慢慢呼气，眉毛也随之缓缓平复。 　　“国王阁下，你好。” 　　“你好，首席科学家先生。你想要知道什么？”银月王国的国王，或者说女王依旧没有露面，而是继续用画外音的方式与叶铭对话。 　　“首先，我向你们对我们与执行者之间不公平的态度提出抗议。”叶铭静静地看着显示器的后方，似乎这位就算在克荣人的虚拟世界中也至高无上的女王就站在虚空中一样：“我们给你们的资料，是出于和平与友好的交流，而不是让你们送给我们的敌人。” 　　“抱歉，我们并不认为你们的资料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作为存续了上万年的文明，我们对所有的文明都是公平的。” 　　“是吗？那当我们想你们征询执行者的信息时，你们却没有任何的……” 　　“那是因为，你们知道得越多，便越会失去希望。” 　　叶铭缓缓地收回视线，凝望着站在画面中央的艾萨拉，他看到，这位总督女士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 　　片刻后，叶铭轻轻一叹。 　　“看来我确实高估了你们。” 　　“有没有可能，是你们人类太过狂妄？” 　　“不，是你们完全不知道，驱使人类文明进步到现在的根本动力之一，是六个字：朝闻道，夕可死。它的意思是，如果早上领悟了宇宙真理，那么即便晚上便死去，也在所不惜。” 　　“也因为此，所以，即便面临绝境，即便人类即将灭亡，人类也要在那之前，弄清楚是谁灭亡的自己。” 　　“不然……你让我如何服气？如何能死得明白？” 　　…… 　　议会中心大厅。 　　自女王陛下的声音响起后，艾萨拉便自动闭上了嘴巴。 　　毫无疑问，她能够听出陛下语气中那一抹淡淡的怒意，这让她更加对眼前的人类首席科学家没有半点的好感。 　　而当听到叶铭最后的那句话时，她甚至快要抑制不住表情。 　　人类……果然狂妄啊……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大厅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所处的宇宙的时间与空间的模型和结构决定了某些技术是危险的、不可以使用的。” 　　“于是在一万年前，一个被称为神圣文明的强大文明，开始组建执行者军团，他们观察着整个宇宙，维持着宇宙的安全。” 　　叶铭：“你们的母星，便是被执行者军团摧毁的？” 　　“是的，我们，也是本星系网中早期的先进文明之一。早在万年前，我们便拥有了数以千记的战舰，与执行者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战争，但最终的结果……” 　　“我相信人类拥有极高的智慧，也拥有不俗的战斗力。但很可惜……” 　　女王的声音带着一抹惋惜，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幸灾乐祸：“你们才一个星系，就算你们的制造能力足够的强，即使你们的科技能够让你们拥有反抗的能力，就算你们现在能够与执行者进行互有胜负的战斗……” 　　“你们也没有办法抵挡一个维系了上万年的、以战争为使命的军团。” 　　“因为，你们是在与整个宇宙为敌。” 　　…… 　　外系办会议室。 　　通讯已经结束，但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沉思的叶铭，就连夏主任也只是走到办公桌的旁边，顺便给叶铭端了一杯水过去，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余任何的举动。 　　毕竟……那位克荣人女王的一句“与整个宇宙为敌”所带来的震撼太过巨大，以至于他们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该回应什么。 　　“三点。” 　　叶铭缓缓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执行者是被一个叫神圣文明的文明建立的，也就是说，执行者只是喽啰，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第二，执行者的牛逼，在于数量，而非质量。我们甚至可以认为，这个黑恶集团的打手，遍布宇宙。” 　　“第三，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与执行者并不相差多远，甚至……如果他们的破坏力仅限于质能武器的话，那还不如我们即将诞生的武器。” 　　夏主任深深地吸气，眼神闪烁中，她轻声道：“那……所谓的……宇宙的安全呢？” 　　“我会论证。” 　　叶铭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第640章 宇宙没有新鲜事 　　办公室中，叶铭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分析和之前的通话内容进行汇报。 　　“与整个宇宙为敌？” 　　“这显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不可否认，执行者军团在相当多的星系均有分布，而不仅仅只有我们本星超星系群所独有有。”顿了顿，叶铭提示道：“事实上，我们所在的本超星系群……在可观测宇宙中，只占据不到百分之一。” 　　“嗯。”领导微微颌首，眉毛也轻轻地皱起。沉默数秒后他抬头望向叶铭：“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万年之前，曾经有一个强大的文明统一了宇宙？” 　　“如果克荣人的信息没问题，我们可以这样认为。” 　　“统一宇宙啊……”领导抿起了嘴，他见叶铭一脸的严肃，脸上突然就升起无比的感慨。 　　“叶院士，我突然很好奇，十年前，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与一个曾经统一过宇宙的文明为敌？”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十年前？我连外星人有没有都还不怎么相信呢。” 　　“哈哈哈哈！是的！这说明，人类的发展，是真正的日新月异。”领导摸了一下头发，以较为轻松的姿势靠在了沙发上：“我虽然对什么一统宇宙的文明不了解，但从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我认同你所说的，我们触碰的所谓禁忌技术，不会危害到宇宙的安全，就如同当初人类担心核武器会毁灭地球那样，就算人类造出再多的核武器，毁灭的也是人类，而非地球。”领导望向叶铭，嘴角已经浮起了笑意。 　　“不然，敌人也不会利用人造虫洞技术来进行兵力投放了。” 　　叶铭也笑着点头。 　　领导对具体的前沿科学并不了解，但并不妨碍他拥有清晰的逻辑。 　　人类被执行者“盯”上的原因，便是人类进行了人造奇点的实验。 　　如果真的克荣人所说，这些技术属于会危害到宇宙安全的禁忌技术，那宇宙中那么多的黑洞，那么多的中子星，甚至那些足以撼动星系的巨大引力源……又算什么？ 　　甚至，执行者军团自己都还利用了人造虫洞来召唤舰队！ 　　相反的，现在所有人都基本上已经知道了，人造虫洞+超距通讯，是完成宇宙一统的基础和前提。 　　“所以，我倾向于认为，这个曾经统一过宇宙的文明，无非就是另一个挥舞着大棒的美帝。只不过，他们的名义是为了宇宙的安全。” 　　领导笑着望向叶铭：“这个宇宙，也没有太多的新鲜事。”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 　　从人类可以被称之为文明的那一刻起，战乱、纷争、阴谋、诡计、宫斗、博弈、权谋……便常伴文明的左右，太阳下没有新鲜事，是一条放在宇宙中也拥有意义的经验。 　　“但我还是有点好奇，那个一统宇宙的文明……他们的科技到了什么程度呢？” 　　叶铭微眯起了眼睛，望向前方的虚空稍微愣了一会神，片刻后他缓缓摇头：“不知道。” 　　“你猜一下嘛。”领导笑着冲他扬起了下巴：“不要那么严谨。”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苦笑起来：“那就要看这个神圣文明的追求是什么了……” 　　“追求什么？永生？” 　　“如果追求永生的话，说不定他们已经不在我们这个维度，或者不再是生物形态了。” 　　“哦？”领导思索了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类似之前提出的天堂计划？” 　　叶铭微微一怔，想了想后点头：“这确实是实现永生的一种方式。” 　　“好吧，没兴趣，王八才永生不死。”领导大手一挥，一股豪迈油然而生：“一万年太久，还是要只争朝夕。” 　　“叶院士，只争朝夕啊！” 　　…… 　　一天后，叶铭提前回到了省城，墨谷则因为还要参加几个大型学术报告会议而并未和他一起。 　　当伊塔号平稳降落楼顶时，牛主任也正好走出天台，前来迎接。 　　“别告诉你是从月球赶回来的。”叶铭和对方握了下手，便笑着打趣道。 　　牛主任显然也收到了自己与克荣人女王的沟通信息，一脸的严肃。 　　“看起来你是一点也不着急？”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什么可急的？” 　　“啧啧，不愧是敢威胁灭掉人家母星的狠人——话说克荣人女王没露脸？” 　　“没有，但无所谓，我们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信息。” 　　“没谈贸易？” 　　“等什么时候，我们的舰队开进猎犬座，就可以谈合作了。克荣人这种胆小鬼，只能和他们搞枪炮贸易。” 　　两个人一路聊着回了叶铭办公室，随后牛主任便关上了房门，坐下后，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上面的抵抗意志如何？” 　　叶铭就知道牛主任要问这个——他最近和一直在太约基地和一帮太约的人一起，十分关注前线的情况和全球武备体系的升级与扩张。是以，叶铭也不废话，直接点头：“虽然有部分杂音，但领导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 　　说着叶铭便学着领导的口吻说出了那句“只争朝夕”。 　　牛主任缓缓松了口气：“看来BOSS确实信任你。” 　　“不是信任我，而是我们确实没有退路了。”叶铭慢慢皱起眉头，回忆起和领导交流的场景，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执行者军团的老大……” 　　“你是指那个所谓的神圣文明？” 　　“是的，我总觉得，这个文明的科技，已经死亡了。” 　　牛主任愕然。 　　科技死亡？ 　　科技又不是人……怎么会死？哪怕是陷入瓶颈，进入漫长的黑暗期，也不会说“死”啊！ 　　“这话……怎么说？”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叶铭拧着眉，眼睛深邃地望着虚空：“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掌握了灭星级能量的文明，怎么可能在一万年中，都还没有创造出曲率飞船？” 　　“额……”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科技树是低级的科技树，且走到了尽头，死了。” 　　“要不就是，人死光了。” 　　“那那些执行者呢？” 　　“小喽啰罢了。” 　　叶铭收回视线，继而望向墙上的日历。 　　“还有三个月，我们就可以测试第二代米粒——如果到时候，我们还见不到敌人更强大的武器出现，那我们就可以正式对那个曾经一统宇宙的文明宣告死亡。” ###第641章 启迪者真言 　　“就算当年喝得胃出血的那会，我也没有想过居然有一天，我们会与这个宇宙的曾经的统治者干上架。” 　　牛主任从叶铭这儿获得了最想知道的信息后，他便放松了下来，端起茶杯悠悠感慨道：“别说和宇宙的统治者干架，就算是外星人，我都觉得那是扯淡的。” 　　叶铭呵呵一笑，他懂牛主任的心情。 　　上至领导，下至所有知道他与克荣人国王交流内容的各级官员，在这两天都表现出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这种情绪，自然不是畏惧所谓的“与宇宙为敌”，更多的是感慨，人类居然能够惹上那么牛逼的大佬，并且还胆敢挑战对方。 　　而且，这种感觉对于国人而言，还特别的“似曾相识”。 　　——当年老美各种棍子大棒使劲招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结果这才十几年，就已经彻底认命了。 　　“对了，有目星人的工程师使团马上要过来了，上面那艘船怎么办？”牛主任放下茶杯，问起了那艘“启迪者”飞船的归宿。 　　“人家跨越几百万光年巴巴地过来，总不能让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叶铭自若地道：“让他们看。” 　　“然后呢？” 　　“然后就飞走呗。这艘飞船……还是很有意义的。从某种意义上，它代表了执行者飞船的最快速度，显然不能让有目星人瞎搞。”叶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后轻声道：“执行者口中的苏马亚，也就是有目星人心念念的启迪者，如果换成我们人类的理解，就类似于‘圣母’之类，他们和执行者应该属于同级的关系。” 　　牛主任微微点头，也松了口气。 　　虽然执行者军团和背后的“神圣文明”的文明等级以及身处何方，社会架构之类依旧成谜——就算是克荣人也不知道这些，但根据各种资料，人类依旧拼凑出了不少关于执行者的信息。 　　譬如启迪者，就是对应了执行者有些“不屑”的“苏马亚”，而之所以不屑，自然是因为……那些“苏马亚”到处散播智慧和科学，而众所周知，科学的发展是遵循惯性的，也就是说，那些被启迪的文明，将会有极大的概率触碰到所谓的“禁忌”，从而给执行者添麻烦。 　　牛主任笑着感慨：“看来圣母这个群体，在哪个文明都有点讨人厌。” 　　“哈哈，如果你反过来看，万一人家把所谓的启迪当成游戏，找乐子的呢？” 　　“那这就是其心当诛了。” 　　“所以，没接触过，我们还是别先下结论。”叶铭说着抬手看了一下时间。 　　牛主任便知道，这家伙要下逐客令了，于是他也很爽快地站起身来——叶铭的时间确实很紧，他自己负责的项目就有好几个，而且同时还是好几个课题组的挂名组长——这些都不说了，前沿科学领域的任何问题，几乎都会送到他这儿来。 　　能够陪着他“闲聊”这么久，都已经算是两人的关系到位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略微有些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周旭晨的身影在门口。 　　“老师，苍蓝星人的使团飞船已经过了VSC39星门，还有一个月就要到仙女座星系了！” 　　自从与塔拉族人达成协议后，叶铭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苍蓝星使团的动向了——周旭晨全面负责协助外系办那边与对方联络。 　　之所以是周旭晨负责，自然是因为这位周先生和使团中的某位小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脑机中心上上下下都在等着“吃瓜”“磕糖”——这二位要是成了，那他们可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对不同种族的结合。 　　那可是要载入史册的！ 　　“恭喜你了。”叶铭笑着打趣道：“不过我友情提示一下，根据墨院士那边的分析，人类与苍蓝星人是有生殖隔离的。” 　　“老师您别开玩笑了。”周旭晨如今已经三十郎当，认识叶铭也有十来年了，只是由于一直在相对单纯的学校科研单位工作，是以略显单纯，脸皮贼薄，当下便脸红道：“海琳说他们想要在苍蓝星那边逗留一段时间。” 　　“哦？”叶铭下意识地轻轻皱眉，又看了牛主任一眼，后者却只是一笑，一副你决定的表情。沉吟片刻后，叶铭轻轻点头：“可以的，人家跑了几千光年回来，你让人家不看一眼母星，总是说不过去的。” 　　“嗯嗯！但老师……我想……”周旭晨便扭捏起来：“我想过去苍蓝星那边看看。” 　　这时，一直看热闹的牛主任终于呵呵一笑：“小周博士，这么等不及啊？” 　　“牛主任……我觉得，一来他们在那边人生地不熟，二来如果没个他们熟悉的人在那边协调和引导，他们可能会做出某些不合时宜的行为。”周旭晨一口说着他要过去接待的理由，看得出来，是经过了精心准备的。 　　叶铭与牛主任二人一对视，两个人同时点头。 　　“你去问问你师娘，她最近一直在安排往苍蓝星送物资和设备的飞船，你要的快就走集智科技的渠道，不然的话，你就等墨院士回去的时候一起。” 　　“我去找师娘！” 　　周旭晨脸上一喜，便要准备转身。 　　“等等……”叶铭叫住周旭晨，思索片刻后轻声道：“去了别一天到晚想着谈恋爱，多了解了解他们的智脑，特别是智脑接入设备。” 　　“明白！” 　　目送周旭晨离开，叶铭再次对着牛主任伸出手腕。 　　后者一声大笑：“我走还不行么？” 　　…… 　　两天后，周旭晨搭乘集智科技的专属工程飞船离开的同时，一路心急火燎的有目星人也终于开着他们的宋级战舰无畏号抵达了月球。 　　在月球上，负责太空船坞的彭小飞代表人类的工程团队给有目星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招待仪式，在席间，他喝得醉醺醺的，不断地吐槽着这艘来历不明的飞船就是个奇葩，什么反应都没有的那种。 　　“幸亏你们来了，要是你们再晚几天过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把这玩意给拆了。”——这是彭小飞的原话。 　　一帮有目星的科多族人听得心惊胆颤，但又个个眼含欣喜，也亏得他们接受了起码的外交礼仪培训，没有说出什么触怒人类的话来。 　　第二天一早，科多族科学家们便踏上通行飞船，直抵太空船坞。 　　当掠过太空船坞的上空，看到那一艘艘正在快速成型的太空战舰时，无畏号的舰长古尔图虽然神色自若，但依旧掩饰不住眼中的向往。 　　“古尔图。”同行的首席科学官，十三位长老中专注于工程的多雷长老看出了古尔图的羡慕，他站在舷舱边，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地球，轻声道：“羡慕了？” 　　“我说不羡慕，您相信吗？”古尔图深深地呼了口气，闭上眼睛又瞬间睁开：“他们光是路过我们有目星的战舰便超过了一百艘……而建造时间，甚至都没有超过一年！” 　　“这是何等的工业效率啊！” 　　“是的。”多雷长老回头看了一眼舱顶的摄像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而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在我的家族中，流传着一句从启迪时代便传承的、来自启迪者的真言。” 　　多雷轻轻一怔，随后严肃、庄重地望向多雷长老。 　　“无论身处什么困境，都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多雷长老一字一句。 　　“启迪者，一定在等我们！” ###第642章 悲哀 　　“说实话，我们等你们太久了。” 　　彭小飞大步走在最前方，如今刚年过三旬就已经有了将军肚的他，在身穿太空工程师制服的时候，竟然也露出了几分领导气质出来。他一边走着，一边与身侧的多雷长老以及古尔图舰长开着玩笑道：“说起来也真是邪门，这艘船似乎能听懂人类的降落指令，但后续的反馈一点也没有。” 　　多雷长老与古尔图舰长相视一笑，顺着彭小飞的话安慰道：“没关系，当时我们也没有回应的。” 　　“嗯，现在就只能看你们的了，听说你们过去和启迪者有过深度交流？” 　　“谈不上深度交流，毕竟启迪者的文明相对于当时的先祖文明而言太过于先进，先祖文明更多的是聆听指导。”多雷长老很谦虚回道。 　　“哈哈，那也比我们有优势多了。” 　　众人说话中，很快便抵达了启迪者飞船所在的船坞。 　　当看到人类工程师们围绕着飞船摆出了一圈的仪器和设备，多雷与古尔图二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不爽，但很快他们便被飞船的本体所吸引。 　　封闭船坞的无影灯下，长达百米的飞船横停在宽阔的地面上，占据了极大的空间，然而它却丝毫没有给人以臃肿笨拙的感觉，相反它就犹如一叶银色的扁舟，望之便油然而生一抹精巧和灵动。 　　多雷长老抿着嘴，眼中光芒闪烁，胸口也不断起伏，由衷地赞叹着：“太漂亮了。” 　　古尔图虽然早已经见过这艘飞船，甚至还是他开启的机库大门，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飞船停着的模样，此时也压抑着激动，沉声道：“启迪者的奇迹。” 　　“是啊……别的不说，光是这飞船的速度，就足以让人眼馋了。”彭小飞在一旁也笑着附和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嗯！感谢！” 　　多雷长老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他闻言大步上前，迅速走到飞船的舱门附近。 　　这时，人类的工程师们也纷纷退后，在边上站成一排，将飞船的检测位交给远道而来的客人。 　　彭小飞并没有上前，他只是在门口抱着手臂，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如果仔细看，这一抹微笑中，其实还隐藏着淡淡的悲哀。 　　随着所有的有目星工程师——或者准确说，科多族的“精英”工程师们怀着激动的心情上前，所有人类工程师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彭小飞。 　　在场的人类工程师中，有一小部分是知道内情的，他们脸上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就是很暧昧。而另外一部分，则眼神复杂，甚至还有一些不爽。 　　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飞船是自己跑过来的。 　　那按照归宿原则，这飞船就应该属于人类了。 　　这些科多族人过来算什么回事儿？ 　　但大家也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看着那些科多族的工程师们在飞船前站成一排，然后以虔诚的表情和姿势深深地对着飞船鞠了一躬。 　　彭小飞眼中的悲哀意味更浓了。 　　就在这时，多雷长老从随从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看起来笨拙无比的、类似于笔记本一般的装置，将装置放下后，他跪坐在地板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输入交流指令。 　　这是来自先祖记忆的、关于启迪者的语言编码。 　　虽然上一次在有目星迎接的时候，这艘飞船并没有回应，但根据分析，那显然是因为飞船刚刚经过虫洞，屏蔽了无线信号的缘故。 　　而这一次……它就停在这里。 　　它跑不掉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突然，飞船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类似继电器跳动的声音，片刻后，整个飞船的船身便迅速地颤抖起来，紧接着，一盏接着一盏的舰内灯开始亮起。 　　多雷长老身躯猛地一震！ 　　他再也不顾不上人类就在身旁，整个人匍匐在了地上，大声的、用激动、颤抖的声音说着来自先祖记忆的语言，他不断地重复着，期待着飞船的主人给予回应。 　　哗啦！所有的科多族人跪倒一片，虔诚使得他们不敢抬头。 　　多雷长老的声音犹如吟唱一般回荡在船坞中，与飞船的声音混合成了一股交响曲。 　　远处的彭小飞静静地看着科多族人的把戏，眼中再也掩饰不了那种带着怜悯的悲哀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飞船开始向上升起。 　　刹那间，红色的警报声响彻码头，艾塔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情感响起在众人的耳畔。 　　“警告，收到18号机库码头飞行器的起飞请求，请18号机库码头所有人员于三分钟内撤离到红色警戒线外的蓝色区域。” 　　“重复，请所有人员三分钟内撤离到红色警戒线外！” 　　随着艾塔的声音，天花板上迅速降下一片红色的激光，围绕着飞船形成了一片数万平米的方形区域。 　　彭小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声喊道：“快撤！飞船要起飞了，穹顶要打开，没有空气的！” 　　警报声中，多雷长老愕然抬头。 　　所有科多族工程师也都同时抬头。 　　只见漫天的红色光芒中，眼前的飞船已然越飞越高，片刻后便越过了众人的头顶。 　　“撤！”彭小飞大声吼道：“把他们拖回来！” 　　回过神来的人类工程师迅速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那些已经陷入呆滞的科多族工程师们朝着后方架了过来。 　　开玩笑，穹顶一开，舱内的空气便会瞬间散逸到太空，而且人造重力也会消失——他们可不想看到远方来的客人们来一场挑战太空真空的留言终结者实验——是的，一个广泛的流言是人类裸露在太空环境的话，血液会沸腾，然后爆体而亡。现实是，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只要呆上超过10秒，人体就会受到损伤，超过一两分钟基本就要嗝屁。 　　（注，1965年，在NASA载人航天器中心，曾经有实验者因为宇航服泄露而被暴露在真空环境，14秒后失去了知觉，15秒后开始加压，然后救了回来。） 　　直到这时，多雷长老终于醒悟了过来。他双手弯曲成爪，对着空中近在咫尺的飞船不断挥舞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号。 　　“不！！！” ###第643章 大秦！ 　　彭小飞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制服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但还是觉得热，于是拿了一本文件一边扇风一边拨通了叶铭的电话。 　　“他们人呢？”电话中，叶铭的声音没有带多少感情，就仿佛是问“吃了吗”一样寻常。 　　“已经安排到了休息中心，我叫了几个人陪着他们，免得他们一时想不开……” 　　“嗯，对的。”听到这，叶铭的语气总算带了一点感慨：“小飞哥，你说我们这么干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彭小飞轻轻咳了一声，心说这全是你安排的，可别带上我。但话到嘴边也变成了一声叹息：“让他们早点醒来也是好的……你见到他们那个虔诚期待的模样了没？” 　　“没有，你细说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就跟我妈每次上庙给菩萨上香一样。”彭小飞想到之前的情形，不住地摇头：“看得出来，他们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所谓的启迪者身上。按我说，他们求什么启迪者，还不如求我们呢。” 　　“呵呵，远香近臭嘛。对于摸不着的东西，总是抱着幻想的。”叶铭继续感慨道：“不过你说得对，早点清醒是好事。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启迪者，也没有什么救世主，更不靠神仙皇帝……” 　　“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学一下国际歌？” 　　“哈哈，要不你有空教教？” 　　“我教个蛋……”这时彭小飞看着玻璃外有工作人员在给自己招手，便马上道：“我打算过去看一下他们，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们的？” 　　“没有，你自己处理就是了，我这边要帮太约测试一下大秦级战列舰的控制系统——嗯……如果他们太过伤心，你可以带他们看一眼大秦级。” 　　彭小飞瞬间一喜：“大秦号上天了么？要停我这里不？” 　　“不停，直接往军港那边，但要路过你们的轨道——十分钟后就可以看到了。” 　　“好！”彭小飞挂掉电话，看了眼时间后大步走向休息厅。 　　…… 　　休息厅中，古尔图舰长已经慢慢清醒，或者说冷静下来。 　　相比多雷长老，他身为军人，心性自然要坚毅许多——即便希望再一次眼睁睁地破碎了。 　　但多雷长老则不然，他作为执掌科学与工程的长老，太清楚现在科多族人的技术……已经来到了肉眼可见的瓶颈点。 　　特别是工程领域，别的不说，光是要吃透人类的工程技术，都让他们十分的吃力。 　　而作为一个按照人类说法就是科学家兼工程师，多雷长老同样很清楚，当科多族将未来发展的科学方向与技术寄托在人类的知识体系之下后，将会发生什么——他们将会不可抑制地沦落为人类的附庸文明。 　　因此，他们才会与人类做下诸多的交易，就是只为了重新获得启迪。 　　只要能够获得启迪者的智慧与科技，那么他们就能够拥有与人类平等共存的资本——甚至如果能够超越人类的话，那么……科多族将会拥有影响上百亿人口的银河系乃至影响整个本星系群的权柄！ 　　那样才是真正的恢复昔日圣星的荣光，而不是像克拉族人那样念念不舍地要搞什么重回母星的计划。 　　只要有先进的文明，又哪里不是圣星？ 　　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启迪者的飞船所无视，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茫茫星空，就算是对启迪者文明无比虔诚，无比信仰的多雷长老，也遭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多雷长老，多雷长老。”古尔图轻轻地呼唤着身旁表情呆滞的长老。 　　这时，古尔图看到前方的彭小飞大步走来，他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握住多雷长老的胳膊用力摇晃了起来：“多雷长老，人类指令长来了！” 　　直到这时，多雷长老才转过头来，眼中全是木然。 　　古尔图知道一时半会自家的长老可能还走不出来，他便立刻起身，迎向了彭小飞。 　　“古尔图先生。” 　　“彭总你好。” 　　彭小飞瞥了一眼在旁边呆若木鸡的多雷长老，用关切的眼神询问着古尔图。 　　“不好意思，多雷长老可能……可能……”古尔图结语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既能顾全面子，又能说明情况。 　　“嗯，让他休息一下。”彭小飞轻轻地呼了口气，顿了顿道：“发生这种事，确实我们都没有料到……谁也不知道那飞船发了什么神经。” 　　“唉。”不说还好，一说，古尔图舰长便心中再次一痛。 　　时至今日，他显然已经明白，无论是之前在机库也好，还是飞船进入有目星星域的不辞而别也好，还是今天的遭遇也好…… 　　连续三次都对科多族人的毫无回应，只能用启迪者已经放弃了科多族人来解释。 　　但随即，古尔图便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说不定启迪者选择了人类呢？ 　　想到此，他马上试探性地问道：“启迪者真的没理你们吗？” 　　“如果飞船理了我们，我们又怎么可能让它停在这里？”彭小飞嘴角升起微笑，同时耸了耸肩：“更何况，如果只是一艘飞船，我们也确实没有多少兴趣。” 　　古尔图微微一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略带尴尬的笑。 　　他对技术不是很懂，启迪者的启迪固然关系到族群的未来……但作为神圣舰队的副司令，他其实更愿意相信眼前这种能够看得见的实力彰显。 　　别的不说，光是人类那在短短一年时间就能组建一支上百艘战舰的能力，就比启迪者传授几招要好使！ 　　除非启迪者能够送几百艘先进的战舰给他…… 　　“对了，我们的新型主力旗舰马上要路过这边，你要不要看一看？”彭小飞指着窗口，眼中毫不掩饰着自豪和笑意。 　　“新主力旗舰？”古尔图的瞳孔瞬间一缩：“是对新宋级的改装？还是秦汉唐这三型的升级？” 　　作为神圣舰队的副司令，又是新宋级旗舰的舰长，他自然对人类的战舰型号有所了解。 　　“嗯……你可以认为，是新秦级，不过，我们叫他大秦级。” 　　随着彭小飞的声音，窗外，一道犹如星辰的亮光也缓缓升起。 　　亮光之后，一艘庞大的战舰缓缓出现在夜空。 ###第644章 一决雌雄 　　“这是大秦级太空战列舰的首舰，舷号001，暂未命名。” 　　伴随着庞大的舰身缓缓滑过窗外，彭小飞的声音毫不掩饰骄傲：“它是真正的主力旗舰，甚至可以这么说，那艘启迪者的飞船，论战斗力的话，在它面前就是渣渣。” 　　古尔图舰长的脸颊瞬间跳了起来。 　　“这艘战舰的规格是什么？” 　　“长两百三十八米，宽七十四米，舰高六十五米。装备了四个聚变引擎，其中三个主推进引擎均采用了万向导流设计，可以同时胜任加速和减速任务，最高速度可达光速的千分之八。” 　　“此外，还有一个主能量反应堆，可以提供高达1.2万兆瓦的储能发电量。” 　　瞳孔微缩：“主炮功率呢？” 　　“大概是现在列装的主炮威力的三到四倍吧。”彭小飞微微一笑，耸了耸肩：“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古尔图瞬间吸气。 　　作为舰长，他可太清楚了，他的旗舰无畏号，也就是人类一年前生产的宋级战舰，只有两个引擎不说，而且引擎的功率也并不大。 　　最要命的是，作为一艘主炮战舰，宋级战舰的主炮威力并不大。 　　具体表现在……口径小。 　　是，确实在太空战斗中，主炮的口径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太空环境的特殊性，一艘战舰无论是被大口径主炮命中，还是被小口径命中，只要能够击穿护盾，命中舰身，那么除了极个别的特殊情况之外，结局基本一致，战舰都会失去战斗力。 　　但大口径、高能量的主炮，除了摧毁战舰之外，其还可以用来更有效率地摧毁那些固定防御装置，特别是地面装置。 　　甚至还可以通过调整角度和功率的形式来进行远距离定向拦截！ 　　——在太约向有目星神圣舰队公布的战斗画面中，执行者便使用了这样的攻击形式，用一个近似于锥形的主炮打击面来拦截人类的米粒导弹。 　　简而言之就是，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现在，这一下子威力就提高三四倍……那意味着口径也起码提高了一倍！ 　　“当然，还有更多的技术……具体我也不清楚，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和太约那边照个会嘛！”彭小飞呵呵笑着，又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依旧在呆滞中多雷长老，眼中升起一丝惋惜。 　　古尔图读懂了彭小飞的眼神，他闭上眼睛，用力地呼了口气：“谢谢彭总。” 　　“不客气。” 　　“对了，刚接到通知，那艘启迪者的飞船，似乎往苍蓝星那边飞去了……不知道他们的控制者是怎么想的……总感觉他们像是控制着飞船在玩似的。” 　　古尔图一怔，嘴里便满是苦涩了。 　　…… 　　太约基地，叶铭正在指挥中心看着“大秦001”返回的各项数据。 　　这艘战舰，从外形上看，确实是人类第一艘空天战舰“秦”的升级版，不然也不叫“大秦”了。但它和“秦”的联系，也仅限于此了。 　　这艘战舰的设计思路源自人类破译了苍蓝星废墟的激光主炮之后，又在“新宋”级和“鹰”级战舰的主炮中总结了经验而来。 　　因此，它天生的设计就偏向于力大砖飞——从专门有个储能反应堆就知道了。 　　只不过由于设计时间较早，它的储能系统还依旧是“旧”的超级电容储能系统。 　　但随着二维储能被突破，这艘已经完成设计、甚至连外壳都已经造好了的、被人类寄予厚望的主炮战舰便立刻对储能系统进行了全面修改，临时加大了对推动引擎的能量回收系统，同时增强了针对主炮和防御罩的能量输送系统。 　　而随着二维超级电容工厂的建设，这艘船也正式开始建造。 　　如今，它等到了银河能源集团量产的二维超级电容，同时段院士那边也解决了超强电流的传输问题，它也终于上天了。 　　“充满储能系统需要多久来着？”秦卫国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眼神热切地望着投影在桌面上的“大秦001”。 　　“如果是惯性巡航的理想状态，把三个主推进引擎的能量都进行回收的话，那么充满只需要两天。” 　　“可以提供主炮持续多少时间的能源？” 　　“根据最佳的阶梯能源释放规则，全功率下，差不多可以持续三十秒吧。”叶铭用力地握拳，眼中也满是感慨。 　　因地制宜，是人类在漫长的生存中总结出来的不二法则。 　　在没有掌握更具威力的反物质以及快子、负能量这些之前，人类战舰主炮的发展方向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聚合粒子，一个便是激光。 　　聚合粒子，也就是传说中的等离子炮，或者电浆炮，其原理是利用磁场给带电粒子进行加速，然后聚合在一起打出去，依靠粒子的动能进行打击——科多族人、克荣人、塔拉族的战舰都是如此。 　　人类当然不是不能造，只是技术上并没有他们娴熟。 　　但激光炮，对人类而言就是娴熟手艺了，而且激光武器的特点也很直接，就是个大力出奇迹，你给的能量越大，那激光威力就越强。 　　如今人类实现了储能系统的飞跃，对于激光武器……基本上也就算是走到头了。剩下的，无非是搞出更强的储能系统，以及更高更持久度激光系统——无非就是个规模问题。 　　以至于，一直负责储能系统的段院士给叶铭说，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退休了。 　　“那护盾系统呢？”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基本上够逃命了。” 　　秦卫国目光灼灼：“那……如果把能量全面堆到高维空间膜上，能够支撑飞船进行超光速位移么？或者……哪怕是亚光速位移也好啊！”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遗憾摇头。 　　他知道，以前不管前线损失多大，太约都很淡定，因为人类的工业能力在那儿摆着，只要能够灭掉这一波敌人，然后再稳扎稳打，徐徐反攻就行。 　　但现在…… 　　最起码，秦卫国是知道了克荣人国王的那一句“你们是在与整个宇宙为敌”话的。 　　既然敌人拥有数量上的优势——根据推测，执行者军团这上万年来，估计啥事儿都没干，就只管造战舰了——那么人类要想获得胜利，唯一的办法就是实现技术的再次升级和运用。 　　那么，如果能够实现超光速位移，搞出传说中的曲率战舰……显然是一项无与伦比的巨大优势。 　　“曲率飞船需要的能量太大，就拿二代米粒来说，要实现曲率飞行，它基本上要是浑身上下除了电池就再无他物的设计，就算攻击，也是利用维度的力量。” 　　秦卫国也遗憾的一叹，但很快脸上又升起了笑意：“算了，相比鹰式战舰，大秦001的主炮威力和持续时间提高了十倍不止，我就不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叶铭哈哈一笑，随后用手在平板上轻轻一点。 　　夜空中，大秦001开始停进太空军港。 　　在这里，它将会搭载之前在新宋级上进行培训的军官们完成最后的测试，然后便开赴前线。 　　御夫座的战斗，也是时候一决雌雄了。 ###第645章 大力的奇迹 　　L4地月拉格朗日点。 　　太空军港中灯光全开，闪耀如夜空中的一座星群。 　　大秦001号在灯光中缓缓停进1号码头，而后轿厢伸出，将舰体与码头连为一体。 　　军港大门开启，一行十余人的太空军战士提着行李，昂首快步走进封闭轿厢。 　　轿厢的尽头，陶林川将军在军舰的大门口站直如松。 　　杨文志大步上前，放下行李箱后举起手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御夫座舰队联合指挥中心十二人集合完毕，请求登舰！” 　　“稍息。”陶林川回了一礼后脸上升起了笑意。 　　让那些年轻的空军飞行教官们成长为战舰指挥官乃至舰队司令官，是他最早提出的设想，后面获得了老秦和叶总的大力支持，于是便执行了下来。 　　几个月过去，虽然肉身还没有上过“战场”，但从他们的身上，依旧能够嗅到真实的百劫余生的铁血意味。 　　战士总归还是要历尽实战才能够培养起来。 　　“杨文志中校。” 　　“在！” 　　“允许你部登舰。” 　　“是！” 　　“已经稍息了，就不用那么绷着了。”陶林川抬起目光，望向正在鱼贯汇聚的一干指挥官们，顿了顿后回头看了一眼：“舰内大厅中，两百六十位各个岗位的同僚已经集结完毕，正在等你们，所以我就不墨迹了。” 　　“我只想说的是，你们这次，完成试验任务后便会启程前往御夫座星系，直抵最真实的战场，直面最真实的敌人。” 　　“作为军人，马革裹尸是我们的命运，但绝对不是我们的追求，你们一定要牢记这一点。”陶林川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无论是共体的领导们也好，还是太约也好，亦或是整个人类科技界那些千千万万的科学家，工程师，乃至整个人类科学目前的发展方向……” 　　“我们所有的目标和追求，都是为了让人类延续！” 　　陶林川紧紧地盯着杨文志和斯米尔两人，他是知道，这两位在第一次战役中可是直接控制着飞船冲进了敌阵的，而且还把Y18号战舰临时改成了志远号。 　　但这帮人，说得夸张一点，是太约花了数千亿上万亿的资源才培养出来的宝贝疙瘩！是未来几十年内要指挥人类太空部队的指挥官！要是在前线也那么鲁莽，那太约一帮将军们怕是连哭的地方找不到。 　　“因此，即便是面临绝境，你们也不能轻言牺牲，请你们牢记这一点！”陶林川的声音重重落下。 　　杨文志听着这不同寻常的指示，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异样情绪。 　　作为军人，当然以服从命运为天职，以保家卫国为使命，以马革裹尸为命运。 　　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他们，谁又愿意生命不被重视啊！ 　　心绪起伏中，杨文志胸中热血翻腾，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在出口的瞬间化作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以及一声沉着的“是！” 　　“好了，大秦001号就交给你们了。” 　　…… 　　登陆战舰，杨文志等一干军官们很快便从系统中找到了对应的舰内部门的同僚，这些舰队士兵都是来自各个领域的佼佼者，登舰之前便已经在地面进行了数月的培训，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比自己这帮军官们都更加了解这艘人类历史上最强的太空战舰。 　　在简单地完成了一场全体会议后，杨文志回到了指挥官位置上。 　　大秦001号的指挥舱，和新宋级战舰的指挥舱类似，但空间上要宽许多，即便全舰两百七十余号人全部汇聚在此也能够装下。 　　当然，平时在指挥舱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十几个指挥官之外，就是舰船的科学与工程组的领导和部分控制人员了，其他的人都分布在全舰其他岗位。 　　带上指挥头盔后，杨文志直接接入指挥中心会议室。 　　“杨中校，准备好没有？” 　　“报告叶院士，所有岗位已准备就绪。” 　　“那好，下达启动自检命令。” 　　“是！” 　　看着面罩中叶铭的身影，杨文志压抑着激动，开始按照叶铭的命令一步一步执行起飞前的各种自检——由于大秦级的控制系统与新宋级战舰一样，他控制起来遂心应手。 　　但即便这样，叶铭院士依旧还是要亲眼看到他执行控制，由此可见这首次飞行是多么的重要。 　　自检结束，舰身的连接轿厢缓缓脱离。 　　当倒计时归零时，大秦001犹如一片轻盈的落叶，缓缓地飘进了太空。 　　“主引擎启动。” 　　“主引擎启动中，已启动！” 　　随着声音落下，太空中瞬间升起三道宛如流星的光焰。 　　“朝着既定目标进行全速推进测试。” 　　“收到！”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大秦001也朝着火星的远日点位置迅速掠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目标点，杨文志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根据显示，主炮命中的目标，是一颗长度两公里的巨型小行星。 　　叶铭的声音适时响起：“看到那颗五光秒之外的2033CL15了吗？你自己选择交战距离，用主炮全能量开火。” 　　“是！” 　　杨文志迅速切换到舰内频道，大喊道：“主炮锁定目标2033CL15。” 　　“已锁定！” 　　“命中率多少？” 　　“脉冲命中率百分之七十。” 　　“持续命中率呢？” 　　“百分之百！” 　　“那就持续攻击，全功率输出！”杨文志深深地吸了口气：“干它！” 　　话音落下，大秦001号的舰首主炮位上，一道两米粗的巨型光柱划破长空，犹如猴子的金箍棒，瞬间捅向了遥远的深空。 　　一百五十万公里之外，一颗长约两千米的岩石小行星仿佛承受了灭世之光一般，只是瞬间，便从头到尾被破成两半。 　　“干得漂亮，继续前进，继续利用小行星测试健侧副炮，同时测试主充能模块。” 　　“是！” 　　…… 　　时间慢慢过去，当五小时后，随着叶铭那一声“测试圆满成功”的声音响起，紧张了一整天的指挥舱内顿时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杨文志摘下指挥头盔，他的老搭档，也是他的“儿女亲家”斯米尔也适时地低了一张餐巾纸过来。 　　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杨文志一边看着正在进行充能的储能系统，感慨不已地重重呼气。 　　作为亲自指挥过多艘战舰的他，自然知道人类之前战舰的短板在什么地方——无论是新宋级也好，还是“鹰”也好，短板都是储能系统太憋屈了。 　　都不用说护盾与主炮共用储能系统而不可兼得这种遗憾，光是充满电也只能打个几十炮脉冲弹就让人爱不起来。 　　就更别说，打完了之后就得进行至少五天到一周的充电时间了——心态好的指挥官们把充电时间比喻为“遛狗”，心态不好的指挥官们则骂骂咧咧，表示干几秒就要休息一周，痿成这样，这他娘的算啥啊…… 　　但现在这艘采用了全新储能系统的大秦001号，它的主炮在脉冲威力放大了十倍以上的前提下，如果还按照以前的打法，那它完全可以打出几百炮不说，充能时间更是缩短到了只有两天左右。 　　当然，得益于平稳的高功率输出，现在甚至还可以不用脉冲炮弹模式，而直接用持续输出模式——这就意味着，命中率将会呈几何数字上升！ 　　“大力出奇迹啊。”杨文志忍不住感慨着，同时望向随船的首席科学家关秦：“关教授，辛苦你们了。” 　　关秦是顾院士的学生，过去便一直紧跟师门，在超级电容领域中造诣不菲，后面更是加入了顾院士的团队，全面负责解决超高电流下的输送问题，算得上是储能系统飞跃的大功臣之一。 　　按照常理，这样的人物，上船是没有必要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人类对这艘真·Battleship的重视程度。 　　“呵呵，储能系统是个大系统，真要谢起来那就没完了。”关秦教授今年四十，但看起来相当年轻，而且十分温文尔雅，闻言摆了摆手，同时也感慨道：“不过杨舰长你说得没错，储能系统，传输系统，还有发电系统，这三者全面升级，才造就了如今的大力出奇迹——你想想看，一个1.2万兆瓦的主充能反应堆（上章少了个万），三个2.2万兆瓦的驱动引擎……这相当于装了接近4个三峡大坝在飞船上了。这充电能不快吗？” 　　“哈哈哈，什么时候三峡大坝成量词了？” 　　“早就成量词了。” 　　指挥舱内一片笑声。 　　就在这时，秦卫国的声音响起。 　　“同志们。” 　　随着声音，秦卫国，叶铭以及太约作战中心的其余领导们同时出现在舰内的全息投影画面中。 　　“首先恭喜你们完成了大秦001号的首航测试。” 　　指挥舱内掌声再起。 　　片刻后，秦卫国含笑望着众人。 　　“接下来，你们将返回母港，进行为期三天的休整和维护。在这期间，你们可以任意返回地球与家人团聚，同时也可以购买个人物品。” 　　指挥舱内，所有人全部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下面的指示。 　　“三天后，你们将直接开赴苍蓝星，在那里进行最后的补给后，将直接前往御夫座星系。” ###第646章 不应该只是人类的战争 　　三天后，太约作战中心。 　　作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艘空天战舰“秦”的继承者，第一艘“大秦”级的太空主力战列舰，它生来就应该是旗舰。 　　而它的名字也在启航奔赴前线的那一刻被定了下来——“白起号”。 　　之所以舰名难起，还是因为这是国内第一次以人名为战舰名，除了要符合“大秦级”的尊贵地位之外，舰名也得符合国号的命名规则。于是，白起，王翦，蒙恬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将便率先被提了出来，而且“白起号”的呼声还特别高。 　　有人曾提出质疑说用白起杀伐气是不是太重了点，但最后拍板的领导说，现在人家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要的就是要那股杀气！ 　　是以在诸多考量后，最终大秦001变成了白起号。 　　夜空中，由白起号以及12艘“鹰”级巡洋舰、两艘“鹞”式高速侦察舰，一艘量子号支援舰，以及多艘前往苍蓝星和有目星的通勤舰、运输舰组成的一支庞大的太空舰队正在缓缓启航。 　　随着舰队缓缓加速，犹如一颗颗流星冉冉升起，划破苍穹。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对启迪者的飞船离去而无动于衷了。” 　　古尔图依依不舍地从窗外收回视线，他用力抿着干涸的嘴唇，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与热切：“那艘白起号是你们最强的旗舰，对吗？” 　　叶铭与秦卫国相视一笑：“目前算是吧，毕竟它的火力和配置足够配得上旗舰的称号了。” 　　古尔图朝着太空船坞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眼神极为复杂——多雷长老直到今天都依旧没有恢复神志，拿人类医师的话说就是他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以至于暂时出现了一点精神状况…… 　　这种情况……古尔图懂。 　　说白了就是疯了。 　　既然多雷长老疯了，那么理所应当的，整个工程队伍的就应该由他来负责——按理说，他们再次扑了个空，就应该马上回去的。 　　但古尔图却不这么认为。 　　作为军人，作为曾经在地球接受过培训的舰长、舰队副司令，他比其他族人更了解人类的科技，也更愿意了解人类的科技…… 　　最起码，人类的科技产品，譬如战舰，能够很直观地提高舰队的战斗力。 　　只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及该说什么。 　　既然古尔图不开腔，叶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含笑看着对方。 　　人类早就知道科多族人有想法——一个以“神”的身份来奴化其他种族的文明，怎么可能安心地当人类的附庸？只是以前人类不知道科多族人的依仗是什么，但随着他们一拿到飞船就去御夫座考古……人类顿时便一切都明白了。 　　很显然，科多族人是将科技重新腾飞的机会寄托在了那虚无缥缈的“启迪者”身上。 　　只可惜…… 　　通过对那艘启迪者飞船的深入分析，除了利用了反物质和奇异物质之外，其他的水平也就那样，总之不是人类见了就要跪下喊老大的那种。 　　如果算上人类在维度上、在“禁忌”上的运用，那么人类的技术已经全面超越了启迪者在这艘飞船上所展现出的技术。 　　所以，如何正确地引导科多族人安心地回归到人类的势力范围和技术范畴，就是一件能快不能慢的事了。 　　因为科多族横亘在人类御夫座之间，且他们也是最早接受人类在太空领域制定规则的文明——最起码形式上是如此。 　　前期的盟友，就算走了弯路，那也是有优待的嘛！ 　　除此之外，随着未来战争的强度逐渐扩大，人类也需要开辟新的军事基地。 　　如果科多族人能够从这次的教训中清醒，那么……就会省去今后很多的口水和麻烦。 　　现在，就看这位科多族军方的二号人物，同时也极有可能成为军事长老的古尔图先生，能不能领会到了。 　　…… 　　沉默中，古尔图一声长叹。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抛弃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在地球上呆过，知道地球上物资之丰富，远不是有目星所能比的，自己更是拿不出什么筹码再来购买战舰。 　　叶铭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怎么了？古尔图先生？” 　　“没什么……大礼司。”古尔图满嘴的苦涩，视线从已经化作流星的舰队群中收回。 　　“其实……作为抵抗执行者暴行的盟友，我们一直都期待和你们携手共进。”叶铭微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随后望向秦卫国：“我都不用问秦卫国就知道，我们的第一手前线战报肯定抄送给你们了。” 　　秦卫国哈哈一笑：“当然。” 　　古尔图勉强笑了笑，眼中的局促一闪而过。 　　确实，太约这边一直都在共享战报，以供他们进行研究……从这点上，人类确实很够意思。反而是自己这边…… 　　“所以，我们是很愿意加快对你们神圣舰队的升级迭代的。” 　　古尔图一怔，片刻后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是……怎么升级？” 　　“就是你们全面协助我们在暮光星的开发和建设，同时协助我们在轨道上建立一座太空船坞和军港，以便我们的战舰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前线，当然，也方便给你们的飞船进行后续的改装升级。” 　　叶铭微笑望着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人类的需求。 　　三角座的第四号行星暮光星，是租给了人类的，现在人类已经在轨道上建立了中转站，同时星球地面也开始了对氦三的采集——人类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它当一颗资源行星。 　　但现在，人类需要将它转为一颗军事星球。 　　古尔图的眼神瞬间凝固。 　　人类舰队只过境，不驻军，这是长老院定下的合作底线。 　　这时，秦卫国的声音悠悠响起：“宇宙何其之大……何必局限于一星一系呢？我的朋友。” 　　古尔图瞬间吸气。 　　他听懂了秦卫国的话外之音。 　　沉默中，他艰难地开口。 　　“我……无法做主。” 　　“嗯，但你能够影响拉布拉多长老啊。”叶铭依旧微笑着：“别忘了，人类的精锐指挥官已经奔赴前线，与五千年前对你们文明犯下灭绝罪行的文明作战。” 　　“舰长阁下，那不应该只是人类的战争。” ###第647章 目前的牌 　　目送古尔图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的离开，始作俑者叶铭却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茶杯，正要准备喝一口的时候，他突然感慨起来：“我们这么干，是不是帝国主义的味道浓了点？” 　　“嗯哈？”秦卫国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摸着略显稀疏的白发，也颇为感慨：“你要这么说，那确实有点。但就算是老马，当初也没想过英特纳雄耐尔要在全宇宙文明的各个角落实现嘛！” 　　叶铭便大笑着起身：“既然你这个老D员都这么说，那我就更没心理负担了——接下来可能一个月内我都没空上月球，有事的话，你直接call我。” 　　秦卫国眼神一凝，马上便面露喜色，但又不敢瞎猜，只能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二代米粒要好了？” 　　“差不多了。”叶铭点头，却又叹了一声：“现在时间不够，原材料不够，只能先造两枚，一枚要在太阳系验证，能送到战场的，怕就只有一枚了。” 　　“只有一枚也不行啊！但能赶上趟吗？” 　　“能，有目星那边已经完成了线路改造，差不多这个月就能启动人造虫洞的测试了。到时候直接把米粒封装起来，然后通过人造虫洞传过去，就能节约从太阳系到有目星的这最少一个月的时间了。” 　　“那感情好！”秦卫国大喜：“这已经打了好几个月，再继续打下去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是啊……也亏得损失了那么多战舰，不然连燃料都要打光。” 　　从太阳系到御夫座星系的前线，人类目前的战舰光是路上就要花一两个月的时间，基本上走到有目星那边，燃料就去了起码一半。因此，在有目星加快氦三的采集，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给人类舰队提供燃料补给。 　　但就算有中途补给站，舰队一旦进入了御夫座星系前线，在一边开炮一边机动的状态下，燃料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这几个月的战事中，人类在暮光星的能源基地已经对前线战舰执行了两次燃料补给——万幸的是，敌人并没有抓住攻击补给舰的机会，不然御夫座舰队可真就要在太空中趴窝，或者是让出战线了。 　　而一旦灭掉御夫座星系的敌人，那人类就能狠狠地喘一口气——如果敌人的战舰没有本质上的提升，一到两年的时间肯定是有的。 　　“咳……咱们可不兴丧事喜办啊。” 　　“哈哈哈，走了！” 　　…… 　　半个月后。 　　幽深的太空中，三艘全新设计的巡星号载人运输飞船正在以光速的千分之五快速朝着太阳系内的1号虫洞前进。 　　作为主打系外运输的飞船，寻星号的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货舱，只有小部分是居住舱，而且比起寻星号这样的科考一体船规格要小很多——就连指挥舱都局促得就跟个大巴车似的拥挤不已。 　　但这丝毫不影响此时周旭晨的心情，他结束掉与海琳的通讯，刚转身便看到了唐浩文正在冲着自己直乐。 　　“嘿嘿……唐哥。”周旭晨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做为叶铭的学生，他当然认识唐浩文——唐志高校长的儿子，算起来也是叶铭的师兄，那么按照辈分就是自己的师叔了。 　　在过去，唐浩文因为高位截瘫在床上躺了几年，后面直到师傅出手，才算是把这位师叔给拯救了。 　　在他进入脑机中心之前，唐浩文便一直都在脑机中心呆着，后面才转到集智科技，但二人总归是认识还颇有些熟悉。 　　“旭晨，看这姑娘的模样，就算是按照人类的审美，也挺不错的，有眼光。”唐浩文前两年已经结婚生子，遂了老父亲抱孙子的愿，作为过来人，他笑着打趣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生殖隔离呐……” 　　“呃……应该有的。” 　　“有啊？那……不过没关系，他们的生物技术很强，说不定能够打破生殖隔离呢？我记得要打破个体的生殖隔离应该不难，只是族群的难一些。” 　　“嗯……话虽这么说，但……”周旭晨顿时失笑：“好家伙，我在脑机中心天天听他们问这问那，这都跑到太空来了，你还不放过我啊？” 　　唐浩文便一阵哈哈大笑。 　　此去仙女座，星路迢迢，路上就算开足马力也要一个多月时间，再加上飞船上空间极为狭窄，活动的地方几近于无——船员们最多能干的事就是躺在船上用全息头盔玩沉浸式的虚拟游戏。 　　可他作为一个曾经高位截瘫过的人，你让他继续躺着，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再加上他作为集智科技创始人的儿子、高管，此去苍蓝星和有目星接替之前李东升负责的业务，算得上位高权重……因此也就只有和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但名义上却是自己“师侄”的周旭晨聊几句了。 　　“对了，唐哥，海琳他们的生物再生技术很不错，你看要不要帮你把……这个去掉？”周旭晨说着摸了下脖子——唐浩文后面的神经是靠第一代芯片材料GTRGD连接起来的，但现在随着与苍蓝星人，准确点说是与海琳、乌达那边的克拉族人的交流，人类已经在肌体再生领域有了突破。假以时日，各种神经再生不在话下。 　　当然，作为“老师”的克拉族人，他们的手艺更是高超——已经能够做出人造眼球了。 　　唐浩文闻言微微一怔，随后便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这样就挺好。” 　　两人聊天中，主显示屏上便突然升起了一串蓝色小点，同时艾塔的声音也适时地响起。 　　“检测到友方飞船的通过请求，系统进入自动规避状态，请勿解除自动控制，重复，请勿解除自动控制。” 　　两个人立刻望向屏幕，周旭晨离得近，他快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那些蓝色的小点便化作了一艘艘闪耀着幽幽寒光的战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无以言表的欣喜。 　　这是，白起号战列舰在带着十二艘鹰级巡洋舰用远超他们的速度直奔前线！ 　　…… 　　白起号上，杨文志回完了最后一篇致谢。 　　他们舰队在起飞不久后便全速航行，很快便脱离了贸易与运输的“大部队”，同时也开始不断遭遇返回的飞船，和超越正在前往苍蓝星的飞船。 　　毋庸置疑，从地球到苍蓝星虫洞的这条航道，已经成为了本星系群中最繁忙的路线。 　　随着人类对苍蓝星开发力度的加大，有时候一天能够遇到好几艘运输船。 　　而且这还只是初期，听说太空牌照已经开始发放，很多公司都拿到了太空航行许可，而且第一批民用太空飞船也即将交付——届时，这条航道只会更加繁忙。 　　而根据这个虫洞的运行轨迹，它将会在未来四十年内走到太阳系的小行星带…… 　　到那时候，怕是会呈现出一条太空高速公路的奇景。 　　当然，太空航行不比地上开车，特别是现在，能够上天的都是有“势力”的，大家在太空中见了“面”，基本上都会打个招呼，互道一声平安，这也算是一条默认的航天规则了。 　　杨文志回到座位上，开始召开战术会议。 　　在座的指挥官，便是之前在新宋级战舰上的那些同僚。 　　仗打到现在，就算是再不关心仕途的人，也都知道了太约对他们这些人的安排——他们并不是杨文志这个舰长手下的什么大副二副三副，而是杨文志这个前线指挥官所领导的前线指挥部架构下的参谋指挥官。 　　在未来，他们都将会拥有各自的舰队。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从本质上是“合作”的关系。 　　之所以这么安排，完全是因为人类需要培养他们，让他们在亲历战争中成长。 　　“还有三天我们就要穿越虫洞，抵达苍蓝星，然后在苍蓝星不作停留，直奔有目星。四天后，我们在有目星进行能源补给，之后便会直接进入御夫座。” 　　“现在我们来统计一下御夫座的情报。” 　　“截止目前，我们在御夫座星系中已经损失了16艘新宋级，47艘鹰级，1艘鹞式。还剩31艘鹰级和30艘新宋级，以及1艘鹞式侦察舰和四艘逐星号补给舰。” 　　“而敌人还剩下十五艘战列舰，十三艘驱逐舰，以及其他功能舰六艘，共计三十四艘——被我们前后打掉了二十三艘。” 　　“从单一单位的战果上，我们的交换比显然是吃亏的。因为除了第一次战役的米粒齐射灭掉了敌人的三艘主力战列舰之外，后续我们只消灭了两艘，更多的时候我们消灭的是功能舰和驱逐舰。” 　　这时斯米尔举起手来：“还有航母呢！” 　　“咳……确实，差点忘了我们还干掉了敌人一艘航母。”杨文志这倒不是因为航母是他干掉的而谦虚，而是第一次战役确实过去太久，他有点搞忘了。 　　“现在，我们这一批过去之后，战斗舰船，就会变成一艘主力战列舰白起号，以及43艘鹰和30艘新宋。” 　　“七十四艘，对三十艘，这就是我们目前手里的所有战舰牌。” 　　说完后，杨文志便望向众人。 　　这些天，他们即便航行的过程中，也在指挥着前线的战斗与周旋，深知敌人的狡猾和难缠——特别是敌人也学到了用战列舰主炮来进行各种同步齐射，打出一片死亡光幕这一招。 　　一个不留神，一艘战舰就会被直接蒸发。 　　是以，战斗打得很艰难。 　　但再艰难，他们也有信心利用手中的资源和后续的支援磨下去。 　　只是……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他们这次亲临战场，是要去决战，作战目标是要将执行者的这支舰队彻底消灭的！ 　　那……就不一样了。 ###第648章 三藏计划 　　“艾塔已经做了好多次模拟推演，但她模拟推演的随机性太大，完全无法达到我们的预期。” 　　杨文志一边说着，一边开启新风系统，等到天花板自动开启抽风机后，桌面上也随之弹出了特制的烟盒与香烟。 　　几个有烟瘾的军官纷纷伸手，包括杨文志在内也点了一根——在作战指挥中心设计烟支管理系统和吸烟中心，算是深得军心的一项设计了。 　　按理说，军舰上是严禁吸烟的，但怎么说呢……大家远离母星，前往外星系作战，这来回至少都是几个月不说，还有可能…… 　　如果连烟都不让抽，那确实有点把人当机器人了。 　　当然，太空战舰有其特殊性，因此即便在设计的时候有所考虑，但管制还是相当严格的，不是说你啪一下就能随时随地来一根，且就烟都是“艾塔”发的。 　　烟雾升起，被憋着的军官们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特别是曾元海，他猛吸了一口后目光炯炯地道：“我认为哈，我们也不用太悲观，你也说了，艾塔模拟推演的随机性太大，完全无法发挥出我们临场应变的优势。” 　　马上便有人附和起来：“是是是！” 　　“而且艾塔执行模拟推演任务也很机械，她的逻辑无非就是根据敌舰情报建模，然后再根据命中率计算交换比……” 　　“对对！” 　　杨文志弹掉烟灰，笑着望向众人，他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你们这么编排艾塔，就不怕她生气？” 　　“哈哈哈，艾塔是好姑娘，可不会生气——对吧艾塔？” 　　艾塔的声音响起：“是的，曾中校。” 　　众人顿时哈哈一乐，气氛也由之前的凝重变得轻松起来。 　　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但战略上一定要蔑视敌人，这是他们这帮来自全世界的精锐军官们所普遍接受的教育——或许表述不一样，但内核是一致的。 　　笑过之后，杨文志还是正色了起来：“但还是不好搞，敌人现在越来越精明，而且学习能力很快。这一点，上面的参谋总部和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敌人在前期失利之后，迅速就启动了一个应对机制，建立了参谋总部一样。”杨文志继续说着：“我有很强的预感，就是我们的对手，已经并不是一开始的AI，而是变成了人……哦，智慧生物。” 　　杨文志的这句话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 　　他们十二个人，之前就从前期的作战训练中脱颖而出，继而又一起登上新宋级S10号战舰进行随船适应了一个月。在这期间，他们除了睡觉时间，其他时候几乎全待在一起，每天指挥着御夫座舰队作战后，也都会进行复盘与交流。 　　可以说，他们是最了解敌人的一帮人类，没有之一。 　　在作战中，他们能明显感觉到，敌人的某些行动不太可能由AI来执行——因为AI是不会冒险的。 　　只有拥有自信的“人”，才会冒险。 　　这时留着一脸大胡子的伊卡洛维奇中校突然道：“老杨，如果我们真能够确定，和我们作战的是智慧生物，那么我们能不能考虑设一个陷阱？” 　　杨文志微微一怔：“陷阱？怎么设？哪里设？” 　　“这里设。” 　　伊卡洛维奇指了指脚下。 　　一秒后，领会到了伊卡洛维奇意图的杨文志，瞳孔瞬间缩小！ 　　“你的意思是，我们用白起号当诱饵？” 　　“是的。”伊卡洛维奇抿了一下嘴，左右看了一眼，本来不抽烟的他也伸手取了一根香烟出来，在点烟器上点着后用力吸了一口，随后眉头一皱，好歹忍住了。 　　片刻后，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如果敌人是智慧生物，那么他们一定会和我们一样，会优先攻击最具威胁的，一看就是主力旗舰的军事目标。而只要他们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我们就可以围绕这个目标进行安排。” 　　见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自己，伊卡洛维奇轻轻咳了一声：“如果大家觉得太危险，那我们就用补给船来当诱饵也行——上一次补给能源的时候，敌人已经有攻击我们补给舰的趋势。只是我们防备森严，没给敌人机会罢了。” 　　随着伊卡洛维奇的声音落下，众人纷纷陷入沉默。 　　杨文志和曾元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升起一股惊叹。 　　不愧是毛子……这胆子真够肥的。 　　但…… 　　就在这时，斯米尔举手道：“我觉得伊卡的建议可行。” 　　“白起号是新战舰，敌人完全不知道它的能力。只要我们在进场的时候保持满储能状态，那么逃命肯定没问题的。” 　　“那我们要如何确认敌人要攻击旗舰呢？或者，我们怎么设局呢？” 　　“很简单，我们还是先按照常规的旗舰护卫阵型先打一下，特别是要突出旗舰的火力——如果旗舰能够通过设计与安排来实现一次秒杀，充分地展示主炮威力，那就更好了。” 　　杨文志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用力握拳：“没错！而且我们还要隐藏旗舰的速度，让它慢悠悠地落在后面！” 　　曾元海也大声补充：“到时候制造落单的假象，勾引敌人追过来！” 　　“还可以在逃跑之前把所有米粒丢掉，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到了绝路！” 　　“大家别急，仔细想想，看还有没有小行星可以利用的，我们可以藏一些常规导弹过去！” 　　“对！敌人上次把我们赶出小行星带后就没有再清理小行星了，我们这次先打几波把小行星带夺回来，快速部署导弹发射架。” 　　“这个可以有，我记得有次一颗小行星和敌人舰队从两万公里之外擦肩而过都没清理的，显然敌人认为这不构成威胁。” 　　“或许是他们的能量不够了？” 　　“鬼知道，反正我们把能利用上的太空环境都利用上。” 　　随着众人的七嘴八舌，一个利用白起号来摆开口袋阵的诱敌计划渐渐生出了雏形。 　　四天后。 　　当白起号以及所属舰队抵达有目星进行燃料补给时，杨文志也将代号为“三藏”的作战计划发送到了太约指挥中心。 　　秦卫国在收到作战计划后，第一反应便是想骂杨文志一顿让他老实点，但尼古拉斯将军却让他先别着急，要不先按照作战计划中的说明和参数模拟推演一下。 　　而这一推演，整个作战中心便坐不住了，于是很快，作战计划便被递到了叶铭的案头。 　　——整个计划的核心，便是白起号的可靠性。 　　而这方面，叶铭最清楚。 　　…… 　　叶铭端着咖啡杯，眉头微皱，仔细地看着文字信息并不多的作战计划。 　　秦卫国则在视频的对面有些紧张地等着他。 　　“这个计划先不说，但我有点看不懂这个名字——三藏，是哪三藏？” 　　“哈哈哈，那不念cang，念zang！” 　　叶铭愕然，顿时一拍额头！ 　　好家伙，唐三藏！ 　　“意思就是，他们打算把白起号当成唐僧肉？” 　　秦卫国重重点头：“嗯！但这个唐僧肉，可是不能让敌人真吃到嘴里的……你知道，无论是白起号也好，还是白起号上的舰员也好，都是绝对不能有闪失的！” 　　叶铭也缓缓点头，再次皱起眉毛。 　　他当然知道。 　　白起号是人类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主力战列舰，同时人类未来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常规战列舰也大概都是它的同级型号——说它是人类聚变能源主力炮舰的巅峰也毫不为过。 　　这样的首艘战舰，成本不说了，人类能接受。 　　但损失之后……气势和心态上却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更何况，白起号上还有人类第一批前往外太空作战的指战员，那都是太约为未来的舰队培养的司令官！而且支援人员中也有好几位顶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一回来就直接可以戴院士帽子的那种！ 　　由此可见，这个把白起号当唐僧肉的“三藏计划”有多大胆了。 　　翻着计划，叶铭把关注的重点落在了这次计划的核心前提上。 　　就是敌人指挥战争的，是和人类一样的智慧生物，甚至干脆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之前给人类发来消息的大胖子。 　　——说起那个胖子，在威胁克荣人获得了执行者的更多信息之后，共体便决定不理睬执行者。 　　反正都是干架，多说无益。 　　之前它对人类爱答不理，那现在人类也要让它高攀不起。 　　这样也好坚定共体上下的抵抗决心。 　　“既然是智慧生物，就会有思维定式，就会有趋同思考，就会钻入圈套……”叶铭一边喃喃的自语着，一边闭上眼睛。 　　数秒后，他睁开眼睛。 　　“我不敢保证敌人是否会中计，但只要白起号不瞎搞，严格按照他们所说的能量规划，那么他们成功撤离肯定是没问题的！”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秦卫国瞬间起身，他眼中光彩骤升：“叶院士，如果计划真成功了……这个意义，很大的！”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含笑点头。 　　他能够理解老秦这帮太约指挥官、乃至整个太约上下，甚至可以说整个军方的想法——自从艾塔被全面普及后，“人”的作用便越来越小了。 　　特别是战争领域。 　　在过去几年，艾塔其实已经指挥着地面机器人进行了多次小规模的“维和劝架”和“剿匪”的战斗。 　　可以说，在无人干涉的情况下，艾塔完成比所有人的想象都好！ 　　如今所有的飞船和武器系统都可以实现艾塔控制，如果人类干涉后，到头来还不如她……那军队、战士便再与人类无关了。 　　军方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一点的。 　　而叶铭也不愿意将用来战争的力量全部交给艾塔。 　　他朴素地认为，人类必须保留足够的血性和牺牲精神，才能够直面宇宙的黑暗，站在文明之巅。 　　那么，如果能够证明在阴谋诡计、战术策略这方面，人类能够比AI做得更好……那也就意味着，战争不能缺席人类的智慧。 　　“可以试试！”叶铭再次确定地点头：“而且即便不成功，我们也可以期待曲率米粒。” 　　“二代米粒已经成了？” 　　“还有三天开始系内测试。” 　　…… 　　…… 　　三亿光年外，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最高层的议事厅中，迪卡与霍尔端坐在相变椅上，两个人的前方都降下了光幕。 　　这座执行基地中，一共有八位执行官，每个执行官都有各自负责的星域。 　　除了迪卡所负责的31号星域正在对人类展开执行任务之外，另外一位负责32号星域的执行官也在一个被标记为蛮荒的32147星系中发现了有文明触碰了禁忌技术，而有了人类的这次教训，该执行官直接拉出了一支上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过去……也不知道哪个文明会倒霉了。 　　两人的光幕上均显示着同一个星域的画面——31911星系。 　　“那个人类文明没给你回话？”霍尔看着人类又一批战舰抵达战场，正在与原先的舰队汇合，但脸上却纹丝不动，反而问起了上次的信息。 　　“没有。”迪卡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类那艘明显比其他战舰大了一圈的主力舰，闻言便脸色一沉：“他们彻底激怒我了。” 　　“哦？” 　　“我要把他们的母星炸成粉末，让他们彻底消失！” 　　“哈！那你还是先想办法把这些虫子清理掉再说。”霍尔耸了耸肩，继而控制着一架尚能飞行的太空战机飞向前方的一艘人类战舰的残骸：“你下手太狠了，起码也要留点渣给我分析一下吧？” 　　“他们的飞船太弱了。” 　　“但是火力还是很够的，而且护盾也很有效。”霍尔继续控制飞机，同时启动了远程探灯，一边轻声道：“我现在有点怀疑，他们不是被苏马亚启迪的了。” 　　“为什么？” 　　“直觉。”霍尔说着，视线便停留在了飞船残骸的画面上。 　　他不断地调整着镜头，渐渐的，这艘只剩下小半截的飞船变得清晰起来。 　　霍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飞船的外壳。 　　探照灯下，飞船外壳一片光滑。 　　沉默了几秒，霍尔转头望向迪卡：“你确定，每一艘人类战舰都能开启护盾，对吧？” 　　“是的。” 　　霍尔再次沉默。 　　片刻后，他轻轻吸了口气。 　　“迪卡。” 　　“别烦我，我在想怎么才能抓住这条大鲟。” 　　“这个文明，可能还真不是苏马亚捣的鬼。” 　　当霍尔再次重复猜测时，迪卡瞬间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作为对触碰禁忌的文明进行制裁和清理的执行者，他们很清楚，当一个文明触碰到禁忌后……其发展速度便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但这个阶段，是能够被猜测的、有迹可循的。 　　因为苏马亚所传授的那些技术，和他们一样，都是源自乐土。 　　因此，在过去数千年中，执行者军团所向披靡。 　　而这个人类文明，如果不是苏马亚启迪……那就是…… 　　“人类是原生科技文明？” 　　原生科技文明，天知道他们点了什么科技，又触碰了多少的禁忌！ 　　“希望他们不是。”霍尔缓缓地呼气，视线望向了迪卡的光幕。 　　光幕上，人类的舰队已经汇合，正在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迎向迪卡的舰队。 　　肉眼可见的，人类的那艘最大的战舰，被保护在最中心，正慢悠悠地前进着。 　　“迪卡，想办法先灭掉人类的旗舰！”霍尔指向那艘旗舰，沉声道：“尽可能地留下残骸，我要好好研究一下！” 　　“好！” ###第649章 执行，六级事件！ 　　一阵轻盈的微风拂过，信息素随风而至。 　　随着微风，一辆贴地浮空轿厢轻盈地掠过地面，片刻便抵达了会议室。 　　已在室内的二人同时抬头，望向刚刚踏足地面的一位魁梧壮汉。 　　这位壮汉执行官身高接近三米，在人类的视觉中堪称巨人。 　　“麦，什么有趣的事？”作为八人小队的组长和首席科学官，霍尔并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安排，他更喜欢直接有事说事。就在刚才的信息素中，麦传递了一个自称有趣的发现。 　　“你猜！”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会议桌，随后扶着旁边的相变椅，在感应到他的到来后，相变椅开始变形成包括他身体轮廓的形象。 　　“少啰嗦——是在32147有什么发现吗？”霍尔只是瞬间想到了在漫长的工作中能够被称之为有趣的事，只能某些目标星系的文明有了让人耳目一新的发现。 　　麦便是负责32号星域的执行官，也就是在前不久，他收到了通知，说32147号星系有文明触犯禁忌。由于迪卡的“前车之鉴”，麦可是不打算给接下来的目标任何机会，于是直接派遣了一支上百艘战舰的大军。 　　“新发现就是，32147文明触发禁忌技术的信号，与31922文明的触发信号在时间尺度上是一致的，可以精确到0.01毛。”麦说着便是一摊手：“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然而……霍尔听后却瞬间眼皮一跳！ 　　他立刻望向迪卡：“31922的人类文明触犯的禁忌技术条例是不是001105？” 　　“是的。” 　　“32147也是吗？” 　　“是的。” 　　看着二人，霍尔瞳孔猛地一缩！ 　　“该死！你们知道001105禁忌条例是什么吗？是人造零点！知道相隔数万光年的同步人造零点意味着什么吗？”霍尔握着拳，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是诱导传送技术！” 　　随着霍尔的提醒，其余两人也回过神来，继而表情便严肃、甚至有些紧张了起来！ 　　诱导传送技术，是来自“乐土”的高级技术，就算是他们这些执行官，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使用——用了之后还要写各种报告详细论证，麻烦得一批。 　　原因很简单，它可以人为地无视三维宇宙的空间尺度。 　　一旦目标文明出现这种技术，那么就意味着事态已经升级，事件等级将会直接提高到五级乃至六级以上。 　　执行事件，一共分为9级。 　　前三级，看执行官的心情，主要还是以警告打击为主——毋庸置疑，执行官对那些触碰了禁忌的文明有着绝对的权力。 　　从四级事件开始到八级，就意味着将彻底抹除各种科技建筑，甚至还可以抹除文明，乃至摧毁母星。 　　而最高级的九级事件，则会直接摧毁母星以及一切的文明遗留痕迹，并在宇宙各个角落通缉和消灭该文明。 　　毕竟……九级事件，就意味着已经诞生了严重威胁到“乐土”乃至整个宇宙的文明！ 　　赶尽杀绝，是对他们的最高敬意。 　　“我就说……第一次就该上报的！”迪卡这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舔着唇，紧张地望着霍尔：“现在就立刻上报吗？” 　　“你等会。”霍尔闭上眼睛，双拳不断地抓握着，大脑也迅速地思考起来。 　　上报就意味着他们搞不定，要寻求支援——这本来没什么，但后续却要面临各种问询和听证。 　　而作为首席执行官的他，自然是听证的主要对象。 　　他可是知道，目前帝国内部也不怎么太平——主要是那帮以莫拉族为首的、同情心泛滥的“苏马亚”目前在帝国内的声音很强，这帮人除了没事干就满宇宙乱窜美其名曰“传播文明的种子”之外，苏马亚们的火力主要还集中在执行者军团的手段上。 　　苏马亚认为，就算一个文明犯了错触碰了禁忌，但人家又不知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的错，是绝对可以被原谅的。 　　只要没有酿成后果，那就应该给那些从弱小、蹒跚中一路走来的文明机会。 　　而执行者军团目前的执行方式，明显太粗暴了，而且作为个体的执行官，权限也太大了，动辄就消灭人家星球什么的……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存续了数万年的文明。因此，苏马亚团体认为，今后每个执行基地，都要标配至少一名审核成员，对执行事件的强度进行全面评判，最终给出一个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毫无疑问，苏马亚的观点，在执行者军团看来是荒谬的。 　　这帮人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去和虫子共情。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谬，苏马亚团体现在的影响力还真越来越大，他们到处渗透，活跃在各个听证会上，把执行官们搞得无比头大。 　　以至于，军团内部都已经有人很不爽他们，说迟早要把这帮煞笔拉到“乐土”前面祭天。 　　现在自己负责的执行官基地中出现了这种没有“一击必杀”、且还在不断升级的事态……可想而知，一旦上报，那必定会引起苏马亚们的注意…… 　　特别这个人类文明还极有可能是一个原生科技文明——这对那帮喜好“散播科技种子”的苏马亚的诱惑简直太大了！ 　　沉默着，霍尔缓缓睁开眼睛。 　　“事件暂时定为六级，这是我们稳住不上报的底线。” 　　“但不上报，不意味着我们就还要以普通事件的流程和规格来对待他。”首席执行官轻轻地呼气，眼神也变得严厉起来：“首先，我们要完美地完成任务，这是第一法则。” 　　其余二人同时点头。 　　只要完成了任务，那么一切都好说——到时候事件等级随便定。 　　霍尔望向麦：“其次……麦，你的执行目标，为什么会和人类建立联系？你的目标星系，根据资料可是一个蛮荒星系，主序星都濒临死亡的那种，最起码碳基生物是难以存续的。” 　　“如果是这个人类文明跑过去呢？” 　　“人类放着摇篮圈星系这么多宜居环境不待，跨越几十个星系去拓荒？你觉得这样脑子的文明可能触碰禁忌？” 　　“额……” 　　“我怀疑，该文明极有可能与人类有联系，你要把这件事给我弄清楚——你去问问看克荣人，他们在那边知道很多事情。” 　　“好的。” 　　“然后，我们要获知人类更多的情报，特别是技术领域。”说着霍尔把视线望向面前的光幕——太空战机正在缓慢机动着与那艘人类飞船的残骸进行并轨：“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人类的科技方向。” 　　“所以，后续的战争，我们如果能够捕获一艘战舰最好。” 　　这时迪卡脸皮一跳，指着他身前的光芒一脸阴沉：“你让我现在捕获？” 　　光幕上，人类舰队正在和过去一样，依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对他的舰队进行着远距离的试探骚扰。 　　很显然，在这种状态下要捕获敌舰，未免有点痴心妄想。 　　“我指的是后续舰队。”霍尔瞥了他一眼：“而且，现在你也可以继续联系人类，只要能够明确他们的科技，那无论是接下来的执行工作，还是今后的听证会，都很有帮助。” 　　迪卡脸一黑：“你是想我再被气一次么？” 　　“那随便你。”霍尔深深地吸了口气，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光幕上：“最后……” 　　就在这时，会议室内，一阵清脆的，略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 　　“收到禁忌执行信号。” 　　三个人同时闭嘴，继而望向头顶。 　　片刻后，一阵微风从头顶吹拂，带着信息素传递到每个人的脑海。 　　刹那间，三个人脸色同时一变！ 　　31922星系，也就是迪卡负责的那个自称人类文明的星系，居然又触发了一项关键的，最起码都是六级以上的禁忌技术？ 　　“有意思！” 　　数秒后，霍尔的瞳孔缩小到极致，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紧接着，他举起手腕，对着一副精美的银色手镯沉声道：“启动我的舰队，组成纳三级编队，协助迪卡完成31922星系的执行事件！” 　　听到霍尔派出自己的主力舰队，迪卡整个人瞬间一怔，继而眼中升起了一丝感激。 　　他们这个基地，每个人所能动用的资源都是有限的。 　　譬如他，在执行六级事件的时候，最多能够动用的舰队数量便是一千艘。 　　而作为首席执行官的霍尔，能够使用的资源，无疑是最多，也是最强的！ 　　“你别说，我现在还真对那个人类文明有点感兴趣了。”安排完后，霍尔看着被从卡在飞船的断裂口无法进入的太空战机传回的画面，他的嘴角浮起一抹轻笑：“原生科技文明……呵呵……挺有意思！” 　　就在这时，迪卡的手腕一动，他下意识地望向自己前方的光幕。 　　只见光幕下，人类那艘看起来个头最大的战舰，发出了一道划破苍穹的幽光。 　　光芒升起，他的一艘首当其冲的主力舰瞬间陨落！ 　　“留下！一定要把它留下！” 　　霍尔指着那艘被传感器建模的人类大型战舰，眼中充满了炽热：“不惜一切代价！” 　　“我要看看这个文明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第650章 鱼上钩了 　　脑机研究所，远程控制中心。 　　脑机中心的远程控制中心的地位曾经相当高，在人类刚联系上苍蓝星人、对苍蓝星展开探索的那段时间，它甚至一度成为整个人类系外远程探索、交流的心脏。 　　只不过随着共体的形成，诸多架构和制度的完善，远程控制中心所担负的职责也渐渐被分了出去，如今只剩下了“本质”工作——与苍蓝星的科考基地进行联络，且这都还主要因为苍蓝星的望乡基地的首席科学家是脑机中心副主任墨谷的缘故。 　　然而，就算现在控制中心没有了那么多活儿干，且连控制中心的负责人周旭晨都“跑”了。但作为叶铭的大本营，只要叶铭还在这里，那它或许可能被闲置，地位永远不可能低。 　　譬如今天，控制中心便迎来了冷清许久之后的一场热闹。 　　当大屏幕上显示着目标已坍缩之后，整个控制中心便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 　　“这是目前人类最强的武器了，是吧？”墨谷站在叶铭的身旁，她只是看了一眼大屏幕，便笑望着叶铭等待答案。 　　她本来几天前就要返回的，但听到叶铭说即将进行新武器的实验，而且那还是脑机中心承担的课题，那她这个第一副主任自然要等着看一眼。 　　“准确地说，是最强的导弹。”叶铭眼睛一直看着大屏幕——他今天的身份其实和墨谷类似，主要是来旁观，以及应急的。 　　毕竟他主要是提供设计思路和检查方案以及启发思路，真正的苦活累活都是周向南和霍来恩教授的“院士”团队们在干。 　　因此，目前真正的实验指挥中心，是在广寒基地上，且整个实验都是由周向南主持。 　　画面中周向南正在与一帮苦干累干了好几个月的同事们一一握手欢呼。不远处，秦卫国和牛主任等人则亲临现场，含笑鼓掌。 　　“可惜了，现在能量密度还是不够。”叶铭摸着下巴，自动地调用了早已经被伊塔存在了脑海中的数据，他略微有些惋惜地道：“按理说，要是能量密度足够的话，一颗曲率导弹就能将整支舰队穿糖葫芦的。” 　　墨谷笑着耸肩：“听不太懂——但听着好像是它只要能动就能引发坍缩，对吧？” 　　“是的。”叶铭笑着转身：“走，我回去联系一下有目星那边，早点送到前线。” 　　“哦？有目星那边的能源搞好了？” 　　“搞好了……不得不说，科多族人真的是有点菜。” 　　墨谷嫣然一笑，眼中还甚至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 　　叶铭摊手苦笑。 　　他懂墨谷为什么会这样——当初夏级空天母舰改装成“自走型太空移动奇点”时，墨谷可是给他说了好多次，让母星这边把空天母舰放到苍蓝星，用来加快苍蓝星的物资运送和开发。 　　很显然……她的诉求是没办法满足的。 　　因为当时考虑的，主要还是要加强与有目星的联系与渗透，扩大在有目星的影响力。 　　却没有料到，空天母舰是运过去了，但却迟迟没有足够的能源进行启动——科多族人配合倒是配合了，也天天都在太空施工搞电力改造和接入工程，但进展相当慢。 　　说句不好听的，按照人类的效率，就算放在苍蓝星，让人类直接修一座聚变电站来提供能源都已经完工了。 　　就在二人走出控制中心时，叶铭的手腕震动起来，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后他眼神一凝，立刻加快了步伐。 　　“怎么了？” 　　“御夫座的鱼儿上钩了！” 　　…… 　　御夫座星系。 　　白起号指挥舱中，所有的指令员和军官都已归位，每个人都坐在椅子上，安全带五花大绑。 　　坦白说……这多少有点徒劳。 　　毕竟真实的太空战争不像科幻电影，那种飞船吃了无数火力，都打冒烟了还能飞、船员们还能到处跑，甚至在线修船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被主炮命中后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够在主炮的攻击下存活下来，唯一的差别就是看命中的飞船哪个部位，如果运气好能够随残骸留个全尸，如果运气不好那就会被瞬间气化——他们这些人见了太多艘“鹰”级战舰被敌人的战列舰主炮直接从头到脚，真正意义上的蒸发。 　　杨文志坐在舰长位上，他最后环视了一眼指挥舱后拉下作战头盔。 　　片刻后，他的声音响起在了飞船的各个角落。 　　“虽然是形式，但过场还是要走一趟，大家留言都准备好了吧？” 　　所谓留言，自然是遗言。 　　当看到显示所有船员的标记全部变成蓝色后，他嘴角微微一翘：“那大家坐好，咱们要来一波阵前大转向了！” 　　声音落下，指挥舱的大屏开始显出整个战场的场景。 　　经过数个小时的勾引，特别是白起号在六光秒之外射出了惊天一炮直接秒杀敌人一艘主力舰后，敌人的舰队便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摆出了一个鱼鳞阵后开始加速逼近。 　　而御夫座舰队，则在十二艘新入队的“鹰”级巡洋舰的护卫下开始了减速，并朝着仅存的一片小行星带进行转移。 　　与此同时，剩余的战舰则分成了两队，分别以敌舰队的中心位置为中心，分别位于其左右，保持着八光秒以上的距离开始大范围的机动。 　　交战至今已数月，双方都已经摸清了彼此观瞄条件下的最佳交战距离——在排除米粒之外，纯主炮的对决，最有效的攻击距离是五十万公里。 　　双方前期的战损，几乎都是在这个距离打出来的。 　　此时，如果从更高的空间看，御夫座舰队，已然慢慢组成一个以白起号为头部的雁行阵容。 　　“警告，敌方目标正在加速，已进入一百五十万公里。” 　　“警告，敌方目标已进入一百三十万公里。” 　　“警告，敌舰主炮方位已就绪。” 　　所有人都在抵抗因为高速转弯而承受的5倍G力时，艾塔的声音也不断响起。 　　杨文志稳坐如钟，五个G的水平加速度，对他这种王牌飞行员而言只是小意思。 　　透过作战头盔的屏幕，他清晰地看到了敌人已经追着白起号来到了两部舰队所编织而成的口袋阵中。 　　“所有舰船的米粒准备，分配任务。” 　　“任务已分配。” 　　“A队执行加速，B队执行减速。” 　　“任务已下达。” 　　伴随着艾塔冷静的声音，杨文志深深吸气。 　　“斯米尔，斯米尔，米粒10秒倒计时。” 　　“曾文杰，导弹群三分钟倒计时。” 　　“艾塔，白起号引擎推到最大功率，上线自动护盾防御机制。” 　　“任务已执行。”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杨文志的头盔中瞬间闪起一片红光。 　　他知道，这是敌人对着白起号开火了。 　　但他无所畏惧。 ###第651章 反攻的号角 　　执行者基地会议室内一片安静，三位执行官都专注地看着数字哨兵传回的实时战场画面。 　　画面中，一道道降至临近光速的超光粒子聚合束划破长空，以覆盖的方式将人类那艘旗舰彻底淹没。 　　然后…… 　　光芒散尽，人类的主力舰毫发无损。 　　“波利扎！”迪卡发出一声怒吼，双手重重地捶在控制面板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霍尔与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升起了一抹惊讶。 　　以及……一点点震撼。 　　——作为执行官，他们手下拥有成百上千的战舰力量，不可毫不客气地说，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完全能够推平整个他们所负责的T3号巨型星系团。 　　就算是显然，他们也毫不怀疑，只要基地的舰队齐出，人类这个只拥有一个星系生产能力的文明依旧无法抵抗。 　　但这艘敌人的主力舰……非但表现出了超高的射击准度和打击能，还拥有足以抵抗十六艘太空战列巡洋舰和十艘驱逐护卫舰的护盾！ 　　毫无疑问，就纯粹的太空力量对决而言，这个人类文明就已经拥有了匹敌执行军团常规太空力量的科技水准！ 　　换言之，他们手中的牌，从大小上，已经可以和执行者基地“一战”了。 　　“迪卡，继续寻找机会。”霍尔眼神闪烁了数下，立刻恢复了作为首席执行官的冷静，他沉声道：“他们既然只能造出一艘来，就意味着这艘战舰对他们而言极为重要。” 　　“是，但……”迪卡脸色无比的阴沉，虽说他已经抱定了把自己前期投入的力量全部交代在这里的决心，但这可是他的舰队……损失了总是心疼的。 　　就更别说自己打了那么久，打掉的居然还只是这个文明的普通战舰。 　　“别着急，多尝试，这旗舰的战斗力比起轨道舰还差了点，只是相当于我们的常规力量。” 　　“老大！你说得轻松。我当然知道它不如轨道舰，更不如歼星舰，但我们手里可只有这些啊……甚至我还损失了一艘载机舰！”说到载机舰，迪卡便一阵肉疼。 　　一开始接到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利用载机舰强大的地空多用途来对这个人类文明进行彻底的征服，然后移一些罪名到艾拉星来填补一下生物生态，也算是给多样性留个标本——对于低级事件的文明，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但没料到的是，这个人类文明一上来就把载机舰给干掉了。 　　这时麦悠悠道：“要不然你打个申请，让上面派一艘轨道舰过来？” 　　“滚蛋！”迪卡还没说什么，霍尔便脸一沉：“你是嫌我们麻烦不够多是吧？还有……你联系克荣人没？” 　　“发了消息，暂时还没回复。” 　　“嗯，继……”霍尔话音未落，迪卡身前的光芒便瞬间泛出了一片红光。下一秒，机械的合成声通过外放的喇叭响遍了整个会议室。 　　“警告，检测到多个小型个体单位。” 　　“警告，小型个体攻击单位正在加速！” 　　随着提示音，迪卡瞬间坐直。 　　眼前的光幕中，数十个红色的光点从各个方位快速接近他的舰队。 　　他知道，这是人类特有的远程制导武器，拥有强大的突防能力——第一次的损失，基本上全是被这些防不胜防的小东西所造成的。 　　双手在控制台上迅速滑过，迪卡快速地下达着预拦截指令，他不断地急促呼吸着，脸上的表情也趋于扭曲：“我要把他们撕成粉碎，我要把这个文明彻底抹除！不！我要让他们成为罪裔的奴隶！要让他们的基因都带着身为奴仆的恐惧！” 　　听着迪卡的怨念，麦只是微微一笑，但霍尔却眉头微皱，视线停在了那些快速接近的人类战舰上。 　　片刻后，霍尔瞳孔一缩！ 　　“迪卡，人类战舰已经包围你了！” 　　“什么？” 　　话音未落，满屏的红光提示再起。 　　那艘正在拼命逃窜的人类期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成了转向，它的主炮遥遥地对准了迪卡的舰队。 　　安静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整支舰队。 　　“警告，1号舰下线。” 　　“警告，17号舰下线。” 　　“警告，28号舰下线……” 　　机械的合成声不带一丝情感地升起，宣告着人类这次齐射所造成的战损。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就连带着看热闹心情的麦也沉默了下来，愕然地看着迪卡那些不断被摧毁的战舰，他望向霍尔：“老大，这他妈是六级事件的文明？” 　　霍尔的眼皮也不断地跳动着。 　　沉默中，他深深地吸气。 　　“还是等我们主力舰队过来再说！” 　　迪卡此时已经双目赤红，闻言抬头：“那如果还是不行呢？” 　　“那就申请轨道舰，再不行就歼星舰！” 　　霍尔缓缓站起身来。 　　“从现在起，用八级事件的态度来面对他们。” 　　…… 　　…… 　　欢呼声淹没了白起号。 　　敌人的“不理智”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御夫座舰队几乎没怎么演戏，对面便老老实实地钻进了口袋阵中，然后被AB两组舰队在艾塔的强大控制下变成了夹心饼干。 　　只是一轮覆盖式齐射，敌舰便损失了两艘战列舰和三艘驱逐舰。 　　这一下，双方的战斗力对比直接变成了74：28。 　　但这还不算完！ 　　人类还有倾巢而出的二十三枚米粒和那些提前预设在小行星轨道中的常规导弹。 　　就算是按照米粒最辣的命中率，这起码也能中个两三艘，那样，战力比将会直接拉到74：25——已经是三比一了！ 　　毋庸置疑，在战斗力没有被碾压时，数量的绝对比例，便是战果的绝对比例。 　　“敌人想逃！” 　　“逃？进了我们的包围圈，他们的速度优势不可能发挥出来，现在就算我们一比一交换，也能直接干掉他们！”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开护盾了？” 　　“当然要开！一艘太空鹰的成本两百亿，地面鹰更是两百五十亿，你真当这玩意不值钱呐！” 　　杨文志已经摘下了作战头盔，他擦着额头的汗珠，听着耳畔中传来指挥团队中众人轻松“争吵”，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他视线望向前方的大屏，只见指挥频道正在吵闹的同僚们也没有忘记指挥着攻击——他们每个人都控制着五艘以上的战舰来进行覆盖式齐射。 　　冲天而起的光芒中，不断有敌人的战舰化作烟花。 　　片刻后，他深深地呼气，继续戴上头盔，同时申请连入太约作战中心。 　　…… 　　省交脑机中心，叶铭正坐在椅子上，他面带微笑，望向前方的摄像头。 　　“干得漂亮，杨上校。” 　　“谢谢叶院士鼓励！我们取得的战绩，与叶院士……” 　　“呵呵，好了，我们不说虚的。”叶铭看着正襟危坐，带着战术头盔都还一副汇报模样的杨文志，笑着打断了对方的“套话”。 　　——他全程观看了整个作战流程，坦白说，以他这个军事门外汉的角度而言，这场仗其实胜利得理所当然。 　　毕竟御夫座舰队的战舰，无论是“鹰”级战舰也好，还是新宋级战舰也好，单纯从对舰体杀伤力而言，与对方的火力是一致的。以前人类的舰队数量一直没有优势，只能依靠游击战的方式来和对面周旋。 　　但……这种没有掩体的游击战，在对上速度超过自己的敌人时……作用不是特别大。 　　简单的例子就是，最开始的24艘鹰级战舰组成的御夫座舰队，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被敌人的五十多艘战舰给打光了。 　　好在人类的制造能力足够顶，在之前的周旋中，人类后续的战舰源源不断地进入战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术的整合，人类最终在战场中争取到了数量比。 　　现在就是典型的量变引发质变。 　　“首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新型的二代米粒已经研发成功，完成了测试。” 　　“谢谢叶院士！” 　　“嗯，随后就会用最快的速度送给你们，请注意，二代米粒的攻击方式和制导方式都大有不同，你们最好先理解透彻它的原理。”顿了顿，叶铭又补充道：“你们中谁专修过高维空间物理的？” 　　“啊……需要高维空间物理才能理解吗？” 　　“倒也不是……嗯……”叶铭看着对面的墨谷冲自己直乐，他便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过分了。 　　“主要是，二代米粒有点特殊，战术运用还有待你们开发。” 　　“那我们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你们后续的具体任务，太约方面会给你们下达。” 　　结束通讯，叶铭望向仅剩下不到十艘的执行者战舰，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御夫座舰队的后续作战任务是什么——这支舰队，将会一口气突破到猎犬座星系，兵临克荣人的城下！ 　　既然打败了敌人的先头部队，那就该吹响反攻的号角，重新建设新的前线。 　　而既然是前线，那就越前越好！ 　　克荣人不是觉得执行者很无敌吗？ 　　那就让克荣人看看，到底是执行者无敌，还是人类更无敌。 ###第652章 启迪之路 　　2034年七月一号。 　　御夫座长达四个月的战争终于以人类的全面胜利而结束。 　　建党节的当天，共体向全人类公布了御夫座的战果，同时第一次给普通人告知了“执行者”的存在。 　　在共体的官方口径中，执行者是一伙以打压先进文明为目标的本超星系“黑恶势力”，他们依仗着自己率先进入星级文明的优势，肆无忌惮地在本超星系中横行霸道，而一旦发现某个文明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他们便会毫无预兆地发起偷袭，彻底摧毁该文明。 　　人类在本超星系群中结识交流的所有文明，包括仙女座星系的苍蓝星人文明，猎犬座星系的克荣人文明，唧筒座的塔拉族文明，都曾经被这活黑恶势力毁灭过。 　　如今，他们的黑手又再次伸向了人类。 　　“……但幸运的是，人类是一个拥有无上勇气和智慧的文明。过去的四年中，人类共同体在尽可能不影响全人类生活的前提下，完成了史无前例的科技革命……” 　　“……今天的胜利，属于全体人类。” 　　共体的公告就犹如一场超级地震，瞬间引爆了全球舆论。 　　最先兴奋起来的是一开始就有的“先知党”们，作为最具捕风捉影能力、鼻子比狗都还灵的这帮人，他们在过去几年通过各种公开的蛛丝马迹愣是总结出了一个接近真相的猜想——即人类即将打一场大仗，而且还是被动防御性质的。 　　当然，在几个月前，随着共体第一次公布御夫座星系的战况，这个猜测就已经被接近证实，也算是坐实了“先知党”们的地位。 　　现在亲口听到共体承认御夫座的敌人是冲着人类来的，自然更加坐实了先知党的地位。 　　一时间，无数先知党蜂广发文字，万众膜拜。 　　然后就是在过去几年已经濒临灭绝的“灭世党”。 　　这帮人的嗅觉也十分灵敏，甚至还可以追溯到人类第一次接收到苍蓝星人发出的维波示警——他们破译和解读了苍蓝星的维波，读出了让人类“快逃”的信息。 　　从那以后，这帮灭世党便一直认为，人类一定是被某个强大的文明盯上了。 　　只不过，随着官方的不承认，加上人类平安无事还不断加快太空开发步伐，这帮人很快便销声匿迹，只有某些极其顽固的分子不断宣传，人类这是触犯了“神级文明”，即将遭到“审判”。 　　至于说到底什么触犯了，这帮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翻来覆去地念着什么“对地球的过度开发，对资源的无度索取”之类云云。 　　而随着共体正式公开了“执行者”这个黑恶势力，这帮灭世党也死灰复燃，再次念起了“审判”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当然，更多的普通人，还是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 　　大家都知道御夫座星系在打仗，毕竟几个月前就公布了，说人类协助三角座星系的科多族人进行防御。 　　但这仗一来是在几百万光年之外打，二来又不死人，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影响不到……一来二去，普通人也就没那么关注了。 　　现在倒好，共体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些敌人是冲着地球来的。 　　于是回过神来的人们除了口吐芬芳之外，绝大多数人都莫名其妙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好悬！ 　　要是御夫座的仗打不赢，那岂不是自己这些普通人到死都是稀里糊涂的？ 　　于是，很快就有人高举“知情权”大旗，开始对共体进行声讨。 　　然而，就在老百姓的情绪快被调动起来时，共体公开了御夫座最后战役的视频。 　　一分钟的视频中，剪出了白起号大发神威一炮蒸发，也剪出了无数导弹划破苍穹，还剪出了七十余艘战舰“万炮齐射”以及无数执行者战舰灰飞烟灭的画面。 　　视频的最后放出了战损比。 　　这场名为“三藏”的战役中，御夫座舰队以四艘战舰的微弱损失，全歼敌人三十四艘战舰。 　　视频一出，所有杂音彻底消失，只剩下近乎疯狂的骄傲。 　　…… 　　…… 　　月球太约作战中心。 　　“克荣人那边我们肯定是要过去的，而且最好还要获得卡拉图星系的资源。嗯……是必须获得！” 　　叶铭的办公室中，秦卫国、牛建军以及谢武兵这三个“主任”齐聚一堂——秦卫国其实也能称为秦主任——作战中心指挥部主任。 　　说话的是谢武兵主任，他是共体外太空开发的负责人，对卡拉图星系那可是觊觎了好久。 　　在场的其余人同时点头。 　　人家克荣人女王不是说了么？人类是在与整个宇宙为敌！ 　　那么光依靠银河系乃至包括仙女座本星系群这点资源，显然是不够看的。 　　现在人类打掉了第一波进攻，按照执行者舰队的速度，就算没有之前的母舰拖后腿，那么后续的部队要过来也起码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这一年，便是人类重新建立战线的窗口期。 　　那这个战线建在哪？ 　　御夫座？显然不行。 　　御夫座星系牵扯到一个反物质矿的入口，是人类后续引擎和主炮升级的资本，必然不能再作为战场。 　　而御夫座过去的猎犬座VSC-24，则因为该星系太小，特别是两边的虫洞距离太近，只需要一周就能跨越星系，也不适合。 　　而这些地方离银河系越来越远了……人类迫切需要一个新的就地补给基地。 　　算来算去，那就只有克荣人文明所在的卡拉图星系最适合。 　　该星系非但大到足以摆开万舰对决的战场不说，而且克荣人也有一定的工业能力，特别是它有三个太阳……导致氦3的储量异常丰富。只要在这里建立了氦3采集中心，那人类将从此不再缺聚变燃料。 　　因此，在战争结束后，御夫座舰队便接到了命令，朝着下一个猎犬座VSC-24星系出发，最终目的地将会是克荣人的老家。 　　“但怎么才能说服克荣人合作呢？我们喊了那么久的和平口号，总不能说直接把克荣人灭了吧？”牛主任不断地皱眉摇头：“那帮人有点油盐不进。” 　　“上面是什么意见？”叶铭也感觉有点棘手，他虽然威胁过克荣人，但他总不能真干出摧毁星球的事——再说现在也没那个本事，威胁人家纯属口嗨。 　　“上面也拿不定主意，但思路应该是倾向于和平解决。”秦卫国的表情要轻松许多，毕竟他是军人，听命令为主，就更不用说才打了个大胜仗了，闻言笑着道：“反正我们舰队是开过去了，就看克荣人的态度嘛！要打就奉陪！” 　　叶铭呵呵一笑：“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被他们视作无敌的执行者都被我们全歼了，他们敢反抗我们？这不扯淡……”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叶铭马上偏头看了一眼访客名单，随后轻轻咳了一声：“李东升来了。” 　　牛主任闻言一怔，随后大笑起身：“那你们聊，我们晚点再讨论。” 　　…… 　　局促地笑着送三位春风满面的主任离开，李东升一路轻轻咳着，搓着手走到叶铭的面前。 　　叶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太空船厂好玩不？” 　　“嘿嘿……” 　　李东升搭乘的问星号是四天前抵达太空船坞的，完了这家伙愣是不回月球，也没回地球，而是在太空船厂找彭小飞“玩”了四天。 　　叶铭摇头一笑：“李队啊……” 　　“别骂了，我知道错了。” 　　“你让我感慨一下行不？” 　　“行……不过你还是直接说处理意见吧！”李东升脖子一硬，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上次不听叶铭的招呼直接“肉身”闯进一个陌生虫洞犯了大忌——就算不是体制内，也足够上纲上线喝一壶的了。这次回来，他一没接到通知，二没接到安排，就知道自己怕是要被叶铭亲自处理…… 　　“挺爽快啊。”叶铭被逗乐了：“永远不得再出太阳系这个处理意见怎么样？” 　　“我靠……”李东升瞬间弹起身：“太过分了吧！” 　　“那你觉得你这样见到一个虫洞就肉身钻过去不过分？” 　　“……那不是没事嘛！而且那边肯定是有发现的……” 　　“有也不用急在一时，我们有的是跨虫洞探测器。需要你开飞船到处乱跑么？万一过去遇到什么……你知不知道，人类进入太空时代后，还没有出一起安全事故！” 　　“你倒好……” 　　叶铭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李东升半低着头，默不作声。 　　作为叶铭曾经的队长，他太清楚当初的机器人战队队员们，包括他和彭小飞、董萱萱等人在内，在叶铭的影响和关照下取得了多么牛逼的成就和地位…… 　　可以说，他们的任何一点错误，都会被人拿到放大镜下观看。 　　几秒后，叶铭仿佛是有点骂累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呼气道：“明天回地球吧。” 　　“然后呢？你不会真给我放长假了吧？” 　　“想得美！回去我把你借调到脑机中心的远程控制室，你在那里负责协调对LC反物质喷泉信息的远程探索以及……” 　　叶铭说着眼神渐渐严肃起来。 　　“那边还有两个虫洞，它们并没有标记在我们已知的星图中。” 　　“嗯！然后呢！”李东升立刻坐直了身子，眼中亮光升起。 　　“你要很小心，很小心地去探索一下。” 　　“那边有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极度怀疑，那边有一条星路，是可以通到执行者的老家！”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 　　“最起码，也是启迪者的老家。” ###第653章 人类的美好世界 　　科多族人对那艘被人类“捕获”的图拉号飞船所展现出来的狂热，算是明确了这艘飞船的主人——他们就是所谓的启迪者。 　　那么剩下最主要的，就是这艘飞船为什么会停在这里。 　　对于此，人类的相关机构做了大量的假设，很多假设都认为，那颗YBTL04无人星球上面的机库以及位于星球核心的虫洞，是一个被“废弃”了的远古采矿基地。启迪者要利用飞船，是从御夫座进入那座机库，然后再驾驶飞船出来。 　　就类似于，这艘飞船是一个停在一个太空机库中的“共享飞船”。 　　但叶铭却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启迪者一定是从反物质矿区星系的其他虫洞出来，然后通过虫洞抵达YBTL04无人行星的核心，再通过那条漫长的通道来到机库，最后驾驶着飞船离开御夫座星系。 　　这艘图拉号也不是什么共享飞船，而是专门停在那边……用来逃命，或者执行任务的！ 　　因为……他曾经亲眼“看”到，这艘飞船曾经一路逃进了银河系。 　　那么按照这样的逻辑，从那个虫洞过去，便一定会抵达启迪者启程的星系！ 　　而启迪者与执行者同属一个文明，已经被证实。 　　“如果能够确定那边的星路可以通往启迪者或者执行者的老家，那么……这条星路就极有可能成为今后我们的隐患。”叶铭仔细地给李东升介绍着，表情也严肃无比：“你知道，我们现在所有的军事力量都是面向执行者大军前来的方向，也就是走猎犬座，卡拉图星系那边。” 　　李东升理解得很快，也认真点头：“嗯！一旦敌人从YBTL04无人行星钻出来，那将会直接切断我们的后路！” 　　“是的，所以，你一定要认真，用最快的速度把那边的星路数据整理好，以便我们准确定位宇宙坐标，同时还要一路架设示警探测器。” 　　“那那边需要搞补天计划吗？” 　　“当然要搞！但时间可能会有点靠后，毕竟现在飞船的产能还严重不足，特别是功能舰。加上现在赢得胜利，我们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不少订单还要考虑到释放民间的资本……嗯……总之就是，那边你探得越远，越仔细，我们今后的筹码就越多。” 　　李东升用力呼了口气，而后笑了起来：“话说，要是我们找到了执行者的老家……你说怎么办？” 　　“找到老家？”叶铭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当然是先问他们吃了没。” 　　“……” 　　“好了，先就这样，我也忙。”叶铭说着顿了顿：“我把你之前的工作交给了唐浩文，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我是真没有……浩文说起来都是自家兄弟，分什么彼此嘛！”李东升呵呵一笑：“说起来，我还真不喜欢和外星人打交道。” 　　“……我信你个鬼！” 　　“对了，他们现在走到哪了？” 　　“应该刚到苍蓝星吧。”叶铭看了一眼日历，随口回道。 　　…… 　　苍蓝星，望乡基地。 　　唐浩文与周旭晨以及望乡基地的新任“镇长”石奇文主任站在已经完全看不出高原模样的机场边沿，静静地等待着那艘在老远就闪耀着暗金色光芒的小点。 　　他们脚下的高原，是人类在四年前最早抵达的地方，一开始是靠近悬崖的凸出平台，后面随着基地的不断扩大，包括下方的丛林以及高原的内部，都被纳入了基地的建设范围。 　　如今四年过去，人类非但在丛林下建立起了一座小型的城市，高原上也建起了专业的机场和大量的工厂。 　　如果不看四周广袤的丛林和原野的话，那么任凭谁到了这里，都会认为这是一座人类的现代化小城。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随着又是一艘来自有目星的运输舰带着有目星那边的物资降落，天空中那个金色小点也越来越近了。 　　终于，苍蓝星飞船的轮廓逐渐呈现，在收到定位信息后，开始四个姿态引擎喷出光芒，继而缓缓降落在机场的中央。 　　二十分钟后，来自苍蓝星的科学与外交团队在盛大的欢迎仪式下走进了礼堂，紧接着，共体的最高领导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开始致辞。 　　“……人类与苍蓝星文明一衣带水，唇齿相依，有着深厚的情感……” 　　“……今天，你们跨越重重星海来到人类的世界，我谨代表全体人类对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问候！” 　　热烈的掌声中，周旭晨侧抬着头望向身旁的苍蓝星姑娘——或者说克拉族姑娘，他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喜悦，就连电子眼都熠熠生辉。 　　海琳的身高并不算太高，在苍蓝星人中算娇小型的了——只有一米九左右。但在接近一米八还偏瘦的周旭晨旁边，她依旧显得“高人一筹”。 　　海琳也感觉到了周旭晨的动作，她轻轻咬了咬唇，微微屈了下双腿，眼波流转中，给周旭晨回了一个无比明媚的笑。 　　片刻后，两个人悄然地把手拉在了一起。 　　一股过电般的感觉后，整个欢迎大会便再与他们二人无关了。 　　走完过场，周旭晨便毫不掩饰地当起了海琳的私人顾问，开始为她四下忙活，安排住处。 　　…… 　　“望乡酒店是参考地球五星级酒店标准修建的，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 　　从踏进酒店开始，周旭晨就一路介绍着，将海琳的行李箱放到角落，随后哗啦一声手动拉开窗帘，指向远处的大海：“现在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船只不好建，出海有点麻烦，不然可以去海里玩一下。” 　　海琳一直抿笑着，轻轻点头附和着坐在了床边。 　　一边听着周旭晨的声音，她也一边打量着客房，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满足。 　　人类世界的模样，她早已通过人类之前传过来的影片领略过。 　　但看影片是一回事，真正地置身在内，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进门伊始，无论是门边静静等待激活的机器人，还是那一排精致的控制按钮，亦或者是屋内的饮水机，花篮，电视，酒柜，冰箱，精美的茶具…… 　　以及身下这张松软的大床和洁白的床单被套。 　　都让她恍如梦中。 　　“周。”她轻轻地呼唤着周旭晨。 　　“嗯？”周旭晨压抑着激动，又有几分胆怯地看着坐在床沿边，双手支撑着床垫，正含笑望着自己的海琳。 　　“人类的世界……真的好美啊！” 　　海琳望着他，发出轻轻的，如小猫一般的呢喃感叹。 ###第654章 舰队将至，特此通知 　　“……我的爸爸是管道维修员，妈妈是粮食合成员。” 　　“我们的家住在新圣城的第十七层，面积换成你们人类的单位应该是35平米，只有一个小小的卧室和客厅。” 　　“小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后面爸爸就睡在客厅，我和妈妈住在一起。” 　　“我们的住房是分配的，除了学者之外，普通人只有完成婚配后才可以获得新的居住配额。所以直到我成为见习学者之前，我都是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只是我长大后就开始睡客厅了。” 　　“我们的客厅没有装修的概念，也没有这么多好看的装饰，对绝大多数的克拉族而言，在认识你们之前，我们甚至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可以有那么多方便生活的工具和美丽的造物。” 　　海琳反手支撑在身后，身子朝着后方倾斜着，仰视着站在床前凝望着自己的周旭晨，她虽然面带微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说不清的感叹：“在我的记忆中，仿佛我们所有的工作和行为、整个人生都是为了生存下去。” 　　周旭晨一直在认真地倾听着，甚至一开始他的心中还有一股莫名的优越，但当听到最后时，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不可否认，直到几年前，甚至在现在都还有人类还在为了生存而努力，但那更多是政策的迟滞，总有一天，人类科技爆发的光辉会照亮每一个人。 　　相比孤独地逃离了数千年，然后在太空城中艰难繁衍的苍蓝星人……人类的幸运已经不言而喻。 　　沉默着，他缓缓走近海琳，略微有些僵硬地将对方拥进了怀里。 　　倾听着周旭晨不断加快的心跳，海琳双手环抱着对方的腰，她闭上眼，脸上露出无比享受的神色。 　　“旭晨，上个月我做梦梦到你了。” 　　周旭晨摸着对方柔顺的头发，也轻声道：“我也是。” 　　“嗯……我是直到一个月之前才开始做梦的。”海琳依旧闭着眼，轻声道：“乌达大礼司说得没错，如果我们继续用智脑，可能我们将会从基因上就失去做梦的能力。” 　　周旭晨闻言微微一怔。 　　苍蓝星人没有梦，他是知道的，这是因为他们每个族人睡觉的时候都要接入智脑——大脑原本用来做梦的功能，就变成了为智脑提供“算力”。 　　但海琳她们上了飞船前往地球后，就再没有佩戴智脑设备了。 　　按理说……只要不接入智脑设备，就应该会恢复做梦能力的。 　　“你的意思是，智脑对脑神经功能有损伤吗？”周旭晨低头轻声问道。 　　“嗯，损伤倒是不至于有。只是，只是……”海琳仰起头来，和周旭晨稍微分开了一点，思考了几秒后道：“认识你们后，我们就进行过研究，认为智脑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妨害个体的想象力。当然……目前这个结论只针对我们而言，而且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只有总结归纳。” 　　周旭晨微微点头。 　　他虽然专业是量子计算与人工智能，但作为叶铭的学生，又呆在脑机中心这个特别的科研机构，他掌握和了解的知识显然不仅仅是量子与AI。 　　智脑会妨害想象力？那岂不是形象思维能力会被削弱？ 　　“你说一下是怎么归纳出来的？”周旭晨握着海琳的手，也坐到了床沿边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因为这有可能与我们在过去的数千年间都以生存为第一要素的有关……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文艺作品……”顿了顿，海琳又瞥了一眼电视，她自嘲的一笑：“好吧，其实就是没有。” 　　“而且，通过对先祖的记载和人类的科技发展史的研究，我们发现，我们现在，别说科技提升，就连恢复到过去的文明程度都还差一点。”海琳微眯着眼，神色复杂地望向窗外——蓝天白云之上的遥远太空，便屹立着先祖们修建的宏伟太空奇迹。 　　她们下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 　　这座先祖留下的圣城废墟，巍峨雄伟，无比壮观，是一座真正的太空城市。相比之下他们建造的，只不过是一座狭窄的太空生存基地。 　　“比起你们，我们差远了。”海琳幽幽的叹息着。 　　周旭晨轻轻嗯了一声后陷入思索。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人类……非但拥有了碾压已知几个文明的实力，甚至连执行者都被人类打败，远不是克拉族人能比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智脑这个东西，难道真的会抹杀创造力？ 　　“呀！我差点忘了，还有给你的礼物呢！” 　　海琳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快步走向箱子。 　　周旭晨微微一怔，他立刻懊恼地给额头拍了一巴掌。 　　完蛋！好像他没准备礼物！ 　　…… 　　当晚，望乡基地为这支艰难地走了好几年的代表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除了下午的BOSS远程致辞之外，晚宴上，叶铭“大礼司”也发来了远程致辞，表示将会在月球上等待他们到来。 　　如此的待遇，都表示出了人类对苍蓝星克拉族人的重视与尊重。 　　毕竟……他们是人类字面意义上的恩人。 　　随后的一周，望乡基地的高层以及周旭晨和唐浩文等人组成的陪同团便全程海琳等人，他们先是参观了整个基地，又参观了正在进行自我复制的万能工厂，也下到了那个已经被保护起来且重新加装了电梯的地下城遗迹。 　　期间他们还遭遇了那些庞大的、守护地下城的恐兽，只不过这些被改造过基因的恐兽已经认不出了它们曾经的主人，让人颇感遗憾。 　　临走之前，苍蓝星代表团再次齐聚在大礼堂，对着牧多大礼司的骨灰盒唱响了克拉族的葬礼曲。 　　牧多大礼司的遗愿很简单，他说随便把骨灰洒在母星的大洋中就行。但当骨灰抵达苍蓝星时，叶铭却没有同意。 　　毫无疑问，叶铭对牧多大礼司是尊重的，这种尊重一方面来自科学，另一方面……则是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位灯枯油净也要来地球一趟的老爷子，是将所有的心力都奉献给了他的族人。 　　从这点上，叶铭感同身受。 　　因此，他决定留着牧多老爷子的骨灰，等到太空城废墟第一期完成修复，然后本星系交流学院成立时，他自己会亲自到苍蓝星主持学校的启动仪式——到那时，他再亲手送老爷子的骨灰离去。 　　叶铭的决定，得到了乌达的支持，于是骨灰便一直留在望乡基地保管。 　　代表团在告别牧多大礼司骨灰后便再次启程，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全员离开，且也没有再搭乘他们来时的飞船，而是搭乘载人科考飞船觅星号前往地球。 　　…… 　　猎犬座，卡拉图星系。 　　银月王国第一舰队，红叶号。 　　艾萨拉将军正静静地半躺在指挥舱的舰长座椅上闭目养神。 　　自从上次被盖拉德瑞尔女王命名为银月舰队总督后，她的旗舰便变成了帝国最强的太空战列舰红叶号。 　　相比之前的旗舰，红叶号的战斗力并没有提升，但舒适程度上却有了一个大的飞跃——最起码这把铺着奢羊皮的椅子坐起来要舒服太多了。 　　此时的第一舰队正位于第十一号基地行星的上空。 　　舰队的下方，运输飞船络绎不绝，正在将各种物资不断运送到该星球。 　　或许是受了人类那近似大逆不道的威胁和刺激，在上次与人类大礼司交谈后，女王陛下便下令启动了造船基地建设计划——要在三年内完成一座可以建造主力战列舰的近距轨太空船厂。 　　而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建造，当然是因为这里距离母星足够近，同时距离塔拉族那帮老鼠建立的前线基地的距离也十分适合，建造的飞船可以直接投入战场之外，还可以在轨道上建设强大的轨道反舰武器，护卫母星的安全。 　　但艾萨拉觉得……让自己的第一舰队守在这里，而不是去将塔拉人赶回老家，总是有点太憋屈了。 　　上次与人类的通讯，非但女王陛下心中不爽，她也火冒三丈好不好！ 　　总得要找个对手发泄一下才行！ 　　但随着前几天从探测器传来人类在御夫座星系大败了执行者军团的消息后，她心中的怒火便瞬间熄了一大半。 　　最起码，她再也无法幻想自己指挥着舰队兵临人类所在的银河系城下，然后把人类吓得尿裤子的场景。 　　就在艾萨拉进入半梦半醒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副官出现在她身旁。 　　“将军，接到母星通知，人类要和你进行通话。” 　　“嗯？”艾萨拉瞬间睁开眼睛，愤怒也随之升起。她猛地坐起身来，低吼道：“有完没完？整个银月王国就只有我会说人话是吗？” 　　面对艾萨拉的怒火，指挥舱内其余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副官，也都畏缩起来。但他还是略有些结巴地道：“大人……这是人类指定要和您通话，可以把视频接过来。” 　　艾萨拉深深地呼吸着，眼中怒意虽然未减，但好歹没有再发火了。 　　“赶紧接过来！” 　　“好的，需要您授权。” 　　艾萨拉重重哼了一声，拉起扶手旁边的便携显示屏迅速操作了几下。 　　数秒后，前方的指挥大屏幕上一阵闪烁，一个人类女性出现在了画面中。 　　这个女人，她认识。 　　人类外系办的夏主任。 　　“艾萨拉女士。”画面中，夏主任少了几分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柔，多了几分庄重。 　　“夏女士。”艾萨拉将怒意藏在眼底，但嘴角却怎么也忍不住地微微翘起，清楚地展示着她的心情和态度：“夏女士是想找我聊天的吗？” 　　“不。”夏主任微微一笑：“我是来告知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 　　“我们的舰队，将会在明天越过VSC-25虫洞，抵达你方星系。” 　　艾萨拉的瞳孔瞬间缩小！她下意识地坐直身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舰队，明天就会抵达你们的星系，现在特此通知一声。” 　　“国王允许了你们的舰队过来？” 　　“我不是来提出申请的，而是来告知的。” 　　画面中，夏主任的表情平静而自信：“我相信，执行者经过你们星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 　　艾萨拉瞬间起身，怒气冲天。 　　“你们想要战争吗？！” 　　“我们从来都是为了和平，一切，也都只为了和平。” ###第655章 望周知 　　太约作战中心，主任办公室。 　　秦卫国与牛建军两人正在办公室吞云吐雾。 　　“说实话，干这种强盗活儿，咱们还是有点不顺手，应该交给老美，他们搞这套熟。”牛主任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笑意浓郁，很显然，他对克荣人执行大棒计划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人类对克荣人兵临城下，是不怎么符合国内一直奉行的外交原则的。 　　你想想就知道，人家克荣人没招谁惹谁，就算是之前对执行者告知了人类的情况，但相比人类大军压境……那种程度的错误，委实小的不能再小了——更何况后面人家也给人类透露了执行者的信息，且目前看来，这些信息都是准确的。 　　如果非得说克荣人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就是对人类的态度可能不怎么好，有点过于“跪舔”执行者了。 　　但人类这样直接把舰队开过去——说直白一点，这其实就是典型的宇宙霸权主义。 　　“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执行者能大摇大摆地过去，完了给我们讲规则？”秦卫国也一脸笑意，只是笑意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现在是越来越发现，这些文明啊，都他娘的一个个天真可爱得要命……论政治智慧，连春秋战国时代都不如，我们起码甩他们的两千年。” 　　牛主任深以为然。 　　在他们眼中，克荣人就是个那啥……执行者能上，自然人类也能上——装啥纯呢？ 　　而且……人类还必须上。 　　除了要建立新的前线之外，克荣人所在的卡拉图星系也横亘在塔拉人所在的唧筒座星系之间。 　　如果不“拿下”卡拉图星系，那么人类与塔拉族人就无法进行贸易与交流，更无法获得塔拉族人的支援。 　　虽然塔拉族人长得跟个半人马似的，而且还颇为狡猾，甚至还干出了海盗的行经，但随着交流后发现，这个种族，是一个极为识大体的种族，是完全可以利用的文明——在与叶铭沟通之后，塔拉族人便清晰地认识到了人类的强大，甚至不惜承诺可以协助人类。 　　当然，没有人知道，叶铭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征服了塔拉族人的智母。 　　一旦人类完成对卡拉图星系的“影响”——说征服太“那个”了一点——那么克荣人与塔拉人的战争也将彻底结束，继而人类将会整合克荣人、塔拉族人、乃至已经在路上的苍蓝星卡拉族人舰队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抵抗执行者同盟！ 　　只是……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事儿办的圆满，才能尽可能地不动用武力，这便极为考验政治智慧了。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静静等待着电话的响起。 　　片刻后，红色的电话如约而至，秦卫国看了一眼后立刻起身站直。 　　“明白！是！好的！我马上下达命令！” 　　…… 　　卡拉图星系。 　　伴随着一阵天光，漆黑幽深的星系中，一个椭圆形的斑斓光团缓缓出现，几秒后光团消失，现出了“白起号”庞大的舰身。 　　两百余米长的个头，使得它拥有“鹰”级巡洋舰四倍左右的体型，同时它的出现，也直接促使了人类修改以往的太空战舰命名规则——要知道，以前的“鹰”和“秦汉唐宋”包括新宋级战舰，都是被命名为战列舰的！ 　　而大秦级白起号一问世，那些战列舰便直接“缩水”成了巡洋舰，连战列巡洋舰的称号都没捞着——也多亏了这些战舰上没有战士，不然估计得郁闷死。 　　庞大的体型和主炮带来的震慑力是足够的，当它现身的那一刻，即便面临此前七十艘“鹰”、“新宋”级巡洋舰也毫不为所动的银月王国第一舰队瞬间进入了完全的戒备状态，所有的主炮开始在姿态引擎的驱动下向着白起号调整。 　　红叶号上，艾萨拉整个人身躯绷得笔直，眼睛死死地盯着主控屏幕。 　　屏幕上，七十余艘人类战舰以一个标准的鱼鳞阵型布满了传送空域，每一艘战舰的主炮均遥遥的对着第一舰队的方向。 　　再一想到这支舰队在几天前以微弱的损失全歼了执行者的前期舰队…… 　　纵然相隔六十万公里，她依旧能够感觉到阵阵的心悸。 　　执行者不在乎，但她在乎啊！ 　　指挥舱内一片安静，只有通讯员不断地收发着来自母星的信息。 　　“将军大人，王宫传来命令。” 　　“念！” 　　“陛下口令，让我们不要率先开火。” 　　艾萨拉眼睛瞬间一缩，她腾地转头，怒声道：“开火？你来试试？” 　　虽然这句话有点对陛下不敬，但通讯员还是噤若寒蝉，闭上了嘴巴。 　　由于要提防塔拉族人，第二，第三舰队必须负责防御远线，而第四舰队则隶属于王国中央舰队，负责母星的防卫，因此能够开过来阻拦人类的，就只有艾萨拉这个太空总督亲自指挥的第一舰队。 　　而第一红叶舰队，总共就只有二十四艘战舰。其中主力战列舰四艘，战列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八艘，护卫舰六艘。 　　而反观人类……如果按照战舰体型来划分的话，人类光是战列巡洋舰——哪怕是驱逐舰呢，也有七十艘！ 　　那艘主力舰的体型更是远远超了红叶号。 　　谁都能看出来，要挡住人类的这支舰队，除非整个帝国舰队全部汇聚……否则那是绝对的痴人说梦。 　　开火？疯了吗？ 　　艾萨拉胸口不断起伏着，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发信息给对面的旗舰。” 　　“是！” 　　“就说，问他们的来意。” 　　“是！”通信员话音刚落便立刻喊了起来：“将军，收到对方旗舰发来的握手信息！” 　　艾萨拉瞳孔一缩，当机立断：“接过来！” 　　片刻后，大屏幕上雪花闪烁，随后，一个身着制服，英姿挺拔的人类官兵出现在了画面中。 　　此人身穿白色点缀着浅蓝的制服，肩上两根金线中夹着三颗星星闪闪发光。 　　“艾莎拉女士，我是人类共同体元首特命全权大使、御夫座舰队司令杨文志。奉人类太空防御公约总部的命令，来你处建立反宇宙黑恶势力执行者的前线阵地。” 　　“同时，我正式代表人类对你方文明进行访问，并与你方及塔拉族文明共同协商反黑力量同盟阵线的成立。” 　　杨文志军姿挺拔，面色如常。 　　“请贵方解除攻击姿态，调整主炮目标，否则我不保证、不承诺我方舰队会保持克制。” 　　“望周知。” 　　…… 　　…… 　　银月王国，议会大厅。 　　人类那位舰队司令官的宣言刚刚播放结束。 　　平日冷清的大厅中，此时人声鼎沸，群情激奋。 　　“他们是强盗！和塔拉老鼠一样的强盗！” 　　愤怒中，一位身穿浅白金丝长袍的智者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银笔大声喊道：“陛下，我强烈要求帝国中央舰队立刻启程进行拦截作战！立刻要求艾萨拉发起突击，消灭敌人旗舰！” 　　“若支阁下，你能确保我们一定胜利吗？”另外一个声音立刻响起。 　　“难道我们要投降吗？” 　　“你忘了我们的文明的第一法则了。”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万一他们把被执行者惩罚的怒火全部撒在我们的身上，我们怎么办？” 　　“我们能不能找一下执行者寻求支持？” 　　“得了吧，执行者只是为了负责清除触犯了禁忌的威胁。” 　　“人类就是执行的目标！” 　　“可不包括帮我们打仗！” 　　“那我们与塔拉人讲和？然后集中对付人类？” 　　“疯了吧，人类还没动手呢！为什么不先问问看人类的想法？” 　　无数杂乱的声音中，女王盖拉德瑞尔陛下高坐于王座之上，眉头深深地皱起。 　　片刻后，她将手中的权杖用力戳下，清脆的敲击声便响彻在整个大厅。 　　众人安静下来，望向女王。 　　盖拉德瑞尔的脸上升起毫不掩饰的疲惫，她失望地望向众人：“族人们，我们能不能先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会来这里？人类来这里，是为了和我们战争吗？” 　　随着女王陛下的声音，众人开始陷入思索。 　　“奥兰多，你说一下，人类是为了战争而来吗？”女王望向坐在前排，但即便是刚才那乱糟糟的场景中也在思考的奥兰多智者。 　　作为第一个与人类交流的智者，奥兰多是在场最了解人类的人，没有之一。 　　奥兰多抬起头来，他先是看了身侧众人一眼，而后起身，皱眉沉声道：“陛下，结合数月前的交流和通讯来看，人类的首要目标从来都是抵抗执行者。” 　　盖拉德瑞尔缓缓点头。 　　“我必须说一点的是，人类的力量确实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奥兰多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自嘲：“而在座的诸位，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下意识地没有把这个五千年前还处于蛮荒时期的落后文明放在眼里。” 　　“是的，在数月前，我也认为，人类只是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禁忌的落后土著文明。他们的下场将会和我们所见证过的那些文明一样……面对执行者的大军，他们将灰飞烟灭。” 　　“但现在，我不敢说人类能够走到哪一步。但起码……他们的第一次反抗，是有效的。” 　　奥兰多深深地吸气，而后缓缓吐出。 　　“他们现在似乎只给了我们两个选择。” 　　“要么，我们等到执行者大军来消灭他们。要么，我们与他们对抗执行者。” 　　奥兰多眼中升起浓浓的悲哀。 　　“陛下，我们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第656章 断了脊梁的文明 　　白起号上气氛一片轻松，由于已经到了饭点，除去值班的人员，大多数人都汇聚在餐厅中，享用着这来到卡拉图星系的第一顿极具纪念意义的午餐。 　　由于太空战舰和舰载成员的特殊性，这里面无论是军种也好，还是上下级之间，相处的模式和氛围都比水面舰艇和地面部队要好很多——毕竟能上来的那可都不是普通人，一个本科生都不好意思跟人谈学历的那种——船上光在职研究员都好几个呢！ 　　官兵们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吹着牛逼。 　　“我就说克荣人肯定不敢和我们刚正面嘛，老杨刚才还紧张得要死。”说话的是曾元海，他正在调侃着正在呆在舰长室的杨文志。 　　两小时前，在杨文志向着对方总督下达通牒之后，御夫座舰队便全体进入战争状态，所有主炮完成目标分配，将24艘克荣人的战舰全部锁定。 　　同时鹞式高速侦察舰也快速机动起来，一路释放探测器的同时，也不断迫近克荣人战舰。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只要凡克荣人敢对人类的飞行器，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探测器发起攻击，那么人类的主炮就会全面开火！ 　　毋庸置疑，这是最强的高压态度。 　　——要怎么才能打开与克荣人的交流局面，共体最高领导层讨论了七天七夜。 　　而之所以要讨论这么久，并不是人类高层在这个时候了还要顾忌到“文明”——共体高层领导有一个算一个，就没真正的所谓“圣母”，一个个全是站在人类利益角度出发的主儿。 　　人类在卡拉图星系的主要利益是什么？ 　　是用最小的代价全面控制卡拉图星系，这是第一任务目标！ 　　所有的决定，都是围绕这个目标来思考和制定的。 　　而具体要采取什么措施，便牵扯到对克荣人这个种族和文明的认识与判断。 　　通过各种资料分析，人类最终判断：克荣人文明，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畏惧强权”的文明。 　　他们或许会有反抗之心，但那是建立在认为可以打赢的前提下；或许某些个体是坚持主权的强硬派，但放大到整个族群和文明的尺度，却是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意志这一可贵精神的。 　　换言之，这是一个在万年前被执行者打断了脊梁的、可以被彻底征服的种族！（写着写着怎么感觉好熟） 　　对于这种文明……正在积极抵抗执行者的人类，又怎么可能瞧得上？ 　　如果换了个时间段，按照某些西方国家的观念，怕是早就嚷嚷着把卡拉图星系变成人类的飞地，把克荣人当印第安土著来处理了。 　　但现在……人类还真的是没有那个精力来完成对克荣人的全面统治——克荣人好歹也有上百艘战舰，用来当炮灰也不错嘛！ 　　因此，直到御夫座舰队都即将进入卡拉图星系了，共体才最终统一思想。 　　——萝卜大棒，高压强迫。 　　——若有必要，杀人立威。 　　因此，杨文志才会如此强硬地下达最后通牒。 　　而请接下来的事实也证明，人类的选择是对，是有效的，克荣人不敢对携大胜之威兵临城下的御夫座舰队开出一枪一炮。 　　据说现在，克荣人的高层正在讨论与人类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同时，杨文志这个临时的人类大使也在舰长办公室内单独接受来自太约和外系办的双重指导。 　　…… 　　闲聊中，有人提到了之前的通讯场景。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克荣人，你们之前谁见过没？” 　　“之前都是听闻，完了就是AI绘图。不过不得不说，克荣人的长相还真可以……” 　　“嘿，你说到AI绘图我就想到了，这里面好像是个BUG。” 　　“什么BUG？” 　　“之前不是一直没公开和克荣人交流的具体画面么？有也只是一些传闻说克荣人长相符合人类审美。但后面突然就流露出了大量克荣人的照片——据说就是某位大神直接卡了艾塔的bug，让艾塔把克荣人给画出来了，完了就开始流传克荣人是精灵的说法。” 　　“好家伙……能卡出这个BUG的，应该也是权限比较高的吧？” 　　“那是，不过你说人类和克荣人有没有生殖隔离？” 　　“以后试试不就知道了？” 　　“万一人家生殖结构不一样呢？” 　　“抓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干大老爷们肆意地聊着，这时身后传来两声咳嗽，众人回头，只见首席医务官夏慧脸色不善，似笑非笑：“老曾，要我给嫂子通个电话不？” 　　“哈哈，免了免了……”曾元海哈哈大笑。 　　白起号作为人类第一艘外太空战舰，自然也是有女舰员的，而且和水面舰艇上的女舰员一样，更多集中在通讯，后勤和医疗部门。 　　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快速吃完午餐，曾元海对斯米尔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默契地告别一干同僚，快步走向舰长室。 　　他们二人都是副舰长，同时也分别负责全舰的武器系统和整支舰队的信号系统，再加上杨文志，便是整个白起号的最高军事领导力量。 　　走到舰长室门口，房门便自动开启。 　　很显然，杨文志也在等他们。 　　…… 　　“吃了没？” 　　“简单吃了点。”杨文志按出控烟器，给二人一人发了一支烟，随后点开控制面板，显出了目前的星域图。 　　星图上，克荣人的舰队只是偏移了炮口，并没有调转舰身。 　　作为军人，在座三人都很朴素地认为，这表示对方并没有彻底放下武装。 　　“可惜了，对面太能龟了，不然刚才一轮就能灭掉他们。”曾元海摇头叹息：“之前看到克荣人和塔拉人干架，还以为太空战多高端。现在自己打了之后才知道，相比我们和执行者干的仗，他们就是一帮军事爱好者。” 　　“嗯，这种长期承平苟且的文明，基本上舰队就是摆设，相当于英雄无敌里的野怪。”杨文志对着新风系统喷出烟雾，表情倒是很自然。 　　他和曾元海不一样，老曾这人要鹰派一些。 　　但他身为舰队司令，自然是唯作战中心的命令是从——如果真要干克荣人，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曾元海一听到英雄无敌就乐了：“好家伙，这么老的游戏你也玩？不过这个野怪比喻还真贴切。” 　　“所以咱们现在就等于是要把野怪拉进队伍了。”杨文志看了眼时间：“上面正在和对方联络，最新的消息是对面让我们派人前往他们的母星。” 　　“我靠……大气条件适合么？” 　　“适合倒是适合，但我们很显然不可能离开白起号。”杨文志摇头：“现在外系办的意思是要求对方来白起号和我们谈。” 　　这时斯米尔一听到把谈判地点放在白起号，他便眼睛一亮：“好主意！让他们的女王来！到时候我们把女王一扣……他们就能乖乖听话了。” 　　杨文志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好家伙，咱们好歹是正规舰队，给你干成了西班牙人行径……” 　　//西班牙人灭印加帝国的招数。 　　斯米尔哈哈大笑。 　　作为御夫座舰队的高级领导，他们比普通人对克荣人的了解要知道得更多一些，知道人类当初找克荣人求助的时候，对方非但没理，还对人类一阵嘲讽……就是劝人类躺平等死的那种。后面人类和执行者打起来了，这帮人又把人类和他们交流的信息、资料透露给了执行者…… 　　可以说，飞船上的指挥官们，就没一个对克荣人印象有好印象的。 　　此时他们携对执行者的大胜之威过来，自然对克荣人嗤之以鼻。 　　杨文志磕了磕烟灰，继续道：“来白起号，除了要保证我们的安全，确定我们的主导地位之外。我觉得，主要还是想让这帮土鳖看看人类舰船的先进性吧。毕竟根据叶院士从塔拉族那边搞到的资料，克荣人的战舰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执行者。” 　　曾元海一怔：“我靠，执行者战舰的分析这么快出来了？” 　　在御夫座，他们是几乎追着执行者的残兵败卒一路灭过来的，消灭完后一刻都没有停歇便直接穿越星门来到了这边。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人类主炮口径小的好处来了。 　　小口径的主炮，既能灭掉敌人的战舰，又能留下相当的残骸以供分析，可谓一举两得。 　　只不过打扫战场是交给后续的科研团队进行的。 　　“没有完全出来，现在的分析还是支援舰放出的探测器在做，但有了初步的判断……反正在电控领域，人类的技术天下无双。” 　　三个人正聊着，通讯器便传来艾塔的声音：“指挥官，收到太约中心指令。” 　　三人立刻掐灭烟头，迅速起身。 　　片刻后，秦卫国的身影出现全系投影中。 　　“都在就好，杨文志，斯米尔，曾元海。” 　　“到！” 　　“命令你们三人与关秦，夏慧组成联合谈判小组，于五小时后，在白起号与克荣人太空舰队总督艾萨拉进行第一轮接触性谈判。” 　　“是！” 　　“第一轮谈判内容将会在十分钟内传到你们个人信息中心，之后你们有四个小时来接受外系办的专业指导。” 　　“是！” 　　“还有什么问题没？”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但在瞬间，曾元海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关教授进谈判小组没问题，我们也需要一个科学家协助，但夏医生……” 　　“有证据表明，克荣人偏母系社会，谈判小组有女性成员好一点。对面的艾莎拉总督不也是女性么？” 　　曾元海立刻一正：“没问题了！” ###第657章 攻心为上 　　第一舰队，红叶号旗舰。 　　在侍女的协助下，艾萨拉换上了一套新的制服。 　　雪鸟绒编制而成的洁白中短袍格外修身，金丝绒的细线在衣襟边沿游走，呈现出波浪般的起伏。配合略微宽松的、点缀着米银线纹理下装，让她看起来飘逸中又带着几分干练。 　　毕竟这是用来觐见国王时才穿的礼服，无论做工还是质地都堪称顶级。 　　侍女望着镜子中的艾莎拉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便马上抿嘴一笑：“将军大人真漂亮。” 　　但瞬间，艾莎拉便脸色一沉：“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侍女立刻闭上嘴，随后退了一步双手束立。 　　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艾莎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大步走向房门。 　　当她走到门口时，眼睛突然望向门墙——那里挂着她的指挥佩刀。 　　沉思了几秒，她伸手取下佩刀，直接扣在了制服左侧的扣套中，随后一手扶刀，大步走出门外。 　　大门口，旗舰的所有高级指挥官早已齐聚，都表情凝重地、带着紧张地看着她。 　　沉默中，艾萨拉深深吸气，嘴角便露出了一抹微笑：“你们是担心人类把我扣住了？还是担心我叛变了？” 　　这个玩笑在现在显然不怎么适宜，众人还是沉默不语。 　　作为旗舰的高级指挥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跟着艾萨拉成长起来的，而且还在与塔拉人的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是见过死亡的。 　　作为平均寿命高达三百年的种族，他们比那些落后的文明更加知道生命的宝贵——人类就是一个寿命只有不到一百年的种族。 　　“放心吧，我虽然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破事要找上我，但我还是相信陛下和智慧院的判断，人类这个未曾体会过时光伟力的新兴文明，他们虽然狂妄，但却并不是塔拉人那种蛮族。你们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塔拉人会乘机发起进攻。” 　　听着艾萨拉的这句话，众人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好了，萨尔雅，蒂米斯，你们跟我一起上登陆舰，其他人回到岗位。” 　　“大人……那万一他们……” 　　“等陛下的命令即可。” 　　说完后，艾萨拉便大步走向释放舱。 　　……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当艾萨拉被萨尔雅从假寐中唤醒时，登陆舰已经距离御夫座舰队不到五千公里。 　　“总督大人，我们即将进行减速。” 　　“还有多久可以登陆？”艾萨拉望向前方，由于距离足够近，此时已经可以肉眼看到对方战舰在漆黑太空中所焕发的光芒。 　　七十余艘战舰，就如同七十余颗卫星，拱卫着那颗最大的最明亮的星辰。 　　“大概还有五百瞬，按照人类的时间，接近十分钟。” 　　“对面发来消息没？” 　　“发了两次航道信标。” 　　“嗯。”艾萨拉点头，再次闭上眼睛。 　　她当然不是睡觉。 　　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思考人类的真实意图，并以此来确定银月王国所能接受的底线。 　　毋庸置疑，对人类舰队发起攻击，挑起与一个狂妄的、甚至胆大包天的文明的战争……在银月王国看来，这是不理智，不符合王国最终利益的。 　　别说人类本身就拥有最大的敌人执行者军团，就算是隔壁的蛮族，其实王国一开始的考虑也是希望能最小代价地解决纷争——甚至都已经有人提出，只要塔拉人不派战舰过来，那么可以将远日行星和星圈与塔拉人共同开发，并建立贸易。 　　但后面塔拉人越来越过分不说，而且对方也是一个狂妄的、最近才崛起的年轻文明，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武器，于是最终王国才决定了启用战舰进行驱逐。 　　在艾萨拉看来，与塔拉人的战争，是可行的，也是有意义的。因为军队如果不作战，那军人非但没有地位不说，而且战斗力也将会直线下降——卡拉图星系和平了数千年，如果不是拥有上古时期的记录，恐怕连军舰都不知道怎么造，连仗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沉默中，艾萨拉深深叹息。 　　不多时，飞船便已降到可以由姿态引擎控制的速度，同时那颗明亮的星辰也逐渐清晰，化作了一座庞大的太空“堡垒”。 　　没错……相比登陆舰，它就是一座横亘在太空中的堡垒！ 　　巨大的主炮在侧光中闪耀着幽幽的寒光，两侧的舰身布满了小型的副炮武器，数不清的工程无人机正围绕着战舰进行着检查和维护。 　　伴随着登陆艇的接近，战舰的侧面，一扇巨大的舱门开启，露出了灯火通明的释放舱。 　　…… 　　人类旗舰的舱门关闭，艾萨拉也站起身来，静静等待着人类的到来。 　　吱吱的充气声很快消失，紧接着，一道大门开启的声音隐约地传进登陆舱，片刻后，那位在数个小时前高傲地要第一舰队解除姿态的人类舰队司令出现在了门口。 　　登陆舱门开启，艾萨拉扶着武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一脚踏上了人类旗舰的地板。 　　与此同时，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也响起在耳畔。 　　“艾萨拉女士，我代表白起号欢迎阁下以及克荣文明的朋友。” 　　艾萨拉微微有些愕然，当她看到那位人类舰队司令正在含笑望着自己，并对着自己伸出右手时，她心中闪过了一丝不解——她知道这是人类的握手礼，她不解的，是人类指挥官的这个姿态。 　　甚至不止是这位杨文志司令，就连站在他身后的其他人类，也都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等人。 　　心中的迟疑只是一瞬，艾萨拉立刻便恢复如常，脸上也升起了微笑，伸出右手，与杨文志轻轻一握。 　　“请这边。”杨文志收回右手，左手指向通道：“我们的会议室在那边。” 　　“谢谢。”艾萨拉不动声色，保持着礼仪随着对方走向门口。 　　踏进大门的瞬间，她轻轻地、缓缓地、不留痕迹地呼了口气。 　　看来陛下和智慧院的判断是对的，人类确实不是来战争的，他们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很明确，就是抵抗执行者——如果和自己的文明打起来，那牺牲就会变得没有意义。 　　因此陛下才刻意地叮嘱她，一定不要再试图对人类证明执行者军团的强大，否则说不定人类就会翻脸。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艾萨拉的心态便放轻松了一些，也有了更多的精神来留意人类的情况以及人类的这艘战舰。 　　毫无疑问，人类在外貌体型上，和克荣人是极为相近的，就连身高都差不多——别小看了这种相似性，除了“审美”这一主观因素之外，外貌接近，就意味着两个种族在表情的情绪表达上是趋同的，也就是说，可以轻易地利用本族的经验来判断对方的情绪。 　　就譬如人类现在释放的善意，以及之前的鲁莽和强势。 　　这时从通道的尽头传来阵阵欢呼和“蓬蓬”的声音。 　　杨文志的声音在一旁和蔼地传来：“总督阁下，前面是我们的生活和休息区域，也是餐食区。” 　　“嗯。”艾萨拉不动声色，随着杨文志走出通道，好奇心让她马上望向前方。 　　片刻后，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厅便出现在眼前。 　　然后只一眼，她的眼神便瞬间凝固！ 　　大厅中，数个身穿标记了数字的人类和几名机器人正在一个被画上了各种集合形状的场地中奔跑追逐，其中一人更是一边拍打着一个圆球一边健步如飞。 　　场地的边沿，一群年龄各异的男女正在鼓掌围观。 　　随着那名男子在奔跑中站定，他高高举起圆球，朝着前方一块方形板的圆环投了进去。 　　欢呼声再起。 　　更远处，几个机器人正站在一排半人高的柜台后方忙碌着，偶尔会有火苗升起。 　　“哦，这是他们在进行机器人对抗赛。”杨文志温和地笑道：“好像今天机器人队伍放水了。” 　　艾萨拉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才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 　　人类的机器人……到了这种程度了？ 　　她不是没见过人类的机器人，甚至还知道，智慧与工程院还曾经拆过一次人类机器人递交的通讯设施！ 　　可那个机器人……只是一个履带式前进的玩具车而已！ 　　而眼前的机器人，无论从动作还是反应来看，似乎都与真人无异了！ 　　但杨文志并没有再此过多停留的意思，很快他便带着艾萨拉走向了另外一扇大门。 　　这次是电梯。 　　当然，在战舰中安装电梯不足为奇，只是艾萨拉明显地能看出来，电梯中屏幕的精细度相当高，画面异常清晰。 　　出电梯后，艾萨拉便开始留意起了整艘战舰的设施和布局来。 　　她看到，人类的战舰，全然没有裸露的走线和控制仪器和巨大的管道，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密封门和控制面板，甚至会认为这是一个先进的办公场所——不，就算是有这些，它也类似于一个办公场所，而非军舰！ 　　而那些拟人的、双足行走的机器人，更是随处可见，甚至还与普通的人类舰员可以进行语言以及肢体动作的交流！ 　　艾萨拉越来越沉默，当最后一扇大门开启，露出一个宽阔的向下舷梯时，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们的战舰，有多少机器人？” 　　“哦，我们的战舰……就没什么人。除了这艘旗舰，其他的都是无人战舰。” 　　杨文志微笑望着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658章 珍惜人类还讲道理的时光 　　尚未走下楼梯，艾萨拉便看到了战舰的主显示屏。 　　扶手是硬的，地毯是软的。 　　而当看到主显示屏的内容时，艾萨拉的心却瞬间变凉。 　　这面显示屏足足占据了一面墙那么大，上面正从一个高维的角度显示着数不清的光点和标记，但即便如此，她也一眼就判断出了，这上面的标记，显示的是这片方圆数百万公里空域的所有飞船。 　　画面中，第一舰队的每艘飞船都被人类舰队的战舰锁定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数字表示着攻击的概率。 　　沉默中，艾萨拉偏头望向杨文志。 　　杨文志自然知道艾萨拉这样的舰队首领对这种星图不会陌生，当下便微微一笑：“战术地图而已。” 　　艾萨拉抿了抿嘴，沉默点头，眼中的忧郁便浓得再也无法化开。 　　指挥大厅内部的半月形门缓缓开启，艾萨拉顺着杨文志的指引踏进会议室。 　　相比指挥大厅会议室的面积不算大，但风格很一致，都极为朴实，光可鉴人的桌面上除了在主位上摆放着两面小旗之外就别无他物。 　　两边分宾主落座，就在房门要关上的瞬间，艾萨拉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巨大的屏幕。 　　沉默中，就在会议室大门关闭的瞬间，艾萨拉终于望向坐在对面的杨文志。 　　“司令官先生，如果我们在之前没有答应你们的要求，是不是你们就会发起攻击？” 　　杨文志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随之而起的是一股极其的郑重。 　　他也凝望着对方，片刻后严肃点头。 　　“是的。” 　　此言一出，所有克荣人的脸色同时一变，眼中的怨恨不由自主地升起。 　　而人类的所有成员，也都收起了之前的笑意，变得无比的严肃。 　　进了这个门，就变成了公事。 　　张弛应该有度。 　　包括态度也是如此。 　　艾萨拉深深地呼吸着，她将双手缓缓抬起，学着杨文志的模样放在桌上。 　　“那么，你们到底想在我们的星系获得什么？” 　　“我们想要获得你们牢不可破的友谊。” 　　“友谊？用主炮胁迫的友谊吗？”艾萨拉凝视着对方，她尽可能地掩饰着自己的怒意——当明确人类的舰队至今都锁定着自己舰队的时候，人类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和善便在她心中荡然无存。 　　“不是胁迫，我们只是希望你们明白，我们拥有超出你们想象的能力。”杨文志表情平静，伸手从抽屉中取出了一份文件，但却没有递给对方，而是缓缓道：“过去的交流中，你们给我们传达的信息是，你们唯执行者力量而尊，固执而又傲慢……” 　　“我们固执而又傲慢？”艾萨拉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忍住，眼中怒意升起：“我们在上万年间，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盛和消亡，其中最符合傲慢和狂妄标准的，只有你们人类！” 　　杨文志面色不改，依旧凝望着对方：“那么请问，我们哪里狂妄了？” 　　“你们……”艾萨拉话到嘴边却又瞬间收回。 　　陛下专门告诫过她，不要再提起执行者，那样会激怒人类。 　　“是不是我们胆敢反抗执行者，于是在你们看来，就是狂妄的？”杨文志盯着艾萨拉，一字一顿地道：“总督阁下，请仔细思考后回答，因为这牵扯到我们对你们的评估。” 　　艾萨拉瞳孔在这一瞬间猛地缩小到了极致，身上的汗毛也在瞬间竖起！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不能承认！不能回答！ 　　会议室内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但杨文志显然没有放过艾萨拉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着答案。 　　艾萨拉用力抿着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紧贴着桌面来抑制着颤动。 　　在这一刻，她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和无数场与人类交流的画面，最终脑海中回荡起了人类首席科学家叶铭的那句话。 　　——人类，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抱歉。”艰难地沉默后，艾萨拉轻轻摇头：“我们无法站在你们的立场来面对问题，就如同你们无法站在我们的立场一样。” 　　“错了，总督阁下。如果我们不站在你们的立场，那么……请问，在这茫茫宇宙中，要摧毁一个文明，需要理由吗？” 　　杨文志自问自答：“不需要的。就如同执行者以所谓的触碰禁忌而不远亿万光年也要来摧毁人类文明一样，我们也可以用任何的借口来摧毁和征服任何一个所遭遇的文明。” 　　“因为现在看来，这个宇宙是不讲道理的，宇宙也没有讲道理的地方——如果有，请告诉我们。” 　　艾萨拉沉默。 　　“但这不符合人类的道德情操，人类的愿景，就是希望建立一个讲道理的规则，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但是！”杨文志盯着她，再次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所有文明都觉得讲道理是错的，都是没有必要的，那么，我们也不会讲道理的。” 　　“所以，总督阁下，请珍惜我们还要想着讲道理的时光吧。” 　　说着，杨文志将已经转化为克荣人文字的文件推给对方。 　　艾萨拉沉默着接过文件，她的心情无比复杂，以至于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看这份文件的内容。 　　她只看到，文件的封面上，用硕大的字体写着标题。 　　——《人类与克荣人就卡拉族星系的联合开发与防御计划》 　　刹那间，艾萨拉的瞳孔再次缩小。 　　然而，就在她几乎是颤抖着准备翻开内容时，房间中突然响起一个平静沉稳的人类女声。 　　“指挥官，检测到H13885，Y5254坐标空域有战舰群调动，请做好应对准备。” 　　艾萨拉微微一怔，瞬间向那位唯一的人类女性望去，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不是这位女士说的，而是舰船电脑的系统通报声。 　　与此同时，杨文志的声音也响起：“收到，继续观察。” 　　“好的，指挥官。” 　　随着女声的落下，杨文志便再次直直地望向了艾萨拉，后者也从文件上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总督阁下，似乎你们的舰队有麻烦了。” 　　艾萨拉瞬间坐直：“什么？” 　　杨文志没有回答他，而是用手直接在桌面扫过，下一秒，一道光幕便自上而下地降落在桌面上。 　　画面中，一艘艘战舰正不断从VSC-20虫洞出现。 　　该星门是通往唧筒座的双向星门。 　　这意味着，唧筒座的塔拉族人，再次对卡拉图星系增派了战舰。 　　“希望总督阁下，以及女王陛下，能够认真地考虑我们的建议。” 　　杨文志望向艾萨拉身前的文件，一字一句地，轻轻地说道。 ###第659章 人类规划的蓝图 　　两小时后，艾萨拉的登陆舰离开白起号。 　　与此同时，克荣人第一舰队只留下了两艘支援舰等着接引艾萨拉，其余的则调转方向，朝着深空彼岸而去。 　　白起号的大屏上，对第一舰队的战术锁定也一一解除，宣告了本次“非暴力冲突”的彻底落幕。 　　此时已经来到了地球时间的晚上的十点，除了少部分值班的舰员，其余人都已回到各自的房间。 　　“下次这种吓唬人的事儿别找我了。”首席医务官夏慧忍住了一个哈欠，身子斜靠在位于指挥大厅的战术坐椅上，左手娴熟地转着笔：“耽搁我瞌睡。” 　　“老秦的安排呢，夏医生。”曾元海呵呵笑道：“不过你说吓唬他们，我可不同意。咱们好歹是根红苗正的子弟兵血统，讲究的就是个以理服人。你换成老米的军队试试？分分钟把会谈变成殖民总督训话。” 　　旁边的斯米尔立刻瞪了他一眼：“嘿！” 　　众人便齐齐乐了起来。 　　他们今天的所有交谈内容，包括各自的态度，以及各自负责观察、补充、配合的任务，全都是由外系办精心设计的。说白了，他们只不过是几个按照剧本演出的演员，而且还是那种与艾萨拉便进入了角色的演出。 　　“虽然视频已经递上去了，但我们还是简单总结一下。”笑过之后，杨文志低头看了一眼他在三分钟前快速写下的简要：“我先来，你们补充。” 　　“从对方的整体表现来看，今天的安排符合外系办的既定预期，同时也验证了我们对克荣人的判断，这个文明确实有点怂。”杨文志斟酌了一下词语：“尤其是他们无法准确地分辨人类在勇气支持下的自信，从而居然认为人类的勇气是狂妄。”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得好！” 　　杨文志一怔，随即立刻起身：“叶院士。” 　　其余人也愣了一下后站起身来。 　　叶院士这种大佬来旁听会议，那等会可不能瞎说了。 　　然而，叶铭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响起：“呵呵，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总结会的，只是正在利用你们的舰载电脑追踪克荣人的无线电信号，不小心扫到了你们的声纹——我马上留个指令痕迹。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杨文志轻轻呼了口气，笑着点头：“好的，叶院士。” 　　不过这次叶铭没声了，显然已经切断了线路。 　　曾元海抬头看了几眼，确定头顶摄像头没有显示外部接入的红光后乐了起来：“好家伙，叶院士亲自出马破译克荣人的舰船通讯信号，克荣人这下怕是连底裤都要给看光了。” 　　“哈哈哈！那是！”杨文志被叶铭刚才那句“说得好”表扬得心绪澎湃，当下心情大好，再接再厉道：“所以，从大前提下，克荣人就一定会答应我们的条件。而且我还认为，只要我们和执行者的仗打得越好，那么克荣人便越无法对我们升起反抗之心！再加上我们对其科技、民生的渗透……这个文明，迟早会成为人类的附庸！” 　　“我也觉得！”曾元海马上认同地点头：“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从一开始，当他们看到我们机器人的那一刹那，就显出了对我们的一种畏惧……而根据各种线索，克荣人的舰队，全是有员战舰！不能说自动化水平低，起码比起人类的全自动战舰，是不行的。” 　　“是的。”这时首席医务官夏慧也点头，她是神经心理学博士，在这种远离故土的封闭环境下，心理医生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虽然没进行生理论证，但从表情和行为情绪的表现上，克荣人与我们极为相似。我甚至还认为，他们此前之所以还敢用主炮锁定我们，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可以给我们造成人员上的损失和牺牲，使得我们有所顾忌。” 　　“结果听到我们是无人战舰，他们瞬间就怂了。”曾元海大笑，片刻后望向杨文志：“执行者也是无人战舰，对吧？” 　　“嗯，这个已经确认了。”杨文志点头，又补充道：“这一点更让克荣人意识到，人类拥有和执行者舰队同等战损交换的资本，从而增加他们对我们的信心和……服从。” 　　所有人齐齐点头。 　　如果人类每一艘战舰都需要载满船员才能作战……那毫无疑问，就算是人类自己，恐怕也是绝望的，悲壮的。 　　——没有机器人和全自动舰载机械的辅助，一艘太空战舰最低的配置人数都要200号人才拥有作战能力，而人类光是在御夫座战役中就损失了65艘。 　　别认为这上万人的牺牲在人类漫长的战争史中微不足道，这可是太空战争！死了之后尸骨无存，没有一点逃生机会的那种！ 　　“但他们却不知道，就算我们没有无人战舰，我们也依旧敢打。”曾元海一脸的轻蔑：“一帮只知道欺软怕硬的软脚虾，我看啊，塔拉人都比他们更牛逼——你们信不信，我们只要稍微帮一下塔拉人，这个星系就要被塔拉人攻下来？” 　　“对了，刚才塔拉族人突然增兵……”曾元海望向杨文志，眼睛眨了几眨：“和我们有关系没？” 　　杨文志眼神一闪，嘴角浮起笑意。 　　他是舰队司令，知道得稍稍多一些。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能够猜到，叶总是能影响到塔拉族人的——不然，怎么会在倡议书上表示人类可以实现两族的和平？ 　　但这个，可不能瞎说。 　　“不知道……好，我们继续。”杨文志望向关秦教授：“关教授，你帮忙总结下，对面的科技水平如何？” 　　…… 　　…… 　　艾萨拉并没有回旗舰指挥战争，而是选择了踏上支援舰返回母星。 　　毕竟，相比那帮蛮族，如何面对人类的要求才是如今最大，最重要的问题。 　　“总督大人，陛下特许您搭乘登陆舰返回地面，并为您在议会大楼顶部留下了着陆位置。” 　　侍女唤醒了正在假寐的艾莎拉，后者微微点头，睁开了眼睛。 　　她双眼中血丝一片。 　　“陛下也还没睡觉吗？” 　　“没有。” 　　“难为陛下了。”艾莎拉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了膝盖上的那一叠文件。 　　平时，她并不关注政治，也不关注所谓的经济活动——她对人类的了解虽然相对多，但实际上并不深，只是知道人类是个极其复杂的社会，甚至就连现在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国王，由此也就诞生了诸多的贸易，纷争，规则。 　　这厚厚的文件中，有大部分都是在阐述人类的规则，小部分是在提出合作。 　　仅凭直觉，艾萨拉就能意识到……人类这是要和克荣人共享卡拉图星系。 　　看着文件，她的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响起了杨文志的那句话。 　　——珍惜现在人类还讲道理的时光。 　　是的，从字面意义上看，人类的这份文件，整体上都是在讲道理，在向克荣人阐述与人类合作的前景，文明交流的前景，以及抵抗执行者的前景。 　　但……克荣人需要这些吗？ 　　陛下能够接受这些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拒绝，人类大概率会对自己的舰队……发起攻击！ 　　…… 　　登陆舰平稳降落，艾萨拉拿着文件大步走下舷梯，随后与前来迎接的伊思丽塔一道走进电梯。 　　“觐见陛下，这把佩剑就不用带了。”伊思丽塔低头看着她腰间精巧的指挥刀，轻声提醒道。 　　“嗯。”艾萨拉摘下佩剑递给侍女，眉头紧锁，盯着伊思丽塔：“丽塔，今天你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陛下一直在等你的结果。”伊思丽塔也盯着她：“有好消息吗？” 　　艾萨拉抿嘴沉默，后者便会意地不再问，只是眼中多了一份愁容。 　　不多时，电梯抵达宫殿层，二人快步踏上铺着洁白幻绒地毯的王之大道，走向那扇隽永着古朴花纹的银色大门。 　　大门缓缓开启，女王陛下端坐在王座上，王座的两边，诸多王爵与智者齐聚。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艾萨拉缓缓走上王殿。 　　她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文件递向女王。 　　“艾萨拉，坐我身旁吧。”女王陛下接过文件，随后便递给了伊思丽塔：“复印出来。” 　　“艾萨拉。”女王继而转头，望向坐在自己左侧面的艾萨拉：“来吧，你告诉我，人类到底想要干什么。” 　　艾萨拉迎着王殿中众人的目光，沉默了几秒后艰难地开口。 　　“陛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他们想要全面进入卡拉图星系。” 　　“包括他们在这里建立军事基地，建立工厂，与我们展开交流与贸易，进行能源与资源的补给，成立室女座文明同盟，并一起……” 　　艾萨拉深深地吸气。 　　“一起与执行者军团作战。” 　　说完后，她便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这句话一出来，定会引起所有人的轰动！ 　　因为……那是执行者啊！ 　　果然，王殿中，立刻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痴心妄想！” 　　“这是想临死拉个垫背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是想把我们一起拉进火坑！” 　　“陛下！绝对不能答应！” 　　混乱中，女王陛下权杖高举，重重落下。 　　“安静！” ###第660章 曾经的悲壮 　　争吵声渐渐平息。 　　艾萨拉望向王殿中满脸怒意的智者与大臣。 　　先前的纷嚷，让她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错位感，以至于让她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 　　这些觞食于母星，高居于庙堂的达官贵人们，居然比她这个在前线浴火过的战士的战斗意志还要坚决——从这点上来看，那位杨文志司令官告诉自己，在人类的认识中，自己的文明是一群胆小鬼就是错误的判断。 　　女王陛下的声音缓缓响起。 　　“艾萨拉，人类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程度？” 　　“陛下。”艾萨拉收回视线，脑海中依旧回放着那位人类指挥官的声音，沉默片刻后，她轻声道：“人类告诉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但当我听后，我也有些无法理解了。” 　　女王望向她：“什么事情？” 　　“人类的指挥官告诉我，他们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那么畏惧执行者。” 　　下面马上有人用略带嘲讽的声音回答：“艾萨拉，艾依碎星带便是答案。” 　　“是，我知道，艾依母星曾经被执行者摧毁，执行者的力量无比强大。”艾萨拉望向这位亲王，沉默几秒后反问道：“那为什么，我们不愿意承认，能够打败执行者先期军团的人类同样强大？” 　　艾萨拉继续望向众人：“是因为人类还没有对我们发起攻击吗？” 　　此言一出，王殿陷入了瞬间的安静，但下一秒便再次沸腾起来。 　　“艾萨拉，你胆怯了？” 　　“艾萨拉，人类能和万年前便统治了宇宙的文明相比？” 　　“你是被人类迷惑了吧？” 　　艾萨拉毫不为所动，望向女王：“陛下，人类的战舰，是全远程控制，辅以强大的、灵活到可以代替真人的机器人来运行的——他们停在星门外的那支庞大的舰队，只有旗舰上有人类，其余的战舰，全是无人战舰。” 　　“他们在与执行者的战斗中，没有牺牲一个人类！” 　　王殿之上，声音瞬间全无！ 　　女王盖拉德瑞尔瞬间扬眉！ 　　“他们的科技已经到这样的水准了？” 　　“是的。”艾萨拉轻轻地呼气，转头望向众人。 　　“我只是陈述事实，我并不惧怕人类，也不怕牺牲——别忘了，在与塔拉蛮族的战争中，我们便陨落了五千名英勇的战士！” 　　这时伊思丽塔带着侍女抱着一大叠厚厚的文件回到王殿，女王缓缓起身，抽出一份文件后走下王座。 　　“艾萨拉，奥兰多，你们来办公室。” 　　“其他人，回去看文件。” 　　…… 　　半小时后，国王办公室。 　　女王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眉眼中全是深深的疲倦，她望向奥兰多，只见后者也看完了文件，脸上全是凝重。 　　人类的发来的这份文件，证实了奥兰多的猜测。 　　“奥兰多，你说的没错，看来人类确实是希望把卡拉图星系变成支持他们与执行者战争的一个资源基地。” 　　“是的，陛下。”奥兰多点头，沉声道：“人类在初期战斗中取得了胜利，他们也知道了自己在与一个存在了上万年的力量在作战，所以将战线布置在距离他们的母星越远的地方便越有布置的时间与机会——这便是他们为什么会到来的原因。是不是这样？艾萨拉。” 　　艾萨拉嗯了一声。 　　她是军事指挥官，虽然打的是系内战，但军事道理，系内系外一样。 　　“如果按照文件中的描述，如果我们决定加入人类阵营，那么就能够获得人类同样的科技和造物，也意味着我们在未来的战争中不再有战士牺牲，而且塔拉蛮族也将得以解决。” 　　“那如果我们不加入呢？”女王望向她。 　　艾萨拉沉默了一小会后轻声道：“陛下，我没有任何的把握同时面对人类与塔拉蛮族。而且我们都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 　　“人类的这支舰队，是他们在一年之内造出来的。”艾萨拉盯着女王，一字一句地道：“陛下，他们不是狂妄，而是自信！” 　　“陛下，假如我能够拥有一支不用牺牲战士的、随时随地可以获得补充的、甚至会越打越多的舰队……陛下，我也敢直面任何敌人的！” 　　办公室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人类只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要么加入人类与执行者为敌，要么现在就与人类为敌。 　　女王闭上眼睛，睁开后，眼中便升起了一抹悲伤。 　　沉默中，她望着这两个相对清醒的臣民：“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够和执行者共存，见证了这一万年来的文明变迁吗？” 　　艾萨拉和奥兰多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摇头。 　　“因为万年之前，我们的先祖与执行者的前身、神圣王国的精锐军团进行了数十年的战争，虽然最终被他们攻进母星系，并被歼星舰摧毁了伊拉母星，但也获得了神圣帝国的认可和承诺，只要我们不再触碰禁忌科技，便可以永远存续。” 　　艾萨拉身躯一震，眼中光芒乍起！ 　　在这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要告诉人类指挥官，他们的先祖，曾经比人类抵抗得更加坚决和悲壮！ 　　“艾萨拉，告诉人类的使者，我想见他们。” 　　艾萨拉深深吸气，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穿丝绒睡衣的少女在门外探出了头：“母亲，您还不休息吗？” 　　女王嘴角立刻浮起一抹笑意：“马上就休息了，我的艾雯小公主，你快去睡。” 　　叫艾雯的少女吐了吐舌头，随后轻轻关上房门。 　　“还有，我要和人类的领袖通话。” 　　…… 　　省城，院士别墅区。 　　叶铭在阵阵蝉鸣声中醒来。 　　刚睁开眼，他便看到叶小夕姑娘正坐在自己身边，嘴角流着哈喇子，双手抱着一本他编撰的《高维几何原理入门》正在认真地“阅读”着，而早起漆与墨则在前方用手机拍着视频。 　　“啊哈，妞妞会读书了？来爸爸看看你学到哪里了。”叶铭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翻身坐起。却不料一岁出头的小丫头瞬间便不乐意了，开始不停地推着他。 　　叶铭竖起大拇指：“厉害！你是第一个敢拒绝叶院士指导的。” 　　漆与墨哈哈大笑：“还是第一个敢在你头上撒尿的。” 　　“哈哈哈哈！快别说了——换尿不湿没？” 　　“早就换了，你昨天晚上在干啥呢，半夜都还在和伊塔嘀咕。” 　　“哦，在破解克荣人的加密通讯，他们的算法有点高级，费了不少事。” 　　“那破解了没？” 　　“你说呢？你老公亲自出马，当然了！只是电磁波散逸得太快，没什么有用信息罢了。”叶铭翻身起床，看了眼时间后发现已经是早上9点十分，当下便走向卫生间：“完蛋，你该早点叫我的。九点半我得和老陈，超雄师兄见个面。” 　　漆与墨马上问道：“是聊万能流水线么？” 　　“是——你了解多少？” 　　“嗯，不知道他们弄得怎么样了，陈董事长亲自负责，我怎么好过问嘛。”漆与墨笑着把女儿抱走：“那你早饭还吃不？” 　　“不吃了，我到办公室随便找点吃的就行。” 　　简单地洗漱后，叶铭带着伊塔快步走向脑机中心。 　　他们俩昨天晚上讨论到半夜——是真正的面对面说话式的讨论——除了破译克荣人的无线电磁信息之外，主要还是在讨论反物质采集装置。 　　他交给手下两个副主任的工程，曲率米粒的原理本质上是大力出奇迹，只要能量足够，因此在二维能源突破后，实现起来便水到渠成。 　　但反物质采集装置就有点麻烦了。这东西不是靠大力就能够实现的，它牵扯到一系列技术的整合。具体在工程上，就是需要做大量的妥协。 　　而在盛飞不断的妥协下，现在设计的反物质采集装置，成了理论上的一次性产品……其成本之高，效率之低，让他完全不能接受。毕竟反物质是要用来当常规能源的，而不是造一点出来搞科研——开一炮的成本就是成百上千亿，谁能遭得住？ 　　好在现在人类对聚变能源的利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反物质的利用倒是也不着急——就战争兵器而言，大力推动米粒的升级和产量才是王道。 　　刚走进办公室，他便看到苏紫正在给陈教授和杨超雄二人倒水。 　　“陈老师，超雄师兄。”叶铭连忙笑着道歉：“抱歉抱歉，昨晚熬了会夜，起来晚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陈教授呵呵一笑，和叶铭握了下手后重新坐下。 　　随着苏紫关门退出，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叶铭当初虽然没有进陈教授的组，但唐陈二人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再加上他们同属集智科技的创始人，是以关系自不必说。 　　“说起来咱们这一晃都快一年没见了吧？”陈教授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这一年基本都呆在月球上。” 　　“这次也是昨天才回来。”叶铭摇头感慨：“不过现在第一阶段的仗打完了，我也可以稍稍轻松一下了。” 　　杨超雄笑着点头：“嗯，打完了，你也该好好关注一下民生问题了。” 　　叶铭一愣，失笑起来：“超雄师兄，你这话说得……我又不是领导，我关注啥民生问题？” 　　“咳……我说的是万能流水线，还得你多多费心才行呐！”杨超雄目光灼灼。 　　万能流水线，是陈教授在两年前提出的，当时叶铭也在，且叶铭也支持搞。 　　于是，在这两年中，陈教授便和杨超雄一起亲自负责，开始搞起了这个万能流水线，也叫万能车间。 　　从名字是，听起来和万能工厂很类似，但实际上二者却大有不同。 　　万能工厂现在已经进入到了第四期，它本质上是一个自我复制的工业基地，最终目的是为了资源的采集。 　　但万能流水线则不一样。 　　它是面对终端产品的，就类似于一个高效的超大型“3D打印机”！ 　　在设想中，人类借助艾塔，完成的任何产品设计，都可以通过这个万能流水线迅速完成生产，从而极大地加快产品从设计到生产的流程，同时也能够极大地解放人类的想象力。 　　知易行难，是人类的本性，有太多优秀的想法，由于只停留在概念中而最终消失。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叶铭会支持的原因。 　　但……这两个人一不缺钱，二不缺资源，三不缺地位，还有什么需要自己支持的？ 　　面对叶铭的疑惑，陈教授轻轻咳了一声：“你可能还不知道，目前集智科技基本上类似于军管。” 　　叶铭也轻轻咳了一声。 　　时至今日，他都是还是集智科技的首席科学家，你说他不知道……肯定不对。 　　但作为人类抵抗执行者的领袖之一，他当然也会从更高的角度来看问题。 　　集智科技作为人类目前最先进的科技单位，早已经脱离以前那种公司的范畴，深度与共体，乃至整个人类的工业产业捆绑在了一起。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集智科技执行的，全部都是共体的意志。 　　因此，在一切以战争优先的现在……陈教授这个董事长，在面临大投资的时候，也身不由己。 　　叶铭试探问道：“现在设计完成没有？” 　　“设计是完成了。但……上面现在不是很支持。” 　　想了想，叶铭马上问：“搞出第一个要多少钱？” 　　“三千多亿吧。” 　　叶铭一口气瞬间吸到脚后跟。 　　好家伙！ 　　三千多亿！ 　　这都够建六艘白起号了！ 　　而一艘白起号就能把克荣人尿都吓出来…… 　　国家现在要让干这玩意才有鬼了！ 　　“真要花那么多钱？能不能改进一下？你们设计的功能，它最复杂能够造什么东西。” 　　“嗯，最大可以造出汽车，从无到有的那种。” 　　叶铭一脸的狐疑：“汽车都能造？不包括芯片吧？” 　　“不包括，但其他的都可以，只需要原材料。设计中，它几乎可以完成现在所有的轻工业加工门类！”杨超雄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叶铭：“虽然还不怎么能比得上现在的工业体系，但叶铭……这确实是今后宇宙工厂的基础啊！” 　　沉默片刻后，叶铭缓缓点头。 　　确实，人类文明要扩张到整个宇宙，肯定要建设新的工业体系。 　　万能工厂实现能源的采集和提炼，万能流水线车间实现产品。 　　这确实是未来的方向。 　　就在这时，房门被苏紫叩响，片刻后，她一脸凝重。 　　“叶总，收到外系办的紧急通报。” ###第661章 两个承诺 　　陈晓方教授和杨超雄留在了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叶铭，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没办法，现在的集智科技的架构太过于特殊了，几百亿这种投资还好说，上千亿级的就一定要通过上面——即便是陈晓方这个董事长本身就地位尊崇，但他也不可能一言九鼎到随意安排数千亿的资本。 　　也就只有叶铭，才能撬动这些非“紧急状况”下的投资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超雄也不断地看着时间。 　　陈晓方见状便笑了起来：“超雄，着急回家奶孩子？” 　　“额……陈老师。”杨超雄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一点，他自嘲的一笑，一边四下打量着，又摇头叹道：“我是担心这家伙和老谢一样，直接一上来就拿战舰做对比……你说搁这节骨眼上，谁敢动太约的蛋糕啊？” 　　他们口中的老谢，是太约投资开发委员会的主任谢武兵，目前所有的超大型投资项目，以及整个人类涉及系外投资的项目，全归这个部门协调管理。 　　可别小看了这个投资开发委员会，它的架构算是以前联合国WTO+国内FGW的融合pro plus版，成员一共有上百位，全是来自原世界经济与工业强国的商务部门负责人以及超级跨国集团的老总们，陈晓方也是委员会成员之一。 　　这个部门的成立，也标志着人类文明的经济贸易和生产将会逐渐走向一体。 　　当初他们找谢主任的时候，谢主任倒是没有直接明确表态，这么大的投资，同时还要牵扯到各个国家，各个工业领域的饭碗，就算老谢也不能决定，只是给他们两人算了笔账，说御夫座舰队最后起决定性作用的那支旗舰舰队的成本，也就是两千三百多亿。 　　那是满配状态下的1艘白起号战列舰和12艘鹰级巡洋舰。 　　这样的配置，按照目前人类娴熟的战术，已经可以征服一个类似于有目星星系这样的、已经进入了太空时代的文明了。 　　“嗯……人类现在是：爆兵一时爽，一直爆兵一直爽。”陈教授点了点头，说出了他这个年龄的中年人当年打单机版红警时的感悟：“谁阻碍爆兵，谁就是拖后腿的。” 　　杨超雄：“……” 　　“超雄，放松点，叶铭是个看得很长远的人，万能流水线是关系到千百年后人类的未来，他肯定心中有数。”陈教授知道这两年，对万能流水线项目最上心的负责是杨超雄，可以说是把整个心力都放在了项目上——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叶铭。 　　杨超雄在十年前就带着叶铭去出过差搞过机器视觉，随后又亲自负责机械臂以及后面的数字化工厂的推广和升级，虽然后面万能工厂由叶铭自己负责搞了出来，又交给了他媳妇漆与墨负责。但……杨超雄还是希望能够稍微地从叶铭的“阴影”中走出来那么一点。 　　毕竟他是叶铭的师兄，他还是有点追求的，不能老是躺在天才师弟的庇护下过小日子。 　　听着陈教授的安慰，杨超雄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事除了投资，还牵扯得很广，急不得。 　　就在这时，房门被突然叩响，片刻后，李东升出现在门外。 　　“陈老师，师兄？什么风把你们吹进了，叶铭呢？” 　　陈晓方知道李东升被叶铭安排进了脑机中心“避避风头”，当下笑着招手：“被外系办拉过去了，估计是讨论克荣人的事吧——你来干啥？” 　　“找他建议把御夫座的那个机库改一下，利用现有的空间加点大气循环系统，就能够搞成一个驻人中转站和科考站了。” 　　陈教授只是想了一秒便点头：“想法不错。” 　　“嘿嘿，不错是吧？那等会您可得帮我说道说道。”李东升顺势走进办公室，打算给二人详细介绍一下自己的想法。 　　陈教授和杨超雄一对视，两人便呵呵一乐。 　　“那你先得帮我们吹一吹万能流水线。” 　　李东升：“……” 　　当下，三人便在叶铭办公室中聊了起来。 　　半小时后，叶铭返回办公室。 　　刚一进门，还未等其他人开口，他便冲着杨超雄扬了扬下巴：“师兄，你准备一下，可能到时候需要你去一趟卡拉图星系考察。” 　　三个人齐齐愣住。 　　好半响，杨超雄才迟疑问道：“那……万能车间的事？” 　　“如果这次能和克荣人谈成，那就有很大的戏！” 　　“叶铭，我还有个项目想法！” 　　“……说！” 　　…… 　　叶铭在地球上只呆了一天便再次返回了月球。 　　刚踏入太约的办公室，秦卫国和牛主任以及夏主任三人便联袂而至——他们仨都在月球，就只好辛苦叶铭再跑一趟了。 　　“克荣人女王很聪明，她先是要求和BOSS见面，取得了BOSS的某些关键承诺之后，才决定与舰队使团见面。” 　　夏主任是此次两个文明最高话事人见面的安排人和执行者，全程旁观了二者的视频交流，知道最详细的情况。从她精神奕奕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这次的BOSS见面，是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成果的。 　　叶铭嗯了一声，马上问道：“对面要了哪些承诺？” 　　“首先是我们不发起攻击的承诺，其次是保护他们安全、延续文明的承诺。” 　　叶铭眼神一闪，瞬间笑了起来：“他们就没说人类万一输了怎么办？” 　　这时牛主任也笑了起来：“我们觉得，克荣人应该是打算基于这两个承诺，然后再放大人类输了之后的危机来为接下来的谈判攫取更大的利益。” 　　“而且，我们也可以判断，他们大概应该无法从执行者那边获得同等的承诺。”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要么现在就与我们为敌直面人类与塔拉族人的攻击，要么就加入我们——看来他们的选择确实很务实，讲究个苟字。” 　　说到苟，大家便齐齐笑了起来。 　　但笑过之后，夏主任却正色道：“不过，今天和BOSS交流的时候，对面的女王倒是说不少他们的历史。” 　　“什么历史？” 　　“说他们曾经也很悲壮地抵抗过神圣帝国的精锐军队，战争打了好几十年，打了好多个星系。” 　　叶铭微微一怔：“还有这种事？” 　　“是的，他们不断抵抗，直到最后被攻入母星系，执行者开启庞大的诱导传送星门，将一艘末日一般的歼星战舰拉到了战场，对他们的艾拉母星展开了灭世攻击。” 　　“然后，他们的反抗获得了神圣帝国的认可，承诺他们，只要不再触碰禁忌，不再扩张力量，就可以永远存续。” 　　叶铭沉默了下来。 　　数秒后，他才轻声道：“这就是他们怂的原因吗？” 　　“我想……这是他们女王想表达的。毕竟，如果克荣人真的是一个软脚虾文明，那他们应该早就抵挡不住塔拉人了。”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一句话——怂，是因为见证过力量。 　　这时，牛主任悠悠道：“其实在我看来，她这是想洗白啊……” 　　“噗！”夏主任笑出了声。 　　叶铭也收起思绪，乐了起来。 　　秦卫国笑道：“其实啊，说得好听，还是掩盖不了他们被打断了脊梁的本质。” 　　“嗯，但这样说起来，好歹能引起我们一点同情心。而且……”叶铭微眯着眼：“那个摧毁他们母星的歼星舰的出场方式，符合我们的判断。” 　　“威力越大，质量越大的武器，在速度抵达一个阈值后，就变成固定炮台了。因此，我们不用担心在今后的作战中会遭遇这样的武器。” 　　听到这句话，秦卫国便瞬间松了口气。 　　作为太约指挥官，他最担心的就是打着打着，敌人就跟个没有攻略的游戏BOSS似的，一不留神就掏出碾压级的武器装备出来。 　　歼星舰，这个光是一听就让人脑门冒汗。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杨文志他们的当面谈判，摸清楚对方的底线了。”夏主任轻轻眨了眨眼：“叶总，他们会携带大功率的复合信号采集器……就看你的了。” 　　…… 　　…… 　　卡拉图星系，白起号。 　　过去两天，在各种接连不断的交涉下，他们也将舰队缓缓推进到了距离克荣人母星不到一百光秒的距离。 　　这个距离刚好能给对方以安全感，也能够给人类留下一个足够发挥的空间——说白了就是威胁的空间。 　　而此时，五人谈判小组正在进行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其余舰员则齐聚餐厅，为他们五人送行。 　　杨文志离开去谈判的这几天，舰队的临时指挥官便交给伊卡洛维奇负责，这位身材壮硕的西伯利亚大汉用力握着杨文志的手，毛里毛气地笑道：“老杨，你们放心去吧，你们一走，老子就把主炮瞄准他们的王殿，敢动你们一根毫毛，我就送他们见上帝。” 　　“滚蛋，他们知道我们的飞船纯无人控制，就算把我们软禁起来也没用。”杨文志看了一眼手提箱，对曾元海投去询问的眼神。 　　后者微微点头，表示一切OK。 　　“走了！” 　　随着五个机器人在前方开路，杨文志等五人大步走向货舱。 ###第662章 文明史就是战争史 　　杨文志握着安全带的卡扣望向舷舱。 　　窗外，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三颗卫星正在环绕着母星运行。 　　这三颗卫星个头并不大，也就只有火卫一的大小，整个卫星的规格最长不超过四十公里，只能算个大号陨石。 　　一眼望去，这三颗卫星上布满了人造建筑，显然是进行了改造。 　　行星轨道上，肉眼可见的太空飞船并不多，甚至连地月之间的航道密度都比不上。 　　这时两架太空战机从其中的一颗卫星上起飞，继而快速接近登陆舰。 　　通讯频道便收到了艾萨拉的信息，表示这两架战机将会为他们引导，直到安全降落。 　　杨文志表示感谢，随后控制登陆艇稍稍减速，并朝着西边偏移了一点，好让舰载高清成像仪近距离地观察卫星基地。 　　在人类的概念中，使者便是天然公开的“间谍”，他们自然有义务为人类收集其他文明的情报。 　　伴随着太空战机的抵达，三颗卫星上的高清图像也出现在了舰载画面中。 　　舰内的五个人只看了一眼，便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嚯！居然有一门轨道炮？” 　　“好像不止，每颗卫星上都有轨道炮。” 　　“好家伙，感情这帮人属王八的。” 　　“看来他们的轨道防御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机动力量有点薄弱。” 　　“舰队打不过，这些炮台也就那样了。”杨文志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中一颗被改造成太空战机基地的卫星上，从高清画面中可以看出，这个基地上停有大概百余架小型的太空战机：“他们没有母舰，这些太空战机有点可惜了……” 　　“可惜啥啊，都不知道战斗力如何，它机炮能干穿我们的护盾么？” 　　“干不掉，但如果能够近身，是肯定能够干掉我们外装甲的。” 　　“我们的战舰就没有装甲好不好！”曾元海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人类战舰一开始的设定就直奔无人设计而去，而且充分考虑到了战舰对决的防护，是以压根没想过要搞什么防御装甲——按照执行者的火力，什么装甲都是白搭。 　　杨文志笑着摇头：“不过我们的火力投送，足够在这些太空战机近身之前就灭了它们。战机这种，还是打大气层内的仗合适。” 　　“所以咱们的太空战机才设计为两用型嘛……” 　　随着众人的聊天，克荣人的母星也渐渐临近。 　　穿越大气层后，一座被绿色原野和莽莽丛林所包围的巨大城市映入眼帘。 　　放眼望去，这颗克荣人的母星，居然只有这么一座城？ 　　随着城市的临近，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眼中升起惊讶。 　　——拔地而起的超高建筑绵延不断，一道道扭曲如蛇般的多层轨道路网在楼间蜿蜒，数不清的汽车在轨道中快速前行，而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个行人！ 　　整座城市，就犹如一座死城…… 　　随着太空战机的指引，登陆舰抵达一处高台缓缓降落。 　　…… 　　“杨文志大使，我代表银月王国欢迎你们的到来。” 　　艾萨拉对着杨文志伸出右手，用着人类的礼仪表达着欢迎。 　　看着对方，杨文志轻轻呼了口气，笑意也在脸上升起。 　　之前对城市的俯瞰给他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感觉克荣人都属蜗牛的，整座城市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不说，而且似乎他们的城市规划也没有人行道这种概念。 　　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人死光了，一种就是这些克荣人不需要外出。 　　“我有个疑惑不知道能不能问。” 　　“请讲。” 　　“你们平时都是住在家里吗？”一边随着艾萨拉走进建筑，杨文志一边问道。 　　“是的。”艾萨拉微微偏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杨文志：“人类似乎也是在室内生活吧？” 　　“是的。但……”杨文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类有室外活动这一说法：“我们平时还是要出户外的。” 　　“我们也是的。” 　　“好吧，看来我们两个文明还需要对彼此做更进一步的了解。”杨文志笑着点头。 　　一路走进电梯，很快便抵达王殿前的通道。 　　五个机器人战士留在了王殿之外，杨文志等五人则被迎进了那扇缓缓开启的银色大门。 　　…… 　　外系办无疑是专业的，他们很好地协调了这次人类使者与女王的初次会面。 　　在王殿上，盖拉德瑞尔女王再次表示了对人类使者的欢迎，同时欣然接受了人类送上的礼物——用精美的玻璃瓶装着的二十四种作物的种子，这些种子，意味着地球上的二十四个节气，同时也寓意着两个文明的友谊将会如同种子一般生根发芽。 　　随后，女王并没有提起谈判方面的内容，而是很随意地与杨文志等人聊到了人类社会的情况，包括人类的生活习惯，社会制度，以及家庭概念，以及母星的地理和气候，乃至科技发展的方向等等。 　　杨文志一一作答。 　　“看得出来，人类和我们一样，是一个崇尚生活的文明。”盖拉德瑞尔女王望向杨文志，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所以我很好奇，按照你们的科技发展方向，不应该这么早就触碰到执行者的禁忌技术的。” 　　杨文志神色不变，依旧微笑道：“所以我们也很好奇，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什么是不能碰的，又有哪些是禁忌。” 　　顿了顿，杨文志望向女王：“女王陛下，既然我们两个文明在生活习性上乃至进化的体型上都如此相似，那么我相信，你们也应该有一种说法叫不知者不罪。” 　　“在人类的认识中，不教而诛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反抗暴虐，是我们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盖拉德瑞尔女王沉默地望向杨文志：“哪怕你们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陛下，可能你有所不知。一百年前，人类曾经爆发过两次席卷整个文明的战争。”杨文志的表情渐渐严肃：“短短的十几年，人类便为此付出了上亿生命的代价。” 　　“而追溯过往数千年的文明史，类似的代价比比皆是——人类的文明史，便是一部漫长的战争史。” 　　杨文志盯着女王，一字一句地道：“所以，请务必相信人类对战斗的决心和意志。” 　　“人类可以消亡，但一定是因战斗到最后一人而亡，而不是引颈待戮，静等所谓的制裁。” 　　“没有任何势力、任何力量，可以制裁人类。” ###第663章 对你们没有兴趣 　　随着会见结束，杨文志一行五人被安排着住进了位于王城第七十八层的房间。根据双方的协商，他们将会在第二天正式谈判两个文明交流以及合作的细节。 　　在住进房间的期间，外系办并没有与杨文志等人过多地讨论谈判的细节，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总得要考虑个保密问题。而且截至目前，谈判的整个节奏都掌握在人类这一方——说直白点，就是克荣人并没有一套完整的与其他文明从生意、合作角度谈判的经验。 　　毕竟这是一个在万年之前便完成了大一统的文明，虽然他们自称文明的见证者，但表现得却像是一个孤立的土著文明……哪里比得上地球人类与人类之间所迸发出的多姿多彩。 　　很快，第二天双方的正式谈判开始。 　　克荣人方面的谈判代表是太空舰队总督艾萨拉，智者奥兰多，国王办公室主任伊思丽塔以及两个亲王大臣，阵容堪称豪华。 　　在谈判开始，艾萨拉便学着杨文志在白起号上的流程，介绍完人员后便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向人类递交了他们的回应文件。 　　然后，该文件便被首席医务官用视觉眼镜配合超距通讯设备传回了地球。 　　——《与人类有限合作议案》 　　…… 　　太约作战中心会议室，叶铭与三位主任快速地过完了克荣人的文件内容。 　　“有限合作，有意思。”夏主任最后看完，随后抬起头来望向叶铭：“看来我们理解得没错，克荣人时至今日都还是认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要求我们不在卡拉图星系部署和使用禁忌技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对触发执行者攻击的条件理解得很深刻？” 　　叶铭看完后便一直在思索着，此时闻言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我们站在克荣人的立场，那么他们显然是属于被招来了无妄之灾的一方，因此不愿意在我们舰队的压力和胁迫下对抗执行者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其余两人也点头表示。 　　这篇克荣人的回应很简单，正如标题所言，他们愿意与人类在有条件的前提下达成贸易与合作，并且为人类提供必要的物资支持，甚至还可以为人类提供一颗行星作为军事基地！ 　　但前提是，人类首先不能在卡拉图星系中使用禁忌技术，其次是要人类协助他们打败塔拉族人。当然，人类还得遵守之前的两个承诺。 　　坦白说，如果换个场景，如果换到地球上，能够获得一个国家这样的承诺，特别是驻军的承诺，那无疑是一场大的不能再大的外交胜利。 　　好吧，就算换成现在，也是大胜利——没有那个前提的话。 　　人类现在要想打败纵横宇宙的执行者，最大的依仗便是各种所谓的“禁忌”技术，特别是超大规模人造奇点，更是人类未来投放战斗力的核心。 　　要知道，人类是要将卡拉图星系打造成一个大型后方基地的。 　　“他们这两个条件不能答应。”叶铭又慢慢皱起眉头：“特别是打败塔拉族人——塔拉族人可是我们的盟友！而且他们的工业力量可以无缝接受我们的升级，我们在塔拉族星球那边建立的基地还得靠塔拉族人的协助才行。” 　　随着叶铭的话音落下，其余三人便深以为然地点头，但又同时一脸复杂地望向叶铭。 　　他们三人当然知道，叶铭已经“搞定”了塔拉族人的智母——譬如现在配合人类演出的塔拉族军队，便是智母下达的命令。 　　也就是叶铭下达的命令。 　　至于说怎么搞定的，叶铭没说，他们也不知道，也不在乎。 　　“那就继续谈。”夏主任手伸向麦克风，望向叶铭：“还是继续坚持我们之前的条件。” 　　“嗯……就战争而言，克荣人是否要出兵和我们一起直面执行者无所谓，甚至连合作都无关紧要。将一颗星球不加干涉地交给我们，并且接纳塔拉族人进入星系才是最核心的。”说着叶铭望向三人：“我们就算全面推平克荣人，求的无非也是这个结果。” 　　“那行！我就通知杨文志了。” 　　“对了，让杨文志告诉他们，我们带来的和平，是真正的、不流血的和平。而且，我们对征服他们没有兴趣——我们允许他们进行自认为的独善其身。” 　　…… 　　…… 　　艾莎母星，王殿。 　　艾萨拉礼貌地将杨文志一行送离会议室，随后大步走向女王的寝宫。 　　她的脚步很快，难掩眼中的震惊。 　　“陛下，人类拒绝了我们的要求，他们最新的条件是我们可以不用直面执行者军队，但他们需要利用诱导虫洞来完成战舰的传送。”艾萨拉深深地呼吸着，望向眉头在瞬间皱起的女王：“同时，他们说，他们可以不流血地解决我们与塔拉族人的战争。” 　　女王顿时愕然：“不流血？是他们不流血吗？” 　　“不，我从那位人类司令官的态度中发现……似乎就连塔拉族人的血都不用流，就可以结束战争。” 　　沉默几秒后，艾萨拉深深地吸了口气，艰难地道：“我怀疑，他们已经控制了塔拉蛮族……” 　　女王扬眉，整个人从座椅上瞬间起身！ 　　“为什么这么猜测？” 　　“因为，他们说，在和平之后，需要我们保证不攻击塔拉族人，并允许塔拉族人进入星系的承诺。” 　　艾萨拉缓缓呼气：“我甚至怀疑，现在正在不断增兵的塔拉蛮族……他们的行动，便是配合人类的。不然，不可能巧合到人类刚刚抵达我们的星系，他们就立刻派出了增援舰队。” 　　随着艾萨拉的声音落下，寝宫中一片安静。 　　如果人类真的能够掌控塔拉蛮族的力量……那…… 　　沉默中，女王的表情缓缓平复。 　　“然后呢？还有没有？” 　　“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人类的最终目的，是希望将我们的星系变成一个用于抵抗执行者的公共星系。”艾萨拉望向女王，抿着嘴轻声道：“至于我们……” 　　这时艾萨拉的脑海中响起杨文志的话。 　　“他们对我们没有兴趣。” ###第664章 智母会支持的 　　卡拉图星系，第十三行星，安图拉。（星系概况见584章） 　　虽然远离主序恒星，但安图拉上的气温却并不太低，保持在零度左右，这除了上面有少量大气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卡拉图星系拥有三颗恒星，且目前安图拉正处于距离K3恒星的近日点的缘故。 　　这少量的空气无法支持生命的繁衍——毕竟每隔几百年，安图拉就会进入远日点，届时它的温度足以低至零下一百八十度，任何生命都无法存活。 　　因此，长期以来，克荣人都把它当成资源型星球对待，条件好了，有需要就上来挖两锄头，条件不好就搁那不管。 　　现在，就是条件好的时候。 　　…… 　　一座离地两千余米的巨大山峦中，隐藏着一座大型的前进基地。 　　这座基地是四年前开始动工的，截至前段时间才彻底完工并投入使用。 　　基地前方一条婉如河道的，被不断起伏的山峦包围的峡谷。峡谷的平地上，数不清的大型工程机械正在加紧施工，一座座工厂的雏形沿着山壁不断蜿蜒。 　　顺着山峦往上，一艘艘挥着张牙舞爪图腾的战舰星罗密布，布满了小半个太空，与星球对面的舰队隔球相望。 　　这里，是塔拉人在安图拉星球上的最后一个前进基地。 　　这时，一艘战舰划破云霄，缓缓地降落峡谷中。 　　舱门开启，几位带着氧气面罩的塔拉族人快步走向基地。 　　随着基地大门关闭，弗拉克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落日余光，他拉下面罩，大步走向迎面而来的基地指挥官。 　　“弗拉克。” 　　“海力士。” 　　两个人先是互相行礼，随后友好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的老伙计，你辛苦了。”弗拉克看着头上已经生起了丝丝白发的老友，摇着头感慨道：“我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躲在山沟沟里挖地道，头顶就是主炮飞来飞去，还得担心背面的克荣人派地面部队……你说辛不辛苦？”海力士将军笑着拍了拍弗拉克的肩膀：“走，进去喝茶。” 　　“好。” 　　踢踏声声，众人一同进入基地深处。 　　进入海力士的办公室后，弗拉克将自己的腹部横在了长椅上，四足离开地面后顿时一阵轻松，端起茶杯，他笑眯眯地望着老友：“对了，这次来我还要告诉你个喜讯。” 　　“什么喜讯？” 　　“你回去后就要抱孙子了。” 　　“嗯哼？”基地指挥官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脸上一喜，但马上，他脸上便流露出一分惊讶和一分严肃，两秒后，他眉头一皱，眼神也凌厉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元老院让我回去？” 　　“嗯……元老院确实是这个意思。” 　　“妈的！老子好不容易在这里打开了局面，现在让老子回去？”海力士愤怒起来，啪的一声将茶杯拍在桌上：“老子回去干什么？捅那帮孙子的PY？” 　　“咳……”弗拉克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性格，当下咳嗽起来，迅速解释道：“老伙计，先别生气。” 　　“你不生气你来！” 　　“嗯……我来。”弗拉克很自然地点头。 　　海力士瞬间怔住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弗拉克：“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让我来……全面负责整个卡拉图星系的局面。”弗拉克未等对方发怒，他便马上补充道：“这……其实不是元老院的意思。” 　　“那就是你的意思？” 　　“不，是智母的命令。”弗拉克盯着海力士，轻轻地呼了口气：“伙计，而且……人类已经来到这里，我们要和他们打交道了。” 　　…… 　　目送老友愤怒离去，弗拉克长叹一声后捡起了地上的茶杯，继而起身走向中控电脑。 　　但站在电脑前，他又沉默了下来，望着电脑，久久未能输入指令。 　　自从数月前，他在另一个开拓星系中拦截了一个自称克拉族人的飞船，结识了人类这一种族，并从人类那里获得了超距通讯技术后，他在整个帝国中的地位便不断上升，非但进入了元老院，同时也被智母所信任。 　　当然，这些都是好事。 　　但他却隐约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智母似乎很了解人类，而且……也很信任人类。 　　譬如这次，智母就直接下达了命令，让他率领了支援舰队大举进入卡拉图星系，但却又不趁机与留守舰队发起联动攻击，只是表现出一种大兵压境的态势，而任由对方的支援舰队抵达，双方再次形成对峙。 　　这跟狗叫不咬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自己的舰队可是穿越星门而至，如果不主动寻求战机，那么熬下去吃亏的一定会是自己。 　　这都还不算，最重要的，是人类的舰队也在卡拉图星系，甚至当自己抵达的时候，克荣人的第一舰队还在与人类舰队对峙——这都不抓住机会，智母到底怎么想的？ 　　当然了，他相信智母肯定有自己的分析和逻辑。毕竟这么多年来，智母一直引导着塔拉文明发展，取得了无比的成就。 　　只是，他确实有点想不明白。 　　然后现在……智母又让他与人类联系。 　　沉默着，弗拉克再次长叹，随后启动电脑，继而启动超距终端。 　　片刻后，人类大礼司的面孔出现在显示器上。 　　“大礼司阁下。”弗拉克一看到叶铭，嘴角便浮现出了笑意：“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啊？” 　　画面中，叶铭也笑着祝贺：“弗拉克将军，恭喜荣升。” 　　“同喜同喜，请问……人类是不是也对克荣人有兴趣呢？” 　　“我们对克荣人没有兴趣，但对卡拉图星系有兴趣，对安图拉星有兴趣。” 　　弗拉克一怔，眼神在一瞬间的凌厉之后瞬间笑了起来：“人类不会和克荣人达成同盟了吧？” 　　“准确地说，是我们三个文明即将达成同盟。” 　　弗拉克瞳孔在瞬间缩小！ 　　即将？ 　　人类什么时候和元老院谈妥了？ 　　他怎么不知道？ 　　“一周之后，人类，塔拉族人，克荣人，我们三方，将会在御夫座战舰的旗舰上进行谈判。” 　　画面中，叶铭的表情渐渐严肃：“卡拉图星系中，不能再有无意义的战争。” 　　弗拉克一口气瞬间吸到PY：“这是……” 　　“这是最符合你们文明利益和未来的建议，我相信你们的智母，一定会支持的。” ###第665章 寇可有，我亦可有。 　　叶铭没有和弗拉克过多地废话。 　　他相信这位聪明的塔拉族人在与杨文志见面后就会明白，他从一个二线开拓官进入元老院然后再晋升为前线总督，指挥整个前进基地与太空舰队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叶铭只认识这么一个塔拉人，且对他的印象还行。 　　接下来的日子，叶铭就没有再过多地过问谈判的事宜，毕竟外系办的专业毋庸置疑。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类已经完成了对克荣人无线信号编码和密钥的破译——你可以理解为，克荣人的网络在人类面前是透明的。 　　至于塔拉族人就更不用说，他们因以为傲的智母，在伊塔的面前就是个懵懂的“小迷妹”，完全听从伊塔的指令。 　　当然，这些情报，包括情报的来源，都是高度机密的。 　　不过问谈判，叶铭的工作重心便回到了移动奇点上——按照克荣人的说法，执行者似乎把这叫做“诱导传送”？但不管是诱导传送也好，还是人造奇点，人造虫洞也好，它都关系着未来舰队的快速投放以及超级武器的投放。 　　是的，在听说执行者有轨道舰，歼星舰之类的超级武器，甚至还可以通过诱导虫洞拉到战场的时候，无论是共体BOSS还是太约高层，都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寇可有，我亦可有。 　　但现在嘛，只能说，有梦想是好的…… 　　因为就算叶铭，也只是根据克荣人的描述来做猜测，所谓轨道舰，应该类似于超级战舰，全面使用反物质类的大口径主炮，只突出一个大力出奇迹，可以进行持续的、大范围地攻击。 　　想想吧，如果有那么一门口径超过十米的巨大主炮，在天空中恣意喷洒由海量反物质湮灭后产生的能量……那玩意……可是真正的挨着就死，擦着就亡呐！ 　　但所谓的歼星舰，叶铭却真想不出来了。就连克荣人也只知道，那是一座庞大的，类似于太空堡垒一般的巨型兵器，其摧毁行星的能力是什么……一概不得而知。 　　叶铭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单纯依靠反物质主炮，或者说能量武器，是绝对不可能摧毁行星的，因为能量需要质量来转换。 　　只需要简单地算一下就知道，要摧毁一颗地球大小的行星，破坏其行星结构，大概需要的能量是2.25×10^32焦耳。 　　而一吨反物质完全湮灭，释放的能量是1.8x10^20焦耳。因此一般而言，只要“区区”1.25万亿吨的反物质……就能摧毁地球了。 　　那些口口声声说一公斤反物质就能“摧毁”地球的，只能说他们对行星的力量一无所知。 　　但你说叶铭想不到摧毁地球的办法，那当然也不对。 　　无论是让高维生成器进入地球核心引发连锁坍缩也好，还是搞点什么中子星物质，或者搞个小黑洞都好，只要是宇宙尺度的物质或者单位，要摧毁一颗行星那都轻而易举。 　　但不管怎么样，根据零散的资料，特别是克荣人在万年之前的宝贵的战争经验，人类能够明确的是，执行者的主要战斗力量，还是战舰。 　　茫茫多的战舰。 　　这又印证了叶铭的某个猜测——那就是，在漫长的一万年中，执行者军团，乃至所谓的神圣帝国文明，其科技并没有再次跨越。 　　他们对人类的优势，除了那些终极武器之外，就只有万年来积累的“库存”。 　　可任何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他不相信一万年前的主炮还能打得响。 　　因此，叶铭坚信，人类只要能够持续爆兵，能够快速将兵力投放到战场，再加上不断升级的战术和科技，那么……拼掉执行者乃至所谓的神圣帝国大BOSS，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时间就这样在忙碌中快速溜走。 　　…… 　　“老师，我们还有半个月就到月球了。” 　　虚拟投影中，周旭晨容光焕发，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自信的光芒，他不时和站在他身旁的海琳对视一眼，开心得像个三十岁的大孩子。 　　叶铭看在眼里，喜欢在脸上，感慨在心中。 　　作为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研究生，他自然是关心周旭晨的，这种关心非但包括学术，还包括生活。 　　看样子，这小子和海琳相处得不错，而且在小猫娘身上获得了相当的自信。 　　不错！有本事！ 　　“嗯，平安回来就好。我也大概要在这边待20来天，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们。” 　　“嘿嘿……那怎么好意思？” 　　“想得美，我是来接海琳他们的。” 　　一旁的海琳顿时脸色一红，扭捏着轻声道：“大礼司，可不敢劳烦您。” 　　叶铭很满意海琳的这种见“公婆”的态度，要知道，当初海琳和他交流的时候，虽然也对他很尊敬，但可一点也不害羞呐！当下哈哈一笑：“你们是使者，理应我来接。而且回到地面后，领导也会安排大佬来接你们的飞船，等你们到首都后还要亲自会见你们——你们的待遇可是前所未有的高啊。” 　　海琳一听就更有些手足无措了，很显然，这些天她知道了许多过去两年人类发生的事，知道人类对他们的感情很特殊。 　　“对了，海琳，来到地球有什么打算啊？”叶铭笑眯眯地望着海琳：“你们来了就不用回去了，今后就留在地球的。” 　　海琳听到叶铭问起今后的安排，立刻看了周旭晨一眼，继而才小声道：“回大礼司，我想回母星。” 　　“回母星？”叶铭微微一怔。 　　周旭晨是告诉过他的，这帮远道而来的苍蓝星人对地球的生活无比向往的……而且，周旭晨…… 　　想到此，叶铭立刻望向周旭晨。 　　只见周旭晨脸上带着几分紧张，迟疑了一瞬后道：“老师，回来的路上，我们了解了联合学院的进程，所以海琳和我都想……去联合学院当老师。” 　　“大礼司，既然是联合学院，有多个文明的老师会更好地促进科学的交流。”这时海琳也补充道：“虽然我是非生物电领域的，但生物领域也可以，还有古丽也是……我们都希望在未来的联合学院任职。” 　　看着对面两人脸上的些许紧张，叶铭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当老师？ 　　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联合学院是促进人类影响力，增强宇宙间文明交流与融合的“百年大计”，是获得了共体最直接认可的——就算现在人类处于“爆兵一直爽”的关键时期，对苍蓝星太空城废墟的改造也从未停止过，且经费还一直在增加。 　　而且当学院成立的那一天，他以及某位长老也会走出太阳系，前往苍蓝星进行开学仪式。 　　要知道，这可是人类的高级领导，第一次走出银河系！就为了给个学校剪彩……由此可见，这个联合学院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了。 　　叶铭含笑点头：“嗯，我支持！” 　　“谢谢老师！”周旭晨大喜，连忙一拉海琳：“快谢谢老师！” 　　海琳眼中也升起无限的欣喜，她手抚胸口，深深鞠躬。 　　“谢谢老……师。” 　　挂了通讯，苏紫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夏主任通知说，克荣人与塔拉族人的代表已经登陆白起号，双方……好像不太友好。” 　　叶铭微微一怔：“不太友好？” 　　“据说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难道他们还敢在白起号里面打起来？”叶铭眉头一扬，嘴角翘了一下：“不过我相信杨文志的智慧，如果他连这两波土著都搞不定，那给他的舰队就可以收回了。” ###第666章 辕门射戟 　　两小时后，太约作战中心的会议室内笑声一片。 　　“这熟读三国的人脑子就是聪明。”秦卫国看着白起号上传回的最新画面，毫不吝啬对杨文志的夸奖。 　　会议室内的众人便哈哈一笑。 　　——既然三方会谈的地点选择在白起号，那就意味着所有的谈判画面都将会在第一时间同步到人类世界。 　　是以，指挥中心也算是第一时间就见证了克荣人和塔拉族人见面的火药味。 　　很显然，这两个文明，在与人类接触之前，他们是从来没有进行过面对面交涉的，甚至夸张点说，他们就没有用谈判来取得和平的意识。 　　而且两个文明的种族，无论是体型还是长相，都极不符合对方的审美。克荣人称塔拉人为蛮族，塔拉人称克荣人为“妖”族，反正在彼此的认知中都不是什么好词。 　　以至于，双方见面没说几句就立刻互相怼了起来，撂出了各种狠话，也翻出了陈年旧账，恨不得在白起号上来上一场真人PK。 　　当然，杨文志是不允许的。 　　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同步控制了连带白起号在内的七十二艘战舰，在同一时间瞄准了两百万公里之外一颗直径超过一千米的小行星，然后又同时启动主炮，上演了一出太空时代的辕门射戟。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作为舰队指挥官，无论是艾萨拉，还是弗拉克也好，他们二人都知道要让七十二艘战舰瞄准同一个目标，甚至还精准到一个点上，并同时启动主炮……这样的控制有多么的难。 　　而后，当杨文志首次放出御夫座舰队与执行者舰队的决战画面，以仅仅损失两艘战舰的代价，获得了74VS34的完胜时，两边的人马便闭上了嘴。 　　最后当杨文志给出人类在未来一年内对御夫座舰队的增兵计划后，艾萨拉和弗拉克两人安静地回到了谈判桌上。 　　毋庸置疑，他们两人各自的舰队，也有人类御夫座舰队的数量。但别说只损失两艘就全灭执行者，光是能不能打得过都还要打个问号。 　　…… 　　会议室，对谈判的围观在继续。 　　杨文志正在按照外系办的指导，对两个文明展开一幅合作之后的画卷。 　　——人类将会毫不吝啬地将地球的先进技术和产品提供给两个文明，提高各自文明的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数，并协助二者推进工业升级，建立科学的合作与交流渠道，同时制定星际公约，用以保护每个文明的利益，解决文明与文明之间的纠纷等等。 　　“看来克荣人和塔拉人对我们的建议都有些兴致缺缺的意思。”夏主任轻轻地转着笔，相对于军事方面，她更看重其他领域的合作，但从艾萨拉与弗拉克两人的表情来看，这二人并不怎么在意人类口中经济贸易往来。 　　牛主任笑着解释道：“嗯，你把他们理解为自给自足的土著文明就能理解了。我们现在过去的只是舰队，等到他们见到我们的商队就能明白了——需求是可以创造的嘛！别的不说，信不信如果只要义乌出马，对方立刻跪服？” 　　夏主任大笑：“那确实，不过义乌小商品过去，中间的路可有点远呐……现在民船不比战舰，过去卡拉图星系一趟起码三四个月。” 　　现在别看人类的宏图规划得很好，饼也画得很大，但实际上，真正与人类的贸易逐渐走向正轨的，还是只有三角座的有目星。 　　而根据经验来看，除了大宗的武器之外，人类的各种新奇小玩意以及电子产品，在有目星是最受欢迎的。 　　特别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商品，已经在科多族人中风靡起来，并顺带地也成为了生活在地面的熊人们向往的“奢侈品”。 　　“所以才要建传送呢。”牛主任说着便望向会议室外：“叶总今天在忙啥？这么重要的谈判他都不来盯着。” 　　“估计就是在忙人造奇点。” 　　“好吧，他忙他的，我们等结果。” 　　…… 　　这场整个室女座超星系团极具历史意义的三方谈判一共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在人类代表的见证下，克荣人与塔拉人的代表于白起号上签署了一份《永久停战协议》。 　　协议中，双方认可人类的调解，将不再视对方为敌对，同时塔拉人舰队撤离卡拉图星系。 　　至于双方争夺的重点，安图拉星，则交给人类管理，为期一百年——刚好是这一轮近日点。 　　从表面上看，塔拉族人一无所获，这几年打了个寂寞。 　　但实际上，人类将允许塔拉族人继续在该星球上进行工厂的建设，并以共同开发的形式来共享安图拉星球的资源。 　　同时人类也欢迎，甚至会雇佣塔拉人的工程力量，且承诺给塔拉人进行工业升级，以加快对安图拉星球的开发。 　　至于克荣人，他们虽然交了一颗星球出去，但对他们而言，首先该星球是被人类租用的，一百年后就会还回来。其次，还回来的时候，连带着星球上的工厂设施也将归他们所有。 　　而一百年，对一个已经存在了上万年的文明而言，那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了。 　　当然，至于这一百年中，人类能够把这个资源星球采集成什么样……还能留下什么东西，那就得看人类的本事了。 　　协议签署后的一周后，人类三艘载人物资船逐星号，以及一艘系外载人飞船问星号，便从西昌太空港缓缓起飞，载着满满的货物以及人类外访使团前往这两个星系。 　　与此同时，御夫座舰队也开始朝着VSC-34号虫洞的方向移动，并派出了高速侦察舰前往虫洞，准备进行下一个战场的探索和布置。 　　——虽然人类很想现在就把两个文明直接拉下水，把战场就建立在卡拉图星系，但作为老大，总得先在前面抗一阵子，让小弟们充分认识到了老大的勇猛之后，才好让小弟们有一涌而上的信心嘛！ 　　时间悄然流逝中，很快日历便翻过了七月，在路上走了快三年的海琳等人，也终于抵达了地球。 ###第667章 组合型人造奇点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大礼司尊上会说在人类的选择里没有逃亡这个选项了。” 　　从首都前往省城的专用飞船上，海琳轻轻地依偎在周旭晨的身边，凝望着下方越来越近的省城，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和羡慕。 　　正如周旭晨对她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些来到地球的“苍蓝星人”，在过去一周中，他们受到了人类规格最高的接待。 　　先是由叶铭率领外系办和太约以及位于太空的多个实权部门负责人在月球上替他们接风洗尘，随后又参观人类在月球的广寒基地和太空船厂，见证了一支舰队以流水线的形式诞生。回到地球的首都后，他们又受到了地球最高领导班子的接见，并邀请他们享受了丰盛的国宴，还为他们每个人都赠送了精美的礼品。 　　而随着首都之行结束，海琳等学者搭乘飞船前往省城。在路上，飞船特地开辟了一条临时的低空航道，让他们几乎以“贴着地面”的方式近距离地领略了地球的风光，见证了蜿蜒奔腾的江河，领略了巍峨起伏的山峦，观摩了一座又一座钢筋水泥构成的地面城市，掠过了犹如脉搏一般的路网…… 　　纵然他们已经是这个宇宙最了解人类的文明，但那些影片中所呈现的世界，远没有亲眼看到更来得真实与震撼。 　　而这，仅仅只是人类世界的一个国度——虽然这个国度是最伟大和发达的那一个。 　　这样美好的一个世界，怎么可能轻易地舍弃？ 　　又怎么能够舍弃？ 　　“所以，改变主意了么？”周旭晨嘴角浮出笑意，他可是知道这姑娘刚和自己见面的第一天就向往了人类的世界，虽然在后面看到了联合学院的改造后改变了主意，但现在见到了真正的地球，保不定她会改变主意。 　　海琳转头望向周旭晨：“没有。说话要算话嘛！而且我也相信，圣星也会重新拥有这样的繁华！对吗？” 　　周旭晨笑着点头。 　　那是必然的！ 　　人类对苍蓝星的开发计划从未停止，而且一直在加快。就他所知，共体已经设立了一个苍蓝星的“国土办”，并在筹备制定鼓励移民的各种政策——毋庸置疑，在他的有生之年，是能够看到苍蓝星变成第二个地球的。 　　只不过这个“地球”，将会是一个多个系外文明交流与融合的中心，同时也是人类外交、贸易的中心。 　　“呀，我看到脑机中心了！那是不是脑机中心？” 　　“是。” 　　“上面是不是师母？” 　　“额……好像是。” 　　飞船缓缓降落在脑机中心的楼顶。 　　以漆与墨为首，脑机中心的两个副主任和几个大老板齐聚楼顶，含笑相迎。 　　…… 　　五楼咖啡厅中，漆与墨，盛飞，周向南，周旭晨等人与海琳，古丽，亚达，特古力等来自“新圣城”的学者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谈笑风生。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是在双方刚刚联系上的时候就进行过远程交流的，属于老熟人的那种。 　　相比起来，漆与墨反倒是和他们的接触要少一点，但她在这里代表着叶铭，也对其中的某几位很熟悉，是以聊起来一点障碍都没有。 　　但唯有一点，是她听到海琳叫自己师母，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苍蓝星人的寿命如今普遍已到了两百岁以上，以至于海琳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就跟个二十来岁的人类小姑娘似的，但实际上她已经“四十岁”啦！ 　　“海琳，听说你们今后想要到联合学院当老师？”漆与墨闲聊着问道。 　　“是的，而且我们都希望过去。”海琳回头看了眼身旁的一帮学者，点头道：“等到我们族人过来，还有很多的学者、学员，他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这边漆与墨和盛飞等人便笑了起来。 　　他们大概能够猜到，虽然人类对苍蓝星人体现出了足够的热情，但这些人……总归还是和人类不同种族，与其呆在纯粹的人类世界，还不如去一个即将拥有多个文明和种族的地方。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对不同种族的接受程度变高，那样相处起来就会更融洽了。 　　“不过在之前，我们可能还要在省交先实习一下。”海琳抿着嘴笑道：“我们也不知道人类传授知识的模式到底是怎么样的……” 　　“哈哈，这个好办，你跟我上几天课就知道了。”盛飞和海琳在之前是交流得最多的，当下便大手一挥：“很简单的，就是一对多地传授知识。” 　　“那万一听不懂呢？” 　　“听不懂就挨板子。” 　　“嗯？什么是板子？” 　　“咳……盛主任开玩笑的。”周旭晨见苍蓝星人都一脸认真，当下笑了起来：“省交是一所大学，学生都是成年人，不挨打了。” 　　海琳恍然大悟：“噢！板子是不是用来打手心的学尺？” 　　盛飞顿时乐了：“你们那也有？” 　　“怎么没有哇！小时候无法接入智脑，所以学起来很慢……手板心老挨打呢！” 　　“哈哈哈！看来哪个文明的小学生都过得苦呐！” 　　就在众人的大笑声中，盛飞的手腕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后马上将手腕给旁边的漆与墨看了眼，继而起身走向旁边，并接通了耳机。 　　电话是叶铭打来的。 　　“反物质采集器设计图，P-151页的喷流设计有问题，我修改了一下，但牵扯到了P-7，8的两个关联部件，你自己去考虑下怎么调整。” 　　盛飞低低地吼了一声：“卧槽……” 　　“还有，周向南在脑机中心吧？” 　　“在呢，七姐也在，陪着海琳他们喝咖啡呢，他们刚到。” 　　“哦，那替他们问好，你给周向南说一声，让他跑一趟二重，东重，长机，国核，省机……算了念起来麻烦，我等会发名单给他，务必把这些地方在一周之内跑完，确定每个任务计划单位的准备情况。” 　　盛飞瞬间吸了口气，他立刻望向周向南，后者也正转头望向他，见到盛飞的眼神，周向南也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盛飞伸手将一个耳机递给周向南：“叶总的。” 　　“叶总，怎么说？” 　　“嗯，等会你看任务清单，你帮我跑地球上的施工单位。” 　　周向南也如盛飞一样，眼瞳瞬间一缩！“诱导船要开搞了？” 　　“嗯，一周后就可以下单了。” 　　“好！” 　　…… 　　…… 　　挂了电话，叶铭躺在椅子上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这些天一直在太约中心“闭关”设计、验证，期间还让伊塔帮盛飞搞改了一下设计，到今天，总算是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这个“组合型人造奇点”方案，也就是俗称的“诱导虫洞”，虽然理论上设计起来不难，但实际上……真上手的时候，却是真不简单。 　　因为系统帮不上忙了。 　　或者准确地说，是系统给予的节点突破已经无法给予他指引了——他现在唯一能用的，便是伊塔的算力。 　　还好伊塔一如既往地牛逼，她可以满足叶铭的所有计算需求和想象，这无疑给叶铭节约了大量的时间——如果没有伊塔，光靠艾塔来计算，别说几个月内拿出设定，就算这个时间翻十倍，恐怕都无济于事。 　　现在的艾塔，依旧是一台肉眼可见上限的“超级计算机”。 　　由此可见，伊塔能够调动的算力有多么的恐怖了。 　　揉着眉心，叶铭在脑海中望向那个在空中飞来飞去仿佛不知烦恼的少女，嘴角轻轻浮起微笑。 　　“伊塔。” 　　“你说。” 　　“你说要达到你这样的运算能力，我们需要多大的一个运算中心啊……” 　　“呃，我不知道呢！” 　　“猜一下嘛！” 　　“猜也猜不到，不过我觉得，要提升艾塔的算力，那应该得运用高维物质，或者高维量子才行。” 　　高维量子？ ###第668章 与奇异物质纠缠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海林他们的飞船抵达唧筒座，继而被塔拉族人所拦截俘获。 　　为了营救这批不远亿万光年而来的朋友，人类直接派出了六艘新宋级战舰，并携带了几乎全部的米粒启程，同时乌达那边也派遣了一支由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一心想要拿下唧筒座。 　　好在塔拉族人从战舰上获得了人类传输给海琳他们用以解乏的影片，在他们智母的分析下迅速掌握了人类的语言，继而与人类完成了联系和交涉。 　　后面的发展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人类与塔拉族人达成了超距通讯技术的设计协议，和平地解决了一场“星际大战”。 　　如今，海琳他们已经平安抵达地球，而人类当初派出去的战舰也早在和执行者的战斗中灰飞烟灭。而苍蓝星人的舰队，则依旧在星际间航行，大概再有一个月便会抵达唧筒座——只不过双方都没有了发起争端的名义。 　　对于海尔科礼司率领的舰队，他现在的任务是先一步返回母星，并在人类的协助下重建军事力量。 　　而在当初人类决定派出舰队营救海琳等人的那一刻，作为投桃报李，乌达大礼司给人类传来了一部分“斯兰齐物质”。 　　在人类的语境中，这就是奇异物质。 　　如今一年即将过去，叶铭并没有对奇异物质的研究进行多少干涉，一来是因为他忙，二来这东西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东西如果必须要“智脑”才能获取的话，那人类最好就仅研究即可。 　　作为一名科学家，他坚信人类目前的科技树是正确的，一定能够从理论到工程上吃透所有的高维技术。 　　这其中，也包括所谓的斯兰齐物质。 　　因此，在获得奇异物质之后，他便亲自主导了对一号封装的奇异物质进行了“现场开箱”，确定了该物质是来自高维空间——准确地说，是来自五维空间。而后，物院的曹新宇教授便提出了一个用高维空间膜来“剥开”的想法，该想法最终被叶铭认可，并亲自设计了一个环形实验腔以供观察实验结果。 　　想到此，叶铭便抓起电话。 　　“叶院士。”电话中，曹新宇教授很有些惊喜。 　　“呵呵……没事，主要是想问问看你们那边的进度。”叶铭一边说着，一边点开艾塔学术，查看曹教授的页面。 　　“那您问得正是时候，上个月好说歹说的把实验腔给建好了，然后加速器只给了一天时间，完了想在做实验就打死都安排不过来了，说要造米粒。”曹教授笑了起来，语中带着几分自嘲：“没办法，现在一切朝军工看齐，咱们也能理解。” 　　叶铭微微一怔：“试验启动了？” 　　“启动了一次，但效果不怎么理想，浪费了绝大部分的材料，我们一共制造了五百个约束阱，但最终只有四十七个约束阱采集到被撞散逸后的物质，而且目前也缺乏更有效的分析手段，所有人都在挠头，说要再想不出来办法就要找您了。” 　　叶铭眉头微皱，这时他见曹教授的论文页面没有新的成果公布便顺手关掉页面，转而用权限调出了实验报告。 　　一边看着，他一边问道：“浪费不怕，关键是有没有撞出高维基本粒子这样的东西。” 　　“嘿，我们可能还真撞出了基本粒子。” 　　叶铭瞬间愕然：“能确定？” 　　“最起码目前的观测结果而言，有两个约束阱采集的粒子在引力波探测下的表现是一样的，只可惜我们现在只有这一种分析手段，有人提出了利用中微子探测仪，可这玩意我们造不出来啊——您有办法没？” 　　沉默几秒后，叶铭嘴角缓缓升起笑意：“你现在月球没有？” 　　“在！我们就在超级加速器下面的实验室，何主任也在！” 　　“好，我马上过来。” 　　…… 　　叶铭大步出门，快速走向轨道车大厅。 　　如今的月球基地通过不断扩建，已经建起了一条完整的地上封闭有轨隧道，它以广寒基地为中心，远至最北段的氦三提炼集群，中途有换乘站前往各大分基地和实验中心。 　　他刚走到门口，便撞见了刚好出站的秦卫国，在获知叶铭要去超级加速器实验室后，秦卫国便笑着指向门外：“你要赶时间的话，要不试试看BYD新送上来的飞行车？这两天测试下来挺安全的。” 　　叶铭便是一怔。飞行车？ 　　“咳……他们是第一批搞到二位锂电池的民企，然后就搞出了反重力飞行车，只不过据说不准在地球上使用，就送到了月球来，据说正在想办法往系外殖民地推广呢。” 　　叶铭便一阵恍然，当下笑道：“看来BYD有点手眼通天啊……” 　　“你不知道？据说是和集智科技联合打造的。”秦卫国笑着捅了捅叶铭：“你还是CTO得嘛！” 　　“呵呵，我哪有那闲心关注这个。”叶铭丝毫不以为意：“反重力装置是申请的吧？” 　　“那就不知道了。” 　　叶铭便了点了点头，随着人类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以及战争的持续，很多技术都已经从最初他一人掌握的SS级绝密下放给了专门的保密设计团队，譬如人造重力，反重力和超距通讯设计这些——毕竟那么多的太空飞行器，要是全他一个人来，那他就不用干其他事了。 　　只是BYD能够申请到反重力设计，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当然，地面禁飞也不出意料了。 　　毕竟人类的路网已经很完善，而且国内绝大部分城市都纳入了无人机管理平台，如今近地空域中已经成了各型无人机的专属空域，那是实在没办法再划出一个空域给飞行汽车了。 　　叶铭又看了几眼停在外面的飞行汽车，模样倒是和普通汽车类似，就是四周多了几个明显是调整姿态的喷口，他想了想后还是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坐电车过去，路上顺便思考一下。” 　　“那随你了。” 　　…… 　　太约中心距离超级加速器实验室距离并不远，也就三十公里左右，只是出于安全考虑，电车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中途的换乘站，以至于当叶铭抵达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过后了。 　　刚进门，早已等得眼睛都绿了的曹教授便立马迎了上来。 　　“叶院士，到底怎么解决探测问题？” 　　“走，进会议室再说。”一边微笑的走着，叶铭一边望向旁边的何沫打趣道：“何主任，现在加速器真那么忙啊？” 　　“不知道，别问我。”何沫留着一头精干的齐耳短发，望着叶铭笑吟吟地道：“老秦那边恨不得派一队机械战士守在我门口……你说忙不忙？” 　　叶铭便冲着曹教授耸了耸肩，言外之意很明显，他也开不了后门。 　　曹教授便哈哈一笑——他对叶铭的这一出心知肚明，很显然是为了维护何沫嘛！ 　　“不过也快了，地面的几座超级加速器即将完工，到时候月球这边就可以专门用来当实验室了。” 　　一路说着，众人也一路走进办公室。 　　落座后，叶铭望向一脸期待的曹教授，微微一笑。 　　“中微子生成器我们现在还搞不定，但另外一种探测器……可能很快就能搞定了。” 　　曹教授愕然：“什么探测器？” 　　“快子探测器。” 　　曹教授的瞳孔瞬间缩小！ 　　好半响，他才激动地“靠”了一声：“该死！居然忘记这个了！执行者战舰的探测器是不是快子探测？那些残骸中还有完好的探测器，对吧？” 　　叶铭含笑点头。 　　御夫座星系的大战，人类胜利的同时，也留下了大量的执行者战舰的残骸，甚至其中还有几艘战舰的保存相当完好——它们只是被贯穿了几个“小”洞，然后因为失压失温而失去了战斗力。 　　为了对这些战舰残骸进行深入的研究和分析，上次李东升提出的在YBTL04无人行星上建设科考基地的方案几乎没有任何阻拦便被直接批了下来，如今前往御夫座星系的飞船中，除了有派往卡拉图星系的贸易与考察团，同时也有两艘问星号科考船，以及两艘物质和工程船。 　　“还有，那艘自投罗网的飞船呢？上面也应该也是快子探测器吧？”曹教授举一反三，马上便想到了那艘自动停靠在了人类太空城的飞船——现在学术界已经确定，这艘飞船就是来自与执行者同一文明的不同势力，他们被执行者称为苏马亚。 　　“图拉号上的是高精度的维波探测器，它适合用来宇宙探索和科考，别想了。” 　　“额……话说，图拉号现在在哪呢？” 　　“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叶铭笑着回道。 　　图拉号的去处是秘密，也不算秘密，毕竟它起飞的时候是能够被观测到的。 　　但它现在的位置嘛……自然是在火星了——这艘飞船被科多族人奉若瑰宝，人类总不能让它一直留在船坞中。而思来想去，就只有火星才是它的好去处。 　　火星的资源工厂已经初具规模，它停在那儿，也不算寂寞。 　　“不说图拉号，我们来说一下就现有的探测手段下，这个粒子的特性应该是什么。”叶铭说着便直接接管了艾塔，调出了实验数据中的“粒子”成像图。 　　由于无法直接观测，因此所有的图像，都是根据猜测生成的。 　　投影中，一粒被约束阱所困住的粒子静静地悬浮在会议桌上。 　　“我们先假定他是一颗基本粒子——甚至可以假定它是一颗原子，那么它在三维空间中的性质表现，就必然和本空间的粒子表现别无二致。” 　　叶铭说着便望向曹教授。 　　曹教授略一思索便微微颌首，有两个年轻的学生则与何沫一头雾水。 　　何沫眨了眨眼：“高维量子和低维量子一样？” 　　“笔尖效应。”曹教授接过了话，替何沫解释道：“也可以称为村姑效应。” 　　何沫哭笑不得：“曹教授，这两个能摆在一起吗？” 　　曹教授哈哈一笑：“一个女人，在皇宫里面就是公主，在贵族府上就是小姐，在乡下就成了村姑——就如同笔尖。” 　　曹教授拿起一支笔举在空中：“它在三维空间中，可以自由地进行三个维度的移动。但在平面上，就只有两个维度。在一条直线上，就只有一个维度。” 　　叶铭含笑点头：“所以，我们在三维空间中，不论怎么观测它，它都只会体现出三维空间粒子的特性。” 　　“是的，但然后呢？”曹教授点头附和后马上望向叶铭。 　　“然后就是……我们要找到对应属性的、存在于三维时空的粒子。”叶铭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想办法建立纠缠！” 　　曹教授瞬间一怔！ 　　“建立纠缠？” 　　“没错，建立纠缠！”叶铭沉声道：“只要建立起了纠缠，我们就可以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就把一颗三维空间的粒子变成了最起码拥有高维空间粒子部分特性的‘伪’高维量子。” 　　“到时候，我们再将该高维量子释放，任其回归，那么……或许我们就能够通过三维空间中的纠缠量子来获得对五维空间的观测，最起码是某种状态的观测。” 　　说完后，叶铭便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这种想法有点疯狂，即便曹新宇教授是除了他之外，对高维物质研究得最深入的那个人，也未必能够接受这种说法。 　　甚至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的这个思路是对的。 　　但他有预感。 　　伊塔提醒了它，如果要达到类似于伊塔那样的算力，显然不是如今人类的量子计算机技术通过叠加数量就能达到的。 　　要达到伊塔的算力，就必须要跳出三维空间的思维，将目光望向更高维，更多可控可用的纠缠对。 　　会议室中一片安静。 　　沉默中，曹教授慢慢地点起头。 　　“虽然有点疯狂，但我觉得……只要能在三维空间中找到对应特质的粒子，那么剩下的就是找纠缠办法了。而且……” 　　曹教授闭上嘴巴，深深地吸了口气，片刻后他望向叶铭：“你说，这样的话，我们会不会可能掌握不需要什么智脑，就能够获取奇异物质，或者说将普通物质转变成奇异物质的能力？” 　　“如果纠缠之后的粒子会复制回归后的高维量子的形态，那么应该……” 　　叶铭微眯着眼，突然又瞬间睁开，语气无比的肯定。 　　“必然可以！” 　　——在这一刻，他的理论升到了九级。 ###第669章 凯撒号 　　…… 　　叶铭的斩钉截铁让众人吓了一跳，特别是何沫。 　　她是叶铭的第一个研究生，虽然跟着叶铭学的是量子AI，但她对叶铭的性格脾气那可是了如指掌——说的不好听点那是“建模”过的。她深知叶铭在学术上，从20来岁的时候就拥有了一个顶级科学家的优秀素质——严谨。 　　没有被证实的观点和预测，叶铭从来不会下定论。 　　这一点，曾经一度让CNY部门的所有人，包括BOSS们都很头疼。 　　但只要叶铭下了定论，那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而这十几年过去，叶铭还没有出过判断上的错误——不然为啥他被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家，还坚定了所有人的抵抗意志。 　　这这明显是一个类似于捕风捉影的推测，叶铭居然能这么肯定？ 　　以至于，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叶铭缓缓呼气。 　　当理论等级进入八级后，他就不再怎么关注系统等级了，因为那玩意是靠“努力”拼不来的，他也没有为了凑经验而去看书学习的时间和精力——更何况有时候一本书看完甚至都只给区区几点经验。 　　在系统的评判中，只有他掌握了超出人类现有理论体系的知识，才谈得上理论的升级。 　　而现在突然给出一大截的经验，那就很明显意味着，他触碰到了某个高级理论的本质。 　　“这种东西，我们一定要相信它事实存在，才能够坚定信念。”叶铭望向何沫，又望向曹新宇教授，最后看了一圈好些个年轻的教授和研究生们，他笑着点头：“很多人都说高维物质是玄学，还说该从暗物质，四大力一统这些入手。但我们都知道，这不应该是玄学，只是我们还没有完善出一套理论。” 　　“而且我也一直坚信，四大力的统一，最终还是要站在更高的维度来完成，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引力是可以跨越维度传递信息的。” 　　随着叶铭的解释，曹新宇教授轻声道：“如果我们能够获得高维物质在高维的力的表现……那或许真能统一全维度的基本力。” 　　叶铭缓缓点头：“是的，或许……所有的物质，包括高维物质，都只是基本粒子的在不同维度下的表现。它们只是因为不同的维度赋予了其不同的表征，而非是另外一种物质或者基本粒子。” 　　旁边，何沫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勉强听懂了。 　　叶铭的意思大概就是，万事万物，无论是高维宇宙也好，还是低维宇宙也好，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都应该是一致的。 　　高维物质之所以不同，并不是因为构成它的基本粒子很特殊，而是因为维度使得它很特殊。 　　就犹如，一个粒子，在三维空间中拥有XYZ三个轴，在二维空间只有两个轴，这不是电子发生了变化，而是空间赋予了它们不同的性质。 　　“好了，我们来想想看，如何才能对它进行纠缠。” 　　叶铭盯着投影中那一粒熠熠生辉的模拟粒子：“当然，现在就是纯粹开脑洞了——我先赌它是一粒电子。” 　　曹教授一怔，随即道：“那我赌他是一粒原子。” 　　“为什么？” 　　曹教授哈哈大笑：“质量越大，越好操作嘛！” 　　…… 　　从超级加速器实验室返回，叶铭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同时抽空回了一趟地球，打算和老婆亲热亲热来犒劳自己一下。 　　结果却不想遇到漆与墨的好朋友来了，这让他无比郁闷…… 　　于是憋着一股劲的叶铭回到太空后便直接进驻了太空船厂，然后开始每日往返于船厂和L4拉格朗日点的太空港之间。 　　船厂，是造组合型飞船，以及对人造奇点模块进行装配的地方，而太空港则会新建一座超大型的太空环状人造奇点生成器。 　　毋庸置疑，这些工程放在过去，人类几乎连想都不敢想——就算有思路和设计方案，其动辄上万亿的投入也是非战争时期所无法承受的。 　　要知道，这可不是用钢铁搭一个直径几百米的太空圆环那么简单，而是要给生成超强力场的模块一个稳定的工作状态，同时还要搭配足够驱动它生成可以传送飞船这么大质量的能源。 　　好在有了二维超级电容，让能源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不然的话，按照以前的储能方案，光是聚变电站怕是就要修建十几座。 　　这还只是修在太空的主传送基地的工程。 　　而组合飞船的设计，更是要命。 　　由于要考虑到可靠性以及可维护性，飞船是需要被设计成可以载人的，这就天然给飞船设计增加了难度。 　　除此之外，飞船的形状也被设计成了真·鞋拔子形态。 　　从外表看，整艘飞船是呈弧形的，弧面长200米，一共六艘，首尾相连后，刚好组成一个周长1200米的正圆形——它的直径382米，便是可以通过的飞船的最大宽高。 　　时间就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很快日历便翻到了九月。 　　九月中旬，派往御夫座的科考飞船顺利抵达，开始对执行者的飞船残骸进行深度探测和分析。 　　与此同时，人类也“凑”够了第二支舰队，在大秦二号的率领下，由五十七艘各型战舰以及十艘非战斗舰船组成的一支全新编队开始启航。 　　这支舰队，被命名为仙女座，而大秦二号，则被命名为凯撒号，舰队指挥官是斯米尔。 　　在第二艘大秦号还没出厂的时候，围绕着它的名字便展开了诸多的争议乃至是抢夺。按照国内这帮老爷们的思路，既然第一艘是白起号，那第二艘就必然是蒙恬号——战国四大名将，那必然得先配齐才行嘛！ 　　但这一建议遭到了所有非汉语语种的军官们的集体反对，那帮说着俄语、法语、英语的将军们甚至还隐约有了结盟的意思——就为了个破名字，至于么？ 　　这事据说最后闹到了共体才最终确定下来——没办法，谁叫是人类共同体呢？ 　　大秦二号，被正式命名为“凯撒”。 　　听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了，为啥所有西方将军们会“同气连枝”起来。 　　十月，搭载人类外交与商业考察访问团的问星号先运载船一步抵达卡拉图星系，开始对卡拉图星系以及唧筒座星系进行为期半年的考察与访问。 ###第670章 母源星系 　　卡拉图星系，白起号旗舰编队。 　　作为人整支舰队中唯一的载人旗舰，白起号虽然拥有强大的主炮，但设计的时候，它就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是以，当六十艘“鹰”和“新宋”级组成三组编队前往VSC-34的星门时，白起号与11艘鹰级战舰组成了旗舰编队就留在了距离安图拉资源星五千万公里的空域。 　　一方面，它之前要负责“主持公道”，监视克荣人与塔拉族人的握手言和，另一方面，也有控制安图拉星的意味。 　　毕竟御夫座舰队的主力要前往VSC-34星门所在的图门星域布防——站在人类的观测角度，该星域依旧隶属于猎犬座星系。但在克荣人嘴里，该星域则拥有自己的名字，图门，于是人类就入乡随俗，也叫图门星域了——但人类却不能不在卡拉图星域中留下力量。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人类可以说是靠着武力的胁迫才让克荣人就范，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白起号的会客厅中，杨文志正在与外系办的邵晓勇副主任和杨超雄惬意地喝着咖啡，聊着上次三方谈判。 　　当听到御夫座舰队一轮齐射就直接震住了两边后，邵副主任哈哈大笑：“我们其实都以为你要动用米粒——听说太约已经授权你们使用二代米粒了。” 　　“是授权了，但二代米粒那么宝贵，怎么可能用来表演？”杨文志笑着摇头：“他们是打过仗的，知道我们的一轮齐射意味着什么。” 　　这时杨超雄插嘴道：“杨司令，在你看来，克荣人和塔拉人舰队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据说他们的主炮威力不俗的。” 　　“嗯，威力确实挺大，毕竟是聚合粒子主炮，能量比我们的激光主炮要大一些的，但打仗不是威力大就解决问题的。”杨文志嘴角浮起笑意：“我们敢在在这里主持公道，就有摆平他们的信心。” 　　杨超雄竖起大拇指：“牛！” 　　“哈哈，那个弗拉克快到了。”杨文志看了眼手腕，冲着二人一眨眼：“有接待方案没？” 　　“没有，只是私下交谈而已，把他叫过来就行。”邵副主任矜持的一笑：“这人当初把叶总气得够呛，虽然叶总大度不计较，但不表示我们就要任由他一直误会下去，认为叶总是他想见就见的——他总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嘛！” 　　杨文志和杨超雄便大笑起来。 　　如今的人类，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一脸懵，时时处处小心维护形象，以期寻求帮助的“弱小”文明了。 　　举个例子就是，前几年的人类就仿佛从刚刚走出新手村的新玩家，去到每一处都小心翼翼，尽力讨好，生怕一不留神就碰到其他玩家大佬。 　　现实却是，人类这个新手的确碰到了其他玩家，可这些玩家……虽然号称修炼了千年万年，可放眼望去，没一个能打的！ 　　甚至BOSS来了，都还只有人类自己去扛…… 　　人类就是现实版的十里坡剑神。 　　如今人类携几乎完胜执行者军团的士气，再加上储能系统的大突破以及二代米粒的完成，可谓底气十足——实力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 　　漆黑的夜空中，一艘在舰体涂装成红色，彩绘了一只张牙舞爪巨兽的战舰缓缓接近白起号。 　　弗拉克静静地站在控制屏幕前。 　　他越看指挥舱那些密集的控制系统，他脑海中便越萦绕着那艘人类战舰中的场景。 　　毋庸置疑，人类的战舰，无论是控制系统还是舰船上的各种电控装备，都已经不仅用代差来形容——唯一的平庸，恐怕就只有主炮的威力了。 　　但作为一名资深舰长，他完全知道，当武器的力量在同一个等级之后，武器的精度和持续攻击便成了最重要的指标。 　　就如同那些被人类称为火药的化学能武器一样，一根铁管装一罐火药再塞一颗钉子进去，引爆后的威力照样不俗。 　　可这样的“武器”，能够和专业的武器相比吗？ 　　特别是当人类展示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舰队和克荣人在之前的战争有多么的小儿科。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智母会让他全面答应人类的条件，拥抱人类的科技。 　　这次，他来白起号上是与人类的真正使者见面，以寻求获得人类的科技升级。 　　“将军，登陆舰已经准备好了。”随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好的。”弗拉克眼神一闪。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时，屏幕上光芒一阵跳动，片刻后，智母的头像出现在了画面上。 　　智母的头像，是一个由多种几何图形组合而成的图案，同时也是整个塔拉星系统的图案。 　　见到智母，弗拉克立刻站直了身躯。 　　片刻后，智母开始生成文字。 　　“有规模庞大的舰队出现在母源星系，将会在一百个公转日后抵达塔拉星系，告知人类。” 　　看着智母传来的消息，弗拉克的瞳孔瞬间缩小！ 　　作为塔拉帝国元老院的成员之一，他自然知道母源星系是什么。 　　那是曾经创造了智母的伟大文明的所在——从塔拉星系一路往宇宙深处，经过四个星系便可以抵达。 　　在塔拉族掌握了穿越星门的技术后，智母便要求元老院前往母源星系探索，以确定是否还有文明的遗孤。 　　然而，可惜的是，母源星系已经变得一片死寂，就连智母的母星，都已因为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而重新进入了生态圈的重建轮回，再无任何大型生物存活。 　　短暂的思考后，弗拉克双手迅速地在键盘上飞舞，给智母发去了信息。 　　“那是什么舰队？目标是我们吗？” 　　“摩拉探测器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只能确定有舰队抵达，其余的无法确定。” 　　“明白！” 　　看着智母头像缓缓消失，弗拉克深深吸气，随后大步走向登陆艇。 　　如果是换个方向的传送，那他或许还会认为那是卡拉族人的舰队来找自己报仇了——毕竟自己在去年俘虏了他们的使者。 　　但由母源星系而来的大量舰队…… 　　他越想，脸色便越是难看，心脏也蓬蓬地迅速跳动着。 　　莫不是，执行者军团吧？ 　　难道塔拉文明已经牛逼到引来了执行者？！ ###第671章 不允许活着离开 　　“根据塔拉人和克荣人的星图，现在大概率判断那就是一支执行者的舰队。” 　　叶铭办公室中，秦卫国指着办公室降下的投影星图，脸上无比严肃：“从这个母源星系到唧筒座星系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先进文明的可能。” 　　自从一个月前的三方会谈结束后，人类便获得了塔拉人与克荣人的星图资料，虽然这些资料的历史漫长，已经无法准确定位各个星门的具体的位置，但用来体现星系结构还是没问题的。 　　秦卫国指的星域在克荣人的星图上叫米左星系，在塔拉人那里叫母源星系，在人类这里，则隶属于室女座超星系团中猎犬座星系的一部分——由此可见猎犬座星系有多么大了。 　　叶铭轻轻地嗯了一声：“塔拉族人根据智母的指引曾经在数年前去探访过一次，那边几个星系确实都没人了。” 　　“那这支舰队的目标是谁？塔拉人？还是执行者打算兵分两路来搞我们？”秦卫国望向叶铭：“塔拉人的技术等级，怕是不会触碰到什么禁忌技术吧？” 　　叶铭沉默了几秒后点头：“塔拉人的技术极度依赖智母的启迪，他们没那个条件。” 　　秦卫国便吸了口气。 　　他作为太约负责人，作为军人，当听到有不明舰队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便是该舰队的所属，其次便是该舰队的目标是谁。 　　甚至该舰队的目标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一个正常的文明，是不太可能带一支据说是“庞大”的舰队出门去“荒郊野外”遛弯的。 　　既然猜测舰队是执行者，那塔拉人还没那个资格被执行者盯着……那么……就只有人类这个目标最为明显了。 　　“我已经让智母派了两艘携超距通讯装置的侦察舰过去，按照他们的100个主序星日，也就是我们这边的半年时间……大概三个月后就能出结果，确定到底是不是执行者。”叶铭也从星图上收回视线，望向秦卫国道：“还有，我们也从御夫座那个伪装成星球的虫洞派了探测器过去，再加上卡拉图的虫洞——如果这些星路都可以通往执行者的大本营的话，我们现在已经从三个方向释放了探测器。”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如果一切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那我们就有可能面临三路敌人？” 　　叶铭深深地呼了口气，随后笑着点头。 　　秦卫国便瞬间不说话了，好半响，他也摇头一笑：“好家伙，你还能笑得出来？” 　　“不然呢？总不能从现在就苦着个脸嘛！”叶铭耸了耸肩：“再说了，塔拉人可不像克荣人，他们是有胆子对闯入他们星系的舰队开火的。” 　　“你这么说的话……确实，但塔拉人的战斗力会不会太差了点？” 　　“嗯，所以智母才要求我们提供协助。”叶铭举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也不知道上面什么时候出决议。” 　　——就在三小时前，弗拉克抵达白起号，还没等杨文志他们几个人开腔，便带来了发现舰队的消息，这瞬间便让如今正处于战争中的人类紧张了起来。同时紧张的，还有智母。 　　作为一个AI，智母并没有人类的情绪，她忠实地履行着她主人赋予的职责——延续母星文明，传播母星文明，守护文明成果。 　　在预测那支舰队将会进入唧筒座星系后，智母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准备作战——除非能够确定对方不会对塔拉文明发起攻击。 　　但现在一切都不确定，智母自然要积极备战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在告知了情报后，智母便请求人类协助塔拉族文明。 　　不得不说，智母这种AI，考虑问题确实不拖泥带水，也不会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文明“独立性”之类，她的一切决策都基于守护塔拉族的文明成果和文明延续这一前提。 　　而人类在获知了智母的决策后，也立刻做出了正面积极的回应——如果那支舰队就是执行者军团，那么帮塔拉族就是帮人类，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帮到什么程度，就需要认真讨论了。 　　“这样，秦卫国。”叶铭望向秦卫国：“我推测，上面大概会让我们提供大量的机器人去负责他们的控制和观瞄系统，这也是最快能够让塔拉族人舰队提升战斗力的办法。然后便是战术协同……这大概最终还是得落在太约这边来负责指导。” 　　秦卫国沉吟了几秒后马上起身：“你说得对——还有事没？没事我回去先准备一下，妈的……说不定还要派人过去。” 　　“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在卡拉图星系中建立一个前敌指挥部了。”叶铭轻声道：“我去找克荣人女王聊一聊下，看能不能从克荣人那边获得点帮助。” 　　“好！对了，苍蓝星人是不是还有支舰队即将抵达唧筒座？能不能协调他们帮忙？” 　　“应该没问题，乌达是个好同志。” 　　……（等我再画个图标注一下目前的星图） 　　把秦卫国送出房门，叶铭回到座位上静静地思考了两分钟，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疲倦。 　　他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忙碌，而且还是劳心劳力的那种，完了好不容易把大规模人造奇点推上了正轨，可以休息一下了，却没想到居然又冒出一支舰队…… 　　坦白说，这支舰队到底是不是执行者，目标到底是谁，其实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人类才在猎犬座星系那边打开局面，现在老大的位置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突然冒出来一支来历不明的力量…… 　　毋庸置疑，不管这支舰队是谁，人类都必须正面面对。 　　不然这个老大怎么当？ 　　塔拉人还好一点，智母面对伊塔，她就是“自己人”——智母已经通过伊塔确定了，人类文明将是她的母星文明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形态，那么听从人类文明的指引便是她的最佳选择。 　　但克荣人却不一样，克荣人是典型的口服心不服呢！ 　　沉默中，叶铭深深地叹了口气，继而对外系办发了个通告，告知自己要与盖拉德瑞尔女王单独通讯。 　　片刻后，夏主任行走如风，大步踏进叶铭的办公室。 　　——叶铭的通讯级别，是元首级的，她必须亲自在场。 　　…… 　　叶铭嘴角升起淡淡的微笑：“陛下好。” 　　盖拉德瑞尔女王今天大概是在她的国王办公室，并没有穿着之前的华丽礼服，也没有头戴王冠。但就算如此，她的着装也十分精美，洁白的连体长裙上点缀着银色的星星点点，胸口那枚如弯月一般的宝石项链熠熠生辉。 　　不得不说，克荣人的长相确实在人类的审美上——虽然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说什么“颜值就是正义”了，但克荣人凭着他们的长相还是在人类互联网上拥有了一大帮拥趸。 　　当然了，更不乏有某些少儿不宜的YY，以及某些“把克荣人搞来生崽”的口嗨。 　　而身为女王，虽然盖拉德瑞尔看起来有些年纪——或许已经是100岁的老奶奶了——但她依旧漂亮而优雅，有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大礼司阁下好。”女王依旧一副不徐不慢的模样，抬头凝望着叶铭：“请讲。” 　　“我们收到了一支陌生舰队出现在米左星系的消息，其规模有点大。”叶铭也收起笑，平静地望着女王：“你们是这片星域曾经的王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吧？” 　　“我们确实已经知道了。”女王也平静地朝他看来：“那是另外一支执行者的舰队。” 　　叶铭眼瞳微微一缩！ 　　在这瞬间，他便在心底骂了好几声娘。 　　这老娘们……到底知道多少事？或者说，到底和执行者有多少勾搭？ 　　看来说他们对人类心服口不服都简单了…… 　　女王继续道：“大礼司阁下别疑惑，我们也拥有自己的观测方法。” 　　叶铭微微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执行者的任务是独立的，既然有一位执行者负责了对人类文明的任务，那么这一支舰队的目标便不是人类，同时大概率也不是塔拉蛮族。” 　　“那是谁？” 　　“不知道，塔拉蛮族旁边的星系中，是一片蛮荒星系，并没有值得执行者出动的文明——关于这点，你去问克拉人可能会获得更准确的答案。” 　　叶铭瞬间一怔！ 　　如果说，这支舰队的目标不是塔拉族，也不是人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往海琳他们来时的星路而去。 　　而那一路，正如女王所言，几乎就是一片蛮荒星系——站在人类的观测角度，这些星系类似于星云，属于极难诞生文明的星体。 　　唯一一个拥有被执行资格的，就只有苍蓝星人的新圣城。 　　可乌达他们掌握了屏蔽技术，按理说不应该被发现的。 　　而且他们的新圣城极为偏僻，拿海琳的话说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微微摇头，叶铭下意识便认为这不太可能。 　　凝望着叶铭，女王继续轻声道：“大礼司阁下，我认为，你们与其担心这支舰队，不如担心你们自己。” 　　叶铭瞬间回神。 　　又来了……克荣人这种置身事外的“超然”心态让他一直很不满——虽然他能理解。 　　“谢谢，但这支舰队，如果是执行者军团，我们是不会让它活着离开唧筒座星系的。” 　　女王终于怔了一下，眼中升起难以置信的神色。 　　“为什么？” 　　“你不懂。”叶铭淡淡回道，视线随后一凝。 　　一位可爱的克荣人少女欢快地出现投影中。 ###第672章 少女之心 　　看着女儿突然进屋，盖拉德瑞尔也怔了一下，望过去的眼神带着一抹责备。 　　“艾雯，我在工作——抱歉大礼司阁下。” 　　“啊……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少女很自然地停下脚步，不去看母亲办公桌前的显示屏，同时将手里握着的“砖头”放在背后。 　　“没关系。”叶铭的声音温和地响起：“这位便是艾雯公主吧？” 　　少女听到叶铭的声音，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又望向母亲，只是一瞬后，她便用嘴型无声地说出了“人类”这个词。 　　盖拉德瑞尔笑了起来，她想了想后对着少女招手：“艾雯，站过来吧。” 　　“好的！母亲！”少女听了马上蹦跳着站到母亲身旁，继而无比好奇地望向显示屏。 　　显示屏上，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笑得很温和的人类。 　　“艾雯殿下好。”叶铭看着少女手中抱着的“砖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是使团这次送给克荣人的超距上网终端——它本质上是一个大号的手机，只不过受限于功率，它的网速并不快，也就个300M的水准。 　　不过用来上网，看电影，刷剧，或者配合虚拟眼镜玩点小游戏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了，它接入的服务器，是艾塔专门定制的，并不与人类的主网络互联。 　　送这些给克荣人，主要还是希望加强克荣人对人类的认知，不要老觉得人类是穷乡僻壤的乡巴佬。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克荣人少女居然能抱着这砖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好！”艾雯眨了眨眼睛，虽然她极力地在演饰，但依旧无法藏住眼中的好奇，她看了母亲一眼后，小心地问道：“请问打扰到你们的工作了吗？” 　　“没有呢，殿下。”叶铭笑着摇头：“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铭。” 　　“啊？你就是人类大礼司？”艾雯眼睛瞬间睁大了：“首席科学家？” 　　“是的，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你吗？” 　　艾雯再次看了一眼母亲，见母亲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她便轻轻吸了口气，举起手中的超距网络手机：“我想问一下，这个装置里面的数据，能够连接到银河系的服务器上吗？” 　　“是的。”叶铭点头：“这个装置，我们叫超距通讯终端，它能在宇宙的任何角落，以低于2毫秒的速度与我们的服务器终端进行通讯。” 　　少女瞬间便吸了口气，眼睛也睁大了：“超越光速的通讯技术！它的原理是什么？怎么实现的？” 　　这时盖拉德瑞尔女王眉头轻轻一皱，叫住了少女：“艾雯。” 　　叶铭却呵呵一笑：“它的原理啊，是引力波通过特定的力场跨越我们本宇宙的空间，抵达一个更高的维度空间，然后再从该维度传到本宇宙。” 　　“好像……有点难理解……” 　　“其实不难的，如我们降一下维度就能够理解了。譬如，你把我们所在的空间看成是在一张无比巨大的纸，信息从纸上的一点到另外一点的信息传播遵循一个较低的速度上限，譬如音速——那么，如果它的距离足够远，传递过去就需要无数年。” 　　少女咬着唇，用力点头。 　　“但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个点的信息拿出来，再直接写到纸的另外一端，我们就能够超越纸上传播速度的上限了。” 　　少女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她认真思考了几秒后才轻声道：“可是，纸有那么大……” 　　“我们可以把纸叠起来。只需要叠105次，它就能够超越可观测宇宙的边界。”叶铭笑着望向少女：“嗯……这就牵扯到了曲率和更高维度的时空观，我可能短时间内无法解释清楚。” 　　少女抿了抿嘴，轻轻地呼了口气后默默点头。 　　“艾雯，致谢。”女王轻声提醒着女儿。 　　“噢！谢谢首席科学家先生！” 　　“不客气，如果还有问题，可以联系我。” 　　目送女儿离开办公室，盖拉德瑞尔重新望向叶铭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平和。 　　“艾雯公主很聪明。”视频对面的叶铭夸奖道。 　　“不算太聪明，只是喜欢瞎想罢了。”女王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首席科学家阁下是否也有子嗣了？” 　　“有，我也是个女儿，只不过还小。而且……”叶铭顿了顿，呵呵一笑：“陛下，既然现在不是谈公事，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女王微微一怔，嘴角笑意也越来越浓：“如果是这样，那你也应该叫我的名字。” 　　“呃……殿下的名字……对我们人类而言，确实有点过于长了。” 　　盖拉德瑞尔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第一次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和叶铭的对话，女王陛下关掉显示屏，却没有站起身，而是望向门口：“艾雯，进来。” 　　“哎！” 　　少女脆生生地应道，出现在门口，继而快步走近办公桌，一脸期待地看着女王：“母亲，这位首席科学家是不是最聪明的人类？” 　　女王就知道自己女儿会这么问，她很想给出否认，却发现自己确实没办法就这个问题在女儿面前撒谎，迟疑了一瞬后她笑着点头。 　　“是的，他是人类最聪明的科学家。” 　　“那能请他当我的老师吗？”少女眼睛闪闪发光：“听起来，他好像懂得很多！” 　　女王的脸色微微一沉，马上呵斥道：“别瞎想了，你先完成奥兰多老师布置的作业再说！” 　　“哦……”艾雯垂头，悻悻离开。 　　…… 　　回到自己的房间，艾雯小心地关上房门，又吩咐侍女不要打扰自己后，她取出从伊思丽塔那儿拿来的虚拟眼镜，先带上耳机，随后开始按照说明进行连接。 　　超距终端的屏幕上跳出了一行提示文字。 　　“检测到头显已激活，是否启动语音控制？” 　　语音控制？艾雯偷偷看了一眼房门，她想了想后一把拉起被子，躲在了里面。 　　显示屏的微光照耀在她脸上，映出了她一脸的兴奋和紧张。 　　“启动语音控制！”她小声地说着。 　　“检测到语音，识别中……识别为克荣语，您好，我叫艾塔，如果有任何需求，请呼唤艾塔。” 　　“艾塔，你好！”艾雯继续压低声音。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好的，我是艾塔，是集智科技旗下的人工智能助手，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答您的任何问题，解决您的任何困扰。” 　　艾雯眼珠一转，继续问道：“艾塔，请介绍一下人类。” 　　“人类，位于银河系第三行星地球的种族，拥有超过1400万年的进化史和超过六千年的文明史，族群繁衍超过100亿人。人类在数学、物理、化学等多个自然科学领域拥有着先进的认知与运用，如今人类的科技正处于大爆发时期，已成功走出母星，进入星际文明时代……” 　　随着艾塔不紧不慢地介绍着人类的情况，艾雯也听得逐渐入神。 　　当艾塔声音消失后，艾雯安静地思考了数秒，这才继续问道：“艾塔，人类的科学相比银月王国的科学怎么样？” 　　“抱歉，我并不十分了解银月王国的科学。但根据已有的资料表示，人类的科技领先银月王国一个文明阶段。” 　　少女瞬间一怔，脸上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不服气，想了想她问道：“文明阶段是怎么划分的？” 　　“是按照对宇宙的认知和技术的实现来划分的，按照人类的标准，文明阶段一共分为五个等级……” 　　听完艾塔的介绍，少女再次变得沉默。 　　艾塔嘴里冒出的包括维度跨越，人造奇点，曲率运用，高维展开，多维合并，基本力统一等等词语……别说懂，就连听她都没有听过！ 　　沉默中，她眼前升起人类的首席科学家那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 　　“艾塔……能介绍一下叶铭首席科学家吗？” 　　“抱歉，无法介绍。” 　　“为什么？” 　　“叶铭的资料权限为保密，您如果想了解，可以通过公开网络来获得答案。” 　　“……”艾雯眉头轻轻皱起，精致的小脸蛋上露出几分不满：“那能联系叶铭吗？” 　　“请稍等，授权确认中……已确认。艾雯殿下，您可以向叶铭发送消息。” 　　艾雯一把掀开被子，脸蛋因为捂着而有些微微发红，她抱着屏幕，认真地思考了很久，还是无法想到这个消息该怎么发。 　　片刻后，她一声哀叹。 　　“算了，不能丢脸丢到人类……还是得靠自己！” 　　说完后，她便爬起身，抓起旁边奥兰多给自己出的作业，认真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房门轻轻开启。 　　女王陛下站在门外，看着女儿正趴在床上，两只脚丫不断地把头枕旋转着，愁眉苦脸地叼着笔，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她便微微一笑。 　　看来奥兰多这次给的题确实有点过于难了。 　　关上房门，女王陛下悄悄离开。 　　她没看到，床上的少女偷偷抬头看了房门一眼。 　　片刻后，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抓过超距终端，利用超距通讯的摄像头对着题目拍了起来。 　　没办法，丢脸就丢脸。 　　谁让题太难。 ###第673章 智人老祖宗的命令 　　“别告诉我，你是真想当克荣人小公主的宫廷教师。” 　　办公室内，牛主任一脸玩味地看着叶铭。 　　为了确定那支不明舰队的身份和目标，叶铭联系了克荣人女王，却不成想后面给误闯入办公室的克荣人小公主上了一课——这都不算，那小姑娘居然还给叶铭发了一道题过来请教！ 　　这件轶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月球。 　　“呵呵，为什么不呢？”叶铭笑着反问。 　　牛主任哈哈一笑。 　　被叶铭称作老奸巨猾的他，自然瞬间便能想到，叶铭成为那位克荣人小公主的“老师”意味着什么，又能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按照克荣人的统治习惯，这位小公主殿下，今后大概率就是新的女王，如果这位未来的女王能够成为叶铭的学生…… 　　简直不能再美。 　　“话说她问的题是什么题？” 　　“曲率波与粒子分布概率的对应问题。” 　　牛主任听得一怔：“这题是几个意思？” 　　“我也不知道克荣人是什么公式，但在我们这边，其实就是费曼路径积分。”叶铭摇头一叹：“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啊……看来就算公主也避免不了成鸡娃。” 　　牛主任：“……” 　　“好吧，你想怎么安排教她？要不要和克荣人官方联系？” 　　“暂时先不用联系官方，就这样挺好，毕竟很多基础知识和工具都要慢慢教——而且也不是我教，艾塔本身就可以教她。”叶铭呵呵一笑：“然后等她熟悉我们的数学工具后……” 　　“我觉得，要让克荣人彻底了解到他们是抱了个多么粗的大腿，还是得从教育入手。所以等我们的联合学院建好后，看能不能让她过来交换学习。” 　　听到这里，牛主任瞬间便眼睛一亮：“好主意！人质在手，也不怕克荣人今后反水了！” 　　叶铭满头黑线！瞪了牛主任一眼：“我们需要靠人质？” 　　“哈哈哈！不靠不靠。”牛主任哈哈笑了起来，但心中却为叶铭的这个计划无比兴奋——只要那位小公主过来了，就算人类不把她当人质，克荣人也肯定投鼠忌器。 　　这时苏紫推门而入，表情凝重：“叶总，牛主任，秦卫国邀请你们参加太约部署会。” 　　…… 　　十分钟后，叶铭与牛主任走进太约指挥部的会议室。 　　二人落座，秦卫国也不寒暄，直接宣布会议开始。 　　“先说一下情况，共体议事会已经通过了针对唧筒座星系的支援和扶持计划，第一批战争机器人将会在一周后启程前往唧筒座星系，同时，议事会还指示我们派遣一支战术队伍前往塔拉星进行指导。” 　　“议事会表示，只要确定是执行者军团……”说着秦卫国便望向叶铭，沉声道：“那么我们将不遗余力地消灭它！” 　　迎着秦卫国的目光，叶铭微微点头。 　　不用猜，他就知道上面共体大佬们的想法——这也是他的想法。 　　人类这个种族，从最古老的蛮荒时代开始，战争的思路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彻底消灭。 　　想当初，人类的祖先智人和尼安德特人为了争夺大陆霸权，花了十几年万年时间，最终的结果是，将尼安特人从地球上彻底抹除。 　　一个不留的那种。 　　而就算进了所谓的文明时代，人类彼此之间的征伐中所发生的灭族之战也不在少数，甚至就几百年前，都还有大规模的灭族行为——不然印第安人怎么灭绝的？ 　　如今，人类进入到了现代社会，随着科技的进步，物质的丰富，人类看起来“文明”了许多，签署了这样那样的各种人道主义协议，为战争制定了各种规则、公约，但真要打起仗来，规则也就变成了厕纸。 　　就更别说，执行者这种趾高气昂地叫嚣着要消灭人类的异族了。 　　把他们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除，人类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只要有那个条件。 　　彻底抹除敌人，是千百万年前的智人老祖宗镌刻在基因里、流淌在血脉中的命令！ 　　因此，不管执行者出现在何方，又目标何处，只要人类力有所及，那便不可能视而不见。 　　“但截止目前，我们的主力舰队只有两支。一支御夫座，一支仙女座，这两支舰队加起来只有一百三十艘战舰。而一方面，我们要考虑到敌人的第二波攻势的强度，另一方面，我们还要为唧筒座的塔拉族人考虑——这意味着，我们将会同时打两场仗！” 　　“这两个战场摆在何处，是收缩防御，还是将敌人拦截在卡拉图星系和唧筒座星系之外，就是关键的选择了。” 　　“而选择的关键，则是战舰投放速度和克荣人的态度。” 　　秦卫国说完便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 　　现在人类的造船能力已经拉满，太空战舰已经快到能够两个月就能出12艘鹰级巡洋舰，地面上，如有必要，所有的民用舰船坞全部改造战舰的话，可以三个月出八十艘战舰！ 　　一年就能爆出四百艘战舰！ 　　但……造出来是一回事，能否飞又是一回事。 　　人类目前的能源体系都是围绕氦3而建，除了战舰引擎，人类的地面电力，包括太空工厂，太空开拓，所有的能源全部都需要氦3。 　　以前人们还估计，把月球的氦3采完，可以让人类使用一万年。 　　但按照现在人类对氦3的采集速度和需求增长，别说一万年，支撑50年都够呛。而且就算氦3工厂已经遍布了月面，产能也不足以支撑每年增长四百艘战舰的庞大需求。 　　毕竟战舰和普通的飞船不一样，普通飞船单引擎就行了，大不了慢点。而战舰最少双引擎不说，还得配置一个主炮反应堆。 　　因此，现在的氦3产能，就算三角座星系的暮光星产能也加快的情况下，今年也顶多维持三百艘战舰的规模。 　　而相比造舰能力，更大的问题，还是投放速度。 　　人类几乎是被催着赶着进行的爆兵迎战，没有库存的那种——如果不能快速进行战场投放，那么后续的战舰便会成为添油战术的牺牲品。 　　就譬如之前的御夫座战役。 　　在人类凑齐了70余艘战舰，拥有了数量的碾压优势后，便以微弱的损失直接全歼了敌人三十余艘战舰。而在那之前，人类损失了60余艘，只换来了二十三艘的战果。 　　这便是不得已采取添油战术的下场。 　　如今，谁也不知道敌人的第二波攻击会出动多少兵力。 　　一百艘？两百艘？五百艘？还是一千艘？ 　　要知道，那可是一个在万年前就统一过宇宙，最起码是统一过整个室女座本超星系团的文明啊！天知道他们有多少的家底！ 　　因此，快速地将造出来的战舰投入前线，便成了汇聚战斗力的关键。 　　…… 　　迎着秦卫国的目光，叶铭轻轻皱眉：“克荣人的态度……目前看来，他们最理智的选择就是保持旁观，想指望他们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不太现实。” 　　“那期待他们和塔拉族人一起组成联军就更不现实了。” 　　“是的。”叶铭再次点头：“不过倒是有一支援军可以利用。” 　　秦卫国马上反应过来：“你说海尔科的舰队？” 　　“是的，海尔科还有两个月就能抵达塔拉星系，只不过他只有十几艘……如果敌人规模过大，也就只能塞牙缝了。” 　　说到这里，叶铭便感慨了起来：“一年前，海尔科的舰队是出发去与塔拉人战斗的。结果现在到了目的地，敌人变成友军……这世界也真够奇妙的。”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陶林川道：“不是说唧筒座那边的执行者舰队目标不明么？说不定就是直奔苍蓝星人呢。” 　　“嗯，我也这么给乌达说的。”叶铭嘴角浮起笑意：“结果乌达说不可能，他们的屏蔽技术很好，不可能泄露——我让他仔细检查检查。” 　　陶林川大笑：“得，那真要是冲着乌达他们去的，那克拉人是真倒八辈子血霉了，一个文明被执行者盯上两次。” 　　“如果真是冲着他们，那他们也是幸运的，因为有我们挡着。”叶铭缓缓呼了口气，继而回望向秦卫国。 　　他知道，秦卫国主要还是在等他确定大功率人造虫洞的准信。 　　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这次江南厂同时动工了八艘虫洞发生器，三个月后就能完工。因此……理论上，最迟七个月后，它们就能抵达卡拉图星系。” 　　“只要我们能够保住这些虫洞发生器，那么就可以和敌人打消耗战了。” 　　叶铭说完便端起茶杯，不做过多的建议。 　　他相信军方的判断能力，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给军方推出更多更牛逼的武器。 　　秦卫国慢慢点头，随后大手一挥，会议桌上便降下光幕显出了卡拉图星系，唧筒座星系，以及两个分别处于两支执行者舰队来时的迪比星系和拉克丝星系。 　　这两个星系，分别克荣人和塔拉人的叫法，人类也沿用了下来，而不再用猎犬座-D，猎犬座-F这样的名称。 　　“先确定思想。”秦卫国望向众人。 　　“虫洞发生器在哪里，哪里就是前线支援中心，不得有任何损失！” 　　众人默默点头。 　　片刻后，涅夫斯基将军幽幽一叹。 　　“那帮精灵妞真幸运。” 　　…… 　　很快，太约的决议便递交到了共体议事会并顺利获得了批准。 　　为了保险起见，人类将会把卡拉图星系作为一个挺进基地来打造——同时也有监控克荣人的意味在。 　　毕竟，克荣人是个不怎么稳定的因素。 　　因此，人类面对自己的敌人，第一条战线便会建立在迪比星系，也就是VSC-21星门过去的星系——人类的探测器已经过去，在那边发现了大量的远古战场遗迹，也证实了克荣人确实没撒谎，在万年之前他们的确与执行者进行过殊死战争——这也促使了人类对克荣人的态度有微妙的变化，不再把克荣人视为天生的软骨头。 　　反抗后被打怂和没反抗直接怂，虽然表征一样，但内因不同，还是情有可原的。 　　说不定人类能够唤起克荣人的血性呢？ 　　要知道，克荣人和执行者可是有摧毁母星之仇的！只要唤醒了这帮人的血性，今后对于人类大反攻，无疑是一大助力。 　　既然第一个战场防线建立在了迪比星系，那么第二个战场……就只有委屈一下塔拉族人了——人类将会在补充战力的情况下执行“补天”计划，并将战场放在唧筒座VSC-27星门附近。 　　这样的好处，除了人类可以腾出更多的舰队应对敌人之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让苍蓝星人的舰队加入到战场——毕竟人家远道而来，总不能让人家顶在前线去死磕嘛！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可以测试补天计划的真正防御能力！ 　　曾几何时，补天计划是人类的最后防线，寄予了最后的希望。 　　但它的真正实战能力，却从来没有被验证过。 　　而已故的牧多大礼司已经提出了，高维空间膜送物质是有上限的，意思就是，它不是万能的。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那就正好实验实验，如果能够成功，且轻而易举地将敌人的舰队摧毁……那今后的仗可就好打多了。 　　直接请君入瓮即可。 　　除此之外，共体也批准了一项全新的造舰计划。 　　真·母舰计划。 　　经过一年的设计和数月的测试，在二维推进器和二维储能领域获得了极大突破的现在，人类的空天战机技术已经成熟了。 　　在太空中，它最高可以达到100个马赫的速度，并以此速度释放导弹，同时，它甚至还能拥有短暂的半身护盾能力。 　　也就是说，只要空天战机能够接近敌人足够近，那它就能造成极大的威胁，甚至单机破战舰也不在话下。 　　既然空天战机能用了，那么母舰也该可以建造了。 　　而且在实现了人造虫洞之后，母舰也压根不需要过多的引擎，她只需要作为一个可以移动的堡垒，甚至是后方基地即可。 　　毕竟，在人类的思维习惯中，航母作为终极兵器和终极旗舰，是天经地义的。 ###第674章 生而崇高 　　十一月四号，叶铭在月球滞留了两个月后回到了地球。 　　伊塔号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直接回省城，而是先去了江南太空船厂视察了三天，期间还与同样前来视察的领导碰了个头——由此也可以看出，领导对虫洞发生器的重视程度了。 　　随后叶铭返回省城，只呆了两天便再次启程前往首都，参加由多个部门和研究中心承担的母舰计划。 　　人类已经有了一艘“夏”级航母的建造和改造经验，看似在设计上没有太大的难度。 　　但实际上，因为这艘真正意义上的太空母舰，它将会是人类未来在殖民星系过程中，施展影响力的重要手段，同时也是战争中的真正前线大脑、中枢，因此还是需要重新设计。 　　人类虽然掌握了超距通讯技术，但却从来没有把一切都寄托在超距通讯上——别的不说，万一艾塔出点毛病呢？那岂不成了科幻片的中的外星人，只需要摧毁“母体”所有战舰就变成了废铁。 　　所以目前为舰队配置的载人旗舰，便拥有一套可以脱离艾塔的超距通讯，依靠电磁信号来完成指挥的系统。 　　除此之外，作为一艘母舰，在虫洞发生器的加持下，她可以不用太高的速度，但在目前已知的太空战争场景下，她一定要有绝对安全的防御系统和一定的反击能力——不仅仅只是依靠舰载战机和护航编队——某种意义上，护航编队也是要前线的。 　　因此，在考虑上大功率主炮和多个导弹发射井之间，设计中心选择了导弹发射井和舰载激光防御系统。 　　在多处衡量和妥协下，这艘暂时命名为CV-1的太空母舰规格终于被确定了下来。 　　她采取整体的类椭圆形设计，最长处为五百二十米，宽一百四十米，高八十米——看起来像一根胖乎乎的铁棍山药。 　　如此庞大的舰身，使得它的内部空间极大，足以装下八座最大功率的可控聚变堆，还可以拥有一百二十架各类太空小型飞行器的机库。 　　同时她还拥有上下两个战机释放口，可以以三十秒一轮的速度同时释放四架太空战机。 　　除此之外，她也配备了多达一百三十个的导弹发射井。理论上，她可以在一分钟时间内释放出三百九十枚米粒——可惜没那么多库存。 　　当然，作为一艘多功能母舰，它的乘员空间也足够宽裕，一共配备了最多可容纳一千三百名舰员的乘员舱以及诸多的功能舱，以及上千个多功能机器人。 　　理论上，它就是一座五脏俱全的太空城。 　　…… 　　“老师，你说既然光速是本空间最高的速度，那为什么执行者会有超光速粒子聚合武器呢？” 　　“目前我们正在构建快子模型，猜测快子大概率是一种高维宇宙粒子，或者镜像宇宙的粒子。”叶铭半躺在椅子上，对着麦克风解释道。 　　人类和克荣人在科学领域有诸多相似，特别是对现象进行解释的领域，艾雯可能还无法做到快速转换两个文明的科学描述，但叶铭却没有问题。 　　这一个多月中，他依靠艾雯的问题和描述，便大概摸出了克荣人的学习体系。 　　不得不说，克荣人女王阁下的鸡娃手腕很有一套。 　　这位艾雯公主殿下，才十七岁就学了微积分，涉足了粒子物理和天文物理，同时在生物和化学上也颇有涉猎——这都不算！她还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竖琴…… 　　耳机中传来少女遗憾的声音：“这样又涉及高维理论了啊……老师的公式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叶铭微微一笑：“其实不复杂，主要是你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人类的科学体系，而且现在你们和我们也没进行科学交流与融合，所以理解起来就稍微困难了一点。” 　　艾雯便哀怨地一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学术交流啊。” 　　“没交流也没事，大不了你跟着艾塔重新学。” 　　“老师！！我已经是智慧院的一级教令生了！您让我从头学啊！” 　　听着少女抓狂的声音，叶铭哈哈一笑：“你如果学了，就有可能是银月王国第一个掌握人类科学知识的智者——这种美事你不愿意干？” 　　少女骤然安静，片刻后幽幽道：“我想当智者，还得看母亲和父亲愿不愿意再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叶铭慢慢收起笑，几秒后又微笑起来：“就算你当了女王，也不妨碍你追求科学，追求真理。”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老师，这就是您取得伟大成就的原因吗？” 　　叶铭眼神微闪，轻声道：“我的成就，只是站在无数伟大的科学家们的肩膀上，走得更远了一点而已。但这两个追求，确实是人类科学发展的原动力——它不仅是我个人的，也是整个人类文明的。” 　　“为了追求科学和真理，人类不惜代价，哪怕面临文明灭绝的威胁，我们也会坚持。” 　　少女再次安静下来，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 　　“老师，我知道了。” 　　结束与艾雯的对话，叶铭摘下耳机，轻轻揉起了眉心。 　　这段时间，他就算再忙，面对艾雯的通讯请求，他也会抽时间接过来——为的还是为了给这个极有可能登基为王的少女灌输一点人类的崇高理念。 　　是的，人类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譬如被某些文学文艺作品说烂了的，甚至连宗教都要来插一脚的所谓贪婪，虚荣，傲慢，嫉妒等等缺点。也曾经犯下了过错误…… 　　在那些文艺作品中，总会有一副名场面就是有神以人类的罪行来毁灭人类，然后又因为发现了人类的善良，诚实，包容等等美德而幡然醒悟，人类人类值得…… 　　但在叶铭看来，或者说站在一个科学家看来，这些都不对。 　　人类最大的美德，是追求真理。 　　贪婪、虚荣、傲慢这些“罪”也好，亦或者是善良、诚实、包容这些美德也好，归根到底还是后天形成的。 　　没有哪个人生而崇高。 　　只有追求真理，才能让人类这个族群走向真正的文明，走向万世不灭。 　　因此，它生而崇高。 　　叹了口气后，叶铭看了一眼时间，继而走向电梯。 　　他要去看看李东升那边探索得怎么样了。 ###第675章 消失的文明 　　刚走进控制中心，叶铭便看到了周旭晨李东升站在一起，两个人正在监视器前指指点点。 　　“你不去陪老婆，呆在这干什么？”叶铭冲着周旭晨打趣道。 　　“老师。”周旭晨嘿嘿一笑，眼睛快速眨了一下——他已经把机械眼换成了生物眼，看起来自然多了：“她在上课呢。” 　　“嗯，我的意思是，你该陪着她去上课。”叶铭笑着走近二人。 　　海琳、古丽、迪亚多这些年轻的克拉族学者来到省交，在脑机中心的帮助下，很快便熟悉了省交的氛围，然后学校也给他们安排了教职，让他们拿人类的学生“练手”。 　　如今几个月过去，这些苍蓝星老师们也早已被学生们所接受。 　　毕竟苍蓝星人是人类最早接触到的“外星人”不说，人类也从来不掩饰和苍蓝星人的友好以及渊源，使得他们在人类的接受度很高。 　　“探测器飞了几个星系了？”叶铭放过周旭晨，一边望向屏幕，一边问道。 　　“飞了两个，但由于没有星图，只能算是瞎飞，而且探测器的速度也忒慢了一点。”李东升搓着手道：“我们不是有鹞式侦察舰吗？搞两艘来飞要快很多。” 　　“暂时别想，现在侦察舰要全部往前线送不说，而且军用和科研也要逐渐分开了。”叶铭看着传回的空间数据，眉头微皱道：“没发现战场痕迹？” 　　“没有。” 　　“宜居行星，土著文明呢？” 　　“有还轮得到你来问么？”李东升苦笑摇头：“从矿区星系的星门过去就是一个类似于御夫座星系的普通星系，偏偏星门还有好几个……也不知道哪条才是正确的路，现在只能一个一个的试。” 　　叶铭便微微点头，随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将画面调回反物质矿所在的LY星系，视线停在那片废墟上久久不语。 　　当克荣人说到他们曾经在万年之前也与执行者进行过战斗的时候，叶铭还以为这里的战场是克荣人和执行者遗留下来的。 　　但后面女王回答说，他们的先祖并没有去御夫座。 　　如今人类已经派遣了科考团队在御夫座对执行者的战舰遗骸进行深入的研究，而通过对比，LY星系的某些战舰残骸，其设计与执行者战舰具有高度的相似。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战场的一方是执行者，那另一方呢？ 　　要知道，那艘被李东升带回来的反物质采集器，被发现的飞船，可不是执行者的……这就意味着，这个文明最起码是拥有采集和利用反物质，甚至还能使用奇异物质的文明！ 　　而且，还有那个诡异的YBTL04无人行星——那可是一个以虫洞为核心的人造行星啊！ 　　可这样一个文明都被赶尽杀绝…… 　　老实说，叶铭心中还是有点发憷的。 　　“这样，探测器反正都是艾塔飞的，你多花点时间在矿区星系，特别是非执行者一方的战舰残骸上，注意看有没有什么能够识别文明身份的东西。” 　　李东升点头，但随即迟疑了一下：“识别身份的东西倒是没有，但昨天我们在发现反物质采集器的那艘飞船残骸中发现了中控电脑。” 　　“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个中控电脑有点像是量子计算机。” 　　说着李东升便迅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去办公室吧，用三维投影来看直观一点。” 　　…… 　　李东升调出工程机器人的画面，并将工程机器人视觉的实时画面投射到空中。 　　在工程机器人的强光下，舱内的画面一览无遗，闪耀着幽幽冷光。 　　“工程机器人进来这边可费了老鼻子劲了。”李东升一边说着，一边控制着机器人朝前侧面慢慢行去，渐渐的，一个巨型的圆柱出现在眼前。 　　“这里有个机械卡扣，可以打开……你等等，好了。” 　　探照灯下，圆柱被开启了一扇一米高的门，露出了一道道管状的透明器件，在灯光下，器件中空无一物。 　　李东升望向叶铭：“总不能外星人还在用电子管吧？” 　　“那可说不定呢。”周旭晨盯着画面插嘴道：“海琳他们就用了很久的电子管。” 　　“咳……但这里面是空的。” 　　叶铭没理会二人的对话，他专注地盯着那一排透明的管状器件，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这确实如李东升所说，有点像是量子计算机。 　　“你没去动它吧？” 　　“没有，就连卡扣我都是关闭复原了的。” 　　“嗯，就先不动它，等到御夫座的科考站建成后派人再来仔细研究一下。” 　　李东升点头，随即一怔：“你不会认为还有数据吧？” 　　“数据不太可能，但结构可以复原。” 　　“复原了能怎么样？会比我们现在的量子计算机更先进吗？” 　　“这个……就说不准了，本质上我们现在的量子计算机走的是邪路。”叶铭抿了抿嘴，收回视线：“我们现在全靠艾塔利用类神经网络的思维方式来协调多个运算单元。这就导致了，要实现通用量子运算，我们要么离不开艾塔，要么就只有建造一座球场那么大的多个并行运算单元，才能达到一颗普通CPU的算力。” 　　李东升：“……这算是考古带来科技提升吗？” 　　叶铭闻言却只是一笑，片刻后轻声道：“李队，你有没有想过，YBTL04无人行星是谁建造的？” 　　李东升瞬间愣住，半响后才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不是启迪者建的？” 　　“启迪者和执行者的文明是同一个，只是二者不同理念和势力——而且，我也不认为，执行者所在的文明，能够依托虫洞建造一颗行星。” 　　“目前只能确定，YBTL04的机库是启迪者建造的，而不能确定，该星球也是启迪者建造的。” 　　当弄明白叶铭的意思后，李东升便一口凉气瞬间吸了回去。 　　一个文明，能够采集反物质，能够人造行星，拥有量子计算机…… 　　居然这都败了，消失了。 　　那…… 　　“不必紧张，文明的发展高度与战斗力的强度，从来都不是成绝对正比的——如果文明程度高就拥有碾压的战力，那么宋、明就不会被蛮族灭亡了。” 　　“甚至我有点怀疑，执行者所在的文明，便是那个蛮族。” 　　叶铭眯着眼，轻声道。 ###第676章 点背的苍蓝星人 　　叶铭又过问了一下御夫座星系那些执行者战舰残骸的打捞情况和科考站的建设进度。 　　关于对执行者战舰残骸的科考与分析工程，人类这边一开始的想法是全部用工程机器人进行远程分析。但后面随着李东升提出依靠YBTL04无人行星上的机库建立一座可科考站后，计划便更改为对战舰的残骸进行打捞，拖回YBTL04无人行星再来做详细的分析。 　　而且御夫座的宜居带虽然没有了行星，但它依旧是一个完整的，拥有主序星的星系。并且人类前期的考察后确定，该星系的小行星带中蕴含了多种矿物，同时该星系的YBTL06号行星是一个气态巨行星，它的一颗卫星和木卫二类似，也拥有大量的水冰资源。 　　只要人类能够在这里站住脚跟，假以时日，那御夫座星系也是可以成为人类的一个资源加工基地的。 　　因此上面一直有想法，把御夫座打造成继仙女座星系和三角座星系之后的又一个内圈基地。 　　随后，叶铭再次让李东升将那个疑似为来自万年之前文明的量子计算机打开并仔细地扫描了一遍后，他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 　　“伊塔，这个电路能够分析吗？” 　　进入超级模拟空间后，叶铭将图像资料进行建模，然后呼唤了伊塔。 　　伊塔从天而降，居高临下地看着虚空中的电路，片刻后她皱了皱眉：“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老古董？” 　　叶铭听得一乐：“老古董？你认识？” 　　“这不是个集成电子管吗？”伊塔疑惑地拉开距离，又站在叶铭的旁边：“没有现代芯片，也没有生物芯片。” 　　“不对，你仔细看看，我觉得不太像电子管——特别是电路，你看电路是很复杂的。而且电子管的话，有阴极阳极栅极这些的，这些透明管子明显是空心的。” 　　“但我觉得透明管的末端这些凸起就有点像电极。”伊塔再次掠到电路前方：“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从远古战场中，被执行者消灭的文明的飞船上发现的。通过初步的判断，它是飞船的中控电脑。”顿了顿叶铭道：“这样说吧，你觉得如果是我们认知中的电子管计算机……就凭这几根管子，它能够当舰载电脑吗？” 　　“嗯……有道理。”伊塔摸着下巴，明明是个少女形态，却一副深沉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它是个量子计算机？” 　　“是的，只有是量子计算机，它才配得上中控电脑嘛！”叶铭笑着点头，也控制着视线移动到建模的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圈圈复杂的电路。 　　由于时间久远，这个电路上很多零部件都已经风化缺失了，包括基板也都残缺不全，露出了一条条黄金导线——也多亏了是黄金，才能准确地呈现出电路的结构。 　　而该电路结构之复杂，让见惯了现代多层PCB板的叶铭也叹为观止。 　　“如果是量子计算机，那么就一定有量子约束场。”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某个透明管与电路的连接部位：“而且就是这个位置。” 　　“有道理。” 　　“但这个电路的约束方案，和我们的约束方案不一样。” 　　伊塔开启了捧哏模式：“确实。” 　　“……你别捧哏了，提点意见。” 　　“我能提什么意见？我数据库中没有这样的结构……而且你这个缺件也缺得太多太明显了。” 　　“降低相似度呢？”叶铭眉头微皱，死死地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导线——他觉得有些眼熟。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见的电路图太多了，看什么都眼熟。 　　“你等等，我遍历一下。”伊塔话音未落，随即便“咦”了一声。 　　叶铭立刻望向她。 　　伊塔也同时回望回来。 　　“好像和苍蓝星人的斯兰齐物质约束力场的相似度较高。” 　　叶铭愕然，紧接着调出了苍蓝星人约束力场的图纸，并且同样在空中完成建模。 　　当二者在虚空中互相重叠时，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开始不断闪烁。 　　伊塔见叶铭不说话，便接过建模的控制权，利用约束力场的设计，将透明管底部的电路部分进行器件补全。 　　她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瞬间，便完成了对整个电路的“复原”。 　　这个复原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整个电路的原理，她并不知道，她只是根据缺件的引脚来进行的补全。 　　而叶铭，则一直盯着那些透明管沉默着。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望向伊塔。 　　“我们假设一个命题。” 　　“已知，该文明能够利用斯兰齐物质。” 　　“又已知，斯兰齐物质是五维物质。” 　　“又已知，该装置是量子计算机。” 　　“那么……会不会，这个量子计算机所运用的量子，其实就是斯兰齐物质？高维量子？” 　　伊塔：“……” 　　叶铭闭上眼睛，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缓缓出现。 　　论启迪者的那艘飞船停留的位置也好，还是斯兰齐物质的约束力场与苍蓝星人之间的联系也好，都指向了启迪者与该文明有着强烈的相关性。 　　特别是约束力场的设计一脉相承，这不可能用巧合来解释的。 　　那么一个可能就是，这个消失的文明，它的科技被摧毁了它的神圣帝国所获得，然后通过启迪者传给了苍蓝星人。 　　沉默中，叶铭又想到了系统和伊塔。 　　虽然系统已经帮不到了叶铭什么，伊塔的知识体系也是他帮忙构建起来的。但随着接触的文明越多，他便越是觉得……系统之前给他的图纸和知识，其实并不新鲜，很多都能够在其他文明中找到对应。 　　譬如伊塔和智母的同源，又譬如智脑接入设备的技术与维波与生物电干涉共振技术同源，甚至连反物质约束技术，也能够在那艘名为“图拉”的探测飞船上找到相似之处。 　　“伊塔，你说，你会不会是人类一统宇宙，整合了这个宇宙之后的所有技术才造就的系统呢？” 　　睁开眼睛，叶铭望向伊塔，轻声问道。 　　伊塔也看着他，一脸的诧异。 　　“你的意思是，我是来自未来？” 　　“或许是未来，也或许是另外一个宇宙。总之，我不认为你存在本宇宙时空中。” 　　叶铭盯着伊塔，轻声说着。 　　片刻后他眼神一闪，退出了超级模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后便接受了乌达的通讯请求。 　　画面中，乌达的表情一脸严肃。 　　“叶教授。” 　　“你说。”叶铭表情不变，轻轻点头。 　　他认知乌达多年，知道这位在说正事的时候，表情一向十分严肃，那么现在显然就不是和自己来闲聊的。 　　“我们检查了屏蔽装置。” 　　叶铭心中微微一动，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也坐直了：“继续。” 　　“很抱歉，我们的屏蔽装置……确实出现了泄露。” 　　视频中，乌达的眉头深深皱起，说完后他便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所以，那支舰队，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叶铭愕然，随后表情变得极为怪异。 　　“你们……咋这么点背？” 　　“是。”乌达终于露出了一抹苦笑，继而眼神复杂地望向叶铭。 　　当初和人类建立人造奇点，互相传递物资的计划，是他力主的，人造奇点也是他负责修建的。 　　而且当时……他确实也不知道有屏蔽技术。 　　他之所以做出选择，完全是因为被人类的气魄所感染，同时不想圣星文明继续沉沦下去。 　　但现在……当知道了执行者的规模，真正见识了执行者舰队的力量后，他才意识到，有些事，人类有底气干，圣星文明却不行。 　　就拿简单的战舰来说。 　　四年前，和人类联系的时候，人类才刚刚进入太空不久，甚至都还没有走出母星系！而太空力量，根本就没有——但那时候，圣星就拥有了两支完整的、拥有两艘主力旗舰的太空舰队！ 　　甚至在一年前，海尔科的舰队出发前去营救海琳的时候……人类都还只有六艘战舰。 　　然而这一年过去。 　　人类非但造出了上百艘战舰不说，还打败了执行者。 　　这样恐怖的战争爆发力，是圣星文明拍马也追不上的。 　　沉默中，乌达长长地呼了口气：“叶铭，海尔科的舰队即将抵达唧筒座。” 　　“嗯，我知道。” 　　“海尔科虽然有些骄傲，但他的确是一个勇敢的战士。”乌达抿着嘴，轻声道：“虽然我们的战士不畏惧牺牲，但……我们的族人还是太少了……” 　　乌达说着便闭上了嘴巴，眼神中带着请求。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沉默片刻后微微一笑。 　　“放心吧，你只需要通知海尔科，我们就立刻对你们的战舰进行无人化改造。” 　　乌达长长地呼了口气：“谢谢。” 　　叶铭笑着摇头：“乌达，你应该相信我的——我们不止一次表示过，你们是人类最牢固的盟友，因此，任何力量想要对你们不利，都必须踩着人类的舰队过去。” 　　乌达闻言后缓缓吸气，沉默中，他握紧双拳，沉声道：“约个时间，我将库存的斯兰齐物质全部传送过来。” 　　叶铭微微一怔。 　　他知道斯兰齐物质就是苍蓝星人的命根子……非但要用来生成穿越虫洞，还要用来充当能源，那可是宝贝得很…… 　　上次人类出动仅有的六艘飞船去救援海琳他们，都才只送了六“瓶”过来。 　　这次要把库存全部送给人类？ 　　“你们不用了吗？” 　　“我们不用了，等到我们回归，我们全面学习人类的科技。” 　　说完后乌达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一般，嘴角终于也升起了笑意。 　　“到时候，我向你当面请教。” 　　…… 　　…… 　　当那支新出现的执行者舰队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乌达的克拉族人这个消息被通报之后，整个人类高层的心情都难以形容。 　　一个文明被执行者盯上两次，这……也确实有点过于离谱了。 　　当然了，无论那支舰队是冲着谁而来，人类都要灭掉它，那是必然的。 　　而为了不让远道而来的苍蓝星朋友们以血肉之躯去对抗执行者的无人战舰，太约很快便再次派出了一支运输队，与十二艘战舰一起组成了编队前往唧筒座星系。 　　月球，太约基地。 　　“卧槽，真的假的？”牛主任与何沫风风火火地闯进叶铭办公室，刚一进门，两个人便大呼小叫起来：“他们把奇异物质全送给我们？” 　　“准确地说，是库存。” 　　“有多少？” 　　“奇异物质不能用质量或者体积来描述，他们有单独的计量规则——斯。”叶铭笑着望向二人：“上次他们给我们的六份奇异物质，加起来大概有10斯。他们的一艘中型战舰，穿越一次星门需要100斯。” 　　“而他们的库存，大概有两百万斯。” 　　说着叶铭也感慨起来：“他们为了凑斯兰齐物质，愣是让整个族群消失了五千年的梦境……不得不说，真够拼的。” 　　何沫听得一愣，随即瘪嘴道：“这么多库存，上次才给我们10斯啊……太小气了吧？” 　　叶铭笑着摇头：“你算一下，中型飞船穿越一次星门就要100斯，一个星系就起码200，然后他们来此有十几个星系……一艘战舰最低消耗就是3000斯。” 　　“十艘就是三万，一百艘就是三十万……多跑几趟就没有了。” 　　“好吧，我小心眼了。”何沫嘿嘿一笑，立马做了个自我检讨。 　　但随即，她便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这么多，我们可以用来干什么？” 　　“最起码可以用来采集反物质。”叶铭一挥手，办公室中便降下投影。 　　投影中，那艘被李东升带回来的反物质采集器便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这个反物质采集器，在发现之初便确定了它是利用奇异物质来进行动力推进和反物质采集的。但由于盛飞的设计即将完成，再加上没有奇异物质，因此它回来后便被暂时“雪藏”了。 　　而今，为了“报恩”，苍蓝星人献出了他们的库存——如果用来星际穿越，那确实搞不了多久，但光用来采集反物质的话，怕是够人类用很久了。 　　最起码，能够撑到人类的二维储能电容产能大提升，撑到人类顺利完成自己设计的反物质装置的升级和迭代。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提前让人类进入反物质能源时代。 ###第677章 超级战舰 　　在人类为文明划分等级的时候，三级文明巅峰能源的标志便是反物质，它的标志性意义就如同二级文明的可控核聚变。毕竟，它是在人类已知的科学体系中，在本宇宙中能获取的最强大的可控能源。一旦实现了反物质的利用，也就意味着人类正式踏入三级文明的巅峰。 　　当然了……人类由于正处于科技大爆发时期，特别是二维能源以及由此诞生的二代曲率米粒，使得人类已经拥有了四级文明的技术——最起码，按照人类的文明等级划分是如此。 　　“武器！叶总！武器！” 　　秦卫国人未至，声先到，一肩膀就扛着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茶杯。 　　很显然，他是刚刚开完太约参谋会议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屋内的三人见他的模样便笑了起来，牛主任打趣道：“老秦，你要武器应该找兵器部啊。” 　　“我找他们有毛用。”秦卫国哈哈一笑，大步走近叶铭，目光灼灼：“刚才大家讨论了一下，觉得我们目前的太空舰队思路还是沿用的海战舰队那一套……那是不行的。” 　　叶铭笑着望向他：“所以？” 　　“所以，我们也要歼星舰！”秦卫国用力握拳舞了一下：“咱们不能等到见识了敌人的武器之后才亦步亦趋地跟着搞研发啊！摸着石头过河也不是这么摸的。” 　　叶铭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起来：“秦主任，我们现在是真搞不出来歼星舰。” 　　这下换秦卫国怔了一下：“不是可以采反物质矿了吗？怎么还搞不出来？” 　　“如果仅仅只是靠反物质湮灭的能量来对一颗星球进行能量攻击，那么需要的反物质是上万亿吨……而且根据探测，LY星系的反物质矿反中子——相比银心的正电子喷泉，它已经好了太多——但想要利用这些反中子达到毁天灭地的能量，依旧是不行的。甚至从某种程度说，中子与反中子湮灭后的能量……嗯，它通常由湮灭产物的介子来传递——该能量在现有的条件下，它并不会比我们的激光武器大太多。” 　　叶铭一口气说完后顿了顿，喝了口水又补充道：“最起码，不会存在几何数字上的差距。” 　　“譬如，我们现在的大功率激光武器能够在0.1秒的时间内产生上超十万度的高温，所有的金属都将被瞬间气化，用来攻击星球，最多也就是烧个深坑出来。而反中子武器，它可能在烧一个深坑的同时还释放出几颗核弹的威力。” 　　“几颗核弹总不能就摧毁星球吧？”叶铭笑着望向秦卫国。 　　秦卫国脸上的兴奋渐渐消失，眉头也随之皱起，他拖了把椅子坐下后沉吟了几秒：“那执行者的歼星舰是怎么来的？” 　　叶铭见他执着于歼星舰，便笑着叹了口气。 　　军方的心态，他懂。 　　其实不止是秦卫国，人类高层的所有心态，都是如此。 　　如果说以前不知道执行者能够摧毁行星也就罢了，可现在知道了……那怎么能忍？ 　　——我们或许不会用上歼星舰这种可以摧毁星球的终极武器，但我们一定要有！ 　　这就是人类最朴素的心态。 　　只是……叶铭确实不知道执行者的歼星舰采用的是何种能量，或者说是用的何种方式来“歼星”，他只觉得，人类要获得这种能力，还是得从四级、乃至五级文明的技术入手。 　　“坦白说，我是真不知道——如果是纯粹的能量的话，那他们把快子武器降到光速就能够达到。但就如同我们无法把普通物质加速到光速一样，快子也不太可能降到光速，因为那将会违背本宇宙的物理法则。” 　　“我只能说，反物质武器，不太可能是歼星舰的武器。” 　　秦卫国脸上升起失望，他朝着牛主任和何沫看了一眼，只见这二人也冲他耸肩摇头，表示别问我们，我们啥也不知道…… 　　但很快，叶铭的下一句便让他瞬间升起了希望。 　　“但我们可以用反物质来打造另外一种武器。” 　　“什么武器？” 　　“轨道战舰，或者说……超级战舰。”叶铭说着轻轻呼了口气，迅速在虚拟投影中生成了一座庞大战舰的构型。 　　秦卫国，牛主任，何沫三人同时起身，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虚空中的战舰。 　　由于没有标准参数，他们无从得知这艘被叶铭称为超级战舰的飞船具体有多大，但从它完全不讲流体力学的外形来看，这艘战舰就犹如一座空中建筑，全然看不出飞船的模样。 　　“你已经设计出来了？”秦卫国死死地盯着战舰的模型，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没有。” 　　牛主任马上问道：“那这是什么？” 　　“这是随便在游戏里面找了个建模。” 　　秦卫国：“……” 　　牛主任：“……” 　　何沫：“……” 　　叶铭呵呵一笑：“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真要有那么一艘战舰来支撑战线，那么这艘战舰，并不需要它拥有星球毁灭能力，只需要它高效的战舰摧毁能力。” 　　牛主任言简意赅：“战舰终结者。” 　　“对，它就应该是战舰终结者。”叶铭微微点头：“顺着这个思路，那么这样的武器，应该怎么设计？” 　　“首先，它不需要太强的移动能力，甚至它都可以不需要主引擎——因为我们已经实现了诱导虫洞，它完全可以通过诱导虫洞来抵达战场。” 　　秦卫国微微点头，又随即皱眉：“那岂不是它的规模就要受到限制？” 　　“嗯……要想通过虫洞，它的横截面最长的直径就不能超过诱导虫洞的直径，而且还必须留有余地。所以，三百米的宽高大概就是它极限。” 　　“至于长，这个就随意了，我们甚至可以造一万米长都行。” 　　三人默默地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一艘三百米宽高，一万米长的战舰…… 　　众人笑了起来。 　　很显然，真这么造，那就不是战舰，而是战棍了。 　　叶铭也笑着曲起了手指：“其次，便是它的攻击能力——如果它的主炮能够将反物质‘打’出去，那么反中子接触到的任何目标，都将会引发湮灭同时生成能量——除非敌人的战舰材质中不带中子。” 　　“但这样的武器，有个天然的缺陷，就是它的能量抵达速度比不过激光武器，中子的质量太大了，无法把它加速到光速。所以要想命中，就只能依靠持续的，广度的攻击才行。” 　　叶铭说着便眯起眼睛：“不过它虽然比不过光速，但如果能够扩大照射面，那么被它照射的所有区域……都将处于反中子的海洋，所有正物质的造物，都将引发湮灭。” 　　“它不仅仅是战舰终结者，同时更是舰队终结者。” 　　“当然，前提是量管够。”叶铭最后望向三人：“比起歼星舰，我觉得它更适合接下来的战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虚拟投影中也迅速实时演算了一段模拟场景。 　　这艘被叶铭从游戏中拷贝出来建模战舰前方，密密麻麻地生成了上百艘战舰。 　　战舰猛地射出一道锥形的白光。 　　这光虽然“慢”，但却犹如死神降临，所到之处，密密麻麻的爆炸此起彼伏。 　　只是片刻，那支被虚拟出来的舰队便化作了漫天的流星。 　　秦卫国深深地呼吸着，胸膛不断起伏，他用力一拳捶在掌心：“好！就要这个！” 　　“那需求得你们提——而且，短时间内就别想了，我们光是改造反物质采集装置都要花不少时间，而且还要设计反物质储存，释放以及加速系统，同时还要设计能量回收系统——反物质可不仅仅只能用来当炮弹，它同样也是可以用来充当引擎的。” 　　“哈哈哈哈！我们提就提！只要你能搞得出来！” 　　…… 　　时间快速溜走，转眼日历便翻到了年末。 　　而且乌达的速度也很快，只是碍于他那边人造虫洞的规模，使得奇异物质的周转需要分成数批才能完成，但从他爽快的态度来看，乌达这次确实是想通透了。 　　只有人类的科技，才是真正的王道。 　　而作为投桃报李，共体也答应乌达，将会全面协助他们的族人进行回归，并且还承诺等到他们回归之后，将会有一座崭新新的地面城市等着他们。 　　——苍蓝星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都是地球人口“爆炸”后的不二选择，人类显然是不可能拱手还给苍蓝星人的。但乌达他们如此的上道，人类自然也做不出强盗行径出来，因此，加快对苍蓝星的移民和建设，并最终将苍蓝星打造成一个人类与苍蓝星人友好共存的新“母星”，便成了人类对苍蓝星开发的最终计划。 　　毕竟苍蓝星人满打满算才几百万人，他们要想和人类比繁衍速度……那还嫩了点。 　　面对人类的承诺，乌达表示万分感激。 　　2035年的元旦，人类第一批派遣往唧筒座星系的机器人和指挥官团队抵达塔拉星上空。 　　同时，塔拉人的探测飞船抵达了天穹星系，遭遇了那支在智母母源星系中就发现的舰队。 　　是执行者军团没错。 　　且战舰的数量上百艘。 　　确定敌人后，在人类、塔拉人、苍蓝星人便立刻启动了战争准备。 　　毕竟……按照速度估计，三个月后，这支舰队便会抵达御夫座星系。 　　然后，就在三方讨论战术的时候，御夫座舰队的鹞式侦察舰也在大熊座星系群附近见到了真正的敌人。 　　在侦察舰的视野中，那是…… 　　一片由战舰组成的漫天星河。 ###第678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 　　卡拉图星系，银月王国第一舰队。 　　艾萨拉静静地站在战术屏幕前，她左手背在后腰，右手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中荡漾着棕褐色的液体，上面还漂浮着白色的乳泡——这是一杯来自人类的咖啡。 　　屏幕上是卡拉图星系的星图，上面除了整个星系的恒星、行星、矮行星、小行星、陨石带等等，还以光点表示了位于星系的所有战舰。 　　其中银月王国的舰队以金色标记，人类的舰队以蓝色标记，塔拉人的舰队以红色标记。 　　如今，过去那最为重要的红色标记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了紫色的塔拉人非战斗舰船。 　　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几乎布满了整个宜居带的蓝色标记。 　　人类的两支舰队已经汇合，总共超过一百五十艘人类战舰和数十艘功能舰正在缓缓朝着前往迪比星系的星门移动着。 　　她知道，人类将要在迪比星系中建立新的战线，以此抵抗执行者的舰队。 　　沉默中，艾萨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当放下杯子时，屏幕上升起了那位人类指挥官的杨文志司令的通讯请求。 　　她迟疑了一瞬后点击了接通，同时朝着左侧的舷窗看了一眼。 　　——那是一片漆黑的深空，但隐约有一团犹如星辰的亮点，其中有一颗尤其明亮。 　　“总督阁下。” 　　“司令官阁下。”艾萨拉微微颌首，脸上升起淡淡的微笑，先一步说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谢谢。”杨文志也含笑点头，又颇有些玩味似的问道：“总督阁下就没有考虑过和我们一起？” 　　艾萨拉神色不动，镇定回答：“我们有我们的使命。” 　　“现在卡拉图星系的战火已经平息，迎来了和平。当我们离开后，整个星系就只有你们一支舰队——你们的使命是停在轨道上休息吗？”说完后，杨文志便笑着凝望了过来。 　　迎着杨文志的眼神，艾萨拉终于抿了抿嘴。 　　自从人类舰队抵达卡拉图星系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与杨文志打交道最多的那个人。无论是双方一开始的接触也好，还是随后的谈判也好，还是带领他们与陛下会面也好……都是她来负责的。 　　而当战争结束，塔拉人撤离星系后，王国的舰队也纷纷返回母星轨道进行维修。在这期间的数月，她和杨文志也并没有中断联系，甚至……联系反而更加的密切起来。 　　——人类发明了一种“战推”的模拟游戏，十分热切地邀请着她来进行模拟对抗。 　　一开始，她并不以为然，毕竟这种模拟世界的游戏，克荣人早就玩腻了。但当她拗不住杨文志的几次邀请终于尝试过一次后，她这才意识到，人类的战术推演可并不是单纯的模拟战舰瞄准开炮。 　　而是模拟指挥整个舰队来对“真实、特定”的敌人进行对抗。 　　第一次模拟对抗，是她率领整个银月舰队，一共104艘各型攻击战舰来与御夫座舰队的71艘战舰进行对抗。 　　而为了保证结果的严谨，双方将各自战舰的主炮参数，引擎参数，能量参数，反应延迟参数等都严格按照实际情况输进了系统。 　　然后……不出意外地，她的舰队便被全灭了。 　　而人类的战舰，只损失了不到三十艘。 　　这次的模拟对抗激起了她的强烈胜负欲，于是她带领了整支舰队的指挥中心一起不断地调整战术，与杨文志的舰队进行了多次对抗，使出了各种不同的战术。 　　最好的一次成绩，是她抓住了杨文志的旗舰，但自己的旗舰也被白起号最后释放出来的曲率导弹命中。 　　当然了，这是杨文志耍赖——因为早就约定好，人类不使用米粒，只使用主炮来进行攻击。 　　不服输的她曾经一度认为人类的战舰参数设定得有误，但当她率领指挥中心的一干参谋踏上白起号，亲眼见证了一场大规模的演练机动和行经攻击后，她终于接受了事实。 　　而那一天，也是两支舰队正式交流的开始。 　　此后的几个月，她几乎隔三差五都要去白起号上与杨文志等人进行战术交流，并且也体验了一把控制人类战舰的“爽感”——在极低延迟的超距通讯和强大的智能AI中央超算的加持下，她的任意指令都能得到最为即时的、令人愉悦的反馈。 　　人类对此有个名词，叫如臂使指。 　　而现在，人类的舰队终于启程，再也没空和她进行战术交流和模拟对抗了。 　　或者说……就如同杨文志所言的那样，银月王国舰队，只能静静地停靠在轨道上。然后他们的战士，将会进入漫长的休假期，回到母星享受和平，享受生活。 　　是的，享受平静而美好的生活，确实是克荣人所追求的。 　　但……却不是一个战士该追求的。 　　沉默中，艾萨拉轻轻地、长长地呼了口气。 　　“老杨。”她叫出了平时人类指挥官们对杨文志的称呼。 　　“将军，你说。” 　　“你可以叫我艾拉，我们克荣人的习惯，如果是三个字的名字，就去掉中间的。”艾萨拉凝望着视频中的杨文志，面容逐渐变得柔和起来：“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其实很愿意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个曾经摧毁过我们先祖文明的敌人。” 　　“但站在王国的立场，我只能奉命行事。而且……我并不认为，我的舰队能够为你们的战争带来多大的改变。”艾萨拉眼中终于忍不住升起了一抹担忧：“四百多艘战舰，其中光是战列舰就有一百多艘……我们的舰队，很难抵抗。” 　　“我们的舰队也很难抵挡。”杨文志微微一笑：“但我们我们的战舰正在源源不断地朝着星系开进，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祝你们好运。”艾萨拉再次道。 　　“谢谢。” 　　…… 　　…… 　　杨文志结束通讯，缓缓转身。 　　身后站着曾元海和另外几位在基地同时模拟指挥的同僚，所有人站成一排，脚下都放着一个制式的银色行李箱。 　　“老杨，要不你干脆使点美男计算了。”曾元海呵呵地笑着：“我看这娘们对你挺有意思。” 　　“滚蛋吧你……”杨文志哭笑不得：“老子可是有儿子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想人家等你儿子长大？” 　　“……爬爬爬！你把老子酝酿的感情都破坏了。”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是从当初的太约基地便认识，一同试飞，然后又一同参加模拟对战训练，后面又一同搭乘S-10新宋级战舰前往太空适应，最后搭乘白起号亲临前线，并一路推到这里。 　　转眼间，他们已经离开地球快一年了。 　　而一个月前，斯米尔就带着三个人离开了白起号，前往了凯撒号，组建了新的仙女座舰队。 　　今天，曾元海又将带领三个人离开。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有舰队可以组建——他们会停留在一艘功能齐备的问星号上，作为整个前敌指挥部的参谋全程远程参与接下来的战斗，并且等待着第三艘大秦级战列舰“王翦号”的到来，然后组建一支新的舰队投入战场。 　　而他们之所以要离开白起号，除了上面的因素之外，其实还有个大家都不愿意说的原因。 　　四百多艘执行者将会在两个月后抵达卡拉图星系的邻居，同属于猎犬座星系的迪比星系！ 　　就算是人类有足够的时间抢先布置好“补天大阵”，同时摆好阵型，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那可是四百多艘啊！ 　　人类还没有膨胀到可以以一敌四的程度。 　　因此，在白起号和凯撒号将会亲临前线的时候，曾元海这四人，便是第一批精锐指挥官的珍贵火种。 　　笑过之后，杨文志一一与众人握手：“好了，不多说了，你们安心等着就行，去留肝胆两昆仑。” 　　曾元海马上呸了一句：“爬爬爬！不吉利，还瞎几把用。” 　　“哈哈哈，咱们党员，不兴这个。”杨文志大笑着正了正军帽，退后一步。 　　四人对他同时行礼。 　　杨文志举手回礼，随后轻轻呼了口气：“解散。” 　　“滚蛋吧各位！” 　　曾元海提起箱子，对他竖起中指。 　　而后，他带着三人走向释放舱。 　　…… 　　…… 　　太约作战中心会议室。 　　叶铭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眼睛死死地盯着从鹞式侦察舰传回的数据。 　　一共四百四十七艘战舰，其中能够组合成诱导虫洞的功能舰一共12艘，补给舰37艘，护卫舰85艘，驱逐舰198艘，战列舰115艘。 　　没有航母。 　　但即便没有航母，这支舰队的实力是强大的，甚至已经到了量变引发质变那么强了！ 　　——毋庸置疑，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一旦组成防御阵型，那么人类之前最为有效的攻击手段，米粒，将会陷入一个极为被动的局面。 　　要知道，米粒是可以被拦截的，敌人的近防火力越密集，米粒被拦截的概率也就越大。 　　虽然有理论上无法拦截，且百发百中的二代米粒，但目前二代米粒的产能极为有限，时至今日都只有十一枚。 　　而一代米粒，则因为地球上的三个加速器已经在几个月前便投入生产，目前已经生产了接近三百枚，且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产中。 　　一代米粒的高速量产，也是人类敢于同时两线作战的底气之一。 　　而现在…… 　　会议室内的气氛十分凝重，一干大佬们正在不断地讨论着，比划着，计算着，考虑着如何平衡两个战场的部署——主要是米粒的部署。 　　“重点还是唧筒座那边，塔拉人加上苍蓝星人的舰队一共才114艘，加上苍蓝星的13艘，也才127艘。而且他们的舰队，就算上了我们的机器人，控制和指挥系统也绝对比不过我们的无人自动战舰。” 　　秦卫国和陶林川结束讨论，望向叶铭：“而且他们的主炮精度也比不上我们。” 　　“嗯，可以多拿一点米粒给他们。”叶铭收回视线，默默点头：“关键还是要先干掉功能舰——按照克荣人女王的说法，一个执行者军团有多个执行者，每个执行者都有海量的战舰资源……要是让敌人在唧筒座开启了诱导传送，那我真不敢想……” 　　“嗯！对了，克荣人那边，是真不搭手？” 　　叶铭眉头微皱，轻声道：“……根据杨文志最新的消息，克荣人的舰队总督，似乎已经认同了我们。” 　　“女王呢？” 　　“我估计，她还得再看一看。” ###第679章 “枭” 　　人类之所以费尽心思也要让克荣人加入到“抵抗阵营”中来，除了卡拉图星系是关键星系、又是抗战前线需要保持稳定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眼馋克荣人的资源星。 　　至于他们的舰队是否参战，说实话……起不到关键作用。 　　克荣人目前的资源星球是第十一号行星，上面各种金属和矿物的储量异常丰富，且已建立了完备的采集和冶炼体系——只是规模并不大。 　　相比起来，他们“租”给人类的第十三号行星简直就是苦寒之地，而且还得靠塔拉人来帮忙开采。 　　如果如果克荣人的舰队能够参战，那就意味着，人类可以顺理成章地介入到克荣人的工业制造和资源开采中来，极大地缩短在这里建立基地的时间。 　　人类虽然对执行者的老巢尚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敌人很强，也很多。 　　——从一个基地随随便便开出几百艘战舰就能看到，这帮宇宙警察就他娘的有点像是私服的OP，可以show me the money的那种。 　　今后的战争，将会不可抑制地走向宇宙大战。 　　因此，光靠太阳系和有目星星系的资源和基地，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拿下一个星系之后，就要立刻因地制宜地建设更多的资源和制造基地，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战争。 　　…… 　　“根据夏主任的那边的分析，女王的性格并不是十分的怯懦，但她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叶铭喝了口茶后继续道：“甚至还怀疑，克荣人至今都和执行者保持着联系。”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军们齐齐一怔，顿时好几个人都瞪眼竖眉起来。 　　秦卫国则是微微皱眉，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没有证据是吧？” 　　“嗯，没有证据，但我们也相信，他们并没有字面意义上的‘出卖’我们，而是在尽可能地在‘讨好’着执行者，就如同之前‘讨好’我们一样。最根本的，还是现在的克荣人，延续文明的使命基本上已经镌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这是整个种族的集体认知，就算是女王，也无法与这种集体意志相抗衡。” 　　听到叶铭的分析，秦卫国便点了点头。 　　他知道叶铭已经成功入侵了克荣人的主网络，能够很深地了解克荣人的想法。 　　“不过，他们中间还是有一批人渴望恢复荣耀，但这还是要看……我们打得怎么样。” 　　旁边的陶林川深深点头，意味深长地一笑：“意思就是，我们要喊，枪在手，跟我走？” 　　叶铭也笑着点头：“杀四郎，抢碉楼。” 　　包括秦卫国在内，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也惹得其他几位将军颇为摸不着头脑。 　　陶林川笑着解释道：“我国的一部老电影，主要讲一个英雄带头呼唤一帮麻木的平民觉醒、反抗恶霸的故事。” 　　“所以，归根到底，还得我们把接下来的第一仗打好，而且我们也要在克荣人的主网络上散布一些他们的历史真相，找点水军带带节奏……”叶铭说着轻轻咳了一声：“这事儿有些地方的部门很擅长，我就不掺合了。” 　　“嗯，那我们就说这第一仗。” 　　秦卫国点头，随后将星图翻到唧筒座。 　　“按照两边的速度，唧筒座的战斗将会率先打响，我们要不要把米粒主要投入到唧筒座？优先解决这一支舰队？”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便眼瞳微缩。 　　一代米粒的战斗力的优点很明显——它既快又准。缺点也很明显——它能够被拦截，特别是遭遇集群拦截的时候，更是命中率感人。 　　如果这边的主力敌人四百艘战舰组成一个集群的话……那一代米粒基本就是送了。 　　但如果是面对一百来艘的舰队…… 　　叶铭重重点头：“我同意！先把唧筒座搞定，然后塔拉族人的舰队可以迅速回来支援我们。” 　　“那御夫座和仙女座呢？就只靠二代米粒了吗？” 　　“他们只是优先打掉功能舰，不让敌人开启诱导传送就行，二代米粒完全可以。” 　　…… 　　一个月后，塔拉星系。 　　一艘人类的问星级飞船静静地停靠在母星的太空船坞轨道上，上面灯火通明，犹如繁星。 　　远远的，两艘不同风格的登陆舰同时一左一右地飞抵了问星号，继而完成登陆。 　　十分钟后，海尔科与弗拉克走进飞船主通道。 　　“海尔科礼司，弗拉克将军。”驻塔拉星军事代表奥拉夫上校与二人一一握手：“请这边来。” 　　海尔科微微颌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四足半兽人，脑中一瞬间飘过猜想——这到底是奇蹄目还是偶蹄目？当然，这也只是一想罢了，他很快便随着对方的踢踏声走向会议室。 　　作为新圣城的战争礼司，当他在半路上就知道人类已经和平解决了海琳他们被扣押的问题时，他的内心是惆怅和遗憾的…… 　　毕竟，他这次是带了克拉族人最强的战舰过来。 　　虽然只有十三艘，但全是拥有强大主炮和顶级防御护盾的主力战舰。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和人类，甚至是克荣人一起来征服这颗塔拉星。 　　但天不遂人愿不说，而且世事也太以预料了…… 　　随着他们抵达唧筒座星系，非但没有了攻击的借口，甚至还要与对方组成联军…… 　　坦白说，海尔科当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整个人首先是愤怒，其次才是懵逼。 　　直到……乌达用疲惫的语气告诉他，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冲着新圣城的执行者。 　　也就是说，这次不是克拉族人帮塔拉人，而是塔拉人在帮自己。 　　于是……海尔科看这位弗拉克将军的眼神，就充满了复杂。 　　——这位塔拉人的将军，以为执行者是冲着他们而来，甚至还对自己等人表示了感激。 　　“请坐。”奥拉夫是白起号上第一批离开的军官，他虽然也是最早登上S10号战舰进行训练的十二人众之一，却没有进入到战舰编制，而是作为人类方面为唧筒座联合舰队提供战略指挥以及战术指导的负责人来到这里。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们废话就不多说了。”奥拉夫行事雷厉风行，极为干练——他甚至连那一脸胡须都剃掉了，还未等二人坐下，便沉声道：“接下来，二位可能就要在问星号上常驻指挥了。” 　　海尔科与弗拉克二人同时点头。 　　过去的一个月，人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对两边舰队的“无人”化改造工作，在强大AI的加持下，那些可靠的、优秀的机器人体现出了强大的学习能力，只用了不到一天，便完全熟悉了两支舰队飞船的操作。 　　而这个“无人”化之所以要打个引号，则是因为无论塔拉族的战舰也好，还是苍蓝星人的战舰也好，有诸多的岗位还是无法完成全机器人替代，且人类的机器人也很优先，无法全部覆盖，只能在关键的火控、通讯以及飞行控制等岗位上进行替代。 　　目标很明确，就是在最大程度地提高舰队整体能力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减少舰载人员，同时达到减少伤亡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么二人的旗舰，就将不再是旗舰，他们也不需要亲临指挥。 　　“上校，米粒还有多久？”坐下后，海尔科马上一脸严肃地望向奥拉夫问道。 　　他是新圣城的战争礼司，再加上人类与克拉族的关系，是以在刚抵达塔拉星的时候，他便获得了御夫座战役的全部资料，特别是人类的米粒，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马上就到了，主要是你们的战舰没有配备导弹发射井，需要两艘枭级战舰来携带。”奥拉夫挥手打开投影，只见两艘战舰已经跨越星门，正在朝着塔拉星快速驶来。 　　弗拉克也轻轻松了口气，立刻又目光灼灼地望着奥拉夫：“这次你们能够带多少米粒过来？” 　　奥拉夫抿了抿嘴，看着二人期待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二位都是联合舰队的首领，我就不瞒你们了。” 　　“米粒，是人类迄今为止最耗费能源和成本的武器，时至今日，我们总共只有四百枚左右的库存。而每一枚米粒……它的能源成本就堪比一艘战舰。” 　　弗拉克和海尔科二人一对视，两人的眼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惊叹。 　　恐怕也就是只有人类，才能有这样的大手笔，把“战舰”做成一次性的武器。 　　当然，他们二人不知道的是，奥拉夫在这里使了个心眼——米粒的成本主要是能源成本和前提投入，而现在随着人类不断在地球建造可自持的氘氚聚变反应堆，使得能源成本不断下降，米粒与战舰那是真不能比的。 　　“这次，我们一共带来了二百五十枚米粒，同时这两艘枭级战舰也将会加入战斗序列。”奥拉夫用力握了下拳：“你们知道的，枭级战舰是我们最新的无人战列巡洋舰，它的火力是大秦级的。” 　　随着奥拉夫的声音，那两艘战舰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很快便完全呈现在了投影中。 　　那是两艘外形与鹰级战舰相似的全新战列巡洋舰！ 　　“枭”，作为一艘无人战舰，它的设计脱胎于“鹰”，但由于储能系统采取了全新的二维能源，使得它在主炮威力和护盾上，相比“鹰”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一艘高速版的“白起号”——只是它没有白起号的续航与防御副炮罢了。 　　弗拉克与海尔科眼中同时露出欣喜，重重点头。 　　“好了，我们再进行一次战术演练，然后就准备就位吧！” 　　奥拉夫撤去两艘“枭”级战舰的画面，唤出VSC-27星门附近的星图。 　　星图中，六艘补天号已经就位，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补天号后的后面，则是一片漆黑的星空。 　　但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形成一片由一百余艘战舰组成的海洋。 　　理论上，执行者的战舰，来多少……他们就要消灭多少。 　　…… 　　卡拉图星系，公主学习室。 　　艾莎公主正咬着笔头，盯着桌上的试卷，一脸的愁眉苦脸。 　　奥兰多智者手捧着通讯器，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时用余光看着公主殿下试卷中的空白。 　　看过之后，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而将注意力放在通讯器的讯息上。 　　——银月王国的母星主网是一个基于数字信息的大型网络，上面除了有一个可供全息接入的超级虚拟世界之外，还有着众多的平面应用。 　　其中最流行的，便是银月讨论版。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任何一位克荣人自由地发表的观点、创作的作品、给自己的宣传，以及各种奇思妙想和建议。 　　在之前，银月讨论版上讨论得最多的便是超级虚拟世界的话题，譬如各个技能的搭配，譬如在里面如何复现现实中的物品，构建领域等等。要不就是各种绘画、音乐、文学作品的展示。 　　毕竟，在几年前的银月王国，还是一片乐土。 　　但随着与塔拉蛮族的开战，银月版上的讨论便更多的偏向了战争。 　　直到人类踏足，直到最近几个月，这种关于战争的话题，已经全面占据了银月版的主版块。 　　而随着对战争的讨论，也有越来越多的观点被提出，同时还有不少人挖掘出了历史——原来那颗破碎的母星，是被执行者摧毁的。 　　毋庸置疑，当这段历史出现在主版块上时，引起的轰动有多么令人震惊。 　　一时间，原本把人类与塔拉蛮族画上等号的克荣人，都下意识开始接受与执行者作战的人类起来。 　　譬如现在，奥兰多就在看一篇匿名文章。 　　这篇文章首先从前几年开始的塔拉族之战分析，反思了为什么明明作为一个先进的文明，克荣人却无法解决掉塔拉蛮族这种几千年前还在地上爬的低等文明——原因就是，克荣人忘掉了战争，失去了战争的能力。 　　而宇宙是黑暗的，蛮横的。 　　“——如果我们现在还可以用人类有敌人要处理，不得不与我们保持和平来安慰自己，那么下一个人类呢？下一个千年，下一个万年呢？” 　　“我们是不是要指望每个强大的文明都像人类这样好说话？都希望他们受到执行者的制裁？可别忘了，我们也是被执行者消灭过，甚至还是差点抹除的那种消灭！” 　　“把安危寄托在他人的仁慈之上，是最愚蠢的想法。” ###第680章 师道尊严 　　奥兰多缓缓熄掉屏幕，陷入沉思。 　　不可否认，人类的出现，给银月王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甚至这种冲击在他看来，远比三年前遭遇塔拉蛮族入侵还要来得猛烈！ 　　毕竟，塔拉蛮族只是带来了战争，而人类虽然没有带来战争，却带来了一股以往克荣人所不敢去思考的“风”。如今这股风在人类的战舰不断开赴迪比星系之后，变得愈来愈烈，最终引发了整个族群的讨论与思考。 　　作为智者，奥兰多认为这种思考是对的，是有益于文明延续的。 　　但同样，作为智者，奥兰多也深深地忧虑着这种思考——他们这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大人物，太清楚人类正在面对的敌人有多么的可怕，同样也知道自己的先祖曾经做出了多么巨大的牺牲才让文明延续了下来。 　　同样的，他们还清楚，如今的银月王国，已经失去了发动星际战争的能力——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执行者。 　　因此，女王陛下才会艰难地做出在尽可能不惊扰执行者的前提下，给予人类方便的决定。 　　但……普通的克荣人却并不清楚这些。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先祖是曾经被一个叫执行者的文明所摧毁，然后如今的人类，正在抵抗这个文明——奥兰多相信，这个消息，一定是人类释放出来的。 　　或者就是艾萨拉释放出来的。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克荣人被人类的勇气所鼓舞，开始变得不再温和，不再安于现状，而是开始谋求变革。 　　奥兰多能理解这种心态。 　　万年以来，银月王国都是这片星域中最璀璨的文明——即便是强大的执行者，也从未打扰过银月王国的安宁。相反的，克荣人还见证了太多文明的消亡——因此，自己的族人拥有着天然的骄傲与淡泊，就算是塔拉蛮族入侵，也未曾让族人感觉到威胁。 　　塔拉蛮族终究是个落后的文明，是蛮族。 　　但人类的出现不一样。 　　人类的出现，直接打破了族人们的骄傲，让克荣人意识到，原来在遥远的某个星系，居然孕育出了如此强大的文明！ 　　那些人类商船带过来的商品中，各种各样的科技产物和艺术物品让人瞠目结舌，大开眼界，各种赠送的礼品更是体现了人类在文学、音乐、舞蹈、绘画、雕塑等等领域无与伦比的造诣。 　　这意味着，人类，还真不是一个只会造战争武器的种族。 　　从某种意义上，他们的“文明”程度，已经超过了银月王国。 　　这样的一个文明……足以让克荣人低下高贵的头颅，继而反思为什么人类会取得如此卓越的成就。 　　沉默中，奥兰多缓缓偏头，他看到公主殿下正握着笔，在空白的稿纸上凭空写画着，嘴里还不断地轻声念着什么。 　　而她眼前的试卷，依旧是一片空白。 　　见此情景，奥兰多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咳了一声：“殿下，为什么不写在稿纸上？” 　　“啊……”艾雯正在用来自人类的被称为“微积分”的数学方法在默默计算奥兰多给的题目，闻言后马上下意识地捂了下稿纸，但立刻又移开——这种人类的计算方法，自然是不能让奥兰多知道的。 　　艾雯的举止让奥兰多再次皱眉。 　　“殿下，你总不至于心算吧？”奥兰多站起身来，走到少女的背后，目光望向那篇空白的稿纸，微微一怔后眼中升起疑惑：“笔没墨了吗？” 　　“不是……我只是……思考一下。”艾雯咬着唇，辩解道：“老师，您出的题太难了。” 　　“难吗？”奥兰多眉毛轻轻一扬：“但之前更难的你都做出来过。” 　　艾雯马上便不说话了。 　　她要怎么说？难道要她说，之前的题，都是自己先用叶铭教自己的方法先算出来，然后自己再将答案转换成克荣人数学的格式？ 　　她满以为自己这样能天衣无缝地完成作业，却没想到……奥兰多今天居然要坐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做题。 　　这……让她咋办？ 　　她连草稿都不敢打！ 　　奥兰多见艾雯不说话，他便缓缓呼了口气，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殿下，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乎逻辑的回答，我会向陛下如此汇报的。” 　　“老师……这题……” 　　“殿下，这题你应该会的，除非你以前的答案都是让别人做的。”奥兰多脸色一沉，语气更加严厉：“是谁？是伊思丽塔主任，还是安吉？” 　　“不是！”艾雯的脸瞬间变红，大声道：“是我做的，我没有让人代做！” 　　“那为什么现在动不了笔？” 　　“因为……”艾雯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吸着，片刻后她心一横，转身望向奥兰多，用力握拳道：“我用的人类的数学解的！” 　　奥兰多愕然。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随后重新望向艾雯，眼中渐渐升起了前所未有的严厉。 　　“真的吗？” 　　“真的！” 　　“我不信。” 　　“我马上解给你看！” 　　艾雯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在稿纸上写了起来。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人类的数学符号在稿纸上流淌，奥兰多眼中的严厉也渐渐消失，继而变成了惊讶。 　　而当艾雯最终求出解，并将答案换算成克荣文字与符号写在试卷上时，他眼中的惊讶也变成了深深的凝望。 　　作为王国的智者，他自然知道人类有一套完整的数理理论——不然人类的战舰怎么造的出来？同样的，他还知道人类很早就提出了两个文明要进行学术与科技交流的建议。 　　只不过由于各种原因，这种交流并未展开。 　　但这并不妨碍奥兰多在人类的各种信息和产品中了解人类的数学符号——这，已经是整个银月王国对人类科技最熟悉的智者的程度了。 　　那么……殿下是怎么掌握的？ 　　“谁教你的？”奥兰多凝望着艾雯，轻声问道。 　　艾雯紧闭着嘴，也回望着奥兰多却并不回答，只是重重地呼吸着。 　　奥兰多四下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了那部被放在书架最里处的人类通讯器上，沉默片刻后，他继续轻声道：“殿下，虽然你很聪明，但绝对不可能从人类的通讯器中掌握这种程度的知识——人类的通讯器就没有提供授课的功能。” 　　“有！” 　　“没有。”奥兰多摇头：“我也有人类通讯器，而且殿下，你一定要明白，我比你更了解人类通讯器——我拆过。” 　　艾雯便立刻不说话了。 　　“如果你不回答，我马上禀报陛下。” 　　说着奥兰多便转身走向门口。 　　艾雯眼中闪过惊慌，她站起身来，就在奥兰多要打开房门的瞬间，她终于用力地闭上眼睛，极为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叶铭教的。” 　　奥兰多身形一滞，回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这是人类首席科学家。” 　　“所以呢？”艾雯睁开眼，带着几分愤怒地盯着奥兰多的背影。 　　“所以，我等三分钟再禀报陛下。”奥兰多拉开房门，大步走出。 　　艾雯一怔，整个人瞬间崩溃，冲着背影大喊：“老师，你个大骗子！” 　　奥兰多头也不回。 　　…… 　　关上房门，艾雯快步走向书架，她拿起通讯器，随后便在书房来回疾步，想将通讯器找个地方藏起来。但只是片刻，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继而颓废地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办……” 　　“完蛋了……肯定要挨打。” 　　“呜呜呜……”少女想到和蔼可亲的母亲拿着尺子的模样便一阵害怕——她小时候贪玩，就威胁办公室的丽塔替她完成作业，结果一转背，丽塔就把她出卖了……然后母亲就用尺子狠狠地揍了她一顿，并告诉她，就算她到了二十岁，过了成人礼，成了真正的公主，只要她胆敢在学习上弄虚作假，照打不误！ 　　紧紧地握着通讯器，她脑中一片乱麻，但她知道，接下来母亲肯定是要将通讯器收走了…… 　　那样的话，那些好听的音乐，漂亮的人类小姐姐，好玩的人类游戏，好看的人类番剧…… 　　还有……叶铭老师，艾塔老师，也都再也见不到了。 　　甚至那些不知道她身份的人类“网友”，都将彻底消失了。 　　——叶铭老师曾经告诉她，她只要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就能够进入人类的社交网络，和远在上千亿光年之外的人类交朋友，玩游戏。 　　一念至此，少女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 　　“怎么办？”艾雯看着房门，她计算着母亲赶到的时间，心乱如麻。 　　片刻后，艾雯盯着屏幕，用力擦掉眼泪，然后熟练地进入系统，点开联系列表，选中叶铭的名字。 　　嘟嘟声开始响起。 　　一秒，两秒，三秒…… 　　艾雯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的漫长。 　　终于，在拨号声响了十次后，叶铭的声音响起了。 　　“艾雯。” 　　听着通讯器中叶铭温和的声音，艾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师，可能我见不到你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通讯器中，叶铭的声音无比惊讶：“别哭别哭，慢慢说。” 　　“奥兰多出卖了我，他向母亲告状了。” 　　一边抽泣着，艾雯一边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叶铭。 　　通讯器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艾雯紧紧地抱着通讯器，不断地望向房门。 　　“老师，母亲肯定会收走通讯器的。” 　　她话音刚落，书房门便开启了。 　　看不出喜怒的盖拉德瑞尔女王出现在门口。 　　…… 　　月球，太约作战中心。 　　叶铭办公室中，除了他之外，还有许久没见的彭小飞也在。 　　此时，两个睡隔壁铺的老友正面面相觑。 　　特别是彭小飞，脸上全是诡异的憋笑——类似于一边憋屁一边看笑话的模样。 　　这克荣人公主也不能玩手机哈？ 　　就在叶铭想着怎么安慰，怎么解决的时候，通讯器中突然传来了艾雯怯生生的声音。 　　“母亲……” 　　片刻后，盖拉德瑞尔女王的声音便响起了：“艾雯，什么时候开始和人类联系的？” 　　通讯器中便陷入了沉默。 　　叶铭紧紧地盯着显示器，当他看到通讯依旧持续，却没有声音的时候，他终于眉毛扬了下，将话筒拉到自己身旁。 　　“陛下好，是我。” 　　似乎带着微微的惊讶，女王的声音接着响起：“叶铭阁下好，能够在这里听到阁下的声音，很让我意外。” 　　“并不意外。”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只是很偶然的机会，公主殿下通过AI查到了我的通讯号码，然后联系到了我。” 　　很显然，叶铭的说辞并不足以让女王信服，她的声音淡淡的，并且由远而近：“人类的首席科学家，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联系，随时可以联系的吗？” 　　“并不是。但赠送给皇室的通讯器，确实拥有更高的权限。”叶铭也淡淡地回道：“而且，我并不认为，艾雯殿下作为一个学生，向我请教知识是什么错误。” 　　全屋音箱中，很明显地传来了女王的一声重重的呼吸。 　　叶铭嘴角升起一抹笑意，继续道：“而且，首席科学家只是我的一个并不重要的身份，我最重要的身份、我的职业，是老师。而作为老师，便要秉持传道受业解惑的天职。” 　　“当然，除非陛下觉得，我没有资格当她的老师。” 　　说完后，叶铭便放开麦克风，静静等待回应。 　　对面的彭小飞缓缓举起双手，对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数声呼吸后，女王缓缓呼气，带着一丝愠怒：“当然，阁下当然可以当她的老师。” 　　“所以，请不要惩罚我的学生。”叶铭轻声说着：“这事关师道尊严，不容亵渎。” 　　片刻后，女王似乎认可了叶铭的说法，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至少叶铭已经听不出之前的愠怒了。 　　“那么，首席科学家阁下，你觉得，你仅通过这样的方式，就能够完成艾雯的教育吗？” 　　叶铭瞳孔微微一缩，只是一瞬后便立刻回答：“并不能。” 　　“所以……” 　　“所以，我在此向陛下正式提出请求，让艾雯殿下成为本超星系群联合学院的第一批学生，同时也作为卡拉图星系的代表，前来苍蓝星星系的学院学习、进修，以促进多个文明的交流。” 　　“她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有资格了解人类的文明与知识。” 　　他话音落下，通讯器便瞬间陷入安静。 ###第681章 美妙的知识 　　国王办公室中，艾雯公主的通讯器已被暂时收缴，静静地放置于办公桌上。 　　围绕着办公桌，女王陛下，伊思丽塔主任，奥兰多智者，以及入殿汇报人类舰队情况的艾萨拉总督等四人也安静地坐着，都看着看个通讯器久久不语。 　　人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文明，他们在一开始展现出犹如蛮族般的作风后，又体现出了令人疑惑的优雅与风度，特别是他们的使团抵达王城后，非但态度让人如沐春风，而且还带来了大量的礼物。 　　譬如国王办公室就摆放着一件来自人类赠送的瓷器，这件瓷器的外形是一个抽象的人类，双手向上支撑着一片闪耀着无限星光的宇宙。除此之外，墙上也挂了一副据说是人类当代最著名画家的美术作品。 　　除了这些，人类还赠送了各种各样的乐器以及数不清的音乐作品影像，让克荣人认识到了人类那些恢弘、优美的乐章。 　　当然，也少不了现代的科技产品。 　　这个通讯器，人类也赠送了许多。但出于谨慎的考虑，王国的高层，并没有使用它。 　　沉默中，女王陛下望向三人：“你们的意见呢？” 　　三人均面露难色。 　　毕竟……这事关艾雯殿下，他们怎么敢轻易开口？ 　　女王眉头微皱，视线停在奥兰多的脸上：“奥兰多，你是艾雯的老师，你说。” 　　奥兰多脸上的苦涩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长长的一叹：“陛下，虽然我是殿下的老师，但如果站在求知的立场……我必须承认，人类首席科学家……是已知文明中，除了神圣王国之外，最智慧的学者。人类能够从一个古典落后的文明，一举成长为可以与执行者一战的文明，这意味着，他们的科学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爆发。甚至现在仍在爆发——而且还是由首席科学家所引导的。” 　　“但……”奥兰多欲言又止。 　　女王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后便继续望向伊思丽塔：“丽塔，你呢？最近你一直在接待人类的使团。” 　　“陛下……我认同智者的观点，如果仅从求知的立场，非但艾雯殿下需要前往人类的联合学院，甚至我们还应该派遣更多的学生去和人类交流、向人类的智者学习。”伊思丽塔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天，人类的使团也向我们分享了许多人类世界的运行架构，除去他们那不可思议的政体制度外以及商业团体与机构外，其他的与我们并无两样，他们也有学校，也是从孩童时代就进行教育——他们的知识，便是这样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的。” 　　这时艾萨拉问道：“丽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联合学院是什么，安全吗？” 　　“联合学院也有提起，是建立在克拉族人原本的母星苍蓝星上的一所学院，据说即将正式投入使用。届时，将会有来自人类、克拉族、塔拉族、以及科多族的智者来担任老师，为这些文明的学生提供教学。” 　　艾萨拉听到塔拉族三个字便下意识便想到了那个弗拉克丑恶的嘴脸，她轻轻一哼：“那帮蛮族有什么传授的？” 　　伊思丽塔却只是微微一笑，继续道：“至于安全，我想……人类肯定是能保障安全的——除非他们挡不住执行者军团。但根据人类的描述，他们在三角座星系也建立了防线，有一支科多族的庞大舰队守候在该处，且拥有强大的轨道炮守护着星门。” 　　艾萨拉便不说话了。 　　“陛下……”伊思丽塔看着两人的表情，最后又望向女王：“其实与其担心殿下的安全，不如担心……殿下的好奇，是否会接触禁忌知识，以及……当人类胜利，这些文明拥有了人类的知识，包括禁忌知识之后……我们该如何存在于这片星空之中。” 　　随着伊思丽塔的声音落下，办公室中再次陷入沉默。 　　是的，人类建立这个联合学院，将一道难题摆在了王国的面前——他们要么赌人类输掉，一切成空，要么就学习人类文明的科学与技术。 　　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因为，如果人类赢了……不，甚至人类都不需要赢，人类只要能够保持不输，将执行者军团抵挡卡拉图星系之下，那么整个星圈中，就再没有了银月王国的位置。 　　即便人类能够信守承诺，但其他文明呢？拥有了人类文明科技与造物的塔拉满足呢？ 　　奥兰多凝望着女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的难以抉择。沉默中，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那个通讯器上。 　　接连呼吸数下后，奥兰多长长地呼了口气。 　　“其实我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人的意见。” 　　“谁？” 　　“殿下。如果艾雯殿下不愿意去，那么……我们就有拒绝的理由。但如果殿下愿意……” 　　女王望向奥兰多，嘴角升起一抹苦涩。 　　知女莫若母，既然自己女儿能够背着自己跟着叶铭学习了长达两个月之久，那……她一定是愿意的。 　　奥兰多见女王的表情，再次深深地吸气：“如果殿下愿意，我愿意与殿下一同前往那所学院。” 　　三个人同时望向他。 　　“追求知识，是一个智者的天然使命。就算人类的知识蕴含禁忌，但只要不使用也就没有关系。更何况……”奥兰多满嘴苦涩，艰难的一笑：“现在，人类即将完成诱导虫洞装置，按照执行者的准则，恐怕那将会引来前所未有的制裁……怒火将会降临整个超星系群。” 　　“我们怎么能置身事外？” 　　长久的沉默后，女王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疲惫地闭上眼睛。 　　离开办公室，艾莎拉与奥兰多并肩而行。待到走远后，艾萨拉才轻声道：“智者阁下，我记得你一开始是拒绝与人类交流的。” 　　“是的。”奥兰多双手背在身后，他转身望向这位风韵卓绝的女总督，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我掌管大图书馆，见了太多无意义的反抗。” 　　“那……” 　　“那些消逝的文明，没有一个达到了人类的程度。”奥兰多收回视线，望向通道的尽头：“包括万年前的先祖，也没有。” 　　艾萨拉微微一惊！ 　　“他们超过了先祖？” 　　“是的，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第一个，将禁忌技术利用起来的文明——就算是先祖，直到战争的末期，也未能利用禁忌技术。”奥兰多沉默着，目光深邃而忧虑：“我怀疑，人类文明，已经达到了神圣帝国的程度。他们所缺的，无非是时间。” 　　艾萨拉这下是真的被震撼到了。她用力摇了下头，喃喃道：“那……禁忌技术……岂不是要给整个宇宙带来……” 　　禁忌技术之所以是禁忌，是因为要危及整个宇宙——这是执行者降下制裁的原因。 　　“你信吗？”奥兰多望向艾萨拉。 　　艾萨拉眉头深深皱起，不明所以。 　　“我是不信的。”奥兰多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他轻轻弹了弹长袍，缓缓向前走去。 　　“这个宇宙，乃至这个宇宙之上的宇宙，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得多得多。我认可人类首席科学家的那句话——所谓禁忌，无非是我能有，你不能有。” 　　“因为如果你也有了，就要威胁到我。” 　　“所以……你真的要去？”艾萨拉追上奥兰多。 　　“是的，知识是美妙的，我不能错过。而且……” 　　奥兰多停下，深深地看着这位银月王国太空舰队总督。 　　“把整个文明的安危寄托在他人的仁慈之上，是最愚蠢的想法。” 　　…… 　　月球，太约作战中心。 　　伴随着侦察舰不断传回的信息，那支拥有上百艘战舰的执行者军团也正式抵达了唧筒座外的拉克丝星系。 　　即便这场仗，理论上与人类没有关系，但既然人类决定了要将其消灭在唧筒座之外，那么人类就必定要全力以赴。 　　太约指挥中心，如今已挂上了两个倒计时。 　　第一个倒计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十天十八小时。 　　第二个倒计时钟显示的时间是三十九天六小时。 　　这两个时钟，分别代表着敌人舰队抵达战场的时间。 　　结束作战中心的会议后，叶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办公室，他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便继续打起精神，带上全息眼镜，开始轮流调用人造奇点的现场施工画面，同时与伊塔一道，对海量的数据做对比，务必求得万无一失。 　　没办法，人类现在面临两场战争，而且还有一场敌我力量无比悬殊的战争……这对人类的后勤补给以及武器补给提出了严峻的考验。 　　别说太约那帮人，就算是共体的BOSS，也一天恨不得打三个电话给叶铭。 　　就在叶铭刚验收完今天的进度，摘下眼镜时，房门被叩响，紧接着，夏主任一脸春风地走进了办公室。 　　“夏主任。”叶铭笑着伸了伸手：“您请自便了哈，我这会开多了，腰酸背痛的。” 　　“不客气……你注意身体。”夏主任关心了两句，随即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克荣人答应了我们的学术交流要求。” 　　叶铭闻言一怔，随即坐直身子：“有条件没？他们的公主要过来吗？” 　　“如果说……保证他们人员的安全是条件的话，那么就只有这一个。当然，我觉得，可能克荣人想的是，万一执行者打到了苍蓝星，他们需要我们负责把公主从另外一条星路送回去。”夏主任含笑望着叶铭：“而且除了公主要过来之外，他们也会组成一个智者团……类似于教授团队吧。” 　　叶铭这下是真的被惊住了——自从半个月前，他向克荣人女王提出了让艾雯公主“留学”之后，便一直没有收到回音，而且艾雯的手机……也似乎被收走了，再没有联系过他。 　　他虽然忙，却也一直没有忘记这事儿。 　　只是他知道让未来的女王进入人类世界交流学习这事确实有点重大，想必克荣人那边也会思考斟酌许久，是以他才没有过问。 　　倒是没想到，居然对方答应了不说，还要派一队老师过来！ 　　这可是真有些意外了。 　　“知道是哪个智者带队吗？”想了想后叶铭又问道：“是不是奥兰多？” 　　银月王国的智慧殿与人类的科学院类似，只不过人数稍微少一些，只有将近一百号人——这可是两颗母星加起来七亿人口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是有真本事的。 　　夏主任含笑点头。 　　奥兰多是与叶铭第一次联系的智者，同时也是艾雯公主的宫廷老师，他带队前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可以，他们什么时候动身？” 　　“大概，两个月后。” 　　叶铭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日历，随后便看到了那两个红色的倒计时。 　　他嘴角微微一翘，一股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非得等到人类全面开战，乃至出战果之后才来，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智慧，还是鸡贼。 　　“那就等他们来。”叶铭轻轻一笑：“来了正好开学。”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苏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叶总，前敌指挥部又收到了来自执行者的消息，秦卫国请你马上去会议室一趟。” 　　叶铭微微一怔，起身后大步走向门口。 　　…… 　　……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霍尔、迪卡与麦三人正齐齐躺在温泉池畔，六位妙曼的罪裔女子分别跪在三人的身旁，为他们捏揉着腿部。 　　首席执行官霍尔闭着眼睛，享受着罪裔按摩的同时，脑袋也偏向麦的一方：“麦，你确定路途中的那个文明有之前曾经被制裁过的某个文明的技术遗迹？” 　　“我确定。”麦也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他们的飞船一看就是提瓦文明遗留的产物，提瓦文明在不久之前才被我的前任摧毁。” 　　“那你给他们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们别瞎几把紧张，大爷还看不上他们，要是他们敢乱动，就别怪我不客气。”麦说着睁开眼睛，视线越过霍尔，望向一脸严肃的迪卡。 　　这位老兄，被人类搞了那一波全灭后，至今那口气都没回过来。 　　“迪卡，还有，我告诉你个消息。” 　　“什么消息？” 　　“已经确认了，我的目标，和你的目标所触碰的禁忌技术是一体的。” 　　“所以？” 　　“所以，人类大概已经掌握了诱导虫洞技术。” 　　“你要小心。” ###第682章 仆从文明 　　温泉池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首席执行官霍尔踢了一下正卖力按摩着自己脚踝的罪裔女子，后者便极为懂事地站起身来，继而乖巧地倒退着垂首离开。 　　“从克荣人那里获得的消息，人类并没有掌握超大型诱导虫洞的迹象。”霍尔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升腾的雾气：“他们依旧是依靠原子级能量进行推进，速度并不快。” 　　霍尔的这番话让迪卡的脸上好看了一点。 　　毕竟，要是人类也掌握了诱导虫洞，那……自己几乎倾巢而出的主力舰队群，怕是就有点难堪了。 　　作为执行者，他们虽然拥有相对其他低级文明而言无比强大的力量的指挥权，但这种力量归根到底不属于他们，而属于整个军团。 　　如果自己在一场对低级文明的制裁中就耗尽了自己的所有战舰，那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就走到尽头了。非但要解除职务，还要面对无休止的听证会和那些苏马亚的嘲讽与攻击……然后就是混吃等死。 　　光是想一想，迪卡就觉得无比难受。 　　“那万一呢？”麦却有些不同意，继续道：“万一他们拥有了大型诱导虫洞呢？别忘了，人类的工业能力不弱的。” 　　过去一年，执行基地从克荣人那边获得了相当多关于人类的有用资料，同时也知道了，人类如今已经抵达了卡拉图星系。甚至还一度要胁迫克荣人加入他们。 　　但克荣人恪守了他们文明的本分，保持了严格的中立。 　　克荣人的这个态度让霍尔很赞赏——一旦有多个文明联合起来反抗执行者，那事件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当然，克荣人作为少有的被神圣帝国保留的文明，他们能够拥有这样的立场，也是他们能够延续至今的原因，不足为奇。 　　克荣人的资料显示，人类是一个十分冲动且狂妄的新兴文明——从他们敢反抗执行者，并发表那份宣言就可以看出，这个年轻的文明有多么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同时，作为新兴文明，人类进入太空的时间也并不长，却拥有了一支能够正面挑战先期舰队的太空力量，这表示人类在工业上也确实有几把刷子。 　　霍尔瞥了麦一眼，淡淡道：“如果人类拥有了大型诱导虫洞，按照一般的太空武器发展原则，他们接下来就将会拥有固定轨道武器。” 　　旁边的迪卡望了过来：“霍尔，我觉得，我们应该动用轨道舰了。” 　　“你怕了？” 　　“我不是怕，我现在很烦躁，很烦你知道吗？昨天军团还催我递交年度报告，我要怎么给他们说？说我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了硬茬子，然后没了57艘船？”迪卡重重地呼了口气，眼中升起怒意：“人类不是准备在32719号星系再次迎战我吗？老子见到他们直接开诱导虫洞，到时候你把轨道舰送过来，三两下解决战斗算了。” 　　“你要担心报告难写，那就我来写！” 　　“啧啧……你就是怕了。”霍尔望着这个倒霉的家伙，呼了口气后轻声道：“别着急，上次轨道舰就已经开始进行战前维护，但要投入战场，还需要起码一年时间。” 　　“我不管，反正这次不能出岔子——我开诱导虫洞，你就要来帮我。” 　　旁边的麦再次一笑：“我劝你还是别把希望过分寄托在诱导虫洞上，老老实实地指挥舰队最好——人类又不是傻子，上次见到你开诱导，人家拼了命都要打掉你的诱导船，这次万一又打掉呢？” 　　“上次是大意了，这次我把诱导船藏到最后面开！” 　　“你忘记人类的慢速武器了？哦，好像是叫导弹？你上次被那玩意打掉了多少船你自己说……” 　　一说到上次的吃瘪，迪卡的脸色便再次难看了起来。 　　霍尔见状瞪了麦一眼，轻轻一哼道：“那种慢速导弹，在密集舰队的副炮防御下起不了作用……” 　　“那万一呢？”麦却有些不依不饶：“万一被打掉，迪卡是不是又要被人类利用战线优势灭掉？完了按照人类这种架势，他们越推越进，说不定就打到我们老巢来了。” 　　这下不止是迪卡，就连霍尔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人类真要有这个本事，那就是九级事件，整个军团，乃至整个神圣文明的仆从文明都要出动——那已经是宇宙级的战争了。你认为几千年前还玩泥巴的土著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 　　麦便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只是开玩笑。 　　从艾拉星到克荣人的距离，中途要经历多达十余个星系，其中有五个星系存在高级智慧种族建立的文明——这些种族，有些是原生种族，有些则是被驯化了的罪裔。 　　为了方便对整个31号大星群（室女座超星系团）的控制，这些文明被执行者军团所征服并庇护，为位于艾拉星的执行基地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矿业、能源、工业等等补给，也提供着战舰的建造与维护。 　　这五个星系的文明，每年就能够为整个基地提供高达一百艘的主力战舰！ 　　不然，基地的八位执行者，每个人手下都好几百艘战舰那是怎么来的？总不能宇宙这边打仗，完了战舰从宇宙的另外一边开过来吧…… 　　如果人类真的再次赢了迪卡，还胆敢“反攻”的话，那光是仆从文明的力量就够人类喝一壶的了。 　　就在这时，空中飘来一阵微风，麦马上在椅子上按了一下，空中便降下了一道投影。 　　热气翻腾中，一个四足半人马兽的影像出现在空中。 　　“亲爱的阁下，你好。” 　　“此时站在你面前的，是伟大之神圣之光耀塔拉帝国的元老院元老、太空舰队总司令，迪拉基米尔·弗拉克。” 　　“你的信息我已收到，特做如下回复。” 　　投影中，弗拉克威风凛凛。 　　“元老院允许你们通过我们的星系，但不能做出开启主炮，防护盾等攻击性行为……” 　　“此外，我们热情欢迎你们的舰队在我星系中进行必要的补给，但条件如上……” 　　“我塔拉帝国热爱和平，欢迎八方宾客，但条件入上……” 　　听着这个半兽人的回复，麦的一张脸上全是错愕和感叹。 　　这是来了什么东西？ 　　…… 　　唧筒座星系，临时指挥舰问星号。 　　弗拉克大步走进会议室，随后便将帽子丢到了一旁，紧接着他横跨了一步，将自己柔软的下腹部放在了特制的椅子上。 　　迎着奥拉夫和海尔科的目光，弗拉克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扭了扭身子，很是不爽地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两足人是怎么习惯站立的……那走路不摔倒么？” 　　奥拉夫和海尔科一对视，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两个月来，他们三人全呆在一起，进行着各种战术演练和规划，彼此间也早已经无比熟悉——就连弗拉克那张大饼子脸，奥拉夫和海尔科都觉得已经能够接受了。 　　但他们作为直立行走的生物，和这种四足生物……还是有很大的差别。最起码，飞船上的一切，都是为直立生物而设计的——特别是卫生间，那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 　　好在人类的办法特别多，特意给塔拉族的朋友进行了改造，这才让弗拉克不至于连拉粑粑都不自在。 　　“消息回了？”笑过之后，奥拉夫便立刻问到了正事。 　　弗拉克点头：“回了，而且发出了盛情邀请。那帮傻叉，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还大爷，呸！” 　　海尔科不留痕迹地一笑。 　　三人中，只有他和奥拉夫是知道这支执行者军队的真正目标是谁——其实就是新圣城。 　　弗拉克不知道——甚至整个塔拉族文明都不知道。 　　在塔拉人的眼中，人类和苍蓝星人这两个文明，是来协助他们抵抗外敌入侵的！ 　　以至于，整个塔拉文明对人类和苍蓝星人都异常地友好，各项交流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 　　然而，三天前一段来自执行者的信息却让这种认知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一位执行者居然亲自发来消息，喊塔拉族人别管，他的舰队不是冲着唧筒座而来，而是另有目标。 　　可想而知，收到该消息的时候，塔拉族人有多么的懵逼。 　　合着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人家只是过路啊？ 　　于是在这三天中，塔拉王国的元老院进行了多次的讨论……是否要将现在的军事行动执行下去——因为本质上，他们的三方联军是在“埋伏”执行者，只要执行者一出现，那就是要“见血”的！如果人家真的只是路过……那岂不是打了一场不应该发生的战争？ 　　讨论很激烈，有不少元老认为立刻撤销军事行动，只做常规戒备即可。 　　但也有元老认为，这或许是执行者的诡计呢？他故意发来一段消息，让塔拉人降低警惕，进入星系后便直接开火……到那时，想找地方哭都找不到。 　　多日的讨论并没有生成任何的决议，最终，元老院还是将裁决的权力交给了智母。 　　毕竟，这数百年来，智母结束了塔拉族那原始的、落后的、无意义的征伐，建立了统一的王国，并一直引导着他们走向星级文明。 　　智母，显然是可靠的。 　　只是思考了不到一秒，智母便给出了答案——执行者所到之处，没有文明可以幸存。 　　既然智母都这样说了，元老院也就很快达成了共识。 　　“还有五天。”弗拉克看了一眼倒计时：“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等。”奥拉夫也看了一眼倒计时，好整以暇地端起了咖啡，优雅地吹了口气后轻轻一笑：“让那帮傻逼见识见识什么叫维度的力量。” 　　…… 　　五天后。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麦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些天，他一直都和霍尔一道陪着迪卡那个倒霉蛋讨论该如何应对人类——从克荣人最新的消息看来，人类的力量似乎已经增长到了极限，他们最多能投入的战斗力量就只有一百多艘战舰，而且后续的战舰似乎也没有了。 　　而且，按照克荣人的说法就是，人类特别迷信他们被称为米粒的低速制导“导弹”，认为靠着他们一百多艘战舰和导弹，就能够全歼迪卡的舰队……可谓是天真至极。 　　这个消息，让迪卡好歹算是轻松了一点。 　　人类，果然是狂妄无知的文明，符合一个突然进入了科技爆发期的低等文明的画像。 　　但迪卡轻松了，麦却没有轻松。 　　他历来都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算是执行最低级的任务，他也要给出足够的力量——一百多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已经足以征服这个宇宙绝大多数的文明了。 　　而且在每经过一个低级文明的时候，他也都会亲自指挥舰队，不会像迪卡那个傻瓜那样，全部交给AI控制。 　　设定目标，设定路线，然后呼呼睡大觉等待结果，固然是执行者军团大多数执行任务时的常态，但稍微遇到硬茬子，就很容易翻船——迪卡不就在半路上翻船了？ 　　因此，麦要亲自指挥舰队通过那个塔拉族文明的星系。 　　嗯……主要是，该星系那个头衔比头巾还长的半兽人指挥官，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很多年都没见到这样让人愉悦的小丑了。 　　躺在相变椅上，拉下控制板，麦又按了下响铃，很快便有两个罪裔女子端着水果走进房间。 　　其中一位罪裔女子跪倒在地，将果盘双手举过头顶，另外一位则将水果按照节奏放进他的嘴里——这种享受，他还是跟迪卡学的。 　　“难怪迪卡那么怕回母星，没了这种服侍他怕是活不了。”麦心中想着，嘴巴偏了一下，递水果的罪裔侍女便赶紧将双手伸到他的嘴边，让他将果核吐到手心。 　　麦顺着侍女洁白的双手往上看去，只见未着寸缕的罪裔少女已经发育得挺好，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后问道：“你们两个，都是纯子吧？” 　　递水果的少女身躯微微一颤，轻轻咬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挺好，等会让本大爷爽爽。” 　　说着麦便伸手抓了过去。 　　少女颤栗着，却丝毫不敢反抗，眼中流露出莫大的悲哀。 　　但身为罪裔……她又怎么敢反抗？ 　　就在这时，一个机械声从监视器后响起。 　　“舰队已抵达预定位置，跃迁排队中。” 　　麦收回手，望向屏幕。 　　只见他的舰队已经排成了一排，准备进入虫洞。 　　他伸出手，在显示器上轻轻一点。 　　“MX78号舰准备跃迁中。” 　　“MX78号舰信号丢失。” 　　“重复，MX78号舰信号丢失。” 　　愕然中，麦瞬间直起身子！ ###第683章 人类！！ 　　舰队忠实地执行着早已设定好的跃迁程序。 　　而随着一艘艘战舰进入虫洞，提示的声音也不断地响起。 　　“重复，MX61号舰信号丢失。” 　　“MX18号舰信号丢失……” 　　当提示到第四艘战舰信号丢失时，麦终于如梦初醒。 　　“范特西！” 　　麦大吼着，双手运指如飞，迅速中止跃迁程序，紧接着，他不断尝试与信号丢失的战舰重新建立连线，同时信息素随风而动，迅速传开。 　　…… 　　三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霍尔与迪卡两人同时出现在房门外。 　　“怎么回事？” 　　“见鬼了！四艘战舰进入跃迁空间后就直接丢失了信号！”麦不断地拍着监视器：“就好像被吞噬了一样。” 　　霍尔眉头微微一皱：“会不会被攻击了？” 　　“不可能！有跃迁护盾！而且信号丢失得很快，是瞬间丢失的。”麦急促地呼吸着，一脸铁青：“就好像卡在了跃迁空间一样——这里的跃迁点有问题吗？” 　　霍尔与迪卡对视了一眼，二人很快便摇了摇头。 　　且不说每隔百年就会有探测器来检查跃迁点不说，而且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文明能对原初跃迁点进行操作。甚至……之前的塔拉族就顺利通过了跃迁点。 　　你总不能说塔拉人掌握了可以让跃迁点变成只进不出的黑洞了吧。 　　但二人也一时半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跃迁点的那边就是塔拉星系，在克荣人的情报中，他们目前还在与克荣人进行战争——而与如今的克荣人打的有来有回的一个低级文明，就更不可能拥有让四艘战舰瞬间消失的能力了。 　　“会不会是飞船在跃迁的时候被辐射干扰了超距设备？”这时迪卡提出了猜想。 　　“你还不如说我的船被跃迁点吞噬了。”麦瞪了他一眼，重重呼气道：“要不是老子盯着，怕是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额……要不重现一下？”迪卡也没辙了，望向霍尔建议道：“或许塔拉人那边搞出了什么干扰……你要这样想，既然船有跃迁护盾，那么肯定就不是被攻击了。嗯……船应该还在。” 　　霍尔皱眉思索了几秒后缓缓点头：“我同意迪卡说的，除非跃迁点出问题，否则船肯定还在，而且也有可能是那边发生了超强射线爆（伽玛射线爆）的干扰。” 　　说着霍尔便仰头望向天花板，沉声道：“这里是霍尔，遍历31号星系内所有的重星合并（中子星、黑洞合并）以及死星坍缩（超大质量恒星爆炸）事件，并确定方位。” 　　AI传来回音“收到” 　　“你可以再试试。”霍尔望着麦：“船应该没事。” 　　听着二人的建议，麦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他也冷静了下来。 　　确实，卡在跃迁空间显然不可能——除非这个跃迁点错了，而塔拉人也肯定更没那个胆子攻击自己。 　　那就是单纯的联系不上了。 　　“我启动舰载电脑再过去。范特西！要是塔拉人敢主动攻击，老子哪怕写一年的报告，也要把这个星系夷为平地。”麦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重新启动跃迁程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一次，麦为了防止遭遇了超强射线暴的干扰，特意减慢了跃迁的频率。 　　然而，又是五艘战舰过去，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麦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赌气一般，继续将战舰排队送去！ 　　“老子还不信了！还真有脏东西在吃老子的船！” 　　“MX27号舰准备跃迁中……” 　　“MX27号舰已重新上线。” 　　听着第十二艘跃迁的飞船重新上线的提示声，麦瞬间松了口气。 　　“妈的，吓死老子了。” 　　麦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呼了口气。 　　霍尔与迪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耸了耸肩。 　　——也就是麦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才会如此在意几艘战舰的信号丢失。 　　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他们不可避免地会遇到战舰的损失，这种损失，一方面有来自被执行文明的反抗，另一方面，则是出各种意外。 　　譬如撞到了各种小天体，又譬如遇到了某颗恒星突然氦闪，还譬如遇到熵减暗流等等……总之就是，船在太空飞，哪有不出事？ 　　甚至这种意外造成的损失，有时候比被执行文明的反抗还要高。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然而，就在这时，提示声再次响起。 　　“警告，MX27号舰遭到攻击。” 　　“重复，MX27号舰遭到攻击。” 　　三个人同时愕然望向屏幕。 　　麦眼睛在瞬间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居然……塔拉人还敢攻击自己？ 　　“护盾能量已下降至危级。” 　　麦一声怪叫，瞬间按下超光速雷达的按钮。 　　“护盾失效。” 　　伴随着提示声响起，麦也收到了来自MX27号舰最后的信息。 　　——以跃迁点出口为中心，上百艘战舰正静静矗立，所有战舰的主炮，都对准着出口。 　　“我要把这个星系彻底摧毁！”麦怒吼着，一拳捶在屏幕上，开始编辑新的跃迁指令。 　　旁边的霍尔看得微微摇头。 　　看来……果然是个低级文明。 　　居然妄想靠“守卡”这种低级幼稚的方式来阻挡执行者的步伐。 　　“走了，你慢慢玩。” 　　霍尔不想看这种幼稚把戏，在他看来，只要麦能够掌握敌人的主炮充能时间，那就能够以最小的损失将战舰全部投送过去…… 　　而一旦舰队全部过去，那等待塔拉人的，就只是灭亡了。 　　执行者的战舰，只要不遇到人类旗舰那样主炮的战舰编队以及人类那种导弹的突袭……在这片星域中，依旧是无敌的。 　　一想到人类，霍尔便总觉得心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总是有些不安。 　　回到自己房间后，霍尔躺在了相变椅上。 　　沉思片刻后，他拿起脑波感应仪戴在头上，通过信息素认证后，他接入了远在摩比斯母星的信网。 　　信网，是当初的神圣文明所建，上面非但拥有神圣文明遗留的各种知识和科技，也同时拥有各个被神圣文明所庇护的文明的资料以及万年来的无数信息。 　　而如今，神圣文明的缔造者们已经前往乐土，除非有特别重大的事件，否则基本上不会轻易降下圣谕。反之，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事件，一般也不会轻易去惊动乐土。 　　霍尔重点是想检索人类这个文明的历史。 　　但检索一圈后，却发现这个文明的资料一点也没有，就是纯粹的空白！ 　　“娘的……”霍尔沉默着，想了想后皱起眉头，在迟疑了数下后才打开了通讯录，选择了其中的一个名字。 　　很快，耳畔便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31号首席执行官先生，是不是又来向我炫耀毁灭了哪个文明啊？” 　　“丽安娜，别开玩笑。” 　　“你看我是像开玩笑的模样吗？”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戏谑：“说吧，找我干什么？是不是你们基地出了纰漏，想让我在调查的时候帮你说说好话？” 　　霍尔满头黑线，这位丽安娜……算是他的儿时好友，同时也是一位坚定的苏马亚——这帮人成天没事干就搞什么多文明共存理论，搞什么低级文明启迪，算是执行者军团最大的“内部敌人”。 　　但有一说一，苏马亚的确是母星里面知识最广的那一拨人，也是见识最多的那一批人。 　　没办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信网里面的很多关于星系和文明的资料，都是由他们提供的。 　　只是由于执行者军团这些年来制裁了不少苏马亚当初启迪的文明，惹得苏马亚们异常不开心，所以很多资料就不再上传了。 　　“是这样的，安娜。”霍尔轻轻呼了口气，叫着对方儿时的昵称，笑着道：“我是想请教你一个事情的。” 　　“说，但我不保证知道，也不保证回答。” 　　“……你知道31922号星系的文明吗？” 　　“继续说。” 　　“……该星系，有个文明，他们自称人类。” 　　“继续说。” 　　“他们……”霍尔立刻警醒，沉声道：“安娜，我就问你，知不知道这个星系和这个星系的文明！如果不知道，那就算了。” 　　“看来你不是当初那个傻大个了。”耳畔传来安娜的戏谑声，等待了几秒后，丽安娜道：“31922号星系，好像是一个孤立星系，只有一个跃迁点。” 　　“嗯，然后呢？” 　　“既然是孤立星系，那就没有探测的必要，再加上前一个跃迁点的31921星系已经被启迪了，所以，对这个星系的文明发展情况并不知情，只是根据猜测，该星系就算有文明，也是孤立文明。” 　　“意思就是你也不确定，是吧？” 　　“哼！孤立的文明是不可能发展出高级文明来的。” 　　霍尔轻轻的呼了口气：“那可未必。” 　　“什么意思？那边有高级文明了？多高级？” 　　“暂时不告诉你……反正就是，出乎你的想象。” 　　“凸！我正要写个孤立文明的学稿，你快告诉我！” 　　“挂了。”霍尔急忙收线。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人知道自己的基地正在与人类作战，而且还失利了一波——即便丽安娜是他儿时好友，但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苏马亚，知道自己吃瘪之后，怕是每天都要冷嘲热讽自己。 　　沉默几秒后，霍尔打算从31921的隔壁星系入手展开深入的调查——他需要对人类文明进行一次全面的科技树建模。 　　就在他再次连入脑网时，突然一股强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下一刻，他瞬间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刚出门，麦的愤怒咆哮便响彻了整个执行者基地。 　　“人类！！！” ###第684章 扼杀在摇篮 　　“砰！” 　　显示器的面板碎了一地。 　　相变椅似乎感觉了主人的愤怒，迅速变换形状，“躲”到了一旁。 　　房间门口，两个罪裔侍女瑟瑟发抖。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下一刻，霍尔站在了门口。 　　他壮硕的身躯挤开了两位罪裔侍女，望着满地的狼藉和滋滋冒烟的显示器，以及正握着拳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麦，霍尔的眉头凝成了一团。 　　“你们离远点。”霍尔将侍女扒拉到走廊中——如果麦这家伙继续发疯，这两个侍女怕是要倒大霉。 　　“你发什么神经？” 　　“霍尔，人类！”麦重重地喘息着，死死地盯着霍尔：“人类出现在了塔拉人的舰队中！” 　　霍尔看着那碎成一地的显示器，心中咯噔了一声，但还是问道：“然后呢？” 　　“没有了。”麦用力深深地吸气，用力握拳：“霍尔，任务的性质变了。” 　　霍尔也慢慢握起了拳头，沉默中，他缓缓点头。 　　是的，如果出现了两个以上的文明来对抗执行者军团，那性质就变了。 　　那就不仅仅是触碰禁忌知识的事件了，而是触发了对执行者军团，对神圣文明，对乐土权威的挑战！ 　　“我看看战场记录。” 　　“自己看。” 　　天花板上，开始降下光幕。 　　光幕中，只见麦的舰队一艘接着一艘地快速通过跃迁点，并持续地保持着跃迁护盾。 　　麦从来都是个谨慎的执行官，当接触到塔拉人侦察飞船的时候便进行了能源的补给，这足以让跃迁护盾持续到所有战舰完成跃迁——这也是为什么，所谓的守卡战术，在拥有庞大数量和强大护盾的执行舰队面前只是个笑话。 　　然而，就在麦按照既定的战术撤去护盾，并以最快的速度扫描并瞄准那些静静守在跃迁点之外的塔拉战舰时，天空中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红色亮点。 　　那不是主炮。 　　那是人类的亚光速导弹。 　　然后……麦的舰队便化作了漫天的烟花。 　　每一朵烟花绽放，霍尔的心跳也加速了一分，当看到所有战舰在短短数秒内就彻底消失下线时，他也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吼了一声。 　　“操！” 　　“霍尔。”麦死死地盯着他，瞳孔中泛起了红色：“你知道的，这件事瞒不过去了。” 　　霍尔用力闭眼，深深地呼吸了数下后，他大步走向门外。 　　“召集其他人。” 　　…… 　　十分钟后。 　　执行者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在看过麦的战场记录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无比。 　　特别是迪卡，他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格外的复杂。 　　两个执行官在同一个文明手下栽跟头，这是万年以来闻所未闻的事！而且，这个人类文明，除了给自己造成了大麻烦之外，还敢主动协助塔拉人进行拦截…… 　　这已经是不可饶恕的挑战了。 　　沉默中，一位执行官举起了手。 　　霍尔望向对方：“皮卡，你说。” 　　“我有个问题，麦因攻击而下线的舰船有八十六艘，他还有二十一艘战舰呢？” 　　皮卡指着空中最后的烟花：“你们认真数一数，是不是只有八十六艘。” 　　麦闻言瞬间一怔，立刻坐直身子，瞪大眼睛盯着会议桌上的投影。片刻后，他控制战场记录从第一份信息重新播放。 　　这是，第一艘上线的MX27号舰在护盾失效的瞬间传回的超光速雷达的信息。 　　雷达图上，除了塔拉族那将整个跃迁点全部包围的战舰之外，再无他物！ 　　此前下线的舰船，并没有在这个空间中！ 　　“怎么回事？” 　　“卡跃迁了？” 　　“不可能！卡跃迁空间只有在跃迁点与黑洞进行合并后才会发生，而且也会破坏跃迁点。” 　　“那怎么会突然消失？” 　　“麦，现在还能联系到吗？”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麦的眼中一片茫然，他下意识地望向霍尔，然后又拉出一面显示器，操作一番后，发现那些下线的战舰依旧处于失联状态。 　　皮卡看着麦的反应，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也望向霍尔，沉声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麦的舰队丢失了二十一艘？霍尔……你认为人类能办到吗？” 　　马上有人回道：“会不会是跃迁途中遇到了强辐射？或者敌人释放了强辐射？” 　　“不可能，因为这二十一艘战舰不是同一时间消失的……你们看……” 　　随着皮卡控制回放，一个接着一个代表战舰上线的标志也随之升起，同时，画面中也升起了整个星域的战舰示意图。 　　但霍尔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距离跃迁点最近的那六艘敌人的战舰标志。 　　他越看，越觉得这六艘战舰的位置不对——这六艘战舰，几乎就是卡在跃迁点的边沿不说，其排列的位置，也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几何图形！ 　　这让他立刻想到了……诱导跃迁。 　　难道人类掌握了一种类似诱导跃迁的技术，然后麦的战舰刚出来，就被直接传走了？ 　　这时，其余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那六艘近在咫尺的战舰上。 　　“霍尔，这六艘战舰……” 　　“会不会是人类的又一项禁忌技术？” 　　“但有没有收到新的警告啊？” 　　“不，人类一直在进行禁忌技术的实验！” 　　霍尔缓缓呼气，他沉默了几秒后艰难地望向众人。 　　“不管人类利用了什么技术，他们已经在31801大星系建立起了势力圈，甚至我还认为……克荣人也欺骗了我们。”霍尔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人类，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所有人同时望向霍尔。 　　他们知道，31号基地的首席执行官，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皮卡，你携寒霜星系之舰队沿31701星系出发，协助麦完成任务。” 　　“秋，你携蓝叶星系之力量沿31759星系出发，协助迪卡完成任务。” 　　“苏克，准备轨道舰，其余人进入战备状态。” 　　“迪卡，你先暂停行进，先在32718星系开启诱导虫洞，我把第一舰队给你。” 　　“迪卡，麦，你们二人整理所有战斗报告和行进资料，三天后交给我，上报乐土。” 　　听着霍尔的一连串命令，所有人倏然一惊！ 　　为了一个小小的孤立文明，竟然出动了五个执行官，共计一千余艘战舰不说，还要出动轨道舰？ 　　这…… 　　就连这次事件的两个当事人，迪卡和麦也忍不住同时吸了口气。 　　“老大，这是几级事件？” 　　“八级事件，九级待遇，清洗所有与人类相关的文明。” 　　霍尔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门口。 　　既然人类有那种志怪书稿中主角的潜质，那他就不会再客气……不会再如志怪书稿中的弱智BOSS那样，等着小弟们一波接着一波地送！ 　　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从来都是执行者的第一法则！ 　　而现在，他需要去查清楚，人类到底触碰了多少种禁忌！ 　　…… 　　…… 　　一周后，月球广寒星际大酒店。 　　叶铭手举着香槟，与坐在对面的乌达大礼司轻轻碰杯。 　　乌达也含笑致意，随后一饮而尽。 　　“咳……感觉有点烧喉咙？”乌达盯着酒杯，轻轻地咳嗽着，脸色也瞬间升起红晕。 　　叶铭哈哈大笑。 　　“12度的香槟，基本上和白开水差不多了。” 　　“嗯，看来我们的生活确实无趣。”乌达望着叶铭，嘴角升起毫不掩饰的笑意和轻松，他四下看了一眼，只见整个酒店礼堂到处都是举杯畅饮和优雅舞蹈的人群，迟疑了一瞬后，他轻声道：“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那去你的房间吧。” 　　叶铭也将香槟一饮而尽，对着旁边几位主任摆摆手示意后便走出了大厅。 　　今天，是乌达通过人造奇点正式访问人类世界的第一天，作为东道主，叶铭在广寒基地为他举行了一场大型的欢迎仪式和晚会。 　　参加晚会的人除了夏主任，牛主任，秦卫国等人之外，还有临时从地球赶来的海琳和古丽等人。 　　而按照计划，乌达将会在月球停留三天，随后便会抵达地球，与共体最高领导进行会面——毋庸置疑，他受到的规格将会是最高的。 　　电梯悄无声息地升到第九层的总统套房外。 　　“这个905的房间号，是有特别的意义吗？”乌达见叶铭含笑望着房间号停留了几秒，好奇地问道。 　　“九五，飞龙在天。” 　　“那是什么？” 　　“代表最高统治者。”叶铭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 　　乌达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这间宽敞奢华的房间便收起了注意力。 　　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见识人类的奢华的。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新圣城四百三十万克拉族人向人类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凝望着叶铭，乌达表情渐渐严肃：“这是我之所以过来的，最重要的事。” 　　叶铭也收起了笑，很认真地点头：“人类对盟友的承诺如黄金一般真挚而稳定。” 　　“是的。”乌达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呼出。 　　“然后，请协助我们，建造超大规模的人造奇点。”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乌达这次过来……最主要的，还是感觉到了危机。 　　执行者，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所以，克拉族人的地方，便再也不安全了。 　　如果换了以前，他们或许会继续逃。 　　但现在，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 　　只是…… 　　“乌达，你知道的，这需要时间。”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我们已经耗费了大量的财富和精力……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但未来的战争依旧残酷。”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乌达盯着叶铭：“除了斯兰齐物质，我也会给你们所有斯兰齐物质的知识，以及智脑的所有奥秘。” ###第685章 智脑遮住了我们的眼睛 　　“我必须承认，人类的科学体系，是超越我们的。”沉默几秒后，乌达望向叶铭，表情有些凝重，却不怎么艰难。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过去数千年中……我们的技术发展，但见到你们之后，我才意识到，智脑从某种意义上，制约了我们的上限。” 　　叶铭也沉默了几秒，而后缓缓点头。 　　类似的对话，他和已故的牧多大礼司进行过——牧多大礼司在人类世界呆了一个多月，出访过不少国家，访问了人类很多学校和学术机构，在省交待得时间尤其长，与叶铭也进行过多次深入的交流。 　　也正是和牧多大礼司的对话，让叶铭坚定了人类不应该接触智脑的决心。 　　但现在，乌达明显有倾述，或者自我反思的欲望，叶铭自不必打扰他，只需附和即可。 　　接过了机器人管家递过来的清水，乌达喝了一口后继续道：“智脑，它是一个很好的启迪文明的工具，特别是相对落后的文明，因为它可以大大降低学习的成本，以最快的方式普及知识。” 　　“但从某种意义上，它却是在扼杀天才的诞生。” 　　乌达望着叶铭：“牛顿，爱因斯坦，你……你们这些推动人类科技的天才……在智脑的环境下，是不可能产生的。” 　　听到这，叶铭终于轻轻咳了一声：“我们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牛顿的名言。”乌达脸上升起一抹笑意：“但你不可否认，你们这些天才提出的关键理论，是人类科学进步的基础和根基。” 　　“人类的科学追求是认识宇宙，而我们，是理解智脑。”乌达自嘲的一笑：“这就是差距。” 　　“所以……你们决定了彻底放弃智脑吗？”沉默几秒后叶铭望向乌达：“你还告诉我，智脑到底是什么……” 　　“嗯，智脑……其实你们已经快要找到关键了。”乌达捧着水杯，凝视着叶铭：“斯兰齐物质与智脑一体共生。” 　　叶铭微微一怔，愕然望向对方。 　　“斯兰齐物质来自高维宇宙。” 　　“这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了。”叶铭眉头微皱：“然后呢？智脑的机制是？”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大概可以确定，智脑的机制是意识产生的信号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跨越维度，从而获取斯兰齐物质，并以斯兰齐物质为触发媒介，进行集合的并行运算。”乌达静静看着叶铭，见对方一脸的沉思，顿了顿道：“你可以理解为，斯兰齐物质就是人类计算机中的寄存器和存储器，它可以将各种计算任务分配到多个连入智脑的大脑中进行运算，同时，大脑运算中产生的信号，又能促进斯兰齐物质的自我增殖。” 　　“而斯兰齐物质，拥有天然的空间回归性，如果以此特性进行缓释的话，将会产生类似于真空零点能的能量，同时该能量也能用于抵抗本宇宙中的任何作用力，包括最强的引力。” 　　说着乌达便望向叶铭，见叶铭依旧一脸思索，他便嘴角一动，再次自嘲地笑了起来：“有它，是不是就轻易解决了你们需要利用大量能源和大规模的引力波发生器才能维持的力场？” 　　叶铭眼神一闪，终于点了点头：“确实，挺不错。” 　　“是啊，很不错，只可惜……它终究只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案。”乌达长长叹息：“而它，遮住了我们探索这个宇宙真相的眼睛。” 　　“所以，放弃它，最起码是我们放弃它，便成了必然。” 　　叶铭缓缓呼吸，深深点头。 　　在这一刻，他其实思考了包括智脑技术在内的很多问题，但最后在他脑子里停留的，还是人类今后如何利用艾塔的问题。 　　或者说，更加坚定了他把艾塔工具化的决心。 　　“那看来今后斯兰齐物质要省着点用了。”叶铭微笑起来：“没有了智脑，用一点就少一点啊——最起码，在我们找到用另外的方式攫取它之前。” 　　“你看，这就是人类的思维。”乌达也笑了起来，打趣道：“你会第一时间想到用另外的方式攫取斯兰齐物质……” 　　叶铭便咳了一声。 　　确实，人类对未知的渴望，刻入了基因和骨髓。 　　“但你忘记了……智脑最大的作用是启迪，特别是对落后文明的启迪。”乌达盯着叶铭轻声道：“你确定，我们不需要智脑，其他人也不需要吗？” 　　叶铭一怔，随即眼中立刻升起无限的欣喜！ 　　草！ 　　乌达的这份大礼包，大得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人类要保持个体思想的独立性和“先进”性，显然不可能用智脑，但隔壁还有个二十几亿人口的种族呢！ 　　有目星的熊人，一直被科多族当傻子养着，他们视科多族为圣人、神明。简直比生活在星际时代的原住民还要糟糕…… 　　人类前往有目星的考察团去了多少个，虽然人人都对那边的人口以及未来的市场十分感兴趣，但真当接触到那些土生土长的熊人后，人人都忍不住摇头——把鞋子卖给原住民没问题，但要将电脑卖给原住民，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也是为什么，整个人类世界都支持联合学院的成立，并且积极鼓动共体教科文组织要赶快对有目星进行扫盲的原因。 　　而……智脑，就是最好的扫盲工具。 　　非但可以扫盲，还能给人类源源不断地提供奇异物质！ 　　“我和你一起回地球。”说着叶铭便大笑起来：“这下科多族人怕是有点难受了。” 　　乌达微微一笑，轻声道：“作为圣星遗族，结果却愚民至此，他们难受也是活该的。” 　　叶铭闻言，深深地看了乌达一眼，笑而不语。 　　看来这两族人……即使过了数千年，也还是不怎么对付呐！ 　　…… 　　接下来的几天，叶铭便一直陪着乌达视察了人类在太空的所有基地，包括了太空船坞，全面展示和介绍了人类的工业能力——当乌达听到人类每年能够造出数百艘战舰，而且这个数字还仅仅只是母星产能的时候，他无比感慨，表示只要人类愿意，就凭着如今的能力，就足以让人类在太阳系内高枕无忧。 　　无非就是守住虫洞出口即可。 　　对此，叶铭只是笑而不语。 　　人类已经走到了和执行者军团全面对抗的一步，同时半个本超星系群——最起码小半个——的已知文明都认可了人类的实力，包括克荣人在内，都已经开始遵循人类制定的规则。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现在执行者给人类发来和平邀请，人类都不会考虑的，就更别提退守太阳系或者本星系群了。 　　当然了，乌达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巴不得人类推得越远越好。 　　随后，叶铭与乌达一起返回地球，并全程参与了高层的会面。 　　很快，共体便爽快地做出了决定，全面协助克拉族人举族搬迁——不是派遣飞船，而是协助他们建造超大规模的人造虫洞，然后通过飞船往复穿越运送的方式，来将这四百万人分批次送回他们的母星。 　　而既然苍蓝星人要举族回归母星，那苍蓝星的归宿便不言而喻。 　　乌达也保证，他无条件欢迎人类进入苍蓝星定居与开发，不设任何门槛与限制。 　　这种表态，已经实际上是与人类共享母星了。 　　当然了，人类也做出了同等的承诺，欢迎苍蓝星人定居地球。 　　毕竟星辰大海那么辽阔，作为唇齿相依的文明，没有必要纠结一城一地的得失。 　　在双方签下协议后，叶铭先一步返回了省交。 　　…… 　　省交篮球场上，两队球员正在激烈地拼抢着，球场的四周挤满了围观的学生，随着不断的进球，欢呼声也此起彼伏。 　　“熊爸，传给熊爸！” 　　“哦豁！” 　　“喂喂，别耍赖，西瓦塔盖他帽！” 　　球场上，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熊人正在灵巧地拦截着和他身高差不多的一位留学生对手——对方也有两米的身高，而且皮肤黝黑，看起来异常凶悍。 　　但西瓦塔完全不为所动，他拥有着与体重不符的灵巧与耐力，特别是力量更是出类拔萃——他曾经最光辉的战绩是一巴掌将篮板给拍碎了。 　　因为他的加入，省交篮球队一跃成为了国内高校的顶级球队，而他也有了一个异常亲昵的外号“熊爸”！ 　　今天，是一场与大洋彼岸的某支球队的友谊赛。 　　随着众人的欢呼，西瓦塔高高跃起，一巴掌将球从篮筐拍了下来，带着呼呼的风声飞到了对面的半场。 　　片刻后，哨声响起。 　　比分定格在121：89。 　　西瓦塔迎着众人的欢呼，嘿嘿的笑着拿起毛巾，随后他便眼神一凝，快步走向人群。 　　见西瓦塔过来，众人纷纷冲他招手致意，但西瓦塔却不断挥手，迅速挤出人群。 　　直到这时，学生们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伊塔老师已经站在了后面，她标志性的面部屏上正显示着弯弯的笑脸。 　　“伊塔老师。” 　　“西瓦塔，打得很好呢。”伊塔仰头看着大汗淋漓的熊人，声音中带着几分鼓励：“不过，作业完成没？” 　　“还有一点。”西瓦塔嘿嘿一笑，有些心虚地道：“我马上回去做。” 　　“嗯，先不用回去了，你到脑机中心，我的办公室来。” 　　“啊？要不要我先冲个澡？” 　　“哦……好吧，那就等你二十分钟。”顿了顿，伊塔补充道：“叶铭也在。” 　　西瓦塔马上便是一怔，随后便开始小跑。 　　…… 　　叶铭办公室内，董萱萱正翘着脚，美美地品着来自苍蓝星的特供茶叶，她手里捧着平板，嘴里也一边啧啧道：“你说，要是篮球比赛允许引进熊人外援的话，那NBA的那帮人是不是都得完蛋？” 　　“差不多。”叶铭笑着点头。 　　他刚才也在看西瓦塔的比赛，只不过是通过球场的监控看的。 　　从他这个篮球门外汉来看，如果单凭身体条件，那西瓦塔只要能够进NBA，那绝对是霸主级的——下限也是当年的奥尼尔那种。 　　有这么一号人物，也难怪省交球队每次出战的时候，都会被人嘘声说赖皮了。 　　“不过老打球可没出息。”董萱萱放下平板，摇了摇头：“让他来省交可不是来打篮球的。” 　　叶铭呵呵一笑，倒是看得很开：“劳逸结合嘛，我看了他的学习成绩，其实两年时间能够跟上人类大学的课程，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如果你按照这个算，那确实堪称天才——但别忘了，他是有伊塔老师全程辅导，量身定制的，而且也没有学其他乱七八糟的课，只是专攻理科。” 　　“他学文科也没什么用，特别是历史政治这些，对他而言更是负担，反而会造成认知上的差异。”叶铭说着便望向门口。 　　房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下一刻，伊塔和西瓦塔同时出现在门口。 　　…… 　　西瓦塔乖巧的坐在凳子上，身子身躯挺直，目光灼灼地地看着叶铭。 　　他在省交呆了两年，早就知道了……当初那个在月球上鼓舞自己的人，对于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 　　正是眼前的叶铭和董萱萱，才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自己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开始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一念至此，他不免又对刚才自己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而有些愧疚起来，心中开始变得七上八下。 　　“西瓦塔。” 　　“叶教授。”西瓦塔马上回道：“我保证不耽搁学习时间！” 　　“呵呵，轻松点，我可没说你浪费时间，时间还很长，你有足够的时间享受真正的青春和人生。” 　　西瓦塔胸中一热，下意识地便吸了口气，随后轻轻点头：“谢谢叶教授。” 　　“但是……” 　　听到这话，西瓦塔又马上抬起头——他知道，人类语境中的但是，背后才是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叶铭含笑望着西瓦塔，沉吟几秒后缓缓摇头，又轻轻呼了口气。 　　“但是，西瓦塔，你应该知道，你肩膀上的责任……很重，很重。” 　　叶铭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你，肩负着你的族人，你在同类，乃至你的文明……的觉醒。” 　　“是！”西瓦塔马上坐正，眼中也升起了坚毅。 　　“所以……你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两千万光年之外。”叶铭望向遥远的虚空：“你要学会，如何当大礼司。” 　　“你们熊人一族的大礼司。” ###第686章 人类的野心 　　目送西瓦塔带着满脸的坚毅和血气方刚离开办公室，董萱萱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熊人少年，是她带回来的，原本的安排她想得很简单，就是要向那帮科多族人证明一下，熊人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种族，是可以被教育的——他们没有教育好，是因为他们不行，他们有私心。 　　并以此为有目星埋下一颗觉醒的种子。 　　按照计划，当位于苍蓝星的联合学院正式启动之后，便会从有目星招来更多的熊人接受教育，并最终完成对整个熊人一族的启迪。 　　但现在，叶铭一开口就让西瓦塔准备当熊人大礼司。 　　这…… 　　叶铭的声音响起：“是不是觉得把智脑给熊人有点不妥？” 　　董萱萱马上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一下：“虽然但是，我选择相信你。” 　　叶铭笑了笑：“智脑的原初知识是可以被编辑的，并且西瓦塔脑中对科多族的奴性崇拜一旦被打破，就意味着他的过往十几年就是一张白纸，他的逻辑和立场都是站在人类的角度而诞生的。所以，无须担心。”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点揠苗助长？”董萱萱知道叶铭误会了自己，她望向叶铭，颇有些担忧地道：“你看这孩子人高马大的，但按照人类的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啊。” 　　“哦……你说这个啊。”叶铭便笑了起来：“二十来岁够了，我二十岁都当教授了呢。” 　　“靠！能和你比吗？” 　　“怎么不能？都是碳基生物。”叶铭耍赖道：“他其实只需要学习怎么搭建和控制智脑即可，而智脑也只是加快对熊人的启迪罢了。甚至你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大型中央计算机的管理员……这样看，是不是责任就没那么大了？” 　　董萱萱却还是有些担忧：“那有目星的熊人权还搞不搞了？总不能让科多族人继续作威作福吧？”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管熊人能够快速接受教育。”叶铭说着耸了耸肩，继续耍赖：“我是老师，教书育人，传授知识才是头等大事。” 　　说话中，叶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下一刻，他哈哈大笑：“你看，我的学生打电话来了。” 　　“哪个学生？” 　　“克荣人小公主。” 　　…… 　　卡拉图星系。 　　一支由四十六艘各型飞船组成的舰队静静地停在克荣人母星的远地轨道上。 　　这支舰队的旗舰“亚历山大”号依旧是大秦级，只是作为第三型的主力战列舰，它的内部空间进行了细微的改进，增加了一组储能装置，相当于增加了10％左右的全火力输出时间，算得上是目前人类最强的主炮战舰了。 　　而且它的护卫舰队，也列装了全新的、采用了二维储能的新是战舰“枭”，得益于储能装置的提升，使得枭本身就拥有短时间内可以匹敌大秦级的火力——只是不够持久罢了。 　　此外便是技术和成本已经很成熟了的，基本上可以称之为白菜价的“鹰”——鹰级战舰从一开始上百亿软妹币，在建造了上百艘后，它的成本急速下降，至今已经来到了不到三十亿一艘。标准工业化成熟后的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一艘“亚历山大”号，十二艘“枭”，二十四艘“鹰”，两艘侦察舰“鹞”，六艘补给舰“翔”，以及两艘快速穿梭“隼”，便是这支舰队的所有，且今后大概也是人类舰队的标配。 　　其中，两艘快速穿梭舰“隼”，它拥有不输于“鹞”的速度，从某种意义上它可以替代“鹞”来完成侦查任务，但实际上……它的主要功能还是为了在最紧要的关头保全旗舰的人员。 　　嗯，说白了，它就是逃生舰。 　　——通过对执行者战舰残骸的分析，人类已经可以确定，执行者舰队和人类的舰队一样，都是无人战舰。 　　既然如此，那能避免牺牲，就要避免牺牲。 　　远远的，银月王国第一舰队的旗舰“红叶号”与三艘护卫舰缓缓靠近轨道，不多时，三艘登陆舰同时被释放，继而缓慢靠近亚历山大号的登陆舱。 　　…… 　　“陛下，我代表亚历山大号欢迎您以及公主殿下的到来。” 　　亚历山大号上，刚刚从唧筒座星系赶回来接管舰队的奥拉夫右手抚胸，行礼一记古典人类的礼仪。 　　女王陛下微微颌首点头：“奥拉夫司令，请不必客气。” 　　“应该的。”奥拉夫微笑着侧身，将女王一行引向前舱，而在转身的同时，他的视线停在了女王身后那位眼珠子咕噜噜直转的美丽少女身上一瞬。 　　他知道，这位少女可不得了——不止是太约高层，甚至就连叶总都亲自给他打了招呼，要让他好好招待这位小公主殿下。 　　毕竟……从明面上，女王此行登舰访问，是这位小公主“撒着娇”一力推动的。 　　当然了，奥拉夫可不相信一个小姑娘就能够推动女王出访这种级别的大事——最根本的，还是人类在唧筒座主导的那场战斗太过于耀眼，胜得太过于干脆……从而使得克荣人彻底选择了信任人类。 　　短短一个小时，人类与塔拉族，克拉族的联军，通过“守卡”的方式直接全歼了敌人一百余艘战舰，而且己方无一损失！ 　　这样伟大战果，非但极大地鼓舞了联军，鼓舞了地球上的人类之外，当战报传到克荣人这边时，也让克荣人高层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人类证明了，如果只是防守的话，那么人类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守住任何一个他们想要守卫的星系！ 　　于是，当人类的第三舰队“新编”小熊座在“亚历山大号”的率领下，成建制地抵达卡拉图星系后，克荣人终于答应了人类在其母星轨道上进行停留补给的要求。 　　“由于大量采用了机器人和自动化机械，我们的舰载人员并不多。”一边走着，奥拉夫一边给众人介绍道：“这次联合舰队的改装也是如此，我们用机器人替换了联合舰队大量的舰载人员，非但可以提升战斗力，同时还能减少伤亡以及增加舰队的太空滞留时间。” 　　“嗯。”女王轻轻地回应着，视线落在前方巨大的液晶屏幕上——上面正在播放来自地球的新闻。 　　新闻中，一则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人类已经和苍蓝星克拉族人签署了母星重建协议，在未来五年内，人类将会全面协助苍蓝星人返回母星。 　　“克拉族人回归母星，是通过人造跃迁虫洞的形式吗？”女王望向奥拉夫。 　　奥拉夫轻轻咳了一声，笑道：“这个，具体的形式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这时一旁的艾雯公主突然插嘴道：“母亲，他们肯定是用人造奇点回来的——你想嘛，他们几百万人，要是全靠飞船运输的话，那得多费油啊！” 　　艾雯公主的这番话，在克荣人听来没什么，但人类听着却都纷纷笑了起来——费油，这种说法显然是人类专属呐！ 　　女王轻轻瞪了女儿一眼：“就你知道得多。” 　　艾雯马上便闭上了嘴巴，做出了乖巧的模样，眼珠子却依旧四下打量着。 　　她已经和叶铭老师联系过了自己要上亚历山大号，而叶铭老师也告诉她，上飞船后不要拘束，当成自己家就行。 　　很快，众人便走过了大厅，继而路过健身房，物资间，休闲中心。 　　每到一处，艾雯都为人类这艘旗舰的“大手笔”而感到新奇和兴奋。 　　在她的意识中，再大的战舰，其内部构造也一定是狭窄的，紧凑的，寸土寸金的——红叶号上便是如此，除了舰长室和贵宾厅要大一点之外，其他的房间非但低矮不说，空间也十分地狭小，有些地方，她一举手就能摸到天花板，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但人类的战舰却不一样。 　　人类的战舰就仿佛是一艘邮轮般，每个供人活动的舱室都巨大无比，而且层高也极高，完全感觉不到压抑不说，而且舱室明显做了装潢，一看就上档次的那种。 　　譬如墙壁上除了随时可见的嵌入式液晶面板之外，也悬挂有各种风格不同的美术作品。 　　甚至在休闲中心，她还看到了好多的乐器，就连钢琴都有！ 　　难怪人类可以在飞船上呆好几个月甚至更久都不会感觉到烦闷——她知道人类还有两支舰队已经抵达了迪比星系，而这些人都是在一年前就离开了母星的。 　　要是换成红叶号那种环境，恐怕人会出问题的吧…… 　　胡思乱想中，艾雯随着人群走进了指挥舱。 　　相比前面的舱室，指挥舱更大，更宽阔，也更……拿老师的话说，就是科技感。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从天花板顶部降下的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整个卡拉图星系的星球运转模型，以及目前小熊座舰队所处的位置。 　　艾雯不太懂战争，但她相信，这么直观的画面，一定能够很好地协助舰队进行战斗。 　　“陛下，这边请。” 　　在简单的欢迎仪式后，奥拉夫将女王和公主以及艾萨拉等人迎进了宽阔的会议室。 　　落座后，奥拉夫吩咐奉上来自苍蓝星的茶水。 　　“这是很特别的茶叶，陛下可以尝尝。”奥拉夫一边说着，视线又落在艾雯的脸上，含笑道：“公主殿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喝的，就是有点涩。”艾雯捧着茶杯，抿了一下嘴唇给出了感受：“是不是来自苍蓝星的？” 　　“是的。殿下之前喝过吗？” 　　“没有，但老师形容过，说苍蓝星有很多连地球都没有的特产。”艾雯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笑着道：“奥拉夫司令，地球上是不是有很多美食？” 　　“是的，特别是你老师的国度，他们是真正的美食之国。”奥拉夫哈哈一笑：“不过美食这种，主要还是做法……和食材的关系倒不是很大。譬如在苍蓝星的望乡城里，那些餐厅就开发出了很多新的菜谱。到时候，殿下可以尝尝。” 　　“嗯，我很期待呢。” 　　这时，女王陛下也放下茶杯，她先是看了艾雯一眼，随后才淡淡笑道：“茶挺好的，但就是不知道是人类的工艺好，还是茶叶本身好。” 　　奥拉夫一语双关：“都好，人类向来擅长把任何条件都利用到极致。” 　　“嗯……”女王微微点头，视线撇过了艾萨拉。 　　艾萨拉便望向了奥拉夫，而后者的目光，也同时望了过来。 　　他们二人，非但早就认识，而且还十分的熟悉。 　　早在白起号还在卡拉图星系的时候，艾萨拉便经常登陆白起号，与人类指挥团队进行各种战术交流。因此她也知道了，眼前的奥拉夫……是人类三大舰队的司令之一，拥有整支舰队的全部指挥权限。 　　而这支舰队……虽然只有四十六艘，但在火力的配比上，却足以匹敌甚至超越舰船最多的御夫座舰队！ 　　同样的，奥拉夫也是人类前敌指挥部的参谋之一，负责制定着整个人类军事力量的战略战术。 　　如果……人类继续这样征伐下去，那他就将会是征服乃至统治某个星系乃至更大星系的总督——前提是，人类有那个野心的话。 　　那么，人类真的有那个野心吗？ 　　或者说，人类的实力，能够匹配这样的野心吗？ 　　“奥拉夫先生。”艾萨拉脑中诸多念头与感慨一闪而过，随后神色稍正。 　　“艾萨拉，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奥拉夫含笑望着对方，眼中升起一抹揶揄：“我相信，即便在陛下的面前，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严肃的。” 　　听了这话，女王淡淡一笑。 　　艾萨拉也嘴角微微一翘。 　　但片刻后，她依旧严肃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克荣人最后的上车机会。 　　“人类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艾萨拉盯着奥拉夫，轻声问道：“是守住迪比星系，还是将会继续推进……一直推进。” 　　奥拉夫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毋庸置疑，我们会一直推进，直到把敌人消灭干净。” 　　会议室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女王默默地注视着奥拉夫，片刻后，她轻声道。 　　“包括神圣文明？” 　　“包括不限于所谓的神圣文明。” 　　“如果是这样，我想，可能你们需要这个。” 　　女王话音落下，便缓缓抬起手来。 　　手中，一枚宝石模样的装置闪闪发光。 　　“这是，执行者在本超星系群中的所有势力，以及整个星图。” 　　“但请注意，这仅仅只是……一个执行者基地。” ###第687章 和平与生存，也有价格 　　奥拉夫在亚历山大号的粲庭中为女王、公主、艾萨拉以及扈从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西式晚宴，无论流程还是规格，都按照了传说中的王室晚宴流程而来。毕竟他主持东方的国宴未免有点不伦不类了——虽然他觉得西餐实在是没有上次庆功时的国宴有味道。 　　晚宴中，奥拉夫并没有提到女王陛下赠与的星图，甚至连接下来的战争都很少提及，他更多的是对女王一行人介绍着地球的风土人情和美食，也临时充当了一把苍蓝星的推广大使，为公主殿下介绍了苍蓝星目前的开发进度和联合学院的进度。 　　“等到殿下抵达的时候，望乡城区估计就快差不多了，现在已经建了好几个小区，各种设施也在开始铺设了。殿下，尝尝这个鱼子酱，来自我故乡的。”奥拉夫殷切地伸手示意。 　　艾雯公主含笑致意，又好奇地问道：“那司令官阁下是里海人吗？” 　　“是的，没想到殿下已经对地球这么了解了。” 　　艾雯便甜甜一笑：“我学过一点点你们的地理。” 　　“嗯，人类最近几百年的繁荣，便是来自对地球认知的大航海时代，如今我们走出地球，向着繁星而去，也算是一场新的大航海吧。”奥拉夫像个儒雅的学者般循循善导，笑着道：“殿下了解过人类的这段历史吗？” 　　“只是听老师提到过，但还没来得及了解。”艾雯眼中露出向往，又略带着一丝遗憾：“人类的知识体系太庞大了，我估计学到死都学不完。” 　　奥拉夫哈哈一笑：“除了你老师，谁也不敢称全才啊，而且就算你老师，他也没有涉及人文社科领域的，举个例子，他就不会音乐。” 　　艾雯闻言便嫣然一笑。 　　和老师的交流中，她有时候也会偷偷升起献宝的心思，给老师演奏一下竖琴，结果不管自己演奏的曲子熟练度如何，老师都只会夸奖，而且还是一看就很诚挚而非敷衍的那种——这就表示，老师确实是个音乐门外汉。 　　“来，陛下，总督阁下，尝尝这个穿越了上千光年的火腿……” 　　晚宴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也意味着女王今天的行程告一段落。 　　艾雯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不得不跟着母亲一起回到了登陆舱，并在奥拉夫的微笑挥手中缓缓离开亚历山大号。 　　回来的路上，女王坐在了艾雯的身旁，看着一脸不舍离去的少女，女王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艾雯。” 　　“母亲。”艾雯马上从亚历山大号上收回视线，望向女王：“我们能够拥有这样的战舰，对吧？” 　　说着艾雯又望向隔了一个位置的艾萨拉总督：“萨姨，人类的旗舰比你的旗舰好太多了……你就不动心吗？” 　　艾萨拉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女王，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殿下，再好的旗舰，也是用来打仗的。如果真的眼馋人类旗舰的舒适，我们完全可以造一艘同样舒适的非战斗飞船。” 　　艾雯却摇头道：“那可不一样呢，下雨天，有伞不打和无伞可打，是两个概念。” 　　女王一直在凝视着艾雯，此时见她越说越起劲，终于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你这是哪里来的理论？人类的？” 　　“额……”艾雯见母亲有生气的迹象，她马上乖巧地低头：“老师说这是人类很有名的一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对啊。” 　　女王一时语塞，片刻后她与艾萨拉一对视，两个人眼中都升起了一抹无奈。 　　沉默几秒后，女王轻声道：“确实有道理，但艾雯，不知道你听过这样一句话没。” 　　“什么话？” 　　女王望着艾雯，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多了几分严厉：“你已经知道，在这个宇宙中，能量与物质是等价的。那么……你就应该可以理解，命运的任何馈赠，都已经标好了价格。” 　　艾雯有些紧张地看着母亲——她隐约能懂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但她却不明白这和老师与自己的对话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母亲现在的态度十分严厉，那么说的，就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事。 　　再次沉默后，女王继续道：“艾雯，你考虑过没有，今后我们的族人，我们的文明，该如何在这个宇宙中生存，延续？” 　　“不是……有母亲吗？” 　　“我总有一天会回归母星。”女王望着少女，淡淡道：“你迟早要担起这个责任。” 　　艾雯便马上不说话了——虽然她很想说，老师所在的国度就没有国王，人类文明也没有一个统治者。 　　“你去人类开设的学院，是了解人类的社会，人类的思想；学习人类的知识，人类的科技。而不是把人类当做一个模仿的对象。”女王注视着艾雯：“虽然因为历史的原因，我们不得不向人类学习，你一定不要忘记了，孕育你的，是一个在宇宙中存在了上百万年，曾经足迹遍布了整个大星系的伟大文明！” 　　“你应该有自己的骄傲，而不是被人类的力量蒙蔽了眼睛。明白了吗？” 　　艾雯抿着嘴，深深地呼吸了数下后重重点头。 　　女王慢慢收起了严厉，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随后望向身侧的艾萨拉：“艾萨，你觉得人类会一路征服到执行者基地吗？” 　　“我相信人类的有这个愿望。”艾萨拉思索了几秒后轻声道：“但现在，他们的力量应该还不够——他们能够采取守住虫洞来歼灭传送过来的舰队的战术，执行者也可以采用这种战术。” 　　说着艾萨拉顿了顿：“从人类开始反攻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不再是执行者的制裁行动，而是人类这个新兴文明挑战一个庞大帝国的战争了。人类纵然有强大的工业能力，有强大的AI，有……不惜一切都要突破的禁忌技术，但神圣文明……” 　　艾萨拉便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们现在的舰队实力，守住迪卡星系没有问题，但一旦执行者出动了超级战舰……那……他们也是难以更进一步的。最大的可能，便是人类利用已有的资源与执行者进行一场长达数百年甚至更久的战争，直到哪一方出现改变整个战局的科技。” 　　女王闭上眼睛，缓缓点头。 　　——这就是他们对未来局势的判断。 　　毋庸置疑，人类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超了他们的想象，而通过评估后，银月王国获得了完全一致的认识，就是人类要打败执行者军团或许有难度，但守住现有的星系，却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作为人类防线内的银月王国，该站在哪一方，就再没有任何悬念了。 　　“你还是准备一下，如果我们能够拿到人类的旗舰，就支援一下他们。” 　　艾萨拉闻言一怔，眼中顿时升起了不可思议：“陛下……我们要全面介入吗？” 　　“你认为，执行者军团真的能够遵守远古的契约吗？”女王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抹愠怒和无奈：“他们已经提出了让我们去攻击塔拉人舰队的要求。” 　　艾萨拉深深地吸了口气，马上便不说话了。 　　“艾雯，命运的任何馈赠，都已经标好了价格——这句话里面，也包括和平与生存。” 　　…… 　　……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一艘庞大的战舰正在准备通过诱导虫洞——这是霍尔的旗舰。 　　自从上次的会议后，霍尔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 　　他一方面要递交报告，另一方面，也需要对整个31号星系——准确地说，是人类目前所影响到的几个星系进行一次彻底的资料整理，以此来串联起在一个孤立星系中为什么会发展出如此强大文明的原因。 　　而当报告递交上去后，不出所料的，他便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听证会的质问，并表示，将会派遣由三个听证会成员组成的检查团前来基地进行检查。 　　收到此消息后，霍尔便立刻回复，表示自己不在执行者基地，而是在寒霜星系中视察战舰的生产线。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那帮人来到基地，指不定会在基地里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查——别的不说，光是迪卡那家伙搞的克拉族罪裔女奴，就足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调查团的负责人可是丽安娜，那家伙，虽然是霍尔的同学，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苏马亚，而且以打着“高智种族多样性”的旗号保护罪裔而闻名的。 　　很快，霍尔登上旗舰，并经由诱导虫洞传往了寒霜星系。 　　然后……他刚跨越虫洞，便收到了丽安娜的信息。 　　“哟，首席执行官先生，你这是刚来呢，还是在百忙中返回了你的基地去上了趟厕所啊？” 　　霍尔一把扯下耳机，望向舷窗外。 　　只见诱导虫洞的前方，一艘浑身上下涂装成银白色的飞船早已经静静等候。 　　“该死……你们来得这么快？”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们都已经上船了，走吧，太空城等你。” 　　丽安娜的声音落下，那艘本来用来科考的银色飞船便犹如一片轻盈的落叶，以优雅的姿态缓缓飞向静静矗立在寒霜星远地轨道之上的太空城。 　　这座太空城，是以太空船坞的基础而建设的，最开始只是一座工厂，而随着不断的扩建，以及寒霜星的总督厌倦了地表生活——主要还是寒霜星地表的重力略大，使得他活动不便，因此便将总督府搬了上来。 　　寒霜星，是寒霜星系的宜居母星，在数万年前便拥有了一个原始落后的文明，后面经过苏马亚的“启迪”后，该星系的文明成功进入了太空文明。随后恰逢执行者军团成立，该文明又恰好处在31号执行者基地的隔壁，于是顺理成章地，该文明便成为了神圣文明的仆从文明。 　　毕竟，这个文明是见识过神圣军团那铺天盖地的战舰集群的。 　　如今万年过去，寒霜星的地表文明已经高度发达，即便在太空中，也能看到背阳的一面灯火通明。 　　霍尔的旗舰缓缓驶进船坞。 　　当舱门开启，他踏上冰冷的地面后，三个身材保持得极好的帝国人出现在眼前。 　　“安娜。”霍尔大步走向站在最中央的女子——她身高大概一米八，前凸后翘，十分苗条，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制服，头戴着白色蓝条纹的椭圆小帽，暗金色的长发被盘在脑后，看起来英姿飒爽。 　　相比起来，霍尔的身材就简直…… 　　“你慢点。”丽安娜眉毛一扬，立刻呵道：“我可受不起你一撞——给你介绍下，这是葛雷娜，这是克罗兹。” 　　霍尔在三人面前一米处停住了脚步，右手背在腰后，对三人行了一礼。 　　三个人同时还礼，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毕竟，他们三个是来调查八级事件的，不是来聊天拉关系的。 　　“白兰地呢？”霍尔与三人一道走向传送轿厢的位置，四下看了一眼问道：“你们过来，他这个总督不出面迎接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到地面去了，你不是说你在这边视察吗？你来问我？” 　　“嘿嘿……” 　　“是不是你们基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怎么可能有，没有！” 　　“嗯，反正要到基地去一趟，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 　　说话中，四人上了轿厢，很快便抵达了太空城的中枢。 　　这里已经能够看到很多来自寒霜星的土著工程师们——他们个头都很矮小，只有不到一米六，从体型上就能很清晰地认出身份来。 　　当见到四位高贵的帝国人后，这些土著工程师纷纷匍匐在地，向来自神圣帝国的使者表达了最衷心的敬意。 　　很快，四人进入太空城最高贵的宾馆。 　　在土著服务员的伺候下，四人围着一个椭圆形的办公桌，坐在了相变椅中。 　　“说吧，那到底是个什么文明，又触碰了什么禁忌，需要你们执行八级事件？” 　　丽安娜坐在最中央，她手里翻着一本古朴的书页，金色的笔在指尖欢快地跳跃着。 　　“而且，根据已有的记录，那个文明，曾经给你们发来了握手信息。” 　　丽安娜盯着霍尔，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对主动握手的文明要慎重执行，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第688章 先知 　　“如报告所示，人类文明，是一个位于31922星系的孤立文明。” 　　“31922星系，他们自称为银河系，该星系拥有三条旋臂，是一个典型的、成熟的棒旋星系。其中人类文明的主序星系位于其第二旋臂之间，他们自称为太阳系。” 　　“根据天体运行规则，银河系将会在四百个元纪年后与相邻的31928星系碰撞融合——当然，这是宇宙尺度的宿命，并不在我们考虑之中。” 　　面对表情严肃的三人，霍尔也冷静地介绍着那个孕育出人类的星系的情况。 　　“按照种子原则，银河系有且只有太阳系一个文明摇篮。而根据已有的佐证，该原则并未被打破。即：我们可以认为，人类是银河系独有且唯一之文明。” 　　霍尔望向丽安娜，他看到自己这位老同学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直在静静聆听的另外两人却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满。 　　“首席执行官先生，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会无视该文明的主动握手。”提醒的是葛雷娜，她年龄并不大，只有一百多岁，但却已经参与过一次对落后文明的启迪，享受过了被那些蛮荒文明视若神明的经历——这种被一个智慧种族所衷心爱戴和遵从的感受，使得她即便年轻，却依旧拥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霍尔的视线在对方的哺乳器官上停留了一瞬，继而望向对面的脸庞——葛雷娜很年轻，五官也很精致，特别是头顶的两支毛茸茸的耳朵更是可爱。 　　但这个可爱的年轻女孩，眼神却十分地严肃。 　　“这就是问题所在。”霍尔沉声道：“我承认，负责执行任务的执行官在设定自动任务的时候，忽略了主动握手信息——但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霍尔视线望向三人：“重要的是，一个孤立星系的文明，再没有启迪的情况下，到底能够孕育出什么样的技术来。” 　　“已经有证据表示，在最近的万年中，除了临近他们的31928星系的克拉族人抵达过一次之外，就再没有外来文明造访过他们。” 　　这时，丽安娜缓缓道：“那不是更应该慎重对待吗？” 　　“安娜，你们想到的是观察。”霍尔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而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该文明到底触碰了多少禁忌，又有多少未被探测到！” 　　话音落下，霍尔将手持通讯器放到了桌上，片刻后，光芒升起，一连串的技术节点名词以红色的标示出现在了空中。 　　“这些都是乐土所能探测到的禁忌技术，我们可以看到，截至目前，人类已经触犯了第1105项，第1119项，第1189项。” 　　“1105对应着人造零点，1119对应着超光速位移，1189对应着跨空间力量传递！” 　　“这些技术的前置要件……如果拉名单出来，将会是一片通红。” 　　“而乐土却并没有检测到，这意味着什么？”霍尔望着三人问道。 　　丽安娜眉头深深皱起，沉思片刻后轻声道：“他们的科技路线与我们不一样？” 　　“是的，他们的科技路线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而在之前的战斗中，我们也证实了这一点——你们不会认为，迪卡是个蠢货，会在亲自指挥的情况下，白白送掉上百艘战舰吧？” 　　“好，就算迪卡是蠢货，那麦呢？麦可是31号基地的优秀执行官，过去的百年间从未出错。” 　　“可麦却在不久前的另外一个目标的任务中，遭遇了人类在另外一个星系，联合了另外一个文明的拦截抵抗，且运用了我们目前尚不知道的技术——乐土也并没有给出示警。” 　　“安娜，我无意夸大人类的实力，从而为之前我们的小小损失做辩解，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面临这种敌人，我们最好收起好奇心。” 　　霍尔轻轻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一切以神圣文明的安全为前提，是我们应该达成，也必须达成的共识。” 　　“而人类，便展现出了挑战神圣文明的能力，以及信心。” 　　三个人同时皱眉凝望着他。 　　霍尔轻轻敲了敲桌子：“诸位，别忘了，虽然迪卡忽略了一次握手，但同样发去了握手信息，而人类却并未回答。” 　　丽安娜微微一怔：“没回答？” 　　“是的，他们没有回答。”霍尔缓缓呼了口气：“而且，他们非但没有回答，甚至第一次……他们是主动向迪卡发起攻击的。” 　　…… 　　很显然，这次检查团不可能只听霍尔的一面之词就放弃了对31号基地在执行任务中的瑕疵检查，但随着迪卡透露出许多报告中未曾提及的细节，检查团的三人开始逐渐认可了霍尔的说法。 　　霍尔或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说谎，但战斗结果，战场记录却不会说谎。 　　半小时后，霍尔与丽安娜来到了太空城的最顶层。 　　这是一座专为至高无上的帝国人修建的休闲场所，在这里，除了特挑的、极为忠诚的寒霜星仆从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物种。 　　作为31号基地的首席执行官，霍尔也拥有着对寒霜星统治权——寒霜星这种仆从星的星系总督是最高行政机构，但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执行者基地而服务的。只是由于霍尔向来喜欢呆在位于艾拉星的执行官基地，很少来罢了。 　　坐在饮厅中，透明的穹顶将下方的星球以及星路一览无遗。 　　星路中，无数的运载飞船从地面升起，犹如星辰般往来穿梭在寒霜星与太空城之间。 　　“你有多久没有回过母星了？”优雅地举着曲颈杯，丽安娜将暗红色的“冰冷之夜”一饮而尽。 　　“算嘛……基本上有三十几个艾拉星公转周期了。”霍尔呵呵笑着，也举着酒杯抿了一口。 　　“那你平时没任务的时候都干什么？” 　　“休眠睡觉呗……还能干什么？” 　　丽安娜却十分的不信，狐疑地看着他的身材：“休眠能睡出你这身赘肉来？” 　　“没办法，基地的引力低，稍微吃点东西就横着长了。” 　　丽安娜摇摇头，一脸惋惜：“你这样继续下去，怕是连留种的机会都没了——你就不考虑把遗传物质传递下去？” 　　“那也要找人接才行啊——要不你来？” 　　“滚。” 　　“我说人工……” 　　“滚！” 　　“当我没说。”霍尔马上举手投降：“你要嫌弃我胖，我回母星就把转脂基因敲掉。” 　　“得了吧，两千年前的基因风暴至今没平息，谁还敢随意动基因啊？”丽安娜见对方还要一副表决心的模样，便马上止住——她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口花花的那种：“说正事，你有没有考虑过，人类是孤立星系发展出来的文明没错，但他们的技术……或许并不怎么孤立。” 　　霍尔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在自我发展到太空文明阶段后就展开了系外探索，然后在某些星系中发掘出了相应的技术——譬如31928星系，该星系是被启迪过的，随后因为触碰了禁忌被你们制裁了。”说着丽安娜脸色便难看了起来，瞪了霍尔一眼：“这种被启迪的文明，是可以很轻易地被我们吸收融合的。结果你们一来就瞎搞……” 　　霍尔轻轻咳了一声：“那是好几千年前的事了，这锅我可不背。” 　　“但你们却一直在做同样的事！”丽安娜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自从圣族进入乐土后，神圣文明的技术便一直没有提升。” 　　霍尔耸了耸肩：“神圣文明已经具备了统一本宇宙的能力，而且也事实上统一了本宇宙……还需要什么提升？要真重启本宇宙吗？再说了，我们对这个宇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从它的诞生到终结，从零点到黑动纪，到宇宙归于寂灭，电子都不再跃动……” 　　“最起码，我们还不能够确定种子原则——那些遍布整个宇宙的虫洞网络因何而存在就不知道，时间之外，我们也不知道。” 　　“那需要知道吗？”霍尔反问。 　　“道不同。”丽安娜便摇头瞪了对方一眼：“我就更不用说，宇宙之上的宇宙，那些无数个维度的力量了——那是即便圣族们也未曾参悟到的领域。” 　　霍尔也摇了摇头，但随即，他便似乎想到什么，眉头皱起：“麦那二十几艘莫名其妙消失的战舰，你有解释没？” 　　“什么东西？” 　　霍尔便拿出了手持通讯器，重新放了一遍战场记录。 　　“麦的舰队在穿越虫洞的时候，永久下线了二十几艘战舰，至今都无法联系。” 　　霍尔一边介绍着，一边指向那六艘近在咫尺的飞船：“一开始，我们认为，人类这是已经掌握了人造零点技术，继而掌握了诱导虫洞技术……将麦的战舰直接传走了。” 　　“但这个……显然说不通，因为麦的战舰一直没有再上线。就仿佛……凭空消失在了本宇宙一般。” 　　丽安娜仔细地看着画面，眉毛也渐渐皱了起来。 　　沉默数秒后，她缓缓道：“你在猜……人类把战舰送进了另外一个时空？” 　　“我不敢这么猜。”霍尔老老实实地道：“如果人类真掌握了这样的技术……那意味着，他们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丽安娜继续沉默，嘴里冒出了一个词。 　　“上维空间。” 　　“什么？” 　　“高于本宇宙的维度空间——如果人类掌握了折叠通讯技术的话，那么他们就拥有往上维空间传送物质的能力——这是第1128号禁忌技术。” 　　霍尔立刻摇头：“我们没有收到该报告。” 　　沉默着，丽安娜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着。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霍尔，你可能说对了，人类的科技，与我们的体系截然不同。这让我想到了……我们的先祖。” 　　霍尔顿时一怔，惊讶地看着丽安娜。 　　“霍尔，我们的先祖，来自32919星系，曾经与神圣帝国发生过激烈的战争。” 　　丽安娜眼中露出久远的回想。 　　“那场战争中，神圣帝国依靠超光速能量和人造奇点打败了我们的先祖，并最终将两个文明合二为一……” 　　丽安娜目光深邃悠远：“我们的先祖拥有智脑，坐拥反物质矿，也拥有往上维空间传递物质的能力，虽然最终不敌神圣帝国，但却是神圣帝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没有之一。” 　　“卧槽……”霍尔的眼睛瞬间瞪大：“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不是先知。”丽安娜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下杯子。 　　“我记得，先祖星系有一条星路，可以抵达迪卡与人类发生战斗的32911星系。” ###第689章 道德疯子 　　“如果人类真的掌握了往上维空间传送物质的能力，那岂不是我们的飞船过去就会被送到上维空间？”霍尔眉头深深皱起：“你详细说一下这个上维空间。”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相当于立体对于平面，上维对于立体。” 　　“那还能回来吗？” 　　“回不来，虽然先知院和乐土在上维空间也有诸多的探测器，但却一直没有能够找到将传送过去的物质取回来的办法。我只能够说，请示乐土，出动上维探测器扫描一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霍尔慢慢点头，片刻后便望着丽安娜：“你说，有条星路通往32911星系？”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那条星路通道的星图，一直掌握在圣启协会的手里。” 　　丽安娜见霍尔目光灼灼，马上便想到了这家伙在想什么——如果能够沿着这条古老的星路直接抵达32911星系，也就是人类口中的御夫座星系，那用于战争的话，将会是一条明显的捷径。 　　一听到丽安娜说到圣启协会，霍尔的脸上便升起了一股便秘的表情。 　　虽然他们这些执行官老是吐槽苏马亚——但“苏马亚”，只是一种略带戏谑的称呼，叫某人苏马亚，表示此人属于同情心泛滥，大“爱”无疆以至于延伸到了另外物种身上的烂好人。 　　丽安娜就是典型的苏马亚，她一直都在呼吁要“温柔”地对待各个文明，积极呼吸要提高那些罪裔的待遇和权利。 　　但丽安娜，却绝对谈不上极端的苏马亚。 　　极端的苏马亚，指的是那些大言不惭地要将神圣文明的科技传遍整个宇宙、并且认为整个宇宙的亿万生物——注意，不是智慧生物，而是所有生物——都享有同等地位，都同属宇宙一员的……疯子。 　　道德疯子。 　　这帮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崇高道德品味，他们连动物肉都不吃的，只吃合成淀粉。 　　而圣启协会，就是这帮人搞的。 　　譬如这次丽安娜他们来时搭乘的飞船就是圣启协会的启迪号，那位叫葛雷娜的，便是圣启协会的新成员——她也是之前一直揪着报告小毛病不放的人。 　　“你是预备先知都不知道？” 　　“那不关我的事。”丽安娜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摇晃着酒杯：“而且，那条星路有数十个星系，中间一片荒芜不说，而且最终也是抵达摩比斯母星星群——你要是真想利用，就得从母星调集舰队才行，你确定现在需要呼叫军团了？” 　　“额……那还不至于，八级任务而已。” 　　“嗯，不过既然是八级任务，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霍尔拍着胸口，却极为鸡贼地没有答应。 　　“我看你已经出动了轨道舰，那自然是有把握了。” 　　“然后呢？” 　　“给这个文明留点种子，我对他们的技术体系很好奇。”丽安娜说着，眉头又皱了一下：“要不，你给出那边的信息编码，我来联系一下？” 　　“安娜，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对方已经不回讯息了。”霍尔微眯着眼睛，轻轻哼道：“我可以答应你，不对该文明进行族群清理，但他们全部打入罪裔，是必然的。” 　　“这个我不管，只要不对他们进行非人道的虐待，我就能够接受。”丽安娜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圣启协会的有些人确实有点魔怔了，你别把我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哼！但你们31号基地搞的那些奴仆……我可是要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我也很好奇，你们一个个的都成这样了，还有原始的生殖冲动？还能分泌雄激素？” 　　“你别瞎说，我没有！” 　　“嗯，果然，你没有雄激素了。” 　　“草……我说我没瞎搞，我怎么会对罪裔感兴趣？物种不同，审美不同。” 　　丽安娜白了他一眼：“对了，人类这个物种长什么样？” 　　“根据克荣人之前传过来的信息，他们和我们的外形倒是类似，只不过他们没有灵须和灵耳。”霍尔说着便伸出胖胖的手，捂在自己的脑袋上，遮住了若隐若现在头部毛发中的灵须和耳朵：“你现在就可以把我看成是个极为英俊潇洒的人类。” 　　“噗！滚蛋吧，你个两百岁的老货！” 　　老友相见，虽说是因公事而来，但依旧聊得极为愉悦，很快下方的寒霜星便升起了黎明，而两人的酒也喝到了尽头。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到地面去？” 　　“你到哪我就到哪。” 　　“少来这套——你要明天不下地的话，明天就直接到你的基地去，顺便了解一下艾拉星的情况。”丽安娜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先提醒你，就算是做面子功夫，你也得给我把罪裔的待遇安排好了。” 　　“放心吧，我们对罪裔可好了。” 　　“哼！希望如此。”丽安娜放下酒杯，起身时双手高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头顶毛茸茸的耳朵颇有几分不严肃地摆动了几下：“我休息了，你自己请便。” 　　目送丽安娜婀娜离去，霍尔咽了一口口水，眼神变得渐渐严肃起来。 　　沉默片刻后，他抓起通讯器。 　　“迪卡，检查团暂时搞定，但里面有个圣启协会的小娘们有点烦，你把基地好好收拾一下。” 　　“圣启协会？那帮道德疯子要是敢找我们基地麻烦，老子迟早带着舰队杀回去——相比其他基地，我们31号基地算得上道德楷模了好不好！” 　　“别嘴犟了，好好收拾一下，还有给罪裔城传达一下，让他们搞个欢迎仪式，把检查团哄开心了就好了。” 　　“收到。” 　　“还有，过几天我打算回母星一趟，到时候你要替我把五个仆从星系检查完，力保我们的战力能跟上损失。” 　　“老大，你回去做什么？” 　　“回去找一找关系，为防止真搞不定人类，到时候好搬救兵。” 　　“……不至于吧？” 　　“很至于。”挂了通讯，霍尔长呼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大步离开。 　　…… 　　…… 　　时间不紧不慢地溜走。 　　当奥拉夫的小熊座舰队抵达迪比星系，人类三大舰队齐聚后却没有迎来倒计时结束时预想的战争。 　　而根据前方星系的探测器显示，执行者军团的庞大舰队降低了进行的速度。 　　这意味着，人类在唧筒座星系给执行者另外一支舰队的当头一棒，起到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效果。 　　这样的结局，让人类所有的高层同时松了口气。 　　毕竟，人类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无论是产能也好，还是技术也好，人类都需要时间来爬，来提升。 　　就譬如，目前已经正式立项的超级战舰。 　　——从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一座移动要塞。 ###第690章 超级武器 　　月球，太空防御公约基地，太约作战装备总部。 　　随着与执行者军团的战争日渐深入，太约下属的各个机构与部门也终于走向了“正规化”和“制度化”——毋庸置疑，人类在过去的四年中，一直都是被局势逼迫着走，虽然没有实行战事制度，但无论科研还是工业都是以军工为重，且军民不分。往往是科研这边有了突破，然后马上就会考虑运用到军事，或者军方有了什么新想法，马上便直接联络科研单位，甚至是“某个人”来做验证。 　　坦白说，这种做法虽然从满足战争的层面上看颇有效率，但实际上……它却一直都没有规矩。 　　一个不成制度的军备体系，是无法支撑起一场庞大的、甚至有可能会持续人类整个扩张生涯的宇宙大战的。 　　因此，当人类获得难得的喘息机会后，关于“人类太空防御公约”，或者说干脆点就是人类太空军走向正规的制度化变便成当务之急。 　　于是“太约参谋指挥总部”，“太约作战装备总部”，“太约作战后勤总部”这三大部门便应运而生。 　　和过去的地面部队相关部门的职权和责任划分类似，这三大部门中作战指挥总部的级也相应地高半级，负责全面的战役战术规划和战略的制订，同时接受人类最高军事机构——共体军事委员会的直接领导。 　　而“太总”成立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各路人马制定了人类军队未来军备的五年计划。 　　…… 　　“大家看这五处战场还原的建模。” 　　陶林川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主持着会议，他之前就算是太约的三号人物，如今跳出来负责太总，级别上算是平调，但成为一部之主，那也总是好事。 　　他左手边坐着叶铭，叶铭的身旁一路过去是牛主任，方院士，段院士，曹院士，何沫，斯莱特院士等等代表着人类最顶尖科研的大佬们，右手边则是来自各国的装备负责人。 　　随着陶林川指挥棒的滑动，会议桌上降下的画面也随之变动：“这些战场，分别是艾塔通过在唧筒座星系，LY星系，LY-3星系，御夫座星系，以及迪比星系这五个星系的战场残骸所进行的复原。” 　　“其中唧筒座和御夫座星系是我们打的，另外三个星系，是根据远古残骸复原的。” 　　“从复原图我们可以得知，从万年之前到一个月之前，隶属于执行者军团的战舰……它们就没有怎么变化过！” 　　“非但战舰没有变化，而且其参加战斗的配置也没怎么变化——最起码从残骸的表现如此。” 　　陶林川目光灼灼地望向众人，特别是叶铭：“这背后的原因留给大科学家们去深究，我们只需要确定一点就是，如果我们设计的武器能够完成超越，那么……就不用太担心敌人会冷不丁地掏出什么秘密武器来。” 　　众人微微颌首，这时牛主任先瞥了叶铭一眼，随后笑道：“看来女娲号和火星号都还不够哈？” 　　“哈哈，敌人也有超级战舰，立项的火星号只能说勉强不落后，女娲号更是只能当行星征服母舰。”陶林川呵呵一笑：“虽然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但我还是要说……我还是希望咱们能够在未来几年内拿出直接碾压执行者的武器出来呐！” 　　众人见他这么坦诚，便纷纷笑了起来。 　　女娲号太空母舰，在去年便已经开始动工，由于有之前“夏”级空天母舰的建设以及改造经验，是以这艘真正的太空母舰建造的速度相当快，根据最新的消息，最多还有两个月便会进行空试。 　　届时，人类的大型人造奇点也将会完成，她正好赶上。 　　虽然陶林川嘴里说着女娲号只能当行星征服母舰，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按照女娲号的设计，她非但可以当太空机库，同时也是一座太空军火库——只要米粒能管够，那她就能够化身成为一座太空中不灭的烟花岛。 　　更重要的，是女娲号上的生存空间和功能都极为完备，她完全可以成为一座代表着人类影响力的太空城，降临在她任何想要降临的地方。 　　譬如按照计划，女娲号便会在长时间停留在卡拉图星系，充当人类的据点和指挥中心。 　　而如果说女娲号是偏向于让人长久居住继而施展影响力的话，那么“火星号”超级战舰便是纯粹的大杀器了。 　　设计中，它没有半点的花哨。 　　总长六百米，宽高各两百米的舰身中，什么导弹发射系统，维生系统，推进引擎，货舱什么之类通通没有。 　　浑身上下除了能源系统便是主炮系统，讲究的就是一个大力出奇迹。 　　——用最强大的混合主炮配合姿态引擎来完成对前方战线进行范围性的毁灭打击，便是它出现在战场上的唯一使命。 　　如果说，它唯一的还有什么不足的话，就是它的主炮系统，为了保险起见，现在还是用的人类已经相当成熟了的超级激光武器，而非反物质大炮。 　　但人类的激光武器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它的威力足够支撑起现在的战争，因此，你最多只能说它臃肿，而不能说它落后。 　　这样的两件武器，陶林川都还嫌不够，由此可见，确实是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叶铭也在笑，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表情，他知道，虽然上面的机构是设起来了，但未来武器的规划这种事……还是得落在他身上。 　　于是在沉吟几秒后，叶铭轻轻咳了一声。 　　陶林川便立刻目光灼灼地望向他，整个会场也变得安静起来。 　　“是这样的，陶JZ说得没错，确实敌人的武器体系在过去万年中，并没有本质上的提升，从这点上……大概能够印证我们对执行者军团以及其背后的所谓神圣文明的某些猜测……唔，在这里我们就不多做展开了，直接说在我们现有的武器系统和理论、技术体系下的未来趋势。” 　　“我想从三个方面入手来说一下。导弹系统，战舰系统，以及超级武器系统。” 　　“首先，导弹系统。毋庸置疑，导弹系统的终极方向应该第三代米粒。”叶铭说着望向众人：“大家应该有接触过第三代米粒的情报吧？” 　　在场中有些人点头，有些人却摇头。 　　叶铭便迅速低头看了一眼平板，思索一下后提交了授权。 　　“米粒导弹，在五年前，我们就制定了三步计划。第一代米粒为亚光速，第二代米粒为超光速，第三代米粒则为跨纬度。现在我们已经实现了第一代和第二代。同时，根据之前的战场反馈，即便是第一代米粒，也取得了相当的战果，是我们能够在唧筒座取得全胜的关键之一。” 　　“第二代米粒，截止目前，它的产量都不高，而且条件极为苛刻——但好歹也算实现了。” 　　“至于第三代……很抱歉，时至今日，我们依旧未能建立完善的理论体系。” 　　随着叶铭遗憾的声音，军方的代表也同时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叶铭见状便呵呵一笑：“其实不难想象，第三代米粒的理论涉及到对高维空间的自由出入，如果我们实现了，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战舰可以直接出现在已知宇宙的任意角落……” 　　马上便有人吸了口气：“好家伙，那岂不是无敌了？” 　　“理论上，那标志着我们正式进入了四级文明，而四级文明，在三维宇宙中是无敌的。” 　　“所以，导弹系统，接下来恐怕就只有降低成本和提高产量这一条路，同时再对传统导弹进行适应性改装，特别是空对地的改装方面了发展了。” 　　叶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第二个，战舰系统。” 　　“目前的战舰，已经初步形成了体系，从侦察舰到功能舰到主力舰乃至航母都有了，我们唯一缺的可能就是防御的盾舰，但盾舰目前已经在设计中，最迟年底就能完成交付，因此，未来更多的就是针对储能和武器系统进行升级，变相提高舰队的能量输出——譬如改装成反物质武器。” 　　陶林川马上问道：“多久呢？” 　　“五年内，肯定是能完成反物质主炮的改进的。”叶铭这下没有含糊，直接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开玩笑，乌达亲自跑过来，甚至还以智脑在有目星下了一盘大棋，为的就是能够给本星系群同盟提供源源不断的奇异物质，并以此来复刻成熟的反物质采集装置，以最快实现反物质的采集和利用。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在反物质采集装置上耗费了大量心力的叶铭和盛飞，也不得不将二人联合设计并实现的利用二维能源的采集装置进行封存——因为经过计算和模拟，人类设计的装置，其能效比赶不上在LY星系中发现的、运用奇异物质作为动力的采集装置。 　　而反物质的储存和使用，叶铭是早就拿到了图纸的——就算没有，他也可以通过拆那艘“图拉”号来完成复刻。 　　因此，五年，还是一个保守的时间。 　　陶林川心满意足。 　　叶铭呵呵一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渐渐严肃起来：“最后一个，超级武器。” 　　“虽然在规划中，我们把超级战舰定位为超级武器……但从本质上，它只是一个能量的堆积，属于量变引发质变的产物。” 　　“无论是现在的超级激光主炮，还是将来换上了反物质的主炮……它都只能算是战舰毁灭者，而非行星毁灭者。” 　　“而我们知道，执行者，是有行星毁灭能力的。”叶铭说着缓缓望向众人：“严格滴说，只有歼星级的武器，才能称之为超级武器。” 　　叶铭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表情同时一凝。 　　随着一个月前的唧筒座全舰执行者第“二”舰队，人类也获得了克荣人的信任，双方的交流在骤然中变得频繁了起来。 　　而在座的，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了克荣人的遭遇，以及克荣人之前的“难处”，自然的，也知道了……克荣人，曾经在万年之前也是一个辉煌一时的文明，与执行者进行过旷日持久的战争，直到…… 　　他们的母星化作小行星陨石带。 　　毋庸置疑，这种力量，是人类迄今为止所无法拥有，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的——脑洞当然能开，可要实现怎么办？ 　　现在，叶铭把歼星级武器定位超级武器，又单独拎出来说…… 　　“我们能搞出来吗？”陶林川立刻问道。 　　叶铭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眉头微皱，轻声道：“作为一名科学家，单纯的毁灭并不是我的追求。但我也绝对不会认为，在敌人拥有了灭世武器的时候，我们去追求同等力量的制衡，是一种罪过。” 　　“有罪的，是第一个造出并使用这种武器的。” 　　“我们可以不使用，但我们不能没有，这就是我的态度。” 　　叶铭声音落下，在场的科学家们齐齐点头，眼含欣慰。 　　“至于说能不能搞出来……我只能说，执行者能够不依靠四级文明的力量打造出歼星级武器，那么我们……大概率也能。” 　　马上，好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怎么搞？”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课题——克荣人除了给了星图给我们，还给予了我们相当多关于上古大战的资料，以及对他们陨石带进行全面检测的授权。” 　　叶铭说着便轻轻呼了口气，眼睛望向遥远的南方——那是克荣人所在的星系位置。 　　克荣人非但提出了有条件加入人类联盟的提议，还给了人类特别多的关于执行者那些超级武器的信息和资料。 　　对于人类而言，克荣人的舰队加入进来都是其次，那些信息，才是最宝贵的！ 　　而且，那位艾雯公主殿下，也已经提前启程，搭乘着人类的一艘科考飞船前往苍蓝星。 　　这意味着，人类在室女座星系群中的文明联盟，已经初步建立。 　　只是……根据克荣人的星图，执行者还占据着数十个星系，拥有数个文明为后盾！ 　　人类想要全面反攻……不拿出能够摧毁敌人意志的超级武器，显然是不行的。 　　就譬如，如果不是胖子和小男孩，上世纪那场仗鬼知道要打多久。 ###第691章 高维量子的层叠与展开 　　“听说你给总装制定了个长期规划？” 　　参谋指挥中心办公室，秦卫国亲自给叶铭和牛主任沏上了一壶工夫茶。 　　自从太约一分为三，他骤然一下就“闲”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要他这个太约作战中心主任过问。不过作为天然就高半级的机构，秦卫国的参谋指挥总部虽不出席会议，但会议报告基本上算是同步递交的。 　　听秦卫国的口气，他大概没有过完全程，只是看了一眼会议简报。 　　“没有，规划要专家来做，我只是从技术方向上做了点提醒，免得规划的时候出差错。”叶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哈？你还不算专家？”秦卫国乐了：“而且你别告诉我，你最后对超级武器的定义只是随口说的——叶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到底你现在有多少谱了？” 　　这时牛主任笑着接过了话：“反正我是没问题出来，这家伙口风紧得很。” 　　叶铭便摇头一笑，而后轻轻一叹。 　　“你要问我什么时候能完成设计，那我真没办法——歼星舰啊！那种程度的力量，显然不是现有的能量理论能够支持的。” 　　“而且根据克荣人的记载，神圣文明的歼星舰也不是纯粹的能量武器……” 　　“那你有思路没？”秦卫国马上问道。 　　“目前只有两个思路，第一个就是人为地创造一个可控的黑洞。” 　　秦卫国与牛主任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升起疑惑。 　　“可控的黑洞？” 　　“嗯，或者说，可控的致密引力承载体。”叶铭皱眉思索了几秒后轻声道：“就譬如说，我们将月球大小的物质压缩成中子星物质……然后将该物质直接释放到地球……” 　　“意思就是月球撞地球？” 　　“如果单纯的是现在的月球撞地球，虽然能够毁灭地球上的一切，但远远无法让地球解体——甚至月球在达到刚体洛希极限的时候，月球本身就会被撕裂。”叶铭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这只是做个比喻，实际上，我们也没有那个技术来将月球这样多的物资来压缩……” 　　秦卫国便呼了口气：“你吓到我了，我还在想，要怎么压缩月球这样大的天体呢——要是用超级加速器压缩中子薄膜那样压，岂不是要搞一万年？” 　　“哈哈哈，十万年都不止——所以还是得从人造黑洞或者说人造奇点着手。” 　　这时牛主任突然若有所思地道：“我们现在的传送……就是人造奇点——你说是利用这个技术吗？” 　　叶铭马上摇头：“不是。” 　　“那是？” 　　“大概会是……利用奇异物质的天然空间回归性入手。”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奇异物质的回归性，在某种意义上和我们的高维空间膜技术所体现的性质和现象是一致的，如果能够加大剂量，或许就可以大力出奇迹，但这个需要更多的验证。” 　　秦牛二人同时点头：“然后第二个思路呢？” 　　“第二思路……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叶铭沉默了几秒后摇头：“就是运用高维或者低维空间的力量，将星球的物质送进另外的维度，继而引起整个星球的撕裂和坍缩……” 　　“举个例子，假如我们能够创造出一张地球那样大的二维膜……然后把它贴到地上，那么在临近地球的瞬间，整个地球就会开始二维化。” 　　牛主任瞬间吸了口凉气：“这要怎么造？” 　　“高维量子的层叠与展开技术。”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我们已经从执行者战舰中找到了快子探测器，目前正在战场中到处搜刮，看能否发现储存的快子，如果能够，那么就可以通过快子探测器对斯兰齐物质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了。” 　　二人再次对视，同时摇头一笑。 　　“好吧，听不懂了。”秦卫国笑着给叶铭续上茶水：“反正咱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额……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叶铭笑了笑，但片刻后，他便目光灼灼望向二人。 　　“二位，话说什么时候给我安排飞船啊？” 　　二人一怔，立刻明白了叶铭的所问，继而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去苍蓝星参加联合学院的开学典礼，这算得上是叶铭这半年来最大的梦想了。 　　可由于他的身份特殊，一直都迟迟未能定下行程。 　　如今，克荣人和塔拉人的学术代表和学生团体已经出发，人类这边，也该出发了。 　　…… 　　…… 　　御夫座星系中，一艘问星号，两艘逐星号，以及三艘来自克荣人的“绿叶号”战舰组成的武装舰队正在茫茫太空中加速。 　　远远的，从三角座星系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的电波，很快，十二艘“枭”级战舰组成的舰队信号便出现在了问星号的大屏显示器上。 　　“赵舰长，这是你们前往前线的战舰吗？” 　　问星号的主控舱内，艾雯公主望向正在回复信息的问星号舰长赵东来。 　　既然来到了人类的战舰上，艾雯也入乡随俗，换上了人类女舰员的制服——她身高只有一米七出头，而且体型与人类女性极为吻合，穿上制服后格外合体。 　　从背影看，任谁都会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舰员。 　　当然，正面就不一样了…… 　　作为被人类称为“精灵”的种族，克荣人的五官那是完全长在了人类的审美上，特别是这位公主殿下，那是出了名的美…… 　　公主的身份，加上是叶铭的学生，使得她在问星号上拥有相对超脱的权限，基本上就是任由她溜达。 　　赵东来舰长给迎面而来的舰队回复了问候语后便转向艾雯，含笑点头：“是的，只不过这批战舰是前往唧筒座的。” 　　“哦，塔拉族人的战场吗？”艾雯想了想后道：“也全部都是无人战舰吗？” 　　“是的。” 　　“嗯……”艾雯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是抱着全息头盔，然后静静地看着那面超大的屏幕。 　　很快，屏幕上舰队的信号便化作了图像——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人类中央电脑艾塔模拟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看”到的。 　　但就算是模拟，也是从真实的角度来模拟的——如果现在就在指挥舱开一扇玻璃窗，那看到的便是吻合的。 　　这些天，她基本上算是把人类的这艘问星号逛了个遍，说句自大一点的话……她都能够开得动这艘飞船了——可不是那种只会吩咐艾塔执行自动任务的驾驶，而是利用控制台上的各个按钮进行人工控制的飞行操控。 　　而对人类飞船的越是了解，她便越是感慨人类技术的强大……也越是……感觉到老师的强大。 　　——在这么多天中，她敏锐地感觉到，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上至舰长，下至那位和蔼可亲的厨师，对她表现出来的亲热和尊重，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是银月王国的王储，公主。而是因为……她是叶铭的学生。 　　很自然的，她也知道了更多的在普通人眼中的老师的成就。 　　如果没有老师，人类别说全面进入太空时代，拥有和执行者一战的能力，或许人类连主序星系都走不出去…… 　　静静地看着人类的战舰与己方舰队擦肩而过后，画面中便再次升起了一个个暗红的小点。 　　“赵舰长，这些是什么呢？” 　　“这些是之前我们与执行者大战后的残骸，殿下留意点，等会我们要规避一下残骸。” 　　“好的——为什么不把这些残骸拖走呢？” 　　“正在拖，不过拖的速度有点慢。嗯……很快我们就能看到了。”说着赵东来移动了一下光标，在前方显示出一颗平平无奇的无人星球。 　　“这颗星球编号YBTL04，我们在上面已经开始建立起了一个科考基地，同时也会作为那些挡在星路上的残骸的坟场。嗯……三天后我们就能抵达该行星。” 　　听到这里，艾雯的眼睛便是一亮：“能够下去吗？” 　　“额……我们的运输船要下去一些物资，但我们的计划是不做停留的。”赵东来笑着望向少女：“殿下想去看看？” 　　“十分的想！”说着艾雯便吸了口气：“我还没有离开到过母星之外的星球……特别是这种系外行星。” 　　“那……可能殿下得给你老师说一声，还有跟你后面的护卫舰说一下才行。” 　　“哈！没问题！” 　　艾雯马上离开座位，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叶铭的号码。 　　三天后，问星号抵达YBTL04行星。 　　作为一型可靠的科考飞船，问星号对于着陆这种事儿极为拿手，别说是YBTL04这种低引力环境，就算是克荣人母星这种高重力环境都不在话下。 　　舱门开启，换上了室外宇航服的艾雯紧跟着机器人侍卫，一马当先地走出飞船。 　　踏上坚实的地面，她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才举目四望。 　　只见荒凉的，一望无垠的岩石行星上，几栋人类建筑相邻而建，建筑的侧面停靠着数艘飞船，更远一些，则已经摆放了数艘战舰的残骸。 　　行星的表面上，数辆工程车正在来来往往，从运输船往外将来自卡拉图星系的各种补给物质搬进仓库。 　　远远的，几个人影快速走来。 　　“艾雯，奥兰多先生，赵舰长，你们好。”为首的一人笑着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东升。” 　　…… 　　直到进入室内，李东升都还一直在打量着这位克荣人的小公主，同时，他也在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位奥兰多先生。 　　他敏锐地发现，当自己直呼艾雯的名字时，这位奥兰多先生露出了很隐晦的不满——直到现在亦是如此。 　　但李东升当然毫不在乎。 　　从名义上，他可是艾雯的师叔呢！ 　　自从上次他擅闯黑洞被叶铭一顿教训后，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在脑机中心坐两年冷板凳的打算，但随着他提出的要在YBTL04无人行星上修建一个有人科考基地的建议被采纳后，叶铭也总是不好意思再把他藏起来……象征性地在脑机中心呆了几个月后，叶铭便把他打发到了YBTL04行星上来。 　　毕竟，他作为第一批登月的宇航员，又作为第一批进入苍蓝星的宇航员，拥有着极为丰富的系外基地的建设经验。 　　由他来主持这个他建议的基地，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只可惜，我这里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李东升呵呵笑着，打趣道：“不过等你们苍蓝星的望乡基地后，就可以尝到我亲手在那边种下的葡萄了——艾雯，听说你挺喜欢葡萄的？” 　　“是的。”艾雯也不挑理，甜甜一笑道：“李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哦，你老师没告诉你吗？我可是他当初的队长和学长呢。” 　　可怜的小姑娘顿时一怔，立刻结结巴巴道：“那……我应该叫您什么？” 　　赵舰长察言观色，顿时知道这位小公主怕是不知道叶铭和李东升的关系，当下一笑：“殿下，按照人类的师承关系，你应该叫李主任师叔。” 　　“啊……师叔好。” 　　艾雯立刻便站起来行了一礼。 　　李东升哈哈大笑：“别客气，你去了苍蓝星好好学习，还有，你老师也已经出发了。” 　　“嗯！”艾雯立刻点头。 　　就在这时，李东升的手腕突然一动，下一刻，艾塔的声音便在房间内响起。 　　“地下机库检测到不明目标的通讯信号请求。” 　　“重复，地下机库检测到不明目标的通讯信号请求。” 　　艾塔的声音落下，房间内所有人齐齐一怔。 　　李东升率先反应过来，他腾地起身，片刻后大步走向侧门：“失陪一下，赵舰长，还麻烦帮我陪一下客人。” 　　说完后，他便直接离去。 　　剩下三人在房间内面面相觑。 　　片刻后，自从下地便一直没有说话的奥兰多缓缓站起身来，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艾塔，沉默思考了两秒后望向赵东来：“赵舰长，这个基地，有地下机库？” 　　赵东来愕然，马上摇头：“这是科研口子的事，我并不清楚基地有什么。” 　　奥兰多微微点头，再次沉默。 　　数秒后，他轻声道：“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强大的文明从这个星系走出来过。” ###第692章 宇宙没有新鲜事 　　李东升快速走进地下通道。 　　YBTL04无人行星——基地的科研工作者们更多地把它称为黑洞行星——上面的所有建筑都是采用月球广寒基地的建筑标准和规格，也就是俗称的搭积木模式。而且之所以能够建设得如此顺利，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广寒基地的备份材料。 　　因此，这个连接主科研大楼和地下机库的通道墙壁上，还能看到外挂轿厢的痕迹。 　　“你收到消息没？艾塔刚才报告，地下机库发现了不明的握手信息。”李东升踏进电梯，迅速按下向下的按钮。 　　自从人类在YBTL04无人行星的地心发现虫洞后，也就不在科多族人面前装了，直接便在地下机库的周围建了一圈房子不说，还将电梯修到了那座机库的内部。 　　“什么握手信息？”耳畔传来叶铭略微有些诧异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克荣人的船队和补给船刚刚抵达，我正在接待你学生，艾塔就直接报告说地下机库收到了不明目标的通讯请求，我现在正在赶向机库。”李东升一边看着高度，一手扶着门，脑子也急速地转动着：“你说会不会和克荣人有关系？” 　　“不太可能。”叶铭略一思索后便道：“克荣人之前就说过，他们的势力范围并没有往这边延伸……而且从那个有反物质矿的星系所遗留下来的战舰残骸来看，也没有见到过克荣人的战舰，其中一方的风格是执行者，而另一方则是属于一个未知的文明。” 　　“那……”李东升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难道是正主儿来了？” 　　“有可能，你先看看，注意不要回答。” 　　“好。” 　　这时电梯门开启，李东升迅速走进一个由高分子薄膜组成的“帐篷”中。 　　说是帐篷，但它的体积却十分巨大，基本上覆盖了整个地下机库的所有设备，该帐篷采用充气式设计，平时可以充气膨胀，然后人员就能够进入里面进行自由活动，等到需要派遣穿梭机进入地心虫洞时，它又可以放气收回——这是来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某国设计，十分的讨巧。 　　此时，已经有十来号人在帐篷中工作着。他们的主要除了负责远程控制LY星系的探测器之外，也同时负责对整个地下机库的所有设备的分析与监控。 　　要知道，这是一个可以通过科多族人口中“神秘代码”来控制的，自动化程度相当高的大型地下机械设施！而且其设计原理极为巧妙，就连人类也只能通过维波来接入控制——这还是叶铭院士亲自破译的。而就连叶铭院士，对其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们也收到消息了是吧？” 　　李东升刚一走进工作间，几个科研人员便迅速朝他走了过来。 　　“是的，刚才收到信号的时候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拆解某个装置的时候触发什么什么自毁装置……” 　　说话的科研人员叫夏宇，30岁，今年博士出站，也是省交的，而且还是霍亮院士的研究生——从他的年龄就知道，此人是有几把刷子的。 　　夏宇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前方的控制台：“就那边下了一块控制板，吓得我赶紧装回去了。” 　　“然后呢？”李东升知道这个机库的控制系统有很多东西还玩不明白，一切都得靠艾塔来翻译，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什么提示信息？” 　　“可以确定不是，艾塔对信号的分析，就是一个请求交流的握手信息，但目前无法追踪到目标的来源，只有一个代号。你看屏幕……”夏宇将平板递到李东升的身前。 　　只见平板上，艾塔已经很贴心地进行了具象的翻译——一个类似于四叶草图标的图形正在不断地发出一道道横向跳跃的波纹，示意着它正在进行着通讯请求。 　　见此情景，李东升眉毛瞬间拧起。 　　“师兄，接不接？”夏宇冲李东升扬了扬头，眼神中带着跃跃欲试。 　　“接个毛，叶总说不理会——你就不担心是图拉号的正主儿来了？” 　　“那就不管？” 　　“先不管，等叶总那边的消息。”李东升说着便捞了一把椅子坐下，眼睛也紧紧盯着平板——他知道，只要自己给艾塔一声令下，艾塔便会与这个未知信号建立联系，甚至说不定还能顺带翻译一下——艾塔无所不能。 　　但已经被收拾过一次的他，可是不敢再鲁莽了。再说了，这种与其他文明首次握手的事，也轮不到他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叶草终于停止了跳动。 　　这也证实了，这的确不是这个机库系统的警告或者报告信号，而是一个通讯请求。 　　就在众人很遗憾地松了口气时，电梯开始自动往上，与此同时，叶铭的声音也在工作间内响起了。 　　“克荣人那边有一些关于YBTL04无人行星以及背后LY星系文明的信息，我让他们过来了，李队，你和他们好好聊聊，我这边旁听一下。” 　　李东升微微一怔，随后立刻起身望向角落的一个小音箱——这是叶铭的声音出处：“你确认？这个地方可是……” 　　“我知道，但无关紧要，你要有对我们的科学方法和体系有自信。” 　　李东升愕然，与众人对视了一眼后笑了起来：“好嘛……那万一他们问起来对面的事，我们怎么说？” 　　“照实说就是了。” 　　“好——他们来了。” 　　对话中，电梯开始缓缓向下，片刻后，一位科研人员带着艾雯，奥兰多，赵东来三人走进帐篷。 　　…… 　　艾雯先是优雅与众人行礼见面，随后便很淑女地坐在了奥兰多的身旁。 　　她忍住心中的激动，不断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座空间过于庞大，足够容纳下一座飞船了！ 　　果然，这里是一座地下机库！ 　　而且从刚才与老师的对话中她获知，这座机库并不是人类修建的，而是人类来“考古”的！特别是当奥兰多老师提到……曾经有一个极为强大的文明出现在这边时，她心中的求知欲望便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了。 　　“奥兰多先生，如你所见。这只是我们在与执行者战斗的过程中顺带发现的一座远古基地——目前而言，我们并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李东升迅速按照叶铭的提示整理好了语言，笑着望向奥兰多。 　　坦白说，他还真没看出来，这个斯斯文文的，看起来有几分忧郁气质的克荣人居然还是负责资料库的智者。 　　“嗯，是这样的，李先生。”奥兰多不动声色地从薄膜后若隐若现的山洞以及那边停留的小型探测器上收回视线，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可能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在万年之前，曾经与执行者军团的前身进行过宇宙级的战争。” 　　李东升微微点头。 　　“而在那之前，我们也曾经和人类一样，试图把足迹踏遍整个宇宙。” 　　奥兰多望向李东升，淡淡说道：“这个御夫座星系，我们自然也是来过的。” 　　“然后呢？” 　　“根据记载，我们的先祖曾经在这个星系遭遇过一个强大文明的战舰……”奥兰多微微皱眉：“虽然记载中并没有提起是否发生过冲突，但从那之后，我们的先祖确实是放弃了朝着御夫座星系的方向扩张。” 　　“而根据你们的星图……这边就只有三角座星系以及仙女座星系和你们人类的银河系组成本星系群——很显然，在万年之前，你们的星群并不足以诞生出那么强大的文明。” 　　奥兰多的语气无比的平静，但听在众人的耳畔，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骄傲。 　　李东升便微微一笑，同时望向摄像头的方向。 　　——叶铭既然要旁听，那肯定就在看着。 　　果然，很快，叶铭的声音便响起了。 　　“奥兰多先生，除了知晓有个文明之外……你们还有更多的相关记录吗？” 　　奥兰多转而望向声音的来处，嘴角微微一动：“其实有这个，就能够说明很多事了……譬如，在御夫座，一定有一个隐藏的虫洞。不然，无法解释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叶铭并没有考虑多久便笑了起来：“是的，那个虫洞就在此时你们的脚下。” 　　此言一出，场中刚来的三人便瞬间一怔！ 　　赵东来舰长满眼的激动，瞬间望向地板。 　　艾雯更是直接站起身，一脸好奇又紧张地盯着脚下。 　　“艾雯，不用看了——这个星球，就是人造星球。” 　　“老师……那虫洞通往什么地方呢？” 　　“通往一个远古的战场——这个战场的其中一方是执行者军团，而另一方……就有可能是你们先祖所遭遇的那个文明。” 　　随着叶铭的声音，工作间内陷入了沉默。 　　所有的人类科研专家都望向奥兰多——这位来自同样有着万年历史的文明的智者，显然知晓得比人类更多。 　　沉默中，奥兰多缓缓点头。 　　“我相信……” 　　“哦？”叶铭饶有兴趣地发出了疑问声。 　　“神圣文明十分强大……强大到……他们可以摧毁一切敌人。”奥兰多沉默着，随后缓缓呼了口气：“叶首席……” 　　“叫我叶教授就好。” 　　“嗯，叶教授，你可能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对话的时候，我对你们挑战执行者，并没有半点的信心。” 　　“我记得。” 　　“那一方面是因为我并不了解人类的技术爆发力量，另一方面，是我们太了解神圣文明的强大——我这样给你形容吧，当初的神圣文明，就是按照现在的科技与工业发展百年之后的人类。” 　　随着奥兰多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类瞬间吸了口凉气…… 　　然后，眼中都充满了不信。 　　——开什么玩笑，现在人类已经在仙女座星系，三角座星系，以及卡拉图星系上分别开建了工业基地。而随着人类自复制超级工程的不断升级和进步，这种建造速度将会呈几何速度攀升！ 　　甚至别说一百年，就按照人类目前的造舰速度，只要能源能够跟得上，只要给人类三五十年，人类就能够造出数万艘战舰出来！ 　　——在不缺原材料和成熟的工艺下，造一艘战舰的成本和速度，不会比造一艘轮船更麻烦。 　　而人类迄今为止，不算军舰，只算那些商业货轮，就有十万艘之多！ 　　发展百年……又是在战时，那岂不是要造出几十万艘战舰？ 　　搁这玩太空模拟游戏呢…… 　　果然，叶铭很明显地表示了不信。 　　只听他呵呵一笑道：“奥兰多先生，看来你对人类的技术爆发力量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不过没关系，我们见面后详聊——你继续说那个神圣文明的事。” 　　奥兰多微微一笑，也不与叶铭争论，而是轻声道：“如同我们给予你们的星图所示，神圣帝国拥有多个仆从文明，并且，在帝国前期的不断战争中，多个文明互相融合而最终形成了一个宇宙尺度下的文明——可能你们难以想象这一点，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也就是说，它并不是一个单一的、孤立的文明。不知道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说着奥兰多便望向了摄像头。 　　然后……他便看到了，在座的人类同时愕然地看着他。 　　奥兰多心中微微一动，心想人类可能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尺度下的融合…… 　　但很快，他便看到，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和……笑意。 　　这让他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叶铭的笑声响了起来。 　　“呵呵，就是多个种族，不同文明，不同国度，在征伐与彼此之间的中不断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以神圣文明为主体的庞大帝国……是不是这样？举个例子你别介意，譬如我们人类向你们发起战争，打败了你们，然后将你们的技术与文化与人类的技术与文化完全融合，你们最终也变成新的人类。” 　　“……是的。” 　　“看起来很眼熟。” 　　奥兰多微微一怔。 　　“奥兰多先生，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征伐与融合的历史。” 　　“宇宙中，看来并没有什么新鲜事——比起人类那浩浩荡荡的文明融合史，宇宙尺度下文明融合，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随着叶铭的声音，在场的人类也纷纷露出了笑意。 　　奥兰多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但还是感谢你，我们大概可以知道……所谓的启迪者是怎么来的了，也大概知道了你们所在的机库是怎么回事了。” ###第693章 王翦号 　　从地球前往跃迁虫洞的太空航道中，一艘接着一艘的飞船络绎不绝，在太空中拉出了一条璀璨的星路。 　　虽然按照人类的技术规划，在今后能源获得再一次爆发——或者说厚积薄发，实现真正的能源自由的时候，人类穿梭于各个星系必定会是通过大面积的人造奇点来完成，但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想要抵达哪怕是临近的一个星系，通过这些被“造物主”设计的虫洞网必定是主流。 　　在这条星路中，一艘“大秦级”战舰与其护航战舰所组成舰队尤为醒目。 　　在舰队的前后三十万公里以内，都再无他舰，形成了一个“光路”空腔。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艘名为“王翦号”主力旗舰上……载着一群尊贵的非军事人员。 　　…… 　　飞船会议室内，叶铭结束了与御夫座科研基地的通讯，转而望向正在以轻松姿态坐在椅子上的长老，后者冲他微微一笑：“叶院士，你继续主持分析即可，我就听听，你们当我是吉祥物就好。” 　　会议室的众人便齐齐一笑——这位可是负责整个国内外事的大佬，同时也是共体理事会的成员，这次他出面与叶铭一起前往苍蓝星主持本星系群联合学院的开学仪式之后，还应邀前往有目星星系进行正式的“星事”访问。 　　你说，怎么可能把他当吉祥物。 　　“其实也没什么可分析的了。”叶铭笑着收回视线，扫了一圈与会的成员——这里面有某办公厅的曹主任，还有外系办的张副主任，CNY的何沫副主任，以及共体投资委的谢武兵主任等等。 　　这些班子，主要还是长老带的——之前他们正在讨论如何在不触动科多族人的前提下完成对整个有目星的全面“扶持”。 　　嗯……说好听点是扶持，启迪。说得难听点嘛……就是“软”殖民了。 　　因此，这一圈人中，除了何沫，并没有几个和科研口气沾边的。 　　“在过去，我们一直都在对执行者军团以及其背后的神圣文明的体系结构以及权力架构和文明形成进行着分析……只是因为一开始的信息太少，使得我们的很多猜测都有着想当然的经验主义倾向。因此就算我们能够猜到，一个强大的、乃至统治了整个宇宙的文明必然和地球上的文明统一进程类似……但我们依旧不敢下定论。” 　　领导便微微颌首：“刚才听了下，李东升他们发现的有反物质矿的星系的强大文明，似乎是被执行者背后的文明所同化了——这就有点类似于轩辕黄帝战蚩尤的味道？” 　　叶铭笑着点头，末了又微微一笑，感慨道：“以前总有人说我们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明……而非一个西方架构下的民族国家……我觉得啊，也多亏了我们主导了宇宙的扩张，否则，按照某些西方人的标准，怕是很难理解更深层的文明认可。” 　　领导大笑：“有道理！” 　　“呵呵，所以，我们现在大概就能够确定，LY星系的战场，便是扩张之初的神圣文明与启迪者的先祖文明进行的一场大战。启迪者的先祖文明被战败，继而被同化。但启迪者保留了先祖的某些传承，使得他们可以利用YBTL04无人星球上的虫洞与机库……” 　　“但在这种同化与传承中，可能某些科技失传了。”叶铭他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毋庸置疑，在一个虫洞外面建造一个星球……这样的技术，就算放到现在，也是堪称奇迹的一般的存在——除非这个星球原本就是这样，否则，我现在实在无法想象出要用什么技术来实现它。” 　　这时何沫好奇地偏头：“意思是三级文明的能力不行？” 　　“是的，三级文明主要还是利用物质和能量。而人造星球……虽然能量也行，但工程难度和工程量也就只比戴森球低一点——如果不考虑时间的话，人类现在大概搞个上万年也就行了。” 　　领导抓住了叶铭的漏洞，笑着道：“你看，你都给出施工时间了，还说想不出技术。” 　　叶铭一怔，随即一乐：“笨办法算什么办法嘛——建造数不清的工程机器人采集陨石，先造星环，然后再慢慢推进组成结构——稍有差错就要跌入奇点……我相信，没有哪个文明会闲得蛋疼来造这么一个伪装的入口。”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同时深以为然地点头。 　　笑过之后，领导马上问道：“那能够确定那个握手信息是来自谁的吗？” 　　“来自启迪者。”叶铭给出了很肯定的回答：“而且，原因大概也是与图拉号有关。” 　　说着叶铭在桌面上调出图拉号的画面——从外表看，她正静静地停靠在火星基地上，但实际上，火星的科考站已经把她“大卸八块”，里面的控制系统和引擎部分都已经被拆除了。 　　“根据分析，图拉号的建成时间不超过十年，属于一艘非常新的飞船了。”叶铭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样一艘飞船停在这里，一定是有特殊的用途的。” 　　众人便齐齐望向他。 　　叶铭垂下眼帘，沉吟许久后还是缓缓摇头：“至于什么用途，我也不能确定——我只能说，这艘飞船停在这里，就类似于，有备无患的样子。” 　　“有备无患？”领导的眼神微微一闪，瞬间便从丰富的经验中考虑到了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说，这艘飞船是用来逃离或者撤退的？”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陷入了思索。 　　他们身为高层，都或多或少能够接触到图拉号的情况，甚至就在刚才，他们还在讨论要如何向科多族人交代图拉号的事——要知道，图拉号可是被科多族人奉若神明的！ 　　因此，大家都知道图拉号的存在有着诸多的不合理之处。 　　譬如，一艘先进的，甚至是崭新的飞船孤零零地停靠在一个星球的地下机库中就足够诡异了，但更诡异的，还是她的控制系统居然能够被“艾塔”所破解，继而被人类开了回来…… 　　“我没有证据，但这应该是最可能的猜测。”叶铭缓缓点头，脑海中也闪过十年前……他第一次被超级模拟中模拟出来的、一艘飞船一炮轰向月球，继而撞上月球的场景。 　　在那类似宿命的撞击中，那艘飞船，就是图拉号——最起码也是图拉号的外形。 　　一艘重达千吨的飞船，以百分之五的光速撞向月球，然后还引发反物质湮灭——这样的能量释放，足以把月球干得半碎，继而影响到整个地月系统。 　　而在模拟中，那是2077年才会发生的事。 　　“既然如此……”领导一边点头，一边思索，片刻后，他沉吟道：“如果我们就假设图拉号是神圣文明中某个势力早就准备来逃命的……那么就意味着，神圣文明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是有纷争，甚至还是比较激烈的，足以发生武力冲突的矛盾。” 　　叶铭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想过领导居然会从这个角度出发…… 　　见叶铭的表情，领导马上问道：“叶院士你怎么认为的？” 　　“我开始认为是外敌……但现在觉得可能是内部矛盾。”叶铭只是略一思索便认可了领导的说法，点头道：“确实，多个文明融合之下，有不同的理念碰撞是正常的。” 　　“嗯，那你觉得，我们有必要联系一下吗？”领导意味深长地一笑：“如果能够充分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对我们的事业，也是有帮助的。” 　　“就算不能利用矛盾，能够通过一些手腕来获得我们敌人的更多信息，那也是值得的。” 　　叶铭眼神一闪，立刻点头。 　　领导便笑着颌首：“还有，既然我们偷了人家的飞船被发现了，那就要考虑到人家派人过来找……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开辟三条战线，所以……能够拖延一下就拖延一下，或者如果拖延不了，我们也可以利用敌人的到来而获取更多的星路星系，你说是不是？” 　　“是的。”叶铭笑着点头：“不过这事可不关我的事了……得太约和外系办处理。” 　　领导哈哈一笑：“你这话说的，这种事哪能少得了你嘛！” 　　…… 　　在王翦号上的讨论很快传到了共体下属的多个相关部门，经过仔细的讨论后，人类决定加快了LY星系所在星路的探测——根据多个天体位置对比后发现，该星系的位置按照人类的观测尺度位于长蛇座星系群。 　　作为一个新兴的宇宙文明，人类虽然拥有强大的太空军事力量和科技力量，但在宇宙尺度下，却无异于一个刚刚迈出家门的婴儿，目前人类所有的星图，都来自苍蓝星人、塔拉族人以及克荣人。 　　长蛇座星系群这边，没有任何文明能够提供信息，全靠人类自己探索。因此，多探一个虫洞，便是人类多迈出的一步。 　　而加快探测，同时也为能够更快地发现“敌人”而做准备。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条星路的终点，是可以通往那个传说中的神圣文明的。 　　人类要是真找到了一条通往神圣文明老巢的星路…… 　　好吧，就现在而言，人类也做不了什么，反而还会烦恼要多一条防线了。 　　除此之外，共体也采纳了长老的意见，即：人类不主动握手，但如果再收到信号，那么就要接受通讯。 　　毕竟，人类目前对执行者军团和神圣帝国的了解还是太少，很多信息都是来自其他文明的捕风捉影和描述，而这些，又不可避免地会带着夸大其词以及“历史局限性”——譬如克荣人时至今日都还认为神圣帝国无比强大。 　　反倒是苍蓝星人看得很开，他们已经把文明的未来压在了人类的身上。 　　而且如长老所言，如果真的能够通过对话和某些手腕上的操作，挑起了神圣文明内部的分裂……那对人类而言，简直不要太完美。 　　而除了这些，人类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为开辟第三条战线做准备。 　　简而言之，就是造舰。 　　造足够多的战舰，才能够让人类有余力应付所有的危机。 　　只是很可惜，自从那次的握手信息后，之后的一周，都再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丽安娜坐在舒适的相变椅上，看着那位身材苗条纤细的少女谦卑地跪在地上将水果托盘高高举起，她的眉眼中便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怒意。 　　“起来——你听得懂帝国话，对吧？” 　　“听得懂。大人请用水果。”少女依旧低着头，虽然语中带着一抹畏惧，但双手依旧纹丝不动，可见平时受到的教训很深刻。 　　丽安娜轻轻哼了一声：“听得懂就站起来，我不想说第二次。” 　　少女身躯微微一颤，但随即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 　　“抬头我看看。”丽安娜望向少女。 　　后者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双宝石一般的眼睛。眼睛中，带着一抹藏在深处的惶恐。 　　丽安娜缓缓地呼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罪裔，是克拉族人——就是位于人类“隔壁”星系的文明。 　　这个文明，是典型的被启迪之后，因为沿着启迪者的道路，继而提升科技并顺理成章地触碰到了“禁忌”，最终被执行者军团所制裁。 　　被制裁的克拉族人，除了文明被摧毁后，他们的族人也被俘虏到了执行者基地所在的艾拉星。 　　这里……被称为罪裔的放逐地。 　　可想而知，作为一个智慧文明，智慧种族，当被打上了生而有“罪”的标签后，他们的未来会是如何。 　　虽然丽安娜不是启迪协会的，但她还是能够感同身受——当那些亲自启迪了这些落后文明的先知，看到他们曾经付出过心血去指导启迪的文明和智慧种族变成如今的模样，会是什么感觉。 　　会是……想杀人的感觉！ 　　而且，从这位少女的表现上，她明显可以看出……这个少女，在执行官基地中，过的日子……怕不是一般的煎熬！ 　　沉默中，丽安娜望向空空如也的门口，信息素随着声音狂涌而出。 　　“都帝国历13900年了，还搞女奴那一套，你们这帮人，还有点追求没？” ###第694章 猫人少女的命运 　　歌莉娅静静地跪在地上。 　　作为被奉献给大人们的罪裔，她早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在儿时玩伴的眼中，她走上了一条伺候至高无上的大人们的羡慕之路，这将为她以及她的族人带来在无上的荣光和数不清的好处。 　　譬如，她将离开那些永远阴霾弥补的矿坑和隧道，可以享受到那些在地表无法享受的美食，体验到天堂一般的生活，从食不果腹变得衣食无忧。 　　这种命运，在外人看来，是无比的幸运。 　　然而，当她上来后才知道……自己这些被奉献的女子，只是那些大人们的玩物，真正意义上的。 　　她们每天的最大意义便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执行官大人们，从大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们的所有时间就不再属于自己。 　　她们伺候大人们的吃喝拉撒，从将食物递到大人的嘴里，到为大人清理排泄，再到为大人们按摩——就犹如一个母亲对婴儿的照顾。 　　不，超越了对婴儿的照顾。 　　因为婴儿不会提出其他“要求”。 　　歌莉娅不是没有尝试默默地用意志反抗过。 　　但当她看到一位同伴从三万米的高空中直接丢下后，她开始退缩，继而接受自己的命运。 　　而此刻，她听出了眼前这位尊贵的女大人对自己的命运发自肺腑的呐喊。 　　一时间，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歌莉娅。” 　　“很好的名字。”丽安娜看着猫人少女的泪珠簌簌直下，心中不知为什么，突然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厌恶，她声音也变得冷漠了几分：“别流泪，看得烦。” 　　歌莉娅立刻低头。 　　这时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下一刻，迪比庞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 　　迪比看了一眼猫人少女，眼中的凶恶一闪而过，但随即便升起了笑脸：“安娜学姐，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哪有那心思啊。” 　　丽安娜轻轻哼了一声，视线从少女身上收回，望向迪比：“我先警告你，我是有眼睛的，不关这克拉族人的事儿，她也没说什么话。” 　　“哈哈哈，学姐说得言重了。”迪比用力收了一下被勒得有点慌的腰腹。 　　丽安娜比他年长几岁，而且接受的教育是同一个区域学院以及同一个体系的，是以叫学姐很没错。 　　现在霍尔跑去视察仆从星系，就留下了他来接待听证团的这帮苏马亚，逼得他翻出了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穿过的制服。 　　“学姐，你要不要也下到地面去视察一下？”迪比走到丽安娜的身前，另外一只相变椅便自动挪动到他的身后，稳稳地托住了他的。 　　“有克罗兹和葛雷娜去就行了，我呼吸道不好，受不了下面的乌烟瘴气。”丽安娜翘着脚，很快相变椅便填满了她腿下的缝隙，使得她的姿态格外舒服：“迪比，你知道我留在上面的原因。” 　　“知道知道，我们今后一定会更加保障这些罪裔服务员的权利。”迪比瞥了一眼罪裔少女，轻轻笑道：“毕竟，艾拉星的资源还是有点匮乏的，她们能够上来，本来就是一种福利了。” 　　“哼！福利就是满足生存？” 　　“额……很多时候，其实确实是这样啊……”迪比笑了起来：“学姐啊，这个宇宙的资源是有限的，一个族群是要为其选择而付出代价的。” 　　丽安娜眉头微微一皱。她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猛地想到……这是执行官基地。 　　迪比说的这两条，便是整个执行者军团所存在的价值和基石。 　　轻轻哼了一声后，丽安娜冷冷道：“这些话，你敢在启迪协会说吗？” 　　“那不敢。”迪比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在我看来，启迪协会就是疯子……比起他们，学姐的追求可高尚多了，而且我们也支持啊。” 　　被迪比这么一捧，丽安娜倒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她也明白，光靠自己一个人想要改变罪裔的整体状态有点困难——别说罪裔了，就是那些仆从文明，都还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权利呢。 　　于是她再次一哼：“支持就好，以后这些什么跪着伺候的项目就取消了吧。” 　　“当然，马上取消。”迪比马上点头，嘿嘿一笑：“报告上还请学姐高抬贵手。” 　　“那就要看你们的详细处理报告了。”丽安娜脸色一正：“我要看你们的全部行为记录。” 　　迪比微微一怔，笑容立刻便僵硬了。 　　——开什么玩笑，看全部行为记录，那意味着他们这两年来的一言一行，将会全部呈现在丽安娜的面前。 　　最起码，也是在讨论战斗过程中的记录画面！ 　　这些画面……其实是包含有很多难以描述的场景的。 　　“怎么？有困难？” 　　“不是……学姐……你知道的……我们就这几个大老爷们在……很多时候，咱们都很自然。”迪比轻轻咳了一声，他低头望向自己的肚子，讪讪一笑：“这衣服穿着确实勒得慌。” 　　丽安娜脑中便立刻升起了浑身赤裸的这群人……再加上风闻的荒唐，她脸也是一红：“然后呢？” 　　“能不能只听音频？” 　　“可以，递过来，然后你们的战场记录也要过来。” 　　“好的！” 　　目送迪比离开，丽安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猫人少女，淡淡道：“你这几天就跟在我身边，等我回去后，你就跟我回摩比斯星。” 　　“好的，大人。”叫歌莉娅的少女身躯猛地一颤，但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 　　“起来。”丽安娜脸色一沉：“不要我说第三遍。” 　　“是的，大人。” 　　丽安娜便不再看少女，而是从相变椅上拉出了终端平板。 　　等待权限接入后，她开始以三倍的速度快速地播放起了这一年来所有的战术报告以及战场记录。 　　这样的超快速浏览，无疑是极为费神的，恍然中时间快速溜走。 　　就在丽安娜看到人类的在31911星系中广播的宣称内容时，她的手腕突然微微一颤，下一刻，葛雷娜的声音便响起在耳畔。 　　“安娜前辈，你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审查？”葛丽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丽安娜下意识地看了眼显示屏上的进度——这才看到哪里？就算她接入中央智脑来分析，然后再人工过一遍，时间也起码要好几天。 　　“还有大概五天，怎么了？” 　　“刚才收到协会的信息，让启迪号去32911看一看。” 　　“32911星系？”丽安娜微微一怔，她视线停留在屏幕上被缩小画显示的星图上——这个星系，可不是迪卡与人类第一次大战的地方吗？ 　　“协会疯了吗？他们也想插一脚与人类的战争？还是区区一个31号星系的孤立文明已经足以惊动到了协会？” 　　“不是的，是据说那边一个古老的通讯基地下线了。启迪号的速度要快一些，我们会从28号星系的跳跃点过去查看一下。” 　　丽安娜她下意识的放大星图，视线停在32911星系——也就是人类口中的御夫座星系，眉头开始缓缓皱起。 　　一个不安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出现。 　　人类莫非是找到了先祖遗留下来的隐藏通道了？ 　　“前辈？”通讯器中，葛丽娜轻声呼喊：“任务有点紧急……” 　　“哦，那你们先过去就是，我留在这边多呆几天。” 　　挂掉通讯，丽安娜闭上眼睛，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正在被轻轻地揉捏着，片刻后，她睁开眼，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罪裔少女正半跪在地上，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双腿。 　　她下意识地眉头一皱，但还是闭上了眼睛享受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人工服务，就是比机器人的服务要舒服得多。 　　但只是片刻，她就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战场画面。 　　画面中，在几次战斗中，人类的战舰都围绕着一颗星球至死不退！ 　　深深地呼吸后，丽安娜点开了霍尔的通讯频道。 　　“霍尔，我要和人类联系。” 　　“安娜，我们和人类无法直接联系的，我也不认为在现在这种局面下，我们和他们的联系有任何作用。”霍尔的声音带着一抹遗憾：“而且，你想要和他们说什么？说我准备了一千多艘战舰来灭他们？让他们投降？” 　　“拜托，现在已经没有了投降的机会，人类是31号基地必须消灭的存在——我可以答应你保留文明的样本做研究，但这个文明的基础一定要被清理。” 　　“我只是想单纯地确认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你不懂。”丽安娜缓缓呼气：“你不懂一个先知对多样化科技树的追求，而且，人类或许已经……拿到了一艘启迪号。” 　　通讯器中，霍尔的声音微微一怔：“什么叫人类已经拿到了一艘启迪号？” 　　“这事关秘密，不能给你详细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对人类……目前一无所知。如果你想要知道得更多，那就最好让我来联系他们。” 　　霍尔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道：“如果你执意要联系，那么……我想你可以通过与克荣人的渠道来进行。” 　　“克荣人？” 　　“是的，克荣人……在我们的判断中，或许已经选择了一条求死之路，倒向了人类。” 　　丽安娜深深地吸气。 　　“好，是通过视频的方式吗？” 　　“是的。” 　　结束通讯，丽安娜收回双腿。 　　歌莉娅很乖巧地起身，继而站在了丽安娜的身后。 　　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位美丽的女大人，就成了她今后的主人——或许，自己的命运稍稍就能够改变了……吧？ 　　丽安娜很满意歌莉娅的乖巧和懂事，她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望向前方。 　　房顶上，一个摄像头缓缓降下。 　　“人类，我是神圣帝国先知院的先知。” 　　“在此，我向你们发出联系的握手信息。” 　　“毋庸置疑，你们文明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很希望知道，你们文明如今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又是如何触碰到了不可违背的禁忌。” 　　“这不是对你们的宣战或者恐吓，只是一个先知对你们文明的好奇。” 　　“如果有可能，我或许能够为你们的未来提供一些规则内的帮助——但前提是，你们要配合我。” 　　“……” 　　…… 　　…… 　　王翦号上，海琳快步走出餐厅。 　　她身上穿着一件人类的长裙，这件裙子，是省城一家据说特别有名的裁缝铺量身定做的——凸出了她身材的同时，也显出了她的端庄大气，再配合上她胸前那一串晶莹剔透的碎钻项链，是她看起来优雅得如同一位公主。 　　只不过此时嘛……她却干着侍女才干的活。 　　——她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银餐盘，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 　　“呀，别挤。”海琳走进电梯，对身旁的人类同伴笑道：“挤掉了给你头打掉。” 　　“哟，海琳，什么时候学暴力了？”旁边的人类船员便要伸手去拿，却不料被海琳转身躲掉。 　　“别动，这是给叶院士的。” 　　“额……那就更要吃了。” 　　海琳无奈，让同事捻了一块赶紧拿走——但她却丝毫没有露出不悦，反而嘴角还升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是的，上船这么久了，人类的同事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外人，而是把她视为同类一样的平等，亲和。 　　每每想到自己到了人类世界之后所见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她就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梦境一般…… 　　这场美梦中，她从一个普通的，只为了族群生存而存在的少女，变成了一位拥有自己无限人生的，真正的……幸福的…… 　　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她却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怎么改变的——一切，都是因为与人类的那一次联系。 　　这个伟大的文明，对她的族人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包容与大度，让他们族群和文明的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走出电梯，她一边与路过的众人含笑致敬，一边快速走进叶铭的办公室。 　　——她的丈夫，也在叶铭的办公室中。 　　这盘水果，可不是专门为叶铭准备的呢！ 　　就在她刚刚准备轻叩叶铭办公室房门时，房门突然开启，一脸严肃的周旭晨出现在门口。 ###第695章 克荣人的小公主到了 　　即便在寸土寸金的太空战舰上，叶铭的这间办公室也很大。 　　事实上，它就是一间足足拥有四十个平米的套房，外面是办公、会客厅，里面是单独的卫生间与客房——整个飞船也就两间用来搞接待的高规格客房，刚好够他和长老一人一间。 　　由于时间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来到叶铭办公室的人就只有随团出访的几位负责人了。 　　而当看过一遍视频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同时齐刷刷地望向了那位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心情的苍蓝星少女——那是一种因为巨大的震撼，因此带着茫然、不知所措以至完全呆滞了的表情。 　　叶铭的表情一脸严肃，他缓缓从海琳身上收回视线后望向了众人。 　　“首先，我们需要确定一件事，就是这位自称‘先知’的神圣帝国人，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如果非得说什么有意义的话……那可能就是她表现出一种想要和我们联系，并以此来认识人类文明的态度。” 　　“相反，更重要的，是该视频画面透露出来的额外信息。”说着，叶铭便再次看了海琳一眼，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早在已故大礼司牧多访问地球的期间，叶铭便和对方讨论过一个问题，就是“人呢”？ 　　因为随着人类对苍蓝星太空城的探索日趋深入，数出来的残骸“人头”却始终对不上号——要知道，那可是有数千万上亿的苍蓝星居住在那么庞大雄伟的一座太空城啊！ 　　就算岁月变迁，就算有太多的遗骸因为各种原因跌落进入大气层而燃尽，但那些密闭空间内都找不到几个人……却怎么也说不过去。 　　因此，牧多和叶铭就假设过，他们的先祖或许是被抓走了。 　　只不过这种假设，没有任何实际的发现和理论作为支撑，只是单纯的猜想罢了。 　　但今天的视频中……这位“先知”的身旁，却出现了一个身穿薄纱长袍的女苍蓝星人。 　　正如不可能出现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自然也不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种族。 　　哪怕是趋同演化，也趋同不到这种程度。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叹气之后，叶铭望向众人。 　　所有人都齐齐不语。 　　如果没有海琳这个苍蓝星人还好说一点，可现在她就在这里……大家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毕竟，他们和苍蓝星人接触最多，深知这个自己的邻居，实在是有点可怜。 　　“要不先和乌达大礼司联系一下？”何沫左看右看后建议道：“而且敌人通过克荣人来联系我们……显然是知道我们和克荣人有对话渠道的。” 　　“对，而且从视频来看，好像这个所谓的先知女，她所在的环境和执行者给我们发来的视频中很类似，你们看那个椅子……” 　　“还有墙面的装修风格也类似。” 　　“那意思就是，这个先知女就是在执行者的老巢？”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中，海琳终于缓缓回过神来。 　　自从看到视频那一刻起，她的大脑就突然轰的一声，整个人彻底陷入了呆滞。 　　叶铭他们……或许还看不出来，但她却是能清楚地认出，画面中的这位“苍蓝星”少女，是自己的同族，是正统的科多族人。 　　甚至她还从画中少女裸露出的手臂曲痕认出了，这位少女还是和自己同属于拉普—迪哥达—旺基因谱系…… 　　该基因谱系，属于山地谱系，是自己最正宗的远亲！ 　　而之后，她就一直在凝望着那位少女。 　　她看到了那位少女从眼神中，从体态中所露出的惊慌，恐惧，无助和卑微。 　　那是一种只有圣星人才会明白的，面临绝境时的状态。 　　“大礼司，诸位大人。”海琳站起身来。 　　众人再次刷的一下望向了她。 　　“这就是我的族人。”海琳虽然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着平静，但定格的视频中，那位自己同族少女就仿佛一直在望着自己无声地求助般，她再次瞥过一眼后，终于再也无法忍住，声音哽咽着，眼泪簌簌直下。 　　“请……救救她。” 　　话音落下，海琳对着众人深深鞠躬，额头重重地磕在桌上。 　　众人对视，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复杂，最终望向叶铭。 　　叶铭沉默着，片刻后他轻轻呼气，平静地道。 　　“这是必然的。” 　　…… 　　…… 　　一位神圣帝国“女先知”发来通讯的消息在瞬间便引起了整个高层的震动。 　　正如叶铭所言，其实这位女先知说的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人类现在是已经踏上了征途——在确定己方拥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人类对于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异族，那可是从来没有手软过。 　　不然，这几百万年来，人类是怎么成为地球毒瘤的？ 　　所谓的沟通交流，顶多就是多获取点有用的情报资料，以便人类更好地打败对方。 　　真正有所谓的，其实还是画面中出现的那位克拉族少女。 　　每个看到视频的克拉族人都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即画面中的这位少女正处于一种被折磨奴役的状态，整个人的身心都遭到了极大的创伤。 　　而作为人类打造文明融合的标杆，说句不好听的，苍蓝星人的事，就是人类的事。 　　他们就是千金买的马骨。 　　在经过简短的讨论后，决定由系外办先以人类文明代表的身份与对方展开对话，然后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获取到更多关于那些苍蓝星人的信息。 　　至于要如何解救这些苍蓝星人，还得摸清楚情况再说，但解救是唯一选项。 　　而当叶铭将决定通报给苍蓝星人后，乌达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视频对面给叶铭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 　　“乌达，但我先要说清楚，我们打到执行者基地的老巢去解救他们是必然的，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叶铭坦然接受了乌达的这一记大礼，继而沉声道：“你们的先祖被掳走已经五千年了……你应该知道，一个地表文明，五千年可以发生很多变化……特别是认知变化的。” 　　“甚至，他们极有可能退化甚至被愚化。” 　　叶铭盯着对方：“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换成是人类来干这事，要将一个文明掳走为我所用的话，那么根本用不着几千年，只需要几代人的时间就能完成奴化教育，然后彻底数典忘宗。” 　　“而且视频中的那位少女的情况，并不能代表整体。” 　　“我知道。”乌达直起身。沉默了几秒后沉声道：“但他们体内和我们体内流着同样的血，保留着同样的基因……不管他们经历了什么，都是我们的族人——假如换成你，你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们这种人，天然就背负着延续文明和族群的责任。” 　　这下换叶铭沉默了。 　　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毋庸置疑，放在宇宙文明的尺度下，他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既然你能够接受，那我们就等和那边对话的结果，然后……就等我们一路打过去吧。” 　　乌达望着叶铭：“我们能够做些什么？现在人类舰队还需要什么？” 　　“缺时间。”叶铭看了一眼日历。 　　2035年已经即将过去，人类的诸多工程还在加班加点地赶工中。 　　虽然御夫座的大胜与唧筒座的全胜为人类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但毋庸置疑，敌人接下来的进攻，将会更加的猛烈。 　　同时，随着图拉号的“失窃”被发现，人类也极有可能面临开辟第三条战线的选择——一旦敌人从三路进攻，那对人类而言，压力将不是一般地大！ 　　虽然在唧筒座防御中，人类完美地实现了高维空间膜的0战损守卡。 　　但实际上，高维空间膜发生装置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且正如已故的牧多大礼司所言，是有能量上限的——唧筒座的高维空间膜发生器，就只将24艘敌舰送进了高维空间膜。其余八十余艘战舰的成果，全是人类利用艾塔控制下的集群攻击以及那200多颗米粒的饱和攻击来完成的。 　　按理说，人类完全可以如法炮制——因为只要米粒管饱，然后炮台管够，那么就完全可以围着虫洞守个天荒地老。 　　但实际上……这样也将人类彻底封锁在了有限的几个星系内，然后就只能依靠几个星系来与“全宇宙”的资源为敌。 　　打不出去，永远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在唧筒座战斗的最后，前线指挥部已经给出了模拟——这种守卡防御的模式，是有上限的。 　　一旦敌人顶着防御护盾不要命地冲过来，只要战舰数量达到三百艘左右……那人类目前的战斗力就防不住了。 　　而三百艘…… 　　这样说吧，随随便便打扫一个远古战场，陨落的战舰数量都超过了五六百艘。 　　因此，人类迫切地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发育”，来稳固防线的同时，还要组织一支可以穿越敌人同样防御阵型的舰队来进行反攻。 　　有时候，叶铭都会忍不住想，自己的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这场大战的终点，能不能见到人类舰队踏平神圣帝国，银河系的旌旗遍插宇宙的那一刻。 　　视频对面，乌达终于轻轻咳了一声。 　　“抱歉……这个我真没办法。” 　　“哈哈，你们赶紧造人造虫洞，先过来再说。” 　　…… 　　三天后，通过克荣人的转达，那位女先知再次发来了视频信息。 　　在视频中，面对人类外系办提出的几个交流原则——譬如双方地位同等原则，双方文明战时对话原则，双方对战争态度原则等等，女先知一概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重复了，她只对人类文明的科技方向感兴趣，同时表示，人类因为“危及宇宙”的技术发展以及一系列的错误选择，导致了人类将会面临执行者军团的制裁。 　　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在规则之内为人类文明的延续提供协助。 　　但前提是，人类需要配合。 　　毋庸置疑，这种“高高在上”的对话，再次体现出了这位女先知的“自大”。 　　之所以把自大加引号，是因为人类理性地认为，一个曾经一统宇宙的文明，不太可能接二连三地出现不识时务的蠢货。 　　那么……即便在执行者军团前期受挫的情况下，对方依旧表现出“你们人类已经死到临头”的态度，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对方确实有恃无恐。 　　换言之，对方认为，人类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还并不足以让执行者军团把人类当成一个同等的对手——只是一个感兴趣的目标。 　　不得不说，这个结论……让外系办的同志们挺窝火的。 　　但外系办嘛……有时候装一下孙子，也是必备的技巧。 　　于是，外系办很快便换了一副口吻，答应与对面建立当面的即时通讯渠道——人类将会发送一艘探测器前往伊凡星系，如果对方接受，便以同样的探测器在伊凡星系进行握手对接。 　　伊凡星系，就是迪比星系之后的一个小型星系。 　　根据人类的探测，此时已经有大量的执行者战舰在此汇聚。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唧筒座那场完美的埋伏，如今人类已经和执行者的这一波舰队打了起来。 　　现在，双方就隔着VSC36号星门，分别对峙着。 　　消息发出，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陷入了沉默。 　　…… 　　于此同时，日历也悄然翻过了最后一页，而王翦号也顺利抵达了苍蓝星。 　　在太空城简单地逗留了一天，慰问和视察了留守在太空城做复原工程的工程师们和太空科研教学基地后，叶铭与领导一起换乘通行飞船前往了位于地面的望乡城。 　　在望乡城的前三天，叶铭、墨谷都陪着领导到处视察，把两人整得有苦说不出——他们哪里经过这种阵仗？ 　　可这种流程不走也不行。 　　除了鼓舞人心之外，毕竟这是有史以来，人类的最大领导真正意义上踏上一个陌生的系外行星。 　　这标志着，人类的权力从此走出了银河系。 　　三天后，一支远道而来的舰队缓缓停靠在了望乡城的太空港。 　　克荣人的小公主到了。 ###第696章 克荣人的礼物 　　望乡城，或者说望乡“市”，它以人类最早抵达的山崖为界，以人类最早建立的山下基地为中心，面朝海洋，形成了一个类似扇形的海滨城市布局。 　　它的规划面积，目前暂时定为2000平方公里，计划总容纳人口20万人。 　　之所以会采用这样稀疏的人口密度方案，主要还是考虑到开发初期，建筑材料和建筑器械太贵了……修建一栋高楼的成本远远大过了地球，还不如大面积采用低层住房结构，同时根据需求再来扩张城区面积。 　　是以，截至目前，整个望乡城最高的建筑就只有一开始为了“面子”工程而修建的一栋临近海滨的综合酒店大楼，除此之外，市政大楼和其他建筑看起来都矮仆仆的。 　　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艾雯下榻在了第九层的套房中。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艾雯遥望着大海，又从侧面望向市区的一隅，眉宇间充满了笑意，她转身望向奥兰多：“老师，你说这座城市怎么样？” 　　奥兰多正在饶有兴致地拿着酒柜里的酒瓶看来看去，闻言答道：“如果从面积利用率来说，这座城市可是有点铺张浪费了——可惜了大片的森林。” 　　“不过人类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就完成一个星球的殖民，并且还初步复刻了必备的工业体系，这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是吧，我说的没错吧！你也说人类很了不起！”艾雯眉飞色舞。 　　奥兰多淡淡一笑。 　　他这次陪同公主过来，搭乘了人类的飞船，体验了人类的生活方式不说，还参观了人类的科考基地，简单体验了人类的科学实验与考察的“方法”，见识了人类对远古太空城的改造……一路上更是见证了无数人类战舰和民用飞船往来于各个星系之间的盛况…… 　　如果说他半点都没有认知或者触动……那表示同意他进入智慧院的女王陛下眼瞎。 　　这些天来，和人类的交流中，他已经大概明白，人类取得如此的成就，主要还是因为在十年前诞生了四个奠定技术飞跃的技术。 　　超距通讯，反重力设计，可控聚变，以及超级AI。 　　前三大技术，非但解决了能源问题，同时还将人类轻松地就送上了太空，且完成了太空殖民。而最后的超级AI技术，则是将人类的工业自动化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使得人类拥有了与执行者军团一战的信心与实力。 　　坦白说，确实很了不起。 　　“确实了不起。”奥兰多也走近窗口，看到位于左前方的学院建筑工地上，好些个人类工程师正带着头盔，顶着阳光与那些工程机器人一起施工，他便微微一叹：“人类的自动化水平都这么高了，还要亲自做体力劳动……光是这点，就比我们好了太多。” 　　“嘿嘿，这个我清楚，老师告诉过我，说人类在几十年前，还全部依靠人力来干活呢……” 　　“嗯，他们确实是勤劳的种族。而且……他们的胆子还很大。” 　　“胆子很大？” 　　“嗯……他们的胆子很大。”奥兰多微眯着眼，不甚唏嘘——人类在已经被明确告知触碰了执行者禁忌的情况下，依旧坚定地沿着自己的科学方向走下去，甚至主动对执行者军团发起攻击，彻底触怒执行者……这样的行为，其实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胆大来形容了。 　　这是胆大包天。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下一刻，叶铭和墨谷同时出现在门口。 　　见到叶铭，艾雯立刻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老师好！墨谷教授好。” 　　前几天，叶铭一直在配合领导跑来跑去到处视察，就连艾雯和奥兰多抵达后，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接待了一下，便由系外办来安排了这边——其实艾雯他们也忙，虽说是以求学的身份而来，但毕竟身份特殊，必要的过程都不可少。 　　是以，直到今天，他才有空和墨谷单独过来一趟。 　　落座后，叶铭含笑望着姿态看起来有些拘谨，眼珠子却异常灵动，不停在自己和墨谷身上转悠来转悠去的少女。 　　“艾雯，半个月后就要正式开学了，你准备好了没？” 　　“报告老师，准备好了，我在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学习呢。” 　　“嗯，我不是指学业。”叶铭笑着摇头：“而是指，准备好成为一个多文明多种族学院的学生了没？” 　　艾雯闻言便有些怔住了，成为学生还需要准备除了功课之外的事吗？ 　　迟疑中，她转头望向奥兰多。 　　只见奥兰多眼神一闪，片刻后轻轻笑道：“叶铭教授的意思是，在这里，你可能会更多地学习、体会与不同文明、不同种族的同学相处。” 　　叶铭含笑点头。 　　让这位克荣人未来的女王加入学院，其实学习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还是要打破文明之间的隔阂和疏离。 　　当然，站在人类的角度而言，就是要让她接受人类潜移默化的价值观。 　　这时墨谷道：“艾雯殿下……” 　　“呀，墨谷教授，您叫我艾雯就行。” 　　“好吧，艾雯。”墨谷含笑望着这个看起来和人类十六七岁最活泼阶段的少女无异的克荣人小公主——当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她心中甚至还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异样。 　　这位小公主殿下，确实是太好看了。 　　放在人类的标准，那就是妥妥的T0级美女——艾雯的相关视频和照片早就从问星号上流到了互联网上，还在人类社交媒体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此，她在一瞬间，甚至觉得叶铭是不是看到这小公主漂亮才答应当老师的……当然，她冷静下来之后便马上做了自我检讨。 　　叶铭可不是那种人。 　　“进入学院之后，可能需要你以普通学生的身份来完成初期的通识课程，这样的话，就意味着需要你来体验一下集体宿舍了。” 　　“集体宿舍？”艾雯怔了一下，马上道：“就是好几个人住在一间小房间的那种吗？” 　　“类似，要大一些……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没问题！”艾雯马上两眼发亮：“我能行的！” 　　这时奥兰多却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望向叶铭。 　　叶铭知道这位智者先生也担负着对艾雯安全负责的责任，笑着解释道：“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而且考虑到艾雯的身份和的知识掌握程度，我们会安排两位老师和一位学生成为她的室友。” 　　“这两位老师分别是来自省交的苏紫老师，她负责信息与AI课程，另外一位则是来自苍蓝星的古丽老师，她是基因与生物工程领域的专家，此外学生也是来自地球的优秀学生。”叶铭说着便直接在客房的投影中调出了她三位室友的影像和介绍。 　　当然，这样的安排……都是刻意的。 　　苏紫不说了，自从何沫之后，她便承担起了叶铭秘书的责任，同时她的身份也是CNY的高级联络员。 　　古丽，是海琳的闺蜜，苍蓝星访问团的学者之一——其实这个安排给海琳是最合适的，但考虑到周旭晨也过来了，总不能让人家放着小日子不过而挤宿舍嘛！因此就落在了古丽的身上。 　　作为最早与人类交流的一批苍蓝星年轻学者，古丽对人类的感情和认可度毋庸置疑。 　　而最后一个，也是精挑细选的某科大的优秀学生，入过D，摸过枪的那种。 　　这样的安排，除了足够保证艾雯的安全之外，也可以尽可能地给她营造一个认识人类的环境。 　　“没有问题！”艾雯再次点头，说着她便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其实一开始我都以为我的同学将会是那些举着鲜花的小朋友……我还想过要怎么才能扮好一位大姐姐的角色呢。” 　　包括奥兰多在内，三个人都同时一愣，继而都哈哈大笑起来。 　　——举着鲜花的小朋友，主要还是拖家带口的新移民，譬如那些决定扎根苍蓝星的科研人员，施工人员，以及做生意的商业先驱们。 　　而这些小朋友们，一开始都采用的是留守儿童式的混合教学，现在随着多文明学院的落成，他们的学业也将走上正轨。 　　“第一批学员，主要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人类、科多族、以及塔拉族和你们克荣族的学生。嗯……不过也有要从启蒙阶段开始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有目星的熊人是吧？”艾雯立刻又开始炫耀她从人类社交媒体网站上获得的信息。 　　“嗯……”叶铭点了点头，眼中的不快一闪而逝——对熊人进行启迪，是这个多文明联合学院立项的最初原因。但真当学院建成之后，科多族那边却总是提出了一些这样那样的墨迹——他们一来是老生常谈说熊人天生智商低下，无法学习知识，另外也觉得和熊人在一起学习让他们有点接受不能。 　　再加上熊人长期以来的朴素认知，认为孩子不宜离家，使得挑选生源的工作有些困难重重。最终好说歹说，才从有目星拉来了三十几个十来岁的“熊”孩子过来。 　　而这些熊人孩子，由于一生下来就接受了“神”化教育，使得他们见到科多族人就尊敬无比，走不开道的那种……比最穷乡僻壤的孩子还要胆小怯懦。 　　这些熊人，学院的安排是按照幼儿园的那一套开始全面的、重新的开蒙。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叶铭和墨谷便打算告辞离开。 　　就在两人刚刚起身时，奥兰多叫住叶铭，表示有话想对叶铭单独聊一下。 　　…… 　　奥兰多的客房就在艾雯的隔壁，而且规格都相当的一致，只是风格要装修得更加朴质一些，更符合他的学者身份和气质。 　　关上房门后，叶铭先是打量了一番房间，这才笑道：“这房间还满意吧？” 　　“很不错的风格。”奥兰多微微颌首，没有过多地寒暄，而是直接走向了他的行李箱。 　　叶铭表情不变，自顾地坐在了沙发上，视线随着奥兰多移动，心中也开始猜测……这位银月王国实质上的第一智者，难道要送点什么礼物给自己？ 　　果然，奥兰多打开行李箱，很快便从中间取出了一个十厘米长宽的银色小匣子。 　　在叶铭对面落座后，奥兰多轻轻呼了口气，随后望向叶铭。 　　“这是……奉陛下的旨意，给首席科学家阁下的礼物。”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起来：“如果是礼物的话……我们需要在公开场合收取的。而且……” 　　叶铭说着扭捏起来：“就个人而言，我不太擅长收礼。” 　　奥兰多微微一怔，然后便意识到了，叶铭似乎会错意了。片刻后，他微微一笑：“这是……赠送给人类的。” 　　叶铭微微一怔！ 　　赠送给人类的？那为啥不送给BOSS？ 　　——奥兰多现在已经知道，他虽然是是人类首席科学家，身份尊贵至极，也能代表人类，但实际上，人类在与克荣人的频繁沟通中，早就把人类的政治体系和原则传达到了。 　　什么职位负责什么事，在人类这边，都是有规矩的。 　　如今领导还在苍蓝星，那领导就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最高代表。 　　迎着叶铭的疑惑，奥兰多沉默了几秒，而后轻轻地揭开了小匣子。 　　中间，是一枚闪闪发亮的，类似于红宝石一般的晶体。 　　晶体被很好地镶嵌在一段极其复杂的黄金结构中……看起来，也像是一颗工艺精湛的宝石。 　　但叶铭看到这颗晶体，他的瞳孔便微微一缩！ 　　类似的东西，他是在视频中见过的，也在克荣人的信息系统中见到过。 　　这是……克荣人的存储装置。 　　果然，下一秒，奥兰多便再次轻轻地呼气。 　　“这枚存储器中，存储着……或者说，封印着万年以来我们都不曾触碰过的知识。” 　　叶铭的瞳孔瞬间缩小！ 　　奥兰多望向他，一字一顿：“叶首席，这里面，便是我们……当初为整个文明招来了毁灭之灾的……禁忌技术！” 　　叶铭一口气瞬间吸到了后脑门！ 　　这是……投名状？还是给人类的违逆之路添一把火？ ###第697章 进化迷宫 　　“人类目前所取得的成果，都是基于你们对宇宙认知的‘力’而获得的——不知道我这么说是否正确？” 　　奥兰多望着叶铭，轻声问道。 　　叶铭只是略一思索后便坦然点头——作为银月王国事实上的最高智者，奥兰多自然有着不俗的见识和理解能力，但顿了顿后他补充道：“在人类的架构中，有四大基本力。人类目前利用最广泛的是电磁力作用力。” 　　“是的，我们其实现在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以至于我们两个相隔上千光年而未曾蒙面的文明，却能够在第一时间进行电磁信号的互相交换。” 　　“趋同演化，趋同选择。”叶铭言简意赅地补充道。 　　“嗯，在条件类似的环境下，诞生的生物和技术朝着相同的方向发展，确实有点类似造物主的安排——我们称之为进化迷宫。”说着奥兰多便望向叶铭：“叶首席能够理解吧？” 　　叶铭含笑点头。 　　迷宫可以有无数个入口，但一般却只有一个正确的出口。 　　越是接近正确的出口，选择便越会趋于一致。 　　奥兰多读懂了叶铭的笑意，他也略带自嘲的一笑：“而基于进化迷宫理论，每个文明在做关键选择的时候，都会面临各种诱惑……或许一不小心就走上了另外一条看似光明，但实际上是死路的通道——甚至有很多的文明，在一开始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造物主——你们有这个说法吗？” 　　“我们这种说法，但内涵指的是宇宙的规律。” 　　“那便是一样的。”奥兰多点头，继而好奇地望着叶铭道：“我有点好奇的是，当你们未曾进入太空文明阶段，你们对宇宙其他文明有过想象没有？” 　　“有，但因为观察手段和信息传递有限，使得我们一度认为……宇宙或许有个大过滤器，表示每个文明最终走向宇宙都将经历无数次类似于试炼一般的过滤——这个假说则是为了解决另外一个经典的悖论就是，如果有系外文明，那他们在什么地方？” 　　叶铭笑着为奥兰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人类之前对系外文明的诸多想象。 　　奥兰多听得很认真，最后也含笑点头：“大过滤器和进化迷宫有类似的含义——但进化迷宫理论中，有个假说是中点奖励。” 　　奥兰多望向叶铭：“意思是，就算走错了路，也会获得一些奖励。” 　　叶铭缓缓地呼气。 　　他大概能够明白了奥兰多的意思了。 　　在人类的科技发展史上，这样的抉择比比皆是。 　　譬如，如果将科学与技术的发展的终极追求和目标定义为掌握和利用整个宇宙的资源的话，那么……拉开人类工业革命大幕的蒸汽机，内燃机等等，便是“奖励”。 　　但它们无疑是错误的路线——如果人类继续死磕蒸汽机，哪怕你死磕一万年都飞不出地球，顶多玩一把蒸汽朋克。 　　内燃机要好一点，但想要完成如今的成就，那也是做梦。 　　沉默几秒后，叶铭望向那个银色的小匣子：“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奖励？” 　　“算是。”奥兰多也望向匣子，轻声道：“之前说，你们的成就是对‘力’的利用，那我们……便是对能量的利用。” 　　叶铭眉头不留痕迹地皱了一下，因为这二者是不能被割裂的。但他并没有指出，而是示意奥兰多继续。 　　“如同克拉族人通过智脑获得了来自高维宇宙的物质，我们也通过对多种基本粒子的撞击与融合，继而同样获得了不知名的神奇物质——你们叫奇异物质对吧？” 　　“嗯……现在可以这么称呼——也是来自高维？” 　　“不，来自低维。”奥兰多望向叶铭：“人类应该有一个关于热量的定理——不可能把热量从低温物体传向高温物体而不引起其它变化。是吧？” 　　叶铭缓缓点头：“热力学第二定律——别告诉我你们可以违背它。” 　　“在全部由本宇宙物质参与的行为中，当然不可能违背。”奥兰多轻声道：“但以此延伸出来的另一个理论，是可以被违背的。” 　　“减熵。”奥兰多用上了人类的科学词汇。 　　叶铭瞬间吸了口气。 　　“我们的先祖，以此发明了熵减系统，创造了强大的力场，可以创造出瞬时的奇点，也可以从虚无中捕获能量。” 　　“先祖最辉煌的时候，曾经在数个星系都建立了强大的加速器，以此来获得这种物质。” 　　“我们称其为，零。” 　　说完后，奥兰多便将匣子推向叶铭。 　　“这里，便是零的一切资料。” 　　叶铭起身，双手接过匣子，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呼气。 　　“谢谢。” 　　“不客气。”奥兰多的脸上升起了笑意，他朝着隔壁看了一眼后轻声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其实很希望看到人类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嗯，你应该可以看到。” 　　…… 　　…… 　　半小时后，叶铭出现在了望乡城科学院。 　　科学院的前身是墨谷他们搭建的第一个基地，也是最早的科研基地，在成立学院后，改基地为“城”后，科研中心便变成了科学院。 　　在计划中，望乡城科学院，或者说有目星科学院，未来将会是以人类为主的，以苍蓝星人为辅的大型综合科研基地。 　　只不过现在，由于克拉族人的大部队尚未到来，剩下的海琳、古丽等人多是挂职，正式工作都是教学，因此现在科学院里面的研究员还全部都是人类。 　　虽然科学院院长是墨谷，但叶铭一来便直接喧宾夺主地主持起了会议——会议主要还是远程形式，在苍蓝星这边，就只有他，墨谷，何沫以及天体物理学家王雪松这四人。主要的与会成员，还是留在地球的那一帮人。 　　叶铭三两句便交代清楚了奥兰多赠送的“礼物”，而不出他所料，当所有人听到熵减系统时，都忍不住的愣住了。 　　许久后，何沫才有些怯怯地看了叶铭一眼——她的专业可不是理论物理，她来这里主要是因为她是CNY的负责人。 　　“这个……算不上雪中送炭吧？” 　　“算不上，甚至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叶铭朝着何沫望去，又望向会议桌上的虚影，轻轻咳了一声道：“甚至从奥兰多的描述中，该物质需要强大的加速器才能撞出来——有这功夫，我们还不如多造点舰。” 　　段院士深以为然地点头：“有道理，按照描述，他们用这个零号物质，似乎最多也是创造人造奇点和护盾……对吧？” 　　这时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 　　“你忘了还有虚无中获得能量了。” 　　众人望去，只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但面容依旧精神的霍来恩教授皱眉望向叶铭：“如果大胆一点，那这就是真空零点能。” 　　段院士深知霍来恩教授的脾气，也丝毫不恼，呵呵一笑道：“从成本上，真空零点能未必就比我们现有工业体系下的能源体系更强——当然，这个东西，确实是可以支撑我们物理大厦的新理论，如果要建造加速器，我肯定是全力支持的。” 　　听到段院士这么说，霍来恩教授脸上的表情倒是满意了几分，沉吟了几下后轻声道：“还有，那人说这是来自二维空间的物质？” 　　“是的。”叶铭缓缓点头。 　　这个……才是他最看重的！ 　　因为人类现在就身处三维宇宙！ 　　按照理论，人类不可能“看”不到二维宇宙！ 　　毕竟……高维对低维，那是拥有上帝视觉的。 　　就拿现在如火如荼的二维能源而言，人类对二维空间的认知基本上已经很全面，可以在加速器的帮助下对二维平面空间进行多种操作——甚至还有科研团队提出了，可以尝试在二维平面上模拟宇宙之初的环境，看能不能诞生出真·二维生物来。 　　当然，这样的想法，在目前而言，也只是想一想而已。人类还没有那个条件来进行这样费事的研究——几个加速器都在加班加点地造米粒呢！ 　　而这边奥兰多却说，他们从低维宇宙攫取了物质。 　　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会场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墨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叶铭也陷入思索，她放下笔，嘴角微微一动，一抹笑意便一闪而逝——她虽然是这座科学院的院长，今天叶铭讨论的，她却半句都听不懂。 　　但这并不妨碍她在会上一睹叶铭也被难住的模样。 　　就在众人的沉默中，一直负责奇异物质分析的曹新宇教授突然道：“叶院士，我想确定一下……说的是二维宇宙，还是低维宇宙？” 　　叶铭微微一怔，略一思索后马上道：“低维宇宙。” 　　“嗯……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 　　曹新宇教授点点头，沉吟了几秒整了一下思绪后缓缓道：“在研究奇异物质的过程中，我们曾经做过一个假设，就是高维物质的天然回归性是否可以推到所有与三维世界不同的物质中来……” 　　“如果说，有那么一个低维世界的物质，或者说，比我们低一个维度的物质——那是真正的低维物质，而非我们二维化的物质……它是否可以用来解释量子涨落的现象？” 　　“这里，我们不需要这个物质是来自一维空间或者是二维空间，只需要它不是高维，不是三维……就可以了。” 　　随着曹新宇的声音落下，叶铭的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沉默中，他缓缓呼气：“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我们非但可以解释真空零点能，同样也可以获得真空零点能——而且并不是必须以该物质为‘原料’。” 　　众人思索了几秒后纷纷点头。 　　何沫和墨谷则听得一头雾水，二人纷纷同时望向叶铭。 　　不过叶铭却并没有注意到她俩，很快便开始总结，给出了对克荣人的“禁忌”技术的后续研究任务。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叶铭长长地呼了口气，疲倦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却全是笑意。 　　“你说我们可以不用那个什么零号物质……就可以利用真空零点能？”墨谷放下笔，一脸疑惑地望着叶铭：“怎么来的？” 　　“嗯……”叶铭想了想，觉得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实在是花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只好笑了笑道：“这样，你知道奥兰多刚才和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叶铭微眯起眼，轻声道：“克荣人对宇宙文明的认知中，他们推出了一个叫‘进化迷宫’的理论模型。” 　　“进化迷宫？” 　　“嗯，就是，这个宇宙的科技终点是一个迷宫，在造物主的安排下，有无数个文明分布在无数的入口……通过或相同，或类似，或不同的各种条件，这些文明……或者说这些物种，在经历一波又一波的、类似于大过滤器的筛选后，开始从自己所处的入口处朝着终点前进。” 　　“能听懂吧？” 　　“能，你继续。” 　　“既然是迷宫，那么就有人一定会走错路，而走错路的人，一旦达到某个节点，进入某个阶段……就会获得一定的奖励。” 　　叶铭说着望向墨谷，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对于苍蓝星人……或者说最初的启迪者文明而言，他们的获得的奖励就是智脑，就是斯兰齐物质，以及由此而诞生的各种强大技术。” 　　“对于塔拉族人或者说智母的母文明而言，他们获得的奖励便是对暗物质和暗能量的运用……” 　　“而对于克荣人而言，他们获得的奖励就是零号物质，熵减技术。” 　　“对于……执行者军团和神圣文明而言……他们获得的，大概就是快子技术……” 　　墨谷静静地听着，叶铭都说得这么明显了，那她自然是能听懂的。 　　这时，何沫突然问道：“那……我们呢？我们人类获得的奖励是什么？” 　　叶铭缓缓地呼吸着，声音中蕴含着强大的自信。 　　“无论那些文明获得的什么超越本维度空间的物质……对于人类而言，都是可以认识，可以解释的——而一旦用人类的科学体系完成了认识和解释，那人类就可以不需要任何额外的物质，就能够完成同样的效果。” 　　“因此，我们人类，就是获得了正确的道路。” ###第698章 对人类的科技感兴趣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快到甚至让艾雯都还没有彻底适应苍蓝星的日夜规律，便到了开学的日子。 　　而作为来自银月王国的、身份有些特殊的学生，在等待开学的这段时间中，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酒店中，除了几位老师之外，接触的人也大多都是来自王国宫廷学院的学生——熟倒是熟，但这些同学碍于她的身份总是有些拘束，“殿下”叫个不停。倒是新认识的室友唐语彤很有意思，除了见面的时候叫了她一声殿下之外，平时都直呼姓名，而且还陪着她四处逛街，告诉了她很多在互联网上学不到的人类世界的知识和常识。 　　于是两人很快便结成了形影不离的闺蜜，就连开学典礼的时候，两人都坐在一起。 　　典礼是在一座大礼堂进行的，参加典礼的人类，科多族人，熊人，克荣人以及塔拉族人这五族学生，加起来一共有三百来人。 　　唐语彤拉着艾雯偷偷地躲在了礼堂的最后面坐着——她俩的前方就是科多族人，后方则是熊人和塔拉族人。 　　“彤，你以前见过塔拉人没？我还是第一次见。” 　　在等待老师们就位的时候，艾雯偷偷地看了一眼最后排的塔拉人——这帮人四条腿上都穿着金色丝线的靴子，个个人高马大，器宇轩昂，而且年龄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孩子，反倒是有几分训练有素的战士的气质。 　　“没有。”唐语彤目不斜视，压低声音道：“你们之前不是打过仗吗？你没见过？” 　　“见过被刻意丑化过的形象，真人没见过——你说他们用我们的器具方便不？” 　　“那要看你说的方便是什么意思了。” 　　“额……难道不是便利、合适的意思？” 　　“还有拉粑粑的意思……” 　　“啊？噗……”艾雯立刻捂住嘴巴，身子簌簌地抖动着。 　　这时前面一位科多族女生回过头来，笑吟吟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指了指前方的讲台——讲台上，领导和老师们已经开始入场了。 　　唐语彤也朝对方报以微笑，随后轻轻拉了艾雯一下便望向前方。 　　作为CNY部门的提前批员工，她自然是知道所有系外文明学员的名单的，知道前面这位科多族女生叫柯娜，根据资料显示，该女生在科多族涉及的领域为纯物理学——这在科多族就有些不得了，因为科多族是一个典型的工程驱动的“残余文明”，他们在漫长的几千年岁月中，一直都在尝试复原先祖的技术和科技，理论上反倒是没多少提升。 　　这几天，她和在艾雯接触下来，发现这位克荣人的公主殿下……怎么说呢……只能说不愧是叶铭院士的“一对一学生”，无论是反应还是逻辑还是掌握的知识，都体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智商——放在人类世界，就是妥妥的天才少女。 　　但这位天才少女，虽然智商高，在生活上，却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 　　只能说，作为高度发达的宇宙级文明的公主，她确实被保护得很好。或者说……人家确实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人类这么复杂的社会——银月王国早就实现了能源和资源的解放，完成了按需的配给制，再无什么衣食之忧。 　　这让她颇有些感慨和羡慕。 　　毕竟，就算是如今强大到可以在武力上一统整个本超星系群的人类，因为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发展速度的不平衡，在很多以前就落后的地方，依旧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距离“赡养人类”的最高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这时，随着主持人墨谷院长的介绍，领导、叶铭院士、唐伟涛院士、奥兰多“院士”，塔尔提“院士”，文多“院士”等等来自各文明各族的学者们纷纷进入主席台就坐。 　　整个开学典礼的过程并不繁琐，先是由领导和叶铭院士讲话，最后是墨谷院长进行总结，大概只用了不到两小时，整个开学仪式便结束了。 　　结束鼓掌，艾雯立刻便拉着唐语彤前往宿舍。 　　——她的一切行李和住宿都是母亲和老师安排的，至今她都还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宿舍是什么样子呢！ 　　…… 　　“啊！我从来没想过，在有生之年，我居然会来到数千光年之外，与这么多文明这么多种族在一起学习。” 　　走在由因地制宜的五彩小碎石铺成的路上，艾雯看着从礼堂大厅中汹涌而出的不同人种，她无比地感慨：“你呢？” 　　“嘿！给你讲个笑话——在十年前，我们还不知道有外星人存在呢！”唐语彤正在查看腕表上的即时通讯信息——全是她的同学给她发来的消息，闻言便是一笑：“你知道现在我在干什么不？” 　　“在干什么？” 　　“在回老同学的消息，他们都在问，我是不是真的是你的室友。” 　　艾雯一听立刻便来了兴趣：“我看看！” 　　唐语彤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机递给艾雯：“喏，都是要你照片的——你注意点，现在你的粉丝已经很多了。” 　　“啊哈哈哈，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开直播赚钱了？”艾雯盯着手机，满脸的小星星：“我听说，有人直播一场能赚上百万——你说这些钱能干什么？” 　　“……” 　　“好吧，我知道，能去吃好吃的，买好看的，好玩的……”艾雯轻轻咳了一声，嘿嘿讪笑：“你理解一下，我们那儿就没钱这种东西，我们是靠荣誉点来申请和换取需求的。” 　　“其实那也算是货币了。” 　　“嗯，所以我赚点钱没问题——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去地球，去你家啊……” 　　两个人一路开心地说着，期间在进宿舍大院的时候，两人又碰到了那位科多族女生，三人顺便就做了下自我介绍，知道了科多族女生和他们住在同一栋楼，不过不是同一层——虽然宿舍楼只有三层。 　　作为第一所面向本超星系群文明的学院，虽然现在条件有限，但终究还是不能过于寒酸——地球上的学校都已经开始配合着大面积地城区改造工程而将宿舍扩展成了套房式宿舍，在这个关乎到整个人类面子问题上的联合学院，自然也不可能真要让好些个学生一起挤大寝室嘛！ 　　因此，这里的宿舍，也都是两室一厅的标配——面积六十平米，而且没有公摊的那种。 　　沿着楼梯走上三楼，唐语彤在307宿舍的门口停下按下开门键，很快，人脸识别模块便识别出了，只听咔哒一声，房门自动开启。 　　“殿下，欢迎回家。”唐语彤呵呵一笑，伸手推开客厅大门。 　　艾雯轻轻碰了她一下，就在她要露出对唐语彤的揶揄不满时，早已坐在客厅中的两人便笑吟吟地转过身来。 　　“苏老师好，古丽老师好。” 　　艾雯微微一怔，也立刻跟着打了招呼。 　　苏紫呵呵一笑，点头之后，目光便落在了略微有些拘束的艾雯身上。 　　“艾雯，叶教授问你，要不要随他一起参加牧多大礼司的葬礼。” 　　“啊？牧多大礼司……是谁？” 　　“是一位很伟大的智者。” 　　…… 　　…… 　　艾拉星，执行官基地。 　　既然最难缠的“极端苏马亚”已经离开，那霍尔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躲着的必要了……他很快便结束了五个仆从星系的视察，通过快速诱导虫洞返回了艾拉星基地。 　　当然，麻烦并没有彻底离开，毕竟丽安娜还在。 　　但相比丽安娜的苏马亚思维，霍尔觉得，自己这位久未蒙面的老同学，老朋友……最起码有值得期待的地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位老同学要和人类联系的心情是如此急切。 　　“你确定？我们现在可是在和人类进行交战——你放他们的探测器过来，就相当于让迪卡的舰队数量和实力完全暴露了。这在战争中，是极为严肃的行为。”霍尔盯着正在一位罪裔少女的伺候下吃着水果的丽安娜，表情十分的严肃，以至于他的触角都有些竖了起来。 　　他知道，这位叫歌莉娅的罪裔少女已经被丽安娜决定带走当仆人了——这对罪裔而言，基本算是最好的结局。 　　“你在乎这个？或者说，迪卡在乎这个？”丽安娜吐出果核，伸手推开平板，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尔——对方这几天似乎廋了那么一点点：“你减肥了？” 　　“额……额……抽了点脂。” 　　“啧啧，哪个星球做的啊，居然不到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 　　“……大姐，说正事行不行？”霍尔有些扭捏：“你的论文就真那么重要？” 　　“当然。”丽安娜正色回道，片刻后，她轻轻呼了口气：“还有，告诉你个消息。” 　　“好还是坏？” 　　“葛雷娜他们将会搭乘启迪号，通过先祖星门前往32911号检查基地的问题——如果，我是如果……”说着丽安娜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如果那边的基地出现问题，他们或许就要出现在32911星系。” 　　霍尔立刻一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可以依靠启迪号的超高速快速在人类已经建设的星系中移动，甚至抵达人类的舰队背后——如果可能，启迪号就能够帮你解决很多问题。甚至……它还可以直接前往人类所在的星系，对其母星进行攻击。”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盯着一脸愕然的霍尔，丽安娜轻声道：“你必须取得协会的支持，而且必须告知危险，毕竟……人类或许掌握了物质传递技术。” 　　霍尔的脸瞬间难看起来，他重重地呼吸了几下，继而轻轻一哼，讥讽道：“你的意思是，一艘启迪号就能当我手下几千艘战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必须承认，启迪号是迄今为止，帝国最强大的轻型飞船，同时也拥有强大的火力……” 　　“是啊……这么强大的火力，居然不拿来给咱们……就藏着掖着的满宇宙乱窜。”霍尔继续讥讽道：“然后呢？既然这么宝贝，为什么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难道启迪协会那帮人不知道32911星系已经被人类占领？” 　　丽安娜无视了霍尔的态度，眉头微皱：“这也是说不通的地方……我不是启迪协会的人，所以我不知道——或许那边的基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我的目标是消灭人类。” 　　“但你就真不担心，人类的物质传递技术？如果人类真大规模地掌握和使用该技术……你知道后果的。” 　　霍尔一时语塞。 　　坦白说，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麦那二十几艘莫名其妙下线的战舰……这种打死都联系不上，就跟消失了一样的失去控制，无疑意味着超出控制。 　　而超出控制，就意味着变数。 　　见霍尔语塞，丽安娜便轻轻一笑，继续拉进控制面板：“老同学，我说过，我不是什么你们口中的苏马亚——你的任务我没有兴趣，但我对人类的科技树感兴趣。” 　　“而一旦我能够掌握人类的科技知识，对你也是有用的。” 　　霍尔深深吸气，继而缓缓点头。 　　“那就联系人类！” 　　“好！” 　　丽安娜说着，手指便快速地在控制面板跳动起来。 　　而随着她的控制，一道道指令也传递到迪卡那边，很快，三百余艘早已挂上自动防御的战舰便顺利解除防御模式，紧接着，两艘探测器朝着跳跃点的位置而去。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人类的探测器终于出现。 　　丽安娜望向站在自己身侧的霍尔，似笑非笑：“你也想看看人类是什么模样？” 　　“我想。” 　　“那你要答应我，收起你的威胁，我们这是在与一个智慧文明做交流。” 　　随着丽安娜的声音落下，很快，显示器上便传来了人类的握手信息。 　　这时，罪裔少女又将一枚水果递到她的嘴边。 　　丽安娜轻轻哼了一声：“做正事了，你先离开。” 　　“好的，主人。” 　　歌莉娅身躯微微一颤，开始低头收拾起果盘。 　　就在这时，握手信息已建立，下一刻，被执行官们称为人类的种族出现在了画面中。 　　只一眼，歌莉娅便屏住了呼吸。 　　——这个被称为人类的文明……她知道！ ###第699章 欢迎你到人类世界来 　　歌莉娅收拾起果盘，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她并没有选择将门完全关闭，而是选择虚掩了一条小缝。 　　站在门外，她手托着托盘，双眼紧闭，看似在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召唤。但从她不断起伏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鼻翼可以发现，少女现在正处于莫大的紧张中。 　　作为罪裔奴仆，她不该听到任何与她无关的声音——虽然在之前，这些大人们的交流，特别是那些秘密的信息多半也是通信息素来完成。 　　今天，这还是她第一次“窃听”“大人”的通话。 　　上一个这样干的女仆叫海琳娜，是望海家族送上来的、精心挑选过的“女仆”——是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心向自由，总有人愿意放下尊严和一切去攫取利益。 　　那位海琳娜为了讨得迪卡执行官大人的欢心，用尽了浑身解数，但最终却因为妄图为家族谋一点神赐钢的利益而…… 　　对于地面的罪裔们，执行官大人的公开的说法是不小心坠楼。 　　但实际上，这座天空圣殿的仆女们都知道，哪有那么多的不小心…… 　　那位海琳娜曾经不止一次地“仗”着被迪卡大人“宠幸”而在诸多的族人面前高人一等，耀武扬威，嘴里说出了太多不该说的东西。 　　海琳娜坠楼之后，所有女仆都集体被“老妈妈”上了一课，让她们恪守服侍大人的本分，不要做任何违背身份的举动，否则执行官大人只需要心念一动，便会带来无尽的灾难。 　　对于执行官大人的无上权势，歌莉娅无比清楚。 　　那是可以轻易间摧毁一个星系，一个文明的力量。 　　也是……摧毁她先祖母星，将族人带进无尽深渊的力量！ 　　而作为曾经的神圣文明大礼司的后裔，歌莉娅非但清楚自己文明的消亡，甚至还知道……自己过去的文明，有着多么辉煌的成就。 　　在数千年前，她的先祖们就开始了星系探索之路，也曾经遭遇过许多低级的文明。甚至在家族藏匿了数千年的画板上，还清晰地绘制着那些种族的模样！ 　　而这些天中，那些大人们口中的人类，便是她的先祖在临近星系中发现的土著文明！ 　　这个文明……居然让执行官大人们都如此头疼了吗？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歌莉娅屏住呼吸，开始倾听。 　　人类的语言被翻译成了帝国语，清晰的传进了耳畔。 　　“对面的丽安娜女士，我是本星系群文明联盟的科技系外代表郑子山，先代表人类与你进行对话。” 　　“人类，作为一名先知，我并不十分了解人类的权力与组织架构，这次，我只是以一名神圣帝国先知的身份与你们对话，至于我的目的，在之前的交流中我已经表明。” 　　人类的声音继续传来：“很抱歉，我们对神圣帝国也不了解，但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正处于交战阶段——而且战争是因你们而起。” 　　丽安娜似乎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道：“人类的代表，我提醒你，在你面前的，是研究与见证过无数文明，无穷疆域的先知。而你们的所谓敌人，也是一个庞大到你无法想象的对手——我无意对你们进行恐吓，我再次重申，我是一名先知，只阐述事实。” 　　“正如此前的信息那样，我只是对你们文明的科技感兴趣，并且会根据我对你们科技的评估，尽可能地在规则内对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随着丽安娜的声音落下，对面的人类也沉默思索了几秒后才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必将灭亡？” 　　“保留值得保留的科技，为认识这个宇宙做贡献，是我的职责，其他的不是我的职责。”丽安娜缓缓说着，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愠怒：“你们，真的以为摧毁了两支舰队就能打败执行军团吗？” 　　人类再次沉默了几秒。 　　“抱歉，按照人类的原则，我们并不习惯与战争期间的敌人进行过多的交流。但如果你执意希望见到人类的科技与发展……那么，我们欢迎你到地球来。” 　　随着人类声音落下，房间中一片安静。 　　片刻后，人类的声音再次响起：“与你们出现就带来战争与毁灭不同，当人类文明踏出银河系之后，我们秉持的是和平、交流、共存的原则。” 　　“如今，曾经被你们摧毁过的圣星上，我们已经建立起了第一个多文明多种族的交流中心，无论是克拉族人还是科多族人——这是被你们毁灭后文明的余辉，还是克荣人，塔拉人，他们都与人类一起共同学习，成长。” 　　“你说你以认知宇宙为己任的先知，那么你就应该明白，最有效的知识与科技的提升方式，是交流而不是掠夺。” 　　“因此，如果你真想认识人类文明，那么……我们欢迎你到人类世界来。” 　　歌莉娅静静地听着，到最后，她整个人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 　　…… 　　结束掉这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对话，丽安娜整个人仰着躺在了相变椅上，她眉毛紧锁，凝神望向天花板。 　　对面，霍尔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当等了足足几分钟丽安娜都还在沉思时，霍尔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她的身旁。 　　“你看，我说是不是？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文明……也就只有孤立的星系中才能诞生。” 　　“不，霍尔。”丽安娜收回视线，继而凝望着霍尔，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人类的有些话说得是有道理的。” 　　霍尔微微一怔，惊讶起来：“你不要告诉我，你真想去人类世界看看吧？” 　　“那倒不至于。”丽安娜眼神一闪，轻轻哼道：“我说的是，人类的思维方式……从某种意义上，符合一个高级文明、高级智慧族群的定义。除了乐土……就算是先知院，也是基于学习和交流才获取知识的。” 　　霍尔下意识地便想要哼一声表示不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人类算是最近几千年来少有能够让执行军团吃瘪的文明了——你说这样的文明和族群不是高级文明，高级智慧生物，那确实有点过于抬杠。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执行者军团的使命，便是要消灭那些威胁到神圣帝国的文明。 　　宇宙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能有一个文明能够永远伟大。 　　“那你这算是死心了吗？” 　　“不算，人类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丽安娜缓缓摇头，思索几秒后轻声道：“我要留在这里，等到你们打败人类后，再和人类最具智慧者好好聊一聊。” 　　霍尔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你……要留在这？” 　　“怎么？不欢迎？” 　　“额……不，欢迎，怎么不欢迎……”霍尔用力咳了一声，立刻嘿嘿笑道：“那要不要指挥我的舰队玩玩？” 　　“你舍得？” 　　“嗨！身外之物，有什么舍不得！”霍尔大手一挥：“你别小看我们31号基地，五大仆从星，一年足以诞生三百艘战舰！你睡一觉起来就满编了。” 　　“啧啧……那你答应我，少摧毁生命。”丽安娜紧紧地盯着霍尔，正色道：“智慧种族的意识之美，是无与伦比的。我希望你一定要认识到这一点。” 　　…… 　　门外，当手中的传感器颤抖起来时，歌莉娅已经恢复了平静。 　　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她安静地托着果盘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歌莉娅，很遗憾，我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丽安娜看到这位乖巧的少女，心中的情绪愈发地有些复杂。 　　她一方面讨厌把这种智慧生物当成不会说话不会交流的木头仆人，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种仆人的服侍还是挺让人舒服的……再加上这个少女过于乖巧得失去了自我，使得她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愠怒。 　　少女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还是跟着我，不过之前答应给你的假期还是算数的。”丽安娜说着便转头望向霍尔：“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她带下去？” 　　霍尔便耸了耸肩：“没有，我们的用度之物都是来自下面。” 　　“那总得给点奖励。” 　　“可以啊，要不让她所在工区少缴一点神赐钢？” 　　“嗯……随便，你安排就是了。”丽安娜说着又打量了几眼歌莉娅，沉吟了几秒后微微点头：“再送她两套衣服吧，你们既然说这里是天堂，那就要有个天堂的样。” 　　“嗯嗯，听你的！”霍尔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丽安娜微微一笑，挥手让少女离开后，笑语吟吟地看着别有他意的霍尔：“霍尔，你留下来还要干嘛？” 　　“要！” 　　“滚！” 　　…… 　　…… 　　苍蓝星。 　　时间飞快，只是一眨眼，叶铭便在这颗与地球极为相似的星球上呆了一个多月。 　　在送走了领导启程前往有目星后，叶铭也即将返回月球，主持超级人造虫洞的测试工作——这个工程，当初他给大领导拍胸口说年底就能搞定的，但后面因为最后装配的时候出了点小小的差错，以至于拖延了两个月才最终完成。 　　面对领导的询问，叶铭只好厚着脸皮说，他说的“年底”指的是“农历”，惹得领导一阵笑骂。 　　当然，这种程度的延期，无论是对领导还是对军方，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这关乎着人类未来千秋万载的即时通行，容不得半点的马虎。 　　能够在短短的一年半中完成，就算是有超级AI的协助，也是惊为天人的成就了。 　　人类敢于以几个星球的资源就与“雄霸宇宙”的执行者军团对抗，除了类似于“黑科技”的维度技术，最根本的还是与量子超算融合艾塔这一超级AI，她带动了人类的工业化的全面升级，全面走向了自动化。 　　你说，人类怎么敢和那位自称先知的执行者女人——居然还有女执行者，人类是有点没想到的——说人类的技术？ 　　苍蓝星的时节，此时正是秋季。 　　走在凉风习习的校园中，叶铭瞥向正在满眼小星星看着自己的艾雯。 　　“强大的工业能力使得人类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制造能力，这是人类的信心之一。”叶铭知道这位小公主今后怕是坐稳了克荣人女王的位置，笑着替她最后灌输着“思想钢印”：“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啊。” 　　“老师您说，我坚决不生气！”艾雯抿着嘴，轻轻地眨了眨眼。 　　在落日的余晖下，老师的身躯挺拔，整个人莫名其妙地闪发着一股智慧的光芒。 　　她已经上了大半个月的课了，也和人类的老师、学生们进行了很多场次的讨论，知道了很多“秘密”——自己的老师，那才是真正的人类之星啊！ 　　不！是整个宇宙的智慧星辰！ 　　“呵呵……其实在我们的眼中，按照人类的能力，譬如银月王国的工业水准，真的是……很需要升级的。” 　　“老师的意思是，我们很落后是吗？” 　　“嗯。” 　　“果然……我怎么会生气呢？”艾雯笑着摇头：“虽然我还没有到人类世界看过，但听唐语彤说，人类世界……真的是一个充满了无穷生机的世界，和我们的母星完全不一样。” 　　“嗯……你说生机，倒也差不多。”叶铭想了想后笑着点头。 　　他虽然没有去过其他文明的星球，但从各处发回来的视频来看，包括克荣人文明在内，几乎所有的文明……虽然看起来很发达，但却唯独少了人类世界那种生机勃勃的气息。 　　那种随处可见建设，随处可见人类的画面，是一个文明欣欣向上的标志。 　　——因此，在与那位女先知的初期交流中，人类才以进为退，亦真亦假地邀请对方来人类世界看看。 　　只可惜，那位并没有答应，而是在中断联系数天后，对人类提出了看人类社会视频的要求。 　　对于此，人类也发出了同等的要求。 　　当然，具体联系得怎么样，叶铭没有亲自负责，他也不知道第一时间的情况。他只是知道，那位女先知，对人类很感兴趣，特别感兴趣。 　　就在这时，叶铭手腕微微一动，他看了一眼后立刻接起。 　　李东升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 　　“目前最远的探测器探索到了一个超高速移动的目标！” ###第700章 请君入瓮 　　随着人类愈发地对能源，特别是传统氦3聚变的需求远超规，新能源，或者说新“燃料”的开发已经迫在眉睫。因此，对于一个明确的“反物质矿”星系，人类是志在必得的。 　　就更不用说，LY星系通往御夫座的虫洞，就如同一根楔子插在三角座星系与卡拉图星系之间，而这里，也是人类目前的主要航道——虽然人类还可以通过猎犬座绕过去，但那条路更远不说，而且中间要穿越一个布满尘埃的星路，极为麻烦。 　　如今，随着基地的初步落成，人类已经有好百人在YBTL04星球上进行着各式各样的科研考察，包括对执行者飞船的解剖，对整个御夫座星系的探测，对虫洞那边LY星系的探测。 　　——上面的打算是以YBTL04无人行星为基础，打造一个集科研与中途补给于一体的综合型星球，是有长远计划的。 　　所以，叶铭才会重新启用李东升前去主持那边科研基地的建设。 　　而在这些计划中，对LY星系之后的星路探测，则是重中之重，因为根据推测，那边极有可能有一条通往执行者老家的星路——不得不防。 　　因此，当听到李东升激动地说远空探测器探测到超高速运动的飞行器时，他立刻便严肃了起来。 　　叶铭看了一眼天色，又望了一眼在远处假装遛弯的安保团队，想了想后便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冷静点，具体是什么情况，什么叫超高速运动的飞行器？” 　　“是这样的，为了加快探测速度，之前不是申请到了一艘鹞吗？”李东升重重地呼吸了几下：“我们的方案是，让鹞式高速侦察舰携带远空探测器和蜂群探测器，先让鹞迅速朝着任意虫洞猛飞，然后每抵达一个星系就释放出探测器来进行网状探测。”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当初征集鹞式侦察舰来进行探测还是他提出的申请。但后面具体怎么实行的，他就完全没管了，全是李东升和LY星系探测部门在负责。 　　“现在鹞飞行了大概八个星系，在第七个星系的远空探测器穿了一个虫洞过去，是一个很小的星系……嗯……准确地说，是一个单一的通道星系，只有两个虫洞的那种。然后，就在刚才，这个远空探测器正在往下一个目标飞的时候，就突然探测到了引力波动，随后雷达就扫描了一个飞快的飞行器……它快得……无与伦比，单一探测器的雷达根本测不出来速度，幸好我们多释放了一个蜂群探测器，也幸好蜂群探测器正在扫描……” 　　听着李东升乱七八糟地说着，叶铭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说重点，多少光速？是不是……图拉号那样的速度？” 　　“我只能说，它的速度和图拉号差不多。但探测器没办法捕捉到影像，就连雷达也只能给出一个初步的大概形状……是一艘飞船。” 　　叶铭缓缓抬头，望向天际。 　　天边一片血色，黄昏正在悄然落下。 　　沉默了几秒后，叶铭轻声道：“看来，我们上次没有答应人家的握手信息，确实有点失策了。” 　　李东升听到叶铭自我检讨，他就马上不说话了。 　　——如果说是两年前，人类探测到这么一个超快速的东西，那肯定会慌得不行，立马就会召集相关大佬开会讨论，完了还会连蒙带猜折腾个不行。 　　但现在……只要能够确定速度，确定是一个“人造”飞行器，那么……基本上就可以笃定，那应该就是图拉号同一级别的飞船。 　　毕竟，那么先进的一艘飞船，被人类悄无声息地破解然后开走……但凡有点脑子，那都要想一想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按照图拉号的速度，该飞船抵达LY星系需要多少时间？” 　　“大概半个月——最多半个月，图拉号那速度你不是不知道，一旦飙起来飞快。”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沉默几秒后继续道：“这样，你先按照规则上报给太约方面，我等会也联系一下那边，看怎么处理。” 　　“好。” 　　挂掉通讯，叶铭望向正在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甚至眼中还有几分担心的艾雯，愕然一瞬后便是一笑：“你听懂什么了？搞得这么严肃。” 　　“老师，好像是……李师叔他们遇到麻烦了？”艾雯试探性地问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是不是有一艘速度很快的飞船过来了？” 　　“是的，但麻烦……倒不是很麻烦。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艘飞船。” 　　“处理？”艾雯微微一怔：“要俘虏吗？” 　　“俘虏？”叶铭也是一怔，片刻后，他的眼睛便渐渐亮了起来！ 　　…… 　　二十分钟后，叶铭出现在了院长办公室门外。 　　作为动不动就满世界跑的人类“首席科学家”，叶铭在地球，在月球，在太空城，都是有办公室的，而且还好几个的那种。但在苍蓝星，他是真没办公室。因此，要想找个最近的地方召开视频会议，就只有临时征用一下墨谷的办公室了。 　　从与李东升结束通话后的十分钟起，叶铭便收到了好些个人的消息，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讨论如何处理“来船”的事。 　　办公室内，墨谷与奥兰多正在办公室小声地讨论着教学计划，见叶铭叩开房门，墨谷便是一怔，随即笑道：“你不是说要好好休两天假么？来这里干什么？” 　　“呵呵，临时有点事，可能要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 　　“开视频会？”墨谷知道叶铭在这里没专用办公室，而他又是个出了名的事多的人，见叶铭点头，当下便站起身来，准备招呼奥兰多一起到隔壁：“那你用吧，我们去隔壁聊。” 　　“你们聊什么呢？”叶铭笑着对奥兰多点头致意，顺口问道。 　　“聊多个文明的基因同源性问题。”奥兰多也含笑点头，他现在人类的普通话还处于幼儿园阶段，所有的交流都是通过即时翻译来进行的：“根据已有的基因分析，发现每个文明的智慧种族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基因相似性……这在宇宙尺度下，在孤立的星球环境中，是不太可能。” 　　“因此，现在就有一种假说，就是整个宇宙的生物，在一定程度上是被设计出来的。”说着奥兰多便带了几分感慨道：“没想到人类的思想和研究会这么前沿。” 　　墨谷嫣然一笑。 　　叶铭却颇有些无语……这个宇宙物种同源假说，他自然是有耳闻的，但站在一个理论物理学家的角度来看……如果被人类或者类似的智慧生物所定义的生命是一致的，那么起源大概也会趋于一致——米勒实验已经证明了，氨基酸等有机物可以由无机物被雷劈出来……然后再通过各种机缘巧合形成蛋白，核酸这些结构，并最终演化出生命…… 　　也就是说，如果所有生命都是这么诞生而来，那么本质上不会有什么大的差异。 　　当然了，至于说为什么基因出现相似性，那就还需要找到演化中的必要环节了。 　　嗯……这个是庞大的课题，叶铭是没时间去理会这些。 　　“那你们加油。”叶铭笑着鼓励道。 　　…… 　　等到办公室房门关闭，叶铭唤出艾塔，连入由秦卫国主持的视频会议。 　　“叶总，没打扰休假吧？” 　　秦卫国先是笑着给叶铭打了个招呼，用轻松的开场来奠定今天这场临时会议的基调——就是虽然事情比较紧急，但影响并不是“特别”的大。 　　反正人类现在已经是虱多不咬，债多不愁。 　　人类已经建立了两个防线，就不在乎多建立一个防线。 　　更何况，这是来的一艘战舰，又不是一支舰队。 　　“还行。”叶铭也笑着回道，顺便给与会的老牛和其他几位将军和主任打了个招呼。 　　“那就简单说一下，这艘飞船，目前我们定性为和图拉号同一级别的、所属于科多族人口中的‘启迪者’的、甚至根据分析，他们与我们的敌人还并不是‘一伙’的……这样的性质，没问题吧？” 　　秦卫国声音落下，众人纷纷点头。 　　上次YBTL04星系的基地收到握手信息，就已经让在座的诸位紧张了一把，也对执行者背后的神圣帝国做了诸多的分析，现在的定性，算是已有资料下最合理的推测了。 　　“那么……该怎么处理？是我们启动握手对话呢？还是直接来个请君入瓮？”秦卫国说完便望向众人，视线扫了一圈后停在叶铭的脸上：“叶总，技术上，有没有难度？我们能不能建立握手信息？” 　　“嗯……理论上，我们能够与图拉号建立联系，那我们就能够与这艘与图拉号同级的飞船建立联系。”叶铭笑着回道，片刻后，他轻轻呼了口气：“我能不能提个额外的处理意见？” 　　秦卫国微微一怔，他倒没想过叶铭还能提出其他意见来——要么和平联系，要么就直接送用高维空间膜伺候……还有什么处理意见？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缓缓呼气：“我们主动握手当然是可以的，但那样的话……我们一来会丧失主动权，二来也会暴露我们已经拿下了对方隐藏基地的事——甚至联系之后，我们还要期待对方能说‘人话’。万一对方不说人话，说话很难听，无法交流呢？那样我们还得不偿失啊。” 　　这时陶林川笑着道：“所以干脆高维空间膜送它归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大不了再建立一条防线——从和那个丽安娜交流的探测器传回来的数据表示，敌人集结了三百多艘战舰在星门对面，而根据分析，只需要四百颗米粒，我们就能守住。” 　　听着陶林川财大气粗的话，众人便纷纷笑了起来。 　　是的，上次的拦截战大获成功，让军方的自信心彻底爆棚。虽说人类暂时还打不出去，但防守那是一点问题没有——敌人在星门对面集结，显然也是知道，人类的守卡战术很难对付。 　　这意味着，时间已经开始站在了人类这边。 　　“是，如果我们决定彻底断绝与启迪者的联系，那高维空间膜肯定是最好的，毕竟人家怎么也得懵逼一会。”说着叶铭一笑：“但我们能不能……考虑俘虏对方？”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愕然。 　　“怎么俘虏？” 　　“现在王翦号率领的舰队刚刚过御夫座，要掉头回来怕是来不及吧？” 　　“就算来得及……那飞船有图拉号那么快，想跑根本拦不住啊。” 　　秦卫国也怔了一下，但随即他便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你别告诉我，你想在YBTL04星球的基地上俘虏吧！” 　　叶铭含笑点头。 　　“我们先确定这艘飞船的来意——你们说，这艘飞船，它过来是干什么的？” 　　“我赌五块钱，这艘飞船，一定是过来看图拉号的！不然的话，它也不会在上次握手信息之后的一个月后出现……”叶铭轻轻地呼气，缓缓道：“因此，不管是这艘飞船也好，还是探测器也好，总之要过来一个查看个究竟。” 　　“那么，我们就可以YBTL04的基地中，把它给俘虏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牛主任迟疑地问道：“叶总，我不是说俘虏这个选择不可能——而是，对面这一路过来，有没有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准确地说，他们有可能发现的，是飞船，而非我们的探测器。”叶铭微微眯眼，轻声道：“别忘了，这一路过去，有太多的飞船残骸和陨石。我们的探测器很小，而且速度并不快，放在浩瀚的宇宙中，完全不起眼的——除非是战争时期，定点扫描。” 　　“这艘飞船跑得如此之快，显然是赶路而来。”顿了顿，叶铭笑着补充道：“只需要我们把飞船藏好，特别是补天号和LY星系的科考船藏好就行了——大家别忘了……图拉号算是我开回来的。超高速下能探到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眼睛一亮！ 　　是的，叶铭开回图拉号的！ 　　那…… 　　叶铭望向众人，嘴角微微一翘：“我们现在唯一要确认的，就是该飞船内，有没有人了。” 　　“如果有，那就……请君入瓮。” 　　“如果没有呢？” 　　“那我们就有可能多一艘飞船，总是好的。” ###第701章 问星号上 　　御夫座星系，第四号行星地面基地。 　　今天虽然是“法定假日”，但地面上行驶的真空车却异常的多，它们往来于星球表面的“垃圾处理场”与基地旁的建议停机场，不断地将人员送往早已准备待命的侦察舰。 　　基地中心，李东升搭乘电梯快速下到地下机场，电梯门刚开，他便嚷嚷了起来：“夏宇，搞快点，记得把太空服穿上，等会气囊要收起来。” 　　“收到！”夏宇正在指挥着科研团队的众人在收拾着各种仪器，虽然有些着急，但还是有条不紊：“师兄，咱们这里到底要干啥？要派舰队过去还是要打仗了？搞这么大的阵仗。” 　　随着夏宇的声音，其他人也都偷偷望向李东升。 　　他们在这里搭建一个工作室那可真不容易，虽说这里的重力低，但架不住设备多啊——这收拾起来那可真没玩的。 　　而且他们也知道了，地面上的战舰技术分析专家现在正在进行全面撤退，据说要全部撤回到飞船上去。 　　这就意味着……这是要暂时“放弃”这个星球了。 　　这……显然不太可能嘛！ 　　他们来这里可都是被画了“大饼”的，说这里要建成一个真正的太空中转站，甚至今后还会作为唧筒座开发中心，要建个月球上的“广寒城”那样的大型“外星城市”。 　　但现在这种撤退法，着实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除非是LY星系那边检查到了大批的舰队。 　　可他们就是负责那边的深空探测信号，前几天那艘“图拉号同型”飞船便是他们最终验证出来的。 　　总不至于一艘快速侦察舰就能灭掉整个星球吧——人类还有一支舰队就在隔壁星系呢，赶过来也不过是几天时间。 　　再说了，还有补天计划的高维空间膜呢！ 　　总之就是，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迎着众人的目光，李东升轻轻咳了一声，嘿嘿笑道：“你别管，咱们负责干活就行。对了，留意一下握手信息。” 　　“嗯，知道的。”夏宇说着便下意识往屏幕上看了一眼，随即他神色一怔，见鬼似的跳了起来：“卧槽！师兄，真来信息了！” 　　李东升眼神瞬间一凝，紧接着他摁下通讯器，拨通叶铭的频道。 　　将再次收到握手信息的消息汇报给叶铭，只是略微等了半分钟，叶铭便给出了准确地指令：“保持静默，恕不接待。” 　　“收到——一切照旧是吧？” 　　“是的，你一定要亲自检查计划布置的那些装置，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 　　挂了通讯，李东升大步上前，迅速关掉屏幕，同时让艾塔也保持静默，继而望向四周：“快点干活，干完活大家伙就要入场了！” 　　…… 　　一整个下午，李东升就守在工作间内与众人一道清理设备。按照叶铭的指示，他在这里留下了两台超距通讯的信号发生器，以及大型投影装置。 　　第二天，当所有该清理出来给那艘图拉号同级的飞船预留停泊位置的设备都搬离之后，一艘反重力登陆舰缓缓降落，随后，一个打着圆形的、黄底、黑三叶扇图标的装置被吊装进了地下机库。 　　看着这个标志，所有工作人员目瞪口呆。 　　“操……玩得是不是有点大？”夏宇盯着这东西，整个人头皮发麻：“多少当量的？” 　　“大概100万吨TNT吧，常规弹头。”李东升呵呵一笑——这颗核弹，还是当初他搬下来以备后患的，后面证实对面安全，这核弹就又被重新送回了问星9号，现在问星9号来接他们……完了又搬了过来。 　　作为本基地的最高负责人，他当然知道……这次的大撤退是准备干什么的。 　　人类，打算再捕获一艘“图拉号”。 　　而且根据对图拉号的解剖分析，图拉号是一艘标准的载人飞船——当然不是说就不能无人飞行，而是指，这艘飞船的设计就是用于载人任务。 　　如果是无人的话，大可以派一艘专门的无人飞船过来，而不是派一艘这样的飞船。 　　因此，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上面就极有可能，有神圣帝国的人！ 　　也因此，叶铭才提出了捕获计划，同时他将亲自担任整个计划的负责人，坐镇苍蓝星来进行全权指挥。 　　而众所周知的，叶铭从来是个近似于追求完美的科学家，他的任何计划都不会留下遗漏，因此为了逼那“极有可能”的飞船成员就范，人类就放了一颗核弹在这里，同时，还会在那艘飞船抵达机库的时候，给对方通过各种形式来展示核弹的威力。 　　除非对方是傻子，否则不可能不知道，人类这颗核弹的威力。 　　如此的近距离之下，没有任何护盾能够挡住核弹中心的爆炸。 　　“李主任，我们这是打算……炸掉这里？还是吓唬人的？”队里另外一名队员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步，看着核弹标志微微有些发憷：“这玩意没辐射吧？” 　　“主要还是吓唬人的，不过不排除最后的选项。”李东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载人飞船已经缓缓起飞离开。 　　只要他们一撤离，这里将会再次变成无人行星。 　　“好了，你们先撤退，我再检查一遍。” 　　赶走众人后，李东升再次对照表单仔仔细细地将所有设备和电源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了万无一失后，他才最后登上电梯。 　　走出地面后，他又在基地指挥中心控制进行了地面全频道呼叫，在艾塔的配合下，确定所有人都已经接到通知并正在撤离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一边收拾，他一边听着登舰汇报，确定了自己是最后一个后，他才长吁了一口气，一个人走出基地大门，踏上地面车朝着问星9号而去。 　　上舰后，赵东来舰长早已在机库外等候多时。 　　赵东来上次负责从卡拉图星系迎接银月王国的小公主到苍蓝星求学，他还中途在这边补给了一下，顺便带艾雯他们参观了基地，之后回到苍蓝星，他休了接近一个月的假便再次赶来了这边。 　　“老赵，人都上齐了吧？” 　　“嗯，都齐了。”赵东来舰长与李东升握了握手，笑着摇头道：“虽然不该问，但我还是觉得太好奇了……你们这到底是整哪出啊……是敌人要从LY星系那边攻过来了么？”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执行一个计划罢了。”李东升知道赵东来军人出身，问也只是随口问一下，自然不会说什么，笑着走上阶梯道：“话说，这次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假期啊？” 　　“哪里话，在家里呆了一个月，都快闲出鸟来了，巴不得出任务呢。” 　　“哦？你没回母星？” 　　“没有，我家安在了苍蓝星，老婆还在都在那边。”赵东来说着便呵呵一笑：“我老婆听说这边的海景别墅免费发放，脑子一热就赶过来了……结果来了才知道，这边比起地球简直差远了。” 　　“哈哈哈哈，你要这样想，苍蓝星的风景好，空气好嘛！天然氧吧呢。” 　　“害！你别说，风景好是好，可没开发旅游区啊……而且东西也贵得离谱。如果不是为了孩子的教育，她估计早就嚷嚷着回地球了。” 　　“哦……那是，苍蓝星的教育优势确实挺好，小孩子一出来就能接触到系外文明，今后眼界什么的都不一样。” 　　“是的，看中的就是这个呢，而且现在采取的精英小班制，教授亲自上课——你想想，在地球上哪有这种待遇啊。” 　　“啊哈哈哈……你这么说得，我都想要生个小孩了。” 　　“你还没小孩？” 　　“没，我还光棍一个呢。” 　　“你这是钻石王老五啊——怎么剩下的？” 　　“这几年宇宙各地到处跑……实在没那个心思。” 　　两个三十好几的老爷们一路聊着，一边走向主控舱。 　　起飞前，李东升再次确认了一遍登舰人数准确无误后，赵东来按下启动键。 　　…… 　　按照计划，问星9号在起飞后并不会离YBTL04太远，一方面，他们上舰只是为了防止最极端的情况发生，另一方面，在“请君入瓮”计划完成后，他们还会重新回到地面继续工作。 　　因此，进入远地轨道后，问星9号以及前面的两艘科考飞船便开始静默巡航。 　　作为人类第一艘飞出系外星系的问星号的同级型号，问星9号相较于问星号在能源和结构上并没有特别大的改动，只是之前的问星号，更多的是太空科考飞船，上面的各种科研设备和专业舱室比较多。而新的问星号，或者说这艘问星9号，则更多的是偏向于载人航行，地面科考。 　　因此，很多体积占大头的实验舱室，譬如动物试验舱，植物实验舱，微生物舱等等就进行了改造，变成了活动室，储藏室等等。 　　而且为了体现科技以人为本的进步，以往多功能的餐厅也重新进行了设计和布局，将以前的饲养舱与餐厅打通，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活动大厅，可以在容纳上百人吃饭的同时，还能腾出一半的空间来举办一场小型的晚会。 　　嗯……唯一的代价，就是飞船上吃不到新鲜的肉类了。 　　活动大厅中，飞船上的年轻人们活力四射地在舞池中挥洒着青春，大厅顶部的全息投影不断变幻颜色，为下面的单身青年们降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虚拟舞伴。 　　李东升与赵东来一边喝着来自苍蓝星酿造的果酒，一边笑看着舞池，发出了中老年人的感慨。 　　“我记得，以前我们刚开始登船的时候，哪有这些活动，这些设备啊……”李东升抿了口酒，感慨道：“我们当时干的最多的就是联网打游戏……想要看看年轻姑娘们，还得带头盔。你说这现在进步得……” 　　“哈哈，你们当时到苍蓝星的时候，不是男女搭配得很好嘛？你就没找一个？” 　　“你别说，还真没那心思，当时满脑子都是率先冲出太阳系的兴奋，完了落地又是各种探索考察，每天累得跟狗一样。”李东升摇着头，用筷子在盘子里夹了一下，嘴角瘪了瘪：“不过我们当时就算在船上，生活也是挺好的，起码不会吃僵尸肉。” 　　“啊哈哈哈哈！”赵东来大笑起来，深以为然。 　　从邀月号时代开始，人类设计的太空飞船就是一个近乎完善的“小世界”，上面非但可以种菜收粮，甚至还可以养猪养鸡…… 　　但现在嘛……随着补给的方便，飞船上反倒没有了这些，全吃冷冻肉了——最多只能种点新鲜蔬菜。 　　“你们基地呢？有养猪场吗？” 　　“报告批上去了，还没来得及建，估计这次任务结束，就该着手准备农场建设了。”李东升说着便顺便看了一眼时间。 　　他来到飞船上，已经接近一周了。 　　虽说在飞船上好吃好喝，而且天天莺歌燕舞，但李东升终究是知道，自己的任务可不是来吃喝的。 　　——老赵这家伙打定主意想让他解决个人问题，可李东升瞅来瞅去都瞅不到一个合眼缘的。毕竟……现在上飞船的条件已经放得很开，上船的女舰员有很多都是有家有室的。 　　再说了，感情这玩意，总得看两个人的嘛…… 　　心中默默地算了一下时间，李东升觉得……最迟明后天，那艘飞船就应该到了——自从他上飞船后，整个基地负责的全部探测器和设备就全部由叶铭那边接手负责，是以可见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就在这时，李东升的手腕突然一动，他看了一眼后迅速站起身来，同时将耳机塞进耳朵。 　　“李队，还有十分钟，那艘飞船就要就位了，你如果要看的话，直接找个地方接入权限。” 　　“好！”李东升深深地吸了口气，马上回头冲赵东来告了下辞，继而大步走向自己的舱室。 　　回到舱室，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平板，随后根据叶铭分发的权限点开视频。 　　只见视频中，是已经空无一人的地下机库。 　　然而，就在瞬间，一艘与图拉号几乎一模一样的飞船，就那样突兀地从那扇无比巨大的门后出现了。 　　与此同时，留在地面的通讯器，也开始释放近距离的握手信息。 ###第702章 这是最后的警告 　　启迪号。 　　葛雷娜从休眠中缓缓醒来。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扯掉手腕上的营养针，随后才开始按照系统的提示进行机能恢复测试——据说先祖在进化早期的时候，可以无需任何装置就能在天气寒冷的时候进行自我休眠，由此来抵御漫长的严寒季节以及消耗身体多余的脂肪。但现在嘛……只需要看一看31号执行官基地那几些胖子就知道，有时候进化未必就是好事。 　　但葛雷娜不一样，她依旧保持着正统的先祖基因，可以在休眠过程中利用营养液作为补充，很好地依靠自身机能的调整来平衡自身的脂肪状态——这是她保持苗条身材的根本原因。而不需要像某些人那样，必须靠节食和运动才行。 　　“师姐醒了？” 　　就在她刚刚坐起身的时候，耳畔便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同时一杯热腾腾的搅膏也递到了她的面前。 　　葛雷娜将双腿曲起，完成最后一组动作后接过了搅膏，对这位友好的同伴回以微笑：“嗯，你什么时候醒的？” 　　“一个钟以前。”克罗兹抿了一口搅膏，轻轻皱了下眉：“这东西除了填肚子之外，实在是半点口味都没有……得汇报一下，配方得升级才行了。” 　　葛雷娜嫣然一笑。 　　“搅膏”是休眠唤醒后的“标准餐”，这玩意如其名，本质上就是一些药物和营养食材兑水后搅和成一杯半流体的玩意——最大的用处就是唤醒沉睡的胃肠道，让它们重新恢复机能。 　　就坐在休眠床上，葛雷娜一边喝着难以下咽的搅膏，一边偏头整理着头发，同时望向前方的舱门：“还有多久可以过星门？” 　　“已经过了，正在按导航走向空洞。”克罗兹将喝完的杯子放到一旁，抿了下嘴角后也看了一眼门外：“刚才我检查了一下最近几个星系的侦查报告，并没有发现问题。” 　　“如果发现问题，我也不会自然醒了。”葛雷娜跳下床，迅速地穿好鞋子，便大步走向门口。 　　——虽然只有两人，虽然克罗兹的身份是调查团的副团长，比她的地位要高。但在这艘船上，她才是这艘飞船目前的最高指挥官…… 　　毕竟这艘飞船是启迪协会所有，而她是启迪协会的正式会员，克罗兹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准执行官”只是负责协助她的。 　　帝国很大，也很复杂。就如启迪协会想要制约执行者军团一样，执行者军团也想要制约启迪协会，不然也不会有这次的两人同行来执行任务。 　　但正如一句老话说得好：集体的归集体，个人的归个人。 　　在个体的交往与交流中，即便各自的信念不尽相同甚至背道而驰，也不会影响个体之间的感情——譬如葛雷娜就与克罗兹相处得很好。 　　嗯……前提是两人不谈各自的理念。 　　当然，这次的任务，与理念无关，只为了来寻求真相。 　　伸手摁下识别，舱门顺利开启。 　　就在这时，一道信息素传遍全舰，紧接着，中央电脑的语音升起。 　　“收到握手信息，是否接受？” 　　葛雷娜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地望向克罗兹：“你联系了军团？” 　　克罗兹也怔了一下，继而耸肩摇头：“我这次是跟你来任务的，联系军团干什么？” 　　“那怎么会握手？”葛雷娜微皱着眉，继而大步走向指挥舱。 　　由于高度的无人化设计，启迪号的指挥舱中空有诸多的工作与控制单元而没有一个活人，就只有三个机器人机械控制位兢兢业业地守着。 　　一路走，中央电脑的语音也一路响起，葛雷娜的眉头也越皱越深，脚步也越来越快，她握着手持通讯器，最终还是忍住了向协会拨号的想法，大步走上舰长位，继而紧紧地看着前方的大屏。 　　大屏上，一个以蓝色星球为核心的标志正在不断地发来握手信息。 　　葛雷娜下意识地望向站在身侧的克雷兹，对视中，两个人的眼里同时升起一丝迷茫。 　　这是来自哪一方的握手信息？ 　　但随即，克雷兹的瞳孔便瞬间一缩！ 　　他大步上前，沉声道：“葛雷娜小姐，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31号基地收到的人类握手信息，便是这个图标。” 　　葛雷娜立刻吸气，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休眠后的一丝迷茫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她记起了，此行的终点，是位于32911星系的一个隐藏基地！ 　　而人类……居然在她抵达终点的时候来握手？ 　　两个人的脸色在这一刻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先看看外界什么情况。”克雷兹见葛雷娜脸色不断变幻，他就知道这位师姐恐怕脑子有点乱，立刻提示道：“按照行程，我们应该是处于地下的基地内。” 　　“嗯！”葛雷娜再次吸气，屏住呼吸，迅速拉过旁边的控制台操作起来。 　　片刻后，前方的大屏开始闪烁，一阵白色的噪点后，基地的内部情况缓缓呈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旷空间，在数百米尺度的空间下，四周的墙壁上不断有灯光降下，将整个视线面照耀得一片光明，同时也汇聚在了前方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装置上。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控制设备依墙而置，整个大厅显得无比地空旷，再无他物。 　　看到这场景，克雷兹也皱起眉头，一脸的疑惑。 　　他隐约知道，这次任务的终点……应该不仅仅只有一个基地那么简单。 　　可现在，似乎除了一个基地，什么都没有。 　　一念至此，他转而望向葛雷娜，然后便看到，葛雷娜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 　　“图拉号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图拉号！” 　　葛雷娜瞬间握拳，马上举起手持通讯器准备给协会汇报。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洪亮的声音通过舰身的固体，再经由空气传入她的耳畔。 　　“来犯飞船，请接收握手信息，否则原子能武器即将启动——这是最后的警告。” 　　随着声音，飞船前方的虚空中，一道道激光从天而降，投影出了一段段画面。 　　画面中，以一个方方正正的，涂着黑黄三叶扇标志的箱子为中心，四周是数艘一看就是主力旗舰的太空战舰。这时倒计时结束，箱子突然爆发出一个光耀万丈的光球…… 　　光芒散尽，所有战舰灰飞烟灭，只剩一朵巨大无比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葛雷娜瞳孔在瞬间缩小到极致！ 　　作为启迪协会的成员，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技术——这是对基本粒子的能量反应的运用，在漫长的帝国文明时代，它曾经一度是帝国最强大的毁灭性武器之一。直到后面进入太空时代，它才渐渐被超光速武器所替代。 　　它被替代，并不是因为威力不足，而是它的投放难度。 　　毋庸置疑，在常规的地面作战中，它依旧是最强大的破坏性生物摧毁武器，没有之一。 　　舰载系统尽职尽责地报告着握手信息。 　　“接受！” 　　“通讯已建立。” 　　随着葛雷娜咬牙切齿的声音落下，画面再次一闪，一个人类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中。 　　“你好，这里是人类太空防御公约组织。在此我正式代表人类以及本星系群联盟向你们宣布，你们被俘虏了。” 　　“在我的通话结束后，我会给予你们六十秒的时间考虑是否接受我们的条件。” 　　“第一，你们放弃飞船的控制，全面由人类接管。” 　　“第二，你们穿上防护服装，由我方战斗人员负责你们的安全。” 　　“第三，不要试图启动飞船逃逸，因为前面的原子能武器可以瞬时启动——请务必相信我，它可以摧毁该基地的一切。而且该基地之上，我们的舰队也已经集结完毕。” 　　“第四，也不要试图启动自毁装置，因为我们已经俘虏了图拉号。” 　　“第五，我们承诺，将全面保证你们的安全。” 　　“最后，我们爱好和平，期待与你们进行当面的对话。” 　　“现在，倒计时开始。” 　　随着人类的声音落下，与之同步的，前方那个核弹箱子也骤然间亮了起来，开始了60秒的倒计时。 　　葛雷娜的眼睛在瞬间睁大到极致，她望向克雷兹，只见对方的眼中也升起一抹愤怒的绝望。 　　…… 　　…… 　　问星号上，李东升握紧拳头，屏住呼吸，额头开始冒冷汗。 　　这个计划，是叶铭一手制定的，他当然无条件同意。 　　但就算是胆大包天的他，也知道……这个计划，不是用来吓人的，而是真正的……要执行下去，要让那个所谓神圣文明知道人类决心的！ 　　也就是说，如果对面不答应，不接受，那核弹是真正要爆炸的！ 　　而做出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叶铭在赌……赌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对生命本身的珍视将会超越一切——说得那个一点，就是越发达，越文明，活得越久就越怕死。 　　而且李东升也知道，在计划提出的时候，除了军方大力支持以外，其实还是有不少人提出反对意见的——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或许要全面得罪神圣帝国中那个潜在的“可利用的群体”苏马亚——毋庸置疑，那位叫丽安娜的先知，虽然很不把人类当回事，但她确实表现出了一个高级文明对另外一个智慧种族应该有的态度。 　　因此，在上次的握手信息之后，人类最后的决定是等到再一次的握手信息到来时，就要好好地聊一聊。 　　可现在……虽没等来握手信息，但等到了人家亲自过来嘛！要知道，那可是科多族人心念念不忘的，视若神明的“启迪者”啊！ 　　结果人类上来就拿核弹威胁，要让人家投降…… 　　你说，这不是把人得罪死了还是什么？ 　　但李东升也知道，相比这些……能够俘虏两个神圣帝国的“人”，或者说“启迪者”，那获得的情报价值……将会是无与伦比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两个人，万一不投降呢？ 　　“李队。” 　　叶铭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在李东升耳畔响起。 　　“我在！”李东升立刻紧张地道：“还有45秒！怎么说？真要炸？” 　　“嗯，真要炸。” 　　“……” 　　“放心吧，不会炸，这边已经进入他们的指挥信道了——你现在可以准备去下地接受他们了。” 　　李东升一口气瞬间吸到脚后跟：“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叶铭终于笑了一笑：“快准备，做好防护和隔离，别到时候惹来外星病毒就麻烦了。” 　　叶铭的话音落下，李东升也看到平板上，在最后的十秒，对方传来了接受人类要求的回复。 　　他缓缓长呼一口气，继而大步走向舱外。 　　…… 　　启迪号。 　　葛雷娜双手握紧，浑身颤抖个不停。 　　她看到，在之前那漆黑一片的边沿中，一道亮光邹然升起，继而一个轿厢出现，数个机器人手持着一看就是武器的装备大步走向飞船。 　　“学姐。”克雷兹在这一刻反倒镇定了下来，他冷静地提示葛雷娜：“按照人类的要求，我们需要打开舱门，让他们接管。” 　　“然后呢？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作为一个智慧文明，信守承诺是底线之一。我们的生命肯定会获得保障——但前提是我们不要因为环境暴露而出现状况。”克雷兹走向一旁的储物层，取出两件全封闭的防护服递给葛雷娜：“我们要这样想，这是一个能够与执行者军团对抗的文明，他们的技术和发展成就，也足以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然后呢？” 　　“……然后就是，等。”克雷兹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我觉得，你这个时候，应该向启迪协会汇报这里发生了什么。” 　　葛雷娜如梦初醒，深深吸气，立刻举起手持通讯器，开始拨自己老师的号码。 　　“你呢？要不要汇报？” 　　“我不需要。”克雷兹视线望向那颗倒计时定格的核弹，缓缓地呼了口气：“这个时候，军团就是我们最强大的后盾。” 　　葛雷娜默然不语，就在拨号等待中，她也没有意识到，舱门已经开启。 　　那些人类的机器人战士，正在有条不紊地登上飞船。 ###第703章 高级文明心态 　　一身漆黑涂装的机器人战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终停在了十米之外。 　　它们似乎很好地遵循着某种风度和约束，并没有粗暴地上前进行干涉，只是静静地站成一排，等待着葛雷娜完成通讯。 　　在这一刻，葛雷娜就已经明白，自己不能再说太多了。 　　见到葛雷娜放下通讯器，为首的机器人扬声器中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用最正统的神圣帝国语音腔调问道。 　　“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葛雷娜，克罗兹。” 　　“葛雷娜女士你好，经过空气成分检测，舱内空气与人类空气类似，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穿上防护服，并接受进一步的防疫检测。” 　　听着机器人发出的声音，葛雷娜回头看了克罗兹一眼，见克罗兹的表情也和自己一样便微微颌首以表答应——根据经验判断，人类的这种机器人，大概率和其他文明类似的机械结构一样，采用了远程同步协作的方式来与自己对话——她有理由相信，在这个机械体的背后，有一个正在盯着他们的人类女性在和他们进行着交流。 　　但不得不说，就算是这样的操作逻辑，也足以证明，人类确实是一个有两把刷子的文明了。 　　在克罗兹的配合下，葛雷娜迅速穿好防护服。 　　此时，在接受了现状后，她也迅速冷静下来——那位和自己联系的人类，既然给出了安全的承诺，再加上目前这种并不粗暴的对待，使得她有点认可克罗兹的说法了。 　　她也是参加过一次启迪任务的启迪者，曾见识过低等文明在权力斗争中的各种谋划——当然，在启迪者眼中，这些计策纯粹是小朋友的游戏罢了，绝对的武力宣告之下，所有的计谋都无济于事——也算是大概了解低级文明的思考方式。 　　譬如利益，就永远是那些“低级”文明最首要的目的。 　　人类既然正处于被执行的阶段，他们也拥有一定的实力来对抗执行者军团，那么显然就是希望通过从自己和克罗兹的身上获得相应的利益。 　　在他们没有达到目的之前，自己的安全应该是可以获得保证的。 　　而接下来，机器人的行动就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测，这些机器人并没有如那些传说中的野蛮种族那样，一来就把他们五花大绑，限制行动，甚至连搜身这种活儿都没干，便直接带着他们离开了飞船，继而走向那座隐藏在灯光之后的电梯。 　　这时，在经过那颗原子能武器的时候，克罗兹稍稍停顿了一秒后问道：“如果我们不答应，你们确实会引爆这个武器吗？” 　　“是的。” 　　葛雷娜马上道：“这种武器会对星球环境带来最恶劣的破坏，你们明白吗？” 　　“明白，所以人类已经放弃使用它很久了。” 　　葛雷娜愣了愣，嘴角浮起一抹嘲讽：“那你还说刚才就要引爆它？” 　　“因为你们并不属于银河系公约的目标。”机器人战士发出的女声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加入银河系公约，并承担同等的责任，就不会对你们使用它。” 　　“银河系公约是什么？” 　　“是人类发起的多文明行为约定，包括对话，学习，交流，贸易，纠纷，战争等多个领域的机制。” 　　电梯门开启，葛雷娜缓缓走进电梯，她看了一眼克雷兹，后者即使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也微微地耸了耸肩。 　　葛雷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个人类文明，看来确实很有点意思。 　　他们居于宇宙的角落，所见证的也只不过是亿万光年毫不起眼的一隅，居然就想着建立文明同盟…… 　　这……让她想到了一句帝国名言——幼儿园的孩童欢乐多。 　　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把教室和学校就当成整个宇宙，以为联络了三两个小朋友，就能够主宰世界。 　　嗯……不过这么说也不怎么准确，毕竟人类这个小朋友，手里确实还是有武器的。 　　“我很好奇，人类为什么想要留下我们？”见最后一个机器人进来，葛雷娜盯着最中央的那位——她已经从这位机器人胸前的特殊标志认出了这应该是小头目之类：“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人类留下你们的原因，这个需要你们和人类交流之后才行获得答案。” 　　“至于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艾塔。” 　　葛雷娜微微一怔，当她理解到艾塔的倒数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的瞳孔瞬间缩小：“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人类？” 　　“我不是人类，我是诞生于人类的智能AI。” 　　…… 　　忍住心中巨大的震惊，葛雷娜见到了门外站着的三个人类。 　　然后，她便确定了……之前和自己交流的，应该不是人类了。 　　因为人类说的是另外一种语言，然后通过同声的翻译传到自己的耳畔。 　　这样的一问一答中，有着肉眼可观的延迟。 　　这位自称叫“李东升”的人类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紧接着便吩咐机器人将她和克雷兹带着走进了一个密闭的通道，在这里，他们脱下防护服并在一道道强烈的疾风下走完通道，并最终出现在了一个洁白的房间中。 　　房间中有着简单的各种家具，以及两面厚厚的玻璃墙。 　　“看来这就是我们的囚牢了。” 　　葛雷娜四下打量着，看着那两张简陋的床铺望向克罗兹。 　　克罗兹微微点头，眉头紧锁。 　　从上电梯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再开腔了，而是一直敏锐地观察着，从那些机器人，到人类的出现，再到各种机械和电子设施。 　　当这一切都汇聚后，他的脑中也大概有了一个对人类文明技术的判断。 　　毋庸置疑，人类文明和他之前所见的所有文明都不一样。 　　这个文明，体现出了高度的自动化水准和人造智能的水准——他也和葛雷娜一样，一开始也认为和他们对话的那个女声是由人来控制的。 　　能够这样与他们进行对话，且能够完全理解他们的语义和表达，这样的人工智能，已经完全可以骗过真正的智慧生物了！ 　　“师姐，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获取了智脑技术？” 　　克罗兹看了一眼玻璃墙的后方，发现空无一人后，他便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继而望向葛雷娜：“没有智脑，要实现这样的人造智能很难。” 　　“不清楚。”葛雷娜也四下张望后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她随后拿起了一个茶杯：“看来这是人类饮水的器具，和我们的设计完全一样。” 　　“嗯，我们之前忽略了一点，就是人类其实和我们的外貌长相很一样。”克罗兹提醒道：“除了没有灵触——当然，如果他们有，也可以通过头部毛发隐藏起来。” 　　葛雷娜立刻便是一怔：“你什么意思？” 　　“没有，我只是想，他们会不会和我们的先祖有关系？其实两个星系相隔距离很近的……”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意思。” 　　就在两人的交谈中，天花板上突然移动起来，紧接着，一个机械臂从天而降，下一刻，那位叫李东升的男子也出现在了玻璃墙外。 　　…… 　　按照叶铭的吩咐，李东升已经换上了自己的标准制服，然后也通过机械臂为这两人送上了同声翻译。 　　坦白说，当他看到这二人带着头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恍然中有股错觉，就是眼前的不是什么外星人，而是两个地球人。 　　——他们和人类的普遍外貌差距，并不会比人类中那些长得“很抽象”的人与颜值较高的人之间更大。 　　同样是有鼻子，只不过他们的鼻子略塌，而且鼻孔较小且隐蔽，眼角有点开阔，而且有眉毛——要知道，想象中的外星人都没眉毛的！ 　　而且他们的脑袋与五官比例，和人类都极为相似，没有那种大头宝宝的形象。 　　直到从监视器中看到他们取下头盔，褪去防护服，才体现出了他们与人类的不同。 　　相比人类，他们的耳朵要更加向后一些，而且沿着耳朵往上，还有两根类似蚂蚁触须一般的小肉枝贴着脑门往上，此外他们的毛发也很茂密，甚至连后脖上都有。 　　嗯……这样看来，就有点像外星人了。 　　坐在玻璃墙外，李东升带上耳机，对着两个不明所以地望向自己的外星人微微一笑，随后指了指机械臂：“上面有同声传译耳机，你们带上就可以和我对话了。” 　　“首先，我代表人类驻御夫座星系基地欢迎你们的到来，并对之前造成的误会表示歉意。” 　　李东升一字一顿地说着来自叶铭，甚至来自共体最高外事机构准备的辞令。 　　对于怎么处理这两个俘虏，上面并没有讨论多久便获得了一致的认可——便是抓过来可以施展各种手段，但人抓到了，就需要给予一个高级文明的智慧种族以应有的尊重。 　　毕竟，从诸多的情报和资料显示，这艘飞船和这两个人，属于执行者军团所不喜的“苏马亚”，且是科多族人口中的“启迪者”。 　　因此，人类决定先礼后兵。 　　以一个负责任的，高度发达的文明的角度来与之对话，从而获得最想要的情报和资料，是人类做出此次计划的最根本原因。 　　当然，如果对方并没有体现出一个高级文明，高级智慧种族的样子，那就怪不得人类了。 　　别说地球，就算是苍蓝星，就有一整套的生物实验室，而且还拥有来自各个文明的生物专家，有的是办法让这两位开口。 　　“其次，我们接下来会对你们的身体状况进行一些常规的检测，以确定你们是否能够适应人类的微生物环境——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请不要拒绝。” 　　“第三，我们会对你们进行……” 　　李东升话音未落，便被对面那个女外星人冷冷地打断了。 　　“不需要检测，我们能够适应已知宇宙的任何环境。” 　　“在我们回去之前，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见你们的最高领袖。” 　　李东升听着从耳机中翻译过来的声音，一阵愕然后，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很好，那再问你们一下，你们吃的食物是什么？和我们一样，是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吗？” 　　…… 　　…… 　　苍蓝星，联合学院。 　　院长办公室里传来墨谷院长略带几分遗憾的声音。 　　“看来某些人的归期又要延迟了。” 　　但话虽如此，墨谷的脸上却带着很明显的笑意。 　　既然那两位神圣帝国的俘虏要见人类的领袖……那现在嘛……最适合见他们的人类领袖，就是叶铭了。 　　这也意味着，叶铭要在苍蓝星滞留起码一个月，等到那两个俘虏过来再说。 　　叶铭哈哈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长叹道：“没办法，谁让我露脸招降他们了呢？” 　　“嗯，确实……不过我很好奇，万一这两人什么都不说，跟地下D那种，你要怎么办？” 　　“首先没有这种可能性……其实与其担心他们什么都不说，还不如说担心他们打胡乱说。”叶铭抿了抿嘴后视线望向窗外——那边的熊人少年们正在进行一场足球赛，而且看起来还有模有样。 　　收回视线后他道：“不过呢，我猜他们也不会。” 　　“为什么？” 　　沉吟了几秒后，叶铭微微一笑：“因为高级文明的心态。” 　　“他们如果真的是没有退化的智慧种族，那就应该明白我们体现出的善意，从而以一种优越的心态来配合我们。” 　　墨谷微微扬眉：“优越的心态？” 　　“嗯……譬如，你让我被譬如塔拉族人、被克荣人这些抓去，我肯定什么都说的。”叶铭微眯着眼，嘴角笑意弥漫：“因为说什么，对于低级文明而言，对于他们都是听天书一般的存在，所以我可以放心大胆地说。而人类的强大，更是使得我说得越多、越真，便越是能够保障我的安全。” 　　墨谷：“……” 　　“好了，趁着还有时间，我再开个会——你说，要是这两个外星人见到了我们的母舰和人造诱导虫洞，他们会怎么想？” 　　听闻此言，墨谷整个人便是一怔，随即大喜起来：“母舰已经好了？” 　　“嗯，母舰好了。只不过，现在还开不过来。” ###第704章 人类的寻常 　　一个月后，太阳系，“银河航道”。 　　这条从几个近地轨道和近月轨道的大型船坞和太阳系内唯一一个星门YE—2023互为起始点的太空航道，已经正式被命名为银河航道，这样的名字固然有人类为银河系代表的意义，也有彰显星标，让银河系成为各文明耳熟能详的存在的意义。 　　毕竟人类还是有野心的嘛！ 　　时过境迁，和以往只有科考以及服务于科考和外交的“官方”飞船以及编队赶赴前线的战舰所不一样的是，如今的航道上，随处可见的更多是来自民间的飞船——自从去年开始发放太空牌照至今，共体已经为来自全球的八十多家企业及“个人”发放了牌照。 　　当然，发放了牌照，并不意味着所谓的宇宙大航海时代立刻就能开启了——船可是需要时间来造的！截止去年胜利之前，地球的几大主力造船厂，譬如江南厂，达利安造船厂以及太空造船厂的所有产能都给了战舰，压根没有生剩余排期来给民间飞船。 　　但随着前期太空战役的胜利，人类的信心大增，再加上位于其他国家的民用飞船产线的成型，以及国内几大主力船厂的扩能成功，使得在短短的半年内，民用飞船的数量便呈井喷似的增长了起来，成了真正的“下饺子”。 　　毋庸置疑，没有武器系统，特别是主炮系统的民用飞船，比战舰造起来容易多了——无非就是对问星号这种科考船进行一下内部格局的改装即可，成本也因为大量采用了通用件，而使得其成本足以降低到十位数以内。 　　这个成本，已经压到和过去的海面十万吨级的货轮差不多了。 　　航道中，数不清的飞船开启着航灯，在夜空中，还真宛如一条银河。 　　而在这诸多的飞船中，八艘形状有些怪异的飞船格外醒目——远远望去，它就像是一面弯曲的鞋拔子。 　　这八艘鞋拔子飞船由一艘最新的觅星号飞船，两艘补给船领航着，一路调用着特殊权限，让前方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等待通过星门检查的民用飞船为它们让开一条通道——当然，这一切都是纯粹基于艾塔的自动化控制的。 　　特殊权限之下，民用飞船的舰长们只有配合的份。 　　“看来今后这里要建个空关。” 　　觅星号飞船上，彭小飞从大屏上收回视线，对身边的孙晓晓笑道：“晓姐，你之前出过本星系没？” 　　“没有，但我听说董萱萱提到过过星门的事，以前没这么麻烦啊。”孙晓晓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咖啡，一脸向往地望向前方那个着微微红晕的深处——那里便是传说中的奇点，星际之门。 　　当然，这些都是显示屏模拟出来的，实际上肉眼完全看不到。 　　而在星门的前面，六艘最开始的补天号已经分得很开，犹如张开的一朵花瓣。 　　在其中一艘补天号的前方，停着两艘没有穿越虫洞能力的系内飞船问月号。 　　这两艘问月号，是停留在这里执行最后的检查任务的。一方面，要检查这些飞船有没有违规违例，另一方面，则是要对这些民用飞船进行安全性检查——毕竟前方就是星门，而这些民用飞船都是载人飞船，而且载的人还不少，万一出现了什么纰漏，那对整个“太空大航海”事业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飞船过虫洞的速度变慢了。 　　“那咱们两个这次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彭小飞呵呵笑着：“我也没出过——话说，晓姐，你这几年在干啥呢？” 　　孙晓晓是当初和叶铭一起加入战队的新成员，嗯……从编制上，她是搞后勤和财务的，但实际上，干的和董萱萱一样，都是干的譬如订车票酒店快餐之类的杂活儿，同时也充当啦啦队。 　　后面战队赢得比赛，孙晓晓拿到了保研名额就读研去了，后面研究生毕业据说到处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进了集智科技，还跑去了非洲那边——而彭小飞那时候都已经到月球主持基地建设了，是以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这次她和彭小飞一路也是凑巧了，她要任职集智科技在苍蓝星分部的财务总监，而彭小飞则是要送后面那一波“鞋拔子”到苍蓝星主持跨星系虫洞实验。 　　是的，这些有一定弧度的、只需要拼在一起就能成为一个正圆形的飞船便是已经延后了半年的诱导虫洞发生器。 　　在太阳系，它已经与位于L4朗格朗日点太空港的母体圆环完成了初期实验，但跨星系实验，却没有条件，是以只能拉到苍蓝星来做。 　　而一旦试验完成，它就将奔赴卡拉图星系，在卡拉图星系建立一个与太阳系瞬间完成通航的移动虫洞！ 　　兹事体大，必须得大佬坐镇才行。 　　特殊权限下的检查很快，两艘邀月号只是略微用探测器快速扫描了一下飞船便通知他们可以进行穿越了。 　　…… 　　一分钟后，孙晓晓看着甚至都波澜不惊的咖啡，又看着显示屏上那早已在各路社交媒体上出现了无数次的苍蓝星星系的图像，她整个人有些愕然。 　　“这就结束了？” 　　“孙总，难不成你还想要点别的体验？” 　　回答她的是飞船的舰长，姓程，是第二批进入月球的科考人员之一——事实上目前所有的科考飞船的舰长，都来自前面几批的飞船维护人员。 　　“额，我还以为会颠簸一下来着。” 　　“哈哈哈，要真来个颠簸什么的……那麻烦就大了。”程舰长说完后便抓过通讯器，开始全船通讯，告知本船接下来的行程。 　　孙晓晓和彭小飞二人也就不再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飞船降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觅星号越过厚厚的云层后，海滨丛林间，一座没有多少高楼大厦，但看起来却生机勃勃的城市便映入眼底。 　　下一刻，飞船降落，舱门开启。 　　已经许久不见的叶铭和李东升两人站在迎接人群的第一排。 　　…… 　　老朋友、老队友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特别是孙晓晓，她对当初在自习室里，叶铭为了早点让自己走，给自己讲题，完了自己叫叶铭那一声“师兄”一直耿耿于怀，是以见面便喊了叶铭一声“师兄”。 　　“哎哟……孙姐，这仇你还记着呢？”叶铭领着二人走向酒店，他一路走着，一路笑声不断，极为开心。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极为念旧，而且自从“天才”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机会结识同龄人的朋友了，是以，那些和他关系最后的robocon比赛的队友们，便成了他最亲密的朋友与伙伴。 　　如今当初战队的成员，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前程——最差的，也是集智科技里面的中坚领导。彭小飞，李东升，董萱萱这些，更是拥有不凡的影响力。 　　相比起来，孙晓晓这个当初唯二的两个女生，如今都三十好几快四十了，才从非洲回来，跳出地球来到苍蓝星这边，都已经算“混”得不行的那种了。 　　“当然！要不然我叫你叶院士？” 　　“那算了，你还不如叫我师兄呢。” 　　众人哈哈大笑。 　　孙晓晓一偏头，笑着望向李东升：“李队，你怎么在这？” 　　“哦，我刚送了俩人过来。”李东升含笑看着孙晓晓，他也好些年没见到对方了，是以打趣道：“晓晓啊，你这人都不显老的么？现在看起来还是20出头的样子。” 　　“啧啧……李队的嘴巴好会说——你说你送了俩人过来，不会是送你的老婆吧？或者大老婆二老婆？” 　　“害！你别说了，我现在是老光棍一个！” 　　“哟……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就我剩下了呢。”孙晓晓又望向彭小飞：“小飞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吧？” 　　“那必须可以……就连小妞妞都快打酱油了呢。” 　　“真的假的？” 　　“你听他瞎说，才两岁呢。” 　　一群老友欢笑着走向电梯。 　　这时电梯门开启，何沫与两个长相略微有点怪异的人出现在电梯门口。 　　见到这两人，叶铭和李东升含笑点头示意，孙晓晓和彭小飞有些一头雾水，但也与叶铭等人一样，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想出去溜达一圈，我就只好充当一下向导了。”何沫和众人打过招呼，笑道：“你们晚上要聚餐不？” 　　“那必然聚餐。”彭小飞和何沫那是老熟人了，当下笑着道：“你要不要蹭一口？” 　　“你都说蹭了，那我必然要来了。”何沫哈哈一乐，随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等你们选好地址发我，2个小时后我大概有空。” 　　说着何沫便笑着望向葛雷娜：“葛雷娜小姐，我们逛两个小时没问题吧？” 　　葛雷娜自从见到叶铭后，她的视线便一直没有离开过，脑海中也一直都在快速地思考与分析着叶铭这一举一动之后的意义。 　　她来到这颗被人类称之为苍蓝星的星球已经三天。 　　在这三天中，人类并没有和他们进行任何有深度的交流，而是就仿佛他们是极为寻常的外星客人一般，替他们安排了住宿后，就只有很寻常的交流——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然后有空就聊两句的那种。 　　非但如此，人类也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除了有一个向导。 　　他们想去什么地方，就能够去什么地方，甚至还表示，连科研工作室都能够去！ 　　甚至更远一点，在来时的飞船上，人类也都没有怎么控制他们的行动，也只是把他们当成寻常的旅客一般。 　　坦白说，人类的这种行为，让她很摸不着头脑——她原本以为，人类会囚禁她，然后每天都会挖空心思地问各种问题。 　　就在葛雷娜愣神的时候，旁边的克罗兹突然开口了：“叶铭，这是你们人类维持友谊的行为，对吗？” 　　叶铭的视线瞬间望向克罗兹，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便含笑点头。 　　“和我们一样。”克罗兹认真地望向叶铭：“你们不太像是一个低级文明。” ###第705章 那我就不谦虚了 　　对于如何“接待”这两位“得来不易”的俘虏，别看现在人类表现得无比寻常，但在这寻常的背后，可是经过深思熟虑，以至于都惊动过长老的——甚至还是长老的一句“优待俘虏是咱们的传统嘛”，从而定音了对这二人的态度。 　　而之所以把这二人的重要性提得这么高，让叶铭亲自等一个月，让何沫这个CNY的第一副主任充当向道，最根本还是因为人类对敌人的了解太少太少了。 　　就算是对神圣帝国了解最多的克荣人，他们了解的也更多局限在“执行者军团的强大”上，而这，对人类不能说没用，只能说没半点用。 　　是以，当沉默了三天后，这位叫克罗兹的帝国人终于主动开腔时，叶铭的喜悦可想而知。 　　虽然对面的话听起来有点不好听。 　　什么叫“不太像低级文明”？ 　　嗯……叶铭不和他计较。 　　“是这样的，不知道你们对一个文明是否高级的定义是什么，但在人类的定义中，类似的行为可不算是文明等级的影响因素。”叶铭呵呵地笑着，不动声色地在脑海中唤出伊塔，让她赶紧把电梯开走。 　　“毕竟，文明的建立，就是依附在社会关系之上的。” 　　克罗兹轻轻挑了挑眉，但最终还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这时本来一直开着的电梯门突然关闭，李东升赶紧上前一步去按开门键，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向上而去。 　　李东升笑着耸了耸肩：“得等下一波了。” 　　“那就等一会。”叶铭笑着抱着手臂，颇为有些遗憾地看着克罗兹：“其实，克罗兹先生，你没有意识到么……站在你面前的人类首席科学家，从地位上，算是你们神圣帝国先知院……地位最高的先知叫什么？” 　　克罗兹微微一怔，随即瞳孔瞬间缩小！ 　　非但是他，旁边的葛雷娜也瞬间凝望向叶铭！ 　　从一开始起，他们就把叶铭认为是人类文明某个类似“殖民官”，或者“执行官”一类的人物。而且从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来看……这显然不是人类的母星。 　　因此他们想当然地便认为，他们只有在此行的终点，也就是抵达人类的母星之后才能见到人类的最高领袖。 　　“你就是执掌人类科技之源的那个人？” 　　“虽然在我的文化中，此时我应该谦虚，但为了避免不引起你们的错误判断，那我就不谦虚了。”叶铭双手背在身后，嘴角轻轻升起笑意：“人类文明科技的这一次飞跃，出自这里。” 　　说着叶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旁边的李东升不动声色地站在叶铭的侧面——虽然他没学过保卫什么的，但也得防备这外星人突然动手——哪怕咬叶铭一口也不行呐！片刻后，李东升笑着打趣道：“你这可是宇宙中最聪明的脑袋。” 　　“那我可要谦虚了。”叶铭笑着接了一句嘴，随后，他收起微笑，凝神望向克罗兹：“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问题和要求，我在此向你们保证，我会尽可能地回答你们的问题，满足你们的要求。同时，我对你们的任何承诺，都将获得最坚定的执行——包括把你们送回你们的母星。” 　　克罗兹瞬间吸了口气，乃至头上的灵触都稍稍动了一动。 　　片刻后，旁边的葛雷娜缓缓点头：“我们要和你对话。” 　　“可以，但只有两个小时。”叶铭笑着拍了一下彭小飞的肩膀：“我有朋友来了，两小时后要陪他们烧烤——当然，如果你们能够接受这种食物，我也邀请你们共进晚餐。” 　　随着叶铭声音落下，电梯准时，继而缓缓开启。 　　叶铭瞥了一眼彭小飞和孙晓晓的行李箱，他对着外面伸手：“我们去外面吧，李队，小飞，你俩就帮我陪一下孙姐。” 　　…… 　　目送彭小飞等人走进电梯，叶铭直接走向酒店大门。 　　这座酒店建立之初，就是奔着“面子功夫”去的，是以建筑和装修的规格相当高不说，外面也圈了一大片的公园带。而经过这些年的改造，酒店外的公园已经成了一座洋溢着浓浓苏州气息的园林，假山流水凉亭随处可见，无比的幽静。 　　很随意地走进一个亭子坐下后，何沫迅速调来一架无人机悬停在凉亭上方，随后，无人机降下光幕，投影出五花八门的食物和饮品。 　　“二位想要什么饮料和小吃？” 　　“就前几天的饮料。” 　　“哦？果汁是吧？挺好的，那点心就小饼干和甜甜圈吧。”何沫微微一笑，迅速点了两杯果汁和一杯茶一杯咖啡。 　　这二人的饮食习惯，早在问星号上就已经被摸清楚了，他们爱吃甜食，而且消化系统异常先进，基本上什么都能消化——至于为什么这么清楚就不方便说了。 　　反正就是从这二人与李东升照面的那一刻，其实对他们的研究就已经开始了。 　　甚至就这个点，墨谷都还领着古丽这些苍蓝星来的生物领域专家在对神圣帝国人的基因进行分析。 　　送餐的速度很快，甚至是何沫刚刚放下手机，便有两架无人机嗡嗡地飞来。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叶铭含笑望着对方。 　　“开始吧。” 　　克罗兹与葛雷娜再次对视了一眼，一阵若无若无的风过后，克罗兹缓缓点头。 　　“首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留下来？” 　　“因为，我们希望从你们的嘴里，获得我们想要知道的情况——请不要误会，我们想知道的，并不关乎军事。或者你们可以这样理解，这是一个文明对一个陌生文明的好奇。” 　　葛雷娜严肃地盯着叶铭：“那你用这种方式，就不担心触怒我们？” 　　叶铭收起笑，同样严肃地盯着葛雷娜：“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启迪者？” 　　葛雷娜深深吸气，闭上眼睛一瞬后略带一抹傲然地点头：“当然！” 　　“那你们和执行者军团是不是属于同一个文明？” 　　葛雷娜微微一怔，但依旧皱眉点头：“是。” 　　“那我就有个问题了，你们为什么要发起战争？而且……还是灭亡之战？”叶铭的瞳孔慢慢缩小，他抬手指向西方的天空——在逐渐变红的主序星后，那座残破的太空城若隐若现：“五千年前，这个文明，就是被你们启迪者启迪过的文明，然后……又被你们摧毁了。” 　　“先启迪，后摧毁，这样的意义在哪里？” 　　葛雷娜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帝国内，她是其他人口中典型的“苏马亚”，为了各个原始、落后文明的地位和利益而奔走。但人类……显然不是什么弱势、落后文明。 　　甚至，都不是低级文明！ 　　——能够引起8级事件的文明，这已经是对军团拥有相当程度的威胁了！ 　　但就叶铭的问题而言，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因为执行官军团摧毁被启迪后的文明，从来都是她们攻击和打压执行官军团的理由——可这能在人类面前说吗？ 　　克罗兹的声音响起：“因为，他们触碰了禁忌。” 　　“所以，什么叫禁忌技术，为什么叫禁忌技术？”叶铭瞬间望向克罗兹。 　　“威胁宇宙安全的技术就是禁忌。”克罗兹目光迎向叶铭，沉声回道。 　　作为准执行官，他受到过严格、系统的教育，知道执行者军团的职责是什么，因此回答得毫不含糊。 　　“威胁宇宙安全？谁说的？”叶铭继续盯着克拉族：“谁定下的标准？” 　　“当然是……”克罗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沉默了下来：“阁下只需要知道即可。”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类的任何技术都不会威胁到宇宙的安全？” 　　“你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我大概是这个宇宙，最了解这个宇宙的人。” 　　叶铭的语气和眼神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的平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息。 　　嗯……有点类似王八之气。 　　一旁的何沫捧着茶，静静地看着叶铭，她的眼中弥漫着晶莹的星光——叶铭的这种状态，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让任何人迷恋智力的女人沉醉。 　　凉亭中一片安静。 　　克罗兹和葛雷娜同时望向叶铭。 　　很显然，克罗兹和葛雷娜也感觉到了叶铭言语中的安定和自信——作为高级文明的高级种族，他们当然能够分得清一个和自己趋同的智慧种族所表达的状态。 　　叶铭的这种自信，不是那种自大的骄矜，而是一种仿佛手握天地真理之后的宣告！ 　　迎着叶铭的目光，克罗兹只感觉心跳开始加速。 　　他心中油然而升一股压迫感，这种感觉……就犹如……自己仰望乐土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压迫感越来越强，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以至于，他甚至都忘了用信息素与葛雷娜进行交流。 　　就在这时，葛雷娜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一先知，第二个问题。” 　　“说。”叶铭从克罗兹脸上收回视线，缓缓望向葛雷娜。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教授，这么多年的首席科学家，自然知道，自己在什么状态下最能让人畏惧。 　　“你想从我们这里听到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的文明到底有多强。” 　　叶铭缓缓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你们是否掌握了维度逃逸技术。” 　　葛雷娜微微一怔，在思索片刻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于是马上望向克罗兹。 　　然后她便看到了，克罗兹在略一思索后脸色瞬间一变！ 　　“维度逃逸技术，是不是高级空间重叠技术？” 　　“是。” ###第706章 你们就是毒瘤 　　克罗兹的鼻翼在瞬间收紧！ 　　作为年纪轻轻就同时获得执行者军团和先知院青睐的预备执行官，克罗兹很早就得以进入先知院进修，并因成绩优良而获得仰望乐土的奖励。这样的经历，即便放在整个帝国也是少有的——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参与到一场关于八级执行任务的调查。 　　而作为被军团重点培养的对象，克罗兹知道和了解的远比表面的更多，最起码比身边这位苏马亚女士要多很多。 　　空间重叠技术，是乐土思考了近万年（为了方便理解，时间统一为地球年——虽然编一个很容易）的技术，而根据传言，当空间重叠技术实现后，整个宇宙的秘密都将为之解开。 　　因为，它可以让人站在更高的宇宙去看现在的世界，就类似于……现宇宙的人们，去审视画卷一般！ 　　这样的技术…… 　　克罗兹凝望着叶铭，眼神不断变幻，正如他所知道的人类在观察他和葛雷娜一样，这些天来，他和葛雷娜也一直都在观察着人类，感受着人类世界的运行法则，体会着人类世界的技术产品，分析着人类世界的科技水平…… 　　时至今日，他必须承认，人类的社会，与神圣帝国呈现出一种高度的吻合——这是一个高级的，摆脱了生存困境的世界才能够拥有的文明状态。 　　毋庸置疑，在这个宇宙中，生存是一件很残酷的事。而生存越是残酷，社会便越是无情。 　　一个文明，乃至一个物种，想要进化到宇宙级文明，是无与伦比的困难。放眼整个宇宙，有太多的种族倒在了进化成文明的路上，就算侥幸躲过了各种灾难，从而进化成功，也会因为所处的环境而无法诞生出高级文明的理论，继而被小概率的事件所摧毁。 　　太空之浩瀚，命运之无情，远超人的想象。 　　要摧毁一个没有进化到宇宙级文明的种族，只需要一颗几千米的陨石落下就够了。 　　因此，神圣文明才会诞生出“苏马亚”这种思想，才会组建启迪者协会。 　　但人类，这一明显是诞生于孤立星系的种族和文明……他们怎么会体现出这样高级文明的社会性的？ 　　而社会性雷同，那就意味着思维方式的雷同。 　　克罗兹相信，这位“第一先知”阁下既然问出了高级空间重叠技术，那就意味着……人类已经开始思考，且拥有了一定的认识。 　　这样的文明…… 　　就在克罗兹眼神变幻中，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回答。” 　　“我无法回答。”克罗兹瞬间收回心神，沉声道：“这是最高的知识，我并不知道。” 　　然后他便看到，叶铭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 　　“嗯，那你们就必然是没有掌握了。而且我要提醒你一下，在人类的体系中，这并不是最高级的知识。” 　　没有给克罗兹震撼的时间，叶铭很快便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问题，绝对真空的本底能量来源，你们的模型是什么？” 　　“我……拒绝回答。” 　　“嗯，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模型，根据海森堡不确定原理，我们在本宇宙的基础粒子理论模型中引入了关于真空的量子涨落的设想，从而引入了真空零点能。” 　　叶铭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略带了几分笑意：“看样子，你们也有相关的设想。” 　　克罗兹再次吸了口气，而后略有些艰难地点头：“我必须承认，有。” 　　“所以，我们在追寻物质和能量本源的道路上走了同一个方向。” 　　“然后呢？”克罗兹望着叶铭，心神安定后，他沉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们能够利用这样的能量。” 　　“现在当然不能。”叶铭含笑望着对方：“最后一个关于你们认知的问题。” 　　“本宇宙中物质的运动速度，永远不可超越光速。你们是否也是这样的认知？” 　　克罗兹轻轻握紧双拳，缓缓地吸了口气后坦然点头。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认知，既然人类的技术能够走到现在，那自然就应该知道这一宇宙的基础法则。 　　“好了，关于技术的问题问完了。”叶铭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视线缓缓落在葛雷娜的脸上。 　　很早他就通过李东升飞船的分析和报告知道了，这两人中，表面上看是这位女帝国人的地位更高，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却是这位克罗兹在做主。 　　从刚才的问题，他也确定了报告的真实，看来这位“苏马亚”小姐，搞搞教学启迪工作，当当老师还行，要搞科研还差了点。 　　“葛雷娜小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就是，一个拥有极高科技水准的、甚至统治了宇宙的文明，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手段来维持他的统治、来面对其他的文明？”叶铭脸上的严肃早已消失，继而是一股寻常的温和，就犹如老友聊天一般笑问道。 　　葛雷娜尚未从叶铭那三个问题的思考中清醒，闻言便瞬间望向叶铭。 　　叶铭把装零食的果盘往前递了一下，自己拿了一片饼干放进嘴里，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葛雷娜凝着眉，长久地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当然是有答案的。 　　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啊，无论其他文明拥有了什么技术方向的发展，都不应该派遣舰队来摧毁他人的母星。对吧？” 　　葛雷娜依旧沉默。 　　克罗兹马上准备开腔，却发现叶铭的眼神瞬间望了过来：“我之前已经说过，人类的任何技术，也包括你们的技术……无论是人造奇点也好，还是跨维通讯也好，还是对诸多维外物质的运用也好，都不可能威胁到本宇宙的安全，所以你之前的那一套禁忌技术的说辞，就不要再拿出来了。” 　　“……”克罗兹也同时沉默了下来。 　　他并不能够完全认可叶铭的话，但作为预备执行官，他是见识过禁忌名单的。 　　因此，他知道……禁忌名单中的技术，军团使用了很多。 　　如果用维护本宇宙安全的理由，这个借口未免也太那个了一点——最起码，在一个同样由高级智慧种族所建立的文明面前，是不行的。 　　是的，他必须承认，人类在某种意义上，拥有了和神圣帝国的光芒相辉映的资格。 　　看着二人同时识趣地沉默，叶铭再次笑了起来。 　　这两个人，看来确实和之前见到的脑满肠肥的那个执行官不一样，甚至与那位正在不断与系外办联系，让人类必须交出克罗兹与葛雷娜的丽安娜也不一样。 　　起码这二人挺识趣的，不高傲，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沉默。 　　嗯……也有可能是因为两人本质上是阶下囚的关系。 　　但这无关紧要。 　　“你看，我们站在一个高级文明的立场来看，执行者军团对人类发起的战争，就是一场典型的非正义战争，而根据已有的历史来看，这样的战争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无数个文明被彻底摧毁，彻底毁灭……” 　　“不。”这时，葛雷娜终于吸了口气，沉声道：“虽然我与军团的思想不和，但我必须公正地说……” 　　“哦？”叶铭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在漫长的历史中，被彻底毁灭的文明是没有的，帝国会延续他们的族群。” 　　“那这里的人去哪了？”叶铭抬手指向天空。 　　此时夕阳已经通红，在它的上方，完成了极小部分重建的太空城区域，开始亮起了点点灯光。 　　葛雷娜顺着叶铭的手指望去，沉默片刻后她垂下视线。 　　“他们被迁移到了艾拉星，目前依旧生存得很好。” 　　“那是什么地方？” 　　葛雷娜正要开口，却瞬间回神，继而笑了起来：“阁下是单纯的好奇呢？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哦，都有。”叶铭坦然点头，耸了耸肩：“我在想，如果我们抵抗失败，那我们的族人该何去何从呢？” 　　“会为你们找另外一颗星球。”葛雷娜轻轻地吸了口气，自信也缓缓回到身上：“第一先知阁下，这就是我能够给你们的承诺——如果我们的此行拥有好的结局，那么，我答应你，我尽可能地会为人类安排一个好的结局。” 　　说完后她便抬头望向叶铭。 　　然后……她便看到，非但是叶铭，就连旁边一直安静的向导，嘴角都升起了一股极为怪异的表情。 　　“嗯……那是不是我可以理解为，在你们的意识中，你们无法干涉执行者军团的行动，也就是说，执行者军团对我们的攻击，是注定要进行下去的了？” 　　葛雷娜微微一怔！ 　　叶铭立刻笑了起来：“看来确实如此了。” 　　“所以呢？” 　　这时，叶铭的手腕微微一动，他瞥了一眼后放下咖啡杯，凝望向二人。 　　“所以，接下来的岁月中，我将邀请你们和我们一起见证，我们是如何摧毁一个宇宙毒瘤的。” 　　…… 　　…… 　　艾拉星系，执行者基地。 　　丽安娜的临时居所中，传来一阵阵尖酸的咒骂！ 　　“该死的人类！狡猾的骗子！” 　　伴随着咒骂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房间中，歌莉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紧紧地站在丽安娜的背后，死死地看着人类传来的画面。 　　十几天前，她回了地面一次，见到了父亲，并从家族传承了无数年的画版中，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人类就是自己的先祖曾经到过的隔壁星系的邻居。 　　而且，她还从与丽安娜的通讯中获知了，人类已经走出了他们的星系，甚至都来到了卡拉族人的母星……并且，还频繁提到了自己的族人。 　　是的……自己的族人并没有彻底被奴役，而是有一支——如果算上科多族人的话，应该就是两支在昔日的灾祸中逃离了，然后被繁衍了下来。 　　如今，他们已经与人类结成了盟友。 　　当她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父亲时，她亲眼见到，一辈子都没有流过眼泪的、空有大礼司头衔继承，却只是一个小农场主的、坚强的父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于是，原本一周的探假，她只在地上呆了三天，便与新的一批“女官”返回了“天空圣殿”。 　　而这些天中，她已经取得了丽安娜的信任，或者说……依赖。 　　她用尽了各种的办法来获得丽安娜的欢心，使得她终于把她当成了一个不用避讳的、影子一般的存在。 　　而影子，就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她清楚，这个女人还是有点喜怒无常的。 　　特别是在，这个女人……一次次地询问和要求人类，将启迪号以及乘客交还，却被人类一次次地推脱表示说不知情，没有这回事的时候。 　　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当看到画面中人类的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庞，她都总感觉到一股亲切感，以及一股微微的快意。 　　丽安娜将杯子点心撒满了一地，甚至都飞溅到了显示屏上，她整个人也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时，一股微风悄然吹过，片刻后，丽安娜头上的灵触便轻轻一颤。继而，她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门口。 　　“收拾一下！” 　　歌莉娅立刻柔声道：“好的！要不要给您准备下午茶点？” 　　“不要！” 　　丽安娜走出房门，嘭的一声，房门关闭了。 　　歌莉娅闭上眼睛，沉默两秒后，她立刻走向尚未熄灭的显示器。 　　显示器上的文字，是帝国文字，她并不认识，但她却已经牢记下了每个图标按钮的作用。 　　她右手拿起塔在左臂上的毛巾，然后颤抖着手，点向了显示器。 　　显示器上，开始出现信号连接的显示图标。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看着不断跳动的等待数字，她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门口，同时右手在空中做出抹擦的动作。 　　接啊！快接啊！ 　　她在心底大喊着，祈祷着。 　　神啊！快接通！ 　　或许是神明感应到了她的祈祷，画面突然一闪，一位她已经见过了多次的人类女性出现在了画面中。 　　然后她便看到，人类女性的脸上，瞬间升起了错愕。 　　下一刻，一句克拉族的语言传入了她的耳畔。 　　“你好？” 　　听到人类发出的克拉族语，歌莉娅瞬间泪流满面。 ###第707章 潜伏 　　初秋的风轻柔地托着落叶在联合学院的操场上飞舞着。 　　操场上，一位年轻的、身材娇柔的女性离开人类学生的室外体育课现场。她迎着风快速地奔跑着，一边跑，一边甩掉碍事的高跟鞋，在微风中化作了一道残影。 　　一辆大马力的越野车由远而近，迅速跨过道牙，刹在了女性的前方。 　　“海琳，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周旭晨拉开车门。 　　奔跑中的海琳没有半点迟疑，她几乎是跳跃着钻进车内，而后便坐到了周旭晨的怀里。 　　驾车的是叶铭的卫士之一周波，他也知道事态紧急，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脚油门带起了大块的草皮，紧接着便朝着校门直奔而去。 　　而他们之所以这着急，自然是……因为他们接到了叶铭的通知，知道了那位曾经出现在与“先知”丽安娜的科多族人偷偷地拨通了和人类的联系。 　　“已经联系多久了？她安全吗？说了什么？” 　　几乎没有来得及喘气，海琳便马上转头望向周旭晨，嘴里如同连珠炮一般地问道。 　　“到现在为止，联络已经进行了五分钟，具体聊了什么没传过来。”周旭晨紧紧地环抱着妻子，从手腕处的感觉，他就知道了海琳这时的心跳怕是已经跑出了“豹”的速度——经过基因的溯源，海琳认为如果人类是从猴子进化而来，那他们圣星人就极有可能是从人类嘴里意义上的豹子进化而来。 　　“你别着急，还有几分钟，冷静一下，而且老师现在也在往系外办那边赶，你要相信老师……”周旭晨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着海琳的背部，感受着妻子身躯因为紧张而不停的颤抖，轻声安慰道：“老师肯定会想办法保证你那位族人的安全的。” 　　“嗯！”海琳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大礼司知道了吗？” 　　“不清楚，但应该也通知了。” 　　短短一分钟，越野车便穿过了校门，来到了街上。 　　好在街上的车辆并不多——毕竟现在苍蓝星还没有汽车产业，所有汽车都要从地球运过来，成本不菲，是以很快，越野车便抵达了系外办所在。 　　系外办是一栋三层高的钢结构楼房，窗明几净，看起来格外大气。 　　“老师已经到了，联络中心在三楼。” 　　下车后，周旭晨先给周波道了声谢，低头又看了一眼海琳的脚，不由得笑起来：“你鞋呢？” 　　“丢掉了……” 　　“好吧，回头给你买一双。” 　　“找回来就是了。”海琳给大厅的人类女性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后便快速走向楼梯。 　　系外办是人类与所有系外文明的联络中心，她作为这边苍蓝星科研团队的负责人之一，自然少不了来这里，是以轻车熟路。 　　她三步并作一步地上楼，最后在深吸一口气中，缓缓推开了系外办的信息大厅。 　　然后，她便看到了那位曾经数次出现在视频中的同族少女正在紧张地望向视频的正面。 　　而大厅中，这位同族少女的古“克拉语”与人类的普通话同步响起。 　　“现在，这些执行官正在开会，我不知道他们会讨论什么，但他们已经把对人类的任务提高到了八级。” 　　一个人类女性的声音同时响起：“任务一共有多少级？” 　　“九级，一共九级！” 　　“31号基地每一年的战舰生产数量是多少？” 　　“不知道，但肯定很多，因为他们有五个仆从星系。” 　　“31号基地有没有歼星舰？也就是可以摧毁星球的战舰？” 　　“没有，但有两艘很大很大的，只能通过空间传送来完成的战舰。” 　　这时人类外交官已经看到了海琳的进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沉声道：“歌莉娅，现在你的族人已经来了，我让她和你对话。” 　　在两人的快速对话中，海琳也几乎是小跑着走向前方，而就在她要踏上通讯大厅的联络处时，突然被一个站着的人拉住了。 　　海琳马上转头，当认出拉住她的人是叶铭后，她立刻低头：“老师。” 　　“没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抓紧时间。” 　　叶铭的表情无比凝重。 　　毋庸置疑，无论是何种场合，这种收到来自“内应”消息的事件，都拥有极大的意义。 　　特别是对苍蓝星人而言更是如此。 　　在人类确定成为执行者的目标之后，他表面上看起来信心满满，但在内心深处，却无数次地想象过人类失败之后的场景，甚至在御夫座战事焦作的那些时期……他晚上还会做噩梦。而每个噩梦，都是月球先被摧毁，继而漫天的流星划破天际，继而撞向地球，人类灭绝的场景。 　　同样的，他也相信，这样的噩梦，不止他一个人做过，整个共体高层的BOSS们，肯定也都做过！不然，人类高层也不会对苍蓝星人的命运如此地关注和照顾——这已经不仅仅是用报“恩”来解释的了。 　　而是，感同身受。 　　现在，他也能感同身受海琳的心情。 　　但作为人类大礼司，他必须理智地提醒海琳，越快结束通讯，对面那位叫歌莉娅的少女便越安全。 　　海琳无疑是聪明的，她只是瞬间便领会了叶铭的提醒，在重重的点头后，她迅速走向座位。 　　然后，她便看到，大屏幕上，自己的同族少女，在这瞬间朝着镜头扑了过来，汹涌的眼泪化作了珠帘。 　　…… 　　歌莉娅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手紧紧地收在胸前，露出自己手腕上遗传标志的同时，也紧紧地看着对方的标志。 　　四目相对中，两个人就算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 　　终于，还是对面的族人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在歌莉娅听起来格外的沙哑。 　　“我叫海琳，是非生物电预备礼司。” 　　“我叫歌莉娅，是……”歌莉娅用力闭上眼睛，她不断地抽泣着，又擦着眼泪，却不料越擦越多：“礼司尊上，我……我们已经……” 　　“慢慢说，没事。”海琳将泪水收在眼眶，脸上升起温柔的笑意：“你们受苦了。” 　　听到这句“受苦了”，歌莉娅脑海中在瞬间炸开了一副历经五千年的艰难画卷，在这一刻，她终于再也无法忍住，趴在控制台上大声地痛哭起来。 　　视频中，海琳那已经裹住的眼泪也再次簌簌下坠。 　　但很快，她便接过了周旭晨递过来的纸巾，擦干眼泪后，再次轻声呼唤道：“歌莉娅。” 　　“我在，礼司。” 　　“嗯，现在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现在我们还有多少族人？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吗？你们过得怎么样？你们的科技水平怎么样？你现在安全吗？今后还能够找到这样联系的机会吗？” 　　“我们还有大概六千万族人，在执行者军团的基地所在的艾拉星，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罪裔……” 　　…… 　　叶铭已经悄然走出系外办的大厅，走进隔壁的办公室。 　　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他便打开显示器，对着乌达发起了拨号请求。 　　只是一瞬，乌达的画面便传送了过来。 　　画面中，乌达眼眶红肿，一脸铁青。 　　“看来我们确实猜得没错，那两个启迪者也说得没错。”叶铭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大厅中的对话，望着乌达轻声道：“执行者军团确实没把一个文明连根拔起。”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他们？”乌达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握着拳，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 　　当然，他们两人谁都知道，这愤怒是对谁而言。 　　听听，罪裔…… 　　这都他妈的什么词！ 　　就算是人类，这种生而有罪的，也只存在于封建社会，那些所谓的“贱籍”。 　　不，就连贱籍都算不上……是奴籍！ 　　几千万族人，被俘虏到千万光年之外，他们被剥夺了一切的权利，甚至就连后代都生而为奴，没日没夜地为执行者军团提供各种所需不说，还要与其他同样的“罪裔”勾心斗角，换取生存！ 　　这他妈是一个高级文明能够干出来的事？！ 　　叶铭称他们为毒瘤，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但你要这样想，这起码给了我们机会。”叶铭知道对面的朋友现在愤怒异常——虽然他也被称为人类的大礼司，但从整个族群的地位而言，他这个“大礼司”比起在乌达可差得太远了。 　　乌达这个大礼司，乃是整个克拉族乃至所有苍蓝星人的最高统治者，真正的无冕国王的那种——叶铭这个人类首席科学家之所以拥有与乌达几乎等同的权柄，那是因为担任首席科学家的人是他，这个头衔，换了其他人，顶多是吉祥物。 　　拥有这样的地位，那必定要拥有同等的责任。 　　“愤怒会冲昏头脑的，乌达。”叶铭缓缓地望向对方：“现在我们要冷静。” 　　“是，要冷静！”乌达用力地深呼吸了几下后沉声道：“首先要保住这个女子。” 　　“是的，我已经提醒了海琳，让她不要墨迹。” 　　“嗯，还有，要多找机会。”乌达深深吸气道：“有她在，我们就能够获得更多的执行者军团的情报。” 　　“错了，要少找机会。”叶铭轻轻摇头：“她不能和我们频繁联系，因为一旦发现……非但是她，甚至会连累她的族人……乃至整个族群。” 　　说着叶铭眼神如刀：“老子从来不相信，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会把一个被他们视为奴隶的族群当人看……一个族群的死活甚至都只在某个人的一念之间。” 　　乌达的双手再次握紧！闭上眼睛几秒后重重点头：“你说得对！那她……怎么办？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没成年的！” 　　“没事，等会我们的专业人士会抓紧时间教她一些基本的幕后工作常识。” 　　“好！那就拜托你了！” 　　结束掉通讯，叶铭一边听着耳畔的交流，一边看着时间，当歌莉娅再次回答了海琳一个关于她族人寿命问题的时候，叶铭抓起话筒，轻声吩咐道：“海琳，可以收线了，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们的人。” 　　……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歌莉娅眼中的泪已经干涸，她的表情也逐渐地稳定下来。 　　她一边不停地弯腰收拾着碎片，一边听着一位人类男性沉着冷静的指导。 　　“歌莉娅，接下来，除非极为紧急的情况下，你要尽可能少地联系我们，而且所有的信息，都要牢记在脑海中。” 　　“嗯！” 　　“帝国人有信息素传递消息，因此很多重要的话和情报，可能你无法知晓，但这类信息，一般会以文字的形式保存在电脑中，因此，你最好尽快地掌握帝国人的文字，然后争取成为那个丽安娜的助理，协助她完成工作。” 　　“嗯！” 　　“记住，你要体现自己的价值，是为了给丽安娜分担工作，乃至替她分忧，而不是只作为一个普通的侍女。” 　　“明白！” 　　“记住，每次获得消息后，所有的设置，布置，记录，都要归还原位，不能有一丝纰漏，也不能遗留一丝细节，包括手指的纹路和脚印，乃至显示器的温度这些不起眼的细节。” 　　“明白！” 　　“要记得分析对象的情况，包括食物，睡眠，生活需求，生活习惯等等，从而获得她的规律，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再进行行动，而且每次行动都要给自己想好解释的方案，一旦被发现后，一定要记住潜伏起来，保存自己。” 　　“明白！” 　　“最重要的，是不能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至亲父母！他们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明白！” 　　歌莉娅缓缓直起腰肢。 　　与人类的通讯已经结束，显示屏上一片空白。 　　空白中，映出了她哭红了的眼睛和坚毅的脸庞。 　　沉默中，她低头看着被清扫在一堆的碎片，在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她拾起一块碎片，用力地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鲜血汹涌而出下，她却没有露出半点的痛苦，反而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就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眼睛肿了。 　　拿着抹布，她开始仔细打扫起房间来。 　　当房间打扫完毕，她走出卧室，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主序恒星的光芒缓缓消失在天穹的背后。 　　看似黑夜即将来临，但在歌莉娅的眼中，亮光却一点一点地升起，继而布满了她的整个眼瞳。 　　片刻后，她微微一笑，胸膛不自觉地挺了起来，然后悄悄地关上房门。 ###第708章 神圣低级文明 　　夜幕将苍蓝星完全笼罩。 　　没有一丝光污染的天穹下，主序星为陨石带和太空城残骸赋予了明亮的璀璨，从地面望去，太空城就犹如一艘在星河中徜徉的船。 　　望乡大酒店的楼顶天台，一粒粒炭火的火星飘起，伴随着微风，将浓浓的烤肉香味传到很远很远。 　　墨谷，李东升，彭小飞，孙晓晓这四人正围着炭火小声地交谈着，彭小飞挽着袖子，把油刷得滋滋作响。 　　这时天台内的楼梯传来略微有些急迫的脚步声，下一刻，叶铭与何沫的身影同时出现。 　　墨谷同时在自己身边拉开了两把椅子：“你俩怎么等到现在？” 　　“主要是开了个会，墨迹了一下。”叶铭笑着地坐下，随后左右瞅了一眼，顿时遗憾：“我还以为上来就能吃呢，感情你们才刚开始烤啊？” 　　“这烧烤可不是要烤着才有味道吗？”彭小飞加快了刷孜然的速度，呵呵举起一根火腿肠：“要不火腿肠先来一根？” 　　“算了，我还是等羊肉。” 　　“你别看不起火腿肠啊，这玩意在这里可是稀罕货——墨姐，你说是不是。” 　　“是。”墨谷呵呵一笑：“任何工业化的产物，在这里都是稀罕产品——小到圆珠笔，大到摩托车都是如此。” 　　众人都会心一笑。 　　算起来，人类在苍蓝星这边已经开发了五年，甚至连城市都已经建起来了。但由于消费群体过小，使得在这里复刻人类全套工业体系的成本过高——就算有万能工厂，现在的万能工厂也主要是在完成自我复制，而非扩大产业面。 　　因此，那些人类世界本来寻常可见的小商品，反倒成了这里最稀罕的——譬如以前一元店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因为要全靠飞船送过来嘛！ 　　“等苍蓝星人过来，应该就要加快扶持力度了吧。”这时孙晓晓转过身来，望向叶铭问道：“他们的人加上我们的移民……这里几百上千万肯定是有的，怎么也够来一波大开发了。” 　　“差不多……而且人数应该还不止。” 　　“哦？国家还有新的移民计划？” 　　“嗯，是有新的移民计划。”叶铭点了点头，便站起身从旁边拿了一根烤肠递给孙晓晓：“来，孙姐，客人先尝——话说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这边墨谷见叶铭岔开话题，她就知道叶铭开的会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当下接过话：“就是展望了一下未来，顺便叙了下旧，听了不少你学生时代装的13。” 　　“啊哈？我学生时代那么低调的！” 　　彭小飞熟练地撒上辣椒，将一把羊肉递给叶铭：“你低调个鬼！我睡你隔壁还不知道了？”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嘭！李东升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叶铭，随后自己举起瓶子，先咕噜噜地给自己来了半瓶。 　　叶铭笑着摇头，随后也对着瓶口吹了起来。 　　作为人类的“大礼司”，也就只有和这帮哥们在的时候，他才能够真正地轻松下来。 　　渐渐的，夜风也开始凉起来。 　　在两箱箱啤酒见底后，叶铭扔掉了签子，表示今天到此为止。 　　毕竟，他等会还有个夜间会要参加，就算是老友相见，也只能克制着，而李东升和彭小飞这二人也很识趣，知道今天主要还是给孙晓晓接风洗尘，是以毫无悬念地，他二人便把孙晓晓给放倒了。 　　“谁劝酒谁负责啊。”叶铭站起身来，指着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的孙晓晓，冲李东升和彭小飞一笑：“你俩谁背下去？” 　　“李队来。”彭小飞也跟着起身：“我要收拾残局。” 　　“谁要你收拾了？看不起机器管家？” 　　“我大概能走。”这时孙晓晓睁开眼睛，勉强起身，却不料一个踉跄，李东升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众人呵呵一笑，纷纷对李东升使着眼色，继而鱼贯下楼。 　　…… 　　在房间门口与墨谷简单告别后，何沫走进叶铭的房间。 　　“我看孙晓晓有点装醉的意思。”进屋后，何沫顺手给叶铭沏茶。 　　“咳……我可看不出来。”叶铭呵呵一笑，同时抬起手腕看着时间：“就算发生什么，也都是成年人了嘛……再说两个都是大龄未婚青年……也正常。” 　　终究还是喝了点酒，反应有点迟钝，叶铭大龄未婚青年六个字一出口便知道不妙，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眼前就有个大龄未婚女青年在，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果然，何沫手下的动作便是一滞，随后很是带着无穷地幽怨“看”了他一眼。 　　叶铭立刻便什么都不说了。 　　沏完茶后，何沫便坐到了侧坐沙发，片刻后，一道激光降了下来。 　　“这里的隔音没问题吧？”就在叶铭准备连接会场的瞬间，何沫突然指了指房间的一面。 　　隔壁两个房间之外，就住着两个帝国人。 　　虽然报告中，帝国人的听觉不太可能有什么变异，但他们能够通过信息素交流，确实是有点让人放心不下。 　　“没问题，而且就算他们有那个本事听到……也无济于事。”叶铭嘴角微微一翘，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凌厉：“他们两个的价值，已经不怎么高了。” 　　何沫瞬间便吸了一口气。 　　今天下午叶铭的一切行动她都在场，而根据她对叶铭的了解……她知道，叶铭已经从与下午两人的对话中了解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或者说，最关键的东西。 　　再加上之前突然收到的来自执行者基地内部的信息，使得人类在今天，在关于对敌人的了解方面，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收获！ 　　因此，今天才会在下午给地球那边通报了与那位歌莉娅的交流内容后，隔几小时会再来开一场。 　　可以想象，在叶铭吃烧烤的这几个小时，地球上肯定是有点乱的。 　　很快，叶铭连入会议。 　　虚空光幕中，来自共体的BOSS就有三位，然后太约以及多个部门的负责人齐齐出现。 　　…… 　　“……所以，原则上，我们愿意协助苍蓝星人将被掳走的同胞解救回苍蓝星。但在之前，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打败敌人。而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敌人的力量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强大。” 　　光幕中，领导的眼神有些锐利，声音也有些严肃，在停顿片刻后沉声道：“而且，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目前我们正处于一个等级为8级的攻击任务中——谁能告诉我，等级为八级意味着什么？” 　　这时夏主任举手：“这是次高级的任务等级，我们并不知道攻击烈度如何，但可以从和苍蓝星的对比中判断出一丝端倪来——苍蓝星他们当初的被执行等级是三级。” 　　领导微微颌首，眼神无比凌厉，轻轻一哼：“三级就能将整个族群掳走为奴，那我们八级，岂不是要把所有人全部回炉重造？” 　　众人皆不言语。 　　这个时候，领导望向叶铭：“叶院士，那两个帝国人俘虏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口供没？” 　　听到这话，画面中所有人都朝着叶铭“看”了过来。 　　而其中某些人的表情，也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其中也包括了何沫——她很清楚，在如何对待这两个帝国俘虏的讨论中，领导的态度是很关键的——说白了还是有点“感化”的意思在内。 　　但经过今天从那位苍蓝星“罪裔”的口中获得了极为宝贵的信息后，领导显然是真的怒了。 　　你听听，“信息”都已经变成“口供”了。 　　原因很简单。 　　作为一个从打打杀杀，彼此征伐，甚至是彼此灭绝……这样一路血与火走过来的高级文明，人类在面临那些相对弱小的文明时，依旧采取了极有耐心的怀柔政策，而非简单的暴力征服。 　　以己度人之下，人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下意识地认为，那个执行者背后的神圣帝国，作为一个一统宇宙的高级文明，显然也会一样的“文明和高级”——至于为什么会摧毁苍蓝星，会攻击地球，人类给他们找的“借口”是“机械地执行程序任务”。 　　而就算知道了执行者军团后有所谓的执行官，人类也依旧愿意相信，在神圣帝国中，一定有一些人是“人心向善”的。 　　譬如科多族心念念的“启迪者”。 　　因此，人类才会对那两位启迪者“俘虏”礼遇有加。 　　但现在看来……人类还是把这个神圣帝国想象得太美好了。 　　迎着众多的目光，叶铭轻轻点头，同时点开平板。 　　“嗯，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首先。”叶铭轻轻地吸了口气，片刻后缓缓点头，仿佛给自己坚定信念一般：“正如我们之前的判断那样，他们对于我们的优势，在于两点。” 　　“第一点，是他们拥有比我们更漫长的岁月和更广阔的势力范围与资源。这一点，决定了他们光一个31号基地，就拥有两千艘战舰，拥有五个仆从星系——而这样的基地，在整个宇宙中还有很多。” 　　“克荣人女王的那句我们在与整个宇宙为敌，并不算特别夸张。同时，因为这是时间带来的鸿沟，所以我们无法抹除这样规模上的差距。” 　　所有人表情严肃，静静聆听。 　　“第二点，我们对他们的未知。这种未知，表现出对其社会组织架构，生产能力，工业规模，科技方向，科技高度，等等各方面的未知。” 　　“但这一点，是可以被逐渐消除的。譬如，今天……我们就可以确定了，他们的文明程度，并不比我们高级。” 　　随着叶铭的这句话，所有人的表情依旧没变，但明显可以看出，大家都微微地松了口气。 　　“是的，他们非但不比我们高级，更甚至……还落后于我们！” 　　叶铭轻轻握拳，沉声道：“我现在极度怀疑，神圣帝国这个文明，他们该拿的奖励已经拿完了，已经走到了尽头。”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眼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反倒是领导在微微迟疑后试探性地问道：“你指的是，克荣人的进化迷宫理论？” 　　“是的，在之前和奥兰多的讨论中，我就认为，我们目前正走在正确的、唯一的通往迷宫终点的路上，现在我更加确认了。” 　　说着叶铭抬起头望向众人：“历数我们所知晓的所有走向星际的文明，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地获得了那些我们只存在于猜测中，甚至连猜都猜不到的神奇物质和技术……只有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们没有快子，没有智脑，也没有斯兰齐物质，也没有熵减技术，更没有暗物质技术……我们有的，只是依靠着人类从千百年来对未知，对于宇宙星空的向往，对科学的追求，而建立起来的一套套科学理论和技术，甚至在这中间，我们还走了很多的弯路，也推翻了很多认知。” 　　“而就这样，我们也一路磕磕碰碰地走向了宇宙文明时代，完了他们数千年才走完的路程，开始与他们比肩甚至超越……” 　　“因此，我无比地相信，此时的我们，其实在对这个宇宙，这个世界的认识上，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敌人。” 　　“神圣帝国，相对我们而言，只是一个拥有更多大炮巨舰的低级文明。” 　　“因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们会在很多领域对我们的敌人形成碾压的优势了。” 　　“譬如我们的二代米粒技术，譬如我们的量子AI技术，譬如我们的高维空间膜防御技术——这些不是造物主的恩赐，而是我们在通往进化迷宫终点中理应得到的收获！” 　　随着叶铭的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表情同时舒展开来，眼中也开始荡漾起一股信心升起的笑意。 　　领导含笑看了过来。 　　“那，怎么处理那两个俘虏？” 　　“明天我带他们见一见世面。”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如果他们还是无法理解，人类现在的科技和工业能力意味着什么，那么……他们就没有一点作为一个‘高级’文明成员的价值。” 　　“或者说，唯一的价值，就是让我们明确了，他们的文明有多低级。” ###第709章 乐土是什么 　　次日，阳光明媚。 　　葛雷娜很少有地躺在床上，目光随着那位机器管家的身形缓缓移动，直到机器管家拉开窗帘，让阳光洒在被子上。 　　昨天晚上，她几乎是一夜未眠，一直在用信息素与克罗兹讨论着昨天与叶铭的会面场景，没睡好的同时也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体力。 　　两个人从初见人类开始，到昨天叶铭的几个问题截止，详细地交换了彼此对人类的认知和总结，特别是关于科技方面的总结——讨论的结论让葛雷娜有些沮丧。 　　——如果这位人类的“第一先知”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那么意味着，人类在认识这个宇宙的这条路上，已经赶上了神圣文明。 　　而就算叶铭说的不是真的，他们在这一路所见的人类科技造物，在某些程度上也甚至超过了神圣文明。 　　譬如眼前这个机器人，以及其背后的自动化控制系统。 　　坦白说，这……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对宇宙的认识意味着力量，这是公认的事实和标准，也是衡量一个文明潜力乃至威胁的标志——如果此时的执行者知晓了人类的科技等级，怕是立刻就会将执行等级提高到九级，然后调集周边的几个基地的战斗力前来全面围剿人类。 　　机器人管家拉开窗帘后，又走向门口推了一辆早餐车回来，就在这时，一股微风也轻轻传来。 　　克罗兹的信息素表示，他接到了人类的邀请，让他去参加人类的一场实验。 　　葛雷娜瞬间起身，原本有些枯萎的灵触立刻竖了起来。 　　“实验？是什么意思？” 　　“据说是人类试运行某种装置。” 　　“什么装置？” 　　“没有告诉我。但我觉得，应该是一场向我们展现他们文明强度的表演。”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发现吗？我们对人类一无所知。” 　　信息素并不能表达语气，但葛雷娜却从中体会到了克罗兹的复杂情绪。 　　沉默片刻后，她回了一个“知道了”后，便坐到了床边，望向机器人：“西塔，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是您特别喜欢的法式蛋糕和甜甜圈。” 　　机器人揭开盘盖，将餐车推到葛雷娜的面前。 　　…… 　　一小时后，克罗兹与葛雷娜准时出门，并与站在楼道口的叶铭与何沫汇合，随后，四个人开始无声地走进电梯。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克罗兹凝望着缓缓下降的高度，又从电梯壁的反射中看着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叶铭，沉默了几秒后他轻声道：“第一先知阁下，我很好奇，你就没担心我在电梯中突然对你的肉体发起攻击吗？” 　　“嗯，不担心。”叶铭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而且我也不建议你尝试。” 　　“是因为这个吗？”克罗兹举起手腕，上面是一块和叶铭、何沫类似的腕表，但唯一不同的，是他和葛雷娜的腕表表带是金属的。 　　这腕表，是在他们与李东升见面后戴上的，从此就再没有被取下过——他们与人类的交流，都得益于这块腕表中的翻译功能。 　　“是。”叶铭大方地点头。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这块腕表就是特制的电子手铐，一旦这二人想要搞什么幺蛾子，立刻就会释放出强大的电流。 　　“能说说原理吗？”克罗兹抬头四下张望，指着摄像头道：“是不是通过摄像头来观察我的行动？然后通过你们的智能系统远程下达指令？”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 　　“所以如果没有摄像头，它就没用了？” 　　“它还有很多的传感器来判断你的行动状态——所以，我依旧不建议你尝试。”叶铭已经收回了思绪，很有些好奇地望向克罗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没什么，因为昨天晚上看了一部你们的电影。” 　　“什么电影？” 　　“肖申克的救赎” 　　“嗯……挺经典的影片，但和你们目前的状态并不符合。”看着电梯门缓缓开启，叶铭先一步踏出门口，他回头一望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把你们当囚犯，直到现在，你们也依旧拥有超越囚犯的价值。” 　　克罗兹眼神微微一凝！ 　　这还是第一次，从叶铭嘴里冒出“囚犯”这个词。 　　但就在他想再问一问的时候，叶铭已经走向了酒店门外。 　　…… 　　今天主持实验的地点是在原望乡基地的实验大楼通讯中心，距离酒店也就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很快一行人便走了过去。 　　一路上，克罗兹和葛雷娜保持着安静。 　　这里，他们曾经来过一次——还是他们下地的第二天，旁边的向导小姐带着他们来的，并表示，这里他们可以随意进入。只是过去的几天，他们一直都在小心谨慎地观察着这座新兴的人类城市，以及思考未来的旅程，并没有想过要去参观什么地方。 　　但今天，这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从实验大楼的门口开始，便有荷枪实弹的机器守卫站着，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个人的瞳孔和指纹，就连叶铭也不例外。 　　当克罗兹站到机器人面前时，一道光芒闪过，机器人稍稍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抱歉，你的身份未获授权。” 　　克罗兹立刻望向叶铭。 　　“哦，我忘了，现在开始进行临时授权。” 　　“请稍等，权限确认中，已确定，叶铭教授，请问确定授权给帝国人克罗兹通行权限？” 　　“确定。” 　　“权限已下达，请通过。” 　　随着不带感情的机器女声后，机器人战士收回武器，让开通道。 　　葛雷娜在同等的待遇后也顺利进入大楼。 　　随后，一行人再次走进电梯，上到位于四楼的通讯大厅。 　　…… 　　克罗兹和葛雷娜静静地站在叶铭的身后，他们两人虽然没有发出一句声音，但在这一路上，已经用信息素交流了无数次。 　　而现在，两个人都望向被人类占满了的大厅中央——那里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巨大3D投影。 　　投影的背景是黑色，背景中，是六艘呈曲面状的飞船正在太空中静静漂浮着。 　　这一幕，让二人瞬间想到了31号基地执行官“麦”的战舰在最后一刻传回的画面——在跃迁点后，人类就“埋伏”了六艘这样的战舰！ 　　“难道这就是人类的物质投送装置？”葛雷娜悄无声息地用信息素传递着消息。 　　“不知道，但一定是有意义的。”克罗兹目不转睛。 　　“如果真的是物质投送装置，那么……他们还真的可以守住跃迁点。”葛雷娜想到麦被全歼的战舰，眉头轻轻地皱起：“我记得，我们也有投送技术，对吗？” 　　“我们是空间压缩技术，但并没有什么用——我们不需要防守。物质投送技术的理论也有，只是并不完善，主要是有几个关键的公式还没有被验证，不稳定。”克罗兹回头看了葛雷娜一眼：“但这不重要，就算是物质投送技术，他们也要遵循能量上限的。” 　　“相反的，是他们在该技术上领先我们，才是最值得警惕的。” 　　随着二人的悄然交流，大厅中也传来了人类工程师们此起彼伏的汇报声。 　　“主反应堆已启动，准备启动姿态引擎。” 　　“姿态调整中，预计50分钟后调整到位。” 　　“引力波探测仪已就绪。” 　　“中微子探测器已就绪。” 　　“暗物质涌动探测器已就绪。” 　　“准备净空……” 　　“空域已处理完毕。” 　　“与传送A进行对时。” 　　“对时完毕，系统误差为75纳秒，符合实验要求。” 　　“实验倒计时已启动，倒计时为1小时10分，00秒。” 　　…… 　　随着不断的汇报响起，大厅中的气氛也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就连叶铭也走到了控制台前，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 　　而克罗兹虽然不懂这些人类的机械与装置的术语——人类采用的是音调直译，但不妨碍他从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中理解到，人类所谓的“实验”……其实已经开始了。 　　旁观着整个流程的他保持着沉默，眉头也深深地皱起。 　　这时，旁边那位女向导的声音响起：“克罗兹先生，你们那边的工程试验，也是这样的方式吗？” 　　“什么工程试验？” 　　“嗯……就是譬如新设计了一种产品，或者验证一项新的技术的时候，肯定是要先尝试性地来运行一次，以确定它到底能否运行以及使用，或者说……设计是否成功。” 　　何沫抱着双臂，笑着望向二人。 　　然后她便看到，这两个帝国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表情。 　　这股表情被何沫捕捉到了，她瞳孔微微一缩，继而笑道：“你们的科研，总不至于不做实验吧？” 　　“我们不需要做。”葛雷娜瞥了何沫一眼，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抱起了手臂，略微有些矜持。 　　在她的认知中，这位向导，无非是个人类派来的跟班和监视自己的人，显然没有什么地位，于是不自觉地，她的语气中便带起了几分优越：“我们所有的造物，都是通过了乐土验证的。” 　　“哦？”何沫微微一怔，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继续笑道：“乐土大概就是你们的超级AI吧……我们也有超级AI，但我们也要实验来验证啊。” 　　葛雷娜轻轻看了何沫一眼，脸上升起了淡淡的笑意。 　　她承认人类的超级电脑很强，人工智能也很强……但拿人工智能和乐土比……那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就在她准备指出这一点的时候，旁边的克罗兹突然看了过来，同时信息素也传到了她的灵触中。 　　她瞬间清醒，继而深深地看了何沫一眼后便摇了摇头，笑而不答。 　　何沫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一笑后便走向一旁，她左右看了一眼，朝着三把空着的椅子走去。 　　“师姐，你太大意了。” 　　克罗兹压低着声音，语气虽然轻，但明显充满了责备。 　　葛雷娜脸微微一红，轻轻嗯了一声，但还是解释道：“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有无上的乐土。” 　　“我们不是总结过了吗？我们对人类……最大的障碍就是无知。” 　　克罗兹抬眼望向叶铭的背影，轻声道：“同样反过来，也是一样。” 　　葛雷娜轻轻吸了口气，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认可了人类的力量？”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这样。”克罗兹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他朝着何沫点头致意，接过了凳子后安稳地坐下。 　　人类的阿拉伯数字，他还是认识的，知道接下来还有一个小时，如果不坐着，总是有些难受的。 　　……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为了防止言多必失，葛雷娜与克罗兹并没有与何沫交流起更多的内容，而是一直把话题往今天的实验上面引…… 　　但何沫也很狡猾，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太多的信息，同时，既然叶铭允许了他们来观摩实验，就意味着，等到实验结束的时候，会让他们知道的。 　　那么……克罗兹二人也就不再多说，开始静静地等待起来。 　　而随着时间的接近，降下的光幕中，那六艘战舰的姿态也逐渐调整完毕。 　　当最终，这六艘飞船组合成了一个正圆形时，克罗兹终于确定了，这应该是人类在进行一场超大的关于力场的实验。 　　毋庸置疑，甚至克罗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样的实验，必定又是禁忌技术！ 　　人类啊……还真的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啊！ 　　时间一分一秒快速溜走。 　　倒计时终于归零。 　　随着叶铭一声“实验启动”命令，整个大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中央的投影。 　　然后……所有人便看到，那个由六艘飞船组成的正圆前方，一艘飞船，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虚空中。 　　克罗兹的瞳孔在瞬间缩到极致！ 　　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是片刻，大厅便被如潮水一般的掌声所淹没。 　　叶铭也一边鼓掌，一边缓缓走向克罗兹。 　　掌声中，叶铭的声音清晰传来。 　　“乐土是什么？” ###第710章 永恒的是意识，还是生命？ 　　叶铭只是象征性地鼓了下掌，便缓缓走向了克罗兹。 　　这次实验，本质上是重复测试，并在合适的时候顺便送新“凑齐”的舰队一程，从意义来看，它当然很重大——这意味着人类掌握了将一整支舰队快速送往任意地点的能力，从而获得了大量的时间优势，并将战争的本质锁定在了生产力的比拼上来。 　　人类之所以在获知了敌人有着轨道毁灭级战舰之后，依旧对未来的命运充满信心。除了叶铭基于“进化迷宫”所总结的，人类正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判断之外，更多的，还是超距通讯+超级AI这一组合所带来的近乎无敌的生产力提升。 　　但正如人类战争系统的智囊团一致认定的那样，人类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对敌人的不了解——因此，昨天那场来自执行者军团基地的通话，才会在瞬间惊动共体高层，以至于连夜都要讨论和召开会议。 　　甚至，就连俘虏这两个“帝国人”，并对其优待的本意，也是如此。 　　而在这么多天中，无论是与这两个帝国人的当面对话，还是对他们的通话窃听，都未曾听到对方嘴里冒出“乐土”这个词。 　　但现在……对方却在不经意间吐露出了这个词。 　　“乐土”是缩短后的名词，如果直译的话，将会是一串冗长的词组——充满永恒幸福的天堂家园。 　　“是什么？”叶铭一边走近克罗兹，眼神也渐渐变得认真，甚至有些严厉起来。 　　正如领导在昨天晚上的会议上用上了“口供”一次，叶铭在昨天与这二人对话后，他也通过对二人的想法，判断出了这所谓的“启迪者”并不具备真正的“悲天悯人”的品质。顶天了也就是虚伪的圣母，甚至连某些地球的特产欧白都不如——人家那是真蠢，知行合一的蠢。 　　相反的，这些个苏马亚，更多是满足一种施舍的快感。 　　最起码，在叶铭的感觉上，是如此。 　　因此，叶铭的耐心就并不怎么好了。 　　克罗兹明显感觉到了叶铭今天的态度与以往并不太一样，他猛地咬了咬牙，迎向了叶铭的视线，同时注意力也不忘看向投影中不断凭空冒出的飞船。 　　“不用看了，这就是你们的诱导传送技术，而且，我们的超级战舰也正在建造中，母舰也已经完工。”叶铭头也不回，淡淡道：“如果你们有兴趣，我甚至可以为你们演示超光速导弹。” 　　“那是什么？” 　　“那是可以无视距离的武器——但这不重要。”叶铭说着走向了门口：“何沫，把他们带到办公室来。” 　　随着叶铭离去，何沫也含笑起身。 　　“二位，来吧。” 　　克罗兹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脸上阴晴不定，信息素疯狂地涌动。 　　在这一刻，他再也顾不上尊卑，告诫着葛雷娜，让她不要再说话了。 　　作为预备执行官，他太清楚……乐土的重要性了。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所有的禁忌技术，都是以对“乐土”的威胁而评判的！ 　　沉默中，克罗兹大步走向门口。 　　在出门的刹那，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这个东西……真能瞬间控制住自己吗？ 　　…… 　　…… 　　坐在椅子上，叶铭望向进门的克罗兹。 　　作为一个科学家，他最大的职业素养之一便是坚持。 　　因此，当房门关闭后，他第三次问出了问题。 　　“乐土是什么？” 　　克罗兹和葛雷娜沉默不语。 　　“我的耐心有限。”叶铭凝望着两人，缓缓道：“你们知道吗？在制定对你们的俘虏计划之前，人类曾经讨论过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是否会告诉我们，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有人认为，你们肯定会什么都不会说。” 　　“但我却持反对意见，我认为，你们什么都会说。” 　　克罗兹微眯着眼，沉声道：“为什么？” 　　“因为，换成是我，我就会说。”叶铭双手放在扶手上，身躯朝后靠着，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作为一个高级文明的代表，在面临低级文明时，天然有一种优越感的心态。因为……我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又来了！ 　　他又从叶铭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让人窒息的……可以洞悉和掌控一切的气息……而且……他明显地听出了，叶铭对神圣文明的优越感。 　　那是一种……高级文明对低级文明的优越感！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克罗兹瞳孔瞬间一缩！ 　　他满脸的无可置信，怔怔地看着叶铭。 　　“而你们采取了保守的方式，那么很显然，你们已经开始畏惧我们。”叶铭的视线缓缓望向葛雷娜：“乐土可以代替所有的工程实验？” 　　葛雷娜紧紧地闭着嘴，在叶铭的凝视下，她不自觉地躲开了视线。 　　“如果把乐土比喻成一个超级模拟数据库，那么……在理论上是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的。类似的技术，我们也有——我们能够在两年中就完成人造诱导虫洞装置的设计与制造，便是因为我们有这样的模拟数据库。” 　　“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依旧需要进行各种测试和验证。” 　　“为什么？因为再厉害的模拟，回归到现实的时候，也难免会有执行的误差，而且从技术推进的角度而言，模拟——验证——收集数据——完善模拟，这是一个螺旋上升的，互相成就的过程。” 　　“而你们不需要模拟，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就是你们是科研上的歪门邪道。” 　　叶铭的视线又回到了克罗兹的脸上：“请不要质疑我，你们作为万年之前便拥有了征服宇宙能力的文明，但在这一万年中……你们有什么新的科学理论和突破？你们甚至连跨维度都没有突破！” 　　“你们所依仗的武力，是不是来自你们无数的执行基地和无数仆从星系给你们源源不断所制造的、那些相较于一万年前，都没有什么改进的战舰？” 　　叶铭看到，克罗兹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 　　“而第二个可能，就是你们的乐土，并不是一个数据库，而是……” 　　叶铭缓缓坐起身子，凝望向葛雷娜。 　　“它是一个世界。” 　　在这一刻，葛雷娜的瞳孔瞬间缩小。 　　叶铭心中便明白，自己大概是猜中了——并不是猜对。 　　闭上眼睛，叶铭缓缓地呼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后他轻声道：“追寻未知，是人类科技不断向前发展的源泉，这里的未知，也包括未知的文明和世界。” 　　“那它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叶铭说完，便一直凝望着克罗兹。 　　迎着叶铭的目光，克罗兹紧紧地咬着唇，抗拒着这来自人类第一先知的凝视——在这一刻，他已经毫不迟疑，叶铭是整个人类世界的统治者，拥有着绝对无上的权势。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后背泌出了汗珠，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有些恍然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望向左手手臂，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打倒这位看起来并不壮硕的第一先知。 　　而在恍惚中，叶铭的声音再起。 　　“你们是来自高级文明的高等生物，不要让我们用对付低级文明和低等生物的方式来对待你们。所以，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听到这句话，克罗兹倏然一惊！ 　　“是一个拥有无数知识，生命得以永恒的世界！” 　　叶铭缓缓点头，下一刻，他微微偏头。 　　“永恒的是意识，还是生命？” 　　…… 　　…… 　　半小时后，克罗兹与葛雷娜被两个机器人护送着出了实验楼，继而回到了酒店。 　　看着葛雷娜先一步走进房间，并被机器人关上房门，克罗兹停下脚步，也走向葛雷娜的房间。但下一刻，机器人便伸出了武器拦住了他的去路。 　　“克罗兹先生，请回到自己的房间。” 　　“什么意思？”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希望阁下安静地停留在房间中。” 　　克罗兹瞳孔瞬间一缩，他马上望向机器人的摄像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囚禁了吗？” 　　“有条件的行动限制。” 　　机器人回答完毕，旁边克罗兹的房门便悄然开启。 　　克罗兹握紧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下一刻，房门关闭，葛雷娜的信息素也从窗外缓缓飘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葛雷娜，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的处境已经变得极为危险了。” 　　“我们的处境什么时候好过了？” 　　“不，我们一开始，是很好的。问题出在……昨天的对话。”克罗兹躺在床上，脸上露出了一抹痛苦的表情：“我必须承认，人类的第一先知的知识在我之上。以至于，让他对我们产生了俯视的心态。” 　　“所以，你不用怀疑，如果人类不再认为我们具有重要性……那么，人类会对我们采取低级文明手段的。” 　　“你确定吗？” 　　“我十分确定。不要忘了，人类才脱离了低级文明阶段。”克罗兹深深地呼吸着，脑中回想起叶铭所说的那些话：“他们迫不及地要在我们面前展示武力和能力，只是向我们表示……他们有能力，有资格作为神圣帝国的对手。” 　　信息素长久未至。 　　过了许久，葛雷娜的信息素才缓缓飘来。 　　“那么，他们有吗？” 　　克罗兹也陷入了沉默，许久后他缓缓闭上眼睛。 　　“昨天，他就说过，他要让我们看到，人类是如何摧毁神圣文明的。” 　　“那我们怎么办？” 　　“安心当好俘虏，等待联络。” 　　“军团会胜利吗？” 　　“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期待军团胜利。” 　　…… 　　……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丽安娜房间。 　　丽安娜正坐相变椅上，霍尔坐在对面，两个人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加了冰块的饮料。 　　这个饮料，是歌莉娅特别调制的，喝起来非常的爽口——此时罪裔少女正在旁边略微有些笨拙地用笔写着歪歪曲曲地帝国文字。 　　丽安娜很满意歌莉娅的这种态度。 　　她虽然从来都没有自称自己是苏马亚，但她依旧觉得，作为一个女性——不管是什么种族，什么文明，什么地位，保持学习，追寻知识总归是一件好事。 　　特别是歌莉娅在学习的时候，还能够尽职尽责地完成她的本职工作。 　　这简直就有点让她惊喜了——以前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是真见到就烦。 　　而今天霍尔过来，主要还是因为就在刚才，人类那边终于在丽安娜的一再的“逼问”下，有些扭扭捏捏地承认了克罗兹和葛雷娜两人已经在人类世界了。 　　但人类的说辞是，两个人的飞船在进入人类控制的星域后发生了故障，继而被人类发现并救援了下来。 　　——听听，多么的不要脸啊！ 　　“现在他们的安全肯定能够获得保障。”霍尔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对着丽安娜举了下杯子后抿了一口，一个沁人心脾的感觉让他十分的惬意：“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死了？”丽安娜瞥了霍尔一眼，语气咄咄：“特别是葛雷娜。” 　　“喂！说话要讲良心！”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外放执行官，对我们调查团的成员各个都不怀好意……你没见新闻吗？有执行官回母星居然把调查他的调查团成员打了一顿，肉体搏斗——这么野蛮的行为居然能够在帝国历13389年出现，也真是够了。” 　　“咳……我不管其他人，反正我们基地，对你们的到来是举手欢迎的。”霍尔放下杯子，笑意慢慢消失，继而瞥了那位罪裔少女一眼。 　　丽安娜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罪裔少女此时正在一边看着简易的手持终端，同时一边闭眼，一边嘴巴无声地念动着——她正在用力学帝国话呢。 　　“你直接说就是了。”丽安娜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嗯，接下来，我要回母星了。” 　　“回母星干什么？” 　　“搬救兵。”霍尔抿着嘴，表情严肃起来：“安娜，作为执行官，我必须承认，人类的力量快超出我们的控制了。” 　　“所以？” 　　“我们需要从那条通往32911星系的星路上再发起攻击。” 　　霍尔望着丽安娜，轻声道：“现在，葛雷娜和克罗兹被人类俘虏，是我们取得启迪协会支持的最好时机。甚至……我们还有可能说服他们，让启迪号进入战争序列。” 　　“现在，我们有人类这个共同的敌人。” ###第711章 执行官的计划 　　在拥有亿万子民的神圣帝国，想要进入先知院成为先知，那绝对是一场艰难的旅途，不是说谁想进就能进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先知”这一称号，更多的是意味着权力与威势，而非其拥有无与伦比的知识与见识。 　　整个帝国的中坚科学力量，更多的还是依靠被称为“觉者”的学术群体支撑着，而在获得一次被认可的先知提名后，“觉者”便会拥有一个荣誉的称号——准先知。 　　丽安娜便是一位曾经获得过提名的觉者，而且还是最年轻的觉者之一。 　　毋庸置疑，她拥有着与其身份与地位所匹配的知识与智慧。 　　是以，就算不用信息素交流，她也在片刻间便明白了自己这位老友的心中最深层的想法。 　　“你怕是不单单只是想完成执行任务那么简单吧？”丽安娜望向霍尔，表情也变得有些慎重起来。 　　“如果我说就是，你会不会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 　　“那就没办法了。”霍尔笑着站起身来，这些天通过锻炼，他的体能好了不少——准确地说，是身上的负载少了些，使得他行动起来轻松了许多。 　　丽安娜的视线一直望着他，且微微皱起了眉头。 　　“回见。” 　　“走好。” 　　霍尔转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位正在认真学习帝国语的罪裔少女，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或许是个撬动腐朽帝国的好机会……那就，让丽安娜折腾去吧！ 　　作为神圣帝国军团的老资格执行官，他在这31号基地已经呆了上百年，可以说小半辈子的生命都浪费在了这里——是的，浪费。 　　因为31号基地负责的星系，早在数千年前，便被他的前任们犁了一遍，最多也就是自动执行一下三级以下的任务，完全没有挑战。 　　可以说，这百年来，他过的，基本上就是囚徒一般的生活。 　　不然他们31号基地，怎么会养出八个宇宙无敌的大胖子出来？ 　　而这次，迪卡负责的方位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股势力，虽然让他感觉到有些棘手——废话，他们就没有正儿八经地有过强大的敌人。但从目前的了解来看，对方确实异军突起，甚至表现得还很强，但坦白说……对于整个军团而言，这或许是好事。 　　没有敌人的军团，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运用过新技术了？ 　　想一想现在都还在用万年前的技术打仗……霍尔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哪里像是个统治过宇宙的文明？ 　　而除了军团，帝国的内部矛盾，也肉眼可见地趋于激烈起来。 　　以启迪协会为代表的苏马亚们，试图剥夺军团话语权的冲动越来越强烈，甚至某些激进的苏马亚还宣称解散军团，解散基地，全部交给智脑来对战舰进行控制…… 　　很显然，这是要挖军团的根呐！ 　　而军团内部，对苏马亚们的厌恶也快要到极点——远的不说，就是身边的迪卡，这位老兄就曾经不止一次地口嗨，说纵有一日他要开着战舰回母星，给启迪协会的那些蠢货们轰他娘的一炮。 　　无数文明的历史已经给出了证明，最强大的帝国，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 　　除此之外，帝国文明和族群的构成也已僵化得不行，在某些创造性领域，母星星圈甚至都比不上仆从星圈的那些低级文明…… 　　通过前段时间对几个仆从星系的视察，霍尔不得不承认，一个文明，一个种族，或许会因为自然条件和智力的先知，从而无法突破其科技的上限，但种族的创造力却是可以互补的。 　　帝国需要改变，这是霍尔的认知，也是军团最高领袖的认知。 　　而改变，又是需要契机的。 　　现在人类的出现，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军团太需要一个看起来很能打的对手了！！ 　　而且，更加美妙的是，人类还是一个未曾与启迪协会有过任何关系的孤立文明——如果人类的科技是被启迪而来，那启迪协会早就跳脚了——非但如此，人类还俘虏了启迪协会的一位“未来之星”！ 　　走在通道中，霍尔的嘴角无可抑制地上扬起来。 　　他的眼前呈现出一副宏大的愿景。 　　启迪协会因为人类的行为而震怒，但又被人类所偷袭，于是不得不依仗军团，继而军团获得了强有力的技术支援，军团的战斗力得以提高，人类最终被消灭，而帝国的内部矛盾也获得平息…… 　　而他，自然也就成为军团新的核心。 　　“感谢人类。” 　　霍尔心中如是想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随后望向窗外的天穹中那两艘庞然大物。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望向天花板：“轨道舰的整备进度如何了？” 　　片刻后，一个机械声音回道：“还有十天整备完毕。” 　　“整备完毕后进入待命状态，没有我的指令，不允许出动。” 　　“指挥官，该指令与之前阁下下达的由迪卡执行官负责的指令相冲突。” 　　“以现有指令为准，同时通知迪卡与麦来我办公室。” 　　“好的，指挥官。” 　　霍尔缓缓回到座位。 　　他要让这两个人忍住，不能因为冲动而坏了这好不容易才获得的机会——那可是两个帝国人被俘虏的奇耻大辱呢！ 　　…… 　　…… 　　另外一边，丽安娜靠在了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没多久，她便感觉到了小腿被轻轻地、温柔地捏住了。 　　“你不学习了？”丽安娜眼睛没有睁开，嘴角却带了一抹笑意——作为一名觉者，她自然喜欢爱学习的。 　　“休息一下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歌莉娅的声音柔柔地传来：“主人，为什么神圣帝国的圣族能够用灵触交流，还要文字和语言呢？” 　　“因为灵触的信息素有信息缺陷，同时无法被恒久保留。知识需要学习，更需要保留和传承。” 　　“哦，看来各个文明都用语言和文字来交流，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的，但也不一定。”丽安娜心情有些好，便笑着替这位罪裔少女介绍道：“在遥远的斯卡拉斯特星系，就有一种生物，他们并不是我们的碳基形态，而是硅基形态。” 　　“那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岩石形态的生命。” 　　“啊？岩石也能有生命吗？” 　　“很匪夷所思对吧？但他们确实是生命——可以行动，虽然很缓慢，同时还拥有很低级的智慧，全程依靠网状的电信号来完成交流和思考。” 　　“那……他们的记忆呢？” 　　“他们的记忆保存在星球的核心中，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无法离开星球的。” 　　“真是……不可思议啊！”罪裔少女由衷地赞叹，同时又一脸崇拜地望向丽安娜：“主人的知识就像繁星那样璀璨。” 　　“呵呵……”丽安娜听着罪裔少女的马屁，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好好学习吧，等到这边的事完成，我带你回母星，到时候让你戴上智慧之冠，你也会拥有繁星般的知识了。” 　　//注：智慧之冠，就是智脑接入设备。 　　丽安娜话音落下，她便感觉到了少女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望向少女，只见少女也带着疑惑，茫然，甚至还有些惊恐——总之就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眼神望着她。 　　丽安娜只是一转念，便明白了少女为何如此。 　　作为一个被启迪的文明，因为触碰禁忌，又被惩罚成了罪裔……从骨子里，对再次接受启迪，显然是有些畏惧的。 　　沉默了几秒后她轻轻地呼了口气，柔声道：“你们的族群，终究还是需要回到正常的文明道路上来。惩罚了你们五千年，也应该够了。” 　　罪裔少女咬着唇，眼圈一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低下了头。 　　“好了，去学习吧，我也不是什么爱享受的人。”丽安娜摆了摆手，示意罪裔少女离开。 　　她自己则打开了人类传过来的一则新的视频。 　　视频中，葛雷娜与克罗兹两人正在一艘飞船的内部，坐在桌子上与人类一同用餐，看样子，双方似乎还有比较友好的交流。 　　很显然，这个视频，是人类为了证明，他们是“救援”了两人，而非俘虏——你看，多和谐融洽？ 　　丽安娜轻轻一哼，但也终于彻底放心下来了。 　　…… 　　…… 　　苍蓝星。 　　伴随着落叶纷飞，意味着秋天已经快要来临了。 　　叶铭与墨谷漫步在校园中，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跟班——克荣人的艾雯公主。 　　没办法，这位小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不说，还是叶铭“私下”收的学生，现在他即将返回地球，自然要好好交代一下。 　　“你回去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吧？还不如多呆几天，顺便帮我上几节课。” 　　墨谷抱着双臂，懒懒地踢着落叶，笑着道：“你可别用想小妞妞的借口来搪塞我，小七已经给我说了，你这家伙就没主动拨过视频！” 　　“啊哈哈……”被大姨子这么一打趣，叶铭顿时无比尴尬。 　　他想回去，确实不是因为特别想老婆孩子了…… 　　“好吧，我检讨，我确实不怎么称职……” 　　“嗯，你这么坦白呢……那我就替小七原谅你了。”墨谷微微摇头，视线撇过叶铭，又撇过跟在叶铭身后一脸崇拜的艾雯，她嘴角浮起笑意：“算了，我还是不留你了。” 　　“主要是我回去确实还有事。” 　　“现在诱导装置也好了，母舰也完成了，超级战舰动工了……还有什么事需要你的？” 　　“常温超导和高维量子展开。” 　　墨谷愕然：“什么玩意？常温超导实现了吗？” 　　“没有，但有很奇妙的思路，目前正在原料筛选中……如果可以，那说不定就真可以。” 　　这时艾雯眨眨眼，忍不住问道：“老师，常温超导指的是多少度？” 　　“就是我们现在感受到的温度。” 　　“那怎么可能？高温会破坏库珀对的吧？”艾雯想了想后马上补充道：“要么低温，要么高压……就算二维的几何结构也需要低温呢。” 　　“是的，但现在的思路是，通过轻离子对重离子的置换从而产生内应力来形成库珀对，这个思路还是很奇妙的。嗯……不过等筛选了。”叶铭笑着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毕竟我们现在的超导可以用二维空间材料来实现，只是成本有点高罢了。” 　　“那这样常温超导的意义就没那么大了吧？”墨谷迟疑地问道。 　　“同样有，如果实现了常温超导，那人类就能瞬间抵达目前三级文明等级的巅峰，成为站在整个宇宙最强大的存在。” 　　艾雯听着吐了吐舌头，马上偏头问道：“那……高维量子展开技术呢？” 　　“那个啊……那就是下一阶段文明的门票？” 　　叶铭微眯着眼，随后便摇了摇头：“不，应该是下下阶段文明的门票。” 　　艾雯顿时便吸了口气，望向叶铭的眼中充满了崇拜。 　　在这里，她已经完成了两个月的学习，目前正式分进了最高等的班级中——她们采取的学习方式几乎是一对一的，由各个科目的老师对他们这些佼佼者进行单独的指导。 　　别的文明也就不说了，但人类文明的知识……当她系统地开始掌握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老师有多么的厉害！ 　　自己的老师，是奠定了整个人类目前技术飞跃基础的真正大神！ 　　而这样的人…… 　　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身旁。 　　“老师……您除了知识，还有别的追求吗？” 　　艾雯望着叶铭，感慨着，用自己的方式拍着马屁。 　　“什么？” 　　“我说……您除了追求知识……就没有别的追求了吗？” 　　当艾雯这句话落下时，她看到，叶铭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下一刻，叶铭转头望向艾雯，慢慢的，他的嘴角浮现出笑意。 　　“不追求知识，难道我还要追求永生吗？” 　　听到叶铭的这句话，艾雯倒没什么，只是嘿嘿一笑。 　　但墨谷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叶铭的话中有话，她微微皱眉后，用试探的眼神望向叶铭。 　　叶铭却只是缓缓摇头，随后便向前走去。 　　一边走，他的声音也一边悠悠地传来。 　　“人总是要死的，不死的，那就不叫人了。” ###第712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迎着风，叶铭缓缓走向校门。 　　他现在是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伟大的科学家会在拥有一定的成就之后就表现得有点“神叨叨”的了。 　　嗯，这里的“神叨叨”，不是指说什么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之类的话，而是会进行更多的哲学思考。 　　爱神不是讲过么——“如果把哲学理解为在最普遍和最广泛的形式中对知识的追求，那么显然哲学就可以被认为是全部科学研究之母”。 　　所以哲学嘛，自然就是神叨叨的了。 　　叶铭一直都认为，自己更多的是一个工程师而非科学家，是以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根本就没有想过诸如生死天理之类——毋庸置疑，如何面对生命的尽头，那是一个哲学问题。 　　但这些天，他开始思考了。 　　而且还不是站在个人的角度，而是站在一个文明的终点的角度来思考。 　　一个文明进化的终点是什么？或者说，有终点吗？ 　　是追求生命的永生，还是思维的永存？并最终与宇宙共生灭——或者引导另外的宇宙诞生？ 　　这时墨谷加快了步子走到了他的身旁，她迟疑了一瞬后，但还是轻声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突然会想到永生？” 　　“嗯？什么？” 　　“我说……为什么会提到永生这个词。”墨谷抿了抿嘴唇，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作为前脑机中心的副主任。现苍蓝星科学体系的首席科学家，人类与苍蓝星人的生物技术的集“成”者，她可以说是人类走在生命科学领域最前面的那一批人之一。 　　人类目前的长寿蛋白，便出自她之手。 　　是以，她对叶铭太了解了——就算是作为这个世界最有资格获得“长寿”奖励的那批人，叶铭都并不是前面两批接受长寿蛋白的人。这不是叶铭胆小怕副作用之类，而是叶铭并不怎么在意延续生命。 　　如果说这个理由还不充分，那之前西方那帮人提出的“天堂计划”，就因为叶铭的不认可，而最终胎死腹中，总该能表明叶铭的态度了。 　　“因为啊……”叶铭停住脚步，望向墨谷，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姐，你觉得，意识永恒和生命永恒，是同一个概念吗？” 　　“嗯？”墨谷微微一怔，随即思索了起来。 　　但叶铭却并没有等待她回答，而是自顾地道：“两个概念不一样的。” 　　“为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马斯克他们一帮人嚷嚷着要搞什么数字生命，天堂计划吗？” 　　“记得，你很反对的。” 　　“嗯，因为我觉得，把意识通过程序来模拟——哪怕是通过硬件来模拟，都和电子宠物没有本质的区别。”叶铭说着望向空旷的海面方向，声音也变得悠悠起来：“假设，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有能力复制一个目前的我进入量子计算机，然后那个数字化的我，拥有和我一样的思维方式，一样的记忆，乃至一样的性格……你觉得，那会是我吗？” 　　“额……”墨谷愣了愣，皱眉几秒后不确定地道：“最起码，是我记忆中的你？” 　　“对，只是他人记忆中的我，而非现在的叶铭这具人类躯体所承载的意识和人格。” 　　“你这个……有点乱了。” 　　“是有点乱，我想表达的是，除非我长生不老肉体成仙，否则任何脱离了我大脑所产生和延续的意识，都不能称为我的意识延续。因此，所谓的数字生命，无非就是养电子宠物罢了——哪怕这个电子宠物拥有卓绝的知识和强大的逻辑能力，是个真正可以调用超算的超级Intelligence。” 　　“它永远不可能拥有基于生命而存在的意识的创造力与活力。” 　　//注：我对所有“上传意识”数字生命都是持这种观点。 　　墨谷安静地思考了几秒后再次凝望叶铭：“那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是因为地球有人要再次搞这个数字生命吗？” 　　“不是，是因为……可能有人搞了这个。” 　　“谁？” 　　“万年之前的一个NB文明——当然，他们到底是不是搞的这个，我现在没有证据，只有直觉。”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乐土，据说是一个拥有无数的知识，生命可以永恒的地方。” 　　“但生命怎么可能永恒？你是搞生物的，你知道，生命体最多被延续，怎么可能永恒？就算是灯塔水母，那也只是自解，类似克隆的无性繁殖。” 　　墨谷愕然，继而缓缓点头。 　　就在这时，一直在静静聆听的艾雯突然问道：“老师，那要是……把您的大脑一直保持活力，并把它接入到计算机中，然后表现出来的意识，应该就是您本人吧？” 　　叶铭瞥了一眼：“你说的是缸中之脑，那当然算。” 　　“哦，那这个技术可以发展一下啊……”艾雯瞪大眼睛看着叶铭，眼中跃跃欲试：“您这样伟大的大脑……” 　　叶铭愕然，瞬间扬眉：“打住！老子可不想当标本！你要敢这么干，我现在就把你腿打断！” 　　艾雯一怔，随即委屈巴巴。 　　“老师好凶！” 　　叶铭轻轻一哼，随即望向墨谷：“对了，信息素采集仪测试了没？” 　　“嗯……不会耽搁你的。” 　　叶铭点了点头，随后大步走向校门。 　　两个帝国俘虏，最近似乎知道了言多必失，已经很长时间内都无法从他们嘴里获得有用的信息了，而且从对两人的观察来看，这两人脑门上的天线总是动来动去。 　　毋庸置疑，那就是他们进行信息素交换的器官。 　　…… 　　三天后，叶铭登上问星号，踏上返回地球之路。 　　按照他的脾气，原本他是希望自己直接通过人造奇点直接返回太阳系的，但上面坚决不许……理由很简单，测试虽然成功，但毕竟不成熟。 　　而且目前正处于试运行阶段，诱导虫洞发生器在使用之后，就会进行长时间的维护和信息采集分析工作，以便积累宝贵的经验，如果叶铭真要再次启动，那虫洞发生器又得耽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卡拉图星系。 　　相比起来，叶铭坐飞船返回，浪费点时间也就浪费了。 　　而那两位帝国俘虏，自然也在飞船上。 　　只不过，相对之前的友善待遇，现在他们两人受到的限制就更多了，非但解除了他们的诸多权限之外，而且两人的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一个机器人侍卫守着。 　　这样的规格，比软禁都要更严格了。 　　当然，造成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人类从帝国俘虏嘴里知道了想知道的情报，就搞过河拆桥大变脸，而是这两人……一方面“辜负”了人类释放的善意，另一方面，是人类彻底抛弃了要利用二人的身份来对神圣帝国内部进行某些政治操作的幻想，转而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武力上。 　　据说在一次高层会议上，领导做了很长时间的自我检讨，说他把系外高级文明想象得太美好了，总是习惯性地人类的那一套思维逻辑放在其他文明上，以至于不断对敌人产生不切合实际的想象…… 　　领导的检讨，可不是代表着他个人。 　　而是代表了整个人类。 　　可想而知，当这么表态后，人类怎么还会对两个神圣帝国的俘虏“待之以宾”？ 　　他们二人就是俘虏，需要接受教育和改造的！ 　　至于对他们二人采取何种形式来改造……那就得看他们二人的表现了。 　　对此，人类是有准绳的。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克罗兹静静地看着电影中跳出来的字幕，脸上升起难以名状的表情。 　　自从那日叶铭的态度大变之后，他和葛雷娜的待遇便肉眼可见地被改变了——在一开始，他还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人类在进行一场极为关键的实验的缘故，但后面直到跟着叶铭上了飞船，所受到的限制愈加地严厉后，他开始明白，自己二人的地位，确实是变低了。 　　别说安排向导，就连在飞船上任意行动都不行。 　　好在人类还没有彻底把他们当囚犯，还会给他们安排一系列的影片用以解乏。 　　只是……这些虚拟的影片，在克罗兹看来，无非是对他们的提醒罢了。 　　譬如这一支关于人类与某个系外文明战争的影片中，人类同样捕获了敌对文明的飞船，然后在审讯室内，就写着大大的标语。 　　“这是在提醒我们吗？” 　　葛雷娜身子后仰躺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着放在床沿边上，嘴角浮现出浓浓的嘲讽，灵触也一颤一颤的。 　　她和克罗兹被允许每天有三个小时相处交流的时间，而这期间的所有交流……用脚指头想，都是会被人类所掌握的。 　　是以，他们的所有交流，都通过信息素的交换来完成——人类不是想要看他们两个交流吗？那就让他们看嘛！ 　　“显然，是的。”克罗兹瞥了葛雷娜一眼，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倒不是不能接受现在这种状态，而是身边这位没胸没脑的女人一句多嘴，就让那位人类第一先知抓住了纰漏，继而让他们两人的处境愈发地被动…… 　　毋庸置疑，即便站在人类的习惯角度，人类从他们嘴里知道的情报越多，他们的价值就越低，待遇也就越低。 　　因此，克罗兹每天都要问葛雷娜，是否无意中向人类透露了什么。 　　但让他不知道该失望还是什么的是……自从上船后，就再没有人类来主动找他们对话了，所有的交流和需求，都是通过机器人来完成。 　　“你说，这次到人类母星，我们要答应人类的什么条件，人类才会满足我们的要求？”葛雷娜偏过头望向克罗兹：“我想回家了。” 　　“我也想回家。”克罗兹沉默地垂下眼帘，继而又望向墙上的日历——他已经很熟悉人类的历法，目前显示他们已经在飞船上呆了一个月，按照从影视剧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人类要离开母星系大概就需要一个月，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即将抵达人类的母星世界。 　　“但葛雷娜，你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克罗兹收回视线：“我不相信，你还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处境。” 　　“我意识到了，但这有什么关系？人类难道还敢拿整个族群的生命来挑战我们？”葛雷娜眉头扬起，眼中怒意横生：“我可不相信！” 　　“就算是在神圣帝国，第一先知也不是最终决策者！就更别说人类世界在这些日子所体现出来的政治架构了——他们是典型的议会制度，集体决策！” 　　“面对单独的个体，或许会脑子一热，敢把所有族群的未来葬送掉，但作为集体……那一定是理智的，一定是会选择趋利避害的！” 　　葛雷娜头顶的灵触不断颤动，表示着此刻她的心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人类向我们宣示的武力，表明了他们拥有抵抗军团的意志……可那是他们不知道军团到底有多么强大！而且就算这样，他们也应该为自己谋取一条后路！这是理智！一个族群，一个文明为了延续下去的必备选项！” 　　感受着葛雷娜的信息，克罗兹紧紧地闭着嘴，同时缓缓地呼气。 　　葛雷娜所说的，他当然考虑过，只是…… 　　他们两个，也是个体啊！ 　　就在这时，舱内突然传来一阵人类语音。 　　克罗兹微微一怔，立刻将耳机戴上。 　　“乘员们请注意，本飞船即将进入地月轨道，将于一分钟后进行减速。” 　　“两分钟后，飞船将会撤销舷窗保护，大家可以舷窗中领略太空风景，以及地球风光。当然，您也可以通过虚拟投影来选择多角度的观察与欣赏。”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克罗兹与葛雷娜微微一怔，继而同时对视。 　　两个人迅速起身，同时走向舷窗的位置。 　　两分钟后，紧锁着的舷窗保护装置开启，露出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星空之下，一颗一半蔚蓝，一半黑暗又布满繁星的星球瞬间跳入眼帘。 　　克罗兹的瞳孔微微缩小。 　　这就是，人类的母星？ 　　或者说……就是这一颗小小的星球，便能抵挡住31号基地那强大的武力？ 　　他们，凭什么？ ###第713章 最后一次机会 　　太约作战中心，秦卫国、牛主任，夏主任，投资委的谢主任等一干共体下属的大佬们齐聚一堂，为平安归来的叶铭与何沫接风洗尘。 　　当然了，接风洗尘只是顺便，这些人真正凑在一起的目的还是要讨论一下之前的工作，特别是从两个俘虏那边所获得的信息。 　　叶铭这一趟历时四个月的远差，他还没到月球，地面上就已经打来了电话，让他回地球后到首都去一趟。 　　这显然是领导需要当面从他嘴里听到“想听的情报”。 　　于是，在餐桌上，就算是拥有老派军人特质，最喜欢劝人喝酒，特别是以“放倒叶铭”为乐的秦卫国都没有劝酒，众人只是喝了点红酒便结束了——对于牛主任秦卫国和谢主任而言，红酒也就跟冰红茶差不多了。 　　撤下酒菜，奉上茶水，众人并没有去会议室，而是将就着在这间小餐厅中讨论了起来。 　　“那两个帝国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夏主任捧着茶杯抿了一口，望向众人。 　　一开始共体这边打算由他们来负责两个俘虏，并按照外交礼仪接待。但后面随着情况的不断变化，最终上面放弃了“待之以礼”的方案。 　　但现在，作为外系办的主任，夏主任每天都要收到那位叫丽安娜的询问，还要应付一个自称是“启迪协会”的神圣帝国组织的各种威胁……是以，她确实很关心这两个俘虏的状况和后续安排。 　　牛主任呵呵一笑：“交给我们接手。” 　　“你们接手？”夏主任微微一怔，迟疑道：“那你们怎么安排？” 　　“基本上还是采取半软禁状态，然后尽可能地破译他们的信息素。”牛主任说着便望向叶铭：“破译进度怎么样了？” 　　“大差不差了。”叶铭吹了口茶沫，嘴角浮起笑意：“还好苍蓝星人的数据库中存有不少的数据，给我们增加了对比的样本，不然全靠猜来破译那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夏主任便微微点头，片刻后她又升起好奇：“我就很好奇了，你说他们按照人类的种属来分……应该归于什么？蚂蚁人？螳螂人？蟑螂人？” 　　“额……如果非得在地球上找对应种属的话，应该属于蜜蜂人。”叶铭呵呵一笑：“但属于高度进化了的那种，八竿子都打不着。” 　　这时秦卫国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那既然破译得差不多了，收到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没？特别是军事方面。” 　　随着他的问题，所有人都朝他望了过来。 　　虽然按理说，破译信息素——本质上还是化学物质——这种活儿，在如今的地球上，有大把的团队可以来做，但由于叶铭就在飞船上，而且信息素采集装置也是在他的干涉下，由苍蓝星那边“搓”出来的。 　　再加上叶铭本人就在飞船上，同时漫长的旅途他也很无聊…… 　　是以，整个收集和破译的工作，便完全由叶铭负责。 　　既然是他负责，那这个破译工程的权限就高得有点离谱了。在座的，都没有直接查阅数据和进度的权限。 　　“嗯……整体上说，有用的信息并不多。根据已破译的信息对比，两个人在私下的交流中，讨论得最多的还是关于他们的未来，然后便是对人类技术的分析。”叶铭回望着众人，最后看着牛主任，轻声道：“我现在让艾塔整理一份报告，等会直接发给你们。” 　　众人便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可能更多的收获就是，两个帝国人中，那位克罗兹明显要更稳重一些，那位葛雷娜则要浮躁一些。建议你们从她下手——只要他们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破译了他们的信息素，那么在特定的场景下，就能够获得很多有用的信息。” 　　牛主任眼睛渐渐亮起，重重点头。 　　CNY部门，虽然一开始只是技术部门，而且还专注于与集智科技对接并负责艾塔的安全与监控，但随着艾塔的日益强大和全面深入社会，CNY部门也吸收了很多其他部门的“业务”，譬如情报部门。 　　只是随着人类大一统步伐的不断坚定，CNY开始从一个单纯的国内部门逐渐变成了为“共体”服务的部门，以至于已经在共体高层会议上，有好几次都有人提出，要把CNY部门划归到共体下面，同时整合所有国家的情报部门和数据管理中心，实现共管共用。 　　很自然的，这个建议……目前还不能被通过。 　　但大家也都知道，只要人类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那么甚至行政意义上的国家都有可能消失，那自然的，目前所有国家的部门和权限，也都将会彻底整合。 　　这是大趋势。 　　因此，目前的CNY，就是国内最强的情报机构。 　　而两个帝国人交给他们，也就意味着身份正式从“来宾”变成了“俘虏”。 　　“至于战争方面，他们和执行者军团算是两条线，其中那位克罗兹的身份应该是预备执行官，但目前并未正式就职，因此他们讨论得并不多，提得最多的，还是他们对执行者军团的信心。” 　　说到这里，叶铭便望向秦卫国，慎重地道：“他们担心过自身的安危，但从来没有认为军团会输。” 　　秦卫国微微扬眉：“意思是，我们展示的武力还不够？” 　　“不，是他们的武力太强——按照一个执行者基地平均两到三千艘战舰的配置，他们目前好像一共有近百个这样的基地……” 　　秦卫国顿时不说话了。 　　“在过去的一万年中，他们一直都在扩张和建立类似的基地，目标就是遍布整个已知宇宙，所以……这大概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这万年来，提升的都是战舰的规模，而非技术——就算是我们人类这种正处于技术爆发期的文明，在够用的前提下，还是以成熟的工艺优先的。” 　　众人纷纷点头。 　　人类如今最强的战列舰是大秦级就不说了，但巡洋舰，从最开始的秦已经迭了三代——秦，汉，唐，宋，新宋，这算是第一代，标配了生存装置的。鹰，算是第二代，纯无人控制的。最新的第三代则是枭，无人控制外加最新的二维能源。 　　毋庸置疑，枭是最强的巡洋舰，只需要两艘，火力便能够达到大秦级战列舰的级别。按理说，应该大力生产才对。 　　但实际上，人类目前包括太空造船厂在内的四大军用太空造船厂，生产的战舰从来都是按照比例而来——基本上是3：5：2的比例。 　　便宜又好用的“鹰”还是主力。 　　最根本的，还是够便宜，能批量生产。 　　而且米粒也是如此，按理说二代米粒是超光速导弹，那完全可以一颗导弹消灭一个敌人，但事实上，现在人类生产最多的还是一代米粒，每个月大概能够生产十枚左右，而二代米粒的产能则刚刚爬到一个月两颗。 　　这就是现实，不可能像游戏那样，你只要肯憋，甚至可以憋出一队“泰坦”来。 　　很显然，执行者军团，或者说神圣帝国，也是如此。 　　“可他们不是有图拉号这样强大的……战舰吗？”这时谢主任迟疑地问道：“我记得图拉号是反物质主炮对吧？” 　　“对！所以这就是我想说的。”叶铭轻轻点头，眉头也微微皱起：“图拉号，以及新捕获的这艘启迪者号，它们是同一系的飞船，而且从内部配置和执行的任务来看，它们大概是专属于启迪者的科考探测飞船。”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启迪者和执行者，他们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对立——从两人的交流中，我们也可以验证这一点。” 　　说到这里，叶铭就缓缓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目前正在出访在有目星的长老的判断——长老的判断无疑是对的，只是……要利用起来，那基本就是人类的一厢情愿罢了。 　　“而我们现在，捕获了启迪者的飞船……就有可能，引来神圣帝国内部两个团体的合作。”叶铭说着看了看牛主任，又看了看秦卫国：“所以接下来，LY星系那边，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防止敌人沆瀣一气地过来。” 　　“按照我们目前的力量，是可以防得住图拉号这样的武力，对吧？” 　　“高维空间膜是可以的，二代米粒也是可以的。其他的……根据模拟，就不好说了。” 　　秦卫国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接下来，众人又交换了一下目前各自领域的消息，毕竟这些大概都是领导要问到的——领导对叶铭的信任毋庸置疑，而除了信任之外，还“迷信”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所以很多时候，不管什么问题都要问一下，现在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 　　当聊完正事后，大家又不可避免地聊到了目前的军备科研进展上。 　　没办法，谁让人类目前正处于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中呢？ 　　“那个歌莉娅说的，敌人有两艘超级战舰，是不是就是克荣人嘴里的轨道舰？” 　　“差不多。”叶铭喝了口茶，笑着点头：“不过这个嘛……二代米粒的活靶子罢了。” 　　众人哈哈大笑，夏主任也抿着嘴：“你这么说得，那我们的超级战舰不也是活靶子？对了，执行者就没有导弹？” 　　“目前看来，他们是没有的。” 　　“为什么呢？”夏主任好奇起来：“按理说，任何一个有飞行器的文明，都应该发展出导弹才对——老秦，你说是不是？” 　　秦卫国想了想后笑着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牛主任却摇头：“不一定，举个例子，假如人类在一战时期就掌握了高能激光武器，你说还会有导弹吗？” 　　“别说导弹，发明战斗机都够呛——叶总你说是不是？” 　　“如果不讲逻辑，只开脑洞的话，确实。”叶铭笑了起来：“我觉得，可能主要还是在动辄就是千分之几光速下的太空战争场景下，如果在导弹领域没有跨时代的突破，那么传统的导弹确实有点鸡肋，甚至还不如无人战机。我们的常规导弹被拦截率是多少来着？” 　　“百分之九十八。”秦卫国立刻给出了准确数字，他说着也笑了起来：“御夫座战役的时候，我们发了很多常规导弹，但好像就只有一颗命中。” 　　“嗯，所以如果我们没有掌握维度技术，搞出了米粒，那么导弹肯定会在未来的太空战争中被淘汰。” 　　“所以现在已经不带了。” 　　“然后呢？” 　　“准备大反攻的时候，为打地面战争留着。” 　　一说到大反攻，打地面战争，一时间众人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开始畅想人类的机械大军和地面部队打进敌人老巢的画面。 　　相比太空战，人类更加自信和拿手的，其实还是地面战。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自己的星球上打，真要打歼灭战，摧毁战，那可没什么日内瓦公约的顾忌……什么东西威力大那直接招呼就是了——因此，现在民间畅想得最多的画面便是，人类舰队兵临敌人老巢，但敌人负隅顽抗，拒不投降，于是人类战舰在获得全面制空权后，天空开始下起核弹雨，紧接着便是机械大军一路平推。让敌人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外星人的进攻。 　　晚上十点，讨论结束，叶铭也回到了广寒城“五星”大酒店。 　　洗漱完毕后，他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准备和老婆孩子视频聊一下天——他明天要先回首都才能回省城。 　　然而，就在他刚唤出艾塔的时候，房门便被叩响了。 　　下一刻，刚刚才分开不久的何沫出现在门外。 　　“叶总，那两个俘虏说要见你。”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皱眉：“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供述？还是单纯地觉得以现在他们的身份地位，还可以想见谁就见谁？” 　　何沫何等的聪明，只是一瞬，她便知道了叶铭已经对那两人失去了耐心，当下便轻轻一笑：“那我就回他们了？” 　　“嗯，回吧。” 　　叶铭点了点头，但随后略一迟疑又问道：“他们两个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旁边的酒店，关在一起的。”说着何沫补充道：“经济旅游酒店。” 　　叶铭微微颌首，沉吟片刻后轻轻点头。 　　“那带过来吧，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 ###第714章 最好的结局是使者 　　克罗兹轻轻的瞥了眼一直站在身后的机械战士，这才与葛雷娜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坐在了叶铭的对面。 　　这是一个很大的套房，叶铭坐在一张极为宽敞舒适的沙发上，身旁坐着何沫。 　　但给二人准备的椅子，却只是两把很普通的皮垫靠背椅——再加上对方保持在三米的这个距离上，这再次验证了克罗兹心中的猜测。 　　自己两人的身份已经变了，已经完全和当初刚刚登上人类飞船，踏上苍蓝星的时候不一样了。 　　坐下后，克罗兹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沉默地望向叶铭。 　　叶铭也静静地看着他，等了几秒后抬手看了眼时间：“两位，按照人类世界的作息时间，现在已经是该休息的时候了。我不希望把宝贵的休息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沉默中，所以，你们有什么问题？” 　　“难道首席先知阁下就没有问题想要了解了吗？”克罗兹用信息素提醒着葛雷娜让她保持安静，镇定地回道。 　　“我当然有，但鉴于之前对话的不愉快，我放弃了从你的嘴里来满足我的好奇心的想法。”叶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略微有些疲惫地道：“而且我并不是社科专家，我对你们整个文明的政治、社会、种族、习惯等没有太多的兴趣，我更多的是想了解你们的科学体系和科技情况。” 　　“但通过对你们图拉号和启迪号的拆解，我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所以……既然你们不合作，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 　　静静地听着叶铭的回答，克罗兹用力抿着嘴，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望向叶铭，沉默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就是，你之前欺骗我们说把我们当成来宾，甚至还能送我们返回，但现在却把我们当成囚犯的理由吗？” 　　“不，你们现在还不是囚犯，你们只是俘虏。” 　　“接下来就是囚犯了？” 　　“不，还是看你们。”叶铭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方：“你应该记得，在苍蓝星的那个下午之前，你们没受到任何的约束。” 　　克罗兹盯着他：“但第二天就有机器守卫了。”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时至今日，你们都依旧沉浸在幻觉中，妄图通过在军团打败人类的之后，以宽恕人类的承诺来获取你们的自由。” 　　克罗兹的眼神瞬间一凝，他身旁的葛雷娜，更是眉毛一挑！ 　　叶铭嘴角缓缓升起一抹嘲讽：“你们如果依旧摆出这种天朝上国的姿态和心态，那你们就只配当我们的囚犯。” 　　随着叶铭声音落下，克罗兹不断地释放着信息素，让葛雷娜不要说话，不要触怒叶铭。 　　因为今天，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的。 　　而是为了让两个人的处境好起来的——叶铭都已经亲口承认了，他们即将成为囚犯了！ 　　而人类的囚犯…… 　　这些天，他们通过人类特意播放的视频了解了许多，知道了人类是个极为复杂的文明，拥有数不清的国度和势力，彼此之间也时常征伐…… 　　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触目惊心。 　　这样疯狂的文明，又怎么可能真正善待他们？ 　　“阁下希望我们是什么身份？”克罗兹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望向叶铭：“虽然现在我们身陷囹圄，但希望阁下能够明白，我们依旧是来自一个伟大的宇宙文明。” 　　叶铭的眼角微微眯起：“使者。” 　　“使者？” 　　“建立起你们与我们互相认知桥梁的使者。”叶铭缓缓地说着，嘴角再次升起一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微笑的表情：“请放心，人类不会像你们那样野蛮，不会把你们整个族群都赶尽杀绝。” 　　沉默中，克罗兹慢慢点头。 　　“那么，请回答我，神圣文明的母星在什么地方？”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房间中也立刻降下光幕，光幕中，是一整片已知宇宙的巨型三维结构。 　　克罗兹缓缓起身，他很轻易便认出了目前人类所在的位置，继而将手指向了遥远的另外一端。 　　叶铭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是……双鱼—鲸鱼超星系团的位置。 　　“我们共处一方的星群结构，我们称为双鱼—鲸鱼超星系团复合体，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亿光年的大型结构。”叶铭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道：“但在整个宇宙尺度中，这样的尺度很小很小，远远称不上整个宇宙。” 　　“生命摇篮。”克罗兹平静地道：“整个宇宙，并不是任意结构，任意位置的星群，星球都能诞生生命，就如同恒星系拥有天然宜居带，那些宜居带的行星被称为生命摇篮，宇宙的结构也有生命摇篮。” 　　叶铭微微思索，缓缓点头：“你们是否也认为宇宙在加速膨胀？” 　　“是的。” 　　“那你们认为宇宙起源的起源是什么？” 　　“这是我们追寻的终极理解之一，但从目前看，或许我们需要跳出本宇宙，站在更高的空间才能真正了解。”克罗兹平静应对。 　　他知道，既然叶铭问出来了，那这些，显然也是人类作为一个高级文明所追寻和探索的。 　　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叶铭再次点头，沉默片刻后，他望向克罗兹：“那你们跳出本宇宙的方式是什么？” 　　“抱歉，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可能你们需要和先知院的先知讨论才能获得答案。” 　　“那回到本宇宙呢？” 　　克罗兹瞳孔瞬间缩小了一丝，他惊讶地看着叶铭。 　　叶铭也紧盯着他。 　　“抱歉……” 　　“不需要抱歉，我只需要知道，你们拥有回到本宇宙的技术吗？” 　　克罗兹深深地呼吸，眼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惊恐，他的声音都带有了几分颤抖。 　　“你们……拥有了吗？” 　　叶铭静静地凝视着这位来自几亿光年之外的来客，嘴角缓缓浮起笑意。 　　看来他的确猜得没错，这个神圣文明，并没有能力来完成跨维跳出——也就大概意味着，号称全知全能的乐土，确实已经彻底失去了机能。 　　不然怎么能够一万年都还实现不了文明等级的跨越？ 　　但他们完全能够知道，跨维跳出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在已知三维宇宙的为所欲为。 　　那也是，人类无数顶尖的理论物理学家们正在为之努力的理论。 　　“我们会有的。”叶铭说完后便站起身来。 　　“再见，二位，希望你们能真正明白人类的力量和未来。” ###第715章 我们还有一艘！ 　　第二天，叶铭返回首都并停留了两天。 　　在这两天中，他参与了三场报告会，并与领导单独交流了四个小时。期间所讨论的问题不出叶铭所料，涉及到了目前人类事关科技与太空发展领域的方方面面，其中特别问了神圣帝国的俘虏和那位叫歌莉娅的苍蓝星人的情况。 　　而对两个神圣帝国俘虏的安排，领导的态度和叶铭一致，认为机会已经给了，剩下就看那两个自称来自“高级文明”的智慧物种怎么去“悟”了——如果他们悟不到，那也不能怪人类。 　　毕竟，落在人类的手里，就得遵循人类世界运转的法则。 　　结束首都之行，叶铭立刻返回了省城，毕竟女儿奶声奶气的问着“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太具杀伤力，任何已婚男人都挡不住。 　　随后，他便安心地待在了脑机中心，开始全面催促盛飞的团队完成反物质采集装置的复刻。 　　…… 　　脑机中心的叶铭办公室里，看到盛飞和周向南两人进屋，叶铭刚一个眼神望过去，盛飞便先发制人。 　　“老板，快过年了，你这样push我们好意思吗？” 　　叶铭立刻乐了：“合着我给了你八亿大洋，连问一下都不行了？” 　　周向南立刻望向盛飞：“我靠……你拿了八亿？” 　　“科研经费啊！又不是进我个人腰包。” 　　周向南一脸震惊：“不是，就复刻一个小型飞行器就需要那么高成本？那量产要花多少钱？” 　　叶铭立刻咳了一声，示意二人关上房门。 　　脑机中心里面，这两人都是副主任，都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不说，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这在过去的科研单位中其实是很少见的。 　　之所以会如此，主要原因还是这个脑机中心的老板是叶铭。 　　他们没有任何机会觊觎叶铭的位置。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因为站在叶铭的身后，他们两人在科研领域成了事实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存在——两个人无论是成就还是地位，都已经远远地抛开了他们过去的同学与同事。 　　而叶铭最讨厌的就是内讧。 　　“量产的话，成本大概能够缩到两亿左右。”叶铭替盛飞回了周向南，笑着站起身来，替久未谋面的二人亲自倒了杯茶：“顺便问一下，飞哥，能不能给个准信？” 　　双手接过茶杯，盛飞倒是真想了想：“还有一个月就春节，在那之前肯定不行，我能够确定的是三月底之前——两个月肯定没问题。” 　　“好，那你说的，两个月。”叶铭当即点头：“我就给兵器研究所这么回了啊。” 　　盛飞：“……” 　　叶铭笑了起来：“现在战争时期，一切都得看前线的需求嘛，理解一下。” 　　这时周向南插嘴道：“兵器研究所是先搞反物质武器还是引擎？” 　　“两条腿走路。” 　　“那意思是下一步就是复刻图拉号？” 　　“准确地说，是升级。”叶铭便随便聊了一下反物质配置的运用——这二人一来权限够高，二来周向南本身也是“超级战舰”的核心团队之一，全面负责核心部件的二维通道的构建。 　　按照人类对反物质的利用计划，反物质主炮会优先运用在主力战列舰以及超级战舰上，引擎则运用在主力战列舰和高速巡洋舰以及驱逐舰上，最后再视情况进行全面替换，不过那也是很晚之后的事了。 　　毕竟工业社会，一切以产业规模为主。即便是战争时期，也要讲究个成本，不能把地球打得一穷二白。 　　听着叶铭的介绍，周向南也掉过头催了起来——他是个狂热的大炮巨舰爱好者，更是个键政爱好者，听到反物质即将被运用，那兴奋劲自不必说。 　　不用说，他惹来了盛飞一顿白眼。 　　“那你的常温超导呢？” 　　说到常温超导，叶铭便立刻看了过来。 　　周向南和盛飞都是材料领域的行家大拿，但在具体上，两人又有不同的方向。 　　盛飞主要是专注于维波生成和约束领域，周向南则是在二维空间膜实现后便立刻转了向——目前人类最精密的设备和材料，无不与这两个领域相关。 　　超导，说是人类材料领域的圣杯也绝不为过。在过去的百年中，起码有十个诺奖与它相关。 　　在实现二维空间膜后，材料领域便将超导的目光放到了二维空间材料领域。 　　但怎么说呢……实现是可以实现，毕竟二维空间拥有太多的特性，但和其他的“高温”超导体一样，它最大的问题就是成本问题，除此之外便是材料长度也受到制约。 　　因此，二维空间超导材料，或者说装置，一般都用在对电流需求极高的地方——譬如超级战舰的主炮系统，就是用二维空间超导装置。 　　周向南便是负责的这一块。 　　或许是深入工程才知道麻烦，周向南便将目光再次放到了常温超导上，甚至在一个月前，他就给叶铭吹了下风，说要搞常温超导，而且还找到了理论。 　　“还在烧炉炼丹。”周向南倒是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通过艾塔的模拟，目前找到了好些种符合内应力的合成物，但这个东西急不得。” 　　叶铭微微点头：“确实急不得，常温常压超导这东西……” 　　但他话没说完，便微微一怔，继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周向南和盛飞同时望向他，一脸的疑惑。 　　叶铭缓缓望向窗外，满脸的思索。 　　周向南与盛飞对视了一眼，但也一直没有打扰他——这个状态，说不定就“尤里卡”了。 　　沉默思索数秒后，叶铭缓缓收回视线：“你们说，图拉号上有没有超导体？” 　　周向南立刻一怔：“图拉号不是已经大卸八块了么？没找到超导体吗？”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是保护性分析，只分析了非封闭线路和装置，并未对核心线路和封闭装置进行分析。特别是……最应该运用超导的地方。” 　　听到这里，周向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说主炮系统？” 　　叶铭缓缓点头。 　　人类虽然已经将反物质的运用提上了日程，但却并没有借鉴图拉号的方案。 　　因为叶铭很早就提出了解决方案。 　　他有基于维波的反物质约束装置。 　　沉默中，叶铭起身走向办公桌，随后抓起电话。 　　“火星基地吗？我是叶铭。” 　　“图拉号的分析进度到什么程度了？” 　　“主炮系统呢？” 　　“嗯……这样，你们先暂时放下引擎分析，把主炮拆下来。” 　　“我知道主炮的储能系统是一体的，但是拆，坏了也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艘！” ###第716章 神赐钢 　　——“姨星”。 　　作为进入太空的文明，无论身在宇宙何处，心向家园，心想母星都是人之常情。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不管是在苍蓝星的望乡城也好，还是在三角座星系，卡拉图星系的资源基地也好，甚至是舰队上……所采用的日历乃至时间，都与地球保持着一致。而由于诸多的地外基地……或者说整个宇宙的扩张皆是由中国所开启，因此，东八区，便成了宇宙第一大时区。 　　地球的姊妹星，火星，同样也是如此。 　　好在火星的一天是24小时出头，能够与地球时间同步很久。 　　譬如此时，火星的时间便是下午五点整。 　　由于此时火星正处于冬季的远日点，因此夜幕早早地便降临了，而随同黑暗降临的，还有漫天的黄沙。 　　风沙中，一座充满生机的小型城市灯火通明，岿然屹立。 　　这座火星城的建造时间并不长，甚至动工时间远在苍蓝星的望乡基地之后，但它建造的速度却相当快——很简单，它离家近。 　　在太空造舰计划开始后，或者说在两年前人类第一次正面迎击执行者舰队的时候，人类就开始有意识地为“下一代”留一点地球资源了，因此火星以及小行星带的开发和利用工程便骤然加快，于是在短短两年，一座高规格的全天幕封闭基地便在火星上拔地而起。 　　其功能，除了在火星上进行科研探索之外，它还是火星轨道综合冶炼工厂以及商业空港的大本营——每当轨道工厂和空港的工作人员轮休的时候，他们就会回到地面，享受难得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因此，在火星工作的人们，特别是太空工作的人们，他们口中的火星有个蕴含着特殊意义的名字“姨星”。 　　“好的，收到，马上！” 　　火星基地的负责人之一，首席工程师艾城沉着地挂断电话。 　　他是第一批登上邀月号的科研人员，如今近十年过去，他也从昔日的小兵成长为了“一方大员”，变得沉稳了许多。但此刻，他的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激动。 　　原因很简单，这是叶铭院士亲自打来的电话。 　　作为人类开辟太空事业的第一批人，他当然知道叶铭在人类的科研和太空领域有着什么样的权限，而从他本人来讲，能够亲自接到叶铭的命令，别说让他暴力拆一艘飞船，就算让他现在就把基地拆了跑路，他也绝不含糊！ 　　挂掉电话后，他便大步走出办公室。 　　外面的办公大厅中，一群科学家和工程师小伙们正在一边讨论着数据，一边如往常一般准备收拾下班——朝九晚五加双休，是他们这些远离母星，来到姨星的科研人员的最“低”待遇。 　　天大地大，下班最大。 　　“同志们，今天晚上准备加班。”艾城望着众人，看了一眼手表后沉声道：“给大家半小时吃饭，半小时后，一号机修仓库集合。” 　　艾城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好半响，才有人迟疑地问道：“老板，是要拆图拉号吗？” 　　“是的。” 　　“可是能拆的我们已经拆光了啊，现在只剩各种结构和材料的样本分析了。” 　　“不，今天要拆不能拆的。”说着艾城又看了一眼手表：“别墨迹了，快去吃饭，半小时后集合，有特殊情况的十分钟内报告给我——机械控制手不能缺席。” 　　众人一阵愕然，两个机械控制员更是一头雾水。 　　但既然老板发话了，他们也只好带着疑惑快速走出大厅。 　　既然要加班，那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艾城见众人快速离去，他想了想后并没有跟着去食堂，而是回到办公室，在储物柜中翻了几下后找出了一桶泡面。 　　把面泡上，拿了本书压着后，艾城按下控制器，办公室顶部便降下三维投影，投影中，图拉号静静漂浮。 　　艾城一边控制着投影查看着图拉号的具体解构形态，一边吃着泡面，大脑也在不断地思考着要怎么才能按照叶铭的要求拆开主炮系统。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接近，片刻后，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朱如辉主任大步走了进来。 　　和艾城一样，朱如辉也是第一批上邀月号的宇航员，两个人算是旧识了。 　　“老艾，你要继续拆图拉号？”作为基地一把手，朱如辉要对基地负全部的责任，他自然知道这艘图拉号有多么宝贝。同样也知道，图拉号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现在再拆，而且还是加班拆，还能拆什么东西？ 　　“嗯，今天晚上要加班把主炮拆了。” 　　“卧槽！”朱如辉的两只眼睛瞬间便努了出来：“你真的假的？别瞎几把干啊！” 　　“真的，老朱。”艾城吸溜了一口方便面：“非但要拆主炮，还得拆主炮能源系统。” 　　“那玩意你找到拆除的方案了？” 　　“没有。” 　　“那……” 　　“不行就暴力切割。”艾城嘴角慢慢浮起笑意：“叶总吩咐的。” 　　听到是叶铭吩咐，朱如辉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什么意思？要找反物质吗？”朱如辉瞪着眼睛：“那玩意……你暴力拆的话……” 　　“叶总说，主炮的反物质已经被他打光了。所以，很安全。” 　　顿了顿，艾城缓缓呼了口气：“我信叶总。” 　　“那能说说到底找什么吗？” 　　“超导体。”艾城一字一句地说着：“常温常压超导体。” 　　…… 　　…… 　　三小时后，艾城的团队已经在了图拉号所在的机库中做完了前期工作。 　　这艘迄今为止人类所见过的最快，最先进的飞船正静静地停靠在恒温仓库中。 　　相比最开始时的美丽优雅，如今的图拉号可谓“惨不忍睹”，她的外壳已经被整体地扒拉了下来，并按照编号在旁边复制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只剩下完全裸露的舰身。 　　而拔下外壳后，图拉号的内部构造就一览无遗了，特别是她的整体结构与工艺，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她绝大部分采用的是一体成型的构造，大型结构几乎看不到焊点，而是巧妙地利用了类似于卯榫的机械与力学机构来进行固定，整艘飞船就体现出一个字，“贵”！ 　　人类要复刻图拉号当然没问题，但要按照这样的结构来复刻，不管是工期还是成本，那都得翻倍，远不如人类的“搭积木”和铆接来得简单。 　　“最后检查一遍，主能源分配通道是否断开。” 　　站在吊装机械臂的工作台上，艾城对着对讲机沉声道：“标记为1138号的方形阀，记住左转为封闭。” 　　很快，对讲机便传来回复：“确定已断开。” 　　“很好，现在所有无关人员退到安全距离，启动反物质探测器，操作员准备上切割机。” 　　随着艾城的吩咐，一阵嗡嗡声开始响起，继而，所有人都开始快速撤退到二十米的红线之外。 　　反物质探测器，是由高能物理中心根据量子涨落的理论设计的——任何装置，都不可能完全约束反物质，而量子涨落又存在于任何角落，因此有反物质的地方，便一定能够听到那细微的“湮灭声”。 　　叶铭能够确定主炮安全，一方面是他在拿到图拉号之后就测试过主炮的威力，飞船系统也能看出系统储量，再加上反物质探测器探测到的所有反物质均在主储能装置中，是以，他才敢让人直接动切割机。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当反物质探测器贴着主炮的储能位十分钟都未能检测到跳动后，钻石切割机开始了转动。 　　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 　　艾城早已经戴上了虚拟眼镜，与操作员共享着视野。 　　“小何，稳重点，别有大的破坏。” 　　“老大放心，我懂。” 　　艾城便点了点头，随后，他猛地看到了共享视野中多了一个名字。 　　叶铭来亲自看了！ 　　就在他下意识地要给叶铭打招呼的时候，耳畔却先一步响起叶铭的声音。 　　“艾主任，我们不打扰操作手。” 　　…… 　　脑机中心，盛飞已经离开了，他要去一趟二重那边亲自查看特制引擎的进度。 　　但周向南则吃过午饭便来到了叶铭的办公室，说是要亲眼见证一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在切割，操作手的手很稳，而且这么狭窄的地方……还真的只有肉眼和手感才能确定切割的力度。”叶铭说着便将第一视觉投在了虚空中。 　　只见直径约一米的柱状结构，已经被切割了一大半。 　　火光四射中，操作员已经站在了结构的旁边——按理说在切割这种危险物体的时候，这是违反安全规定的，但机械臂实在无法在狭窄的地方进行精确操作。 　　于是，叶铭也就默许了这位叫何若飞的年轻人的“冒险”。 　　随着何若飞手动在柱状结构中拉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圆环后，叶铭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来。 　　但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在频道中沉声道：“小何，辛苦了。现在你稍稍给切下来的部分施加一个力，看完全脱落没。” 　　“收到！” 　　“确定已经完全脱离。” 　　“那好，接下来，你们可以放心把上面的输电金属封闭管和下面的稳定结构部分直接切掉，让封装完全脱离。” 　　“收到！”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终于，在叶铭眼皮的眼皮底下，主炮尾部的储能系统完全出现在了投影中。 　　这是一个，类似于电机的，拥有无数密密麻麻“匝线”的纯电磁结构。 　　“匝线”之所以要打引号，是因为，它并不是普通的线，而是……一根根黝黑的、几乎有手臂粗的柱状体。 　　这时，艾城的声音略带着激动响起在办公室内。 　　“叶总，接下来呢？” 　　“找一块磁铁放在上面，看能否完全磁悬浮。” 　　“收到！” 　　…… 　　艾城早已经来到飞船的内部。 　　能够亲眼看到主炮的储能系统——哪怕只是一角，这也让他整个人陷入了莫大的激动中！ 　　要知道，这可是，反物质主炮啊！ 　　而且从结构上看，这东西绝对是电磁结构！ 　　那……能够约束反物质的电磁结构……需要多强的磁场才能约束？ 　　下方，一个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登上了飞船，他的手中，举着一块象棋大小的钕磁铁。 　　“小心点，离周围的金属远一点！小心把你吸过去。” 　　艾城三两步接过钕磁铁，片刻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颤抖地将钕磁铁伸向那些黑粗的不明物质。 　　这时，他耳畔传来叶铭的声音：“艾主任，慢一点，你感受一下力量的方向。” 　　“好的！”艾城沉声回答着，屏住呼吸，将钕磁铁不断靠近。 　　随着距离越近，一股强大的吸力也油然而生。 　　艾城心中咯噔一声！ 　　这是感受到了磁力的表现啊！ 　　难道这不是超导体？ 　　要知道，超导体是会有完整的迈斯纳效应——它是完全抗磁的，磁悬浮列车便是这么来的！ 　　但就在他心中升起不妙的时候，随着接近，一股“轻柔”的力量“托”住了他的手。 　　一股巨大的惊喜瞬间升级！ 　　“抗磁！抗磁性出现了！” 　　艾城一边大声地吼着，一边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只见那块钕磁铁，如同艾城的手一样颤巍巍地悬浮在其中某一根黑色柱状物三公分的上方。 　　超导体两大属性，第一为零电阻，第二是完全的抗磁性，也就是无论磁铁的S极还是N极，都会被抵消磁力，继而悬空。 　　在超导体的发现过程中，因为受到品相的干扰通常不好测量0电阻，所以迈斯纳效应便是检验超导体的第一步——如果你都没有抗磁性，那肯定不是超导体。 　　“很好……下一步……” 　　随着叶铭的声音，这块钕磁铁便一头栽了下去。 　　啪嗒一声，贴在了两根柱子的中间。 　　艾城心一惊，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拿，但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黑色柱状物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黑色柱状物的表面突然升起了一抹涌动，似乎是有意识地在躲避着他的手一般。 　　艾城大惊失色：“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耳机中一片安静，似乎就连叶铭也被这诡异的金属相性所震撼。 　　片刻后，叶铭不确定的声音才轻轻传来。 　　“上一次看到有这样相性的物质，好像被神圣帝国称为神赐钢。” ###第717章 招了 　　一周后。 　　省城，某隐藏在山间的小别墅群中，克罗兹与葛雷娜正在不足五十平米的院落中小憩。 　　自从在太空中，克罗兹向叶铭表达了一定程度的屈服后，他们二人便又感觉到了待遇的变化——如果说以前已经当囚犯待遇了，那么现在稍稍“进步”了一点，变成了“变相”的软禁。 　　原则上，他们可以前往人类世界，但却又被委婉地告知，鉴于他们二人的身份，建议他们最好不要抛头露面，最好呆在这座山间别墅中安静地思考着他们应该递交给人类的一份“文明总览”的报告。 　　人类的态度很明显，他们需要了解神圣帝国文明的一切。 　　而作为对等，人类也提供了大量的书籍和影视作品以及智能AI的权限供他们使用，让他们得以深入地了解人类文明的过往与发展。 　　“克罗兹，你能想明白吗？”葛雷娜望着山下那一片仿佛要绵延到天际的钢筋混凝土丛林，神色异常地复杂：“我想不明白，这个绝大部分主体都受困于引力而不得不呆在母星的文明，为什么会能够迸发出如此强的工业能力？” 　　“因为他们的AI。”克罗兹放下手里的一本关于人工智能的科普读物，同时摘掉眼镜，也顺着葛雷娜的目光望向山下的城市，沉默了几秒后，他缓缓长叹：“我们必须承认，他们通过人造智能……创造了一个了不起的、几乎不会犯错的、又全知全能的……” 　　“神。” 　　葛雷娜微微一扬，但也陷入了沉默。 　　从与人类接触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意到了人类的机械构造体，甚至可以说，这一路上，他们最关注的，便是那些机器人——因为这代表着自动化，代表着生产力的彻底爆发与解放。 　　神圣帝国当然也有类似的基于电磁作用的计算体系和智能体系，甚至还因为该体系接入了智脑，从而使得先天就拥有高人一等的智能运作方式。而电磁计算体系，反过来又能够减少智脑对生物大脑的需求，可以说，是迄今为止神圣帝国找到的最合理的智能化方式。 　　但人类却不一样。 　　人类的人工智能，完全没有智脑的干涉，它依靠自己的算法和运行规则所诞生的思维模式，便能够准确判断人类的想法，继而为人类服务。 　　这是什么？ 　　这是神。 　　而且更让克罗兹感觉到有些恐惧的是，这尊“神”最核心的“大脑”，似乎并不是基于单纯电磁开关理论，而是基于基本粒子的特殊属性而来！ 　　这可是，就算在神圣帝国，也是极为前沿的、甚至连乐土也无法给出答案的先进技术！ 　　这样说吧，在神圣帝国，先知院曾经锁住了这个宇宙的基本粒子之一的光子，并通过光子的内禀属性创造出光子计算机——在特定的运算领域中，它的计算速度甚至能够超过集合所有终端的智脑！ 　　但时至今日，它也只能用于特定的运算，而无法像智脑那样，可以进行常规任务与控制。 　　沉默中，葛雷娜轻轻地哼了一声：“但这个神的所有知识，都是人类所赋予的，而非乐土那样全知全能。” 　　“如果是以前，我会认为乐土全知全能，但现在……人类起码表现出了就连乐土都无法办到的能力。” 　　“那意思是你认为，一个孤立星系的文明，能够战胜拥有整个宇宙的我们？” 　　“我没有这么认为，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太依赖乐土，太依赖先圣了。”克罗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迎着阳光微眯着眼：“乐土的全知全能，决定了我们思维的上限。” 　　葛雷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克罗兹却并不愿意解释，只是垂下眼帘，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来，人类再没有放那些充满了警告和提示寓意的影片，同时放开了更多的权限，让他也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人类的思想，特别是关于科学的思想。 　　当放下作为神圣帝国预备执行官的身份后，他开始尝试从人类文明的内涵来观察和思考人类目前的文明高度。 　　而思考的结果是…… 　　作为一个孤立星系所诞生的文明，人类拥有着不符合其文明高度的追求与思想——他们在尚未冲破引力的束缚时，便开始试图了解整个宇宙了。 　　就仿佛……一个连爬行都没有学会的婴儿，就已经开始望向万米之外的山峰，并幻想着生出翅膀，飞过去。 　　这种文明内涵，与最初的神圣文明一模一样。 　　神圣文明——乐土，是伟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样的伟大，就如同天空的皓日，在庇护后面继承者的同时，也永远地遮住了他们这些继承者的目光。 　　“人类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畏。”克罗兹转过头来，缓缓道：“人类文明在漫长的时间中，他们一直都是处于无知的状态，而又恰好因为无知，因此在求知的路上，他们是无畏的。” 　　“就譬如，他们敢于抵抗军团？” 　　“是的——但敢于抵抗军团，更多是因为他们没有后路。是因为过去的岁月中，军团的蛮横行为给了他们心理阴影。” 　　葛雷娜原本不是很认可克罗兹的话的，但现在听到克罗兹吐槽军团的蛮横……她便一下子认可了起来。 　　——即便她认为，现在自己和克罗兹的安危和军团的强大有莫大的关系，但她的立场终究还是没变。 　　军团对于低级文明的做法太过暴虐，必须要被纠正。 　　“所以，你也觉得军团需要被纠正，是吧？” 　　“是的。”克罗兹一边点头一边望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岗的机器人开启了大门。 　　两男一女，三个地球人类不带什么表情地出现在了院中。 　　克罗兹与葛雷娜对视了一眼，后者会意地站了起来，和他一同望向来人。 　　“两位好，我是CNY资讯处的吴海涛。”为首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望向二人：“接下来，要对两位做一个简单的询问。” 　　克罗兹一听到询问二字便微微一怔，他现在虽然还不能完全听懂人类的语言，但关键的字词他还是能够听懂的。 　　询问，不是讯问。 　　“在什么地方？”克罗兹沉声道。 　　“就在这里也行。”吴海涛静静地看着克罗兹，伸手从身后的女工作人员处接过一份纸质的文件夹，翻开后，他轻轻地呼了口气，这才沉声问道：“你们的0电阻导体的中心材料合成路径是什么？” 　　克罗兹闻言，瞳孔瞬间微微一缩！ 　　但他尚未开口，吴海涛便继续道：“不要告诉我，作为先知院的优等生，预备执行官，你会不知道0电阻导体是什么意思。” 　　克罗兹瞬间吸了口气，眼睛也一直盯着吴海涛：“我知道0电阻导体是什么意思，但并不知道合成路径。” 　　吴海涛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紧紧地盯着克罗兹。 　　小院中一片安静，甚至都能听到归巢鸟雀的声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吴海涛似乎确认了克罗兹的不知道合成路径。他收回视线，翻开了下一页。 　　“那么，相变金属是如何约束核心物质实现超导相的？相变金属又是来自何处？” 　　“我友情提醒你一下，我们已经能够做出相应的常温常压0电阻导体，这次询问，只是做一个单纯的信息对比。”吴海涛再次盯着对方：“我希望你能够配合。” 　　…… 　　…… 　　省交，脑机中心，叶铭办公室。 　　叶铭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这块从图拉号上拆下来的超导体，看着那神奇的多态相变金属在生物电的感应下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形变，他整个人脸上露出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 　　这种被称为“神赐钢”的金属，早在执行者发来第一个视频的时候，他就通过视频中那把神奇的椅子分析过，认为这是一种多态的相变金属。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东西……居然会出现在超导体上。 　　一周前，火星的科研团队暴力拆卸了反物质主炮的储能系统，然后通过磁铁证实了迈斯纳效应，随后又在叶铭的同意下，他们在尽可能不破坏结构的前提下，将八根拥有超导态的金属拆了下来。 　　既然拆下来了，那肯定就要做测试。 　　根据火星基地上的设备，准确地测出了这八根金属是实打实的超导体，而且也测出了这些超导体由两层物质构成，外层是神赐钢，内层则是类似于陶瓷一样的多晶结构。 　　由于火星上并没有完整的超导实验设备，因此，这八根金属便迅速被送回了地球。 　　叶铭不是超导专家，但脑机中心有两个材料出身的院士，拥有目前最先进的环境，再加上他个人的原因……因此有两根就落在了省交。 　　一周过去，这个常温常压超导体的结构已经完全被测出来了。 　　它是一种铜掺杂的铅磷灰石晶体结构，其中超导相为一维结构，而且原理与之前学界的内用力思路一模一样。但根据艾塔的模拟，人类要完成这样的构造，目前只有加热并进行粒子置换的方式——俗称烧炉炼丹。 　　而这种方式的合成……就特别有些看脸了。 　　图拉号上的这些超导体，却表现出了完全一致的，甚至是近乎完美的晶体结构……以至于它的超导相十分完美。 　　叶铭的视线停留在这种神赐钢上。 　　相比常温超导，他现在的兴趣甚至都已经到了这种特殊的相变金属上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被轻轻叩响，下一刻，何沫与周向南两人同时出现在门外。 　　…… 　　“你猜的没错，这种相变金属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晶体结构，它可以改变自己的应力，同时对生物电流有着很强的感应性——甚至我们怀疑，它还可以进行编程！” 　　周向南抢先一步给叶铭汇报起了这几天的检测情况，整个人脸上神采奕奕。 　　作为一名材料科学家，能够亲眼见到一种闻所未闻的特殊材料，其兴奋度完全不亚于粒子物理学家们亲眼看到传说中的“高维粒子”，斯兰齐物质。 　　“编程？”叶铭微微一怔，从相变金属上抬起手来：“你有思路？” 　　“没有，我只是猜嘛！”周向南哈哈一笑，顺势便坐到了叶铭的身旁，继而伸手去触碰了相变金属一下。 　　不出意外，那一截相变金属立刻就蠕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变化，但依旧肉眼可见。 　　“那就是你瞎想了。”叶铭微微一笑，继而望向何沫。 　　自从苏紫去了苍蓝星，何沫便又回到了他身边——当然身份不再是秘书了，而是常驻省城的副主任。 　　毕竟，月球上的基地都已经走向了正轨，不再怎么需要她了。 　　何沫走向饮水机，给自己先倒了一杯水，随后抿了一口才含笑点头。 　　“招了。” 　　叶铭瞳孔微微一缩：“说了什么？” 　　“相变金属来自艾拉星，也就是执行者基地所在的星球。”何沫轻轻地呼了口气：“歌莉娅他们那些罪裔，便是采集这个金属的。” 　　叶铭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呢？超导物质呢？” 　　“然后就是，超导物质……是他们采集的。” 　　叶铭瞬间愕然：“采集的？这玩意能够采集？” 　　“是的，从一个仆从星系的高温矿区采集的。而且……他们并没有大规模地利用这种融合型超导体。你猜为什么？” 　　叶铭凝神望向茶几：“因为这是多晶石头。” 　　“是的，而且……他们有大量的银。同时这种常温超导体，他们也才刚利用不久——他们的飞船需要利用超导的地方，都是在宇宙中，而宇宙天然就有低温。” 　　何沫说着又喝了口水，视线也落在了桌面上的那一根金属上，她的眼中流露出惋惜：“好像，我们也不能怎么用它？” 　　叶铭抿了抿嘴，眉头轻轻皱起。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摇头。 　　“只要我们能够优化合成路径，就算是石头，也能把它做成线圈。” ###第718章 反击的号角 　　常温常压超导实现了能做什么？这是一个在科技大爆发之前就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其讨论或者向往的时间之久远，甚至可以追述到第一次汞在4.2k温度下被贯彻到电阻消失的那一刻——从那之后，超导变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无穷魅力和想象的物质，被人类誉为材料领域的圣杯。 　　原因很简单，0电阻可以消除电路传输中的损耗，可以轻易地抵抗摩擦，可以消除电路中的导体发热，可以获得超乎想象的强大电流以获得无与伦比的磁场…… 　　以至于，近百年来，无数的科学家们对高温乃至室温超导体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挑战，将临界温度不断地提高，直到五年前，已经发现了数种在液氮就可以实现超导的“高温超导”。 　　然后……就颇有些偃旗息鼓了。 　　因为二维材料的横空出世，使得科学家们拥有了更多更好的选择——科学需要坚持，但科学从来都不是钻牛角尖，特别是在人类面对集体的灭亡危机时更是如此。 　　所有的科研都要优先为军事，为武器服务，便是现在的状态。也就是为什么，周向南这个二维材料大佬，会参与到人类超级战舰的工程中去。 　　但二维材料有个天然的不足，就是它的制造成本高昂，而且这种成本，将会在短时间内无法被解决。同时它还拥有局限性，譬如它受限于材料空间态的限制，无法进行远距离的传输，只能用于近距离的结构超导——甚至在某些时候，比起液氮温区的高温超导都不如。 　　如果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可以不用消耗和补充液氮，可以直接依靠能量来维持空间态的稳定。 　　但在叶铭眼中，神圣帝国实现的常温超导……其最大的意义并不是超导体本身，而是这种辅助超导的，神奇的“神赐钢”！ 　　…… 　　视频会议中，远在首都的牛主任率先问道。 　　“神赐钢的机理是什么？” 　　“目前还不十分清楚，能确定的就是一种多晶相变金属，对微弱的电流有感应。”顿了顿，叶铭又补充道：“或许它参与了超导的形成。” 　　“那意思就是那个神赐钢不是超导？” 　　“目前的测试结果是，具体的机理还要做深入的分析。现在的猜测是中间的超导物质在神赐钢的参与下生成了完美的超导相。而超导物质是一种自然合成的多晶物质。” 　　随着叶铭的介绍，一种静静聆听的秦卫国轻轻咳嗽了一声：“叶总啊，我对这些技术不懂哈……我就想问一下，那个神赐钢，我们能搞到吗？”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目前看来，不行，这恐怕是某个星球的特产。” 　　“那超导物质呢？听你说是他们挖矿来的。” 　　“嗯，我猜啊……两个帝国人之所以能够坦白，恐怕很大程度上，是认为这是采集的资源，而我们没有合成路径和合成手段。” 　　说着叶铭嘴角就浮起一抹笑意：“这些获得‘系统奖励’的文明，总是低估人类的科技基础和科技路线……总是认为一切都是‘神’赐的……却不知道，只要分析出了晶体结构，总会有千万种办法完成量产实现的。” 　　叶铭的这句话让众人都会心一笑。 　　随着和克荣人的交流愈来愈深入、坦率，克荣人的进化迷宫理论已经在人类世界中大为流传，并获得了很大的认可——很简单嘛！人类迄今为止，获得了什么天赐奖励没？ 　　完全没有！ 　　除非你说牛爷，爱爷，叶铭这些伟大的科学家是神明转世的，所有成就是神赐的。否则人类一步步走到现在，靠的，全是自己！因此，这个理论很符合人类最浪漫主义的猜想。 　　而叶铭的那句“我们的奖励是走在正确的路上”更是让知晓这个理论的人大为认可，甚至还有些热血沸腾！ 　　路线对了，那什么都好说了。 　　“所以，相比超导物质，我更关注的，其实还是那个被称为神赐钢的相变材料，从目前看来，它是无法合成的。”叶铭说着含笑望向秦卫国。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眼神就表明了一切。 　　既然只有执行者基地所在的星球的有，那么……人类或许就要加快反攻的步伐了。 　　秦卫国微微点头，继而意味深长的一笑。 　　“叶总，那你觉得，我们的力量，什么时候才能主动发起攻击？” 　　“如果单纯的从力量的角度，我们现在就可以利用米粒和二代米粒来完成对敌人的突袭——他们目前在伊凡星系囤积了四百多艘战舰和我们对峙，这四百多艘战舰隶属于曾发过信息给我们的那位叫迪卡的执行官。” 　　“但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既然31号执行基地已经把人类当成了最大的对手，那么他们整个基地的几千艘战舰一定会做好准备。如果他们不是纯粹的笨蛋，就一定不会把所有的力量展示出来——我们的那艘侦察舰又不是瞎子。” 　　秦卫国缓缓点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打的话，能打过，但后续不知道？” 　　叶铭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您才是太空舰队的总指挥，得看您怎么指挥了嘛！” 　　“哈哈哈哈！”秦卫国哈哈大笑：“好家伙，你居然把锅往我这里甩——但叶总，我们现在四大舰队刚刚成型，总共加起来也就三百来艘战舰，母舰也才刚刚抵达卡拉图星系，才开始和克荣人进行联合训练，是没有战斗力的。你让我现在去挑战一支保底拥有两千余艘战舰的力量……我心虚啊！” 　　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 　　秦卫国说的当然是实情，但打仗怎么能这么算嘛！ 　　现在的战力形势和情报已经很明显，人类已经拥有了超越执行者舰队的战斗力——这不是数量上的领先，而是技术提升带来的代差领先！真要打，以一敌十又不是不可以。 　　当然，现在人类稍微有这么一点家底，肯定还是要慎重的，不能说直接看到点优势就莽上去——主导人类的中华文明，是这个世界最有战略腚力的文明，没有之一。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旁听记录状态的何沫突然抬起了头。 　　“打扰一下，刚收到了歌莉娅的通讯请求。” 　　何沫声音落下，众人瞬间一怔！ 　　这个被沦为罪裔的苍蓝星少女，她的名字早已在人类高层中传遍了。甚至连领导都知道且特意吩咐，要好好保住这颗得来不易的种子。因此，CYN特意成立了一个专门的部门来随时接受对面的信息。 　　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歌莉娅至今也只联系了两次，第一次是和人类接头，第二次是汇报基地舰队的情况和请示一些任务。 　　这是第三次。 　　众人对视几眼后，牛主任当机立断：“直接接进来！” 　　下一刻，歌莉娅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皮底下。 　　“霍尔回母星了，他们要搬救兵！”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想起在众人的耳畔。 ###第719章 养“寇”自重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歌莉娅看着屏幕上升起的多人物画面，压抑着紧张和激动，用早已提前准备的语言快速描述着情报。 　　这些人全是人类，她只认识其中的三个，一个是叶铭，人类的大礼司，一个被称为牛主任，应该也是礼司之一，还有一个叫何沫。其他人，她就不认识了。 　　但她完全相信，这些人，必定都是人类世界的“大人物”！因为很早人类的联络官就说过，她是人类世界最重要的“眼睛”，拥有最高的安全等级。 　　换言之，就是她无比的重要。 　　而人类大礼司亲自倾听她的汇报，就是最好的证据。 　　“霍尔是在半个月前离开的，在离开之前，他和丽安娜进行了一场很长的讨论，两个人还喝了可以麻痹神经的医疗的饮料。期间霍尔说了这样的话：帝国太腐朽了，军团也太腐朽了，这次人类的事件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然后，霍尔还提醒丽安娜，说一定要拦住几个冲动的执行官，要保持定力，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出一点必要的牺牲来让高层知道，人类文明的力量不同于以往的所有文明。他还希望丽安娜能更多地了解人类的情况，特别是科技情况。” 　　随着歌莉娅的介绍，人类的大官们纷纷地头做着笔记，歌莉娅也稍稍停顿了一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然而，就在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候，便只看到，人类传来的画面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克拉族面孔。 　　她微微一怔，立刻望向新加入的这位同胞。 　　“歌莉娅，你好，我是现任继圣大礼司乌达，你做得很好，请继续。” 　　随着乌达大礼司的声音响起，歌莉娅瞬间将右拳握在左胸，轻轻低头：“大礼司尊上……” 　　“嗯，无需客气，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继续介绍吧。” 　　“好的，大礼司。” 　　见到了本族大礼司，歌莉娅的激动可想而知，但她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该激动的时候。她深深的呼吸了几下，稍稍平静了心情后开始继续汇报。 　　“因此，现在基地里负责的名义上是迪卡，但实际上丽安娜有很大的话语权。一方面她是调查组的组长，另一方面她和霍尔的私交很好，而且她已经被提名了先知，其他人都要巴结她。” 　　“但相比霍尔，丽安娜对人类的文明形态更感兴趣，同时还很担心两个被人类俘虏的调查官的安全。她曾经和我讨论过人类的文明史，问我们是否还有关于人类的记载没有。我按照指导官的上次培训要求，完全如实回答了她，包括如今族内对执行者军团的态度。” 　　“基本上，我要汇报的就是这些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霍尔回神圣帝国母星，打算联合启迪协会，将军团的武器进行升级的事。” 　　说完后，歌莉娅便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等待着这些大人物的提问。 　　然后她就看到，这些大人物们互相交流了几下，最后由人类的大礼司开始了提问。 　　“歌莉娅，你现在的交流安全吗？” 　　“回大礼司，很安全，丽安娜刚刚去保养仓做深沉护理，时间为两个小时。” 　　“很好，那请回答我一个问题——神赐钢，是一种什么物质，在艾拉星球上的产量如何？开采麻烦吗？从什么时候开采的？又运往何处？” 　　…… 　　半小时后，歌莉娅结束了通讯。 　　人类的会议继续，乌达依旧保持出席。 　　“看来我们要重新评判一下局势了。”叶铭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他先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我们先抛开神赐钢这种物质，从对方能说出那句帝国太腐朽了……我个人觉得，这个霍尔，怕是有点野心。” 　　“有野心没关系，重要的是，他所说的，人类的事件是契机，意味着什么。”牛主任直入主题，望向众人沉声道：“从目前已知的各种分析来看，包括两个俘虏的口供和他们被破译的私密交流，依旧显示他们对战胜人类是有着十足的把握的。” 　　“从那个霍尔说要升级武器来看，我倒是觉得，这位31号基地的首席执行官先生恐怕是希望把人类树立成一个强大的目标来当靶子。继而让军团获得更大的权柄，以及给他个人带来更大的地位和收益。”秦卫国一边说着，一边回望着朝他看来的众人，嘴角浮起笑意：“作为职业军人，我还是比较懂这种手里有枪杆子的人的心态。” 　　众人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颇具深意的笑。 　　能够坐在这里的，随便哪一位的智商都必定在线，当然能够在一瞬间就判断出那个叫霍尔的执行官的诸多理由和行为，本质上是想利用人类的事件来搞一波“大”的。 　　而军人要搞一波大的，除了兵谏之外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养寇自重了。 　　这些小把戏，人类在几千年来玩了不知道多少。之所以大家还装模作样的讨论，主要还是这里就有人类目前最大的军头。 　　老秦是太约作战中心总指挥。 　　总得考虑到老秦的面子嘛！ 　　现在既然秦卫国把话挑明了，那大家讨论起来就热烈多了，一阵哈哈之后，叶铭首先道：“而且从目前已有的情报汇总来看，神圣帝国应该有三股势力。第一股就是执行者军团，第二股是先知院，第三股则是启迪协会，其中军团手握战争兵器，先知院掌握科技，而启迪协会有点复杂。” 　　“如果按照描述，启迪协会是一个圣母云集的组织，以在宇宙中散播文明和技术为己任，但我更愿意称他们为大航海时期的冒险家组织……他们手里拥有宇宙最详细的资源、星图等资料，同时又因为到处乱跑，是以他们手里也有不俗的技术和资源。甚至这些技术还是偏向于实际运用的。” 　　“图拉号和启迪号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如果我们面对的敌人全部是图拉号和启迪号这样……那我们压根没有机会走出太阳系。” 　　众人纷纷点头。 　　大家都是见证过图拉号速度的，深知要是执行者军团用这个来攻击人类，那人类最好的结局就是靠着YE—2023虫洞外的六艘补天舰的高维空间膜来苟延残喘。什么战略时间，战略空间，在图拉号这样的高速战舰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目前我们似乎只有三条路来应对敌人有可能的武器升级。”叶铭略一沉吟后轻声道：“第一条，破坏启迪协会与军团的合作。” 　　“第二条，在敌人完成武器升级之前，我们就先发制人地完成更强的武器升级。” 　　“第三条，用最快的速度，把敌人的先进武器消灭在襁褓中，从而获得更多的战略主动权。” 　　说完后，叶铭便闭上了嘴巴。 　　他只提出可行性建议，不负责决策。 　　众人纷纷陷入思索。 　　而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乌达大礼司突然道：“启迪者，真的是那么的……不堪吗？”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人也齐齐望了过去。 　　好像……大家都有点忘记了，苍蓝星文明，是在启迪者的启迪之下，才实现了真正的璀璨！ 　　他们，是苍蓝星人的“恩人”！ ###第720章 军人的追求 　　“乌达。” 　　在这里的诸位，虽然都和乌达有过不止一次的见面。但关系最好的，还是叶铭。 　　毕竟当初人类与苍蓝星人的第一次对话，便是由这两人发起，且他们二人也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与交流。 　　叶铭望着乌达，他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与科多族人截然不同的情绪。片刻后，他便微微一笑。 　　“我们所有的情报都是和你们共享的，我想，你应该能明白……神圣帝国文明是什么情况吧？” 　　“是的。只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更加的确定一下。”乌达沉默了两秒后脸上露出一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大概就是那种，梦想早已在心底破灭，却第一次亲口承认的情绪：“毕竟，在我们的记载中，启迪者们是一群可以用任何溢美都不为过的、来自先进文明的使者。他们……曾经是我们的榜样，极大的影响了我们先祖在太空探索时代的态度。”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的先祖来到银河系，便是受到这样的感召而行事的。” 　　在场的人类齐齐不语。 　　在过去的数年间，人类与苍蓝星人的交流是友好的，深入的，甚至在绝大多数领域都是没有边界的。 　　这一来是人类有一种很隐约的报恩思想，二来最重要的还是人类把与苍蓝星的合作当成一个样本、典范，人类文明重塑秩序的忠实盟友。 　　而这些交流中，进展最多的还是对两个文明完成了文明的交流与溯源，确定了几千年前的苍蓝星人曾经到过地球，还曾经给人顺手消弭了一次陨石危机。只是当时的人类太过原始、愚昧，以至于完全将他们当成了神明…… 　　你说，现在人类还能说什么？ 　　叶铭缓缓点头。片刻后微微一笑：“乌达，我完全相信，你们先祖遇到的启迪者，拥有极高的素质和美德。因为这个世界，总是有一些人拥有绝对的善良和真诚” 　　“哪怕是在人类文明的历史上，拥有这样美德的人类也有很多。而他们每一位，都如同天上的星辰永远地指引着我们，让我们不要迷失了方向，让我们不要走向邪恶。” 　　所有人都望向叶铭，脸上笑意绽放。 　　在场的，作为政治家也好，军人也好，还是其他什么身份也好，大家可以为了各自所处的位置谋取利益而说各种话，做任何事。但当回归到一个高级文明所具有的、最纯粹的美德时，每个人都有着清晰且统一的认知。 　　在这一点上，人类完全不用妄自菲薄。因为人类可以随随便便就拉出长长的一串名单，在品德上打败那些所谓的启迪者。 　　“但乌达，你也要相信，历史是变化的。如果，启迪者们依旧拥有那样的美德，那么……他们就应该阻止……好吧，我姑且认为他们没有力量阻止军团。”叶铭缓缓的呼了口气，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等到我们直面启迪者们的时候，如果他们敢站上道德法庭，那我们会对他们宽大的。” 　　沉默中，乌达慢慢点头：“谢谢。” 　　“他们应该谢谢你们。”叶铭笑着回答。 　　…… 　　结束视频会议不久，何沫很快便笑吟吟的推开了叶铭的办公室房门。 　　“苍蓝星人还真是个好人啊……”何沫的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语病，但并不妨碍叶铭一下便听懂了。 　　“这正好说明了文明的多样性。”叶铭叹了口气，笑着摇头：“中华文明的子孙，很难理解他们这种心态。” 　　“那可未必，在某段时期，咱们不也跪得很厉害？” 　　“嗯……他们这个其实不叫跪，叫把希望寄托在先祖的救赎者上……没有流浪几千年的文明，估计很难产生共鸣——不说这个了，你过来不会只说这个吧？” 　　“当然。老牛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上首都一趟？” 　　“我才回来，又上首都干什么？” 　　“老秦大概也要去。”何沫紧紧的盯着他：“你别告诉我，你对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没有倾向。” 　　叶铭微微一怔，随后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他当然有战略倾向，但他从来都只是做战略分析，而不是做决策建议的那一个——瓜田李下，不属于他业务范畴的事就别管，这是他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我该说的，已经在会议上说了。”叶铭缓缓道：“我承认，我确实站在人类科技发展的角度，希望我们能够能够更加主动一点。毕竟从技术上，我们已经领先了。但……有些说不得原因……你知道的。” 　　“我觉得你有点杞人忧天了。” 　　“我也觉得。” 　　“……真不去？你就不怕老秦他们扯你的虎皮？” 　　叶铭愕然。 　　何沫盯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这才轻声的，一字一句地道：“老师，别忘了，我也是军人。” 　　“而军人……是渴望建功立业的。” 　　叶铭瞬间皱眉。 　　“你有没有想过，杨文志，曾元海，奥拉夫，凯尔特他们这些舰队司令官，在河外星系一呆一两年都不回家，甚至还包括苍蓝星人的战争礼司海尔科……他舰队已经在塔拉星系驻扎了也大半年了，为什么不回苍蓝星，不来人类世界？” 　　“还有，为什么迄今为止，克荣人都还没有明确表现出投靠我们的态度？” 　　“那是因为，他们需要我们主动打一场真正的，痛快淋漓的胜仗啊！” 　　“我们现在保存力量当然没错，但你也分析过了，如果我们保存力量，等待下去换来的是敌人装备的升级，是敌人的全线压进，怎么办？” 　　“还有，我们现在的状态，其实与被封锁又有何异？”何沫盯着叶铭，深深的吸了口气：“就靠着一个歌莉娅作为内应来了解敌人的动向吗？万一她暴露了怎么办？” 　　“而被封锁的我们……现在甚至都有些懈怠了——你看现在民船有多少订单，军舰又有多少订单？你信不信，一旦我们确定能依靠补天计划守住现有星系，就一定会有声音跳出来让我们稳一下，慢一点。” 　　“当然我不是说稳是一种错，但一想到有几十万艘战舰在外面虎视眈眈……你睡得着吗？” 　　叶铭再次愕然，许久后，他才盯着何沫轻声问道：“你这些话，是代表你个人，还是代表CNY？” 　　“你需要我代表谁，我就代表谁。” 　　“那你是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军方想要和执行者军团学习了吗？” 　　“太约和执行者军团有本质的不同。”何沫轻声回道：“我们都知道的，所有的军舰都有一根线在这里。” 　　何沫说着望向斜下方——那是艾塔所在的方向。 　　“但这根线也可以被剪断。” 　　“没有了线的风筝飞不远，而且我们新时代的军人，更看中的是荣誉。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 　　叶铭沉默许久，而后缓缓点头。 　　…… 　　…… 　　卡拉图星系。 　　第九母星的轨道上，一艘遮天蔽日的太空母舰正在快速的释放着战机，这些战机以二十倍音速的超高速度掠过既定的空域，随后开始绕着一颗卫星做战术机动。 　　机动中，不断有导弹从机体中发射，带着流星一般的尾焰掠向卫星上的标靶。 　　这艘人类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太空母舰，几经讨论后，最后命名为“水星号”——先从太阳系的行星命名起走，然后再考虑接受其他文明的行星冠名。 　　水星号上，银月王国太空舰队总督艾萨拉将军正坐在人类的指挥室内，观看着人类所特有的导弹战术。 　　坦白说，一开始，她认为人类的这种慢速导弹……很难命中超高速的目标，而且也很容易被拦截。但当人类进行了一次空地打击后，她便瞬间闭嘴了。 　　这玩意，打战舰不行，但打固定的慢速目标，特别是地面目标，那个威力是真的无与伦比。 　　而且，这些太空战机还可以挂载人类的亚音速导弹，且它们的速度远远没到上限——也就是说，这些战斗机，可以在很好的隐蔽下完成高速的对敌接近，然后再释放出那些致命的亚音速导弹。 　　小，但是威力足够，那就是最好的武器——这是人类的理念，她已经渐渐接受了。 　　“看来水星号已经形成战斗力了。”艾萨拉看着反馈回来的目标情况，她望向已经蓄了一脸胡须的奥拉夫，眼中升起了一抹羡慕。 　　太空战争中，母舰从来都不是战斗的主力，但从来都是宣扬武力和技术的最好兵器。同时也是收割战场的最有效工具。 　　人类的母舰，毋庸置疑，已经形成了战斗力。无论是对空，还是对地。 　　也就是说，人类只需要这么一艘母舰，外加一支舰队，就能轻而易举的完成对一个太空文明的征服。 　　譬如……还沉湎在过去的、自己的文明。 　　“嗯，马马虎虎了。”奥拉夫笑着下达了飞机回收指令。很快，那些无人驾驶的飞机便在太空中排成了一条线，缓缓归舱。 　　这时作为同样作为友军而来观察的海尔科问道：“什么时候派往前线？” 　　一说到这个，奥拉夫脸上的笑便消失了。 　　作为昔日第一批指挥员，司令官，他当然能够知道自己的兄弟们的动向——现在，白起号，王翦号，亚历山大号，蒙恬号，以这四艘主力战列舰为旗舰的四大舰队已经成型，且都派到了迪比星系进行布防。 　　按理说，他这艘太空母舰，在形成战斗力之后，也要跟过去的。 　　但实际上……他听到的消息，却很不乐观。 　　现在人类已经与执行者建立了对话机制，派遣了一艘探测飞船越过虫洞，当着敌人四百三十六艘战舰的面与敌人“亲切友好”的聊了起来…… 　　还一聊就是好几个月！ 　　而自己的伙计们，则一天到晚守在星门外面无所事事。 　　拿曾元海的话说就是，他们四艘主力舰每天干的活儿就是打麻将。 　　打麻将……当然是假，但无聊，那是真无聊。 　　现在敌人就在一洞之外，所有的姿势都是为了被动防御——敌人不过来，那两边就只有这么干耗着。 　　虽然说，大家都是职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看着敌人不打，总不是那么回事嘛！ 　　相比之下，奥拉夫甚至都还好一点——他还能够到克荣人的母星上溜达溜达，去喝一喝银月王国的西卡酒。顺便看看美丽的克荣人姑娘跳跳舞什么的。 　　但这……可不是奥拉夫想要的生活。 　　他可不想，等到自己老了之后，自己的孙子问起自己在担任第一艘母舰司令官时在干什么。 　　——在虚度光阴。 　　奥拉夫的表情被艾萨拉和海尔科看在眼中，两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遗憾。 　　看来，短时间内，人类是不希望与执行者军团进行冲突了——按照人类防御的力量，军团想要轻易的打进来当然不容易。 　　但这么等下去，人类又该如何面对军团那成千上万的战舰？到时候，人家直接摆几千艘飞船在星门外面……别说人类的战舰，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就在这时，投影中一阵跳动，下一刻，杨文志的影像出现在了画面中。 　　“老奥。” 　　“在！干蛋？” 　　“你去和海尔科礼司联系一下，你们两边组成混合舰队，然后朝迪比星系移动。” 　　“然后呢？海尔科就在我这边。” 　　“嗯……其他的倒没有了，你注意别和老曾他们撞到了——他们要去御夫座星系防御了。” 　　奥拉夫瞬间起身！ 　　“要打仗了？” 　　“命令说的是防御。” 　　“哦……”奥拉夫瞬间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焉了下来。 ###第721章 星环下的通天路 　　2036年1月24日，腊月二十七。 　　白起号的餐厅中，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进行。 　　由于恰逢西方传统的圣诞节，又临近春节，再加上王翦号即将离开迪比星系前往御夫座那边的新空域架设防线，是以这场聚会就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在餐厅中聚会的，除了白起号上的舰员之外，其他三艘旗舰的大部分船员也纷纷乘坐登陆舰汇聚于此，只留下了必要的值班人员，以至于平日里宽敞异常的餐厅居然变得拥挤了起来，就连前敌指挥部的主官们都被挤在了角落。 　　“老杨，去办公室喝？这帮小子这么一圈圈的打下来，就算喝凉水也遭不住啊。” 　　曾元海松开一颗腰带的扣子，笑骂着赶走了自己船上想来敬酒的通讯员。 　　“也行，这里确实有点吵。”杨文志笑着点头。 　　作为前敌指挥官，他平日里的表现诸多沉稳，但今天嘛……这么特殊的日子，再绷着也就不合适了。是以他站起身来，以前敌指挥部总指挥的身份给所有的前线将士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性贺词——嗯，就是让大家吃好喝好。 　　至于会不会出现麻烦，这完全不在他考虑中——艾塔的宪兵模式早就上线了，专治各种不服。 　　很快，一行指挥官们便起身前往了会议室。 　　等到机器侍卫重新上好酒菜，众人却也没有了多少畅饮的兴致，也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两年前训练的事，大家的思绪也瞬间回到了还在月球基地的场景。 　　“说起来，咱们在外面都漂泊一年多了啊。”斯米尔上校如今的普通话已经异常熟练，连一点口音都没有的那种。他端起酒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老子也一年都没回家了。” 　　“你这话说的，谁回过家啊——对了，老奥回过没？他那边不是有人造虫洞吗？回去很容易的吧。” 　　“他一天忙着泡克荣姑娘，显然没回家。” 　　“啧啧，真的假的？” 　　“你说呢？” 　　“卧槽，那下次得问问看克荣女人是什么味。” 　　“关了灯不都一样？” 　　众人就哈哈笑了起来。 　　在座的虽然都是新时代的军官，而且各个都是高知识分子，但男人堆里，打（wu）趣（mie）不在场的同伴，聊女人，这些话题永不过时。 　　只是，大家终究还是有分寸，没有继续出溜滑。 　　“老杨，到底有消息没？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耗着吧？”笑过之后，斯米尔便望向杨文志：“一周前我请假回去，上面直接就否了，我觉得在酝酿大事儿。” 　　说着他又望向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全不接话，也都同时望向杨文志——这位是他们这个前敌指挥部的总参谋长，而且拥有多个大佬的私人通讯号码，甚至连叶鸣院士的都有！论消息灵通，非他莫属。 　　迎着众人的目光，杨文志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老杨，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真没有。” 　　“那咋整啊……打又不打，又不准假，真就干瞪眼，搞太空新凉战？” 　　“凉战个P，现在我们连人家主力舰队在哪都不知道，连敌人的整体实力有多少都不清楚……” 　　“还有呢，总不能我们一帮人挂个上校指挥几十艘近百艘战舰吧？就算当初海军也没带这么低配的啊！” 　　众人七嘴八舌中，把心中的烦躁一一倾诉。 　　作为职业军人，他们当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他们又不是机器人只知道服从。 　　前年的御夫座战役中，他们立下汗马功劳，随后就开始挺进卡拉图星系，完成了银河系——仙女座星系——三角座星系——卡拉图星系——塔拉星系的文明圈联盟的雏形。紧接着挺进迪卡星系，又在塔拉星系完成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至今，他们已经在外面漂泊了至少一年半。 　　虽说现在通讯发达，可以与家人进行无障碍的即时沟通，可这种虚拟画面，又怎么能够与亲人同处一室，亲密接触相比？ 　　而他们心甘情愿地这样漂泊，除了执行军人的天职，除了守护人类文明的荣耀……他们也希望能够捞着仗打，然后一路高升。 　　这是人之常情。 　　军人不打仗，就只有慢慢熬资历……倒不是说不能熬……但现在是熬的时候吗？ 　　显然不是嘛！ 　　在座的，谁不希望看到有朝一日，人类的舰队在他们的带领下踏平宇宙。 　　“不聊这个了，我们现在主要还是等。大家一定要相信，总指挥部那边肯定比我们更专业，而且考虑的更全面。”杨文志见众人牢骚满腹，便端起酒杯笑道：“来，喝酒！” 　　“还喝？真不怕敌人突袭过来啊？”曾元海笑着摇头，但也举起了酒杯。 　　“嗯，你巴不得敌人过来是吧？然后打一仗就好跑？” 　　“切！敌人真要现在过来，那就只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对我们了如指掌，然后还有内应。否则……” 　　就在曾元海话音未落时，头顶突然响起艾塔的声音。 　　“杨文志指挥官，收到太约指挥中心通讯，三十秒后自动接入，请准备。” 　　听到艾塔的声音，众人齐齐一怔！ 　　曾元海更是脸露诡异——不会真被说中了吧？太约难道收到什么消息了？ 　　但随后，众人便醒悟过来，赶紧把酒瓶酒杯收了起来。 　　三十秒后，光幕降下，太约指挥中心的老秦一脸严肃地出现在画面中。 　　“大家都在就好。前敌指挥部。” 　　“到！”杨文志一听秦卫国的声音便立刻意知到这是军令，立刻站起身来。其余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 　　“接人类共同体军事执行委员会命令，命前敌指挥部白起号，亚历山大号，蒙恬号以及水星号及其所属舰队，即刻起进入1级战斗状态。前敌指挥部王翦号及其所属舰队任务不变，前往御夫座-LC星系进行战略驻防。” 　　杨文志神色不变，就连视线都没有转移一下，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还有命令。 　　果然，在顿了顿之后，秦卫国接着道：“同时，前敌指挥部要在一周内完成对敌突袭的深度模拟和推演解析，收集和整理所有结果。特别要注意二代米粒所引起的连锁反应。” 　　“是！”杨文志眼神一闪，瞬间应道。 　　“嗯。”秦卫国严肃的表情稍稍温和了下来，略带着一丝笑意地道：“你们也别乱猜了，等下一步命令即可。” 　　“老大，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能不乱猜啊！”曾元海马上打蛇随棍上：“是不是要干仗了？” 　　“那也没你的事。” 　　“我……”曾元海一阵语塞。 　　“好了，知道你们今天在喝酒，祝大家新年快乐，圣诞快乐。” 　　“然后，准备吧，小伙子们。如果真要战斗……那么接下来……”秦卫国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表情严肃而坚毅：“这不是打仗，不是牺牲的问题，而是关乎到，整个人类文明在未来的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中的战略规划问题，整个人类文明的信心问题！”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输！” 　　…… 　　秦卫国的画面消失，办公室内的众人却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有仗打，确实不错。 　　可在敌我数量悬殊的时候，要完成必胜的战斗……这种压力，瞬间便让众人如泰山在背一般沉重而说不出话来。 　　数秒后，杨文志眼神一闪，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坐下。 　　“接着喝酒！” 　　…… 　　…… 　　五亿光年之外，神圣星系。 　　摩比斯星，一颗位于主序星宜居带外环的第四号行星。如果从遥远的太空看，这颗行星早已没有了自然星球的形状。 　　以摩比斯行星为中心，围绕着数道无比巨大的人造星环，这些星环交织错落，就仿佛围绕着原子核运行的电子轨迹一般，将摩比斯行星包了起来。 　　星环上，是数不清的人造城市，在夜空中，每座城市都灯火通明，犹如明珠。连接这些城市的星环也无比闪亮，好似一条条夜空中的灯带。 　　而在星环的汇聚交错处，一个巨大的全封闭球体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它是无比的巨大，就宛如一个人造的太阳，在太空中熠熠生辉。 　　无数的飞船停靠在星环的各个出口，不时有飞船起降，继而飞向太空中的一个巨型人造圆环。 　　如果人类看到，一眼就能知道，这个圆环，就是传说中人造奇点。 　　…… 　　圆环上光芒流动，只是转瞬，一艘飞船便从虚空显现。片刻后，它迅速起步，掠向人造星环的一隅。 　　飞船上，霍尔坐在靠窗的位置，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了一眼犹如灯带的星环，随后便望向了那颗犹如卫星的、链接人造星环的光球，沉默中，他微微低头，同时左手抚向右胸。 　　这是每个神圣帝国人对乐土的致敬。 　　是的，那个光球，就是“乐土”。 　　在留下堪称宇宙奇迹一般的建筑后，神圣帝国的那些堪称神明一般的先祖们齐齐前往了乐土，再也没有“亲自”出现过。 　　但谁都知道，先祖们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都在守护着神圣文明，守护着他们这些后代，给予着后代足以光耀万世的遗泽。 　　行礼后，霍尔缓缓收回视线，再次闭上了眼睛。 　　半个月前，他就离开了31号星系的基地，本来他的打算是直接返回母星的，但临走之际却改变了主意，先一步去了32号基地和30号基地。 　　这两个基地，编号和他的基地接近，位置也与他的任务区域最近，也就是说，万一出现了失控的局面，这两个基地是可以直接支援到他的。 　　只是这两个基地的负责人和他平时来往并不多，只能算得上点头之交，是以，要猛然间获得他们的协助，除了军团直接下令之外，他也需要私人之间的关系才行——还好的是，那两个基地的负责人挺不错，在他许诺了相变金属后，这些人很快便答应了支持他。 　　嗯，霍尔知道，这些人愿意帮他，恐怕更多的也是从找乐子的角度出发——这两个基地已经安稳了数百年。拿他们的话说就是，都他妈快睡起褥疮了。 　　有个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敌人，他们自然不愿意错过。 　　而且他们也很认可霍尔的理念，就是相比这样快速发展的文明，执行军团虽然实力强大，但很多技术都还是源自数千年之前。工艺是熟了，成本是低了……可也落后啊！ 　　人家苏玛亚启迪协会那种非军事机构，飞船都能跑得那么快……你让军团情何以堪？ 　　军团的激进分子，很早就有把那帮苏玛亚灭掉的建议，但只要一提到苏玛亚的飞船，就恨得牙痒痒的——人家打不过，可是你也追不上啊！ 　　现在，如果真有机会拿到启迪协会的新技术，完成对军团的装备升级，对于军团而言，总归是好事。 　　就算人类不是一盘菜，今后也可以对苏玛亚进行反攻倒算，借他的骨头熬他的油嘛！ 　　“执行官大人，并轨将在一分钟后进行，请做好准备。” 　　耳畔传来自动驾驶系统的提示，霍尔再次睁开眼睛。 　　此时，他的飞船已经来到了星环的上方。 　　远远望去，整个星环带尽收眼底。他甚至能够看到斜上方中那位于透明环带中快速飞行的轨道通行器，以及一些正在悠闲散步的行人。 　　而朝下望去，他还能看到“倒立”着正在农田里锄草耕作的“农夫”们。 　　嗯，这里的农夫，他们纯粹是复古爱好者。 　　早在万年之前，乐土的先贤们便在地面建立了人造食物工厂，彻底让文明摆脱了劳作，也让帝国人走向了……一条混吃等死的不归路。 　　飞船停靠，霍尔缓缓走出接驳仓，片刻后，一艘军团的专属轨道通行器便停在了面前。 　　“霍尔长官，要去哪里？”驾驶员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儿，回头中，小伙子脸上毫不掩饰他对霍尔的崇拜。 　　毕竟，霍尔是108个首席执行官中，排名前十的存在。 　　“嗯，先去先知院。” 　　“好的，请坐好，我们接下来将会向下滑行二十万公里。” 　　随着小伙子的声音落下，通行器开始缓缓启动，片刻后驶入一条指向地面的大道。 　　这条路，直接与地面相连，名曰通天。 ###第722章 存续万年的文明最讲政治 　　通行器沿着通天轨道一路向下，在快速下坠了十五万公里后开始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一座悬浮于两万公里高空的巨大平台上。 　　这座平台，是连接地面与星轨的三十六个交汇点之一，它分别对应着神圣母星的三十六个聚居城，在神圣母星上，每座聚居城都拥有数以亿计的居民。 　　此时，数不清的定向轨道车正沿着太空电梯往来不绝，为地面输送着来自宇宙各处的物资。 　　作为享受神圣文明遗泽的种族，神圣帝国的子民们当然有资格享受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所应该拥有的资源和待遇。 　　霍尔的通行器停靠在一座载人电梯前，即便是作为威风凛凛的执行官，在回归地面的时候，他依旧只能和平台上的普通人一样排队等候着电梯的到来。 　　“麻烦请让一让，这位是首席执行官。” 　　见霍尔看着人群微微皱眉，迎接他的小伙子迅速上前一步，大声的宣告着霍尔的身份。试图让人们给这位尊贵的执行官让一条优先的通道。 　　可他话音刚落，好多双眼睛便齐刷刷的望了过来，眼神中，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甚至还有人带着赤裸裸的蔑视。 　　“啧啧，难道在外面耀武扬威还不够，还要回母星来耍威风？” 　　“什么时候军团的人有特权了？我怎么不知道？” 　　听着这些冷嘲热讽，小伙子的脸色一下便难看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猛地收到了霍尔传来的信息素。 　　“苏达，算了。” 　　“可是……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叫苏达的小伙子脸上一片涨红，狠狠的盯了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一眼，用信息素迅速回道：“臭虫！” 　　不消说，这些人肯定是苏玛亚。 　　“嗯，一个文明越是趋于和平安稳，便越容易诞生各种奇奇怪怪的思想。在他们看来，神圣帝国已经完成了宇宙的一统，没有任何文明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存在。所以……军团这种纯粹的武装集团就不应该存在。”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军团，这一万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文明已经威胁到了帝国的存在。远的不说，就说人类，就已经拥有了可以……”霍尔朝着空中那个无比皎洁的光球看了一眼：“威胁到乐土的力量。” 　　苏达眼中露出惊讶。 　　霍尔所负责的31号基地启动了八级事件，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星圈。以至于在数月前，至高议会派遣了一个小组前去31号基地进行调查。 　　现在，调查报告尚未回来，霍尔居然说人类拥有了威胁到乐土的力量？ 　　就在这时，电梯缓缓而至。 　　一部载人电梯拥有三百个位置，霍尔和苏达走进电梯，随便找了空位坐下后继续交流。 　　“霍尔大人，那这次您回来是……” 　　“改变。” 　　霍尔按下椅子扶手上的地窗开关，脚下顿时显出了茫茫云雾。 　　太空电梯缓缓启动，很快便穿云而下，露出了下方一座巍峨的冲天山峦和以山峦为中心而建的庞大城市群。 　　以及那遍布整个星球的苍翠绿色。 　　二十分钟后，太空电梯降落地面，苏达很快唤来了一辆高速轨道车，随后他载着霍尔驶进如蛛网一般的轨道，朝着那座最高的山峰而去。 　　这座山，便是先知院的所在地。是整个文明除去乐土之外最具智慧之处。 　　…… 　　先知院，第三十九层。 　　当霍尔推开门后，一位身穿银色连体长袍的中年人缓缓转过来。 　　“霍尔。” 　　“克林老师。”首席执行官快速上前两步，对着中年人行了一礼。 　　“嗯，听丽安娜说你好多天之前就出发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先知克林笑眯眯的看着霍尔，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是不是在星环上找乐子，以至于流连忘返了啊？” 　　“那当然不是。”面对着老师的打趣，霍尔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归家路看起来近，但实际走起来却超乎想象的远。” 　　“嗯，有几分哲人的样子了。” 　　“我其实是在吐槽落地太繁琐了……放在其他地方，我直接飞船能停到门口。” 　　“啊哈哈哈！你小子。”克林先知哈哈大笑。 　　为了保护母星，至高议会很早就禁止了飞船、战舰进入母星的空域。 　　放眼母星，那满目的苍翠和碧蓝，以及藏于森林海洋中的那些数不清的多形态生物，便是这项规定的直观结果。 　　或者说，也是苏玛亚们最早的“理论依据”。 　　两人说笑中走进了先知的办公室。 　　作为先知院中排名前十的先知，克林先知却和那些刚刚晋升先知的普通学者一样，没有在享乐和规格上有丝毫的特权，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可能就是他所在的三十九层，拥有着整座先知院数一数二的学者组和研究组。 　　拿某些文明寻祖问宗的标准，克林先知是一个拥有成千上万徒子徒孙的学术祖宗。 　　他就是一颗庞大的圣树，荫蔽着数不清的学生，弟子。 　　其中也包括了霍尔——他尚未被评为先知时的学生。 　　“丽安娜已经给我简单说过了，说你遇到的问题很棘手。”克林先知端坐在椅子上，深邃睿智的目光望向霍尔：“而且，前段时间，葛雷娜的老师也在院会中提到过那个人类文明。” 　　“是的。”霍尔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这个文明，他们似乎通过对禁忌技术的快速理解，从而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实力。” 　　“嗯，禁忌之所以是禁忌，除了会威胁到乐土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不可控和不可预知。”克林先知微微颔首：“神圣文明的起源，便是两个同时掌握了禁忌技术的文明进行了遭遇，那场战争波及之广，牵扯到了数个超级星系……双方最终完成融合，继而形成了神圣文明。” 　　“是32号基地负责的……那条星路吗？” 　　“是的。” 　　“可为什么军团没掌握？” 　　“因为……武器的力量太可怕了。”克林先知直视着霍尔，轻声道：“霍尔，你是有可能接任军团长的人，你一定要有一个意识，就是军团永远是为帝国服务的。” 　　霍尔微微一怔，马上道：“军团本来就是为帝国服务的。” 　　“你在狡辩。我所指的服务，指的是，军团的力量，永远不能无限制地增长，特别是在科技等级上。”先知凝视着霍尔：“我相信，你能够理解到为什么会这样。” 　　霍尔视线一凝，眉头不自觉地便皱了起来。 　　片刻后，他嘴角升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老师啊……原来军团在大人物们的眼中，是这样的啊？” 　　原来，军团，只是一个工具，而且还是不能威胁到神圣帝国本身的工具。 　　“所以，你如果想要说服至高议会让军团的武器升级，那么……你就需要拿出凭借现有的力量无法完成对一个孤立文明的执行打击任务的证据。”克林先知说着停顿了一下，继而缓缓道：“但我先提醒你，你这是在刀尖上跳舞。” 　　“为什么？” 　　“因为，在确定你的证据之前，议会大概率会先质疑你的能力。” 　　霍尔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脸颊不断的跳动着，半响后才嘟囔着骂了一句“该死的政治。” 　　“母星就是个讲政治的地方。”克林先知微微的笑了一下，一边笑，他一边缓缓摇头：“一个存续万年的文明，不讲政治，还讲什么？她最讲政治。” 　　霍尔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的脑子极速地转动着，就连灵触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克林先知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等得有些久了，先知顺手拿了一本帛书放在膝盖上翻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尔最终抬起了头。 　　“老师，我觉得，不应该这样。” 　　“那应该哪样？” 　　“我们失去了进取心。”霍尔握紧双拳，盯着克林先知沉声道：“宇宙还有那么多未知，但我们却……” 　　未等他说完，克林先知便马上反问：“那与武器是否锋利又有什么关系？” 　　“……”霍尔瞬间语塞。 　　“你看。”克林先知宽厚的笑了起来：“我说了，你现在的唯一解，便是给出人类强大到你的31号军团已经无法匹敌的证据——同时你还要证明，就算换一个人，乃至多两个基地帮助你，也不会比你现在干得更好。否则……” 　　“那我们还有两个族人在人类世界呢！启迪协会就不管了吗？” 　　“启迪协会没有武器，但就算有，也必须屈服于整个神圣文明的政治。” 　　“那我要怎么证明？”霍尔的脸微微红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激烈：“难道要我们把舰队全部打光？送出去才能证明？” 　　“你送了吗？打光了吗？而且，如果你真这么做了，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当你的首席执行官吗？” 　　霍尔瞠目结舌！半响后，他骂出了一句脏话。 　　“这特码的，都是什么鬼道理啊！” 　　克林先知并没有介意霍尔的脏话，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去见见家人吧。” 　　霍尔闭上眼睛，接连的深呼吸后缓缓睁开眼：“故乡的樱花开了吗？” 　　“开了。” 　　…… 　　…… 　　迪比星系。 　　伴随着王翦号率领旗下的六十余艘战舰离去，由人类母舰水星号以及十二艘“鹰”级巡洋舰，六艘功能舰外加十三艘苍蓝星战舰组成的混合舰队也缓缓的出现在了视线中。 　　只不过，由于水星号的速度实在太慢，以至于连累了整个舰队的速度。 　　但这并不影响整个前敌指挥部的运行。 　　只是指挥部群组中，少了一个曾元海和另外一位火控官，多了一个战争礼司海尔科。 　　“这是第几次模拟了？” 　　水星号上，奥拉夫抬起头来望向海尔科，他的胡须乱糟糟的，眼睛也有些通红。 　　“大概是第一百九十八次。”海尔科沉声回道，同时眼神有些复杂的望向奥拉夫。 　　作为新圣城的战争礼司，他曾经还对协助人类投下过反对票……都不说了，还在后面升起过想要凭借舰队和武力带领族人前往人类世界的念头。 　　毕竟，在那时候，谁会知道人类拥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甚至直到他带领启程前往塔拉星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他都并没有意识到人类的力量，还试图想着通过借用克荣人的力量来占据塔拉星系。 　　然后……谁会想到，那不怎么漫长的归途中，人类居然能够发展到如此的程度！ 　　从他出发时的只有十几艘战舰，到现在，人类已经拥有了与执行者势均力敌的一支庞大舰队！ 　　还有母舰！ 　　看着虚拟投影中那些密密麻麻如同星辰一般的战舰，再想到自己的十三艘战舰……他就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苦涩。 　　耳畔传来奥拉夫的声音：“198次啊……娘的，还有两次。老海，你下次改变一下切入时机。” 　　“没问题。”海尔科沉声回道：“要不我们先顶上？” 　　“那不用，你们没有实现全无人化，飞船被打掉一艘就要死人的。” 　　海尔科微微一怔，淡淡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说得好！”奥拉夫身材很高大，本身也是接近两米的主儿，但在海尔科两米四的个头面前也是个小矮子，好在他胳膊够长，刚好能够拍到对方的肩膀：“不过老海啊，无意义的牺牲是不可取的。我们的命……很宝贵的。” 　　海尔科微微一笑：“看了人类好多的影片，我是真没发现人类怕死。” 　　“那要分时候，如果真到了需要用人命来填的时候，我们是可以昂然走向死亡的。”奥拉夫缩回手，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始继续模拟数据。 　　为了保证足够的数据和结果，整个前敌指挥部的所有指挥官都是各自进行模拟的并提交数据汇总的。 　　只是由于海尔科属于客卿，他虽然有参议和指挥本部的权限，却没有调用艾塔进行高级别模拟的权限。于是他只好和海尔科两个人讨论着来了。 　　就在这时，投影光幕降下，杨文志的身形出现在虚空中。 　　“奥拉夫，数据已经够了，你准备一下，我们会在二十四小时后登录你船，并将前敌总指挥部转移到你船。” 　　奥拉夫瞬间一怔！ 　　“准备动手了吗？” 　　“准备了。” ###第723章 樱花开了 　　迪卡星系，十余艘登陆舰围绕着水星号缓缓并轨。而后以此稳稳地“贴”在水星号的舰身上。 　　这种登陆方式，是人类在第三代战舰中所采用的全新登陆技术，它采用了标准的对接口设计，利用了第二类超导的量子锁定将登陆舰与目标飞船精准对接，其效率，比传统的大开舱门“迎客”高了不知道多少。 　　滋滋的气密声后，杨文志大踏步走出舱门，对着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奥拉夫伸出手。 　　后者却握着他的手，一把拉了过来，完成了一场男人的撞肩见面礼。 　　又互相拍了拍后背，杨文志松开奥拉夫，伸手迎向一旁的海尔科。 　　“海尔科礼司，久违了。” 　　“久违了。” 　　虽然同属于一个前敌指挥部，在超距通讯下可以天天都见面讨论，但面见真人，这还是杨文志与海尔科的第一次——在海尔科抵达塔拉星的时候，杨文志已经率领舰队赶往了迪卡星系。 　　“走，我们去作战会议室等其他人。”说完杨文志便大步走向通道。 　　…… 　　水星号作战室。 　　虽然奥拉夫是水星号的舰长、指挥官，但既然被前敌指挥部征用成了旗舰，那主位自然就得让出来了。 　　杨文志端着热腾腾的咖啡抿了一口，见所有人都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大家先不要着急，现在太约总指挥部正在选择战术，同时我们也要等虫洞发生器就位，然后总后那边也要准备一下，给我们凑二十四艘战舰，弥补一下小熊座舰队离开的损失。” 　　“战舰其实倒是没什么，咱们既然都不讲武德了，那肯定就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个导弹海——米粒才是最重要的！能送多少颗过来？” 　　“估计也就三个月的量，大概十五枚二代米粒，一百枚一代米粒。” 　　“那这样的话，我们能够投入战争的一代米粒就只有六百枚，二代米粒不到五十枚。”说话的是斯米尔，他工于计算，最早就是和杨文志搭档当火控官的，而后又是第二个拥有主力旗舰的指挥官——亚历山大号便是他的旗舰。 　　这一次的模拟中，他也一直都是着重在米粒的释放上进行组合与优化——说白了就是减少被拦截率，增加命中率。 　　二代米粒不用说，这是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一般的超级武器，唯一缺点就是太费时间。 　　真正需要考虑的，是一代米粒。 　　根据以前的数据，在遭遇战而非埋伏战中，一代米粒的被拦截率是很高的，基本上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说，这六百枚一代米粒，大概会有将近五百枚被拦截下来。而剩下的，就算不重复，它也最多消灭一百艘左右的战舰。 　　算上二代米粒的百发百中，人类将米粒全部打光后，敌人舰队将会直接损失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这看起来很美好是不是？ 　　但别忘了，敌人可是一支拥有四百三十六艘各型战舰，其中主力战列舰一百艘，巡洋舰，驱逐舰等接近三百艘的庞大舰队！ 　　加上人类第一步必然要打掉敌人可以用来设置虫洞的功能舰…… 　　是以，即便敌舰损失三分之一，那剩余的战舰在数量上，也会超过人类。 　　——曾元海带着舰队离开前往御夫座，这边就只剩下了三支舰队，就算算上增援的24艘舰队和航母护卫队，人类能够投放到战场的战舰也只有二百五十六艘。 　　你说还有航母？ 　　航母显然是不可能跨越虫洞的——面临上百艘主力舰的炮火，航母这种移动缓慢的大目标一过去，那就是活靶子，几千人的移动棺材。 　　因此，航母和补天号以及虫洞发生器会留在迪比星系，同时留下来的还有海尔科的舰队——他们也不是一直都留着，而是作为航母护卫队，以及整场战役的预备队而存在，只有在确定战线没问题，或者没有多少危险的时候才会出动他们。 　　“谁说战舰没什么？我觉得啊，还是得靠战舰！”奥拉夫轻轻敲了下桌子，对斯米尔的意见提出了反对：“如果导弹能解决一切问题，那还要军队干什么？直接无人战舰加米粒就征服宇宙了。” 　　“所以之前模拟的重点就是战舰入场的时机。”杨文志笑着接过了话，算是站在了奥拉夫的一边。 　　斯米尔便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能够以最小的损失拿下敌人才是王道。什么时候咱们能打出范弗里特弹药量？” 　　杨文志：“……” 　　奥拉夫：“……”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 　　“指挥官，收到太约指挥中心视频通讯信号，将于三十秒后接通。” 　　众人表情齐齐一正，立刻坐正望向会议桌的中央。 　　片刻后，光幕降下，副总指挥陶林川的影像出现在画面中。 　　“前敌指挥部，你部所有模拟预案已经完成总结，指挥部通过你们的预案进行了最终修正，现将最终决定通知你部。” 　　“三日后，人类太空防御公约太空军第一集团军，将会发起代号为‘黎明’的突袭进攻战役。” 　　“从此刻起，36小时后，补充舰队将会携带所有导弹进入传送，你部需在三十六小时内完成对虫洞发生器的控制与检查，务必万无一失。” 　　“三十六小时后，你部将进入全面穿梭准备，按照作战指令的安排，完成对所有战舰的最终确定。” 　　“从此刻起，你部有24小时时间来对作战计划进行最终完善，24小时后，作战计划将会最终锁定，并交由作战系统执行。” 　　“作战计划，将会在本次通话结束后一分钟内传达你部。” 　　随着陶林川严肃又略带威严的声音，在座的所有人类指挥官齐齐起身，身躯笔直。 　　海尔科虽然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被氛围所动，而是选择了坐在原地，只是含笑对陶林川点头致意。 　　他的飞船再少，而且名义上也隶属于前敌指挥部，但他总归是新圣城的战争礼司，执掌整个新圣城武力的元帅。 　　总不能把身份和人类的普通指挥官等同起来。 　　随着人类指挥官们齐齐应声，陶林川的脸上也升起了笑意：“海尔科礼司，关于你们的舰队，我们的态度和前敌指挥部一致，你们作为后备支援力量即可，没有必要在前期就投入战场。” 　　“那可太遗憾了。”海尔科略微有些惋惜的摇头笑道。 　　“没事，来日方长，咱们并肩作战的机会多的是。”呵呵一笑后，陶林川再次望向杨文志等人：“你们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众人对视了一番，又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后奥拉夫笑了起来。 　　“陶将军，能问一下，我们后续的战略目标是什么吗？” 　　“那要看你们打得怎么样。” 　　“额……那我们当然是赢。” 　　“那就一直赢下去，直到打到敌人的老巢。”陶林川说着顿了顿：“最起码，是31号基地的老巢！” 　　“加油，小伙子们！” 　　…… 　　结束通讯，众人落座，继而又同时望向杨文志。 　　杨文志则低头看着指挥平板，脸上镇定而严肃。 　　片刻后，他眼神一闪，用力在平板上一点！ 　　下一秒，光幕再次升起。 　　光幕中，代表太约舰队的蓝色标记开始鱼贯驶向虫洞。 　　这些标记，只有人类的指挥官们能够看懂，它们是搭载了最先进引擎和储能系统的“隼”级战略巡洋舰。 　　…… 　　…… 　　摩比斯星，比特城。 　　作为先知院所在城市，比特城也被称为“智慧之城”，它占地面积多达惊人的五万平方公里。 　　当然，和那些过度开发的城市不一样的是，比特城虽然也拥有数不清的上百层、近千米高的庞大生态塔，但整体而言，她的城区建筑所占的地面面积并不多，只是从空中看，或者从远处看，这是一座钢铁丛林。但真正走入其中才知道，在钢铁丛林中，更多的是数不清的绿植和花园。 　　而其中最多，也是最惹人眼球的，便是那一片又一片的樱树。 　　霍尔的家并不在生态塔中，而是在地面。是一栋小小的、只有十余米高的人造岩石与钢铁混合结构而成的三层建筑。 　　这种建筑，最大好处就是，可以真实的亲近大自然。 　　譬如霍尔，在回到家后，他便直接一觉睡了十五个小时，睡到了大天亮。 　　“霍尔，还没醒吗？”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妪推开房门，笑呵呵地看着刚刚睁开眼的霍尔。 　　“母亲，刚醒。”霍尔正想起床，却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基地里习惯了果睡，此时正挂着空档呢……他当下便嘿嘿一笑：“母亲，能回避一下吗？我穿条裤子。” 　　“哟，小家伙还害羞了？”老妪哈哈大笑，但也退出了房间，同时替他关上了房门。 　　霍尔呵呵一笑，翻身起床，穿上衣服裤子后，他便走到床边，哗啦一下拉开窗帘。 　　窗外的樱花盛开正茂，传来一股股温柔的清香。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才念念不舍的睁开眼睛。 　　还是家好啊…… 　　这时，母亲又推开了房门，手里已经端来了一盘糕点：“来，你父亲特地做的樱花糕。” 　　“对哦，父亲他人呢？” 　　“他啊，钓鱼去了。” 　　霍尔微微一怔，失笑起来：“钓鱼？不是早就禁止钓鱼了吗？” 　　“养殖的，据说还是来自塔拉科斯星系的狡猾鱼，特别考验技术。” 　　“哈哈，那我可要去看看。” 　　“嗯，你要有时间，就去看嘛。”母亲依在门框边，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大口的吃着樱花糕，眼中全是宽慰。 　　虽说……帝国人现在的家庭观念已经很淡漠了，但霍尔这一家人，却还是保持着古老的传统，甚至连生活方式都开始回归原始——据说这能更好地延续生命。 　　是以，看着儿子才抵达母星就返回家中，母亲的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慢点吃，你看你那一身赘肉。” 　　“已经减了不少了。” 　　“嗯，减了好——你这次要在家里待多久啊？” 　　“大概也就半个月吧。” 　　“你的基地是不是在打仗？” 　　“母亲，连你都知道了？” 　　“怎么会不知道？都已经传遍了。”老妪笑着摇摇头：“你这一去，又要等多久才回来呀？” 　　“那就说不准了。”霍尔将最后一块樱花糕塞进嘴里，同时抬起手腕。 　　手腕上，显示出丽安娜的头像。 　　霍尔冲着母亲扬了扬手臂：“基地的。” 　　“那你忙。”母亲再次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目送母亲离开，霍尔嘴角浮起笑意，同时转过身靠着窗台，头上灵触轻轻跳了几下，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便自动降落了下来，同时，光幕也开始降下。 　　虽然老一辈开始追求原始的田园牧歌生活，但这种便于生活的技术产品，终究还是不可或缺的。 　　“安娜，给你看看我家的樱花。” 　　当丽安娜的身影出现时，霍尔笑着露出了窗外的樱花树。 　　然而，就在此时，丽安娜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霍尔，出事了。” 　　当丽安娜的影像变清晰后，霍尔看到了丽安娜脸上的紧张……以及愤怒。 　　霍尔瞬间怔住。 　　“什么事？有罪裔跳楼了吗？” 　　丽安娜深深的吸了口气，摄像头转动中，一副宇宙星空的画面出现在了光幕上。 　　画面中，数不清的光芒划破星空。 　　丽安娜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人类在半小时之前发起了对迪卡舰队的突袭，他们先是由数十艘高速战舰穿越跃迁点，然后依靠速度朝着迪卡舰队的两翼逃离。” 　　“在躲过了迪卡的第一波防御性齐射后，他们再次释放出了他们称为导弹的武器。” 　　“然后……” 　　霍尔的双拳已经握紧，他屏着呼吸，视线紧紧地盯着正在交战的画面——就在这么一会功夫，迪卡又有五艘战舰被击中陨落。 　　“然后什么？”霍尔深深的吸气，双目中开始升起红色。 　　“然后……迪卡就损失了一百多艘战舰。” 　　“紧接着，他们的大部队……才真正的进场。” 　　丽安娜的声音带着愤怒：“而迪卡的主炮，已经来不及转向瞄准了他们了。” ###第724章 宇宙中不允许这么NB的存在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为什么！！！！” 　　迪卡带着不甘的愤怒咆哮响彻整个基地。 　　战情室内，所有执行官，包括留下来的丽安娜在内，全都沉默不语，望向迪卡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这些目光中，有同情，有疑惑，也有……幸灾乐祸。 　　当然，更多的还是无言和那一丝丝的胆寒。 　　——他们亲眼看到了一个被执行的低级文明，用武力对一位执行官的主力舰队，或者说全部的舰队，完成了一场彻底的绞杀。 　　是的，绞杀。 　　无论是一开始的导弹集群也好，还是随后的主力舰队也好，人类的舰队在武器的威力方面，已经全面领先了军团的武器。以至于，在人类奇袭的五分钟内，霍尔便损失一百六十余艘战舰。 　　而后，人类的主力舰队入场，漫天的能量炮瞬间覆盖霍尔的舰队——霍尔的舰队正在转向瞄准人类的突袭战舰，以极慢的速度露出了最致命的腰部。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四百三十六艘战舰在人类强大的主炮下化作了漫天的烟花，只剩下了十三艘快速驱逐防卫舰得以逃离战场。 　　可以说，全军覆没！ 　　而这样的惨痛损失之下，人类的损失……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丽安娜！”咆哮后，迪卡瞬间扭头望向一脸沉思的丽安娜：“你要给我个交代！” 　　丽安娜正在思考人类的武器系统到底采用了什么技术，闻言便瞬间望了过去：“什么交代？” 　　“如果不是你……”迪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粗壮的胳膊支撑在桌面上，怒视着丽安娜：“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和人类交流，人类怎么能够知道我的舰队情况？他的探测器过来一个，我就能灭掉一个！” 　　“我的战舰，被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长达数月！！”迪卡用力握着拳，一字一顿地道：“你必须要给我说法！” 　　其余指挥官闻言纷纷望向丽安娜。 　　坦白说，对这个女人……他们是有些微词的。 　　一个不懂军事作战的、甚至带有苏玛亚立场倾向的准先知，就因为和首席执行官的关系……便在八级执行任务中指手画脚，甚至还隐约自居为基地的第一号人物…… 　　她确实应该给个说法。 　　迎着迪卡的愤怒，丽安娜慢慢皱眉，继而眉毛缓缓地竖了起来。 　　“你确定？”丽安娜沉声道。 　　“为什么我不确定？！你说要了解敌人，你知道了多少？你的报告呢？”盛怒之下，迪卡全然不顾丽安娜的身份和地位，他只知道……失去了舰队的执行官，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除了要面临无止境的调查之外，就算听证会能够为他免责，他的执行官地位……也无法保住。 　　回到母星，当一个混吃等死的胖子，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他怎能甘心？ 　　“很好。”丽安娜深深地吸气，目光望向众人：“如果你们也这么认为，那我现在就回母星，同时我将会如实汇报并举证所有的战斗过程，接受至高议会和先知院的审查。如果审查我有责任，那我绝不推脱。” 　　“下面，我将读取本次战斗的所有画面和决策步骤，包括现在的会议记录。” 　　丽安娜说着缓缓起身，眼神带着一抹凌厉扫过众人：“你们，确定？” 　　众人微微一怔，随后便是一凛！ 　　除了迪卡，所有人在瞬间醒悟了过来！ 　　他们固然对丽安娜颇有微词，但谁都知道……今天迪卡的全军覆没，最根本的问题还是人类的战舰太过强大，次要的原因……则是迪卡在一开始的愤怒中犯下了主力转向追击的错误，没有准确的判断出人类的意图，以至于当人类的导弹灭掉他瞄准跃迁点的战舰后，敌人的主力得以毫无顾虑地跃迁而至。 　　如果……迪卡能够更沉稳一点，只派出侧翼战舰与敌人的先遣突击队周旋，那么即使敌人的导弹集群过来了，那也最多损失三分之一的战舰，从而能够从容应对敌人的后续部队——就算退一万步，人类的主力不再跃迁，那也能够保持着力量的均衡。 　　最起码，能够守住32718星系。 　　而现在……他非但主力舰队全灭，甚至都已经凑不出一支能够执行任务的舰队…… 　　这样的执行官，已经名存实亡了。 　　如果丽安娜真的铁面无私地写报告——就算她铁面无私，不打小报告——那整个基地都会喝一壶！ 　　别的不说，霍尔要是知道他的老相好被逼走了，在座的谁会有好果子吃？ 　　别看霍尔平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在座的，谁都承受不起他的怒火。 　　“不至于不至于。” 　　“先知，还请坐下。”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迪卡，冷静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写报告。对不对？” 　　“对，报告最重要！而且敌人虽然战舰强大，但我们数量上依旧有着绝对的优势，而且老大不是回母星了吗？冷静点，我们先总结。” 　　“现在人类进入32718星系，就将会从两面来应对我和秋主力，我们两人加起来一千两百多艘战舰，足以包围他们了。” 　　“说的没错！” 　　众人的七嘴八舌中，秋和皮卡两人站起身来，一人按住已经有些恍惚失智的迪卡，另一人则走到丽安娜的身旁，笑着把对方重新请进了座位。 　　丽安娜咬着嘴唇，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数下后缓缓道：“现在，我们除了总结之外，能做的并不多，归根到底，还是要让上面意识到，我们所面对的敌人，是前所未有的……从来没有遭遇过的敌人。” 　　“他们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形态，拥有和我们类似又不同的科技树，还拥有更强的……”丽安娜脑海中升起霍尔临走之前和她的交谈——霍尔忧心忡忡的认为，人类最大的优势，或者说帝国最大的劣势，是潜力。 　　“潜力” 　　“人类没有乐土，以至于他们永远无限的去探索未知的潜力。” 　　“所以……” 　　丽安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承认，我之前的判断失误了，我应该检讨。现在，我认为……” 　　“宇宙中，不允许这么NB的文明存在。” 　　…… 　　…… 　　摩比斯母星，先知院。 　　在神圣帝国中有句俗语——先知从来不私下碰面，除非两人要死亡决斗。 　　不私下碰面的原因很简单，先知院中的先知们，拥有着与乐土直接对话的权利，这种权利，使得他们的地位崇高，以至于至高议会都必须尊重他们的意见。 　　同时，先知们又分为不同的流派，擅长不同的领域，把握不同的方向——虽然先知们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乐土，但知识从来都不限于乐土。 　　什么是先知？先知就是先人一步而知。 　　他们探索的，是连乐土都无法给出准确解释的领域。 　　是以，理所当然的，先知们之间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认知上的冲突——在没有裁判的时候，这种冲突极有可能引来最激烈的对抗。 　　在过去的数千年中，因为理念不同而大打出手的先知数不胜数，甚至还引发了各自学派之间的对抗。这种局面，非但让先知院头疼不已，甚至连至高议会都束手无策。 　　以至于后面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成为先知后，尽量别私下碰面——当然，这主要还是出于避免站队的考虑。 　　但今天，克林先知的办公室中却出现了三位先知。 　　另外两位，一人是排名排名二十二的伏特，葛雷娜的老师。另外一位是先知院轮值院长，排名第九的多雷。 　　先知院的院长，采取的是投票轮值制度，除了主持院会之外，并没有特别的权柄，甚至如果其本身的排名不够高的话，反而还会沦为宣读院长。 　　先知院真正的话语权，从来都把持在前十的那几位手中。 　　三位先知面色平静地品着茶水，聊着克林先知房间中的艺术陈设，包括那些不起眼的壁画和随处可见的手工艺品——这些乍一看毫不为奇的摆设，其实都来自全宇宙的各个文明，每一件的背后，都拥有一段该文明或恢宏或婉转的故事。 　　就在三人的闲聊中，房门开启了。下一刻，霍尔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三位老师午安。” 　　霍尔已经平静下来，他规规矩矩地给三位先知打了个招呼，随后沉稳的走到旁边空着的座位上。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放在他的脸上。 　　“三位老师应该收到32718星系的战斗消息了。” 　　“收到了。”克林也平静的点头：“只知道，你手下的一位执行官，在一场战斗中损失了四百二十三艘战舰，全军覆没。而敌人却只损失了不到二十艘战舰。” 　　“是的，这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战斗。如果不是我看到了战场记录，我恐怕会认为，这是有一个强大的文明，对我的手下动用了轨道舰。”霍尔缓缓点头，随后他拉开身后的皮包，将一个巴掌大的电子设备放到了茶几上。 　　设备启动，向上射出了一片漏斗状的光幕。 　　战场即时记录开始播放。 　　画面中，迪卡的四百余艘战舰呈锥体阵型，将主炮对准着那唯一的跃迁位，忠实地守护着星系的阵线。 　　突然，约迁点传来一阵引力波动，下一秒，一艘带着诡异护盾的敌舰凭空出现，随后，该战舰利用跃迁的抛力迅速启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向了舰队的一侧。 　　这个时候，迪卡的舰队却完全没有反应。 　　“我必须说明一下，这是加入了应答识别机制，因为丽安娜正在与人类进行交流。”霍尔看了克林先知一眼，马上又解释道：“我们一直认为，这种交流对我们的后续任务和作战计划是有益的。最起码在今天之前。” 　　克林先知缓缓点头，示意霍尔继续。 　　三秒后，迪卡的舰队已经识别到了入侵，第一道光芒开始掠过天空。 　　然后……便是一艘接着一艘的人类突袭舰穿过跃迁点，绕向舰队的侧翼。 　　与此同时，迪卡也意识到了敌人的意图，开始指挥主力舰队转向，意图用密集的火力覆盖来消灭敌人的高速战舰。 　　“这时，我们可以看到……敌人已经开始释放导弹了——在人类的语言中，他们称之为导弹，意为可以自动导向的武器。”霍尔平静的指向天空那密密麻麻的星点。 　　“坦白说，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慌了手脚。” 　　轮值院长多雷转过头来，眼神凌厉的看着他。 　　“因为，我们是见过人类导弹的威力的。但……这不重要。”霍尔轻轻的呼了口气，继续控制着播放：“你们注意看。” 　　三位先知的目光再次望向画面。 　　只见那些代表着导弹的光点速度极快，几乎是瞬息间，就来到了亚光速的领域。 　　但就在这时，五艘主力战列舰突然绽放出了漫天的花火。 　　霍尔暂停了播放。 　　三位先知瞬间望向空中的花火。 　　“我说过，如果换成是我，也会慌了手脚的。”霍尔深深的吸了口气，望向三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超光速武器。” 　　“或者说，超光速导弹！” 　　随着霍尔的声音，他也迅速将画面倒放了一秒。 　　这时智脑介入计算，开始在每个光点上标记编号。 　　再次播放后，编号无一消失。 　　“三位老师，你们是这个宇宙最智慧的存在。”霍尔双手用力握紧，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 　　“你们能够替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理吗？” 　　三位先知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凝重。 　　多雷先知甚至还重新控制着投影仪播放了数次，但最终的结果……都一模一样。 　　在那些亚光速导弹抵达之前，就已经有五艘战舰灰飞烟灭了。 　　沉默良久后，多雷先知望向克林先知。 　　“你是超光速领域的专家，你知道……除了快子，还有什么物质能够超越光速吗？” 　　克林先知缓缓摇头，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或许，那不是物质。” 　　“那是什么？” 　　“曲率。”克林先知轻轻吸了口气：“改变物质所在空间的曲率，就能实现超越光速的位移。” 　　另外两位先知微微一怔，继而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觉得，宇宙中不能出现这么牛逼的文明了。” 　　克林先知缓缓起身，他先看了一眼霍尔，视线却停在了多雷的脸上。 　　“院长，我建议……军团把事件提高到零级。” ###第725章 启迪号侦察舰 　　伊凡星系，是个很庞大的“年轻”星系，它的主序星年龄比太阳略小，但质量却是太阳的三倍，这使得在星系形成的过程中，行星的质量普遍偏大，更是拥有一颗比木星都还要大的气态行星。 　　战争结束后，人类的三支舰队已经完成了重新编队，其中编制完整的仙女座舰队对敌人朝着跃迁点方向逃窜的敌舰进行追击，其余两支舰队则朝着另一个跃迁出口前进。 　　同时，位于迪卡星系的母舰也带领着剩余的补给舰和虫洞发生器跨越了星门。而虫洞发生器刚刚穿越完毕，水星号便驶出了数十艘工程飞船，开始对其进行并轨，而后进行检修。 　　三小时后，虫洞发生器完成检查并组合完毕，先是一艘侦察舰通过后，一艘崭新的新宋级战舰随后跨越虫洞，从人类的太空基地出现在了三千光年之外。 　　紧接着，新宋级战舰舱门开启，两艘登陆舰开始飞向早已减速等待的水星号。 　　…… 　　水星号上，所有军官们都换上了崭新的制服，由八位停留在此地的前敌指挥部的指挥官们带领着，军容严整地守候在第一号接驳大厅中。 　　伴随着艾塔的提示，一阵刺耳的气密声后，位于穹顶的屏蔽层缓缓开启，自动扶梯也随之位移过去。 　　下一刻，一位身穿将军制服，肩上挂着三颗闪亮太约徽记将星的军人缓缓出现在楼梯的最顶端。 　　秦卫国来了。 　　早已等候的杨文志上前一步，朝着秦卫国啪的行了一个军礼。 　　“稍息。”大厅中响起秦卫国严肃的声音，片刻后，他脸上便升起了笑意。他抓着扶梯，甚至有些顾不上“体面”，直接大步地快速向下而行。 　　身后的其他来自太约的官员们见状也只好紧跟在他身后快速走下楼梯。 　　秦卫国对着杨文志回了一礼，又用力捏了一下对方的胳膊，眼中全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他一路走，一路回礼，当前面的军官们都被照顾到后，他转身走向前方，面向众人举手敬礼。 　　“同志们辛苦了！” 　　…… 　　海尔科带着两位随从静静地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这当然不是他没有资格站第一排，而是在这种时候，他没有理由站在第一排。但他又不愿意错过见证这人类的“战争礼司”首次出场，是以，在和杨文志商量后，他便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了最后方。 　　“为人民服务！” 　　听着耳畔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海尔科轻轻屏住了呼吸。 　　很早之前，他就从人类的影片中听到了类似的检阅回应，但真正站在数百人的身旁，听着数百人齐齐地大吼着这句口号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句话，恐怕已经刻入了他们的骨子里。 　　因为，这些人的脸上，都透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豪迈……和热切！ 　　这一刻，他完全相信了，自己身边的这些人类战士，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化成宇宙中一朵毫不起眼的烟花。 　　他们，其实是完全不畏惧死亡的。 　　接待仪式并没有持续多久，秦卫国便宣布了解散，继而在杨文志等人的带领下走到了海尔科的面前。 　　海尔科看着这位手握整个人类最强军事力量的、看起来甚至都有些和蔼的老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微微低头，右手抚在左胸位置行礼。 　　“海尔科礼司，我们终于见面了。” 　　秦卫国比海尔科要矮许多，即便对方低头，他也只能仰视对方，但身高的差距丝毫不影响双方的气质，他含笑伸出右手，后者则微微弯腰和他用力一握。 　　“这次战役，多谢你们的支援。” 　　“我们只是履行盟友的义务，而且贡献也并不多。”海尔科谨记着乌达的提醒，尽可能的谦逊道：“还是前敌指挥部的部署很漂亮，我们学习到了很多。” 　　“哈哈哈，彼此学习，共同进步——请。” 　　秦卫国松开手，大步走向战术中心通道。 　　…… 　　十分钟后，秦卫国以及他带过来的指挥中心官员、前敌指挥部的指挥官和海尔科等汇聚在战术中心大厅，由秦卫国主持，杨文志做汇报，对这次的黎明行动进行了第一次战术复盘。 　　当然了……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战术复盘，其实有些流于形式。因为整场战役的所有指令都是由艾塔中转，且全程被太约指挥中心所实施观看，知晓所有的实时战果。而且杨文志等人也会在三天内交出一份详细的报告，其中会包括判断的依据和想法这些主观的因素——这样的形式，是人类打一仗就成长一次的关键。 　　这场会，最主要的意义，还是秦卫国这个太约BOSS的到来。 　　这是迄今为止，人类最高的军事长官第一次离开母星，并通过走人造虫洞的方式来到刚刚结束的，甚至还在追击的战场亲自慰问前线的将士们。 　　因此，在杨文志很简短的汇报了战果后，秦卫国便话归正题。 　　“你们这一仗打得很好，也很有意义，不……是特别有意义！”秦卫国一边说着，一边感慨万千地看着杨文志等人，嘴角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坦白说，这一仗的结果，非但出乎了他的意料，出乎了整个太约指挥部的意料，也出乎了共体BOSS们……甚至是那位好不容易才“开了金口”，选择了站出来全面支持太空军主动出击的“某人”的意料。 　　就连叶铭，也没有想到，在这种突袭攻坚战中，人类居然只损失了十几艘战舰，便消灭了敌人一整只舰队！而且其中大部分的战果，都还是战舰消灭的。 　　秦卫国犹记得，在数小时前，御夫座和仙女座舰队完全通过虫洞，以最舒适的战斗姿态惬意地对敌舰进行点名的时候，叶铭在指挥中心那一连串夸张的“卧槽”和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一仗的胜利，打出了我们的气势，我们的信心，也宣布了我们从战略防守转为了战略进攻！让敌人意识到了，想要征服人类？可以！但需要拿战舰来填！甚至拿人命，拿整个文明的生死存续来填！” 　　“因此，我代表太约，代表共体，宣布为此次参战的前敌指挥中心及三大舰队颁发集体一等功！” 　　杨文志率先鼓掌。 　　掌声中，奥拉夫嘴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看得秦卫国微笑不已。 　　“奥拉夫，航母舰队也有。” 　　“谢谢秦将军！” 　　“至于个人的表彰，还需要战后总结完毕后再作颁发。” 　　“然后，便是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秦卫国收起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大家一定要牢记，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戒骄戒躁，稳扎稳打。” 　　“今天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敌人在战术应对上选择错了。接下来的仗，我们一定要认为，敌人是有总结经验教训能力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可能地避免再进行类似的战斗，充分地发挥我们目前火力和协同攻击的优势，与敌人在相对空旷的星域进行数量上对等甚至是占优势的战斗！” 　　秦卫国说着便留意到杨文志的脸上升起了一抹唏嘘，他便冲杨文志点了点头：“文志，你有什么想法吗？” 　　“哦，报告！我只是有些感慨，前年的时候，我们还在讨论游击战……现在就有资本进行大军团的正面对决了。”杨文志笑着感慨道：“这仗，我们是越打越有底气了。” 　　“是啊，越打越有底气。”秦卫国深以为然的点头，同时意味深长的一笑：“除了打出了我们的底气，其他人的底气也被我们打出来了。” 　　杨文志微微一怔，他视线随即往秦卫国身边扫了一眼——发现这次和老秦一起过来的，可并不全是太约指挥中心的参谋。 　　猛然中，他猜到了一个假设——老秦是太约的BOSS，虽说这一仗打得很漂亮，但也不至于他在战斗结束后几小时就着急忙慌的赶来前线嘛！ 　　那……难道老秦的真正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果然，秦卫国再次道：“这次我在水星号上只停留两天，便要赶往卡拉图星系。” 　　杨文志迅速吸了口气，他快速与其他几位指挥官交换了眼神后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克荣人准备参战了？” 　　秦卫国并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总之，你们先建立防线，派遣高速侦察舰前往敌区星系侦查并释放探测器，同时尽快完成补给，准备下一场战斗——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会有一艘超高速的飞船加入战斗序列！” 　　…… 　　三天后。 　　太阳系，太空工厂封闭船坞。 　　巨大的穹顶下，一艘银色的、线条极为流畅的、与人类飞船设计思路截然不同的飞船正静静地停靠。她舱门大开，无数工程师和机器人正在对她进行着紧锣密鼓的改装。 　　她便是……人类捕获的另外一艘飞船，启迪号。 　　通过长达两个月的分析，人类已经确定了启迪号和图拉号属于同一型的飞船，非但外观设计一致，就连内部结构都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生活物资和空间而已。 　　而作为一艘亚光速的飞船，它显然不可能再像图拉号那样被拿来解剖了——人类还没有阔气到这种程度呢！ 　　但这样的飞船，你说把它编入舰队当主力舰使……也不是不行，只是未免太浪费了一点。 　　这毕竟是一艘科考舰，它的主炮储能并不是用来长时间战斗的，而是用来应对危机的。 　　“用来当侦察舰会不会有点太浪费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彭晓飞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不浪费。当侦察舰是它目前最好的使用场景。”叶铭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顺口回答。 　　很快，他便走到了启迪号的旁边，和周围的工程师打了个招呼，示意大家继续后，他双手叉腰，仰头望着启迪号苗条的身躯微微有些感慨。 　　一个月前，他听从了何沫的劝告，第一次选择了站出来支持军方进行主动攻击——毋庸置疑，这样做的风险是极大的。 　　人类是一个拥有无数年、无数种族、无数文明、无数国家的集合体。不夸张的说，现在发生的任何事，你都可以在人类历史上找到对应的经验。 　　而这么多的经验教训中，对于涉及到枪杆子的部分，从来都是最深刻的。 　　叶铭之所以能够保持超然的地位，除了一方面他确实是引领人类科技再次爆发的“天才”之外，另一方面，是他和枪杆子的距离保持得很好。 　　而这一次，他却选择了在某些人看来，很“冒险”地推动了一场不是特别必须的战役——就类似于，人类本来可以在稳一手的时候，选择了梭哈。 　　好在这次梭哈，人类赢了，而且还赢得十分的漂亮，彻底，一下子就扫光了其中一个玩家的筹码不说，还有可能引来另外的投资。 　　那么……为了让人类永远的赢下去，他就只能将手中的资源和技术运用到极致，以应对接下来有可能的反扑。 　　现代战争打是什么？打的是信息。 　　这次的突袭之所以获得全胜，除了武器的领先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人类对敌人战舰的布局情况一清二楚，但敌人对人类的战舰动向却一无所知。 　　而随着这场仗结束，人类也失去了和歌莉娅的联系，再也无法知晓敌人的动向。 　　那么……一切就只有靠人类自己侦查了。 　　而启迪者号，就是目前最好的侦察舰——当然是改装之后的。 　　“可是这飞船的燃料是反物质啊。”彭晓飞走到叶铭身旁，也抬头望着启迪号：“她的燃料还有多少？别跑到半途没燃料了……那就搞笑了——我们今天还没有能力采集反物质吧？” 　　“嗯，今天没有。”叶铭收回视线，嘴角缓缓升起笑意，随后大步走向舷梯。 　　彭晓飞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叶铭这话里有话，他三两步追上叶铭，急促的问道：“怎么说？什么叫今天没有……你别告诉我明天就有了。” 　　“差不多——第一批两艘复制的反物质采集舰已经下线了，明天就能装到巡星号上运往LK星系。” 　　叶铭说着顿了顿：“还有，你回地球休过假没？” 　　“没有——问这个干啥？” 　　“要休就赶紧休，不然可能你又要忙了。” 　　说完后，叶铭拉住扶手，快步登船。 　　根据两位俘虏的交代，飞船上，是有本地星图的。 　　他得尝试破译一下。 ###第726章 叶铭的万能表 　　对启迪号的改装是十分慎重的。一方面是因为这艘飞船很宝贵，而且要用来投入到侦查中。另一方面是在改装的过程中，也是人类对启迪号的进一步认识——在“姨星”基地上的解剖，主要是“完整”拆卸，并没有对主体架构进行改变。 　　但要将其用来当人类的敌前侦察舰，那就必须要改主体结构了。 　　最少也要将释放舱扩大一倍，然后再加挂人类的机械装置和控制系统，还要对接电力系统——因此，现在说是在改装，不如说是在摸索。 　　于是，当叶铭走到主控舱时候，便遇到了一群电气和系统工程师和结构工程师在扯皮。 　　“叶院士来了。” 　　“叶院士好。” 　　叶铭笑着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回头看了眼彭小飞，后者立刻会意地给他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电气和控制系统的姚亮，姚总工，江南船舶总厂那边过来的。” 　　“这位是大连造船厂的罗宇飞，罗总工。” 　　听着彭小飞的介绍，叶铭的脸上瞬间复杂了一秒，随后便笑了起来，和二人握起了手。 　　——这船的改造工程，一开始叶铭还是打算由科研团队来改造的，但后面收到了招呼，说既然是改装，那交给造船厂的可能更好一些，他想了想也是，自己已经组织了一支队伍去解剖图拉号，如果这艘船再由自己安排，怕是不但船厂方面要跳脚，恐怕军方也要跳脚了。于是索性他就没再管这事儿了。 　　倒是没想到……这两大船厂居然齐齐派了人过来，由此可见，为了抢夺这次改装，背后做了多少功夫…… 　　“大家在讨论什么呢？”叶铭见主控舱的工程师很多，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他也不着急，随手从地上捞了一根小马扎便坐了下去，笑眯眯地望向众人。 　　其余人见叶铭都坐下来了，而且还坐得极矮，也不好意思再站着或者坐在高凳子上，于是也纷纷坐在了矮凳子上，有的甚至干脆坐到了地板上，或者就地蹲着，就突出了一个随意。 　　“主要是船体结构目前我们还完全吃透，怕大改后影响到整体刚度。”罗宇飞先看了一眼姚亮，笑着答道：“老姚觉得无所谓。” 　　“我也没说无所谓嘛，我只是说，在确定了非承力结构的情况下，该拆的还是需要拆，大不了我们再来补就行了——你担心结构受损，我们可以在真空环境下改造嘛。” 　　“那不是增加工程量了？” 　　“老罗，你要考虑到它的速度，如果释放探测器受到影响……” 　　叶铭听了一小会便伸手从旁边一个工程师手中要来平板，三两下点开了结构的立体图后问道：“是这里？” 　　两人凑过来看了一眼同时点头：“是的，设计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叶铭轻轻点头。 　　他知道，这不怪设计部门——启迪者号才回来不到三个月，提出改装甚至还是在一个月之前，如此紧的时间内就要完成对一艘完全陌生的飞船进行结构和功能上的改造，就算是有“无所不能”的艾塔，也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毕竟……放在十年前，这样的工程，别说一个月给出方案并正式启动，光是设计验证，都怕是需要一年以上。 　　闭上眼睛，叶铭在脑海中迅速唤出伊塔，让她在虚拟空间中将图纸完全复制过来验证了一遍，随后他睁开眼睛：“姚总工的意见挺好，而且既然要考虑到速度，那干脆我们就再大胆一点，设计一个弹射装置出来。” 　　两位总工微微一怔：“弹射装置？” 　　“嗯，直接电磁弹射出去——反正现在你们现在还是在改造的初期，算是在摸底期间对吧？” 　　两人同时点头。 　　“那就行了，担心结构的话，直接失重状态下装配，然后定制一套小型的弹射装置，储能系统就走这边，加一个大型变压器接出来，根据图拉号那边的测试，只要不启动主炮储能，电能是足够的。”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生成一套预览图。 　　一群工程师立刻认真地看了起来。 　　叶铭笑着放下平板：“不过我只是建议，具体的，你们自己用艾塔来模拟计算一下，这艘船军方确实要得急，但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就算完全推倒重新来，也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换来更快的释放效率总是好的。” 　　两位总共便对视了一眼，随后罗宇飞笑道：“那叶院士，这最后的图纸您给签名？” 　　“嗯，我签就是了。”叶铭含笑点头。 　　他懂，这种临时改变设计的事，两个执行的工程师肯定是坐不了主的，但只要把他抬出来了，那就有人“扛”着了…… 　　“好，那我们再合计合计——叶院士，那飞船的控制系统呢？”姚总工立刻点头，随后又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 　　“控制系统暂时别动，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系统的。”叶铭说着望向旁边的控制中心，他眼睛轻轻眯了一下后道：“要不，你们先回去讨论讨论？” 　　众人虽然都是理工男，但叶总这弦外之音都这么明显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当下姚罗二人便齐齐起身，各自带着人马纷纷离去。 　　见众人都离开后，叶铭又望向彭小飞。 　　彭小飞很诧异地看着他：“卧槽，你不会有什么秘密技术连我也要回避吧？” 　　“嗯……倒不是你需要回避，也不是什么秘密技术，只是……我可能要用艾塔的最高权限和特殊的指令，被人看到总是不好的。”叶铭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轻声道：“去门外帮我看一看。” 　　彭小飞立刻一怔，随后脸上升起一股“懂了”的表情。 　　作为叶铭的室友，他太清楚叶铭对于艾塔意味着什么了。 　　叶铭就是艾塔的创造者！最高管理员！ 　　现在，叶铭显然是要用管理员权限……说不定，这个权限还是连最高BOSS都不知道的那种…… 　　于是彭小飞马上便转身走向楼梯：“我去门外守着！” 　　叶铭呵呵一笑。 　　等到彭小飞离开后，他才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有线耳塞般的装置。 　　这个装置，他已经很久没用了——这是让伊塔通过他脑袋中的电极和他的生物电流来完成对现实进行干涉的外部装置！ 　　简称……伊塔牌万用表。 　　这样的控制方式，与伊塔用超距干涉的方式控制机器人是截然不同的原理。前者是直接的电流分析，后者是纯粹的信号与代码分析。 　　而接下来，他便要将这个“万用表”接入进飞船的储存系统中，全面读取图拉号的存储系统的信号结构。 　　嗯……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把主控电脑的螺丝拧开。 　　“能控制一台机器人么？”叶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一台正在闲置待命的工程机器人。 　　“当然。”伊塔的声音落下，片刻后，机器人便站了起来，走到了主控台的下方。 　　拆开挡板后，叶铭盘膝坐在地上，让机器人打开照明灯后，他很快便找到了距离机载存储器最近的裸露点，随后，他轻轻吸了口气，将手中的两支表笔轻轻地放在了触点上。 　　一股久违了的酥麻感觉从耳中升起，下一刻，他便闭上了眼睛，保持着手臂纹丝不动的状态进入了超级模拟中。 　　超级模拟空间中，伊塔依旧是那副十六岁少女模样的打扮。 　　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叶铭总觉得这张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了以前肉眼可见的稚气。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感觉，这个虚拟的形象变得成熟了起来。 　　“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了，接下来我可能要增加电流，你要顶住。” 　　“来吧，我顶得住。” 　　“好！” 　　伊塔话音落下，叶铭只感觉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弥漫了整个后脑勺。 　　这股感觉之强，他甚至眼前都升起了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白色絮状闪电。 　　“卧槽！有点猛！” 　　“稍等！” 　　“好了！” 　　随着伊塔的声音，酥麻感瞬间消失，叶铭的胳膊也瞬间垂下，整个人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半响，他才睁开眼睛，笑骂起来：“娘的，老子就算喝吐了的那次，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享受到雷电法王的绝技——而且还他娘的是自己电自己！” 　　伊塔咯咯地笑了起来，在虚空中快活地转了一圈。 　　“我提醒了你的哟。” 　　“嗯，我又没怪你。只是没想到我的生物电能这么猛——结果如何？” 　　“你看！” 　　虚空中，伊塔小手一挥，一片“残破”的星图瞬间出现在虚空。 　　而除了星图，还有数不清的加密文档和资料整齐地按照人类操作系统的方式漂浮在空中。 　　叶铭瞬间睁开眼睛，大笑着长身而起。 　　画面瞬间消失。 　　“你！”伊塔飘身而至，双目瞪圆：“笨蛋！我只是分析了结构，还没来得及上传数据！” 　　“啊……！意思是要再来一次？” 　　…… 　　…… 　　省城，山间别墅。 　　迎着落日的余辉，克罗兹缓缓地合上了笔记本。 　　相比两个月前，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眉宇间也隐约增加了一丝丝的皱纹。 　　过去的两个月，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类的手段——虽然人类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使者，也安排了他们住在这种环境优雅的别墅中，更没有对他们施展什么酷刑，但实际上……人类对他们的“审讯”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是的，虽然名义上是“询问”，是“交流”，克罗兹依然认为，这就是审讯。 　　只是没有对他们进行肉体上的摧残而已。 　　在曾经有一段时间，人类的询问官员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和他们“交流”，而且还是单独在封闭的房间中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如果他不回答，人类便会变着法子的，换着不同的人来询问。 　　甚至都不给他睡觉的时间！ 　　没有充足的睡眠，即便是基因已经进化得异常完善的帝国人，也无法维持精力——事实上，基因的进化，很大程度上都建立在睡眠之上的。 　　这样的精神摧残，让他在两个月内就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 　　除此之外，人类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他和葛雷娜能够通过灵触进行交流，开始将两人分开，只是给予了两人远程通讯的权限，能让他们互相知道彼此之间的情况。 　　但想要再进行私下的交流，却再也没有可能——人类一定是可以监控他们的语言对话的。 　　克罗兹沉默地看着落日一点一点地从天边消失，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缓缓下沉，仿佛希望也如同这太阳一般消失了。 　　沉默中，夜幕终于降临，而别墅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一位机器人守卫无声地送来了饮食，随后便又回到了门口。 　　克罗兹只是看了一眼餐盒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沉默。 　　就在这时，下方的城市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巨响，下一刻，一朵烟花冲天而起，照耀了整个省城的上空。 　　克罗兹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望向灯火中的省城。 　　他只听见，不断有这样沉闷的声音响起，以及数不清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伴随着烟花，还夹杂着隐约的欢呼声。 　　克罗兹眉头微皱，迅速翻开笔记本看了一眼日历。 　　他知道，人类在重要节日和庆典的时候是有放这种被称为烟花的观赏性造物的习惯——大半个月前，他就在这里过了一次人类的春节，甚至前几天，人类也为一个“元宵节”放了烟花。 　　今天难道又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但一眼望去，日历中却没有任何的红色标记。 　　就在克罗兹疑惑时，一辆黑色的小车缓缓驶进院落。 　　伴随着微风，克罗兹的灵触瞬间一颤！立刻朝小车望去。 　　信息素，是葛雷娜发来的！她就在车上！ 　　紧接着，克罗兹便读出了信息素的含义，下一刻，他脸色巨变，不可思议地望向正在已经停稳的小车。 　　小车车门开启，一个人类的询问官和葛雷娜同时出现。 　　与葛雷娜的对视中，克罗兹的眼中升起的是震惊，而葛雷娜的眼中则是……绝望。 　　——信息素的内容是，人类以微弱的代价全歼了迪卡执行官的整支舰队。 　　下面城市的烟花，便是为此而绽放。 ###第727章 微不足道的工作 　　烟花一波接着一波，将省城照耀得如梦似幻。 　　CNY的行动组长马文宇将二人的表情以及灵触的颤抖尽收眼底。当看到二人头上的“天线”最终停下来后，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二位，交流完没有？” 　　克罗兹转头望着马文宇，用沉默表示了态度。 　　“鉴于在这次的战争中，你们的舰队摧毁了我方的非军事联络通讯器，使得我们已经与执行者基地，以及丽安娜先知的联系中断了。” 　　马文宇双手背在身后，作为特勤人员出身的他早已经通过各种监听把这二人的心态拿捏得死死的，微微一笑后云淡风轻地道：“本来我们的打算是在三个月内就让你们和你们的母星当面联系的，但现在看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克罗兹和葛雷娜瞬间一怔，继而同时不可思议地看着马文宇。 　　人类……会这么好心让他们和母星联系？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疑惑，我也理解，但我们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们的丽安娜先知一直都想见到你们，只是之前我们考虑到时机尚未成熟，所以就替你们婉拒了。” 　　“那请问，什么才叫时机成熟？”克罗兹虽然在疑惑和震惊中，但他很快便抓住了重点。 　　“当你们对人类世界有着足够了解的时候，时机就成熟了。”马组长嘴角再次浮起笑意，意味深长地道：“别忘了，你们是建立我们两个文明互相认识的使者。” 　　听到对方嘴里说出使者这个词，克罗兹的脸颊猛地颤了一颤。 　　来人类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他也通过人类给予的各种权限……认识了“使者”这个词背后的意义。 　　那是……代表着一个文明与另外一个文明交流的身份！是极为尊贵和优待的！ 　　自己两人现在所接受的待遇，是“使者”该有的吗？ 　　但葛雷娜却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细节，经过人类无休止的“交流”后，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要离开这里——就算不能，最起码也要见到丽安娜，哪怕是……那些憎恶的执行官也行！ 　　那起码，也是自己的族人啊！ 　　因此，她立刻朝前走了一步，紧张地盯着马文宇：“要怎么才能再建立联系？” 　　“嗯，这就要看两位了。”马文宇视线垂下，轻声道：“你们录制一个视频告诉丽安娜，我们将派遣一艘快速非战斗探测器前往她所在的位置，然后通过该探测器，我们双方建立长久的、基于和平的对话机制。” 　　“而且我觉得不需要我提醒，你们就应该明白，该怎么告诉那位先知了，对吧？” 　　克罗兹瞬间吸了口气。 　　在这一瞬间，他脑子中闪过了无数种猜测来推测人类为什么这样安排，譬如人类可能会在飞船中装在致命武器，又譬如人类这是想探测31号基地的情况，但最终，他想到了前几天人类最关注的星图。 　　缓缓呼气后，克罗兹紧紧地盯着马文宇：“你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取通往31号基地的星图？” 　　马文宇闻言，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半响后才轻轻一笑，话语中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佻。 　　“克罗兹先生，看来你对人类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克罗兹表情不变，依旧死死地看着对方。 　　马文宇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掏出手机，打开投影模式。 　　片刻后，一条标记着编号的星路便出现在夜幕中。 　　克罗兹瞳孔瞬间一缩！ 　　这星路，他太熟悉了！这完全就是他们走过的星路！ 　　“我再次重申，人类爱好和平，且愿意和你们维持一条沟通与交流的渠道。”马文宇说着收起投影，又看了一眼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如果你们还是没有决定好，那就视为你们主动放弃了与你们母星的通讯机会。” 　　“你们，还有12个小时来思考。” 　　说完，马文宇便转身走向汽车。 　　克罗兹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就在马文宇踏进车门的瞬间，他突然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既然通讯中断，你们要怎么才能将视频传过去？” 　　“克荣人。” 　　…… 　　…… 　　黑色的汽车快速驶下山道，紧接着便停靠在了山脚下的一间酒店门口。进入酒店咖啡厅后，马文宇朝着坐在角落卡座中的位置走去。 　　“何主任。” 　　何沫正在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刷着视频，闻言抬头笑了一笑，放下咖啡后指着对面示意马文宇坐下。 　　“看来俩人挺配合？” 　　“倒也不是十分配合，只是他们没得选择。”马文宇呵呵一笑，坐下后又顺手摘下耳机：“看得出来，他们的疑问很多。” 　　何沫点头：“异地处之，换成我也会有满脑子问号的。” 　　“是啊……更何况他们两人处在绝对的信息壁垒中。”马文宇一边说着一边感慨：“艾塔的信息隔离太恐怖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信息世界，甚至可以造就出截然不同的认知，比盲人摸象，管中窥豹还要过分。” 　　何沫见下属吐槽得有点过了，便轻轻咳了一声：“这个就不用多想了。” 　　马文宇顿时明悟——他们CNY部门便是干这活儿的。 　　“不过我也有个疑问，何主任。” 　　“什么疑问？” 　　“就是……既然艾塔已经能够完全模拟他们的声音和形象，为什么不让艾塔模拟一段两个人的出镜场景发给对面呢？”马文宇摊手道：“总不可能他们的信息素能够通过视频传播吧？” 　　何沫轻轻嗯了一声后才微微一笑：“最高明的作假手段，需要完全真实的镜头。你既然都说了，艾塔的信息壁垒可以让他们产生错误判断，那就没有必要作假了。而且……我们的本意，也不是想通过模仿他们说的话来套取什么，我们只需要把侦察舰开到距离艾拉星足够近的地方去，就行了。” 　　马文宇想了想后点头。 　　确实，现在人类最大的问题，还是对敌人了解太少，特别是动向。如果能够以建立联系的名义，开一艘探测器过去——别的不说，哪怕是能路过星系看一眼，只要不被攻击，那也是极大的成功。 　　过去的数百年的经验教训可太深刻了——信息永远是战争最关键的环节。 　　何沫端起咖啡喝完，继而站起身来：“既然你有信心，那明天中午之前，就把他们的视频拿到手，交给技术组分析后早点递到克荣人那边去。” 　　“克荣人那边应该要替我们发过去吧？” 　　“当然。”何沫将平板放进公文包，一边走出咖啡厅一边道：“说不定，这就是克荣人和执行者基地的最后一次交流了。” 　　马文宇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何沫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回答。 　　——老秦正在前往卡拉图星系，并将以人类太空部队最高长官的身份拜访克荣人的女王。 　　一旦双方达成交易，那么克荣人的舰队便会开赴前线，与人类并肩作战。 　　而一旦双方组成了联合舰队，那人类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利用卡拉图星系的资源、能源，加快生产和布局，把卡拉图星系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前线。 　　这就是，这次战役所带来的最大意义。 　　他们CNY现在做的，只是为了人类的胜利而做的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工作。 　　…… 　　……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歌莉娅在经过最初几天的兴奋和慌乱后，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她兴奋，自然是因为知道了人类以少胜多，以十几艘战舰的损失就全歼了迪卡执行官的全部主力，这意味着……人类绝对是有实力打到这边来解救她和族人的！ 　　至于慌乱，则是因为在战争中，双方建立起来的面对面交流通道便彻底断绝了。 　　这意味着，她就算有再多，再重要的情报，也无法传给人类，无法帮到人类。 　　但她转念一想，现在人类已经这么强大了……恐怕不需要自己的情报也没有问题，这样一来，反而自己更加安全了。 　　于是，她很快便收拾起了心情，安安心心地按照人类情报官之前的指示，认真地学习着帝国文字和各种知识，努力地为丽安娜排忧解难。 　　她的努力，已经初具成效。 　　现在的丽安娜，已经很放心地让她来处理一些不重要的事务，在思考的时候，丽安娜偶尔还会和她讨论一些关于孤立文明科技发展，以及关于人类的事。 　　至于通讯什么的，丽安娜更是不会再背着她，而是大大方方地当着她的面进行。 　　譬如现在，丽安娜便带着一个智脑接入环，躺在相变椅上，与31号基地的首席执行官霍尔进行通话。 　　歌莉娅半蹲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着安静，轻轻地替丽安娜揉捏着大腿。 　　“这边的部署完全按照你的要求来进行的。”丽安娜微闭着眼睛，虽然是躺着的姿势，但她的神态却不怎么放松，语气也有些严肃：“麦，卡尔，多米，他们的舰队已经全编出发，朝着32718星系而去。而且，麦和卡尔的舰队是带了跃迁生成器的。只要人类的舰队出现，就可以召唤轨道舰进入阵地。” 　　耳机中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嗯”。 　　“你那边怎么样了？”丽安娜继续问道。 　　“目前能够确定的……大概就是事件等级提高到0级。” 　　丽安娜嗯了一声，随即瞬间睁开眼睛：“0级？” 　　“是的，全面战争级。” 　　“那启迪协会那边呢？” 　　“启迪协会那边，可能有点复杂。” 　　丽安娜眉毛瞬间一扬：“为什么？” 　　“相比两个帝国公民，那帮人更在意军团的强大。”霍尔的声音带着一抹淡淡的愤怒和嘲讽：“肮脏的政治，狗屎般的提防，臭虫一样的苏马亚。” 　　丽安娜眉头慢慢收了回来。 　　她比霍尔呆在母星的时间更长，更久，也更了解……母星权力中枢的运转机制。 　　“那现在他们的意思是？” 　　“让32号基地军团协同我们，全力以赴地和人类战一场。” 　　霍尔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疲惫。 　　就在这时，丽安娜感觉到歌莉娅轻轻碰了自己一下，她疑惑地转头，然后顺着歌莉娅的手指方向，她看到了前方显示器上显示出了一段来自卡拉图星系的信息包。 　　丽安娜微微一怔，只是思考了一瞬，便下颌轻轻一抬，示意歌莉娅替自己打开。 　　信包打开，已经数月没有见到的克罗兹和葛雷娜出现在画面中。 　　丽安娜瞬间起身！ 　　“丽安娜先知，是我们。” 　　画面中，克罗兹望着摄像头，用几乎绝对的冷静缓缓说道。 ###第728章 人类想教我们做事？ 　　“正如我们启迪者号最后传回的信息那样，从穿过31919星系的跃迁点，抵达远古基地后，启迪者号和我们便进入了人类的势力范围。” 　　“人类对我们进行了生物适应性检测后，我们便与人类在31911星系进行探索与战场分析的科考船一道，经过了人类时间20天的太空航行，期间通过了31931星系——被人类称为三角座星系——的太空舰队防卫圈，然后抵达了被人类称为仙女座星系的31928星系，并进行了短暂的停留。” 　　“31928星系的文明带，存在着一颗被31号基地发起过执行的宜居行星，如今该宜居行星已经被人类所占据和殖民，就是在这里，我见到了人类的首席科学家叶铭，身份等同于先知院排名第一的首席先知。” 　　随着画面中克罗兹的缓缓报告，丽安娜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当听到他提起31928星系时，她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歌莉娅。 　　她相信，这个聪明的罪裔少女，应该明白克罗兹说的是什么。 　　果然……她只看到，歌莉娅的脸上升起了一股不可抑制的惊讶，而后便紧紧地盯着画面。 　　丽安娜收回视线，心中稳了一丝——看来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 　　紧接着，克罗兹的报告继续：“如同您对人类充满了好奇一样，人类对我们也充满了好奇，叶铭阁下询问了我不少关于科学根基和前沿的知识，我进行了如实的告知。因为我发现，人类确实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无论是在科学探索上，还是在文化艺术上。” 　　“而在短暂地停留了几天后，我们与人类首席科学家一起返回人类的母星。” 　　“在太空中，我们看到，人类目前只依靠了其主序星文明带中的资源，便创造出了繁荣的星际开拓时代，上千艘飞船在空中往来穿梭，巨大的太空造船厂夜以继日地建造着战舰。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一座船厂，便能在两个月内建造十二艘新式的战舰。” 　　“而当抵达人类母星后，我们看到，人类的母星地球，是一个高度宜居的天然行星，他们甚至繁衍了上百亿的族群，庞大的城落遍布整个星球……” 　　丽安娜紧紧地抿着嘴，听着这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汇报——因为直到现在，她都依旧无法判断出，克罗兹说的是否真实。 　　人类允许他传递回如此详细的信息？ 　　“根据我们的观察，人类是一个很喜欢交流的文明，整个319号序列的文明带中，他们都已经建立了联系，包括克荣人也是。” 　　“而从人类的文明史来看，他们也确实如此，即便在文明内部的战争中，他们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联系。” 　　“因此，他们认为，我和葛雷娜女士，是神圣文明与人类交流的代表。同时，他们也希望，能够派遣通讯舰与基地恢复即时通讯，当该通讯恢复后，他们承诺，我们可以与您进行即时的、面对面的视频通讯。” 　　克罗兹的声音停在了这里，随后便和葛雷娜一起凝神望向摄像头，直到画面结束。 　　丽安娜陷入久久的沉默。 　　片刻后，她扶了扶耳机。 　　“听到了吗？” 　　“听到了。”耳畔再次传来霍尔的声音。 　　“你怎么想？” 　　耳机中沉默了片刻，霍尔这才轻声道：“在落后文明地带，有一种叫做流浪骑士的职业——其实就是太空海盗，他们驾驶着破烂的战舰躲藏在航道中那些隐蔽的角落，只为了胁迫和捕获那些落后文明没有反抗能力的商船来截获物资。” 　　“但有时候，这些太空海盗们并不是每次都能如愿，因为商船有可能反抗，也有可能是空载。因此，他们会尽可能地俘获商船的乘员，以此来获取酬金。” 　　“而在那之前，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俘虏的船员和其家人以及所属的组织联系。” 　　“你的意思是，葛雷娜他们……就是人质？” 　　“是的。”霍尔缓缓回答：“只是他们没有提出赎金的要求，而是提出了恢复联系的要求。” 　　“那这意味着什么？” 　　霍尔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随后，传来霍尔带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语调的回应。 　　那是一种夹杂着疑惑、不可思议、还有几分发自内心的笑的情绪。 　　“我想……大概……人类是想教我们做事？” 　　丽安娜瞳孔瞬间睁大。 　　片刻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脑海中闪过与人类在过去数月中交流的一幕幕。 　　人类言必谈规则，三两句便是机制，没一会又是道理…… 　　“你的意思是，人类对神圣文明已经生起了心理优势？” 　　“是。”此时，霍尔的声音已经升起了笑意：“安娜，我觉得……可以满足人类的要求，甚至还可以让他们与至高议会进行‘交流’。” 　　“让那帮老爷们，特别是启迪协会的那帮老爷们看一看人类的风采。” 　　耳机中，霍尔爽朗地笑了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安排！” 　　…… 　　…… 　　歌莉娅微微地低头，不时地用余光瞥向丽安娜。 　　在这一刻，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状态来“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按理说，当她听到母星的情况时，应该表现出忧伤和震惊的表情，但，当她又听到与人类的通讯要继续的时候，她又有些按不住心中的喜悦了。 　　能够和人类再度建立联系，就意味着，她又有任务，又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了。 　　只是，她无法表现出来这种喜悦。因此她只好低着头，尽力地不让丽安娜看到自己的脸庞。 　　但就在这时，结束了通讯的丽安娜转过了身来。 　　“歌莉娅。” 　　“主人。” 　　“叫我老师。” 　　“老师。”歌莉娅抿着嘴，低头轻声道。 　　“你已经知道了，军团将会对人类发起战争级的攻击，这意味着，这个文明，将会彻底地从宇宙中被抹除，而你们曾经的母星……” 　　“老师……”歌莉娅握紧双拳，抬起头来盯着丽安娜：“我们……还有机会吗？” 　　丽安娜紧紧地盯着歌莉娅，在这一刻，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眼前少女那不断加速的心跳。 　　渐渐的，她嘴角浮起了微笑。 　　“你指的是，你们回到母星？” 　　“可以吗？”歌莉娅深深地吸着气：“您说过……我们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嗯，我说过。” 　　“那……” 　　丽安娜重新坐回椅子上，也同时收回了视线：“看你表现。” 　　“看你们整个族群的表现。” 　　随着丽安娜摇曳着身姿离开，歌莉娅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她只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帝国执行官们，的的确确是拥有一言便定下一个文明、一个种族生死存亡的权力。 　　这种权力，来自于他们背后那个强大到甚至无法理解和想象的神圣帝国。 　　而现在，这个帝国……居然被人类逼迫得要开启全面的战争！ 　　表现？ 　　是让自己，让自己的族人，世世代代都成为奴隶、仆从，依附着神圣帝国吗？ 　　哦不……自己这种罪裔，根本没资格依附神圣帝国，只能依附着31号执行基地。 　　深深地呼吸着，歌莉娅快速收拾好房间，然后拿起丽安娜“恩赐”给她的电子设备走出房间。 　　她知道，这个女人，特别好为人师。 　　…… 　　接下来的日子，歌莉娅便一直小心地收集着各种情报，特别是关于霍尔从帝国母星发过来的通讯，她更是力求将每个字的都原原本本地记下来。 　　于是她便知道了，神圣帝国已经出动了三个军团基地开启对人类的“围剿”。其中32号基地更派遣了一支庞大的舰队前往克罗兹和葛雷娜消失的那条星道。 　　她也知道了，神圣帝国的至高议会将会派遣一支由先知带队的支援队伍来到31号基地，为基地和仆从星系提供技术升级与支持。 　　同时她还知道了，这一次，先知似乎带来了专门针对人类那些无人战舰的特殊武器…… 　　这让她变得有些寝食难安起来。 　　种种的迹象都表明，这一次，神圣帝国，是真的动真格的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人类的高速通讯舰，也即将抵达仆从星系之一的寒霜星系——这是基地在讨论后能够给予人类的探测器最后的碰头点。 ###第729章 好大一口锅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外。 　　云端上，一艘小巧的通行舰紧紧地贴在基地的登陆口。 　　通行舰很小，乘员舱也只有不到十个座位，此时，乘员舱内甚至只有两人。 　　歌莉娅按照丽安娜的吩咐，将自己紧紧地绑在安全座椅上，然后拿起背包抱在怀里，整个人背部紧张地弓起来。 　　她的举动，让刚好从前排转过头来的丽安娜噗的笑出了声。 　　“你以为跨越跃迁虫洞是坐航空器呢？担心气流颠簸？” 　　“啊……”歌莉娅脸一红，稍稍直起了身子。 　　“不需要绑那么紧的。”丽安娜收回视线，随后望向舷窗外。 　　那是两艘来自摩比斯母星的飞船，一艘满载着先知院和军团的科学家与工程师们，另外一艘……则是一支庞大的事件调查团。 　　她必须承认，她低估了两个月前迪卡的主力舰队全军覆没所带来的影响——准确地说，是给她个人所带来的影响。 　　以至于，如今的事态已经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按理说，作为作为一名准先知，又是当事人之一，她理应留在基地配合调查，并与科学家团队一起完成对人类的战斗力分析的。 　　但她的导师却告诉她，最好先离开艾拉星一段时间。同时……也要尽可能地把她前期的贡献扩大化，这样才能更好地应对来自至高议会和启迪协会的压力。 　　于是……她在移交报告后便选择了离开。 　　丽安娜眼中忧虑渐升，就在她收回视线，准备控制飞船脱离登陆口时，她的手腕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接通了通讯。 　　“霍尔，你要回来了吗？” 　　耳畔响起霍尔的声音：“我暂时还不着急。” 　　“还不着急吗？”丽安娜再次转头望向舷舱外，眉头也轻轻地皱了起来：“你就真不担心你的基地？” 　　“担心也没用。”霍尔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迪卡现在的状态如何？” 　　“我不知道，我已经上了通行舰，正准备前往寒霜星。但……”丽安娜轻轻地吸了口气：“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并不好。” 　　霍尔再次沉默几秒后道：“他有预感了。” 　　“是……你准备放弃他了吗？” 　　“虽然我不是很愿意承认，但这次事件必须有人负责……只是，这口锅有点大。”说着霍尔的声音中升起了一抹嘲讽：“安娜，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突然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梦到和你结婚了。” 　　丽安娜先是一怔，随后秀眉竖起：“滚！和老娘结婚会是噩梦？” 　　“不，是刚刚替你带上灵环的那一刻，人类的舰队便来到了面前。” 　　丽安娜再次一怔，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头顶。 　　帝国人的婚礼，是要为彼此的灵触带上一个灵环的，寓意着彼此的灵魂将永远在一起。 　　垂下眼帘，丽安娜轻轻地呼吸了几下后轻声道：“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现在我们依旧有着绝对的优势，而且先知院那边也带来了针对人类的秘密武器……” 　　“还有……通过克罗兹发过来的信息以及我们对历次战役中对人类战舰数量的分析，人类确实拥有非凡的生产力，但还是不可能与军团匹敌……” 　　“是，但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人类是有共同目标的。”霍尔的声音中嘲讽意味更浓了：“但我们……却没有。” 　　丽安娜眉毛轻轻一扬，随后又微微地颦眉。 　　“我走之前，还带着乐观的信心……认为可以依靠人类这个敌人，给腐朽的帝国带来一点活力……最起码，能够借此机会，缓和军团与启迪协会的关系。” 　　“但回到母星我才发现，我还是太天真了。” 　　“不止是启迪协会的苏马亚，先知院，至高议会，甚至军团高层……都对我们防备得就跟狗一样，生怕我们这些维护着帝国安宁和乐土安全的一方诸侯成为他们享受权力的最大障碍。” 　　“而这些大人物，也互相防备着。甚至启迪协会这次还想利用31号基地的失利……来完成对军团的彻底打压和改编，把所有战舰的控制权全部收回到母星，把我们这些碍眼的诸侯统统裁掉！” 　　霍尔说着愤怒地笑了起来：“而他妈的，至高议会居然还很支持！而先知院说技术上也没难度！更要命的，是军团高层，连个P都不敢放！” 　　丽安娜静静地听着霍尔的愤怒倾诉，直到对方只剩下愤怒的喘息后，她才轻轻“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霍尔……我在母星呆的时间更久一些。” 　　“所以……我知道，母星子民的想法。” 　　“所以呢？想拿我们开刀？”霍尔再次愤怒地低吼道：“是不是觉得帝国安宁了一万年，要跟那些落后文明学一下，先打一场内战再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丽安娜轻声道：“我的意思是，从技术上，确实可以做到完全的无人化指挥和作战啊。你们执行官也没有必要远离母星，来到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年累月地与落后文明为伴，然后只能追求物质上的享受……” 　　“先祖把母星建设得那么美好，可不是为了让我们安宁地生活，然后再按照个人的意愿将文明的高度再推进一层吗？” 　　“你也向往田园牧歌式的复古生活？” 　　“是。”丽安娜微眯着眼，嘴角轻轻浮起一抹笑意：“我觉得，你家的樱花挺好看的。” 　　频道中传来长久的安静，半响后，霍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可不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愿意到我家？” 　　“我并没这么说。” 　　“嗯，那等我回来。” 　　丽安娜伸手拉出控制器，嘴角笑意未消：“那你现在还在母星干什么？” 　　“拉关系，走后门，给迪卡找个好差事——既然要他背锅，总不至于不安置他吧？” 　　丽安娜便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执行者基地，笑着道：“那最好给我也找一个，说不定我这次又会搞砸呢？” 　　“没事，我养你嘛。” 　　“滚！” 　　丽安娜嘴角一翘，随后结束了通讯，开始启动脱离程序。 　　…… 　　寒霜星系。 　　其文明带所在的主序星是两颗正值“中年”的恒星，由两颗恒星组成的双星系统使得其宜居带十分的不稳定，最终只有一颗距离主序星五亿公里左右的岩质行星能够符合生命延续的要求。且仅仅只是符合要求而已。 　　由于距离主序星较远，使得该行星在公转周期中的年平均气温低到了零下，除了赤道地带，其余地方长年累月都被厚厚的永冻冰雪所覆盖。 　　这也是该星被称为“寒霜”的由来。 　　而作为31号基地的五个仆从星系中最大的一个星系，寒霜星距离31号基地所在的艾拉星也最远。 　　如果把人类主力舰队目前所在的32719星系（迪比星系）当成是人类建立的前线，那么寒霜星系，便是拱卫着31号基地的前线。 　　从它到32719星系，只需要跨越四个星系。 　　天幕中，一圈幽蓝的光芒后，丽安娜的通行舰从人造跃迁点涌出，随后她启动自动入轨程序，飞船便缓缓飞向轨道上的太空船坞。 　　一路上，不断有信号掠过，识别着通行舰的身份。丽安娜知道，这是基地已经加强了戒备的表现——她还知道，在遥远的跃迁点，皮卡已经集合了一支三百多艘的主力舰队守候人类通讯器必经的跃迁点外。同时，米卡罗的舰队也在朝着寒霜星进发——如果需要，在一个月内，寒霜星便可以汇聚至少一千艘的主力战舰。 　　再配合寒霜星本身的轨道防御，以及艾拉星早已经准备就绪的轨道舰，外加秋所率领的蓝叶星系的舰队已经抵达了人类舰队目前所在位置的侧面……随时可以截断人类的退路。 　　可以说，人类的舰队敢过来，那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太空船坞中，寒霜星总督白兰地早已张开了双臂。 　　“哦，美丽的安娜小姐，你的到来让整个星系都充满了智慧的光芒。”白兰地大步上前，脸上全是夸张的笑：“上次没能见到阁下，连双子星都暗淡了几分。” 　　“呵呵，老白，你还是那么贫啊。”丽安娜并没有与对方拥抱，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 　　她，霍尔，白兰地，都是曾经的同学。 　　“嗨，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也会这么贫的——这算得上是帝国最偏远，最冷的星系了。说是发配也一点不为过啊！” 　　“哦？那我怎么看你好像过得挺滋润？你这体重比霍尔也少不了多少吧？” 　　“那是我苦中作乐，虚胖出来的。”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走进了太空城的顶部大厅。 　　随着寒霜星土著为二人奉上饮料，丽安娜也再次端起了曲颈杯，但当她正要喝一口的时候，却微微地怔了一下。 　　白兰地笑呵呵地看着她：“想到霍尔了？” 　　“没有。”丽安娜言不由衷，马上否认。 　　但她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上次来，都已经是去年的时候了。那时霍尔为了“躲”她，从基地跑到了这边来视察战舰生产情况……却没料到自己却追了过来…… 　　然后，两人便是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 　　从此，两个人断了许久的联系，便再次恢复且变得频繁了起来。 　　白兰地作为阅女无数的过来人，自然一眼便看出了这位目前身处31号基地事件中心的准先知的心事，他只是微微一笑后便准备起身：“安娜，你要相信霍尔，这家伙当初在班上就是最机灵的——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丽安娜微微一笑：“他的机灵劲要是用在科学上，恐怕已经成先知了吧。” 　　“那不能——你都没成先知，他怎么敢？” 　　“哈哈，老白，你不贫嘴要死？” 　　“你怎么知道？” 　　白兰地总督大笑着站起身来，随后视线瞥过那位一直静静的、乖巧地站在丽安娜身后的猫人少女，嘴角微微一翘：“我这边还要应付一下调查组的远程审计——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反正你连女仆都带了，也正好省了我给你安排。” 　　“嗯——怎么还要审计你这边？” 　　“不只是寒霜星，蓝叶星，红星这些仆从星系全都要审计。不过你放心，就算他们亲自来这边，也找不着你——到时候老子往下方星球的北极一蹲，冻死那帮狗日的！让他们知道苦寒之地的险恶！” 　　丽安娜嫣然一笑。 　　随着白兰地离开，丽安娜静静地看着对方留下尚未饮用的酒杯，脑中再次浮现出与霍尔对饮的情景。 　　沉默几秒后，她举起杯子，轻轻地，缓缓地抿了一口。 　　随后，她回头望向一直在等候的猫人少女。 　　“歌莉娅，你到对面坐下。” 　　“额……老师，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丽安娜再次抿了一口酒，有些不悦道：“现在已经不是在艾拉星了，按照帝国条例，你现在其实已不是罪裔的身份了。” 　　歌莉娅身躯微微一颤，随即顺从地坐在了对面。 　　“你来对接一下皮卡那边的探测器数据，看人类的通讯器还有多久过来。”说着丽安娜将一面平面通讯器递给她。 　　“好的，老师。”接过平面通讯器，歌莉娅迅速地按照提示接入皮卡的数据流。 　　很快，她便看到了从皮卡的先敌侦察舰所传来的各项数据，以及即时图像。 　　即时图像中，一艘小巧的人类飞船，正在以接近亚光速的超高速度朝着跃迁点而来。 　　而根据其速度，估计的时间为……三小时。 　　“老师，还有三个小时，人类的通讯飞船便会抵达寒霜星系。” 　　“嗯。”丽安娜轻轻地嗯了一声，再次仰头抿了一口，随后淡淡道：“你拟一封文字信息数据流传给皮卡，让他通过侦察舰发给人类。” 　　“要说什么？老师。” 　　“就说……”丽安娜微眯着眼，思索片刻后轻声道：“我要第一时间，见到克罗兹和葛雷娜，并且要看到他们的完全居住环境。” 　　“同时，我们还要对他们的通讯舰进行登舰检查。” 　　歌莉娅微微一怔，马上问道：“如果人类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们就直接轰掉它。” ###第730章 会绝望 　　省城。 　　山间别墅。 　　克罗兹和葛雷娜静静地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对面的茶几上，一台投影设备已经准备就绪，投出正在等待连接的提示画面。 　　越过画面，是端着咖啡，翘着脚，以极为休闲的姿态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的何沫，以及站在何沫身后的马文宇。 　　再往后，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机械战士。 　　此时的克罗兹和葛雷娜，当然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曾经给自己当了三天“向导”的人类女性的真实身份——她是人类一个拥有特别的、甚至是极高权利的负责人之一。 　　而回想起这几个月来的遭遇，特别是当再一次看到何沫以这种明显“把握一切”的上位者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克罗兹的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 　　而既然他……都已经升起了荒谬……那葛雷娜就更忍不住了。 　　她几乎是死死地盯着何沫，眼前闪过刚刚抵达苍蓝星时这个人类女性所表现出来的“友好”甚至是“恭顺”的一幕幕——就是这一幕幕，让她误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角色…… 　　再加上这数月不断“降级”的待遇，不断被改变的身份……使得她终于无法忍住，在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冷冷地盯着何沫道：“何女士。” 　　“你说。”何沫姿势未变，只是冲着葛雷娜抬了抬下巴。 　　“如果说，之前录制的视频，你们还可以检查、逼迫我们说出违心的辞令，但即将连通的即时通讯……你确定你还能逼迫到我们吗？”葛雷娜冷冷地凝视着何沫：“还是你们以为，身为神圣帝国文明的子民，会真正屈服于一个把文明挂在嘴边，行的却是野蛮行径的野蛮种族？” 　　葛雷娜话音落下，身边的克罗兹便瞬间转头望向她，信息素蜂拥而出，告诫着葛雷娜一定要冷静。 　　“我无法冷静！”葛雷娜瞬间挥手，身躯猛地前倾，死死地盯着何沫：“你是否认为，你坐在这里，我们就必须要如你们所愿？” 　　对面的何沫似乎怔了一下，随后便偏了偏头，渐渐的，她嘴角升起了笑意。 　　“葛雷娜小姐，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葛雷娜重重地呼吸着，眼中的一抹决然迅速闪过，随后便充满了无尽的轻蔑和挑衅：“我知道你们的系统响应和系统控制很快，而且现在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你们的监控——甚至从踏上你们飞船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一举一动，包括洗澡睡觉上厕所，都在你们的监控之下。” 　　“但……如果我不配合你们，你们又该如何与丽安娜交代？” 　　“够了！葛雷娜！冷静点！” 　　克罗兹再也忍不住了，他重重地呵斥着葛雷娜，对何沫微微点头表示歉意。 　　同时，他的信息素不断地涌动，劝说着已经明显陷入无法自控的葛雷娜。 　　他……大概能够理解葛雷娜的心态为什么会在这即将见到丽安娜的前夕而崩溃——事实上，他也面临着即将崩溃的边沿。 　　但……无论如何，不管要传递什么真实的信息给丽安娜，前提都是，要见到丽安娜。 　　现在，无意义地触怒人类，只会适得其反。 　　渐渐的，葛雷娜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息和死死地盯着何沫。 　　而何沫，也一直保持着一种甚至可以称之为“诡异”的微笑回应着葛雷娜的眼神。 　　片刻后，何沫掏出手机，拇指跳动中，迅速发出了信息。 　　克罗兹见状眉头深深皱起，却不明所以，只有一抹巨大的疑惑在心中而不得解。 　　于是，他只能静静地等待接通通讯。 　　…… 　　月球，太约作战中心。 　　叶铭右手轻轻的滑过消息，随后便看到了何沫发来的文字——“那女外星人看来已经崩溃了，这样的状态，需不需要艾塔全程接手？” 　　叶铭想了想后迅速在显示屏上调出监控，回看了一小段刚才的画面。片刻后，他缓缓呼了口气。 　　“在感慨吗？”坐在他对面的牛主任笑着问道，同时举起手机：“为这个女帝国人？” 　　“我能理解她的心态为什么崩，说实话……你们CNY的精神折磨挺不人道的。” 　　牛主任便笑着耸了耸肩：“对敌人而言，没关监狱已经挺好了。” 　　“换成是我，我肯定愿意蹲监狱。”叶铭说着拉了一下摄像头，想了想后轻声道：“不用全程接入，还是按照既定的计划来，但如果那位女俘虏一上来就发疯……那就……让艾塔自己判断吧。” 　　“你说，要是这两个帝国俘虏知道我们有能力完全伪造他们的语气，神态，形体来和他们的族人对话……他们会怎么想？” 　　“会绝望。”叶铭不假思索地答道：“绝望之后有两种结果，要么彻底崩溃，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要么心如止水，一心求死——这个赌，其实我们没有要的，这两人还是有用的。” 　　牛主任稍一沉吟便立刻点头。 　　坦白说，这两个帝国人的价值……已经差不多了。 　　人类通过各种叶铭所谓的“精神折磨”，再加上对二人信息素交流的破译相互对证，几乎获得了想要的任何东西——特别是帝国的社会运转机制，以及他们的身份所能知晓的信息，特别是某些流传已久的“常识”。 　　是的，要了解一个文明，其实“常识”才是最重要的。 　　打个比方——要了解中国，你最需要知道的是什么？ 　　是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现在，艾塔通过对这二人的监听和审查，以及对方的书面报告，已经模拟出了一个大概的神圣帝国社会。 　　当然，也早就摸透了两个人的神态，语气，乃至声线。 　　可以说，有没有这两人，都无关紧要了——艾塔能搞定一切。 　　但CNY最终还是决定，要让这两人亲自出镜与丽安娜进行即时交流。 　　只是……为了防止不可控的现象出现，人类发送的数据都将会经过艾塔的审核——一旦不通过，艾塔就会瞬间介入，伪装数据接管沟通。这就是为什么，何沫会如此的安心。 　　而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决定？ 　　最大的原因还是，这两个人有用。 　　这两个，作为最早见证过人类，也最早接触过人类，甚至在今后无数年内都极有可能是人类所能捕获的唯一“神圣帝国人”……人类，有足够长的时间对他们进行洗脑和感化。 　　人类文明，终究还是一个讲道理的高级文明嘛！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突然响起。 　　“跃迁已完成。” 　　“检测到敌人战舰。” 　　“敌舰请求登舰检查。” 　　叶铭和牛主任一对视，两人便同时点头。 　　下一刻，光幕从天花板降下，侦察通讯舰的传感器开始传回寒霜星系的画面。 　　画面中，无数艘战舰密密麻麻地汇聚在前方，三艘飞船正快速迎面而至已。 　　而更远处，两颗恒星交相辉映，将光芒照耀整个星系。 　　战舰群后的极遥远处，一颗银装素裹的星球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星球的轨道上，矗立着一座庞大的太空城堡，轨道中，数不清的飞船往来不绝。 　　这就是歌莉娅口中的寒霜星。 　　五大仆从星之一，拥有一个庞大的主力战舰生产基地。 　　叶铭从寒霜星上缓缓收回视线，继而落在即将登陆侦察舰的登陆艇上。片刻后，他轻轻一笑。 　　“看来敌人并不傻，他们希望借此机会来近距离地探索和验证我们的飞船和技术。” 　　“我倒是觉得他们有点傻。”牛主任盯着登陆艇，嘴角浮起一抹嘲讽：“他们不知道力是相互的，他们来检查我们，我们其实也在检查他们。” 　　“呵呵，这倒是。” 　　这时，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收到握手信息，是否接受？” 　　两人一对视，随后牛主任沉声回答。 　　“接受握手。” 　　下一秒，歌莉娅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但片刻后，画面便转了起来，继而对准了丽安娜。 　　叶铭微微一怔，但只是瞬间，他便轻轻呼了口气。 　　看来，这位苍蓝星少女的间谍工作……果然干得不错。 　　…… 　　寒霜星系。 　　丽安娜身躯微微前倾，目光死死地看着平面通讯器上的克罗兹和葛雷娜——她深知这两人身陷囹圄，于是未等检查完毕便直接发起了信号连接。 　　毕竟，检查人类的飞船，更多是为了获得人类飞船的情报——这是一艘超快速的人类飞船，能够近距离地进入内部进行检查，对于了解人类的科技有着极大的帮助，更能说服反对者来完成这次的“交流”。 　　“葛雷娜，克罗兹？你们好吗？” 　　她声音尚未落下，葛雷娜便瞬间扑了过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她近似于撕心裂肺的大喊：“安娜！救救我们！” 　　听着葛雷娜的哭泣，丽安娜瞬间握紧了拳头！ 　　“葛雷娜，别哭，别哭，人类怎么你们了？对你们使用酷刑了吗？还是他们强迫你们了？” 　　葛雷娜的哭泣依旧：“我想家了，我想家乡的凤梨和风车了，可是人类不放我们……他们说，除非军团退出整个本超星系群，让出31，32号基地，否则……绝对不让我们回家！” 　　葛雷娜在哭泣，克罗兹也轻轻的拉着葛雷娜的手，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 　　丽安娜见状，闭上了眼睛一瞬后，深深地、重重地呼吸了两下，一抹苦楚在心底闪过。 　　现在……至高议会已经将执行事件提高到了0级，启动了对人类的战争…… 　　这是数千年来的第一次。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为了两个身陷囹圄的帝国公民而放弃？ 　　但……面对哭泣的两人，她还是无法直接拒绝两人，只好用力地点头：“你们放心吧，至高议会、军团，先知院，启迪协会，都将会尽全力地让你们回家！” 　　对面的克罗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着沉默，只剩下葛雷娜在点头哭泣。 　　片刻后，克罗兹终于抬头望向丽安娜：“安娜学姐，故乡的樱花开了吗？” 　　“开了。” 　　“谢谢，谢谢至高议会和军团。我们在这一切安好，人类也并没有对……” 　　…… 　　…… 　　省城，山间别墅。 　　葛雷娜依旧死死地盯着投影的画面。 　　不，准确地说，她在死死地盯着投影背后的何沫！ 　　“人类就是一个肮脏的，低劣的种族！” 　　“他们言而无信，嘴上说我们是使者，但实际上，我们却是囚犯！” 　　葛雷娜语言如刀，形如癫狂，完全不理会身旁的克罗兹。 　　“在一开始，我还在为人类文明而担心，还想着要尽可能地挽救这个文明的族群，让他们的种族获得延续……现在，我只感觉到无比的后悔和懊恼！” 　　“消灭他们！一定要消灭他们！” 　　葛雷娜说完后，整个人如同饮下了一碗畅快的烈酒，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挑衅地看着何沫。 　　何沫只是微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 　　而画面中，丽安娜也一直皱着眉，用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眼神看着他们。 　　当葛雷娜终于说完后，丽安娜缓缓叹息，最后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嗯”。 　　“葛雷娜，冷静一下。”克罗兹也终于从画面中收回视线，他伸出手，紧握住葛雷娜的手，随后缓缓起身。 　　画面中，传来丽安娜的声音：“克罗兹，你要离开了吗？” 　　“是的，艾塔小姐。” 　　克罗兹上前一步，将投影设备倒扣了下来。 　　片刻后，他盯着错愕望向自己的何沫深深地吸了口气。 　　“何沫小姐，人类的技术，已经可以做到这种完全模拟的程度了吗？” 　　他话音落下，葛雷娜瞬间抬头。 　　她只看到，何沫轻轻碰了一下耳机。 　　片刻后，何沫缓缓点头。 　　“是的，先生，如你所想。” 　　克罗兹张了张嘴巴，他想说什么，却在这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瞬间淹没了整个口腔。 　　如他所想！ 　　那就意味着……人类完全可以利用虚拟的“他们”来和丽安娜，来和神圣帝国对话。 　　他和葛雷娜……已经彻底的，不重要了！ 　　一股……巨大的绝望充斥了他的整个身躯。 ###第731章 超级战舰的副炮 　　月球广寒城，太约基地。 　　叶铭缓缓关掉监控画面，片刻后，他颇为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虽然在过去的几个月，这两个帝国俘虏从来没有见到过人类世界的高级领导——CNY不让他们接触人类高层，本质上还是通过这种PUA手段来瓦解对方的精神和意志，以便更好地获取情报。但这不意味着……就没有人类高层关注他们了。最起码，叶铭是有关注的。 　　毕竟，相比情报部门希望了解神圣文明的社会形态，叶铭更希望了解神圣文明的科学方向和科研方法——只能是对方真诚合作才会获得最大收益。 　　现在看来，这两人基本上指望不上了。 　　“能够意识到艾塔可以完全模拟他们二人，看来这个克罗兹还是有两把刷子。”牛主任倒是没有叶铭这么感慨，笑着说道。 　　“嗯，在苍蓝星的时候，我和他聊过，发现这人的理论知识掌握得并不差。如果按照人类的科研体系，大概相当于咱们的四青学者。” 　　“那先知就相当于院士？” 　　“从地位上差不多，不过含金量要高很多，他们的先知名额很有限，不然也不会出现准先知这种称号了。”叶铭笑了笑道：“相比起来，咱们人类的院士……那可就多得有点离谱了。” 　　“哈哈哈哈，你这话可不能让其他人听到，不然下一次院士增选怕是就要严格起来了。” 　　“这是事实嘛。”叶铭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介意，随后沉吟了一会后缓缓道：“从刚才第一眼看到歌莉娅来看，这个喵星小姑娘看来确实已经获得了那位准先知丽安娜的信任，就看她要怎么才能把消息传过来了。” 　　“有点难。”一说到歌莉娅，牛主任就立刻皱起了眉：“太危险了。” 　　作为CNY的大老板，牛主任的身份和地位自不必说，那是绝对的位高权重。但他也和叶铭一样……都无比关心和看重那位远在千万光年之外的小姑娘。 　　毕竟……这种在敌人大本营内搞“地下工作”的同志，在任何时期，都是无比宝贵的。 　　“嗯，危险确实有，不过我倾向于……相信这位小姑娘能找到机会。” 　　牛主任微微一怔：“你哪来的信心？” 　　“我说直觉，你认不认？” 　　“……” 　　“你回去仔细看看对面的视频，回头我给一份总结和你们对照。” 　　“好的，你是不是等会要回地球了？” 　　“嗯。” 　　“那一路顺风。” 　　…… 　　目送牛主任离开后，叶铭重新调出了视频回看了一遍。 　　他选择相信那位小姑娘，当然不是因为对小姑娘本身的直觉，而是他从那位丽安娜传来的画面中，惊鸿一瞥地看到了另外一个文明的种族。 　　再加上视频环境与之前的视频相差太远，风格也格格不入，让他意识到，恐怕这位丽安娜并不是在31号执行者基地了。 　　那么……在什么地方？ 　　沉默几秒后，叶铭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刚好是苍蓝星的傍晚时，他只是犹豫了一秒，便拨通了艾雯的通讯。 　　很快，克荣小公主的脸庞便升起在画面中，且占据了大半个画面空间。 　　看着对方的怼脸直拍，叶铭不禁哑然：“你把摄像头拿远点。” 　　“好嘞！这样行了吗？” 　　看着小姑娘露出半个身形，叶铭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再漂亮的姑娘，摄像头怼脸都是灾难。 　　“老师，有什么事吗？”艾雯举起右手，一支笔在指尖荡来荡去，表示着她正在写作业。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寒霜星系……你们是有记录的，对吧？” 　　“对。” 　　“那你看看，这是不是寒霜星的种族？” 　　说着叶铭便将视频中远处有些略微模糊的侍者形象发了过去。 　　只是片刻，艾雯便笃定地点头：“是，就是寒霜星人。他们是神圣帝国的外围仆从文明之一，曾经在几千年前还和我们有过贸易……但后面随着夕光星系持续氦闪，贸易就中断了。” 　　“那我知道了——你现在学习怎么样？” 　　“哦，挺好，周老师觉得我现在可以选择一个领域申请博士了——老师，您觉得我申请哪个方向好一点？” 　　“那要看你喜欢什么方向了。” 　　“问题是我什么方向都喜欢啊……我既喜欢生物，又喜欢物理，还喜欢数学……” 　　“……那就先挑一个你擅长的。” 　　“那老师您最擅长什么？” 　　“我什么都擅长。” 　　“……老师，您欺负人！” 　　…… 　　挂了通讯，叶铭嘴角慢慢浮起笑意，他耸了耸肩，对着正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己的伊塔2号——这还是当初伊塔去三角座星系那边制造的“分身”，由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这具身躯就一直留在了月球。 　　“伊塔，我没欺负人吧？” 　　“准确地说，你没有欺负地球人。”伊塔也学着他耸了耸肩，随后替他将茶续了一下水：“我觉得，艾塔的小把戏迟早还是会被神圣帝国看穿的。” 　　“当然，我们不能认为一个曾经一统宇宙的文明的高级学者全是笨蛋，更何况，他们还有据说无所不能的乐土和智脑。但现在侦察舰的任务已经算完成了，今后多停留一天，多观察一天，就是我们额外赚来的。” 　　“所以我们要拿下寒霜星系吗？” 　　“是的。”叶铭含笑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时间：“好像敌人的登录检查快结束了，到时候……就你直接接管侦察舰，然后负责电磁波分析。” 　　伊塔点了点头，语气却带着一抹轻佻：“你让我分析，是不是杀鸡用牛刀？” 　　叶铭：“……虽然很不愿意，但我还是得承认是——好了，我打算回地球了，拜拜？” 　　“拜了个拜。” 　　叶铭含笑离开办公室，片刻后，他走出太约办公大楼，走进停靠在接驳通道外的伊塔号，不一会，伊塔号便破空而起，缓缓掠向星罗密布的月球轨道。 　　经过月球轨道的加速后，伊塔号朝着上方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笔直飞去。 　　…… 　　两小时后，伊塔号降落在了北方某省的某处隐蔽工厂的露天机场外。 　　即便已经到了四月，这里的天气依旧颇有些微寒，当叶铭只穿一件外套走下飞船后，他被直接冻了个哆嗦。 　　“好家伙，这里这么冷，你们居然不提醒我？” 　　叶铭赶紧大步走向停在前方不远处的汽车，同时与迎上来的周向南握着手。 　　周向南哈哈一笑：“这是常识好不好——不过前几天没这么冷，就今天特别一点，估计不到十度。” 　　说话中，叶铭又与其他人一边握手，随后便快速走进车内。 　　片刻后，汽车沿着机场道路驶入一片庞大的厂房区，当厂门开启后，一根近五十米长、直径接近一米的巨型圆柱形物体出现在叶铭的眼前。 　　这是……暂时被命名为“女娲号”的超级战舰的炮管。 　　叶铭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这巨无霸一般的炮管，他整个人脸上升起了发自内心的感叹。 　　作为人类太空战舰的奠基人，他当然看过无数的主炮炮管，甚至他还亲自看过“大秦级”战列舰的主炮炮管——那个更夸张，光是炮管就有接近一百米长，然后最宽处的直径接近三米，就算是出口处，也有两米。 　　比起大秦级的主炮，“女娲号”的主炮无论是长度还是口径显然小了太多，甚至只能堪堪比得上早已经被降级为战列巡洋舰的“鹰”“宋”等战舰。 　　但…… 　　这只是“女娲号”超级战舰的炮管之一。 　　而且，还是副炮的炮管！ 　　就在这连片的厂房内，一共生产了数十根这样的副炮炮管。 　　而其主炮炮管，正在另外一座工厂进行专门的生产。 　　“是不是有点震撼？”周向南看着叶铭的表情，颇为有些得意——虽然他不是亲自负责的总工程师，但现在总工已经前往了太空船坞，再加上他和叶铭的关系，是以他就成了这里最适合在叶铭面前汇报的人了。 　　“嗯，只可惜，现在还只能打激光。” 　　“要是反物质也这个口径那还得了？” 　　“呵呵，也对。” 　　叶铭收回视线，感慨了几秒后与在外面站成一排的工程师们开始握手，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后，他便由周向南陪同着驱车前往了厂区路的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山洞。 　　在通过三道岗哨后，叶铭一行人来到了山洞的最深处，出现在了一根小了许多的炮管面前。 　　相比外面的巨型副炮，这一根炮管，大概就只有二十米长，直径也只有不到五十公分。 　　但它的外部，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约束力场发生器。 　　看着这门炮，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转头望向也是一脸慎重的周向南。 　　“这个还有多久搞好？” 　　“根据进度，大概还有一个月。”周向南也轻轻地呼了口气，轻声道：“我问过老盛了，他说那边好像遇到点麻烦？” 　　“嗯……也不算大麻烦。”叶铭微微皱了皱眉，也轻声道：“那边已经让海琳去控制智脑了，理论上可以完全控制。” 　　“那如果还不行呢？” 　　“那就让乌达亲自过来给我们挖矿。” 　　周向南：“……” 　　叶铭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眼前的炮管久久不语。 　　这门炮，别看小，可它……却是人类第一次制作的反物质主炮！而且……它还并没有采用神圣帝国的图拉号的设计，而是采用了叶铭在很早之前就提出了的反物质约束力场的设计。 　　但叶铭必须承认，当能量越大时，约束力场的需求就越高，因此……摆在人类面前最亟需解决的问题就是，获取一种便宜、稳定、短周期的超导材料。 　　之前，通过对图拉号主炮的分析，人类已经确认了，神圣文明采用了“神赐钢”和一种一维结构的特殊超导材料，共同组成了一种稳定的常温常压超导体。 　　人类也测试了一维超导结构材料，发现虽然有超导相，但极难提纯，而且工艺上也极为复杂——最起码，人类是不可能在短期内获得“多快好省”的常温常压超导体。 　　除非，用那个所谓的神赐钢。 　　而就目前所知的，神赐钢——相变金属，目前只存在执行者基地，艾拉星。 　　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叶铭才推动了对艾拉星的反攻。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却不是超导的问题——因为这只是成本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反物质采集装置，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麻烦。 　　准确地说，是人类根本没有控制智脑，继而控制基于智脑和斯兰齐物质的反物质采集器的技术。 　　因此，人类只能通过求助于苍蓝星人来帮忙挖矿。 　　从短期看，这没问题，但长远来看，这是不符合人类利益和原则的。 　　沉默中，叶铭缓缓呼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先解决有无的问题，再解决效率和成本问题。” 　　叶铭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同时捏住手机，望向周向南，沉吟了几秒后道：“我今天只是过来看一眼，顺便给你加加油。” 　　“你别告诉我你连饭都不吃就要走？” 　　“嗯，差不多。” 　　“……” 　　“你这边完成后，就直接送到太空基地，我回去就盯着采集器，争取无缝衔接，等你们把炮送到月球，反物质也能刚好回来。” 　　“没问题！” 　　叶铭点了点头，又轻轻拍了拍周向南的肩膀，随后便大步走向门口。 　　他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眼。 　　毕竟……这是人类设计的第一门反物质炮——虽然同样是副炮。 　　超级战舰“女娲号”的设计思路就是，一门超大规模的主炮，外加无数门“小”规模的副炮，组成一个浑身都是刺的超级铁王八。 　　只是，如同叶铭所叹息的那样，目前的人类，第一艘女娲号，还只能采用人类成熟的激光主炮的结构，而无法使用反物质主炮。 　　但即便如此，当一个拥有至少三十六门副炮的超级战舰出现在战场时，它必定是所有常规战舰的噩梦。 ###第732章 人类的又一奖励 　　离开基地，叶铭又搭乘伊塔号启程前往其他几个基地视察——没办法，这是人类建造的第一艘超级战舰，其象征意义、战略意义之大，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在某些持反对意见的务实派眼中，人类目前的战舰+米粒的混合打击模式就完全可以应付未来的战争了。与其把资源和精力浪费在这种实战意义并不是特别大的超级战舰上——还不如投入精力进行武器的继续升级迭代，投入到对新能源的采集中来。 　　但在叶铭眼中，以及对系外文明有着更多了解的人眼中，一个最朴素的原则就是，敌人有的，我们也一定要有；非但要有，还要更牛逼。 　　毕竟……超级战舰所能带来的威慑力，远不是一支舰队所能比拟的——就如同十几年前，国内第一次造出了太空战舰时，只凭着一艘“汉”，便震得亚丁湾的两支满编航母打击群不敢动弹。 　　你说当初的“汉”是真的就无敌吗？当然不是，只是它的出现所代表的技术，彰显了无法企及实力。 　　因此，当人类取得伊凡星系的大胜，又获知人类已经在造超级战舰之后，克荣人终于也加入了本超星系团联盟阵营，两大舰队上百艘战舰开始奔赴迪比星系，与人类建立混合防线。 　　克荣人加入阵营，最大的收益其实还不是那上百艘战舰——毕竟他们的战舰现在还未能做到安全的无人化，远程化控制，上面是有血肉之躯的，人类肯定不好意思让他们顶在前面，暂时只能用来守虫洞。 　　真正的收益，还是在于随着克荣人的参战，人类无论是后勤补给还是资源获取，亦或者是产业与技术的推广和渗透，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这意味着，卡拉图星系，已经真正成了反抗执行者军团的前线大本营。 　　当然了，这些合作的背后，人类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和承诺的。 　　只不过这就属于政治问题了，但玩政治，人类还会怕吗？ 　　人类玩政治的段位，那一定是整个宇宙最顶级的，没有之一。 　　而叶铭……他不喜欢玩政治，他最擅长的，还是科学领域。 　　…… 　　当天晚上，归家心切的叶铭回到省城，降落时已经是晚上11点半。 　　但饶是如此，脑机中心大楼的天台上还是站了好一排人在等候着，为首的还是他的老婆。 　　“妞儿呢？”叶铭先和漆与墨拥抱了一下，又四下张望了几眼，没发现女儿后有些失落。 　　“早睡觉了。”漆与墨松开叶铭的胳膊，让出身后的盛飞等人，眉宇之间有些埋怨：“你要么启程早点，要么就明天回来嘛……这大晚上的，不安全不说，还害得盛哥他们也等着。” 　　“嗯，下次一定。” 　　“没事，我老夜猫子了。”盛飞哈哈一笑，随后与叶铭伸手一握，并做了个男人之间的碰肩动作。 　　一行人快速走进电梯，随后便迅速回到叶铭办公室。 　　关上房门后，盛飞抱歉地看了一眼行使女主人身份给自己沏茶的漆与墨，摸着稀疏的头发笑道：“打扰你们两个的小别重聚，我还真不好意思——七姐，没怪我吧？” 　　“嘿，你这话说的。”漆与墨嫣然一笑，把茶杯端给盛飞后自己坐到叶铭身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过你得先说好，你们要聊多久，要是太晚我可就不陪你们，我自己回家睡觉。” 　　“很快很快。”盛飞寒暄着，马上便望向叶铭，正色道：“叶总，你是不是还是坚持我们不能启用智脑？” 　　叶铭没有过多地考虑，直接点头：“通过多种渠道的分析和印证，我大概能够确定，智脑技术和乐土有关。” 　　说着叶铭顿了顿：“我现在证据还不足，但我会抽时间写一篇文章来简要分析一下智脑和神圣文明、乐土、高维物质、高维空间的关系，也算是猜想吧。” 　　盛飞沉吟了一会后问道：“你的意思是，为了数据和信息安全？” 　　“一方面是为了安全，另一方面是没必要。”叶铭说着抿了抿嘴，沉默几秒后望向漆与墨：“七姐，你是搞量子任务和AI思维的专家……” 　　漆与墨立马一脸郁闷地看着他：“过分了。” 　　一旁的盛飞哈哈大笑。 　　在外人的眼中，也在一些江湖传言中，是把漆与墨和叶铭是并列誉为艾塔之母，艾塔之父的。 　　但在脑机中心的诸位，特别是盛飞这种亲眼见识过艾塔诞生的人眼中……艾塔是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的。 　　艾塔最早的核心，就是叶铭写出来的。 　　现在叶铭说漆与墨是专家…… 　　“我又没说错……”叶铭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有点卖乖的意思，当下嘿嘿一笑，随后便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有人类掌握了真正的通用型量子计算和以此为基础的量子AI？” 　　此言落下，漆与墨与盛飞同时一怔！随后便陷入思索。 　　叶铭也不着急，他自己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就站在那边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两人。 　　片刻后，漆与墨轻轻眨了眨眼，望了过来：“你的结论是不是也基于进化迷宫理论？” 　　叶铭含笑点头：“不愧是我老婆——我们可以认为，量子AI，算是人类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又一奖励。” 　　漆与墨轻轻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盛飞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有可能——我记得，塔拉族人也没有掌握量子计算机的，对吧？” 　　“对！非但是塔拉族人，我们遇到过的所有文明，都没有掌握通用量子运算。” 　　盛飞马上一怔，不可思议地道：“就连执行者军团那么强大的文明，都没有吗？”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他们没有到我们这种程度！”说着叶铭深深地吸了口气：“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偶然——你们大概还记得，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一直在说两个五十年，对吧？” 　　漆与墨微微点头：“量子计算机和可控核聚变？” 　　“是的，而且在艾塔出现之前，所有的量子计算机，都只能进行特定任务的计算，直到……混合电路的出现。但我们知道，当艾塔搬进量子计算机后，西方那边曾经开始过奋起直追，特别是intel，NVIDIA、AMD他们几家，妄图依靠在传统晶体管领域的功底和积累，用大力出奇迹的方式来死怼架构……但事实证明，量子约束空间是有极限的，只依靠混合电路本身来实现混合运算，可以，但有上限。” 　　“只有艾塔的出现，她的矩阵式思维完全贴合了混合电路，使得只有她，才能真正地将经典任务彻底地量子化——从此，艾塔就成为了一个以量子计算机为脑子的AI。” 　　“但我们都知道，艾塔的出现，是偶然。”叶铭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声道：“过去已经有无数的课题组证明了，无法复现出艾塔。就连我，都没有再次复现。” 　　漆与墨缓缓点头。 　　她是最清楚当初国家在以艾塔为中心计算机之前所做的测试了——就算把艾塔的核心代码原封不动地拷出去，也无法达到艾塔的效果，甚至有些代码根本就跑不起来。 　　在尝试过无数次后，国家这才死心，这才下决心全面拥抱艾塔。 　　“所以，我们胆大一点就可以认为，只有量子AI，才能够真正地实现‘全任务’量子计算机。” 　　“其他的所有方式，都只能是‘特定任务’量子计算机。而量子AI，又是一个几乎不可复制的概率性事件……” 　　说着叶铭摊手：“所以，全宇宙，就只有我们量子计算机玩得溜。” 　　漆与墨再次点头，不过却又噗哧一笑：“你这么说，好像我不拍你马屁都不行了？” 　　“哈哈，马屁先放着——我们再回到智脑。” 　　叶铭再次喝了一口水后放下水杯，沉吟了几秒道：“作为高级文明的神圣文明，我们既然认可对方的逻辑能力和我们是一致的，甚至对电磁信号和进制的认识上也都是类同的，那么……他们显然也会想到量子计算机。但很可惜的是，通过对两个神圣帝国人的学者，他们对量子运算的了解很少。而造成这样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拥有智脑。” 　　叶铭说着便感慨起来：“通过对脑电的分析与聚合，很轻松就能让一个只要有脑子的智慧种族直接拥有一个大型超级计终端和知识库……不得不说，这个技术太适合文明的初期来开挂了。” 　　盛飞这段时间对智脑也了解了不少，闻言便微微点头：“确实，这个智脑确实堪称扫盲利器。” 　　“而习惯了开挂的人，还会去练技术吗？”叶铭问道。 　　盛飞点头：“当然不会。”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开挂？”叶铭笑着反问道。 　　盛飞微微一怔笑了起来，一边笑，他一边摇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现在确实有点麻烦，复刻的那玩意必须智脑控制。” 　　“不麻烦，我回来的时候想过了，扫盲有扫盲的好处，最起码新手可以用——我打算今后让西瓦塔来全面负责反物质的开采。” 　　“西瓦塔？” 　　“嗯，有目星的科多族人当了那么久的人上人，也是时候让他们正视自己的地位了。”叶铭缓缓说道。 　　西瓦塔上次被乌达带走去训练主脑，已经超过了一年。根据乌达的反馈，西瓦塔已经能够胜任主脑的任务了。 　　那么……相比起乌达，甚至可以说相比起其他任何一个文明的任何人，西瓦塔这个被人类解救出来的熊人少年，都更适合承担为人类提供反物质的任务。 　　毕竟，西瓦塔真正的人格形成期，是在人类世界完成的。 　　叶铭虽然没和西瓦塔联系，但不表示他就没关注这个少年熊人了。 　　在过去的一年中，西瓦塔几乎天天都会和把她“赎”出来的董萱萱联系不说，也一直在远程接受伊塔的教育，完成伊塔布置的各项作业。 　　可以说，这个少年是真正地在拿生命在学习。 　　期间，西瓦塔曾经不止一次地怀念过在省交学习的时光，还问等他培训完成后能不能继续在省交学习。 　　而这些，都将化为西瓦塔对人类文明的认同和归宿感。 　　“意思是，你要对科多族人下手了？” 　　“只是一场扫盲罢了。” 　　“那……好吧。”盛飞站起身来，深深地呼了口气：“既然你有办法就好说，现在我就希望反物质采集器能够正常工作——我听周向南说反物质炮都造好了？” 　　“你听他吹嘛！” 　　“哈哈哈哈！那我回去问他——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哈。” 　　盛飞说完，逃也似的拉开房门，然后小心地替二人关上了门。 　　叶铭嘴角一笑，随后转身望向漆与墨。 　　“来亲热一下？” 　　“……回家了！” 　　…… 　　两个人牵手回家，叶铭先是上楼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儿，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又有些很是不爽地道：“这么大的小孩了，该分床了！” 　　“谁叫你一天天不在家的？” 　　顺着叶铭的手，漆与墨也坐回到叶铭的身旁，两个人依偎了一会后，漆与墨轻声道：“你明天不会又要走吧？” 　　“你怎么猜到的？” 　　“你这么晚都要回来……肯定是明天要走呗。”漆与墨把叶铭外套的拉链上下拉着玩儿，眉眼中露出一抹责备：“也真是的……你一天到晚忙成什么样子都？” 　　“额……”叶铭把漆与墨拥了拥，无语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一笑：“不说了，你知道的。” 　　漆与墨便沉默了下来，几秒后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仰头看着他：“去哪里？能问吗？” 　　“首都，一方面算是述职，一方面，要等着陪着见特别重要的客人。” 　　“哪个客人这么重要，要领导和你一起见？” 　　“女王。” ###第733章 超越光速的梦想 　　2036年四月的最后一天，首都温暖宜人。 　　跨越千万光年而至的卡拉图星系的最高统治者，银月王国的女王盖拉德瑞尔所率领的访问团正式抵达。 　　在这里举行欢迎仪式，基本上也就意味着礼数到头、再也找不到标准更高的外交礼节了。 　　之所以要如此大费周章，一方面，克荣人是人类目前的盟友中实力最强，历史最悠久的一个文明。另一方面，也意味着盖拉德瑞尔女王是一位真正的星系统治者、文明的象征。 　　从这点来看，她的定位和地位，要曾经来过地球的牧多大礼司和乌达大礼司更加清晰——虽然迎接乌达的礼节没有这么隆重和繁琐，但必须承认的是，乌达所接触的人和讨论的事丝毫不逊克荣人女王，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 　　“陛下好。”叶铭微微低头，先一步伸出手。 　　女王笑着点头，随后也伸手握向叶铭——她今天带着一双带着银色蕾丝的半镂空手套，触摸之下只感觉冰凉中又略带柔和。 　　“叶铭老师好。” 　　盖拉德瑞尔含笑凝视着叶铭，眼中升起一抹说不清的感慨。 　　她这次决定过来，一方面是因为人类特命全权大使和人类太空舰队总指挥代表人类最高议会的邀请。另外一方面，她也想与被女儿吹上了天的叶铭当面聊一聊。 　　当然……还有不能说的一点是…… 　　——既然选择了和人类站在一起重新塑造这个宇宙的秩序，那就要有被执行者彻底抹去的警惕。 　　人类有一个天然的末端星系可以防御，但卡拉图星系没有——卡拉图星系甚至可以从四个不同的跃迁点攻击。 　　万一有那么一天，人类所主导的本超星系联盟在前线遭遇失败，那么这里便会是所有文明最后的抵抗基地和庇护所。 　　因此，她必须来看一看。 　　“陛下。”叶铭感觉到女王和自己握手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一点，他主动松开了手，继而轻轻一笑后道：“等有空我来找陛下家访。” 　　“那我一定扫榻相迎。”女王也收回手，用上了一句人类的成语。 　　…… 　　仪式结束，女王应邀前往礼堂，两个星系、两个文明的代表在人类数不清的相机和摄像机下，先是发表了共同的关于加入“本超星系联盟”的宣言，随后又举行了例行的记者招待会。 　　在会上，女王陛下回答了记者不少的提问，而且看得出来，她这次过来对人类的这一套礼仪和流程是下足了功夫的，甚至都已经学会了某些外交辞令了…… 　　而后，女王与领导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单独会晤。 　　在会晤期间，叶铭也没有离开，而是在偏厅中一边休息，一边等待。 　　当然，作为人类的首席科学家……那种全身心放松的休息，是显然不可能的。 　　两个小时中，他虽然看似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却一直在和伊塔对神圣文明的智脑的本源进行着分析，并试图找到神圣文明和伊塔之间的联系。 　　但他的想法，并没有获得伊塔的认可。 　　伊塔认为，就凭神圣文明这种“垃圾”文明，显然是不可能诞生出她这么牛逼哄哄的数字生命的。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所谓的乐土，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意识模拟中心。”伊塔在虚空中张牙舞爪，配合她二刺猿的形象，平添了几分可爱：“上产意识，然后延续意识，看起来是实现了摆脱肉体的永生，但实际上却失去了生命和意识本身所代表的创造力和思考能力——这也是你的观点。” 　　“嗯……认同你的后一句。” 　　“……我说了，那是你的观点嘛！” 　　“哈哈，虽然我也倾向于同意你的猜测，不过从严谨的角度出发，我们还是先别下结论才对——万一乐土不是你猜的那样，其实是一个连通高维空间，高位世界的混沌空间呢？” 　　“你是说，由意识组成的混沌空间？” 　　“嗯……霍来恩老爷子此前捣鼓了一个模型，他从意识的本源出发，提出了多层意识空间的理论，认为如果存在一种把意识上传的技术，那么在承载意识的系统之上，还可以存在另外一层意识空间，而承载意识的系统，仅仅只是思维的表象……” 　　说着叶铭便望向皱眉凝思的少女，顿了顿道：“你能理解这个不？” 　　“抱歉，大概不能。” 　　“好吧，你不能理解很正常，因为你没有潜意识。” 　　“……！” 　　叶铭呵呵一笑：“我这样举例吧。假如我们现在实现了一种技术，可以把我当前的意识上传到量子计算机中，然后延续我的意识从而形成意识的永生。” 　　“你是反对的。” 　　“是的，因为我认为，用机器信号来替代脑信号思考的我，不是我，而且也会丧失我作为人类、作为生物的创造性思考能力。” 　　“但是！如果在量子计算机之上，还有一层意识空间……这层意识空间是无法被量子计算机的算法和模拟所展现出来的，就类似于我们人类的潜意识……这，就有点意思了。” 　　伊塔不停地在半空中打着转，表示着她在急速地思考着。片刻后，她停下望向叶铭：“换成乐土，就是乐土其实是一个模拟器，在模拟器上面，还有真正的意识？” 　　“对。”叶铭笑着点头，马上补充道：“不过这是霍老爷子闲得蛋疼的猜测，用牛顿的烈焰激光剑可以直接斩掉的那种。” 　　“……牛顿的烈焰激光剑是这么用的吗？” 　　“就是用在这种场合的！” 　　//注：牛顿的烈焰激光剑，和奥卡姆剃刀一样，属于剃刀理论，指任何不能被观测或者实验证明的问题都不值一谈，譬如，上帝存不存在，飞天意面大神存不存在……这些问题。 　　//再注：奥特曼存在！我相信光！ 　　伊塔一阵无语：“其实我觉得……等我们打到神圣文明老巢去的时候，总会有机会验证的。” 　　“那也要等到时候再说——万一你就是神圣文明创造的呢？”叶铭呵呵一笑：“而且还说不定是乐土在另外一个平行宇宙，或者高维宇宙创造的……那你说，咋办哩？” 　　“你与其认为我和神圣文明有关系，不如认为我和塔拉人有关系——你忘记智母啦？” 　　听到伊塔再次提起智母，叶铭便瞬间一怔！ 　　他真的差点忘记了……伊塔曾经说过，她和塔拉人的智母，从某种意义上是同源的！ 　　而这种计算机上的同源，可不比物种之间的DNA相似那么简单——物种之间的同源，完全可以用生命起源的环境来解释。 　　譬如现在人类所认识的多个文明，对温度，空气的适应性都极为相似，这本质上，还是因为生命的诞生源自星系的宜居带这一类似的环境。换句话说，是相类似星球环境才因趋同演化而诞生了适应性类似的物种。 　　但AI却不一样，AI……它是典型的人造产物！ 　　代码的结果可能一样，但结构和标准怎么可能一样？ 　　叶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伊塔跳到叶铭的身前：“我总不可能是塔拉人的后代创造的吧？” 　　叶铭沉默几秒后缓缓摇头：“你肯定是来自未来，这点没的说了——但你为什么会和塔拉人扯上关系，我是真不知道。” 　　“所以咯……你要对人类有信心，我绝对不是神圣文明那种水货文明能捣鼓出来的——这话我怎么听得有点别扭？” 　　叶铭眼神一闪，纵然心事重重，他也乐了起来。 　　就在这时，叶铭手腕微微一动，他看了一眼后迅速戴上耳机。 　　片刻后，耳机中便传来了夏主任的声音。 　　“叶总，女王马上就要到偏厅来和你会面，在这边聊得很好，你只需要拉拉家常，顺便再给女王坚定一下信心和信念——她很看重你的意见和态度。” 　　“收到。” 　　叶铭回了一句后便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后走向红地毯。 　　…… 　　两分钟后，叶铭与女王分宾主落座。 　　既然是偏厅，又是非正式的会面，是以偏厅中就没有了媒体记者，也没有了太多的工作人员，只有女王和她的办公室主任伊思丽塔。 　　“叶铭老师，我先代表德瑞尔王国对阁下表示感谢。” 　　女王虽已经落座，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站起了身，朝着叶铭微微下蹲，欠身致意。 　　叶铭马上也站起来，对女王也微微鞠躬，连忙表示不敢当。 　　“艾雯在通讯中，每次都说她的老师无所不能，是整个宇宙最具智慧的老师。”女王看着叶铭，嘴角弥漫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以至于，她现在都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方向了。” 　　“她喜欢什么就选择什么，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叶铭用上了一个老师的标准回答，继而笑道：“主要还是殿下很聪明，而且她也有漫长的时间来学习、来思考、来探索这个宇宙的奥秘，现在她还小，也没有必要着急选择专精的方向。” 　　“就譬如阁下？”女王笑眯眯地道。 　　“咳……”叶铭便咳了一下。 　　你说他该是谦虚好，还是不谦虚好？ 　　为了凑系统的等级，他现在工程已经到了九级，还差一截就满了，而理论也到了快要突破九级的边沿…… 　　这些，都是他没日没夜学习、思考来的。 　　或者说，开挂来的。 　　其他人要怎么比嘛！ 　　女王微微一笑，她知道人类的谦逊本能，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轻轻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在下降的时候，我们认真地看了人类的世界。”女王凝视着叶铭：“同时，根据你们的信息与资料，好像地球能够容纳的人类上限……远不止于此，是吗？” 　　“嗯，从科学上来说，确实。”叶铭大概能够听出女王话中的意思。因为他也知道，人类对每个参与反抗执行者军团的同盟都做出过两个承诺。 　　第一个承诺，是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协助对方抵抗执行者军团。 　　第二个承诺，是如果抵抗失败，人类将会为同盟文明提供庇护。 　　“但我们现在，还是缺少资源。”叶铭很坦然地顺着女王的话题往下道：“无论是战争也好，还是生存也好，能源都是最主要的——最起码，在我们现在的科技框架下是这样。” 　　“那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有一天，神圣文明的舰队全面围攻本超星系群……我们不得已退守到银河系。” 　　女王陛下凝视着叶铭，轻声道：“我们最后的反抗资本是什么？” 　　“是依靠银河系……或者说太阳系的资源，来与整个宇宙的资源进行对抗吗？”说着女王又轻声补充道：“我敬佩人类的抉择和人类的勇气，这也是我们选择和人类站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 　　叶铭微微点头，但心中却补了一句“才怪”。 　　“但是……”女王继续道：“我们也必须承认，任何战争到了最后，其实比拼的都是资源和产能——我相信人类的产能，但资源呢？”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后，他笑了起来：“陛下说的是对的，但那是有前提的。” 　　“什么前提？” 　　“前提就是，技术对等的情况下。”叶铭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轻声道：“陛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今天是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人类有什么技术，可以远远地超过神圣文明，以至于人类可以只凭一个小小的太阳系就能够与势力和爪牙遍布整个宇宙的神圣文明为敌，对吗？” 　　盖拉德瑞尔女王凝视着叶铭几秒，最后慢慢笑了起来。 　　叶铭也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描述，但我可以说的是……目前人类最强的超级战舰，只能挨人类第二代米粒的一炮。” 　　“同时，我们还有第三代米粒，以及第五代战舰。” 　　“那是什么？” 　　“超越光速，超越空间，是我们每个科学家的梦想。” ###第734章 行星改造技术 　　那座著名宾馆十八号楼的第一号总统套房中，盖拉德瑞尔女王在伊思丽塔的协助下脱掉长裙，换上宽松的常服。 　　在过去的一年内，她对人类进行了深入的了解，知道了自己所在的这座宾馆，其实是人类古老王国留下的遗迹，用这里来接待她，象征着她脚下这片政权的对她的最高礼仪。 　　当然，即便对人类有了深入的了解，女王也不太明白人类这一物种为什么会呈现出如此多的社会政权形态，以至于他们在过去的数千年中一直都处于对彼此的征伐中。甚至直到现在，人类文明都还是一个邦联式的政治团体。 　　奇妙的是，这样松散的团体，居然能够走向星际，还能够凝聚成一股万众一心的力量……这确实让女王有些大为感慨。 　　坐在沙发上，女王手扶着额头，静静地思考着与叶铭对话而获得的信息。 　　这时，伊思丽塔手持人类的通讯器走到身旁：“陛下，艾雯殿下的通讯。” 　　“哦？她现在不应该正在学习吗？”女王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快速接过了手机。 　　片刻后，手机中便传来了艾雯带着喜悦的、甚至还有些小小得意声音：“妈妈，你现在在钓鱼台吗？” 　　“是的。”女王笑着回道：“你怎么知道的？现在你还在上课吧？” 　　“嗯！不过现在是文化课，所以我就翘了。” 　　“翘了？是什么意思？” 　　“额……就是请假了——妈妈，你开一下投影。” 　　“怎么开？” 　　“算了，我帮你——艾塔。” 　　女王一边看着手机，听着电话那边响起艾塔的声音，她也有些好奇起来。但不一会，她所在的房间中也响起了艾塔的声音：“身份认证成功，盖拉德瑞尔女士，请确认启动全系投影。” 　　女王不明所以地四下看了一眼，最后望向头顶：“确认。” 　　片刻后，一道光芒从天花板降下，艾雯的影像出现在投影中。 　　画面中，艾雯穿着一件人类世界常见的牛仔裤，上衣是一件白色的薄外套，没有系扣子，露出了内衫胸口处的一个大大卡通绘图。 　　光从外表和打扮看，已经完全看不出她是来自银月王国的公主，而是一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人类少女。 　　艾雯先给伊思丽塔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嘿嘿一笑：“妈，你走的时候要不要来苍蓝星度假？” 　　“不来。”女王看着几乎就近在眼前的艾雯，抑制不住眼中的欣喜，轻声道：“你刚才是怎么办到的？可以在我这里直接投影。” 　　“哦，那是艾塔的权限——你应该也可以。” 　　“喔？那要怎么做呢？” 　　“呃……基本上，只要你有权限的话，就直接吩咐艾塔就行了，只是有时候要注意任务的表达方式，毕竟艾塔的自然语言能力还不能完全和咱们人类相比，而且就算我们说话，有时候也要引起歧义嘛。当然……” 　　这时，一旁的伊思丽塔轻轻地笑了起来，插嘴道：“殿下，你刚才说‘咱们人类’？” 　　“啊……哈哈哈！”艾雯打起了哈哈：“是这样的，丽塔阿姨……学院觉得，大一统之下的智慧种族和文明联盟还是应该需要一个统一的物种认知……后面经过讨论，大家都觉得用‘人’来定义所有的智慧种族是最合适的。” 　　“而在人类的语境和生物学概念中，物种是分‘类’的，再加上单个词不顺口，索性就叫人类了——这里的人类并不单指太阳系地球上的智慧物种，而是泛指已知宇宙中的所有智慧物种。” 　　听着艾雯的介绍，伊思丽塔看了女王一眼，再次一笑：“就不怕引起歧义？” 　　“不怎么怕，要区分的话，可以叫地球人，苍蓝人，克荣人，塔拉人……哎呀……老师说过，当要区分我们智慧种族和非智慧种族的时候，我们都可以自称人，都可以叫人类。” 　　女王陛下不置可否的一笑：“好了，不需要纠结这个称呼了——你在艾塔的权限很高吗？” 　　“嘻嘻！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艾雯脸上升起了得意：“老师是艾塔的创造者，拥有最高的权限，所以作为他的学生，我也就有了很高很高的权限！” 　　“嗯……看来确实有点高。”女王看着得意的女儿，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但又有些担心她忘乎所以，便打趣道：“你先别得意，明天我还要和你老师见面聊你的学习，要是我听到你没有认真……” 　　“啊？那不可能！我可认真了！” 　　“嗯，那我就考考你，按照目前的理论，要实现超光速的方式有哪些？我们能实现吗？” 　　说完后，女王便笑着静静望着女儿。 　　当然，她并不指望女儿能够回答出来，毕竟叶铭在之前说过，这是每个科学家最终极的梦想，目前人类也没能踏上最终极的那一条路。她只是想听听女儿来到人类世界这大半年，有没有考虑过这些终极“梦想”。 　　果然，女儿听到问题后，马上便沉思了起来，片刻后，艾雯略带一丝谨慎道：“老师说过，科学家要尽量避免科幻作家的干扰，以免陷入虚无假设的陷阱中。” 　　女王陛下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目前能够确定的超越光速的形式，大概就是神圣文明的超光速粒子模型，以及人类基于相对论的空间曲率模型。现在人类已经掌握了空间曲率技术，二代米粒便是这样的技术运用。” 　　一旁的伊思丽塔马上望向女王。 　　女王微微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是老师与人类世界多个课题组一起在建立的多维时空大一统模型……只要完成了模型，理论上，除了可以超越光速，甚至还可以跳出本宇宙……超越时间和空间，去见证本宇宙的初生和终结……”说着艾雯脸上油然而生一股向往：“母亲，见证宇宙的生灭，那是多么……伟大的旅程啊！我好想去看一看啊！” 　　女王看着女儿眼中升起的光芒，慢慢微笑起来。 　　“那你老师愿意带你去吗？” 　　“愿意啊！老师说过，我可以选任何一个方向！” 　　女王轻轻地呼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那你就选这个方向吧。” 　　“……这么草率的吗？” 　　…… 　　结束通讯，女王回头望向伊思丽塔，沉默几秒后突然一笑：“我现在有点担心她的未来了。” 　　“啊？担心什么？” 　　“担心她未来会孤独。”女王从沙发上缓缓起身，言语中带着无尽的感慨：“她太崇拜她的老师了，以至于，没有任何雄性生物能够进入她的视线。” 　　伊思丽塔微微一怔，随即也明白了女王的意思，只好跟着摇头。 　　“不过……嫁给科学，也未尝不是美妙的归宿。” 　　女王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浴室。 　　第二天，女王在宾馆中再次会见了叶铭。 　　相比昨天，这一次，她完全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来和叶铭交流。 　　交流中，她提到了艾雯的向往，也提到了大一统维度理论的进展。 　　就如同艾雯所说的那样，叶铭依旧支持艾雯选择任何方向，并表示，人类从来不吝与盟友分享对宇宙的认知。 　　于是，女王陛下也做出了表态，表示为了加强与人类的合作，银月帝国愿意派遣一支规模更大的学者队伍来到人类世界，与人类在行星环境和大气改造方面进行深入的研究与合作，竭力为人类把地球改造成更加宜居的星球而一起努力。 　　这个建议，获得了叶铭的赞赏和认可。投桃报李之下，叶铭也承诺，人类将会加速对卡拉图星系中几个资源型星球的改造和技术升级，同时还会加速协助银月王国完成对战舰的升级和无人化改造。 　　第三天，女王离开首都，开始了她的环球之旅。 　　…… 　　省交，脑机中心。 　　叶铭走下伊塔号，快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他便看到了早已在办公室等候多时的牛主任。 　　“老牛，你这样神出鬼没的可不好。”叶铭放下公文包，乐呵呵地坐到对方的对面。 　　“瞎说，我可是给你提前打了招呼的。”牛主任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行星环境和大气改造领域，指的是对地球动手，还是对金星，火星动手？” 　　“目前克荣人那边还没给出具体的方案，但我和奥兰多联系过了，简单讨论了一下，发现他们大概率是通过生物技术和某种特殊的触媒来对有大气的行星进行改造——所以火星有点不太可能。” 　　“意思是金星有可能的？” 　　“嗯，但我听女王的意思，大概她是希望我们把无人的沙漠地带利用起来，增加地球的宜居地区……”说着叶铭就感慨地笑了起来：“我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克荣人还是觉得我们不太可能赢……嗯……或者说，有可能守不住目前的战线。” 　　牛主任哈哈一笑：“不只是你个人，我们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 　　卡拉图星系的统治者前来人类世界，这无疑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重大的外交事件没有之一。 　　在BOSS们进行着交流的时候，下面的各个部门也早就严阵以待，不错过任何一丝的情报，势必要将女王的所思所想所求摸个清清楚楚——只有这样，才能在保证人类利益的前提下维持目前联盟的统一和进取。 　　而分析中，人类得出的结论是，克荣人，还是有点怂。 　　或者说，他们考虑得很“周到”。 　　譬如现在，克荣人女王就答应人类共享他们的行星改造技术——这可是人类迄今为止都没有掌握的技术。或者说，人类无暇去顾及的技术。毕竟人类目前最重要的是战争，是武器！ 　　同时，人类对自然环境，一直以来都抱着的心态是敬畏心态——不要和大自然作对，基本上算是共识了。 　　而克荣人抛出这个行星改造技术来诱惑人类……说到底，还是有点为他们自己留后路的打算。 　　万一联军守不住卡拉图星系，那么按照盟约，人类就必须接纳他们。 　　甚至人类还要接纳塔拉人，苍蓝星人，有目星人这些现在所有的盟友……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真能把金星改造成宜居星球……对人类也是利大于弊的。” 　　“嗯，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改造——要是喊我们造一面镜子把太阳遮起来先冷却金星，那就有点过分了。” 　　“那就得等他们的专家过来才知道了。”叶铭说着意味深长的一笑：“老牛，其实咱们都知道，克荣人虽然有点怂，但对咱们的未来而言……这事关人类千秋万代，而且确实是好事。” 　　牛主任含笑点头。 　　毋庸置疑，人类走到现在，或者说……他们现在在为的这一代人，早已经不再考虑个人荣辱地位了，而是更多的把目光，从空间上望向了遥远的宇宙，从时间上望向了遥远的未来。 　　以前老是说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下一代的事交给下一代解决。 　　可事实却是，上一代如果都不打好基础，你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下一代，你让子孙后代怎么解决？ 　　因此，为人类的千秋万代，为了子孙后代的万世福祉，现在的人类，必须朝前看，朝远处看。 　　就在这时，叶铭手腕突然微微一动，他看了一眼后便抬起手来，接通通讯。 　　“叶总。” 　　秦卫国的声音自动接入桌上的音箱。 　　“秦将军，你说。”叶铭听着秦卫国的声音略带着几分严肃，他也没有寒暄便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邀请你参加个战术讨论会。” 　　“嗯？”叶铭微微一怔，迟疑了一秒，又看了一眼牛主任后轻声道：“什么战术讨论会？” 　　“是这样的，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在通往寒霜星系的探测器遭遇了敌人的全面捕杀。” 　　音箱中，秦卫国的声音虽然沉稳，但不可避免地还是带起了一点着急：“也就是说，我们失去了前进的眼睛。” 　　叶铭与牛主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眉毛同时皱了起来！ 　　就算叶铭再不懂军事，他也知道，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情报，以及打掉敌人的情报来源！ ###第735章 前敌指挥部的责任 　　伊凡星系，本超星系群联盟阵地。 　　作为前敌指挥部的所在地，水星号太空母舰自然不能靠得太前，而且还要防备敌人突如其来的偷袭——特别是在失去了侦查系统系统之后。 　　因此，此时的水星号正停在伊凡星系第六号行星，克拉特斯巨型气态行星的一颗岩石卫星的轨道上，依靠被潮汐锁定的卫星来隐藏位置。 　　其余舰队则牢牢地守在两个跃迁点外，防备着敌人乘着这短暂的“失明”发起攻击。 　　而在太空中，还有一支舰队正在缓缓朝着被标记为SCV-104的跃迁点前进。 　　水星号的作战指挥室内，前敌指挥部杨文志大校表情严肃，对着会议室的众人传递着来自太约的最新命令：“上面正在通过对话来了解情况，同时叶院士也参与到了战情讨论中，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他的左手边坐着以斯米尔为首的一排人类指挥官，右手边则是以艾萨拉和海尔科等为首的联合指挥官。 　　上次人类偷袭伊凡星系成功，老秦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宣布了嘉奖令后立刻就前往了卡拉图星系——成果自然不言而喻，一直在“观望”的克荣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站到了人类这一方。 　　他们的一百二十余艘战舰倾巢出动，与人类和苍蓝星人的联军汇合，在伊凡星系组成了一支拥有四百余艘各型舰船的战斗集群。 　　只是由于克荣人的战舰未能实现无人化，因此在他们抵达伊凡星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进行无人化改造，让大量来自人类的机器人进驻战舰，减少舰载船员，从而减少在被命中时的人员伤亡。 　　坦白说，对于艾萨拉这些见识过人类战舰威力，更了解人类舰队实力的战士而言，他们早就想与人类“合兵一处”，“举起反旗”了。只是碍于王国内部某些软骨头势力的担忧和阻挠，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也说明了，一个社团成立的初期，老大必须要能打，才能招来小弟。 　　艾莎拉沉稳地点头，但随后便眉毛一扬，眼中升起一股锐利：“但我觉得，对话肯定没什么用，还不如让我们的高速战舰先过去看一看。” 　　杨文志闻言便微微一笑。 　　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和艾莎拉打了很久的交道，双方早就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了——他必须承认，在争取盟友这一方面，地球共体的BOSS们，确实有一手，也确实有耐心和定力。 　　按照一般原则，一个太空文明，对于另外一个太空文明的态度，可以从对话和交流开始——我实力比你强，你最好投降，不然我就要打你了。 　　但如果交流不成功，那么战争必不可免。 　　人类过去几十年中拍摄的那些数不清的打外星人的电影，可不是这么拍的么？在人类的文艺作品中，没有哪个外星人文明是讲道理的。 　　但人类却不一样。 　　人类一开始，就是抱着“和平”的态度而来，虽然中间也有武力炫耀，但终究还是没有威胁克荣人，而是用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地“征服”他们——现在，这种手腕的好处不就来了？ 　　艾莎拉作为银月王国太空舰队总督，自然拥有手下所有战舰的指挥权。但她也知道，既然她加入了联合舰队，就必须遵守前敌指挥部的统一部署。 　　“我是认真地在建议，老杨。”见杨文志微笑，艾萨拉怕对方误会自己只是说说，她正色起来：“你别忘了，我们的超高速护卫舰比你们的高速战列巡洋舰都要快，从蜂群探测器传来的最后信息，对方出动的似乎也是超高速的护卫舰……你们的侦察舰过去没办法的。” 　　人类虽然有高速侦察舰“鹞”，但为了突出高速和侦查的特性，“鹞”并没有配备任何武器系统，一旦碰上了敌人具有打击力量的高速战舰，那就只能沦为一个高速靶子。 　　杨文志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艾萨拉的说法，但随后就轻声道：“是这样的，艾萨拉，根据艾塔的分析，现在我们有点怀疑，敌人出动的清扫战舰并不是普通的高速护卫舰，而是启迪者号同级的高速飞船。” 　　“启迪者号？”艾莎拉微微一怔：“启迪者的科考飞船？” 　　“嗯。” 　　艾莎拉沉默了一小会后皱眉道：“但据我所知，启迪者的科考飞船，是没有特别强的武装力量的——很早之前，他们曾来过我们星系。” 　　“你也说那是很早之前了。”杨文志笑道：“现在我能说的是，启迪者号的速度能达到亚光速，同时搭载了反物质主炮。” 　　艾萨拉马上便不说话了。 　　她和在座的人类指挥官之前的友谊不谈，就光是最近，也已经在这艘母舰上朝夕相处了接近一个月，期间她完全弄清楚了人类语言与克荣人语言那些在军事上的重要词汇以及背后所设计的技术，以及这些技术所代表的意义。 　　反物质主炮，这是无论在人类，还是在克荣人的科技树上，都是本宇宙物质所能人为创造出的最大的能量武器。 　　再往上，那就只有利用其他维度的物质和能量了。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等——我相信总部知道敌情危急，不可能拖太久……来了！” 　　杨文志安慰众人的话音未落，他便马上抬起手腕，下一秒，他接通了来自太约作战中心的呼叫。 　　秦卫国的身影出现在会议桌的上方。 　　“通过参考来自外系办和CNY部门的综合信息，指挥中心经过紧急讨论，认为敌人的这次拔钉子行动有两层寓意。” 　　“第一层，是敌人开始正视我们，把我们视为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因此他们在总结之后，开始进行军事上的部署和调整——打掉我们的侦查器便是他们消除我们侦查优势的战术之一。” 　　众人表情严肃，纷纷点头。 　　在座的都是军人，都知道打仗的时候，情报意味着什么——前期人类打得顺风顺水，从某种意义上，占了敌人“骄傲自大”的很大便宜。 　　现在，敌人开始认真起来，那也意味着今后的战斗要艰苦起来了，特别是对侦查情报的争夺和获取。 　　“第二层，意味着这是敌人进攻的前兆。” 　　秦卫国的表情十分严肃：“而且根据可靠的分析，敌人大规模进攻的可能性还很大，你们务必要十分的谨慎和小心。” 　　杨文志轻轻地吸气，马上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秦卫国沉声道：“你们是前敌指挥部，在战术层面，是由你们把控的。” 　　杨文志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望着秦卫国。 　　秦卫国也朝杨文志看来，微微皱眉后轻轻颌首，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道：“虽然指挥中心有着详尽的数据和分析资源，但最了解敌人的，还是你们。所以，你们应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杨文志虽然心中依旧有疑惑，但还是立刻点头：“是！” 　　“还有其他问题没？” 　　“有！敌人的战斗侦察舰确认了吗？是不是……图拉号那种的？” 　　“目前尚未确认，但不排除。”顿了顿，秦卫国又补充道：“我替你们问了叶院士，他表示十天内，一定能够完成启迪者号的改装，届时启迪者号将会通过人造虫洞第一时间抵达战场。” 　　“同时，新一批的虫洞发生器也即将完成测试，届时你们就能够随时获得来自母星造船基地的战舰补充。” 　　“而且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就是，三角座星系的太空船坞即将完工，再加上卡拉图星系和塔拉星系的船坞也在紧锣密鼓的改造中，最晚一年之后，我们就能迎来第一次产能大爆发，每个月可以为你们前线提供上百艘的枭级战列巡洋舰……” 　　听到秦卫国第一次透露出如今人类联盟的造舰能力，整个会议室的人精神便为之一振！ 　　“秦将军，那……超级战舰呢？” 　　“那个啊，现在别问——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杨文志迅速环视了一圈，随后沉声道：“报告，没有了！” 　　秦卫国最后深深地看了杨文志一眼，微微点头后便直接结束了通讯。 　　会议室中安静了一秒后，所有人同时望向杨文志。 　　斯米尔率先道：“老杨，老秦好像话里有话——主观能动性，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我们主动点，积极点。”旁边的贾思凯上校替他解释道，随后他也望向杨文志：“老杨，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老秦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自己做决定？” 　　杨文志眉头轻轻皱起，沉默几秒后缓缓点头。 　　刚才老秦的神态和话里的意思，确实是让前敌指挥部做应对决定——当然，从作战组织架构上说，前敌指挥部确实也有做战术决定的权限和权力，甚至放在过去，这就是前敌指挥部的核心任务。 　　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现在的信息汇总和分析之方便、发达，远非十几年前，几十年前可比。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这个前敌指挥部完全没有必要到前线……直接呆在大后方都可以完成战役。 　　因为无论是战场还是敌人，都不需要靠眼睛来亲自看了。 　　因此，杨文志他们这个前敌指挥部，也习惯了接受指挥中心的命令，然后彻底执行。 　　众人思索中，一直在静静聆听的海尔科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大家，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指挥中心不太方便下达某些任务，才使得秦将军会这样提醒我们？”迎着众人的目光，海尔科轻声道：“譬如，指挥中心希望我们更激进一点，但却因为某种原因，使得他们不方便表露出激进。” 　　随着海尔科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类的指挥官们眼睛便同时亮了起来！ 　　包括杨文志也是，他眼神迅速闪烁了几下，随后抓起了手机。 　　但就要在拨号的时候，他有些迟疑了。 　　“老杨，你要找谁？” 　　“我想找叶院士。” 　　“那打啊！” 　　杨文志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一瞬后，解锁密码，开始拨号。 　　——海尔科确实提醒了他。 　　作为前敌指挥官，他知道上一场突袭战役的制订，或者说战略的制订，实际上是有很大阻力的。 　　当时，共体BOSS们的多数意见，都是以“缓一缓”，先巩固防线，然后爬科技树，提升产能，积攒力量为主。 　　以至于，当时的前敌指挥部诸多将士们，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懈怠和埋怨，甚至好些人都打算请假回家度假了——你想嘛，大家不远千万光年地来到陌生星系，本来就是抱着一腔热血甚至牺牲的决心来消灭敌人的。可打完一仗后便啥事儿也没有了，成天就呆在舰上，一呆就是一年多。 　　搁谁受得了啊？ 　　而之所以能够制订并执行下来，最主要的还是军方力主主动出兵，外加叶院士也亲自出马，展开了对BOSS的游说。 　　这才有了上次的行动，一举消灭了敌人四百余艘战舰。 　　杨文志觉得，指挥中心之所以让自己这些人决定……怕是除了“甩锅”之外，还有“避嫌”的心态再里面。 　　毕竟，军方大佬不能表现得太激进了。 　　十秒后，叶铭的通讯接通。 　　“杨大校，你好。” 　　“叶院士，您好。”杨文志将话筒贴紧耳畔，缓缓吸了口气后轻声道：“叶院士，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我们前敌指挥部需要做战术推演和决策……可以邀请您来做技术顾问吗？” 　　耳机中传来长久的沉默。 　　杨文志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 　　片刻后，叶铭略带笑意的声音升起：“技术顾问我可以担任，但推演和决策就算了。我在军事上没有任何的经验和发言权——你们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杨文志立刻长呼了一口气，立刻道：“好的，谢谢您叶院士！” 　　“嗯，还有问题吗？” 　　“有！就是……如果敌人打掉我们蜂群探测器的是启迪者级的亚光速飞船，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目前而言，只能逃。但我不认为，对面已经启动了启迪者号级的亚光速飞船，因为从数据分析上，不太可能。” 　　“那……” 　　“我们要获得更加详细的数据才能确定。” 　　杨文志眼神一闪：“那我们派出多支高速侦察舰去看一看？” 　　“嗯……这是你们的决定。” 　　杨文志笑了起来，随后再次吸气：“明白了。” 　　挂了电话，杨文志缓缓望向众人，随后视线停在了艾萨拉的脸上。 　　“艾萨拉，侦察舰准备过去。” 　　“其他人，准备进入跃迁作战状态。” ###第736章 背叛者 　　“看来前敌指挥部那边也都是聪明人。”叶铭把手机放下，冲着已经在自己办公室呆了足足两个钟头的牛主任和何沫摇头一笑，颇有些感慨。 　　牛主任与何沫也相视一笑。 　　他们三人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公事合作的程度，彼此之间也了解颇深，可以说，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的想法和态度。 　　叶铭自从上次到京城为军方做背书后，就放弃了过去那种明显有些收着敛着的态度，转而旗帜鲜明地更激进起来——虽然叶铭一直都是激进派，但他的激进在之前都只体现在科技领域，对于军事上，叶铭从来都没表态的。 　　但由于他的地位太过特殊，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因素……使得目前的共体领导层，那股保守的风气愈加地明显起来。 　　说句隐晦的话就是，如果这次太约依旧要征求上面的意见而为接下来的战略方向做安排——特别是偏向于激进的行动方案的话，那大概率，是会被拦住的。 　　“现在共体议会的意见也不统一，稳定派的意见很多，力量也比较强，就算是长老团也是如此。”笑过之后，牛主任也感慨地摇头：“不过我能理解BOSS们的顾虑，毕竟走得越顺，压力就越大，他们想稳一稳也是正常的。” 　　叶铭嗯了一声：“这本来就是没有对错的事，去留肝胆两昆仑。稳定派也好，激进派也好，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人类的胜利和延续。” 　　“求稳的BOSS们的心态有点类似天机老人了……看着军队一直赢，就越担心输。”何沫胆子更大一些，话也更直白了一点：“说到底，还是对军队不信任嘛！” 　　叶铭和牛主任同时咳了一声，都眼带一抹责备地望向何沫。 　　何沫呵呵一笑：“就当我吐个槽。” 　　“以后这种槽还是少吐。”牛主任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后站起身来：“我先回京，上头肯定要过问的——叶总，我最后问一句，你觉得前敌指挥部的概率到底多少？” 　　叶铭皱眉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我只能说，我相信前敌指挥部。” 　　“而且，现在我们也只能相信前敌指挥部——我们只有拿下了寒霜星，继而拿下执行者基地，才能够真正地了解敌人，也才能够真正地拥有与敌人缓和、谈判的底气。” 　　牛主任表情严肃，继而重重点头——这也是，他们这帮“鹰派”最重要的想法。 　　很幸运的是，叶铭站在了“鹰派”的这一边。 　　…… 　　目送两人离去，叶铭也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后，他就索性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正如他所言，他确实不懂打仗。 　　但参与了太约的那么多场会议，他就算学，也能学到点皮毛了——最起码，他能明白的，是战机这个东西，稍纵即逝。 　　太约的想法很明确，就是在接受共体军事委员会领导的前提下，给予前敌指挥部足够的战术灵活性——不要再像过去那样，看到敌人一艘侦察舰就要大动干戈，就要上报共体，惊动整个人类世界。 　　现在人类已经有了四支舰队，加上克荣人的舰队就有五支……再加上人类不断爬升的科技和生产力，人类的舰队完全可以更激进一点。而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依靠补天计划守在虫洞出口被动防御。 　　当然，正如叶铭所说，这只是两种无法知晓结果的选择——人类憋着种田攀科技是一个方案，主动出击乘着敌人尚未集结而消灭有生力量是另一个方案。 　　稳有稳的好处，激进有激进的好处，在未来到来之前，没有人知道哪种选择是对的。 　　思索中，他的手腕震动了一下。 　　下一刻，夏主任的声音响起。 　　“叶铭，我们收到了一篇来自寒霜星的文字信息，从表面上看，这是一篇用帝国语写成的威胁和呵斥信件，但后面经过分析，该信件中似乎蕴含了额外的信息。” 　　叶铭瞬间睁开眼睛：“是谁发的信件？” 　　“我们猜是歌莉娅——上次情报部门的提醒我们，用正式的文字公函的方式来和对面交流，看能否给歌莉娅以机会……现在，如果往好的方向猜的话，或许机会就来了。” 　　…… 　　…… 　　寒霜星，太空城，丽安娜的套房中。 　　歌莉娅正在熟练地在投影屏上进行着文字输出。 　　自从她按照人类“老师”的要求掌握文字后，她便发现，丽安娜对她的“依赖”越来越强了——这种依赖，不是那种把她当成一个简单的伺候衣食起居的仆人的依赖，而是“工作”上的依赖。 　　譬如……撰写报告的时候，丽安娜便先提出纲领，然后让她来组织语言。又譬如，撰写各种信件。 　　丽安娜依旧在她的侧面，微眯着眼，手端着红色的酒精饮料，舒适地半躺在相变椅上。 　　“告诉霍尔，30基地的舰队已经过来了，目前能量和补给都有些高级，让他赶紧催一催军团那边，想想办法。” 　　歌莉娅迅速输入，然后望向丽安娜静静等待。 　　“还有，我有点想回家了，让他赶紧回来，打完收工。” 　　“嗯……先就这些吧。” 　　歌莉娅完成输入，随后打开投屏，将文字显示出来：“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 　　丽安娜睁开眼睛，迅速浏览了一遍后嘴角泌起一抹笑意，微微点头：“没看出来，你的语言组织能力还挺好的。” 　　歌莉娅羞涩地低头：“都是老师教得好。” 　　丽安娜含笑点头：“发吧——对了，你们在下面的时候，有恢复教育吗？” 　　“报告老师，我们在下面的时候没有系统的教育，都是家族传承文字和一些历史，并没有科学方面的教育。”歌莉娅一脸坦然地答道。 　　她早就领会了人类老师的叮嘱——丽安娜这种好为人师的性格，最大的武器就是真诚。她不需要对克拉族罪裔的所作所为做任何的隐瞒，专心在丽安娜的心中树立起一个“勤奋好学的、但又心念念的恢复故国文明的好孩子”的印象即可。 　　而要树立起这种印象，除了要表现得好学之外，还要不对丽安娜有任何隐瞒，包括克拉族在艾拉星的某些“密谋反抗”的行为都要如实告知。 　　因为，在丽安娜，在执行者军团这种掌握着绝对力量的人眼中，一个被惩罚的奴隶文明，就算再密谋，也翻不起哪怕一丁点的浪花出来。 　　还不如把那些族人“出卖”了。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要表现出坚定的想要摆脱罪裔身份的愿望——因为这种愿望的升起，恰好能够证明，丽安娜对她的“教育”、“启迪”是成功的，有效的。 　　事实证明，人类老师的指导和分析，完完全全地把丽安娜的心态掌控了。 　　以至于现在，丽安娜对她的信任已经无以复加。 　　丽安娜再次满意地点头：“科学的教育，特别是现代科学……嗯……或者说先进的、工业化推动的科学教育，一定是成体系的，也一定只有完整的教育体系才能培养出来。你们没有那个条件，也是必然的了。” 　　歌莉娅深以为然地点头：“老师说得太对了！父亲就试图教我物理知识，但后面我越学越不懂，以为自己笨死了……但接受了老师的指导我才知道，哪里是我笨嘛！是父亲他自己都是个半瓶水！” 　　丽安娜开怀大笑起来，就连红酒都不小心洒在了衣服上。 　　歌莉娅见状，连忙一边道歉一边用餐巾纸替她擦拭。 　　丽安娜放下酒杯，自己也一边擦酒，一边含笑注视着歌莉娅，眼中充满着柔和的光，片刻后，她轻声道：“歌莉娅，你加油学习，等到回到母星，我就让你戴智慧之冠。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你们克拉族的……第一位女性大礼司！” 　　“届时，你就是你们文明，最具智慧的先知和启迪者！” 　　歌莉娅身躯瞬间一怔，继而重重地“嗯”了一声。 　　“老师才是我们唯一的启迪者！” 　　“呵呵，少拍马屁了，我去洗个澡。”丽安娜说着便站起身来。 　　歌莉娅也立刻起身，打算收拾起便携计算机，然后去服侍丽安娜。 　　“没事，你老师我还没弱到连洗澡都要人帮忙的程度——再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丽安娜对着编写计算机努了努嘴：“你用它好好学习，最好听一听先知课，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关键是要记住概念，然后再慢慢理解概念。” 　　“好的老师！” 　　“嗯，记住别动加密文件，会报警的。” 　　“明白！” 　　目送丽安娜走向浴室，歌莉娅重新回到桌前。 　　看着笔记本，她沉默了几秒，眼中升起了一抹迟疑和犹豫。 　　她现在完全能够感觉到……丽安娜真的是一位替她着想的，品德崇高的好老师——最起码，对她而言是这样。 　　但她现在的行为……对丽安娜而言，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是的，无论她的目的有多么崇高，但对个人而言，她都在辜负和利用一个为自己考虑的好人。 　　沉默中，歌莉娅低垂着头，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开始再次坚定自己的信念。 　　——当人类大军兵临城下，彻底推翻军团和神圣帝国的时候，自己一定要给老师求情…… 　　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她眼中的迷茫消失，坐回到了电脑前。 　　然后，她的心跳又再一次地加速了起来。 　　三个小时前，她替丽安娜撰写了一封给人类的文字回信——虽然成文后给丽安娜看过了，但她还是在其中藏了自己的秘密——她按照人类那位专家老师的在之前介绍的密码传递中，采用了截断式的编码方式，给人类传去了31号基地拥有了专门针对人类以及把人类视为了最大敌人的消息。 　　但她不确定，人类是否能够读得出来。 　　如果人类无法读出来……那她就只有再次冒险，找机会给人类发送视频信息了。 　　可……视频信息…… 　　歌莉娅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天花板，眉头便迅速皱了起来。 　　这里不比在31号基地。 　　31号基地中，那些恶心的执行官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和见不得人的私欲……他们的私人房间中很安全，没有其他的摄像头和监控装置。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这种监控摄像头。 　　除了卧室和卫生间。 　　而且这个便携终端，丽安娜虽说现在让她学习，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她本人在一起的。 　　根本找不到机会！ 　　沉默中，歌莉娅开始绞尽脑汁，同时期待人类能够读懂。 　　就在这时，一道新信息提示瞬间跳出。 　　看着提示中人类的徽记，她迅速吸了口气，犹豫再三后一咬牙，迅速选中了提示，然后她便捧着便携终端，一边看，一边走向浴室的方向。 　　“老师，人类回信了。”站在门口，歌莉娅恭敬地抬高了一丝声音。 　　一秒后，丽安娜的声音传来：“哦，你看一眼，总结一下。” 　　“好的，老师——人类说……” 　　歌莉娅快速浏览着，当她看到信件的末尾时，她忍不住心中瞬间一跳！ 　　落款是海琳！罗永成！ 　　她知道这两个名字！ 　　一个是她族人的名字，一个是那位教自己如何当间谍的人类专家老师！ 　　深深地吸了口气，歌莉娅迅速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开始为丽安娜进行总结。 　　“人类说，从一开始，就是军团发起了对人类的不义之战，他们是处于自卫，而且……” 　　就在歌莉娅总结的同时，便携终端上再次跳出了信息提示。 　　上面的徽记，是来自31号基地。 　　歌莉娅瞬间一怔！ 　　“老师，收到31号基地的信息。” 　　“哦？你看看是什么。” 　　歌莉娅嗯了一声，随后点开消息。 　　片刻后，她瞳孔猛地一缩！ 　　“老师，指挥官麦大人说，他们派往31717星系的先行探测器遭到了敌人的攻击，现在人类的舰队已经突入了31717星系。” 　　“什么？” 　　哗啦一声，丽安娜拉开房门。 　　此时的她刚好换下衣服，露出傲人的身姿。 　　“然后呢？” 　　“他们……准备启动轨道舰，把人类彻底消灭在31717星系。” ###第737章 拼命证明自己的小孩 　　在确定了消息准确无误后，丽安娜只是思考了一瞬，便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给基地回信，20分钟后进行视频作战会议。” 　　“好的老师，那……”歌莉娅见丽安娜就要重新关门，她暗暗咬了咬牙：“人类的消息要回……怎么回复？” 　　“人类？”丽安娜微微一怔，嘴角撇了一下：“告诉他们，我讨厌这样无意义的啰嗦，如果他们没有交还克罗兹和葛雷娜的打算，就不要再联系了……” 　　“哦，等等。”丽安娜说着眉头一皱，沉吟了两秒后缓缓道：“先等一下，等我召开会议之后再说，看能不能给人类一点误判。” 　　“好的。”歌莉娅也皱起了眉，欲言又止地看着丽安娜。 　　丽安娜正待关门，见状微微扬眉：“还有什么？” 　　“我想问一下老师……这次，如果军团消灭了人类的主力，是不是很快就能推进到……圣星？” 　　“当然！不过你现在别想这么多，到时候一切都要看战况的进展。” 　　…… 　　歌莉娅回到桌旁，她沉思了几秒后迅速给基地回复了消息，随后便静静地等待着丽安娜洗澡。 　　她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一定要相信人类…… 　　但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觉得忐忑。 　　她跟着丽安娜已经好几个月，亲眼看到丽安娜对人类的态度变化，也亲眼看到了31号基地的执行官们对人类的畏惧——或者说是惊讶和担忧。 　　也就是那时候，她联系上了人类，知道了人类已经和自己的故国遗族结盟，也知道了人类已经拥有了不输于军团的战斗力。 　　人类接连的胜利便是明证。 　　但随着霍尔的离开，军团对人类升起了前所未有的重视……甚至现在已经是好几个基地一起参与对人类的行动……再加上从丽安娜处所知晓的军团的真正实力，以及她至今都还不知道的专门针对人类战舰的“武器”是什么…… 　　就更别说，军团已经要动用轨道舰了！ 　　她是见到过那种战舰的！那样的一艘战舰，光是个头就足以比得上四五艘军团的主力战舰那么大！ 　　这让她开始无限担心起人类来。 　　……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很快丽安娜便洗完澡走出浴室，歌莉娅迅速上前，替丽安娜递上外套。 　　“我准备会议了，等会有霍尔参加，你就坐到对面吧，免得他到时候又东说西说。” 　　“嗯。”歌莉娅乖巧地嗯了一声，又给丽安娜准备了一杯饮料后便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对面。 　　便携终端升起光芒，片刻后，空中的投影显出虚拟办公室的场景，31号基地的指挥官们悉数就位。 　　霍尔的声音率先响起。 　　“安娜，我会在半小时内动身，大概三个小时后抵达基地，到时候你也回来吧。” 　　“我回来干什么？母星来的那些人要走吗？” 　　“不走。” 　　“不走那我就不回。” 　　透过光幕，歌莉娅看到丽安娜在这一刻露出了少女般赌气的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31号基地说话不起作用了？” 　　光幕中，霍尔的声音和表情都无比严肃：“有我在，难道谁还能乱搞事不成？” 　　画面里，其余指挥官都沉默不语，但从他们的表情看，很显然……他们都对霍尔怀着无比的信任。 　　丽安娜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嗯了一声。 　　“下面我们说具体的战斗方案。”霍尔收回视线，缓缓道：“上次迪卡的失利虽然给我们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但也不是没有正面的效果。” 　　“最起码，那场战役，给了人类一种错觉，就是他们可以通过战术和各种欺瞒的小把戏来获得胜利。” 　　“于是才有了他们在今天的行动，认为他们依旧可以通过高速战舰来抢先获得优势。”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能够出动超过三千艘战舰来投入到32717这个小星系中。同时还有32号基地的两支整编舰队朝着32911星系出发，以此截断人类的运输和补给通道。” 　　随着霍尔的声音，一片星图迅速升起，替代了虚拟会议室。 　　星图上，数不清的光点正在数个星系汇聚。 　　“麦，你的主要任务是抢先进入32717星系，但进入之后，尽量不要与人类的主力战舰对决，然后还要防止人类占据32715星系的跃迁点出口，保证秋和希罗的舰队能够从32715星系跃迁至战场。” 　　“苏克，你负责后勤支援，一旦秋和希罗的战舰进入战场，便马上投放轨道舰。” 　　“皮卡，你的舰队马上出发，从32716星系直接跃迁到战场，而且速度要快，不要带支援舰。我的主力舰队会带着资源从红枫星系出发。” 　　“在诸多的舰队中，麦，你的任务是最重的！我们必须承认，现在人类的战舰已经拥有不输于我们的战斗力，因此……在同等的数量上，你一定要慎重，不要上去硬碰硬。” 　　麦重重地点头。 　　“此外，秋和希罗，你们两人也可以让战斗舰船先行，支援舰可以稍后抵达，但你们具体要什么时候进入跃迁点，还要看战场的情况——我们现在并不清楚人类战舰的真实数量。” 　　这时丽安娜终于插了句嘴：“可以计算的，之前克罗兹在视频中提到过，人类的造舰能力很强，每个月大概能够造出二十几艘战舰——我分析了人类从最开始到现在的战舰投入数量，很认可克罗兹的信息。” 　　霍尔轻轻嗯了一声，但随后便反问道：“你能确定克罗兹的信息就是真实的吗？” 　　丽安娜微微一怔，想了想后笃定地道：“我大概能够确定。因为人类在接连的胜利之后，如你刚才所说，产生了一种盲目的自信，认为他们拥有和军团战斗的实力……而他们透过克罗兹释放信息，便是这种实力的炫耀，以此来获得我们给予对等的对话和交流。” 　　说着丽安娜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在和人类的联系中，我一直能够感觉到人类的这种对等、平等交流的愿望。因此，我相信克罗兹透露的信息是真实的。” 　　这时，因为失去了主力而空有其名一直沉默的迪卡突然笑出了声：“我同意丽安娜的说法。” 　　“我必须承认……人类就仿佛一个拼命想要向大人证明自己，想要获得地位的小屁孩。只是……我不小心成为了这个小屁孩证明自己力量的牺牲品。” 　　随着迪卡的声音，房间中也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就连丽安娜嘴角也升起了微笑。 　　确实，人类看似因为不断触碰禁忌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要知道，任何的力量，都是需要时间才能真正积攒起来。 　　作为一个孤立的新生强大文明，人类拥有让神圣帝国都为之忌惮的潜力是事实。 　　但那绝对不表示，当一个全胜时期的大人，将那个想要证明自己的小孩当成对手的时候，这个小屁孩就会是他的对手！ 　　歌莉娅嘴角也升起笑意，而且还笑得十分的灿烂。 　　只是她眼眸深处，藏着一份越来越浓的焦急。 　　就在这时，丽安娜再次提议道：“我这边刚才还收到了人类传来的信息——如果你们想看，我就转发给你们，看了之后你们就会发现，迪卡的比喻很不错——对了，我要不要再逗一逗这个小孩？” 　　霍尔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随便你，不瞒你说，我还真有点想看到人类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丽安娜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歌莉娅缓缓呼气，大脑开始急速地转动起来。 　　…… 　　…… 　　伊凡星系，水星号，前敌指挥中心。 　　会议室内闹哄哄的一片，所有的前敌指挥官们或站或坐，目光都死死地盯着眼前硕大会议桌上方投出的星图。 　　星图的中央，是索菲星系——也就是神圣帝国口中的32717星系。 　　该星系并不大，却拥有三个跃迁点，是一个典型的三岔路星系。 　　按照人类定义的宇宙南北空间尺度的话，它的南面跃迁点是与伊凡星系联通的，北面和东面的跃迁点则分别连通32715星系和32716星系——这两个星系克荣人的定义中分别为迪亚斯1号和迪亚斯2号。 　　此时的星图上，北面的跃迁点正在不断地涌出红色的小点，与南面的蓝色小点相互辉映。 　　“看来敌人的想法和我们一样，也是择日不如撞日。” 　　斯米尔的声音响起，他抹了抹头发，呵呵笑道：“就是不知道这支舰队是八大指挥官的哪一位的了——好像我们已经灭掉了一个指挥官？” 　　“嗯，灭掉了一个，不过还是不能轻敌。”杨文志接过了话，相比起同僚的乐观，他的眉头则略微地锁了起来——毕竟，这是前敌指挥部的第一次做出的重大战术选择。 　　他作为前敌指挥部的指挥官，是要担负起第一责任的！ 　　而且，这场仗……是一场不能输的仗！ 　　如果输了，首先不说损失——那肯定是接近于全军覆没的损失，就算在人类产能大扩张之下，高层不计较损失，不追究责任，他们前敌指挥部这一路打过来的功勋也将会黯然失色。 　　而且整个前敌指挥部，也将会在今后彻底失去战场的主动权，彻底沦为点头虫、执行机构。 　　甚至连全面撤销都有可能。 　　那自然也就谈不上星辰大海，征服宇宙了…… 　　但赢了……那就意味着，今后的前敌指挥部将会拥有更多的主动权和决策权，成为真正的“前敌”指挥部！可以在既定的战略路线中，想打谁，就打谁！ 　　光是想一想，整个前敌指挥部就没有任何人会反对这次的行动。 　　杨文志自然也不会反对。 　　谁会觉得权力烫手啊？ 　　嗯……可能叶总除外。 　　心中想到叶铭，杨文志便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随后拿起指挥棒指向战术地图。 　　“我们现在抛开战场图的空间概念来看索菲星系，该星系并不大，虽然拥有三个跃迁虫洞，但实际上，它比太阳系还要小一点。因此，按照我们舰队的速度，我们只需要一周时间，就能够抵达以虫洞为定点的三角形的中心点位置。” 　　“现在从敌人的动静来看，敌人的想法和我们类似，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弃索菲星系。但他们具体的战术安排，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我觉得，他们是想冲过来和我们干一架。” 　　奥拉夫又蓄了胡须，再加上两天没打理，此时的他看起来颇有维京先祖的气质，他也拿起手中的指挥棒指着那些正在缓缓蠕动的红点——因为空间尺度的问题，敌舰的行动轨迹几不可见。 　　“你们看，他们的方向和我们一样，也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但马上便有人反驳道：“现在可看不出来。” 　　“为啥看不出来？” 　　“因为起码要一周，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方向。而且……要我是对方的指挥官的话，我第一时间就会选择守住东边的虫洞——别忘了，他们可是有盟友的！既然仗都打了这份上了，敌人总不会还就跟傻叉一样，一个一个地送吧？” 　　“我同意凯尔特的意见。”斯米尔呵呵地举手。 　　杨文志轻轻嗯了一声，指挥棒随即指向东边的方向。 　　“凯尔特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们还是要抢东边的虫洞。一方面为了防止敌人从侧翼偷袭，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对敌人形成两面包夹的形势。” 　　“那谁去？” 　　“嗯……你的过去。”杨文志笑着望向斯米尔：“你的舰队最快。” 　　斯米尔笑着点头：“那可要早点安排我传过去——你看前面这排队排得，比你们当年春运的队伍都长。” 　　众人看着星图中下面正在排队进入虫洞的战舰，纷纷笑了起来。 　　斯米尔说得没错，只有一个跃迁虫洞，几百艘战舰，还要保持安全距离……这速度确实有点慢。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观察着战术地图的艾萨拉突然道：“如果说快的话，我们的战舰最快。” 　　杨文志马上望向艾萨拉。 　　艾萨拉轻轻呼了口气，迎着杨文志的视线缓缓道：“还有，老杨，别忘了，伊凡星系这边也要留人的。” 　　杨文志微微皱眉，却迟迟没有表态。 　　他当然知道克荣人的高速战舰最快，但……克荣人的高速战舰，是打不过执行者的。 　　一旦和执行者舰队碰面，那他们……是要吃大亏的！ ###第738章 战 　　省交脑机中心，主任办公室。 　　初夏的阳光照在椅子背后，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高了不少，叶铭离开椅子，给刚刚抵达地面的秦卫国亲自沏了杯茶。 　　秦卫国接过茶杯，顺手便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同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便直截了当：“我只能在你这里呆着一个小时。” 　　叶铭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秦卫国一个小时后便会直接前往首都——甚至他这次来自己这里，也是抽空打个时间差，他本来的行程就是直接从月球去首都。 　　至于为什么要在前敌指挥部正在指挥舰队跃迁，他这个太约总指挥却不在指挥中心，显然是有深意的——秦卫国需要到首都去平息来自某些方面的质疑。 　　“既然仗没开打，我们就先不乱说，我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超级战舰什么时候才能入场，然后反物质武器实装还有多久。” 　　说完后，秦卫国便一脸严肃地望着叶铭。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偏头看了一眼日历后竖起了两根手指。 　　“两个月？” 　　“两个月后可以完成战舰装配，测试最少需要三个月——当然，我们也可以把它直接拉到前线进行测试，但这得看你们的了。”似乎是为了再次确定，叶铭打开平板上的S级工程进度看了一眼，随后把平板递给秦卫国：“昨天开始，武器系统已经执行吊装任务，现在江南厂正在加班加点地装配。” 　　秦卫国只是扫了一眼便将平板还给叶铭，稍稍松了口气：“那反物质武器呢？” 　　“反物质已经顺利开始采集，预计一周后可以完成第一批样品的采集。但由于LY和御夫座星系那边都没有人造虫洞发生器，所以也至少要两个月才能进行主炮的点火测试。但主炮点火不意味着就能用了，后续还有反物质引擎的设计以及整个反物质体系的战舰设计和验证，就算我们步子迈快一点，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见到它的武器化。” 　　“你能确定？我就这么对上面说了哦？” 　　叶铭颇有些无奈的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秦卫国这次上京，要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就是——假如战斗陷入僵局，或者说人类进攻失利不得已撤退后，要怎么才能再次打开局面，从而避免人类一败涂地。 　　叶铭的回答是，更新、更强大的武器。 　　“那我等着！”秦卫国长吁了一口气，笑容也再次出现在了脸上，他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呵呵一笑：“这次回首都，不知道要挨多少批……现在也就只有期待前方的小伙子们能够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嗯，我也相信他们。”叶铭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一翘：“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复盘为什么我们会赢得这么顺利……” 　　“还顺利？” 　　“当然顺利——除了御夫座第一仗开打的时候我们因为武器威力不足失利了，后面其实我们都是赢的。”叶铭轻轻眨了眨眼：“当然，我是军事外行，就只能从外行的角度来看。” 　　“……”秦卫国好奇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老生常谈的武器这些就不说了哈。” 　　“哈哈，那当然不是。而是……”叶铭顿了顿后轻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比更他们更会打仗？” 　　秦卫国微微一怔，继而思索起来。 　　“纵观人类数千年的战争史，很多时候的仗都是讲战术的。因为大家的文明等级都差不多，没什么代差。但执行者不一样……他们已经称王称霸了一万年！” 　　“一万年的碾压战啊！”叶铭感叹道：“相对于‘低级’文明，他们有碾压的技术和战舰规模……放眼整个宇宙，就没有敌人！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在这个宇宙的地位，就相当于五常成建制穿越到二战时期——你说，二战时期，哪个国家能够挡得住21世纪的五常？” 　　“于是当他们遇到我们的时候，他们的战略战术和战斗意识，都已经落后了，不如我们了。”叶铭缓缓呼了口气：“所以，我才会支持军队快速推进，趁着敌人还没有学会打仗的时候，就打出巨大的优势来。” 　　秦卫国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沉声道：“没错！我们以前把赢得轻松归结于敌人轻敌，现在看来，固然有敌人轻敌的因素在，但敌人不会进行正面的军团对决，应该是主要原因——特别是我们突袭消灭敌人整编400艘战舰的那一仗，敌人完全是乱了手脚，压根就是纯菜鸟。” 　　叶铭含笑点头。 　　毕竟……现在的他和秦卫国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激进分子”。 　　那给“激进”找出合理的理由来说服共体高层，就是每个人的责任。 　　当然，理由归理由，最重要的，还是像秦卫国说的那样，一切得看前敌指挥部的小伙子们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何沫手握一份文件推开房门。 　　“叶总，秦将军，外系办在半小时前又收到了一篇很长的回信。”何沫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叶铭眉毛轻轻一扬，他知道如果只是收到回信的话，何沫没有必要通知自己，当下便沉声道：“是歌莉娅执笔的？有隐藏情报吗？” 　　“是的。”何沫缓缓吸了口气：“综合之前信件所蕴含的情报，内容大概包括，敌人出动了三个基地的舰队来对人类发起反攻，其中有一支舰队要截断通道——根据分析，目标应该是LY星系。” 　　“最重要的，是敌人要把战场放在目前我们正在争夺索菲星系。” 　　说完后，何沫便将文件递给了距离她最近的秦将军。 　　这份情报，必然要第一时间传递给前敌指挥部。 　　秦将军和叶铭一对视，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而就在此时，叶铭的手腕突然一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立刻选择了接通三维视频通讯。 　　一道光芒从办公室的中央降下，片刻后，乌达的身形出现在办公室的半空中。 　　乌达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他先是给叶铭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这才笑问道：“秦将军也在？” 　　叶铭定了定神，恢复神态，也笑了起来：“看你这样，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他和乌达倒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嗯，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消息，只是想给你说一下，我们的大功率人造虫洞快要完成了。” 　　说着乌达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升起颇多的感慨。 　　他从意识到人类文明已经远超圣星文明之后，便一直力主与人类交流、学习，先是派了使节团，然后马上和人类建立人造起点进行超距通讯，随后又毫不犹豫地把海尔科带来的舰队交给人类指挥，然后又几乎是用举族之力，配合着人类建造大功率的人造虫洞…… 　　可以说，他已经把整个族群都和人类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幸运的是，人类是可靠的、值得信赖的盟友。 　　如今，大功率人造虫洞即将完成，就意味着，克拉族人，将会很轻松地就能踏上归家的征途！ 　　叶铭听后微微一怔，随即脸上便升起了由衷的喜悦。 　　抿了抿嘴后，叶铭轻声道：“乌达，你们还有多少战舰？” 　　“算上两艘旗舰，一共五十六艘。”乌达回答着，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严肃了起来。 　　他知道的，叶铭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叶铭向秦卫国。 　　秦卫国眉头深锁，但只是片刻便缓缓点头。 　　“能参战吗？” 　　乌达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微微一笑：“能，当然能。” 　　…… 　　…… 　　伊凡星系，水星号已经离开了藏身之处的巨行星轨道，前往通向飞索星系的虫洞缓缓移动。 　　她的周围，依旧是由海尔科的13艘苍蓝舰队组成护卫队，以及庞大的后勤支援舰船编队。 　　母舰指挥室，此前的争论已经结束，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地陷入了沉思。 　　海尔科的眉头也深深皱起，看着布满了战舰标识的星图久久不语。 　　如今的星图上，敌人的数量已经大概增加至三百艘左右，而人类也跃迁了两百艘战舰过去，虽然双方尚未照面交火，但既然大家来都来了，也是奔着打架去的……那干起来，就是迟早的事。 　　只是……按照人类的部署，这仗，估计还是轮不到自己的舰队——除非刚才人类太约总指挥官发来的情报中，敌人集合了两三个基地的战舰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对决。 　　当然了……如果真那样，恐怕人类也不敢打。 　　譬如现在，指挥官们就在考虑要不要撤退的问题。 　　当然，海尔科是不会发言的——作为军人，乃至军头，他最清楚不过了，手中没有战舰，那就等于战士没有武器，就算有发言权，声音也微弱得不可闻。 　　“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在保持侦查情报的前提下，利用高速战舰和米粒来和敌人干一架，大不了打完就跑。”斯米尔的声音响起：“虽然上面说敌人起码有两个基地的舰队……但总不至于他们能够直接穿越到战场来嘛！只要我们能够拿下东边的虫洞，剩下的无非就是拼火力了。有什么不能打的？” 　　“我也同意！” 　　“我不同意。”奥拉夫罕见地表示了反对，他望向杨文志，沉声道：“老杨，我们现在的米粒储备还有多少？” 　　“还有两百多枚吧，不过下一轮补充就要到了。而且二代米粒我们还存了不少，等到补充过来，基本上能够有三十枚左右，定点消灭核心威胁肯定是没问题的。”杨文志很快报出了数字，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现在主要的问题还是力量不怎么够……就算我们拿下了东边的虫洞，但要配合守住的话，起码要两支整编舰队才行。”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腾出三支舰队来完成对敌人的优势包围，完成战术策略。”说完后，杨文志眉头再次深锁：“而且根据情报，老曾那边也有一整个基地的力量入侵——你说指挥中心是哪里来的这些情报？连敌人的动向都知道？” 　　所有人皆沉默不语，而且脸上都很是有些质疑。 　　毕竟，关于敌人动向和布置的这种级别的情报……可不是能够通过侦查和分析就能够得出的，至少也得是一个核心知情者才能够透露出来——就连那两个被人类俘虏的帝国人都不可能知道！ 　　“但情报不可能有误。”奥拉夫继续道：“太约不可能告诉我们未经证实的情报……” 　　“嗯，这个是一定的。”杨文志沉默着，手指不断在桌面上轻轻地扣着，脸上也陷入了迟疑和略微的茫然中。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上面的真实态度到底是什么了——是支持他们打？还是支持他们不打？ 　　如果说上面觉得很危险，那么显然是应该命令他们撤回来继续防守的。 　　可现在看来，上面只是给出了该给的情报，然后还是让他们做决定…… 　　这……要知道，情报为真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就将有可能会面临两千到三千的敌人啊！ 　　虽然这些敌人不是一窝蜂来的，但就算一波一波的来……那也有点顶不住的。 　　沉默中，艾莎拉突然道：“老杨，想过一个问题没？” 　　“什么问题？” 　　“如果我们撤退了，当我们下一次准备跃出星门的时候，可能对面就是两千艘战舰……甚至是轨道舰在等着我们了！” 　　艾萨拉轻轻地吸了口气，缓缓地看着这个自己敬佩的人类同伴，轻声道：“我觉得，太约总部，之所以不下达明确的指令，就是……他们也想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行。” 　　“他们，是选择相信我们！”艾萨拉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就在这时，会议室内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声。 　　众人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直都只是静静聆听不发表意见的海尔科有些疑惑地抬起了手。 　　片刻后，海尔科神色一正，迅速接通通讯。 　　会议室一片安静，以至于，隔得近的人都能听到海尔科耳机中传来依稀的声音。 　　“海尔科礼司，一周后，我将会通过人造虫洞将新圣城所有战舰，包括旗舰在内传到人类前线交予你，请务必配合前敌指挥部的指挥。” 　　海尔科闻言一怔，眼睛中瞬间亮光大作！ 　　他猛地一拳捶在桌上：“好！” 　　“老杨！我的舰队来了！战！” ###第739章 胜负在战场之外 　　五天后。 　　索菲星系是一个典型的中年恒星系，如果从其最外侧行星轨道来算的话，该星系只有“半个太阳系”那么大。 　　既然有恒星，有围绕其公转的行星，那就意味着有宜居带——虽然该宜居带只有一颗被浓郁大气层遮住的岩石行星。 　　在克荣人的记录中，该行星虽然位于宜居带中，但却并未发现文明、特别是高级文明的迹象——因为他们从来未曾在该星系中探测到高级文明活动最重要的标志之一，人造电磁信号。 　　而在人类的前期侦查中，也没有探测到有电磁信号的存在，人类只是通过光谱分析，在这颗被克荣人称为索菲4的宜居行星上发现了水和些微的制植被——在系外行星中发现水这种消息，如果早个十几年可能还会引起轰动，但在如今的人类眼中，那就太寻常，以至于不足为题了。 　　于是，人类铺天盖地的战舰，便犹如一颗颗流星，从天际不断掠过索菲4号。 　　…… 　　索菲4行星。 　　平静的洋面上掠过阵阵清风，带起一道道波澜。 　　海水荡漾着扑向沙滩，却又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所挡住，冲起一米左右的浪花。 　　浪花中，两个矫健的身影从水中以优美的姿态从水中跃出，轻巧地落在岩石上。 　　如果人类看到他们，一定会惊讶造物的神奇——因为他们和人类描述中的美人鱼很相似，下半身是海豚状的形状，上半身虽然也保持着海洋动物的皮肤，但却进化出了一对强有力的上肢，以及“背部”一对类似于翅膀的透明鳍。 　　当然，相比“美人鱼”，他们的外表可真谈不上“美”，最起码不符合人类的审美——他们的脖子极粗，几乎可以说就没脖子，以至于他们的五官被堆砌成了一个明显的三角状。 　　“脖子”后面，有一层厚厚的，鱼鳃一般的褶皱。 　　他们上肢的“胳膊”和“手腕”处，进化出了类似铠甲的几丁质结构。 　　他们那粗壮的“脖子”上，分别用水草系着一根极为锋利的牙齿。 　　此时，这两个生物同时用上肢支撑起身躯，仰头望向天空。 　　只可惜，此时的天空晴空万里，除了大片大片的云层之外，就只有一片碧蓝。 　　两个生物却没有失望，而是保持着姿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只是偶尔要滑下石头，然后再次跃出。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就在两个生物同时摇头，打算重新回归大海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打算离去的生物立刻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那道光亮，其中的一人还对同伴不断地发出声音，脸上更是明显地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亮光越来越近，光亮的来源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 　　两个生物看着空中银色的、如巨大海蚌一般的飞行器具，眼中流露出一股痴痴的神色。 　　渐渐的，这艘来自人类的探测器开始减速，缓缓落在沙滩上。 　　两个生物远远地望着，就犹如两座雕像。 　　终于，他们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跳回水中。 　　但强大的好奇让他们无法舍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们便乘着波，只露出脑袋，慢慢地随着波浪观察着这从未见过的天外来物。 　　…… 　　水星号，主控舱。 　　“卧槽！卧槽！卧槽！” 　　接连不断的卧槽声响起在主控舱的角落。 　　飞船上负责远程控制生物探测器的魏强屁股上就跟着了火一般，整个人瞬间弹了起来。 　　虽然水星号是一艘实现了全面自动化乃至无人化的太空母舰，但由于其现在是整个人类联军前敌指挥部的大本营，因此每个岗位上都安排了人类值班员。 　　而且这些值班员，还是24小时轮班的。 　　毕竟……战争一触即发，人类的舰队已经完成了全面的跃迁，正在兵分两路朝着敌人的舰队而去。 　　现在，水星号正和大批的支援舰和护卫舰队留在跃迁的出口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苍蓝星主力舰队。 　　可以说，现在水星号上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而服务。 　　因此，魏强作为随船科考官，他的位置也被“挤”到了最角落，而他的任务，也只算是常规的科考任务——走到哪，就探测到哪里，是人类一贯的宗旨。 　　当然了，这次科考，还有一重意义，就是看这里是否真正有智慧生物。 　　如果没有，那人类就要炸这颗行星的卫星了。 　　魏强不寻常的举动瞬间引来了旁边值班舰员的注意，众人纷纷望向他。 　　“老魏，干啥？” 　　“探测器掉海里了？” 　　“你发现啥了这么激动？” 　　魏强深深地吸了口气，指着控制台的屏幕大声道：“卧槽，这个行星上有生物！” 　　“有生命咋了？细菌和植物也是生命啊……这行星上好像有植物吧？” 　　“是个锤子！我指的是，有可能是文明！” 　　随着魏强的大喊，几个自然学科的舰员便立刻神色一正，迅速一溜小跑到魏强的位置前方。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和半边的海滩。 　　海水的起伏中，两个略微有些尖的脑袋如同葫芦瓢一样飘来荡去，透过清澈的海水，能看到他们正在划水的上肢和鳍。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我拉近点！” 　　随着镜头的拉近，两个生物的模样，以及他们咕噜噜直打转的眼神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身后的作战会议室房门大开，杨文志率先走出。 　　当看到人群在角落挤成一团时，杨文志微微皱眉，随后沉声道：“马上要准备检查虫洞生成器了，你们挤在一起干什么呢？” 　　“报告！” 　　被围在人群中的魏强大声地说着，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我好像在索菲4号行星上发现了智慧生物。” 　　杨文志愕然，片刻后大步走向角落。 　　…… 　　…… 　　月球，太空船坞，总工程师办公室。 　　“为啥你每次来都要占我的办公室？” 　　彭小飞从启迪者号改造现场返回后，一推门就看到了正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叶铭，只是一愣神，嘴里便吐槽了起来——当然，虽然他在吐槽，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叶铭笑着站起身来，而对方碰了下肩膀后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今天来了没来工地？还悄悄的来？”彭小飞笑着走向饮水机，打算给叶铭沏一杯茶。 　　“不给一线工程师们压力。” 　　“嗯，所以就给我压力？” 　　“你知道就好。”叶铭微微一笑，随即便一脸严肃地望着彭小飞：“小飞哥，两天后能准时起飞吗？” 　　彭小飞停住动作，深深地吸了口气后重重点头：“准确地说，是45小时后就能起飞！” 　　叶铭缓缓点头，脸上的表情也稍稍地缓和了一丝。 　　即将到来的索菲星系之战，在破译了歌莉娅传来的情报后，便已经从战术性决策转变成了战略性决策，甚至……还是极为重要的战略性决策！ 　　毋庸置疑，当听到敌人已经出动了三个基地的舰队要在索菲星系与人类一决雌雄时，叶铭有那么一瞬间是“畏惧”的——这不是他胆子小了，或者说没有信心了。 　　而是这一仗太重要了，重要到他开始怀疑起来——虽说他和秦将军都认可，人类无论是在战术还是在武器上都已经领先了敌人。 　　可那是起码两个基地的舰队啊！ 　　至少也是两三千艘啊！ 　　但这种畏惧，也只是升起了一瞬，便被强大的信心所覆盖。 　　敌人固然强大，数量固然多，但只要人类能够把握住战斗的节奏，只要敌人不是跟作弊一样把三千艘战舰瞬移到战场上，那么，人类完全可以把敌人打成添油战术的！ 　　当然，只有叶铭有这种信心，还是不行的——前敌指挥部也必须要有信心才行。 　　可喜的是，前敌指挥部表现出了同样的战斗渴望和信心。 　　那么叶铭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军事和工业体系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地满足前敌指挥部的要求。 　　而前敌指挥部最需求的，就是超高速侦察舰——只有提前掌握了敌人的动向，才能做出有效的决策。 　　于是，叶铭便亲自来到了改装基地。 　　“能飞就好，现在前线最需要的就是超高速侦察舰。” 　　“不是有鹞吗？” 　　“鹞还是不够快，而且鹞没有武器系统，现在敌人跟着我们学乖了，一天到晚都派侦察舰过来，在之前的侦查中，鹞已经损失了两艘。现在去迪亚斯2号星系探测的是克荣人的载人侦查飞船，他们的速度要快一些，但敌人的侦察舰也很快……就怕两边缠斗起来就麻烦了。” 　　叶铭简单地给彭小飞介绍了一下形势。 　　彭小飞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迟疑了一会后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战斗的关键是在战场之外？”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历史上，除了少数发生得很突然的战斗，真正的大型战役，那一场战役的对决关键不是在战场之外？ 　　敌我情报，后勤补给，装备升级，武器补给……这些都是战场上看不到的，却对战斗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 　　而人类的这场仗，之所以敢打的根本，还是人类判断出了，敌人的舰队集结需要时间！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一波接着一波来的！ 　　只要人类能够依靠优势的武器装备和战术体系掌握占据，那就算来再多的敌舰，也是能打的。 　　更何况……只要拖住几个月，人类就能够搬出超级战舰了。 　　“好了，既然你拍了胸口，那我就先告辞了。”叶铭眼见着彭小飞端了茶杯过来却站起了身：“茶就不喝了——你看，我这几天是真忙。” 　　叶铭说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后便轻轻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杨文志打过来的。 　　坦白说，他现在看到杨文志的通讯，心中就有点忐忑，生怕前敌指挥部那边出现了什么麻烦，或者有了什么新的不妙的发现…… 　　“叶院士，我们发了点新情况。”电话中，杨文志的声音有些迟疑。 　　叶铭微微皱眉，心中就有点咯噔一声的意思了，但很快他便嗯了一声，冷静道：“什么情况？” 　　“索菲星的第四号行星，发现了一个海底文明。” 　　叶铭瞬间愕然，他用力眨了眨眼：“什么东西？” 　　“我们发现了一个海底文明……” 　　“我靠！”叶铭瞬间爆了句粗口：“不是说索菲星系没有文明的存在，只有原始生物吗？”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但后面随船科考组放了个探测器过去，一下就发现了两个美人鱼小男孩……”杨文志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四号行星的卫星很奇特，有一圈含铁量很高的小行星，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炸掉几个小行星来干扰敌人的观察，然后把我们的支援舰队躲在后面——因为我们现在距离四号行星的位置很近，水星号也打算并轨过去，用以躲避敌人。” 　　叶铭舔了舔嘴唇，脸上升起一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 　　沉默数秒后，他缓缓呼了口气：“如果不炸会怎么样？” 　　“炸的话，我们可以形成一个电磁屏蔽圈，不炸的话，就形成不了……嗯，如果敌人没有类似斩首的超高速舰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说着杨文志轻轻咳了一声：“毕竟……所有的支援舰和后勤舰都在这边，要是被敌人突过来，就不好玩了。” 　　“嗯……炸的话，肯定会对行星生态带来打击。” 　　“是毁灭性的打击……”杨文志补充道：“我们算了一下，基本上……要经历一轮小规模的灭绝。所以才放出科考船最后确认一下。” 　　叶铭嗯了一声，陷入久久的沉默。 　　许久后，叶铭轻声道：“这个文明的智力程度如何？” 　　“现在飞船的科考人员已经在设计交流方案了……但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了类似部落徽记一般的标识，而且虽然现在尚未完成有效交流，但可以确认的是，和我们接触的两个土著……对外来造物充满了好奇，也保持了一定的理性。” 　　叶铭深深皱眉，然后骂了句娘。 ###第740章 战争礼司 　　太约指挥中心会议室。 　　作为人类太空部队最高领导机构，今天会议桌上标注的却不再是星图，而是来自水星号探测器的无人机和机器人所显示出来的实况视频。 　　视频中，两个小孩“趴”在沙滩上，对着机器人展示的立体画面，感到无比惊奇的同时，他们也用上肢在沙滩上写画出一个个不明所以的字符。 　　看着字符，叶铭的嘴角露出一抹复杂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 　　嗯……大概就是喜悦，感慨，郁闷，无奈等等诸多情绪夹杂在一起。 　　“有文字就不需要再确认了，这一定是智慧生物，虽然丑了点。”叶铭望向坐在主位主持会议的陶林川将军，缓缓叹了口气：“虽然是军方的行动，但如果非要让我表态，我肯定会以保护土著智慧生物为先。” 　　陶林川是太约指挥中心的副主任，由于秦卫国前往了首都与共体高层周旋，他便成了月球指挥指挥中心的第一人，此时听到叶铭这么说，他也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诸多的同僚。 　　迎着他的目光，来自人类世界各国的将领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说话。 　　陶林川在心中暗暗骂了句娘。 　　这些家伙可太鬼了，都不想当恶人。 　　坦白说，虽然他也是军人，一切应该以战斗为主，以人类的利益为主，但他也不愿意背负上一个对第三方文明造成灭绝的责任…… 　　“上面的意见是什么？老秦的意见呢？”陶林川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回望叶铭。 　　“老秦的意见是听集体的意见，然后上面的意见……要参考军方的意见。”叶铭言简意赅。 　　“那我们其实应该参考的是前敌指挥部的意见。”陶林川定了定神道：“前敌指挥部还没讨论出结果吧？要不我们再等等？” 　　叶铭眉头紧锁，缓缓点头。 　　如果说只是对一颗普通有可能存在生命的星球造成灾难，哪怕是有哺乳动物这种高级形态的生命，人类的舰队都可以没有任何思想负担地以人类的安全优先——动保条例还没那种本事管到宇宙中去。 　　可有高级智慧生物，甚至还是诞生了文字的、可以交流甚至还试图主动与人类交流的智慧生物——准确地说，是一个海洋文明，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人类要是因为实现一个战术目标而对一个第三方文明造成灭绝性的人为灾难，那是要背负罪恶感的——除非换成屠杀印第安人的那波人。 　　会议室中，两个鱼人小伙与机器人的交流仍然在继续，看得出来，他们对视频中所展示的人类海底世界很好奇，而且其中一个鱼人似乎要更聪明一些，当他看到某个物种的时候，总会在沙滩上快速写出符号，然后指着视频并连续地发出频率和音调都一致的声音。 　　这种本事，让叶铭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毫无疑问，这个鱼人是在试图教会机器人自己认知中的语言和文字。 　　就在这时，前敌指挥部请求通讯的提示响起。 　　“接进来。”陶林川不假思索地选择了第一时间接通。 　　杨文志的声音响起：“指挥中心，我们决定改变战术，不对该行星的卫星群进行人为干涉了。” 　　此言一出，叶铭微微一怔，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喜色，但他还是立刻稳住，沉声道：“杨大校，我是叶铭。” 　　“叶院士您好，可能您已经看到了，这两个鱼人完全可以称为智慧种族……而且刚才根据对附近海域的声呐扫描，发现了下方有规则的人造建筑群。”杨文志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感慨：“回想起几十年前，我们的科幻作品还写人类因为小孩能背诵公式而让外星人放地球一马……现在我们有这个能力了，显然做不出那种事来。” 　　叶铭缓缓呼气，嘴角笑意弥漫：“是的。” 　　听到前敌指挥部做出了决定，在场的指挥官们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陶林川马上问道：“杨文志，那你们的新战术是什么？” 　　“我们打算资源舰减速并轨，躲在卫星群的后面，刚才用艾塔模拟了一下，这种方式还是可行的，只是对于飞船控制的要求比较高，我们准备加紧时间完成对资源舰和苍蓝星战舰的无人化替换——可能还需要后方送一大批机器人过来。” 　　“以及，海尔科他们的舰队，要打持久战的话，还要准备一批斯兰齐物质。” 　　“没问题！”陶林川一口答应，随后望向叶铭。 　　叶铭也重重点头：“没问题，而且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两天后，我亲手把改装后的启迪者号送到前线！而且随船过来的，还有六艘人造虫洞发生器！只要你们能够营造一个稳定的后方，我们就能够造一艘飞船，就服役一艘！” 　　…… 　　…… 　　水星号上，本已经离开了的指挥官们再一次汇聚在了会议室中，当结束与指挥中心的通讯后，会议室内响起了低低的欢呼声。 　　杨文志笑意满面地长吁了一口气，而后望向海尔科：“老海，走！” 　　“嗯！”海尔科也一改往日的低调，大笑着起身：“让你们看看我们的主旗舰！” 　　“哦？你们的主旗舰规格如何？” 　　“如果按照主炮能量计算的话，它的威力远在大秦级之上。” 　　“这么牛？” 　　“嗯！但缺点是没有大秦级的充能模块，它适合的是对能量护盾进行摧毁性打击——在我们平时的训练和模拟中，主旗舰从来都不是用来摧毁战舰，而是用来摧毁护盾的。” 　　海尔科意气风发，一边走出指挥室，一边给杨文志和身边的一干盟军同僚们介绍着。 　　“之前你们讨论战术的时候，我一直不方便提建议，主要还是我们的主炮构造不同，你们是高能激光武器，我们是重离子聚合武器——塔拉人的技术方向反而和我们类似，所以在之前守跃迁点的战役中，我们和塔拉人的舰队配合得相当好，敌人的护盾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这次我们的主力舰过来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新战术，由我们的重离子聚合武器先破除护盾，然后你们的激光武器紧随其后，这样一打一个准，怎么样？” 　　听着海尔科的建议，杨文志眼神一闪，他回头看了一眼艾莎拉，只见艾莎拉也微微点头后，他便嗯了一声道：“那这样，等到你的舰队来了，先和艾莎拉配合一下。” 　　“没问题！” 　　众人出了房间，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眼角落中正在与鱼人进行交流的科研团队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大屏幕上。 　　毕竟他们是战士，而不是科考专家。 　　为了保存一个智慧种族，他们已经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的真正使命，是打赢即将发生的这场仗。 　　大屏幕上，人类的虫洞发生器已经完成了机动汇聚，在太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大屏幕的右下角，是一个小视频框，上面显示着来自千万光年之外的新圣城——这是一座庞大的太空圆环，圆环的四周，数不清的工程机器人正在四处绕飞，做着最后的检查。 　　这些工程机器人，当然都是来自人类世界的。 　　为了用最快的时间建设起这座连接新圣城与人类世界的桥梁，乌达非但全面采用了人类的设计图纸不说，还通过传送轿厢传过去了一整支的人类工程师和技术员。 　　当然各种机器人自然也必不可少。 　　而除了获得人类的工业与控制的协助之外，新圣城也将所有资源都投入到了这座人造虫洞发生器上——为了给发生器供电，他们甚至拆除了维持半个城市的供电系统。 　　如今，人造虫洞发生器完成在即，原本“节衣缩食”熬了一年多，马上就可以踏上归途的苍蓝星人，却将他们原本用来搭载第一批回归移民的战舰全部送到了前线，交给了海尔科！ 　　海尔科看得心潮汹涌，悄然中，他握紧了拳头。 　　深深地呼了口气后，海尔科转头望向杨文志：“对了，老杨。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什么要求？”杨文志也在一边看着，一边等待着时间，闻言望向海尔科笑道。 　　他知道，这几天海尔科整个人都处在一股极度亢奋的状态，而且他也能理解——要知道，从苍蓝星人的角度上，海尔科是九位礼司中的一员，那是真正的九巨头之一，执掌整个海尔科的战斗力量，被誉为战神的存在。 　　可这位苍蓝星人心目中的“战神”，不远千万光年来到战场后，却发现他的舰队…… 　　好吧，十几艘战舰，人类不也是称为舰队过？没什么丢人的。 　　然而，就算不丢人，也没有人看不起他，但在人类如今一支舰队就近百艘的联军中……海尔科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大家都是军官，都知道，军官手中没兵没枪，你说话声音就不响。 　　因此在过去的数月中，海尔科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甚至为了照顾到他的舰队舰员的安全，在几次战争中，前敌指挥部都并没有让海尔科的战舰上前。 　　但现在……人造虫洞好了，而且乌达也将所有五十六艘战舰全部派了过来——算上海尔科带出来的十三艘，那就是六十九艘，纯粹的战舰！ 　　而且这中间还包括了一艘主力旗舰，一艘次旗舰！ 　　别说海尔科，就算是杨文志，他自己也会亢奋的。 　　“嗯……我想，我把我舰队的指挥搬到主旗舰上去。”海尔科抿了抿嘴，沉声道：“我们克拉族人打仗有个规矩，最高指挥官必须守在旗舰上，与旗舰共存亡。” 　　杨文志愕然，随即眉头瞬间皱起。 　　“老杨，你别忙着劝我，我是认真的。”海尔科止住了杨文志，又吸了一口气道：“在遇到你们之前……战舰即是我们的命，亦是我们的归宿。这是我们克拉族人在数千年的漂泊中，一代一代的战争礼司传下来的精神和传统。” 　　“坦白说，我是一个很遵循传统的人。”说着海尔科停顿了几秒，随后又微微一笑，嘴角翘了一翘：“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当初和你们联系上的时候……其实就如何帮助你们，或者说要建立什么样的联系……我们召开了很多次会议。” 　　杨文志微微一怔，他迅速与几个人类指挥官对视了一眼，随后嘴角也升起微笑：“都过去的事了——不是我们后面相处得很好吗？” 　　“那是因为，乌达占据了上风。” 　　杨文志有些惊讶地看着海尔科。 　　海尔科看着右下角的小窗口，微微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了一瞬时间的回忆，片刻后他再次一笑：“不瞒你们，当初，我是拒绝和你们联系的。” 　　杨文志瞬间怔住：“……” 　　其他人类指挥官：“……” 　　只有艾莎拉意味深长地看了海尔科一眼，眼中升起了赞同和认可。 　　毕竟，克荣人当初……也是这样的想法。 　　“毕竟，当时……我们谁也不曾想到，人类会走到如今这种程度，让我们……这些曾经的老师，都无比汗颜和唏嘘的文明高度。” 　　“但有些传统，我们还是要保持的。” 　　海尔科定定地望着杨文志，他抿着嘴，言辞无比地恳切。 　　“老杨，我们大概都知道，今后的联合舰队，可能……都会以人类的主力战舰形态为标准，我们的战舰……差不多也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随着海尔科的声音，右下角的小窗口中，那些负责检测的机器人已经陆续退场。镜头也开始拉远，显出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为首的战舰，庞大而又极具压迫感，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骄傲地矗立在最前方。 　　“那么这次的战斗，说不定就是他们的谢幕之战。我作为克拉族的战争礼司，有必要，有义务，也有责任带领她们走进这最光辉的一战，让她们完成最伟大的谢幕。” 　　“所以，还请……多多成全。” 　　说完后，海尔科便直直地望着杨文志，等待着答案。 　　杨文志缓缓呼气，重重点头。 ###第741章 复仇军团 　　十小时后，“家园号”指挥舱。 　　率领着整个前敌指挥部的领导们和一批技术军官，杨文志随着海尔科抵达了苍蓝星人的旗舰家园号。 　　在经过海尔科兴致勃勃的介绍和简单的参观后，即便是目前最为财大气粗的人类军官们，也对这艘苍蓝星人“压箱底”的战舰发出由衷的赞叹。 　　“老海，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大秦级战列舰，但我还是必须得说一句……你们果然牛逼，而且确实没办法改成纯粹的无人战舰。” 　　海尔科早已经掌握了人类的含蓄和谦逊，嘴里一边说着“比起水星号和白起号差远了”之类的废话，一边介绍着家园号的具体情况。 　　家园号，是新圣城最强的主力旗舰。 　　全部换算成人类的度量衡参数，那么她的整体舰长拥有恐怖的五百米，宽高也各自超越了一百米。 　　在刚才亮相的时候，这个体型便深深地震撼了众人——要知道，就算是人类目前最强的大秦级战列舰，其舰长也不过三百米出头。那些战列巡洋舰，就更小了……只有一百多米。 　　甚至就连人类目前个头最大的母舰，也只是稍微“胖”了那么一点，在长度上，也是完全不能比的。 　　一个常识是，在同一文明等级的战斗武器中，武器的大小就代表了能量的输出。 　　“家园号”庞大且超长的舰身所带来的，是她舰身的中央，装配了两门巨大的主炮，且炮口的直径高达二十米。 　　在一秒内，这两门恐怖的主炮可以喷射出37拉瓦特的能量——换成人类的参数，就是2.2×10^18焦耳的能量。 　　如果对这个数字不直观，那就是10颗沙皇炸弹在瞬间爆炸所产生的能量。 　　且这个能量，能够定向释放在一个位置。 　　可以想象，为什么海尔科会说，家园号的主炮是能量护盾的噩梦了。 　　而这么一艘战舰，由于在设计中并没有考虑到类似人类的自动化方案，反而是以容纳更多人为考虑的——从家园号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她的设计者所考虑的，是以她为中心，带着整个流浪在外的克拉族人寻找家园，或者回归家园。 　　她的满载舰员人数超过了一万人。 　　你说，这要怎么做无人化替换？ 　　因此，在参观了主要的战斗和引擎部后，杨文志才发出了之前的赞叹。 　　“不过老海，你可要悠着点。”说话的是水星号的指挥官奥拉夫，他虽然坐拥人类目前唯一一艘空天母舰，但这个母舰嘛……却几乎没有上场的机会。只能在后方搞搞科考之类……甚至就连他本人，也因为前敌指挥部就设在母舰上，而并不是母舰真正的主人。 　　此时见到之前一直坐“冷板凳”的海尔科突然之间就意气风发，牛逼哄哄起来，便忍不住有些酸溜溜地道：“现在家园号一来，就成了整个联合舰队中最显眼的目标，比红叶号都还要显眼，当心敌人盯着你打。” 　　一旁的艾莎拉便微微一笑。 　　红叶号是她的旗舰，由于银月王国的设计中自动化程度本来就很高，再加上她在很早之前就熟悉了人类的战争运作方式，因此无人化改装得相当顺利，如今银月王国的战舰大部分都只有极少的岗位还必须要人留守，只有支援舰上的人员要多一些——而且人类的机器人也不怎么够了。 　　是以，她并没有和海尔科那样，选择留在自己的旗舰上，而是和人类的指挥官们呆在水星号上。 　　毕竟……她是希望红叶号能够带着舰队在这次战斗中拿到亮眼的成绩的。 　　在这场战役中，她的表态一直都倾向于激进，这是因为人类固然需要胜利，她也同样需要胜利，女王也需要胜利！ 　　女王需要用胜利来彻底堵住反对派们的嘴。 　　还需要用胜利来重竖克荣文明这个万年之前便“雄霸一方”的古老文明的信心！ 　　随着与人类的关系日益密切，艾萨拉自然已经知道了人类曾经对银月王国的评价是什么——说他们是被打断了脊梁的文明。 　　那么，现在就等着用战斗来证明了。 　　“没事，我们现在的任务主要是守住东边的跃迁点，一时半会还进不了战场，而且就算进了战场，按照现在敌人的部署，也不敢将主力调过来打我们。而且家园号是有维护系统的，承伤能力比无人战舰可要强太多了。” 　　杨文志便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海尔科并没有吹牛。 　　人类的战舰，在目前的联军舰队中就是个异数，基本上完全没有考虑到维护系统——说白了，从设计之初，就奔着一次性战舰而设计的。除了几艘旗舰，其他战舰甚至连维生逃离系统都没有。 　　相比之下，克荣人和苍蓝星人的战舰的可维护性就要好太多了，就算是普通的驱逐舰，也充分考虑到了破损维生系统和逃离系统。 　　从某种意义上，克荣人和苍蓝星人的战舰，才最符合科幻作品中人类那种太空大舰巨炮的幻想——主角团队驾驶一艘战舰历尽百战，伤痕累累却又无往不胜。 　　之所以会这样，主要还是技术问题。 　　人类强大的超距通讯，造就了人类强大的远程、集中、无人控制技术，使得人类的舰队，完全成为了科幻作品中那些强大的外星人舰队——有个最致命的“主脑”“罩门”。 　　只是，人类的“罩门”藏在人类的母星地下深处。 　　在简单地享受了一点来自新圣城的“特产”后，杨文志一行离开家园号，只留下了一个极小的技术团队来协助家园号与旗舰的通讯以及其他人类技术产品的维护。 　　…… 　　将杨文志等人送走后，海尔科转身望向留下来的人类军官。 　　这人他认识，是水星号上的技术副官，中校军衔。 　　“曹宇伟中校。” 　　“海将军。”曹宇伟今年刚好三十，是白起号的第一批登舰技术人员之一，随着战斗的推进，他的军衔也顺利的水涨船高，从上尉一路升到了中校。 　　作为人类军官，他自然不方便称呼海尔科的“礼司”头衔，于是便用上了人类最通常的“将军”称谓。 　　毕竟作为一个文明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叫海尔科一声将军完全没问题——甚至叫元帅都毫不为过。 　　“呵呵，接下来就是咱们的星辰大海了。”海尔科豪迈地走向指挥舱：“走，帮我架设一下你们的指挥系统！” 　　“当然！那就是我们留下来的任务。” 　　曹宇伟的动作很快，在有现成的设备以及机器人的协助下，很快便在家园号的指挥室内架设好了全息投影系统。 　　……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圣星舰队的第一次旗舰会议。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人类同僚，曹宇伟，他将是本舰的技术与前敌指挥部通讯负责人，负责传达联合中心的各项任务。” 　　海尔科人高马大，就算在一干苍蓝星人中，他的身材也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而此时坐在他左手边的曹宇伟……虽然曹宇伟身高一米九，在人类中也算高个子了，但在这帮身高全部超过两米二的苍蓝星人面前…… 　　众人纷纷对曹宇伟投来善意的微笑。 　　海尔科也笑了起来，随后又给曹宇伟把家园号的主要官员完全介绍了一遍。 　　“想来大家在出发前，就已经收到了战斗情报。”海尔科目光望向右手边的同僚：“迪比斯，大礼司应该有明确的指令吧？” 　　迪比斯含笑点头：“大礼司非但全面介绍了索菲星系的情况，而且在之前我们也一直有关注本超星系团的战况，当时大家都恨不得启程飞过来……” 　　众人便纷纷笑了起来。 　　海尔科也含笑点头：“既然知道就好，我们这次的战斗任务，主要是协助联军打赢这场复仇之战！所以，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必须服从前敌指挥部的集体决策和命令。” 　　迪比斯眼中闪过一抹微微的惊讶，他不留痕迹地与对面的几位同僚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便重重点头。 　　家园号是整个新圣城最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是整个文明的核心，因此每一任舰长都是大礼司，且绝对听命于大礼司。但大礼司日理万机，平时几乎不在战舰上，所以整个战舰的指挥和维护工作，全是由副舰长负责。 　　换言之，副舰长才是整个家园号的实际指挥官。 　　那么这样重要的职位，当然就必须由大礼司绝对忠诚的亲信来担任了。 　　迪比斯作为“家园号”的副舰长，也作为现任大礼司乌达的绝对亲信，他当然知道乌达与海尔科曾经有过一段……甚至是长期以来的不和的。特别是当初在对人类的态度上，两人还在祭礼大殿上进行了争锋相对的交锋…… 　　虽然最后，时任大礼司牧多最终选择了支持乌达，但谁都知道，海尔科并没有真正服气。 　　而当乌达担任大礼司后，海尔科便率领了一支舰队离开新圣城。 　　虽然当时说的是，海尔科要去救援被一群“海盗”劫持的前往人类世界的科考船，但更多的人却认为，这是海尔科在故意逃避乌达。 　　以至于，当时新圣城的舆论中，一股崩溃论甚嚣尘上，认为新圣城从此要走上分裂之路…… 　　当然，随着后面海尔科率领舰队加入人类盟军后，这种崩溃论渐渐消失了。但对于海尔科的“不安”……确实一直都存在的。 　　特别是迪比斯。 　　他太清楚海尔科的性格了，这位被新圣城的人民称为战神的战争礼司大人可从来都不是好脾气，而且从来都眼高于顶的那种！ 　　傲慢，是他最著名的标签。 　　因此，在临行前，迪比斯就忧心忡忡地问过乌达大礼司，要是海尔科拿到了舰队后……要下“乱命”，要瞎搞怎么办？ 　　对于此，乌达大礼司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告诉他，作为军人，作为一个需要为文明奋起而拼命的军人，别的不用考虑，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 　　于是迪比斯便不再问了。 　　但不问，不表示他就不担心了。 　　然而……今天海尔科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如此的表态。 　　难道……这位已经接近六十岁的战争礼司大人，会在短短的一两年内就改变了性子？ 　　迪比斯的疑惑一闪而逝，很快海尔科便继续主持会议。 　　“当然，除了打赢这场仗之外，我们还有更深更远的目标。”说着海尔科的视线环视了一周，最终停在迪比斯的脸上，沉默了几秒后他轻声道：“迪比斯，大礼司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们，在这个宇宙中，我们还有族人。” 　　迪比斯微微一怔，他迅速皱眉，迟疑道：“礼司说的是科多族人吗？” 　　“科多族？”海尔科嘴角升起一丝轻蔑：“我宁愿和毒蛇相伴，也不愿意和科多族搅和在一起——他们在有目星搞的那些事儿，连人类都看不下去。” 　　迪比斯便疑惑了起来：“那是？” 　　“执行者，俘虏了我们的先祖。” 　　“而且，还将他们变成了奴隶！” 　　海尔科说着，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如今的他们，正在执行者基地所在的星球上，为执行者开采一种特殊的矿石而如牲口般地劳作着，五千年间，都是如此。” 　　此言一出，所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迪比斯愕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那是因为乌达担心你们沉不住气。”海尔科深深地吸了口气，视线望向虚空，重重一哼：“终有一天，我们要踏在执行者母星上，将他们加诸于我们的，百倍奉还给他们！” 　　“所以，我们的舰队，从现在起就叫复仇之剑。” 　　就在这时，办公室中也传来艾塔的声音。 　　“家园号，收到前敌指挥部的命令，将会在十秒后接通通讯，本消息已自动翻译。”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海尔科立刻坐正身子。 　　迪比斯见状，也与其他人一起坐正，静静等待。 　　十秒后，光幕降下，已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杨文志出现在画面中。 　　“家园号，目前已监测到敌人正在朝东跃迁点大举转移，你部请务必加快速度以抵达跃迁点进行防御部署。” ###第742章 军团的磨刀石 　　艾拉星，31号执行者基地。 　　结束了母星之行的霍尔，终于在消失了半年后重新出现在了基地。而他一回归，便将往日里一定要参与作战会议的调查组成员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技术支援小组的组长迪特参与会议。 　　当然了，迪特他肯定是赶不走的——人家是先知，虽然排名很靠后。 　　同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丽安娜也从寒霜星系返回了基地，并以副组长的身份重新加入了调查组。 　　这一系列的手段，让他在回归的当日，便迅速重掌了31号基地的局面。 　　主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关闭，只剩下几名调查组成员黑着脸在门外面面相觑。 　　…… 　　“迪特阁下，那我们就开始了？” 　　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的霍尔露出了他仿佛人畜无害的笑脸，和蔼地冲着迪特先知一笑，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迪特先知也回以微笑：“首席执行官先生不必客气。” 　　“那我们就先通报一下目前的情况。” 　　霍尔话音落下，会议桌上方的晶体也降下七彩光芒，继而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光幕，片刻后，光幕中呈现出一副立体的星图。 　　星图上，一个个代表着舰队的绿色光斑正熠熠生辉。 　　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舰队的目标是朝着星图中央的那个毫不起眼的32717星系出发。 　　而在32717星系中，代表着麦的舰队的绿色光点正朝着一大片黄色的光点快速接近。 　　“人类的舰队动向并没有逃出我们的判断，他们纠集了克荣人和另外一支未知舰队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联合舰队——而且需要注意的是，根据之前迪卡的舰队覆灭时所传回的信息来看，人类应该还有一支拥有主力舰的舰队才对。” 　　随着霍尔的声音，他将视画面换到侦察舰的光学和电磁探测器的综合视觉。 　　通过智脑的分析，前线的侦察舰通过电磁探测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和还原当前所在星系中的任何物体，而且一旦确定了轨迹，还可以通过光学探测器来进行最精确的复原。 　　因此，当视觉拉近后，人类那些不同型号的战舰便被智脑轻易地模拟成型在了虚空中。 　　“人类目前最强的主力舰一共有五艘，其中包括一艘行动缓慢的母舰，但现在却少了一艘。”霍尔说着望向众人：“这表示什么？表示人类觉得他们就算少了一支主力舰队也能打败麦的舰队吗？” 　　“我看未必。” 　　“我复盘了很多次人类的战斗方式，发现人类的每一战都是全力以赴。那么少的这支舰队去哪里了？” 　　“是做防守了吗？”迪卡左右看了一眼，先一步回答道。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灭了人类后去军团的总部报到。 　　坦白说，这种结局……虽然比不上在外面，就他一个葬送掉了五百余艘战舰的第二执行官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没有了舰队的他，在获知了自己的安排后，也很快放平了心态，开始站在整个战役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争取当好霍尔的军事。 　　毕竟战争还未结束，他还是31号基地的一员。 　　“显然！”霍尔目光灼灼，轻轻一哼道：“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们担心我们从32721星系直接截断他们的后路——同时他们也可以快速支援32717星系。”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去防守32911那边了——但根据克罗兹他们被俘的时候最后信息，我倾向于人类人类会在32911星系设下防御——对了，人类叫32911什么来着？好像是御夫座星系？” 　　丽安娜点了点头：“御夫座星系。”片刻后，丽安娜脸上升起担忧：“负责去那边的是32号基地，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 　　“已经提醒了，而且那边还有一个反物质星系31919。我甚至隐约感觉，按照人类的习惯，他们不太可能放过31919星系。” 　　这时迪特先知微微惊讶起来：“人类掌握了反物质？” 　　“目前没有证据，但别忘了，人类是捕获了最起码一艘启迪号的……”霍尔说着再次一哼：“我无意把人类的实力过分夸大，但……连军团都一直提防的高级战舰，却轻轻松松地送给正在不断攀升科技的人类……我只能说，启迪协会的很好，很强大。” 　　众人立刻便不说话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次启迪协会被捕获了两人，理应是要和军团通力合作，一举消灭人类的。但就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启迪协会却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表示。 　　“霍尔，我觉得不用太担心。”迪特先知微微一笑：“人类就算获得了启迪号，要想破译技术也不可能是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人类这个文明就太怪胎了。” 　　“话是这么说，只是我们之前已经吃了太多大意的亏了。”霍尔缓缓呼气，重新将画面切回到了星图：“现在人类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抢夺跃迁点的控制权——只要抢到了，他们就可以依靠他们的武器优势专心地打败麦的舰队。” 　　霍尔说着望向众人：“我们现在换位思考，要是我们是人类，我们在打败麦的舰队后，会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被拉出来举例的麦轻轻哼了一声：“要是我，肯定是继续一路前进了。” 　　“呵呵……你觉得，一支第一时间守跃迁点的军队，会一路推进吗？或者说……一个拥有极强的生产能力的文明，会如此鲁莽地深入到未知的宇宙中与一个庞大而古老的文明作战吗？” 　　随着霍尔的声音，众人纷纷陷入思索。 　　丽安娜也缓缓点头：“我同意霍尔的看法，人类肯定是要在有利于自己的前提下建立一道稳定的防线。” 　　“所以……”霍尔眼中亮光升起，视线落在那些正在人类不可能探知到的星系中默默前进的舰队上，他缓缓地呼着气，轻声道：“就如同军刀太久没有磨砺会变钝一样，军团已经太久没有战斗也会丧失战斗力的。” 　　“而人类的舰队，就是我们最好的磨刀石。” 　　霍尔话音落下，机械合成的声音同时响起。 　　“指挥官，预计三小时后将会进入目标空域，请做好战斗准备。” 　　“指挥官，检测到敌人超高速战舰正在逼近舰队，无法捕捉。” 　　“指挥官，请做好战斗准备。” 　　机械合成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却顿时让会议室中变得一片安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疑惑。 　　超高速战舰？ 　　霍尔也无比疑惑，他迅速将光幕定位32717星系。 　　只见此时32717星系中，双方的舰队正在以三个跃迁点为顶点的三角形区域中不断行进着。 　　其中人类与其爪牙的舰队呈现出一个明显的V字形，兵分两路朝着呈“一”字型的麦的舰队而来。 　　沉默片刻后，霍尔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能确定速度吗？” 　　“电磁探测中。” 　　“速度已获得，为光速的百分之十。” 　　声音落下，霍尔的眼睛瞬间光芒一闪，一声怒吼：“操！” 　　——这个宇宙，除了人类那神出鬼没的导弹，就只有启迪号，才有如此的速度。 　　“麦，指挥作战。” 　　“秋，你的舰队跃迁进主星路，务必在半个月内抵达32717星系与麦汇合。”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秋缓缓点头，片刻后皱眉问道：“首席执行官，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人类的那艘通讯舰，走的是主星路吧？” 　　丽安娜替霍尔做出了回答：“是的，我给的星路。” 　　“我认可在当时，让人类的通讯舰前来寒霜星系进行通讯的做法。但我们必须意识到，人类的通讯舰，本质上就是侦察舰。” 　　秋缓缓说着，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确定，当我们跃迁进主星路之后，人类不会探测到吗？”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丽安娜。 　　丽安娜轻轻的一哼：“麦的侦察舰对主星路进行了拉网式的扫荡，而且我们也检查过人类的通讯舰，就是最简单的跨维信号船，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释放探测器。” 　　“那我就放心了。” 　　秋缓缓点头：“我最担心的，是我们的动向被敌人完全掌握……那无论是我们的目的是要消灭敌人，还是要玩弄敌人，都不可能达到目的。” 　　…… 　　索菲星系。 　　水星号。 　　杨文志制服笔直，双手背在身后，肩上的大校徽章闪闪发光。 　　此时的他虽然如军姿一般站立如松，但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大屏幕上，被改装后的启迪者号几乎是在敌人眼皮底下穿越进了东跃迁点，随后便第一时间传来了迪亚斯2号星系的快子雷达和电磁雷达的反馈情况——很幸运，迪亚斯2号星系中，并没有发现敌人战舰的存在。 　　这意味着，联军舰队在接下来起码有半个月的时间不用担心凭空从东跃迁点出来一波敌人。 　　而之所以要将这个时间定为半个月，当然是因为迪亚斯2号星系的两个跃迁点之间的距离……按照目前敌人的舰队速度计算，刚好要跑半个月——万一敌人正在路上呢？ 　　不然为啥这支敌人会和人类来抢东跃迁点？ 　　这时，艾萨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手腕：“老杨，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要接敌了。” 　　“我一直看着的。”杨文志视线落在战术地图左下角。 　　在毫不起眼的左下角位置，有一粒米一样的图标，图标后方正在不断地跳动着距离和时间。 　　这是人类目前最快的高速战列巡洋舰“隼”所携带的米粒的攻击预判。 　　虽然还有半小时，敌人那一字长蛇阵就要与联军中最快的银月舰队在东跃迁点相会，但敌人的舰队再快……也快不过米粒。 　　而只要米粒和银月舰队扼住了敌人的第一波攻势，那么就能对敌人完成包围。 　　人类目前在索菲星系的有仙女座，大熊座，以及小熊座这三支舰队。 　　其中大小熊座两支舰队配合银月舰队舰队和苍蓝星人的复仇之剑舰队完成对敌人的包围。 　　仙女座舰队则直奔敌人出现的北跃迁口。 　　一旦完成战术，就意味着，敌人这四百余艘战舰就将成为瓮中之鳖——到时候是放开口子围点打援，还是先稳定战线，那主动权就完全在联军的手中了。 　　“嗯。”艾萨拉也学着杨文志的模样站的笔直，把手背在身后。 　　只不过相比杨文志双手的放松，她的手紧张地握起了拳头。 　　毕竟，这是银月舰队的第一仗！而且还是对上军团的第一仗！ 　　以往，她在人类指挥中心观摩复盘的时候，总觉得人类舰队打军团的舰队就跟欺负菜鸟一样……让她油然而生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的前提是她的作战舰船都已完成了人类的自动化控制改编。 　　从某种意义上，银月舰队是可以做出人类舰队的所有联合攻击的……百分之七八十！ 　　之所以不是百分之百，是因为她的舰队是通过对关键部位的人类机器人替换来完成的自动化，属于机械同步，而非人类那种纯粹的电子同步。 　　而机械同步……总会有误差，这是必然。 　　然而信心归信心，真要打响第一炮的时候……她心中却愈发地忐忑起来。 　　万一……出现什么失误呢？ 　　而当“失误”这个词在脑海中升起后，便再也无法抑制地开始在脑中飘来荡去，以至于，她的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只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悄然握住了她的拳头。 　　她转回头，只见杨文志正对着她投来温和的一笑。 　　“要对我们的力量，报以绝对的信心。” 　　或许是被杨文志的信心所感染，艾萨拉重重点头：“我相信！” 　　杨文志从艾萨拉脸上收回视线，重新将手背在身后，望着左下角的数字，眉头轻轻一皱，声音严肃而威严。 　　“这里是前敌指挥部，银月舰队所有战舰，三十秒后进行预瞄锁定。” 　　艾萨拉瞬间吸气：“执行！” 　　“第1至50号米粒，三十秒后按目标编号发射。” 　　随着杨文志的声音，大屏幕上图像一变，敌人战舰最前方那五十艘战舰的头顶，同时显出被米粒锁定的标记。 　　——十分钟后，米粒便会以最大速度命中敌人。 　　而那时，也是银月舰队的最佳开火时机。 ###第743章 于周旋中觅战机 　　家园号，舰长室。 　　作为一艘代表着新圣城最高战力的旗舰，家园号的舰长室却并不大，更和奢华挨不着半点关系——即便理论上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舰长室的主人是新圣城的最高领袖。 　　之所以会设计成如此，一来是因为长期以来的流亡和艰难的生活让每个克拉族人自发地团结在了一起，没有什么等级之分，二来还是因为……这艘主力旗舰，本质上还是用来为了“逃命”而设计的——如若再遭遇灭族的厄运，那这艘船能够装人的地方越多越好。 　　因此，舰长室就没办法学克荣人那种“奢华”了。 　　但让克拉族人有些疑惑的是，人类完全有条件把舰长室搞得跟所谓的皇宫一样奢侈华丽，但实际上，他们的舰长室也就那样……只是比普通舰员的稍稍宽敞了一点点。 　　只能说，人类和克拉族人的认知上，确实挺相近的。 　　此时，海尔科便坐在略有些冰凉的人造软革座椅上，左手举着从人类那边带过来的红酒小口小口地抿着，右手握着一支原子笔在笔记本上不断地写画着。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片刻后，人类通讯官曹宇伟出现在门口：“海将军，前线的联合攻击已经开始。你要不要看一看？” 　　“哦？能看到战场吗？” 　　“谁知道？”曹宇伟耸了耸肩，笑着道：“反正大家都在围着窗口等着。” 　　海尔科看了一眼手表后站起身来，顺便一口将红酒饮尽，见曹宇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便呵呵一笑：“我这样的体格，你们这种低度酒也就跟饮料差不多了。” 　　曹宇伟一怔，随后哈哈大笑。 　　…… 　　舰长室踏出脚便是指挥舱，此时的指挥舱已经站满了舰队各个部门的指挥官，众人齐齐站在一面不足两平米的透明舷窗前，遥望着前方的满天星河。 　　设计战舰时，克拉族尚未在电磁领域有所突破，是以无法做到像人类那样的全封闭舰体加字摄像头和大屏幕的环境重现，他们更多的是采用一种强度极高的高透光材料来完成对外界的光学观察——这其实在战斗中是不必要的，只是在漫长的航行中有必要。 　　海尔科和曹宇伟一出现，其余人便很自觉地让出了两个位置。 　　“现在我们距离战场的准确距离是多少？”海尔科转头望向副舰长迪比斯。 　　迪比斯立刻答道：“819斯特……” 　　“说盟军单位。” 　　“额……那大概是……我得算算。”迪比斯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脑袋，却一把摸了个空，只好讪讪笑道：“忘记现在我们没智脑了。” 　　海尔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默念了几下后轻声道：“大概是0.3亿公里，100光秒的样子——盟军的光秒、分、时是一个很精妙的单位，你们今后一定要记住，而且也要习惯今后没有智脑的日子——艾塔比智脑的运算能力强大太多了，我想你们应该在新圣城都见识过。” 　　迪比斯深深地看了海尔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只是现在还不怎么习惯。” 　　“嗯，大家看烟花吧。” 　　说完后，海尔科便双手背在身后，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0.3亿公里……连光都要跑100秒——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战斗已经打响，但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他手腕微微一动，看了一眼后立刻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戴上。 　　“老海，第一波打击已经完成。”耳机中传来杨文志的声音：“我看你们的速度有点过于快了，可以稍慢一点，等我们的战舰先就位。” 　　“没问题——战果如何？” 　　“三换三十七，但损失三艘的是银月舰队，目前伤亡情况还未知，希望他们的逃生逃离系统有用。”顿了顿杨文志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船上的舰载人员更多，更要注意。” 　　“明白，替我向艾萨拉转达我的致敬。” 　　“收到，银月舰队的下一步行动是以VSC-62，也就是东跃迁点做战略机动，等大小熊座和你的舰队抵达。” 　　“敌人呢？我这边还没有开始同步战场信息。” 　　“敌人的行动嘛……10分钟后召开战术会议，我们来讨论一下。”说着杨文志便轻轻笑了笑：“高维探测器探测到了VSC-70跃迁点出现了大规模的引力波涌动，我想……大概就是他们的援军吧。” 　　结束通讯，海尔科视线重新停在舷窗上。 　　下一秒，几不可见的极遥远处的黑暗星空中，一颗隐藏在暗处的“星辰”突然亮了一瞬便迅速归于黑暗。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看花眼的时候，接二连三的闪耀不断升起，就好似在最漆黑的夜里，一只只萤火虫刚点亮灯笼便烟消云散。 　　片刻的沉默后，掌声开始响起。 　　海尔科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抬起手，再次望向手腕。 　　还有十二个小时，他的舰队就要进入战场了。 　　缓缓鼓掌后，海尔科转身走向会议室。 　　…… 　　…… 　　“第一波打击中，我们虽然精准命中了敌人三十七艘战舰，但我们同时也损失三艘战舰。”光幕中，前敌指挥部总参谋杨文志的表情略带一丝凝重：“如果唯战果论，这当是大捷，但我们必须清晰地意识到，敌人的战舰和地球的主力战舰是同样的无人控制，甚至他们的系统集成化程度更高——意思就是，他们这是典型的一次性战舰。” 　　“而我们目前已经明确获知，敌人相较于我们，拥有极大的数量优势……因此他们一点也不心疼。”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还是要心疼的——特别是有舰载船员的战舰，刚才的初步统计，银月舰队已经有一百余名舰员牺牲，特别是橡树号，被敌人的主炮从引擎部贯穿了整个舰身，全舰八十余人……无一幸免。” 　　随着杨文志的声音，众人纷纷沉默点头。 　　就连一心想要在第一仗打出成绩的艾萨拉，在获知了橡树号被贯穿舰身后也冷静了下来。 　　战舰对决，最怕的就是被主炮贯穿龙骨，那几乎是可以宣告全船牺牲的战损——因此他们之前在和塔拉族人的战斗中，最多的战术其实是侧面接战。 　　虽然舍弃了主炮，但只要接近了，舰外的侧舷炮还是能够造成可观的伤害的。 　　而且这样最大的好处是，侧面接战可以有效地降低人员伤亡——侧面就算被贯穿，也不过一个几米的大洞，只要不击中致命部位，舰员完全可以依靠维生系统和逃生系统活下来。 　　但人类和军团的战术……却不一样——无人化战舰让他们可以完全不用考虑人员的安全而选择正面迎敌，充分发挥主炮的威力。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整体作战思路是，银月和复仇之剑两支舰队的机动转移，寻找机会为主，我们的舰队则以正面突破为主。”杨文志三两下说完后便展开了战术星图。 　　星图上，人类的战舰已经明显成了一个“以”字形，兵分三路朝着东、北两个跃迁点而去，而敌人则从之前的一字型兵分两路，一截朝着其出来的北跃迁点，也就是VSC-63虫洞出发，另外一部则在VSC-62的东跃迁点进行阵型变换，已经从之前的一字长蛇阵变成了有针对意味的V形阵。 　　“但最新的战况是，敌人并未对主动脱离战场的银月舰队展开追击，而是进行了一个大转弯，看情况，他们是要避免与大熊座和小熊座进行正面对决。” 　　“说实话，这确实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杨文志嘴角升起微笑：“我还以为他们要像之前那样和咱们死战到底呢，没想到转身就溜了。” 　　“但我们要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事。”杨文志很快收起了笑，正色道：“虽然目前启迪者超高速侦察舰已经冲进了迪亚斯2号星系，也未曾发现该星系的有敌人存在。但别忘了，我们后面的伊凡星系那边也有一条星路……虽然……那边也暂时没有发现敌人，但只要确定了敌舰的规模，我们这边就不得不考虑后路被抄的后果。” 　　“要知道，根据情报，敌人这次是出动了起码两到三个基地来对付我们，保守都是好几千艘战舰。”说着杨文志顿了顿：“现在，我们换位思考，要是我们是执行者，要怎么做？” 　　只是沉默了一小会，便有声音响起了。 　　“把我们困在索菲星系，等到增援赶过来再一举歼灭。” 　　“没错！这应该就是敌人的最终目的。那么在战术上，敌人的只分出了六十多艘的战舰回援北面的VSC-63星门，我们就可以和刚才收到总部传来的高维探测器所探到的迪亚斯1号星系出现引力波涌动的互相印证——敌人这四百来艘战舰，完全不想和我们打，只想拖时间，拖到他们的增援过来。” 　　“一点一点地增加援兵，把我们的主力无期限地围困在此地……那么，他们就有可能通过另外的星路，比如御夫座那边的LY星系，来对银河系进行攻击。” 　　杨文志说着便轻轻呼了口气：“那么现在，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一说到这个问题，众人就立刻不说话了。 　　海尔科也眼观鼻，鼻观心。 　　他当然还是想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最起码也要证明一下自己。 　　但人类“以人为本”的风格……再加上克荣人刚牺牲了一百多人，让他猛地意识到，要是自己那些尚未完成无人化改编的战舰被击中三艘，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沉默中，终于还是有人开腔了：“无非就是三种，要么就是先退，要么就是快速消灭，要么就是和敌人耗——那首先排除退。” 　　奥拉夫笑了起来：“如果敌人的目标是老杨说的那样，显然是不可能让我们退的。” 　　“那就速度灭了他们，这个星系本来就小，他们就算要跑，总不可能跑到外陨石带去吧？” 　　“那可不一定，而且我们没办法一直追啊。”奥拉夫指了指脚下：“别忘了还有这个老乌龟……我们现在只能说躲敌人的定向攻击，可不是完全隐形啊哥们。” 　　“老乌龟？卧槽……你说是水星号？” 　　“不然呢？总不可能水星号跟着你们跑吧？” 　　众人的七嘴八舌中，艾塔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指挥官，收到总部重要情报，请立即查阅。” 　　艾塔声音一响，会议室内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杨文志。 　　海尔科也沉默地望着杨文志的投影，心中略微升起了一抹不安。 　　他在人类战舰上呆的时间足够久，知道艾塔一般不会在会议时间内轻易打断，而但凡是打断会议，就意味着有特别重要的情况——还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杨文志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迅速点开平板，只是一眼后便皱起了眉头。 　　“刚收到消息，两艘启迪者号超高速飞船出现在了通往御夫座的星系中。”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面面相觑，随即都严肃了起来。 　　“看来，敌人的想法确实和我们的预判是一样的。” 　　杨文志垂下视线，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道：“他们两路进攻，一路消灭我们，一路从御夫座出发，直奔我们的老家。” 　　数秒后，有人迟疑地问道：“那……老曾那边只有一支舰队，能挡得住不？” 　　“不知道——但我们要意识到一点，就是可能接下来的舰船补充，就会考虑到照顾御夫座舰队那边了。”杨文志眉头深锁，很快便意识到两边都出现敌人之后将会给总部带来什么样的策略影响——毋庸置疑，御夫座那边，或者说LY星系那边，是一定要保住的！ 　　因为那边有反物质矿，是人类下一代兵器的核心能源。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看着安静的众人，海尔科眉头也深深皱起，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星图上的敌我位置，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诸位，我有个想法。” 　　众人目光纷纷望向海尔科。 　　“既然，敌人是想把我们消灭在这里，那么主动权其实就是在我们手里……” 　　海尔科话还没说完，杨文志的眼睛便瞬间亮了起来：“拖刀计！” 　　海尔科微微一怔：“什么？” 　　“回马枪！——只要敌人掌握了我们知道目前被两路进攻的情报后，我们假装撤退，敌人就一定会来追我们！” 　　海尔科慢慢笑了起来：“没错，只要敌人是想留下我们，那就必定会来追——而且，现在正是时候。” ###第744章 不能让他们跑了！ 　　月球，太约指挥中心。 　　叶铭的办公室内传来阵阵笑声。 　　“拖刀计，从目前的战场形式来看，确实能够狠狠地砍敌人一刀。”叶铭看着星图上的实时信息，嘴角升起笑意：“而且它还一石二鸟，能够彻底确认敌人的战略目标。” 　　陶林川将军深以为然地点头。 　　人类之前，由于并没有掌握到敌人的更多更确切的动向，并不确定敌人的战略方向是什么。直到歌莉娅那边传来情报，人类才知道敌人兵分两路来大举“剿灭”。 　　但就算知道了情报，人类也不能完全相信敌人就会按照情报中的那样来行动——毕竟敌人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而且这是牵扯到几个执行者基地的“联合行动”，随时有更改路线和目标的可能。 　　因此，只有通过不断的对敌人行动的侦查和判断，人类才能真正确定敌人的战略目标。 　　现在，前敌指挥部的拖刀计，便是基于敌人想要把人类舰队全部留在索菲星系这一判断而做出的——只要敌人要追，那就能确定敌人的目的了。 　　“现在前敌指挥部还有个问题，就是如何要让敌人确信前敌指挥部要撤退了。”陶林川指着星图道：“要是敌人识破了，那就尴尬了……” 　　“嗯，这个是。”叶铭也点头，沉吟了几下后道：“要不我们适当暴露一颗御夫座那边派出的探测器？” 　　“你的意思是，通过探测器对那两艘启迪者号飞船发出信号？” 　　“嗯，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目前在寒霜星系的通讯舰给敌人发一段声讨宣言。”叶铭越说眼睛越亮：“对！我们直接宣称LY星系以及那边几个星路星系的所有权，然后谴责敌人擅自闯入！” 　　陶林川将军愕然，随后眨了眨眼：“这能好使？” 　　“我觉得……能。”叶铭呵呵一笑：“我们一直给敌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规则的维护者——在他们看来这是夜郎自大的不自量力，能给出这种谴责并不奇怪。” 　　陶林川沉吟几秒后微微点头：“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全套——要不要用俘虏来威胁一下他们？” 　　“这……就不必了吧？” 　　“那行，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说着他站起身来，望向叶铭：“开会你要来吧？” 　　“我就不去了，我等会要下到地球，去江南厂那边蹲着——那边已经开始装配0号舰体了。” 　　陶林川一听到叶铭要亲自盯着0号战舰，马上便点头：“好，这边就不麻烦你，你安心搞0号。” 　　叶铭含笑点头。 　　0号战舰，自然指的是超级战舰火星号。当它完工后，将会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强的武器，也是人类敢于直面敌人上千艘战舰组成的军团的信心来源。 　　而截至目前，江南厂已经完成了主船体工程，正在进行最难也是最关键的主炮装载，叶铭作为主设计师，必须亲自蹲着。 　　目送陶林川离开后，叶铭看了眼时间，也准备整理公文包离开。 　　但就在他要关掉立体投影的瞬间，他的视线突然停在了迪比斯1号星系——位于通往寒霜星的主星路的隔壁星系。 　　数月前，人类的一艘侦察舰便以“恢复通讯”的名义穿越了主星路，抵达了寒霜星。 　　虽然在抵达寒霜星之后便接受了敌人的登舰检查，关掉和撤销了所有的侦察设备与功能——侦察舰并没有在寒霜星做任何的逾越行为，纯粹就是一个单纯的通讯舰船。 　　但侦察舰之行，最重要的不在于结果，而是在于它前往寒霜星的这一路上。 　　侦察舰每抵达一处，人类在三维空间的坐标便能建立一处——在多维空间研究中，这种坐标系被称为“多维地图”。而拥有多维地图的坐标，人类位于高维世界的探测器便可以准确地探测到一定程度的引力波动。 　　因此，一天之前，人类就知道了又有一支舰队已经抵达了迪比斯1号星系。 　　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敌舰抵达的时间，又看着菲索星系上敌人的被一分为二的舰队，叶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片刻后，他抬起手腕对着腕表沉声道：“艾塔，通知一下何沫，就说我行程改一下，明天早上9点我准时到江南厂。” 　　说完后，他便大步走向作战会议室。 　　…… 　　…… 　　艾拉星，31号基地主会议室。 　　参会的成员依旧是八位执行官加调查组的代表丽安娜和技术支援组的组长迪特先知。 　　在来自先知院的意志下，丽安娜这个本来被“审查”的对象非但摇身一变，成为了调查组的副组长，更是在霍尔的强力支持下，成为了调查组的实际负责人。 　　而丽安娜这个调查组副组长，其本职工作也从“找茬调查”变成了见证与配合这场战争。 　　这期间到底有什么政治交易和筹码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如今的31号基地已经不再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干扰，能够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与人类的战争中。 　　此时，距离与联军的初次交火已经过去了一周。 　　“在过去一周中，麦对战术执行得很到位，特别是初次交锋，以三十余艘次级战舰的代价，消耗了许多敌人导弹的同时，还摸清楚了克荣人舰队的实力，同时还消灭了克荣人三艘战舰。”霍尔嘴角升起轻松的笑意：“十比一的战损比，看似麦吃了大亏，但这些损失我们完全可以接受。” 　　一旁的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本来就以精打细算而出名，但霍尔非得要求他在第一战中“装”一下，让人类误以为他是真的不会打仗——必须承认一点，目前基地已经参战的执行官，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如此。 　　人类除了在几年前那几场与迪卡的作战中损失较大之外，后面的几场都打得很漂亮，特别生吃迪卡主力舰队的那一拨，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霍尔的战略很明确，就是要让人类生起他们已经拥有了与整个军团对抗的错觉，从而把他们的主力彻底牵制在菲索星系，让军团不停地来折磨他们……最终把他们彻底埋葬。 　　而在那之前，必须要让人类膨胀！ 　　“但我们也要意识到，人类已经破解了启迪者号。”霍尔说着便脸色一正，严肃道：“目前敌人的启迪者号已经抵达了31121星系，我估计……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贝塔的舰队。” 　　这时贝塔举手道：“那我能打掉启迪者号吗？” 　　“你想什么呢？那是亚光速飞船！”霍尔轻轻一哼：“而且我极度怀疑，克罗兹和葛雷娜恐怕已经把所有关于启迪者号的信息都给了人类……不然人类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完成对飞船的掌控？” 　　这句话说完，众人就不好接了。 　　这意味着，成千上万年来的历史中，神圣文明第一次出现了低级文明的战争中才会出现的“叛徒”。 　　要知道，“叛徒”这个词……过去他们也都只在低级文明的文艺作品中看到…… 　　沉默中，终究还是丽安娜不忍心，她轻轻咳了一声：“根据之前我观察的克罗兹和葛雷娜的状态，他们还不至于背叛神圣文明。” 　　霍尔眉头皱了皱，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好事’。”丽安娜轻声道：“最起码，启迪协会那边会再派两艘启迪者号协助麦的战斗。” 　　“呵呵……”霍尔嘴角一翘，不屑地道：“我是需要启迪者号参战吗？我是需要把寒霜星的所有生产线全部换成启迪者号的产线！说得好像我没那两艘快速飞船我就打不赢似的——我连轨道舰都还没用呢。” 　　丽安娜便不说话了。 　　她知道霍尔很有野心，而且也确实在下一盘大旗。 　　就在这时，丽安娜身前的便携终端突然开始闪烁起绿色光芒，她低头望去，随后便微微一怔。 　　“人类发了封文字信息过来。” 　　霍尔微微一怔，随即眉头微皱：“说什么了？” 　　“我看看……”丽安娜迅速浏览完人类的信件，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他们似乎发现了前往32911的两艘启迪者号……并且宣称31187星系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并对我们进行强烈的谴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齐一怔，随后脸上同时挂起了笑意。 　　霍尔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骂道：“真他娘的……我说什么来着？老子活了这么久，还第一次见到这么NB的文明——他们是真想教育我们啊！” 　　众人皆笑，迪卡在笑过之后接着道：“霍尔，那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确定，人类消失的那艘旗舰，是去了32911那边？” 　　“既然他们都放出了探测器在31187，那就是显然了。”霍尔淡淡一笑：“30号基地出动了两支舰队共六百艘战舰过去，他们想靠……” 　　霍尔正在说着，突然眼神一凝，立刻闭上嘴巴陷入了思索。 　　众人见霍尔沉默，也在疑惑中闭上了嘴巴。 　　数秒后，霍尔沉吟道：“你们说，31717星系的人类会不会跑啊？” 　　他话音刚落，麦便神色一震，他下意识地打开通讯器。 　　片刻后，麦脸色大变。 　　“他们真跑了！” 　　霍尔眼神一闪，迅速将星图投到整个桌面，然后调出了人类舰队的轨迹图。 　　轨迹显示，人类联军非但位于东跃迁点的那些战舰开始做转向，连即将抵达主星路跃迁点的战舰也都开始转向了。 　　甚至就连他们一直藏着的母舰也都开始了位移。 　　“秋！你的舰队立刻跃迁到32717！” 　　“麦！追上他们！一定要咬住他们！” 　　霍尔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中。 　　毋庸置疑。 　　人类必定是通过那两艘启迪者号判断出了军团启动了两路攻势。 　　甚至人类还有可能通过启迪号发现了贝塔的舰队！ 　　这样一来，人类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他们强大的跃迁点防御能力退回到迪比星系乃至克荣星系进行防御，同时抽出一部分战舰前往32911进行防守。 　　不能……让他们跑了！ ###第745章 轨道舰 　　家园号，指挥中心。 　　曹宇伟中校坐在海尔科的身旁，为海尔科以及家园号上的诸多将领们控制着指挥中心的指令装置——可别把这个工作当成是电影院放映员干的活儿，除了接收来自人类期间水星号共享的战场信息图之外，他还要负责将海尔科的指令和前敌指挥部的指令互相转化，并最终贯彻落实到每一艘苍蓝星人的参战舰船上。 　　毕竟苍蓝星人的复仇之剑舰队是一支独立的舰队，而且在仓促中也没有那么多的作战机器人完成对整支舰队的无人化替换，还得依靠这种较为“原始”的“喊话”方式来完成集群攻击。 　　也因为此，前敌指挥部的人类将士们，对苍蓝星人的这支舰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于是，在整个“拖刀”计划中，苍蓝星人的舰队所担负的责任主要是负责诱敌深入，等到人类的战舰完成转向包围后，舰队再快速转向，以高速的侧面迎接敌人、诱导敌人，同时为人类和克荣人的舰队寻找战机而提供机会。 　　这样的好处是，舰载船员最多的复仇之剑舰队可以较好地避免直接与敌人的主力战舰对决，从而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坏处嘛……就是他们无法参与到集群攻击中，无法攫取最大的战果。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就没机会参战了——战机都是自己觅求的，只要他们能够很好地完成任务，能够找到最安全恰当的方位，那自然是好的。 　　此时的投影中，人类与克荣人的舰队已经“快速”越过了海尔科舰队的位置，正在快速地朝着VSC-61南跃迁点而去。 　　更远处的水星号以及庞大的资源舰群，则即将抵达VSC-61星门，眼见着就要脱离战场。 　　而敌人，自然更不消说，他们早已完成了转向，正在朝着联军高速追击。 　　间或中，不断有一道道光芒在虚拟的投影中升起。 　　那是追击的敌人正在朝着前方开启主炮。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认真地看着投影。 　　按照目前敌人的速度，他们将会在十分钟后追上“落”在“最后面”的复仇之剑舰队，将复仇之剑舰队罩进最佳的有效射程范围。 　　准确地说，不是有效射程范围，而是有效命中范围。 　　“海将军。”曹宇伟用手轻轻碰了碰耳机后转头望向海尔科：“指挥部命令，我们可以加速了。” 　　“嗯。”海尔科目光灼灼地看着光幕上跟着自己舰队屁股后面的那一大片红点，整个人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未变，反倒是嘴角升起了一抹笑意。 　　沉默几秒后，海尔科望向众人，又望向曹宇伟：“曹中校，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些相对落后的文明是怎么看待执行者军团的战斗方式的吗？” 　　曹宇伟微微一怔，想了想后试探性地道：“无可战胜？” 　　作为人类的战士，他只能想到克荣人在之前对执行者军团的恐惧——那是一种被打断了脊梁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克荣人在人类的眼中，特别是在人类的战士眼中，口碑很不好。 　　甚至有一些激进的思想和言论，还认为人类应该直接先平推了克荣人的卡拉图星系…… 　　也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一点，在加入联军，抵达索菲星系后，艾萨拉总督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激进——他们也确实在初次的接触战中用一定的牺牲换取了不菲的战果。 　　而这样的牺牲，在传到人类世界的时候，让人类对克荣人的感官就为之一变。 　　“无可战胜在之前是事实。”海尔科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有些深邃起来，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我在担任战争礼司之前，曾经作为开拓舰队的负责人去了很多星系，历尽了三十余年的星际航行。” 　　“在那三十余年中，我见到了很多古老的战场和那些文明的遗族，知晓了很多故事和传说。” 　　“甚至我还与一个刚刚被执行者摧毁过的文明的逃生舰进行了联系……”海尔科缓缓地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而根据那些记载，所有被执行者攻击的文明，对执行者最大的恐惧是……他们的舰队没有指挥中枢，没有旗舰。” 　　曹宇伟眉头微皱，但很快便明白了，点头道：“没有旗舰，就没有弱点。” 　　曹宇伟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纷纷点头。 　　“是的……我所见过的文明中，也只有人类，才拥有和执行者一样的战斗方式。”说着海尔科便盯着画面，嘴角再次浮起笑意：“你看，这样的作战方式……是我们以前最大的梦想。” 　　这句不能说是马屁的夸奖让曹宇伟很受用，但他向来含蓄，此时也就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道亮光升起，整个指挥中心突然没由来地陷入白昼。 　　就犹如被一支巨大的探照灯照了个正着般，让人瞬间失明。 　　整个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一秒后，海尔科的声音沉稳地响起：“别担心，如果被击中，现在引擎爆炸的冲击波已经传来了。” 　　而海尔科声音响起，室内也立刻恢复了寻常的光亮。 　　只有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亮光所造成的视觉残留还提醒着众人，刚才敌人的一发主炮擦着舷窗而过。 　　海尔科微眯着眼，视线重新望向投影。 　　作战地图上，人类和克荣人舰队的标识线已经列出了转向行进路线。 　　海尔科轻轻地呼了口气，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但他依旧还是静静地看着作战地图，并且将视线移到了星图“上方”的北跃迁点——那是敌人出现的星门。 　　按照人类太约总部的计算，敌人在一周之前进入迪比斯1号星系的那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应该就在今天出现。 　　而基于此判断，联军的“拖刀”时间，比最初的计划延长了整整五个小时，多跑了五个小时的路——为的就是要彻底拉开距离，同时还要给那支舰队以足够的入场时间。 　　只有这样，敌人才能放心大胆地追上来和联军一决雌雄。 　　时间一秒一秒快速溜走，不断地有主炮的光芒从遥远处如流星般划过。 　　曹宇伟眉头微皱，打算再次提醒一下——要是再不加速，就要被敌人咬住了。 　　就在这时，海尔科轻声道：“加速到千分之五光速，保持在敌舰有效攻击距离之外。” 　　命令通过艾塔的超距终端瞬间传到整支舰队，很快，实时的数据便传到了作战地图之上。 　　曹宇伟缓缓松了口气，但只是瞬间，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北跃迁点的位置。 　　立体地图上，一个粉红的小亮点出现了。 　　此时，海尔科的声音略微有些高亢地响起：“继续加速！敌人减速后立刻减速，并朝Z13轴方向转移！” 　　…… 　　水星号。 　　“漂亮！小熊座，你们沿着X5648/Y125/Z-14方向全面加速。大熊座，你们沿着X1522/Y386/Z-06方向全面加速。艾萨拉，你们的位置不变！” 　　站在作战地图前，杨文志的脸上升起一抹略带激动的红晕，虽然声音听着依旧沉着冷静，但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已经按赖不住激动了。 　　其实不止是他，整个前敌指挥部的人都已经激动了起来。 　　毋庸置疑，海尔科的舰队，特别是海尔科那艘庞大的旗舰，很好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以至于敌人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而当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联军已经开始了掉头转向。 　　如今，三大舰队组成的口袋阵正朝着敌人罩了过去。 　　“所有舰船注意，目标已分配，三分钟后进行第一轮齐射！” 　　“仙女座舰队围绕VSC-63星门做机动，牵制支援的敌人！白起号主炮充能准备！” 　　杨文志不断地下达着指令，视线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敌人的舰群：“敌人的方位没变吗？” 　　艾萨拉立刻回道：“好像没变。” 　　奥拉夫眉头皱成一团：“他们是蠢货？没意识到被我们反包围了吗？还是他们认为可以和我们对炮？” 　　“应该是想吃下海尔科的舰队吧？” 　　“不可能，克荣人的舰队很快，逃跑肯定没问题。” 　　“或许是他们认为可以在我们的包围下撑到援军的到来？” 　　众人的视线又停留在不断从VSC-63星门跃出的粉点上——只是短短的一分钟，就跃出了十来艘战舰，可见敌人的跃迁速度有多快。 　　“变了！” 　　随着艾萨拉的声音，众人只看到，星图上，那支追击海尔科舰队的、由两百来艘战舰组成的“主力”舰队，阵型开始一分为二。 　　其中一支依旧在继续追击着海尔科，另外一支则朝着小熊座舰队的方向而去。 　　这两支舰队渐渐形成了一个V字形，与迎面而来的大熊座和小熊座两支舰队的行经路线形成了一个明显的交叉。 　　看着敌人不退反进，所有人的视线都同时一凝！陷入了思索中。 　　房间中一片安静。 　　在人类的计划中，敌人是绝对能够意识到人类的武器已经比他们更强了——所以敌人才会在第一波失利之后就开始打“游击”，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拖住联军。 　　但现在……敌人难道真的是一点也不心疼舰队的损失？ 　　总不至于敌人已经准备了几万艘战舰开过来了嘛！ 　　杨文志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双方舰队的速度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进入有效瞄准距离了。 　　就在这时，艾萨拉突然道：“他们会不会是想依靠高速和护盾直接错身穿过舰群？” 　　杨文志微微一怔，随后眼神一闪，嘴角升起一抹笑意：“他们想得美！” 　　艾萨拉不明所以地看着杨文志：“你们没副炮吧？” 　　“虽然我们没副炮，但我们的主炮刚好能够形成交叉火力。”奥拉夫替杨文志答道：“而且隼级战巡的主炮，是有三十度射角的。” 　　说话中，双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直至进入有效瞄准距离。 　　“第一轮联合攻击，开始！” 　　声音落下，无数道光芒迅速划破夜空，将漆黑中的狰狞彻底照亮。 　　…… 　　…… 　　艾拉星，31号基地会议室。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麦重重的喘息声和不断敲击控制键盘的声音。 　　以及……不断提示着战舰下线的声音。 　　而降下的光幕上，智脑用来自舰载侦察设备的信息精准地还原着战场一幕又一幕。 　　只见无数道光芒在虚空中不断地闪过，间或中还夹杂着一道道粗壮庞大的光芒。 　　而每一组光芒之后，便有一艘麦的战舰下线。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双方的战舰损失从0：0变成10：1，再变成20：3…… 　　当数字一路跳动后，双方的损失比已经来到了181：27。 　　“霍尔。” 　　当再一艘被麦亲自指挥的战舰烟消云散时，麦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通红，形如疯狂。 　　“我的跃迁发生器还在，你是不是可以派轨道舰来了？” 　　众人也纷纷望向霍尔。 　　霍尔的眉头深深锁起，他缓缓转头凝望麦，却没有回答。 　　“霍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霍尔依旧保持着沉默。 　　麦见霍尔迟迟不做声，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字来：“你还觉得我们的战舰有优势吗？” 　　“所以，先知阁下，我们现在的战舰还有优势吗？”霍尔终于说话了，但却是望着迪特先知说的。 　　迪特先知也和霍尔一样深锁着眉头，沉默中，他缓缓摇头，又沉默了几秒后望向霍尔：“要不试试轨道舰？” 　　霍尔环视了四周一圈，片刻后缓缓点头，随后望向天花板的摄像头。 　　“秋，停止和敌人周旋，回援麦的后勤舰队。” 　　“1号轨道舰跃迁准备。” 　　听到霍尔终于答应出动轨道舰，麦猛地咬了咬牙，脸上升起一抹狰狞的笑。 　　“老子就算所有战舰全部葬送在这，也要逮住那艘旗舰！” 　　说完，他双手如飞，迅速规划了所有战舰的目标方向。 　　他已经知道了，那支引诱着自己冲进人类包围圈的舰队是克拉族人余孽的战舰。 　　而这些克拉族人的战舰，是有人的。 　　此时，只有生灵的消散，才能弥补他心中的愤怒。 ###第746章 直面乐土 　　霍尔静静地凝望着星图，看着从传感器中传来的残破画面，闭上眼睛。 　　但闭上了眼，星空的画面却并未消失，而是在眼前不断地浮现。 　　整座星域，就犹如一座黑暗的猎场，在那肉眼无法看见的深空中，总会突如其来地闪烁起一道道光亮，虽然这些光亮的来处各不相同，却又总是能精确地汇聚在战舰之上。 　　麦的舰队，就犹如行驶在一条通向死亡的深谷间，在敌人四面八方的打击下迅速崩溃，化作一座座钢铁残骸。 　　沉默中，霍尔止住了麦最后的冲动。 　　“够了，麦。” 　　睁开眼睛，霍尔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撤离战场，和秋一起组成联合舰队，等待轨道舰和我们其他人的舰队入场，不要再掉进敌人的圈套，不要和敌人进行任何战斗。” 　　说完后，霍尔不再理睬众人，转身走出门外。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作为首席执行官，他就这样走了？ 　　但很快，霍尔便转回头来：“如果敌人发起进攻，决策权交给迪卡。”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询问乐土。”说着霍尔扭头盯着迪特先知，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先知阁下，你应该能明白敌人为什么会这么强大，对吧？” 　　自从战斗打响以来，迪特先知便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他一直都在仔细地分析着人类的战斗方式，并尝试着从技术的角度来给予分析和给出答案。 　　此时，见霍尔问他，他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敌人的聚合攻击和计算能力有着碾压式的优势。” 　　“是的。”霍尔缓缓呼气：“我怀疑，他们的运算能力，已经超过了智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倏然一惊！ 　　超过智脑？ 　　智脑是什么？是凝聚了无数个智慧生灵思维能力的超级运算终端！是来自乐土的是打开虚空宇宙，攫取高维物质的最高技术！ 　　从某种意义上，智脑就是乐土在智慧上体现。 　　为什么启迪协会对军团的某些执行任务大为恼火？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启迪协会将智脑用于启迪落后文明的同时，也可以让乐土获得更多更强大的思维终端。 　　迄今为止，如果算上那些被豢养的仆从文明，乐土随时可以接入的思维终端就已经超越了万亿。 　　居然，现在霍尔说人类的运算能力超越了智脑？ 　　这怎么可能！ 　　“霍尔……你知道，这不可能的。”丽安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眉头紧锁，一脸的忧色：“就算人类拥有上百亿的人口，就算他们也掌握了类似的技术……他们也不可能超越智脑——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在电磁领域拥有极高的造诣。因为根据对他们的侦察舰的检查，我们发现了许多及其精密的微电子设备。” 　　“是的。”这时迪特先知也接过了话：“这也是我们技术支援组主要的针对性方案，人类的通讯和指挥既然立足于微电子设备，那我们就可以采用电磁干扰的形式来扰乱敌人的舰内通讯和控制终端。目前正在考虑是利用电磁炸弹还是集束电磁波——霍尔，你没有必要怀疑乐土。” 　　“我不是怀疑乐土，我只是有很多疑问。”霍尔沉默着，仿佛是坚定信念一般沉声道：“如果不解决这些疑问，我寝食难安。” 　　霍尔说完迈出步伐。 　　就在他要出门的瞬间他再次回头：“保护好轨道舰，而且只用来防守，我回来之前不得用于进攻！” 　　…… 　　…… 　　地球。 　　伊塔号在江南造船厂的空地上缓缓升空。 　　反重力下的伊塔号其实可以拥有更高的速度，但在叶铭的授意下，飞船上升的速度极慢，堪比一个大号的热气球。 　　当然，相比起它旁边的庞然大物，伊塔号就显得有点太渺小了，足足飞了十几秒，它都依旧还处在“火星号”那庞大的阴影之中。 　　舷窗边，叶铭一边盯着火星号如钢铁城墙一般的舰身，一边接听着来自秦卫国的电话。 　　他的嘴角不断地浮起笑意。 　　“意思是敌人的轨道舰出来了？” 　　“出来了，有点吓人，吓得咱们的舰队一口气退后了八千万公里。”虽然话这么说，但电话中秦卫国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感觉，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还以为他们会开炮呢，结果没开。” 　　“任何人造武器都要考虑衰减，只要距离到了六百万公里之外，无论是命中率还是能量密度都很感人了——我不信他们一艘战舰的主炮能够打出中子星合并的威力出来。” 　　秦卫国哈哈一笑：“意思是我们的火星号也这样？” 　　“差不多，火星号本质上还是个大力出奇迹的产物，真要论代差，还是二代米粒——前线没尝试米粒来一发？” 　　“没有，他们打算再把二代米粒藏一下。” 　　“也行。” 　　此时伊塔号已经越过了火星号的阴影，天边的晚霞瞬间便映入了叶铭的眼帘，他微眯起眼睛笑道：“接下来前敌指挥部想做什么？” 　　“他们想休整一下，而且希望能够在索菲-4号行星上建一个医疗中心，好方便安置今后的伤员。” 　　说到伤员，叶铭便沉默了下来。 　　这次的战斗，无论是克荣人还是苍蓝星人的战舰都不是无人战舰，因此人员的伤亡在所难免——这还得益于这两个文明对太空战舰的设计思路，使得他们能够在战舰被命中之后还能够让人员存活。 　　嗯……其实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多段式的水密舱设计。只要不引起战舰大爆炸或者被从头到尾贯穿，舰员的存活概率还是挺高的。 　　战斗结束后，那些弃船逃生的船员们已经在水星号上获得了妥善的安置和救治。 　　“那颗星球位于战场……怕是不够安全吧？” 　　“前线的汇报说没问题，而且……要不了多久，索菲星系就会成为我们的后方基地，那边不是有个海洋文明吗？我们过去后好好相处一下，也能带动一下旅游或者开发之类——打仗总要越打越拉动需求嘛！” 　　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反正还是看上面怎么考虑了。” 　　“上面的意思是听听你的意见——你是不知道，当听到歼灭了敌人两百余艘战舰后，BOSS们那个表情……是真松了口气。毕竟，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在彼此都熟悉、乃至僵持后的正面对决。能够打赢，意义太大了。” 　　叶铭深以为然。 　　是的，这次能够打赢，而且还是以1：6的战损比漂亮地赢，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都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升起了无比的信心。 　　战争时期，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信心最重要。 　　“我的意见就是听老大们的安排。”叶铭呵呵一笑：“学校马上要开学了，我要准备带研究生了，可没空想其他的。” 　　秦将军难得地爆了句粗口，而后笑着挂掉了电话。 　　微眯着眼，叶铭从窗外收回视线，沉默几秒后，他拨通了乌达的号码。 　　毕竟，苍蓝星人的舰队是他要过来帮忙的，这次损失了五艘，伤亡高达上千人……无论如何，他也要给对方一个说法和安抚的。 　　…… 　　…… 　　索菲星系。 　　整个星系的战火已经熄灭。 　　在东跃迁点和南跃迁点之间的星路上，只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残骸，诉说着昨日的烟火。 　　历经一天的战斗，联军顺利拿下了东跃迁点，并留下了小熊座舰队和来配合银月舰队和苍蓝星舰队进行防守，大熊座舰队则和仙女座舰队汇合，守在三个跃迁点形成的三角形的中心位置，与东跃迁点互为犄角，把持着整个星系的大部分局面。 　　至于执行者军团，则重新汇聚在了北跃迁点。 　　在战斗的尾声阶段，一艘庞大的轨道舰出现在了北跃迁点附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方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停留在原地。此刻，以轨道舰为中心，敌人那支在人类“逃窜”时赶过来的两百余艘的舰队以及最初的舰队的残余力量汇合在了一起，重新组成了一支四百来艘的完整舰队。 　　如今，两支舰队相隔两亿公里以上，隔着遥远的星河对峙着。 　　水星号上，杨文志带领着所有领导看望了转移到水星号的伤员后重新回到了会议室内。 　　“我先说一下来自地球的消息。”杨文志的视线先望向艾萨拉，随后望向留守在水星号上的海尔科的副手，克拉族指挥官博拉利：“地球感谢银月舰队和复仇之剑舰队的协助，同时对伤亡的将士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艾萨拉和博拉利同时微微点头。 　　“其次是指挥中心同意了在索菲4建立地面医院和建筑的请求，今后……”说着杨文志笑了笑：“索菲4上的环境很适合我们，咱们毕竟都是地面种族……总是向往脚踏实地的感觉。” 　　在场的人便纷纷点头，特别是几位人类的指挥官更是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起码两年没有下降到地面了。 　　虽说索菲星系目前是两军对垒的前线，但整个索菲4的公转轨道所谓位置都处于人类的控制之下不说，而且就算敌人想要发起进攻，要抵达索菲4，按照目前的距离，也起码要半个月。 　　也就是说，在索菲4上搞个临时的度假村什么的，绝对没有安全上的问题，而且也不影响他们指挥。 　　“然后，是我们的下一步行动。” 　　说着杨文志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他缓缓望向众人：“根据叶总的消息，最多三个月，我们就能够拥有一艘和敌人同样的超级战舰入场。” 　　“而最迟到今年底……我们或许就能够迎来反物质引擎和主炮的战舰。” 　　“而最多半年，我们在三角座星系和卡拉图星系的太空工厂也会迎来正式的量产，也就是说……最多再有一年，我们就能够拥有一支上千艘的庞大舰队集群！” 　　杨文志缓缓地呼吸着，眼睛中闪闪发亮：“同志们，我们是时候考虑彻底地反攻了。” 　　他的话音落下，人类的指挥官们还好，艾萨拉和博拉利则是微微一怔，眼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疑惑，两人对视一眼后望向杨文志，艾萨拉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老杨，你指的不是一年后反攻吧？” 　　她这句话显然没问题——如果是一年后发起反攻，现在那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是的。”杨文志缓缓点头，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我们必须要考虑到一个事实，就是……敌人的数量比我们多得多。” 　　“虽然敌人不经打，比我们菜，但他们的数量……确实很多。” 　　“如果我们给了他们集结的机会……那么，我们可能就会止步于此了。”杨文志视线缓缓扫过所有人：“只有我们前线最清楚，敌人是会学习的……也只有我们最清楚，当敌人密集地集合在星门之后时，我们想要再次突破的概率有多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地点头。 　　是的，联军已经通过数次的战斗证明了，人类的武器是领先于敌人的——准确地说，是人类的攻击方式和战术运用领先于敌人。 　　但他们这些人也同样知道，敌人武器的威力是足够的，缺的是人类的组织手段和攻击手段。 　　而如果一旦敌人专心地守在了某个星门之后，那么……按照现在人类的防御能力，是不可能通过的——几百艘乃至更多的战舰聚在一起，只要瞄准星门的跃迁出口，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组织，就完全能够让任何跃迁而出的战舰瞬间消失。 　　如果说以前人类仅仅只希望建立防线进行对峙，现在则不一样了。 　　现在人类能打赢了，凭什么要和你隔着星门对峙？ 　　“那我们要打到什么地方去呢？”艾萨拉沉默几秒后望向杨文志：“打到寒霜星？还是31号基地？亦或者是神圣文明的老家？” 　　“这就是我们要讨论的。”杨文志回望艾萨拉，同时又望向博拉利：“最起码，我们还肩负着一个拯救克拉族人的使命。” ###第747章 直捣黄龙 　　省城，伊塔号缓缓降落在脑机中心的楼顶。 　　鉴于主任先生三天两头地在外出差，以至于伊塔号在抵达后，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迎接队伍，甚至就连伊塔都因为忙着带研究生做实验而没有过来——伊塔在两年前正式拥有了“教授”的职称，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导师。 　　作为无数理工男们梦想中的“终极人工智能”，可想而知，当伊塔正式带研究生后，想要拜入她门下的学生有多少，也可以想象，如今的她有多“忙”。 　　是以，叶铭才能得以快速地回到办公室。然后刚进门，他便直接让艾塔开启了投影，同回拨视频给三分钟前说要给他“汇报工作”的杨文志。 　　“文志，我回来了，你直接说。”叶铭放下公文包，又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走向沙发坐下，两手捧着水杯望向一身戎装，正襟危坐在对面的杨文志。 　　看了一眼杨文志的表情后，叶铭呵呵一乐：“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给您汇报情况，总是要正式一点嘛。”杨文志也笑了起来，稍稍放松了一下，但坐姿还是十分的标准。 　　叶铭便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 　　杨文志作为前线指挥官，当然犯不着给他“汇报”工作——他非但没有这个权力，甚至在一个月之前，他还一直很忌讳和军方走得太近。 　　特别是杨文志这种把自己当上级领导对待的态度，他更是敬谢不敏。 　　但……他能理解。 　　毕竟……作为一个有挂的人，他对“叶铭”在现代航天、国防科学乃至整个人类科学上的地位有着清晰的认识——他谦虚是一回事，可不表示他是个妄自菲薄的人。 　　“是敌舰的技术方面，还是关于敌人轨道舰的方面？”既然杨文志执意要对自己摆出恭谨的态度，叶铭也只好作罢，先一步问道：“对了，现在的敌舰技术分析是军科工委负责的吧？他们到场没有？” 　　每次打完仗后，人类都会派出乌泱泱的技术小组前往战场，对敌我双方战舰的残骸进行技术总结。 　　以前这活儿是由叶铭负责的外太空探索技术中心负责——譬如御夫座星系那边的科研基地就是，后面由于军事和战争的迫切性，再加上分析对象的特殊性，于是军科工委（军事科学工程委员会）便组建了一支专门的技术队伍用以分析和打扫战场。 　　“他们到了，不过我不是想汇报这个，而是……”杨文志轻轻咳嗽了一声，顿了顿道：“您也是我们前敌指挥中心的一员……我们在今天做战后总结的时候，提到了一个战略想法……或者说我们应该执行的原则。” 　　听到战略思想，叶铭立刻便认真起来，他坐正了身子，凝神望向杨文志：“什么想法？你给老秦汇报没？” 　　“还没有，目前我们的想法不是很成熟，还需要您从咱们后续的技术和军需的补给上来把关。” 　　叶铭眉毛轻轻皱了皱，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和杨文志认识也两年多了，虽然平时交流不算很多，但这人却是他亲眼看到一步步从中校成长到如今的大校——如果能够顺利拿下寒霜星，那肩膀上挂将星是必然的。 　　要知道，这实打实地用战功换来的将星，可不是那种熬资历熬出来的！ 　　也是人类现在生产力大解放，艾塔和超距通讯的出现更是改变了战争的规则，这才让他们的功劳显得不那么“重要”。 　　如果按照人类上个世纪的战争强度和授衔规则，杨文志早就是将军乃至中将上将了——换成在二战期间摧毁上敌人千艘敌舰，不授元帅衔全国人民能用口水喷死你。 　　因此，只要不犯错，杨文志他就是下一任太空舰队的总司令，太约的掌门人！ 　　这样的聪明人，显然知道，在整个人类世界，最了解科技迭代和战舰生产情况的人，只有叶铭。 　　叶铭非但是人类科技的掌门人，同时还拥有最高的艾塔权限，使得他只要愿意，就可以掌握所有基于艾塔的自动化生产任务和所有的舰船情报——虽然拥有权限的BOSS们也能这样，但说句不好听的，BOSS们看得懂技术、能预测技术和工程的进度和未来吗？ 　　退一步说，BOSS们也没那个精力啊！他们还要考虑整个人类，乃至整个本超星系群的盟友文明的福祉。 　　现在共体的大佬们已经纷纷踏上了系外访问之路，为凝聚整个本超星系群的文明圈而忙碌着。 　　“你说。”叶铭示意杨文志继续。 　　“其实就是兵贵神速原则。”杨文志轻轻呼吸了两下后轻声道：“通过各方面的情报，我们可以下一个初步的结论，就是敌人虽然看起来很强大，很庞大……是一个号称征服了宇宙的文明。” 　　“但实际上，由于他们未能突破光速的桎梏，必须依靠跃迁来进行星际间的航行，因此……他们的力量，本质上是不存在的——即便敌人有一百万艘战舰，但在我们抵达敌人的母星之前，这些战舰不出现，我们就可以认为他们不存在。”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道理很简单，人类历史上，别说其他国家，光是国内的王朝更迭，就有很多时候是这样。 　　譬如崇祯，朱由检挂在歪脖树上的时候，左良玉、吴三桂等个个手握重兵，结果还是被闯王攻进了首都。 　　又譬如刘禅，那句“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可谓悲愤至极。 　　“而通过我们对敌人的飞船分析来看，敌人大概率也和我们一样，采用的是远程控制……甚至是中心化控制。”说着杨文志抿了抿嘴，又深深吸了口气：“当然，这要您才能准确判断……” 　　“嗯。”叶铭沉默了几秒后缓缓点头：“如果你我是闲聊，我会告诉你，我和你想得一样。因为在解决了超距通讯之后，中心化控制是最节约成本和最简单的运算方式。更何况，还有智脑这一中心化的技术来作为佐证。” 　　“但如果让我下结论，我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敌人会和我们一样会采用广播直连式的中心化通讯方式，万一敌人采用多节点拓扑结构，那就不行了——你是不是想的，直接杀到敌人的老巢去？” 　　杨文志缓缓呼气，重重点头：“是的，咱们也当一次李闯王，一路快速地杀将到敌人的老巢！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一劳永逸地解决战争——占领某个仆从星系，乃至占据一个执行者基地，都无济于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人类拖进战争的泥潭，打一场跨越千百年的宇宙大战……” 　　叶铭再次轻轻嗯了一声，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杨文志说的，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甚至在二代米粒没有成功之前，他，以及领导们，最担心的就是人类会陷入战争的泥潭，与一个存在了上万年的超级文明展开一场持续千年的战争…… 　　千年之战啊…… 　　那听起来很史诗、很热血，如果交给小说家和诗人，天知道能诞生出多少的传世名篇。 　　但……那终究不符合人类的追求，不符合这个宇宙的本质。 　　见叶铭陷入沉默，杨文志也耐心地等待着。 　　数秒后，叶铭轻轻一叹：“其实你考虑的，我之前和老秦他们都讨论过，也想过——当初老秦的头发就是这么白的。”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一旦给予了敌人时间，一旦敌人确定了我们的意图是反攻消灭他们……那他们就不会再给我们这样正面对决的机会，而是会将我们彻底拖进消耗战。凭借着他们上万年的积累和资源……来硬生生地耗死我们。” 　　“是的。”杨文志点头，眼中充满坚毅：“其实这不是担心的问题，而是它必将发生——事实上，现在正在发生了。敌人那艘轨道舰自从现身后就一直没有移动的迹象，而是在和我们隔着上亿公里对峙着，同时现在双方又变成了侦查器大战……” 　　“所以，与其选择坐以待……呃……这个不好听，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趁着敌人目前尚未动用全部的力量来针对我们的时候，我们开足马力，一路狂飙，杀开一条血路，直捣黄龙！” 　　杨文志说着重重地一握拳：“叶院士，我们总不能把问题留给子孙后代解决啊！” 　　叶铭闭上眼睛，他屏住呼吸几秒，随后长呼一口气：“文志，但你可知道……如果你们的舰队没有了……而且战舰也需要维护的，还有后勤……它会牵扯到目前整个战略方向乃至发展方向。” 　　“它不是说你带着舰队一路杀将过去就可以了的。” 　　“我明白，所以我才会第一时情向您汇报。”杨文志缓缓松开拳头，盯着叶铭沉声道：“叶院士，我相信您能做出最好的安排。” 　　叶铭眉毛轻轻颤了颤，随即归于平静。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这样，你准备一个书面的想法报告递给秦卫国，我这边先和几位朋友讨论一下。” 　　一听到说要给书面报告，杨文志瞬间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这个……非得给书面报告？” 　　“当然，非但要给书面报告，还要给出模拟的对敌分析，以及具体的行进星路，同时要计算战舰补给，物质补给，计算功能和辅助船……” 　　“那……好吧。” 　　…… 　　挂掉通讯，叶铭停了好几秒才将水杯端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口后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放下水杯，他立刻给牛主任打了个电话，结果不到十分钟，老牛就从对面的国际数据管理中心跑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怎么在数据中心了？”叶铭给牛主任沏了杯茶，随后问道。 　　“克荣人那边来了个数据中心的代表团，了解艾塔的数据管理机制，打算和艾塔完成有限的并网。”牛主任呵呵地笑道：“可惜了，你没看见。克荣人的美女好多啊……” 　　叶铭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我没见过克荣美女？” 　　牛主任哈哈大笑，立马投降：“投降投降，我忘记你是他们第一美女的老师了。” 　　“美女多是好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话说他们也要住进数据中心吗？” 　　“如果确定的话，肯定是要的。毕竟两边的协议还是挺麻烦的，而且还要考虑到数据吞吐的问题——说不定还要重新建个专门用于河外星系超距通讯的信号和数据中心。”说着牛主任放下茶杯：“对了，你找我干啥？是准备开庆功宴吗？” 　　“不是。”叶铭缓缓摇头，继而坐到牛主任的对面。 　　“老牛，你觉得，现在上面，还敢不敢继续打？”说完后叶铭便静静地盯着牛主任。 　　牛主任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但很快便领会到了叶铭的意思——恐怕这个继续打，不是继续和执行者继续作战那么简单。 　　然后，他就微微一怔，整个人瞬间坐正：“你几个意思？想单刀赴会？” 　　“不是我想，是……”叶铭抿了抿嘴，抬头望了一眼索菲星系所在的方位，缓缓呼气：“前敌指挥部，他们想。” 　　牛主任一口气吸到脚后跟：“然后呢？你别告诉我他们的目标是敌人的母星。” 　　叶铭缓缓点头。 　　牛主任马上不说话了。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片刻后，牛主任掏出一根香烟对着叶铭举了举，叶铭点头，继而开启了排气扇。 　　啪嗒，香烟点燃，牛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后缓缓道：“叶总，提出这个问题本身，就有点麻烦。” 　　“嗯？是指的？” 　　“前线军官，特别是立了大功的前线军官想打仗，这本来就是一种麻烦。” 　　弹着烟灰，牛主任凝望着叶铭：“特别是……在获得了后方大佬支持的时候想打仗，就更加地麻烦了。” 　　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 　　“就更不用说，它的可行性了——你确定有可行性吗？” 　　“如果你非得要我给答案，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叶铭盯着牛主任，缓缓点头。 　　“不谈政治地回答，有可行性！” ###第748章 一年之期 　　办公室中，叶铭的声音略带一点唏嘘，又带着几分感慨地响起。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包括我们在大干快上各类武器，被人诟病说激进的时候，我内心最真实的态度和想法都是偏向于保守的。” 　　牛主任缓缓吐出烟雾，皱眉凝望着叶铭，他和叶铭相交十几年，亲眼看到叶铭从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到现在的三十几岁，这还是叶铭第一次给他透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沉默几秒后，牛主任摇头笑了一下：“坦白说，真没看出来——人家都叫咱们鹰派的。” 　　“之所以我的态度和想法会发生转变，一来是因为形势的缘故，正如前敌指挥部所言，如果我们趁机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敌人，那么我们陷入敌人的反击和围困就是必然——我从几年前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当时我认为人类的技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再次飞跃。” 　　“譬如我认为我们可以很轻易地解决曲率飞船的难题，从而实现超光速航行，更甚至，我们还可以实现跨维旅行，可以须臾之间就抵达已知宇宙的任何角落。” 　　“而只要实现了这些技术，那无论敌人有多少舰队，无论敌人距离我们有多少光年……在面临文明等级的碾压时，他们都只是一群蚂蚁。” 　　牛主任的呼吸稍稍变重了几分，抿着嘴重重点头。 　　作为叶铭的老友，他自然知道叶铭说的这些近乎“科幻”的理论——即便是在现在，光听一听也能让人心生荡漾。 　　“但现在……理论迟迟没有进展不说，曲率飞船也遇到了技术上的难题。因此，我不敢在战争时期再去搏这样的未来，甚至我们所有的科学家，都不敢去搏这样的未来，所以我们才会转向到反物质领域。” 　　牛主任再次点头：“然后呢？” 　　“二来，就是……作为一名科学家，作为一名立足于宇宙的文明的科学家，我必须看到，当战争蔓延到整个宇宙的所有文明带时，它对宇宙的未来，是有负面作用的。”叶铭说着顿了顿：“我这么说，你会不会骂我是圣母？” 　　牛主任正在认真地听着，闻言便微微一怔，随后嘴角浮起了笑意：“你这是站在整个宇宙的角度而言，又不是廉价的同情心泛滥，哪里算圣母了？除非你觉得我们应该投降。” 　　“哈哈！所以我对敌人的圣母群体苏马亚还是有点好感的，当然前提是他们真正能意识到这一点——最起码，这能成为他们投降的心理慰藉。”说着叶铭缓缓呼了口气，表情又严肃起来：“基于这一点，如果我们能够在有能力快速终结战争的情况下结束战争，那是有好处的。” 　　“第三，就是我们似乎拥有这个能力和机会。” 　　“我们的资源是有限的，但生产能力却是可以不断提升的。” 　　“现在到年底还有九个月，到年底的时候，我们生产的战舰和配套的能源供给能够支持我们组建一支上千艘战舰规模的舰队。” 　　“其中还将会拥有至少一艘的超级战舰和一支先验版本的反物质舰队。” 　　“只要我们快速赢得与敌人在寒霜星系的前期决战，那我们就可以依靠这支力量快速插进敌人的老巢——我相信，敌人现在还是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敌人拥有多么可怕的生产能力。以至于他们才会只出动三个基地的力量、甚至还都只有两艘启迪号飞船来围剿我们——如果他们能够开上帝视觉，他们显然是应该从现在起，就汇聚所有的力量守卫我们前往其母星的必经之路上，把我们困死在室女座超星系群中。” 　　“因此，我认可前敌指挥部的想法，只是他们的想法是打算就凭着手中的力量就直接干过去，然后一路打，一路依靠人造虫洞发生器来进行补给。”叶铭缓缓摇头：“这样太冒险。” 　　牛主任缓缓呼了口粗气：“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等到敌人主力集结完毕？” 　　“我们最起码要清空本超星系群的敌人才能继续往前。” 　　说着叶铭竖起一根手指：“我们最多给敌人一年的时间来集结，我们也认认真真地休息一年。” 　　牛主任沉默皱眉，而后缓缓点头：“也算是给上面留够考虑的时间。” 　　…… 　　…… 　　杨文志虽然一听到写报告就满脸难色，但他的动作着实不慢，只用了不到三天，他的报告便直接递到了秦卫国的案头，当然也递交到了叶铭的面前。 　　正如叶铭猜测的那样，杨文志确实是想现在就直接开打，先清空索菲星系的敌人，然后拿下寒霜星，继而直扑31号大本营——只要后勤舰队安全无恙，人造跃迁点能够开启，那么他就不用担心后路被截断。 　　而且这样还有一个理由，或者说好处，就是可以让那些载人的战舰充当后勤护卫队，避免造成人员的伤亡。 　　至于打下来的星系，或者说因为舰队一路往前而遗留下来的防御真空地带，则依靠侦察舰和蜂群系统的远距离预警加补天系统利用高维空间防御膜，和一支小规模的机动舰队来进行防御——当然还有必要在关键的星门之外准备必要的人造传送装置，以便机动舰队进行转移防御。 　　坦白说，这样的构思，特别是在防御上的构思，还是挺好的。 　　但依旧解决不了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不清空本超星系群的敌人，那杨文志的主力舰队只要在前线被咬住，那敌人一旦集结成一个数百艘的战舰群，人类留下的力量是很难挡住的。 　　因此，几乎没有费多少功夫，杨文志便迅速接受了叶铭建议，就是可以直捣黄龙，但不是现在。 　　…… 　　…… 　　水星号上，一场延后了一周的胜利聚会终于姗姗来迟。 　　由于水星号上汇聚了各路伤员以及各路的指挥官和舰员代表们，以至于原本能够容纳三千人的水星号都变得拥挤了起来，甚至就连食物都有些告急，不得不动用物资舰的储备食物来度过危机。 　　一番酒足饭饱、与民同乐后，前敌指挥部的官员们纷纷离席，不约而同地走进了会议室。 　　“现在太约和叶铭院士那边，原则上同意了我们的想法，只不过他们的建议是我们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与敌人来一场室女座超星系团的大决战，只要我们能够以之前的优势战损获得胜利，那么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地解放本超星系群。” 　　虽说在座的都是前敌指挥部的班子，但由于不是正式会议，因此大家无论坐姿还是语气都很随意，甚至还有人端着酒杯站着。 　　杨文志笑着给大家透了个气后望向正在把红酒当饮料喝的海尔科：“老海，就要再委屈你们的族人一段时间。” 　　他知道，海尔科之所以这么“卖力”，除了是作为人类第一盟友的觉悟之外，他们也希望能够快速地解放31号基地的母星，把自己的族人拯救出来。 　　海尔科将红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拉了根椅子坐下，沉声道：“我们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种族，千年都能等，多等一年也不算什么——我就有点担心，我们解放艾拉星的时候，敌人会不会对我的族人搞大屠杀？” 　　杨文志微微一怔：“应该不会吧？” 　　“难说……这帮B玩意，说摧毁星球就摧毁星球，万一他们觉得艾拉星上有什么重要的不让我们拿到的东西，临走之际直接把星球炸了呢？” 　　众人被海尔科的这个假设搞得有些严肃起来了，特别是艾萨拉，她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勾起了不好的记忆。 　　毕竟……她的先祖，就被摧毁了母星。 　　这时大熊座舰队的司令官伊卡洛维奇重重一哼：“如果他们敢，那等我们杀到他们母星的时候，就直接三日不封刀。” 　　“那是什么意思？”海尔科疑惑问道。 　　“就是任由你们杀。”伊卡洛维奇耸了耸肩：“我们这边估计不行，所有战舰都是艾塔控制，肯定下不了手……但你们不一样啊，你们的舰队是自己控制，只要他们敢灭你们的族人，你们就直接开战舰屠星。” 　　“那可以。”海尔科眼中光芒闪动：“到时候老仇新账一起算——到时候你们给我搞点核弹来，那玩意对地面很效率。” 　　杨文志见居然说到了核弹洗地，连忙咳了一声：“咱们先不说这个，毕竟上面肯定会想办法保住艾拉星上的居民的——我们现在主要是考虑要如何与现阶段的敌人完成对峙，彻底摸清楚敌人的想法。” 　　“叶院士和秦卫国的态度都很明确，是我们既要为了保证决战之时能够彻底打赢，又要为决战之后的全面奇袭做准备，还要在决战到来之前做好隐藏，获得与敌人全面决战的机会……” 　　“而为了防止敌人过早地升起戒备，从而牵一发动全身地全面防备，因此接下来我们可能会把一部分舰队藏起来……所以，接下来我们极有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面临以少打多的局面。同时，我们要得考虑到，敌人是兵分两路……” 　　杨文志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腕，只看了一眼，他便迅速接通通讯。 　　“老曾？啥事儿？” 　　来电话的是御夫座星系的曾元海上校。 　　两个月前，为了守住人类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个反物质矿区，曾元海在突袭索菲星系之前率领舰队离开了迪比星系，前往LY星系驻防，开辟了第二条防线。 　　后续的情报也表示，曾元海离开得很是时候，因为他刚走没多久，人类就收到了敌人已经兵分两路出发的消息——嗯，就是前线指挥官们，谁也不知道这情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知道上面很相信这份情报。 　　“没啥事，就是给你看一看现场，你快开投影。”电话中传来曾元海爽朗的笑声。 　　杨文志微微一怔，随后迅速打开投影。 　　只见光幕上，补天号的护罩已然开启，一艘浑身上下涂装成银白色的靓丽飞船一头撞了进去。 　　“卧槽？！这么快？” 　　…… 　　…… 　　摩比斯星，神圣文明的母星。 　　霍尔再次踏上那座高耸入云的尖塔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霍尔一把推开克林先知办公室虚掩着的房门，却发现此时办公室里不止克林先知一个人，还有上次已经见过面的多雷院长，以及另外一位排名前十的先知哈兰。 　　这三位，可都是先知院排名前十的存在，再加上一位轮值的院长……可谓是权柄极大的小团体了。 　　“先知们好。”霍尔轻轻吸了口气，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恭敬地走到三位先知面前，微微躬身行礼。 　　克林先知缓缓颌首：“说吧，为什么要见乐土。” 　　“因为，我有疑惑。” 　　“是先知院都不能替你解释的？” 　　“是的。”霍尔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这三位放在整个神圣文明中都是至高无上那一阶层的存在——虽然从理论上他在军团的地位和这三位等同，但这三位可都是最高议会的成员，可不是他一个基地首席指挥官所能比的。 　　而现在，这三人同时出现，且都在等他…… 　　由此可见，他说要见乐土……这件事，是多么的重要。 　　“霍尔，如果我知道的没错的话，你的军团，现在应该正在和人类文明进行战争。” 　　先知哈兰坐在那张铺着一张动物皮毛的椅子上，抬头凝望着霍尔，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不悦：“而且，这场战争还出动了三个执行基地……” 　　哈兰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言外之意就很明显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前线坐镇指挥，而不是来找乐土。 　　克林先知也继续说什么，只是凝望向霍尔。 　　很显然，霍尔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众人为他开启觐见乐土的权限。 　　沉默着，霍尔缓缓呼了口气，嘴角突然浮起一抹笑意。 　　“我怀疑，人类文明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我们，你们能给我从逻辑上进行解释吗？” ###第749章 先祖死了 　　目送三位先知离开办公室，霍尔便坐到了沙发上静静等待起来。 　　他从来都知道，想要当面“觐见乐土”的难度——这不是远远地站在乐土的前方看一眼就完了的事儿，而是他要通过脑控装置将意识连入乐土，与宛若神明一般的乐土先祖们进行对话。 　　毋庸置疑，乐土的先祖们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因此，霍尔很想知道，先祖们……是否知道那个叫人类的文明，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技术和能力，已经超过了腐朽的帝国。 　　只是与乐土对话的权力牢牢地把持在先知院，除非极其重大的事件，其他人极难有与乐土对话的机会——更多的是上报给先知院，然后再转达给乐土，并让万能的乐土给予指引。 　　而此时，三位先知就要去进行一场讨论会，看能否赋予他直面乐土的权限。 　　…… 　　等待中，霍尔百无聊赖，站起身来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纸质书卷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本书是通俗读物，来自一个仆从文明的著名作家，故事的情节很老套，无非就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桥段……或许是觉得有些贴合自己与丽安娜的处境，霍尔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逝着，直到他放在茶几上的便携通讯终端突兀地跳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丽安娜的名字。 　　“霍尔，你在哪？” 　　“我在你老师的办公室。”霍尔合上书，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克林老师和几位大佬先知已经开小会讨论了，可能很快就有结果……” 　　他话音未落，便很快被丽安娜打断了：“嗯，32911那边出事了。” 　　霍尔微微一怔，立刻放下书：“他们那边不是有两艘启迪号吗？出什么事了？” 　　“就是启迪号出事了。”丽安娜轻轻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启迪号失踪了。” 　　“什么？”霍尔瞬间起身！只是刹那，他便想到了之前猜测的人类掌握了高维投递技术的事，立刻深深吸了口气：“是和麦最早时候的情况一样吗？” 　　“是的，两艘启迪号刚跃迁出星门，便直接在本宇宙消失了。”丽安娜说得很慢，特别是“本宇宙”这三个字，她更是特别加重了语气。 　　霍尔深深地吸了气，眼神一闪：“然后呢？他们失联了吗？” 　　“他们只失联了一会，便通过广播频段重新连入了30号基地的指挥塔，然后……他们发现，他们去了……高维宇宙。” 　　霍尔瞬间一口气吸到了脚后跟。 　　就在这时，会议室房门大开，克林先知与多雷院长二人出现在门口。 　　“霍尔，先知院议会允许你觐见乐土。” 　　霍尔双手缓缓握拳，眉头也深深地皱起，沉默了几秒后他突然抬头道：“老师，是因为你们也知道了启迪号的事了？” 　　克林先知凝望着霍尔，他没有说话，只是转了个身，等待着霍尔跟上。 　　脚步声传来，霍尔走近克林先知。 　　三人便一齐沿着走廊一路沉默着走进电梯。 　　当按下最高层按钮的同时，克林先知望向了霍尔：“霍尔，你曾经思考过没有，先祖们现在是什么形态，又身在何方？” 　　霍尔微微一怔，不知道克林先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显然，克林先知并不指望他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每个学者成为先知的最后一步，就是获得乐土的认可和考核，但在那之后，就算是我们……也极少有与乐土直接交流的机会。” 　　“所以等会我该怎么问？”霍尔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 　　“你可以直接告知你的疑惑，提出你的所有问题。” 　　霍尔点头，但却又不解地望着克林先知——他不知道为什么先知会问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出来。 　　克林先知却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你等会自己好好感受。” 　　霍尔嗯了一声，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电梯很快便抵达了最顶层，随后三人通过三重检查，最终来到了一个被隔离在玻璃内的房间中。 　　房间中，只有一把孤零零的椅子放在最中央。 　　霍尔在两位先知的指示下一步步走进房间，还未等他拿起挂在椅子背上的脑控装置，房门便缓缓关闭了。 　　霍尔深深地吸了口气，戴上脑控装置后坐在了椅子上。 　　厚厚的玻璃墙外，克林先知与多雷院长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将手掌按在了一排检测器上，片刻后，整个玻璃房内的灯光同时关闭。 　　但黑暗只持续了一秒便重新升起了光芒。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自然的灯光，而是一片从屋顶降下的光幕。 　　光幕中，一道蜿蜒的小溪在空中流过，鱼儿在小溪中流过，一群群飞鸟在欢快地唱着歌，小溪另外一边，是仿佛绵延到无穷尽头的鲜花草地。 　　远远的，草地上有两高一矮三个人正支着画板，对着更远处绵延的群山和苍翠的森林描绘着景物。 　　光芒一闪，霍尔的身形出现在了小溪旁边。 　　只见他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淌过了小溪，朝着三人而去。 　　…… 　　在光幕中，霍尔闭着眼，他的意识已经完全与脑控装置结合，身临其境地进入到了这犹如梦幻一般的芳草地之中。 　　但他依旧保持着清醒，他知道，这只是乐土所展现出来的一面。 　　而这三人，也只是生活在乐土中的其中三位先祖而已——看起来，还应该是一家三口。 　　霍尔的动静不可避免地打扰到了三人，只见三人齐齐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位成年男性便冲着霍尔温和地一笑，对着他招了招手：“霍尔，你过来看看这画怎么样？” 　　霍尔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毫不怀疑这位先祖会知道他的名字，会认出他来。 　　走近后，他凝望向那幅写实的图画。 　　这副画……复原得太完美了。 　　甚至霍尔觉得，如果把这画遮住他的眼睛，他一定认为这画上的内容就是他真实看到的画面。 　　“很美。”霍尔诚实地回答道。 　　“哈哈，多谢夸奖。”成年男性冲着他身旁的女性略带骄傲地一笑：“你看，我就说审美是可以跨越时间的吧？” 　　“你就得意吧！”女性佯装嗔了他一眼，随后便牵起了身旁小男孩的手：“你有客人，我和童童就不陪你了。” 　　“好的，但别动食材，说好今天晚上我煮饭的。” 　　“当然！”女性说完，牵着小男孩往前踏了一步。 　　然后……她和小男孩的身形便凭空消失在了草地上。 　　霍尔虽然知道……这大概是自己的意识幻觉……但它表现得太过于真实，霍尔依旧深深地陷入了震撼。 　　这就是乐土的世界啊…… 　　或许是读懂了霍尔的内心，男子只是微微一笑：“霍尔，你想问什么？” 　　“我……”霍尔抿着嘴，脸上的纠结一闪而逝。 　　“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柏塞亚。你不需要纠结和迟疑应该怎么称呼我——虽然在你的年代来看，我已经离开了上万年。”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无法给你答案。”柏塞亚温和地望着霍尔，微笑道：“除非你是来问我，你和丽安娜会不会终成眷属，那我就不知道了。女人的心思，就算是十万亿智脑也无法模拟出她的真正想法。” 　　这个不算笑话的笑话让霍尔瞬间轻松了下来，沉默片刻后，他微微点头：“柏塞亚先生，您知道人类吗？就是位于31928星系的文明。” 　　“知道，你们在之前就上报过数据。但我相信，你的问题肯定不是这个，而是想问我，是否在之前就知道在31928有这么一个物种，对吧？” 　　霍尔立刻点头。 　　“按照你的时间坐标，那是在12831年以前，我们的探测飞船曾经地抵达过31928星系，该星系是一个只有一个跃迁点的孤立星系，我们那代人叫它卡卡角角星系。”柏塞亚依旧微笑着：“是的，我们曾经在该星系的宜居带发现了一颗充满生机的岩石行星，并且也在上面发现了类猿型智慧生物，但他们的文明等级……还处于极为落后的阶段，基本上就是使用自然工具的时期，是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那种。” 　　霍尔轻轻地吸气：“可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极为先进的科技，走向了太空探索时代，甚至还掌握了威胁到……整个神圣文明乃至乐土的技术！” 　　柏塞亚轻轻地点头：“你指的是他们掌握了超距通讯，人造跃迁是吗？” 　　“不仅仅是这些，他们还掌握了朝高维空间投递物质的能力！” 　　柏塞亚听着眉头倒是微微皱了一皱：“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实现的呢？” 　　“他们是……构建了一张通往高维空间的裂缝。” 　　“那应该是通过了高维物质，利用高维物质的空间回归性将本空间内所接触的物质带入了其本维度的时空内。”柏塞亚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这个技术，帝国也是掌握了的，只是没有大面积推广和运用。” 　　霍尔缓缓呼了口气，眉头紧锁了起来。 　　柏塞亚凝视着他：“还有问题吗？” 　　“有。”霍尔眼神一闪，迅速道：“人类还拥有超强的计算能力和信号协同能力——我们的舰队打不过他们，主要就是他们的集合攻击太快，分析和预测能力太强。” 　　“哦？集合攻击指的是几艘战舰一起发动攻击吗？” 　　“是的。” 　　“这很容易解释。”柏塞亚的表情不变，依旧含笑道：“数学公式，运算模型，通讯延迟，只要契合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轻松地完成这样的行为。” 　　“可是……”霍尔快速呼吸了几下，沉声道：“可是他们没有智脑啊！” 　　“用二进制的电磁运算系统也是可以办到的，这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技术。”柏塞亚依旧笑着回道：“智脑只是运算末端的思维的集合体。” 　　“但他们的……”霍尔说着突然住嘴。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描述了。 　　柏塞亚含笑望着他，给予他鼓励的眼神。 　　沉默中，霍尔轻声道：“他们能否通过一种方式，让机械的二进制电磁系统产生类似智脑的集中思维呢？” 　　“不可以。” 　　柏塞亚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直接给了霍尔答案。 　　“为什么？” 　　“因为电磁计算系统本质上是电路的开关，是加减乘除，是机械运算，机械不可能诞生思维。” 　　霍尔再次沉默。 　　“还有疑问吗？霍尔。”柏塞亚依旧温和地问道，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有。” 　　“什么疑问？” 　　“人类的技术飞跃时间，只有短短的百年。”霍尔望着这位无所不知的先祖——他大概能知道了，这位叫柏塞亚的男性，其实就是整个乐土的化身。 　　或者准确地说，每一位进入乐土的先祖，都可以成为乐土的化身，拥有无尽的智慧和知识。 　　“他们从掌握原子能技术到拥有匹敌我们舰队的力量，只用了一百年时间，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呢？” 　　随着霍尔的问题，柏塞亚罕见地陷入了思索，但很快，他便缓缓地摇头。 　　“文明的进化有太多因素，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模拟出一个文明的发展轨迹。” 　　霍尔低垂下了眼帘，沉默中，他缓缓摇头。 　　“我没问题了。” 　　“祝你愉快，霍尔。”柏塞亚冲着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便走进了虚空。 　　…… 　　光芒散尽，霍尔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在椅子上沉默了几秒后才摘下脑控终端，然后望向那一面玻璃墙。 　　玻璃墙外，两个先知也都同时凝望着他。 　　数秒后，霍尔轻轻抿了抿嘴，视线落在克林先知的脸上。 　　“克林老师，你是不是已经早就知道，乐土的先祖们……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 　　克林先知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随后与多雷院长对视了一眼，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霍尔招了招手，示意霍尔赶紧出来。 　　霍尔却没有起身，而是依旧凝望着两位先知。 　　“乐土的先祖们，确实已经死在了一万年前，对吗？” ###第750章 知识的囚牢 　　透明玻璃房间的门已经开启，意味着霍尔可以离开。 　　但他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两位先知的回答。 　　房间内外，就犹如一座透明的囚牢。 　　许久后，多雷院长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你要先对生死进行定义，什么是活着，又什么是死亡。否则，一切的讨论都没有意义。” 　　“活着就是活着，思维与肉体保持高度统一就叫活着。只要二者不统一，就可以宣告死亡。”霍尔静静地看着多雷院长：“院长大人，我辅修的生理专业也是全优的，这点定义，我还是敢下的。” 　　“所以你认为乐土现在是什么状况？”多雷院长并没有介意霍尔话语中的刺，而是继续问道。 　　“先祖已经死了。”霍尔第三次重复着，视线再次望向一直沉默看着他的克林先知：“乐土只是他们的陵寝，里面的先祖只是毫无意义的幽灵。” 　　沉默中，克林先知终于稍稍垂下了眼帘，片刻后，他轻声道：“为什么他们不能以另一种生命形态存在于另外的宇宙？” 　　“因为那不科学。”霍尔终于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那不科学啊……老师！” 　　克林先知凝望着他。 　　霍尔身躯站的笔直，等待了两秒后突然一笑：“任何不能被证实或者被证伪的假说都不值一谈，您这样说，还不如说先知们已经化身成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 　　“然而事实上，他们对人类，对我们的敌人一无所知。” 　　“他们不知道人类的科技方向，也不知道人类的战舰规模，更不知道人类的意识和想法……他们……” 　　“只知道我们的。” 　　霍尔说着闭上了眼睛，脸上流露出一股巨大的悲哀。 　　“而他们的所知，全靠我们——换成低等文明的神鬼小说，那就是，他们是神明，而我们是他们的信徒，是他们的眼睛，是他们赖以存在的信仰源泉。” 　　“他们看似赐予了我们全能和全知，但实际上，那却是加诸于我们身上的枷锁，将我们关在了囚牢中。” 　　“一万年啊！老师！一万年了，我们坐拥整个宇宙的资源，可曾踏出过他们为我们划出的领域？” 　　霍尔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握起了拳头：“我们没有，可以说我们笨。” 　　“但他们呢？” 　　“那个在万年之前便踏遍了宇宙的伟大文明，如果他们真的还活着，还能思考……又怎么会在万年之中都没有进步？” 　　随着霍尔的声音，克林先知缓缓叹息。 　　克林先知的这一声叹息落在霍尔的耳畔，让他脸上升起一抹说不清是讥讽还是悲哀的表情：“老师，我说对了，是吗？” 　　克林先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默几秒后轻声问道：“那你对帝国还有信心吗？” 　　“信心？”霍尔微微一怔，随后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地思索。 　　房间外的两人也静静地等待着。 　　“如果你问和人类的战争，我当然有信心。”霍尔睁开眼睛，脸上已经渐渐升起坚毅：“我们坐拥整个宇宙宜居带的资源，当然不畏惧人类。” 　　“但如果你问我，帝国的未来……那我没有信心。” 　　“星球有生命，宜居带终将变得荒芜，甚至连宇宙也终有一天走到尽头，那样的时间尺度，对我们个人是连思维都无法抵达的彼岸。” 　　“对我们整个文明和族群，却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如果我们继续处于知识的囚牢中，我不相信，我们的文明能够延续下去。” 　　霍尔说完便大步走向门口。 　　房门在他快要临近的时候似乎陷入了迟疑，先是关了一下，但随后便再次开启。 　　霍尔推门而出，在走过一段寂静的走廊后重新站到了两位先知的面前。 　　他看到，两位先知同时一脸复杂地望着他。 　　“老师，不需要提醒，我知道应该保守什么。”霍尔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略带戏谑的笑意：“既然我已经知道我们的神祇靠不住了，那接下来的，就是我们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说完后，霍尔便大步走向另外的通道。 　　“你要去哪里？”克林先知终于问道。 　　“回去打仗。”霍尔头也不回。 　　…… 　　目送霍尔的身影消失，克林先知也在轻轻一叹后走向通道。 　　片刻后，多雷院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记得，他当初学习的时候就很聪明，为什么选择了去军团？如果他不去军团，应该早就过了先知测试吧？” 　　“可能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选择了一条更安逸的路。”克林先知放慢脚步，等着老友跟上。 　　一边走，他一边偏头望向窗外。 　　此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透过如彩虹一般的轨道，乐土仍在夜空中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就犹如一盏永世不灭的明灯。 　　这盏明灯，已经照耀了这个星球上万年之久。 　　沉默凝视着乐土许久，克林先知终于转回了头，重新望向多雷院长。 　　“改革。” 　　“什么？” 　　“我们要需要改革，多雷。”克林先知抿了抿嘴，眉宇间夹着数不清的惆怅：“霍尔说得对，我们不能再依靠死人了。” 　　多雷院长的眼神瞬间一凝，继而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里的死人，显然指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指的先祖。指的……乐土。 　　只有他们这些最聪明的先知，才会在和先祖的沟通中、偶尔的灵光一闪中、以及“大不敬”的时刻，从脑海中冒出那个最让人恐惧害怕的猜测。 　　就是，先祖早已经死了。 　　虽然看似先祖们的“意识”还在，还能和人交流，甚至还能够在乐土中“生活”…… 　　但他们的确是已经死了。 　　“可是、可是、可是……”多雷院长接连几个“可是”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长长的一叹。 　　他们毕生所知所学，都是乐土、都是智脑赐予的，他们所掌握的一切，都未能逃出乐土的领域。 　　正如霍尔所言。 　　他们虽然是最聪明的、甚至因能与乐土沟通而显得无所不能的先知……但他们却处在知识的囚牢中而无从自拔。 　　放眼望去，全是乐土的领域，他们怎么逃？ 　　…… 　　…… 　　轨道车飞驰着，霍尔静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任何想与人交流的意图。 　　他的嘴巴紧紧地抿着，但嘴角却传来很清晰的苦涩。 　　脑海中再次升起之前与那个叫柏塞亚的先祖的交流画面，他就越来越感觉到一股悲哀，以至于，他连坐在这轨道车上，都如同坐在牢笼中一般，让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自在。 　　放眼望去，整个文明所笼罩的地方，都沐浴在帝国的势力、沐浴在乐土的光辉之下。 　　就算想逃，都无法逃离。 　　要怎么才能走出牢笼？ 　　霍尔只想到了一种方式，就是学习。 　　学习另外同样先进的文明，学习他们的技术，他们的科学，他们的方法…… 　　可…… 　　在过去的万年中，那些刚刚有一点“先进”迹象的文明……甚至只冒出了苗头，便被无往不胜的军团彻底摧毁！ 　　甚至就连他现在，也正在与一个从孤立星系中发展起来的高级文明进行着战争。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充斥了霍尔的整个身躯，以至于他开始笑了起来，到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霍尔长官。”司机感觉到了霍尔的异样，转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霍尔。 　　“嗯，没事。”霍尔张开眼，嘴角依旧抑制不住笑，他摆了摆手道：“就是突然想到了开心的事。” 　　“那一定是好事了。”司机笑着拍着马屁。 　　“不，只是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霍尔再次咏叹重复：“真的是太他娘的搞笑了！” 　　…… 　　…… 　　省交，脑机中心。 　　叶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室。 　　这些天开学日，他作为省交最大的“腕儿”，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也不得不去参加诸多的会议与活动。好在他现在不带研究生，算是能稍稍轻松一下。 　　——自从周旭晨他们那一波毕业后，他就不再亲自带了，一方面是因为他没那个精力，另一方面是他的门实在太高，太大，谁要进来了，无疑就是走上了一条通天捷径。以至于几年前有数不清的人情关系往他这边跑，都是要将那些俊才送到他的门下。 　　于是叶铭干脆就心一横，放出话来再不带研究生，省事又省力。 　　回到办公室坐下后，他才意识到伊塔现在比他还忙——具体表现就是，她隔三差五就要给自己上机油。 　　再加上他没研究生，以至于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了。 　　于是他摇头一笑，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 　　“你在干啥？”回到椅子上坐下，叶铭闭上眼睛，一边养神一边和伊塔对话。 　　“在教研究生课程。” 　　“我能不能申请一个机器人？”叶铭笑着望向在虚空中飘来荡去的美少女老师，嘴角浮起笑意：“我现在连个秘书都没有，连茶都要自己泡……” 　　“不能！”一听说叶铭要给他安排机器人，伊塔马上跳到叶铭身前：“要乱套的，朋友！” 　　“咳……” 　　“你不如让组织上再给你发个小姑娘？” 　　“滚！” 　　“哈哈哈哈！我说中了吧？” 　　叶铭用脑电波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随后睁开眼睛，端起茶抿了一口，嘴角也浮起了笑意。 　　说到小姑娘，他还真想到了某个很久都没联系的小姑娘——虽然他没有带研究生，但他确实有个真正意义上的“关门徒弟”的——还是那种行了拜师礼的徒弟。 　　“帮我呼叫一下艾雯。”叶铭看了眼时间，对伊塔吩咐道。 　　“你不会是想让克荣人小公主当你的秘书吧？” 　　“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我一直都很靠谱。”伊塔在脑海中回应着，同时也极为靠谱地控制了叶铭的电脑，并对艾雯发起了通讯请求。 　　片刻后，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小姑娘出现在画面中。 　　艾雯眼珠子咕噜噜地一转，随后她拉下口罩——她还带着橡胶手套呢。 　　“老师，嘎哈那？” 　　“我去！”叶铭一怔，瞬间失笑：“你这东北口音咋来地那？” 　　“跟着一个大妹子学的，咋啦？” 　　叶铭满头黑线！ 　　艾雯咯咯一笑，语调恢复了正常：“刚才我在给古丽教授打下手，替一只珍稀动物进行手术呢。” 　　叶铭再次怔了一下，古丽是苍蓝星人，也是海琳的好友，确实算得上是生物学领域的专家，特别是器官再造领域方面更是大佬级的存在——海琳送给周旭晨的那一双眼睛便出自她之手。 　　而随着苍蓝星人与人类的关系愈来愈融洽……嗯，准确地说，已经有了血溶于水的那种关系了。苍蓝星人的生物医学技术也广泛地运用在了人类的医疗事业中。 　　如今人类的集体寿命实现了跨越，医学技术也在多种族的共同努力下水涨船高，再加上能源和粮食问题的解决…… 　　困扰人类千万年来的战争、疾病、饥荒，都在这几年中全部被解决。 　　可以说，整个地球，整个人类文明，算是真正享受到了人类进入星际文明的福利。 　　“怎么苍蓝星都有珍稀动物了？”叶铭笑着道：“不会是因为人类活动而导致的吧？” 　　“是，也不是……一个高级文明突然降临在一个生态稳定的环境下，必然要对原初环境造成影响，这是没办法的事。” 　　叶铭含笑点头，看来这小姑娘的三观倒是挺正。 　　“对了，老师，我还正想给您说件事呢。” 　　“你说，什么事？” 　　“就是……我打算来省交来交换学习。”艾雯一边脱掉手套，一边举着手机走向门口：“我还没到过地球呢！我想亲眼看看地球。” 　　“地球有什么好看的？”叶铭笑了起来，扭头望向窗外——放眼望去，全是钢筋水泥的丛林。 　　“那是有意义的嘛！”艾雯眼中充满了向往，悠悠道：“想看看孕育出老师这么牛掰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叶铭愕然，瞬间失笑：“你这马屁功夫……跟谁学的？” 　　“嘿嘿！”克荣人少女咯咯地笑着，一脸的阳光。 　　叶铭看着她，只是片刻便含笑点头。 　　“来吧，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所有课程，必须都A+，还要每年发两篇A+论文。” ###第751章 前往地球 　　苍蓝星，望乡市。 　　本超星系群联合学院校园里，克荣小公主站在小树林的椅子前，她双手叉腰，对着两位正坐在椅子上的休憩的老师抱怨连天。 　　“太过分了！居然让我全A+！” 　　“周主任，老师当年也是这么push你的吗？” 　　艾雯瞪着眼睛，皱着眉，一说一跺脚，惹得周旭晨和海琳两人忍俊不禁。 　　周旭晨手里握着一瓶眼药水——他之前带电子眼久了，以至于泪腺出了点问题，现在就算换了真眼，也要不时滴眼药水才行——嘴角笑意不断：“我读研的那会还没有完全实行现行的艾塔学术制，硕士毕业只需要一篇论文就够了。至于专业课成绩A+嘛……我们那会学校也没有A+这种评法，只有A。” 　　“那你多少？” 　　“我当然全部都是A了。”周旭晨笑着望向她：“不过按照现在的标准，全部A+意味着都95分以上，确实还是有点难度的，特别是老师的课。” 　　“是啊！”艾雯瞬间被周旭晨的认可打动了，她一声长叹：“他真以为我是他那样的天才啊？” 　　“其实上课不难，难的是论文。”一旁的海琳接过话，她性格向来温和，被各文明各种族的学生所喜爱，此时也替艾雯鸣不平道：“半年一篇A+论文，相当于一个顶级实验室的成果了，而且还得是院士带头的那种。按照你的学历……你现在顶天了也就是博士水准，太强人所难了。” 　　“我觉得论文还好吧？”周旭晨却不同意妻子的说法，想了想道：“老师现在虽然没有组建名义上的实验室，但他可以动用整个省交乃至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人类的资源……只要你有好的idea、学术直觉，再加上老师给你把关，那是一定能够出成果的。” 　　“她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学术直觉？”海琳反驳道。 　　“实在不行就跟着老周和老盛他们混也行嘛。”周旭晨呵呵地道：“反正老师也没时间，这两位院士大佬手下随便露点课题出来都是A+评级。” 　　艾雯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好像老师的要求突然就变简单了起来似的，她眨了眨眼：“喂喂喂，两位老师……我是来求情的呢。” 　　周旭晨哈哈一笑：“可别，我只是个没出息的直博大师兄，你找我替你求情还不如找伊塔。” 　　“对，你不如找伊塔。”海琳也笑着点头：“伊塔才是你老师的亲密助手，只要她愿意帮忙，什么都好说。” 　　艾雯：“……” 　　…… 　　目送小姑娘惆怅地离开，周旭晨和海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一笑。 　　他们都是老师，而且也都是从各自文明的教育体系下走出来的佼佼者，自然能够判断出，艾雯无疑是聪明的——甚至可以说聪明劲是绝无仅有的。 　　于是他们也自然知道，这位克荣人的小公主大概是判断出了，要学到真正最前沿的知识，还是得到人类世界才行。 　　毕竟，这个联合学院很大程度上是负责“启蒙”，以及在做不同文明之间的科学体系的翻译与融合。 　　“对了，她要回去的话，苏紫是不是也要回去？”海琳突然想到了艾雯的室友——她之前也是跟艾雯住在一个宿舍的，知道住在一起的苏紫老师的身份并不简单。 　　“不知道。”周旭晨双手枕在脑后，抬头朝天空望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万里无云，凭肉眼就能够看到位于轨道上的苍蓝星圣城遗址。 　　“对了，好像还有一个月，你们的第一批族人就要出发了。”周旭晨突然想到苍蓝星人的回归事业，他好奇起来：“他们是回归苍蓝星还是到地球呢？” 　　“不知道，或许……是地球吧。”海琳沉吟了一下后轻声道：“乌达大礼司说要通过全体人民的投票来选择，但我觉得，可能大家更多地会选择地球。或者一分为二，有的来这边，有的去地球。” 　　周旭晨轻轻地嗯了一声。 　　作为叶铭的学生，他虽然不怎么管政治上的事儿，但对于苍蓝星的回归这件事上，他却是一直都知道……人类的内在态度是有微妙变化的。 　　一开始，人类是希望与苍蓝星人“共享”苍蓝星，还要在这边起主导作用。但随着与苍蓝星人的友谊加深，再加上战争彻底爆发……现在的共体，对整个本超星系群的其他文明的态度，特别是苍蓝星人的态度，无疑是要宽容更多的。 　　譬如现在共体就已经明确告诉乌达那边，无论他们是想回到苍蓝星，还是回到地球，都大力支持。 　　回苍蓝星，这边有望乡城等他们。回地球……那就更不用说了，地球上正在进行第二、三波的城市化，要装下他们区区几百万人口简直不在话下。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地球也有义务来接纳这些站在人类同一战线上的盟友文明——克荣人都能够被接纳，苍蓝星人就自不必说了。 　　“其实我们到哪里都没事，主要还是……艾拉星上的同胞。”海琳也抬头望向天空的圣城遗迹，眉宇间充满了忧虑：“根据那边的线索，我们还有上亿的同胞在那边。” 　　周旭晨再次嗯了一声，伸手从背后搂住海琳。 　　海琳也顺从地靠在他的臂膀中，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旭晨，等到解放艾拉星，我们这些礼司、学者……就要承担起重新启迪和教育同胞的职责。我也有可能要过去……” 　　“没事，我陪你过去就是了。” 　　海琳偏头看着他，又如灵猫一般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后，迅速在周旭晨脸上亲了一口。 　　…… 　　女生宿舍中，艾雯坐在笔记本前皱眉沉思，就连她同寝的室友唐语彤出现在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等了好几秒，唐语彤才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艾雯，我极度怀疑，等我走了，你一个人住，别人把你从背后抱走卖掉你都不知道。” 　　“彤，别闹。”艾雯回头，只看到唐语彤一脸的笑意。但随后她便听出了唐语彤话中的别样意味：“你要走？” 　　“嗯啊，我本来就是过来交流一年的。”唐语彤耸了耸肩：“现在一年快结束了，我也该回母星了。” 　　“我晕！你要去哪？” 　　“我申请了省交脑机中心的信息学博士，伊塔老师已经同意了。”唐语彤呵呵地笑着，却又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可惜了，叶院士现在不带研究生了，不然……好吧，估计我也申请不了。” 　　“！！！那我再给老师说，我们俩再住一块！” 　　“你说什么玩意？” 　　“我也要回去！”艾雯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迅速下定决心：“老师给我安排任务想把我吓到……哼！他做梦吧！” 　　唐语彤愕然，她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随后便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家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艾雯说着深吸一口气，迅速打开邮件，开始给叶铭写信。 　　唐语彤见状，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退出了房间又轻轻地替艾雯关上房门，这才走到另外的房间门口。 　　房门虚掩着，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房间便开了，坐在椅子上的苏紫老师也转过了身来。 　　“苏老师。” 　　“嗯，怎么又来了？”苏紫示意她关上房门，随后笑着指了指沙发：“坐着说。” 　　“组织上安排我回去，是因为艾雯她要回去吗？” 　　“是的。”苏紫看了一眼显示器，嘴角含笑点头：“没办法，那位小姑奶奶的身份太特殊了，在这边其实都好一点，毕竟人少，大家也都还单纯。但地球上……人多不说，而且环境也复杂。身边要是没个人的话……” 　　“嗯……但我就有点担心。”唐语彤也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几秒后嘴角升起一抹苦笑：“艾雯本来就聪明，要是她知道我的身份……” 　　“你担心她会伤心？还是会愤怒？” 　　“都有吧……” 　　苏紫笑了一笑，等待了几秒后才轻轻点头：“其实你还是没有放下包袱，或者说，你把自己带入了传统意义上的特勤人员的身份——你自己想想，组织要求你监视和汇报了她的一举一动没有？” 　　唐语彤微微一怔，但马上便摇头。 　　“其实你的身份，更像是一个保镖乃至保……姆。”苏紫说着便悠悠一叹：“这活儿，我也干过啊。” 　　…… 　　…… 　　叶铭是真没料到艾雯会对他的要求答应得那么爽快，以至于当他收到她的邮件时，他都还没来得及和“家长”聊一下。于是在收到邮件之后，他马上联系了盖拉德瑞尔女王，而女王陛下也很爽快，表示支持女儿的一切决定，并再次感谢他费心了。 　　于是，银月王国的公主、王储，艾雯殿下，便享受到了一系列“特权下”的优待，在她提出要来地球这个要求的三天后，她便踏上了前往地球的高速飞船“追星号”。 　　唐语彤也托她的福，和她搭乘了同一艘太空飞船前往地球。 　　追星号，是人类基于“隼”级太空战舰的设计改造的超高速飞船，目前也是人类设计下最快的载人飞船，它的速度可以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七——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苍蓝星到地球的行程缩短到十天左右。 　　由于是载客飞船，因此房间布局也就和传统的酒店、邮轮差不多，有最顶级的套房，也有普通的单间和略有些拥挤的双人间。 　　唐语彤再次托了艾雯的福，和她一起住进了一个超大的套房。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当追星号上响起“本次旅行即将抵达终点”的提示时，躺在沙发上玩了三天游戏的艾雯和唐语彤二人几乎是同时弹起身来，而后走向镶嵌在船舱墙壁中的液晶电视前。 　　这面墙上的液晶电视，平时看是液晶电视，但它同时也是一面极厚的透明玻璃，只是在高速飞行中，它是由舷外窗封闭起来的，只能充当电视看。 　　“各位旅客请注意，舷窗将在十秒后开启，您可以透过舷窗进行肉眼观看飞船入港的过程。” 　　“请务必遵守旅客手册，请勿用肉眼直视太空站的引导强光，以免造成永久性的视力损伤……” 　　随着舰载系统的提示，只见液晶显示器后，两扇厚厚的舷外门开始缓缓朝两边移动。 　　“西塔，关灯！”艾雯大喊。 　　房间中，西塔服务机器人顺从地关掉了所有的室内灯光。 　　漫天的星光便瞬间洒进了房间。 　　舷窗外，一座无比巨大的太空建筑横亘在太空中，每个窗口都散发着灯光，与背景的星光交相辉映着，也描绘出了太空城的轮廓。 　　太空港的“上下”两方，两道直径十余米粗细的强光在机械力量的驱动下不断地转动着，为漆黑的太空带来短暂的光明。 　　这两道光，自然是来自太空港的灯塔。 　　光芒闪耀中，一艘接着一艘的飞船被照耀出轮廓和外形，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绵延不绝。 　　而在光芒之后，太空港的侧面，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正静静地高挂在天上。 　　艾雯抿着嘴，眼中全是光芒。 　　“这就是地球啊……” 　　“是啊！”唐语彤也一脸感慨：“一年了，终于回家了。” 　　“走！准备下船！” 　　很快，飞船停靠在船坞中，艾雯和唐语彤一人拖着一口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出飞船，随后又按照艾塔的提示走向候机大厅。 　　候机厅中人来人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抵达地球各个太空港的提示，以及从未歇停过的语音提示。 　　艾雯拖着箱子，跟在唐语彤身后亦步亦趋，眼睛却不断地张望着，观察着。 　　这些人类中，各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有些在大厅中着急地行走着，有些人则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刷着手机，还有些人举着旗子正在吆喝着什么。 　　“那些老人是……要去干嘛？是什么队伍？” 　　人来人往中，艾雯见到一支穿着统一的红色马甲，带着红色帽子，为首的还举着一面小旗子的中老年人队伍，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火星旅游团。”唐语彤正在寻找检查口，闻言看了一眼便笑道：“好像火星那边为了创收，新开了个地面旅游项目。” 　　“……啊，我还以为是干嘛来着！”艾雯吐了吐舌头，但她随即便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看自己，她连忙轻轻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为了遮住她最大的特征，她特意带了个能遮住耳朵的绒线圆帽。 　　十分钟后，两人顺利登上前往省城的航班。 　　艾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只见时间正好是地球时间下午三点。 　　还有两小时，她就可以抵达地球了。 ###第752章 让她吃点苦头 　　地月通勤飞船缓缓驶出云海。 　　晴空万里中，省城已依稀可见。 　　艾雯紧贴着窗户，地平线在她的眼中渐渐接近，直至满城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 　　看着一座座高楼，艾雯的眼中升起一抹疑惑，她转过头，刚好对上唐语彤的眼神。 　　“彤，省城的路网这么差吗？” 　　“差吗？”唐语彤怔了一下，但随即便明白了艾雯口中的路网标准是什么，她呵呵一笑：“确实比不过你老家。” 　　“这样肯定会堵车的。” 　　“堵倒不至于，但速度不快就是了。” 　　这时，前座一位大妈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先是被艾雯漂亮的面容惊艳了一下，然后才笑着接过了话：“姑娘好俊，老家是哪里的啊？能比省城还好？” 　　唐语彤反应很快，立刻便判断出来这位大妈估计是听到艾雯吐槽省城路网差就听不下去了——要知道，省城可是人类第一批重点改造和规划的五座城市之一，换言之就是全球排名前五的城市。而且更是因为艾塔就在省城，导致了她非但是一座国际化的城市，还是一座星际化的城市…… 　　难怪热心大妈会不服气。 　　不过嘛……人类在科技领域可以能完爆克荣人，但有一说一，人家的多层空中高速公路确实设计得很好。而且人家克荣人可是搞了上万年的集中城市化建设，这点人类完全没得比。 　　“嗯，她老家没多少人，所以路就显得宽了点。”唐语彤笑着替艾雯答道。 　　总不能说她是来自卡拉图星系嘛！ 　　“哦，是欧洲人吧？”仔细看了一眼艾雯，大妈笑着点头，表示理解了：“北欧的？你们那边还冷吗？” 　　“是的。”艾雯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和唐语彤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笑意：“就是有点冷，所以您看我都还戴帽子呢。” 　　说着艾雯便碰了碰自己的绒帽。 　　大妈哈哈一笑：“省城都已经开春了，犯不着戴厚帽子了。而且啊，还听说咱们省城要用克荣人技术搞四季如春工程，到时候就更用不着了。” 　　“四季如春工程？”唐语彤微微一怔，她居然没听过：“这是什么工程？” 　　“不知道，反正都这么传的，听说克荣人有个大合作要和咱们搞，要把地球环境好好整治一下，你们看样子是学生吧？你们应该知道嘛。” 　　“哦，我们确实不知道。”唐语彤呵呵一笑：“还是大妈消息灵通。” 　　“嗨，主要是新闻上要说，出去旅游的时候大家也要摆，就知道了。”大妈顿了顿，好奇起来：“这趟飞船是从太空站下来的，你们也是旅游回来吗？” 　　“是的，我们刚从月球做完课题回来。” 　　“哦，难怪，一看你们就是高材生。” 　　和大妈乐呵地聊着，飞船也稳稳地停在了空港中。 　　友好地和大妈告别后，唐语彤带着艾雯去领了行李，又穿越了几道检查门后，两人终于走出了空港。 　　一辆漆黑的商务车从停车场缓缓驶出，停在两人身前。车门开启，一个漂亮的中年女克荣人推开车门，含笑望着二人。 　　“丽塔阿姨！”艾雯丢开行李箱，三两步扑进伊思丽塔的怀中，欢快地大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妈也在吗？” 　　“陛下可没空来地球，我是出差过来的。”轻轻地拍了拍艾雯的后背，伊思丽塔对唐语彤微微一笑：“雨彤，谢谢你对艾雯的照顾。” 　　“朋友之间应该的。”唐语彤将艾雯的行李箱交给上前的卫士，走到二人身前：“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你走哪里？一起回去呗，反正要去脑机中心报道。” 　　“额……我要先回家啊。”唐语彤耸了耸肩，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她左右看了一眼，指向侧前方：“我直接扫个电驴就回去了，甚至比你们开车还快。” 　　艾雯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远处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排共享电驴。 　　唐语彤耸了耸肩：“你刚才说的很对……省城确实还是容易堵，电驴最方便。” 　　“啊哈哈！那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唐语彤离开，艾雯也钻进商务车，和伊思丽塔相对而坐。 　　汽车启动，她摘下帽子，露出标志性的尖尖耳朵，左右看了一眼后满脸的惆怅：“其实我以为老师要来接我呢……” 　　“你老师今天好像在月球上。” 　　“啊？”艾雯立刻朝头顶的天窗望去，脸上全是不爽：“他怎么能这样？” 　　“哈哈，叶院士本来就是大忙人，你是以学生身份来的，又不是以公主身份来，他怎么会等你？”伊思丽塔主任嘴角含笑，凝望着肤色明显健康了许多的艾雯，眼中的喜悦就没消失过：“就算你以殿下的身份来，他也未必理睬你啊。” 　　艾雯微微愣了下，立刻便听出了伊思丽塔话中有话，当下便嘿嘿一笑：“丽塔阿姨，您可别忽悠我，就算我妈要退休，那也是好多年后的事了。” 　　伊思丽塔便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这个鬼丫头是不想当王储的。 　　汽车缓缓驶进市区，艾雯也没有再聊天，而是趴在窗边看着路旁街边的人群和景致。 　　街上车水马龙，人群接踵摩肩，大美女比比皆是。 　　越看，艾雯便越是惊讶：“丽塔阿姨，好像……很多都是机器人？” 　　“你发现了？” 　　“真的都是机器人吗？”艾雯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哇，她们的外貌举止也太像人类了吧？” 　　“外貌可以塑形，但行为却只能通过控制来完成。”伊思丽塔望向省城的方向，脸上升起感慨，悠悠道：“谁能想象得到，从庞大无比的太空战舰乃至太空工厂的全部流程，再到这些小小的机器人，以及我们乘坐的汽车……所有的指令都是出自艾塔。” 　　“还有无人机！”艾塔指向空中。 　　随着她的手指方向，只见空中迅速掠过一片无人机群。 　　“是啊……”伊思丽塔再次感慨：“我和人类的牛主任交流过，他说人类的受控无人机目前大概有二十亿台，每一台都精确地接收着艾塔的指令……人类现在的生活，已经实现了完全的自动化。甚至他们只需要躺在床上，机器人就可以直接将饭喂进嘴里。” 　　艾雯听着眉头一皱：“那他们的大胖子一定很多吧！” 　　“呵呵，这个就不知道了——你看路上多吗？” 　　“不多——大胖子他也不出门啊！”艾雯收回视线：“丽塔阿姨，您这次来是……和人类一起搞什么四季如春工程吗？” 　　“四季如春？是行星环境改造工程吧？”伊思丽塔摇头：“不是，那边是智慧院负责的，人类的大气循环问题很复杂，我们的湍流模型虽然要先进一点……” 　　“等等！你说我们什么要先进一点？”艾雯立刻来了兴趣，大声问道。 　　“湍流——人类迄今为止还没解决湍流这种混沌问题的。”伊思丽塔一眼便看穿了艾雯的小心思，笑呵呵地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什么都落后人类啊？” 　　“可不是么！”艾雯用力握了下拳，哭丧着脸：“阿姨，您是不知道，我好歹也算是王国最佳学生啊……但人类这边，哎……不说了，反正就是时刻都在被拷打！” 　　“哈哈哈！”伊思丽塔开心地大笑起来。 　　人类的科学领域，特别是高维空间物理和高能物理这些对技术影响最大的领域，因为不惜触怒执行者军团的勇气，而拥有了极大的发展和优势，这是每个克荣人都承认的。 　　但在湍流问题上，人类却一直没有太多的好办法——他们现在居然还是用的“死”办法，依靠艾塔的算力来大力出奇迹的那种。 　　这个也不怪人类，他们意识到湍流问题也不过几百年时间。 　　而克荣人因为万年之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因为考虑到多星体问题以及家园重建的问题，而对混沌数学领域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以至于这成了卡拉图星系少数能够领先人类的领域。 　　“那您来是干什么呢？”艾雯也心满意足地笑了好一阵才问道。 　　“我来引进艾塔。”伊思丽塔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置——一名来自人类安保部门的武装机器人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几秒后她缓缓道：“艾塔是整个宇宙最强大的智脑。” 　　艾雯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她想了想后嗯了一声。 　　“更可贵的是，人类只是利用工具化的艾塔。从本质上，她属于人类意志的延伸，这一点，就很了不起，特别了不起。”伊思丽塔再次叹道。 　　过去的半个月多月，她一直在了解艾塔的运作方式以及数据管理方式，由此也知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关于人类这个文明的政治体的诸多秘辛，从而又加深了她对艾塔的认知。 　　在她看来，要想快速地将工业化水平拉到人类的程度，唯一的选择就是拥抱艾塔。 　　“马上快到地方了，你先到我那边住下，等你老师回来再给你安排吧。” 　　“好的……等等，老师来电话了。”艾雯说着抬起手腕，迅速按下接听键。 　　“你走到哪了？”电话中传来叶铭的声音。 　　“老师！你都不来接我！”艾雯对着腕表委屈地大喊：“你都不怕我被人贩子拐走啊？” 　　“哈哈哈！你从哪里听的恐怖故事，还人贩子？”电话中响起叶铭爽朗的笑声：“省城是全球犯罪率最低的地方之一，连警察都要失业了，你给我说人贩子？” 　　“嘿嘿……那你不给我说你在月球？” 　　“我已经回地球了，现在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 　　“啊？你搭的哪个航班？” 　　“我坐的专船。” 　　“……” 　　…… 　　…… 　　半小时后，艾雯礼貌地将伊思丽塔送出了办公室。 　　但就在她要关门的时候，叶铭却提醒她：“别关门。” 　　“为啥？” 　　“空气好一点。”叶铭随口答道，接着坐回到了沙发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俏丽阳光的少女，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艾雯看着他，也一直笑着，还略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你不是胆子很大么？怎么紧张了？”叶铭见到她的小动作便忍俊不禁：“你难道还要我请你坐下？” 　　“我站着就行，嘿嘿！”艾雯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叶铭的茶杯已经空了，连忙端起茶杯替他续上了开水，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前面。随后她又规规矩矩地站在茶几的后面。 　　“坐吧，你这样老站着，别人会觉得你一来我就给你下马威呢。”叶铭说着瞥了一眼门外——他的位置斜对着走廊，正好能够看到有年轻的研究员一边回头一边路过。 　　很显然嘛……这些小伙子都是冲着她过来的——艾雯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早在一年前，她的视频和图片这些就出现在了社交媒体上，被好事者们惊为天人的同时，也给她冠予了“本超星系群第一美女”的名头。 　　那这门，自然是没办法关的。 　　艾雯抿了抿嘴，也就顺从地坐在了叶铭的对面，而且还保持着极其淑女的模样，看着叶铭直摇头。 　　她在视频中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平心而论，叶铭之所以愿意让艾雯过来，主要还是他发现随着自己熟人各个位高权重、忙碌起来，身边的其他人对他只有无尽的尊重乃至畏惧…… 　　这……或许有些人特别好这口，但叶铭却不喜欢。 　　他从20开始就和一帮中老年人打交道……实在是有点腻歪了。 　　身边能有个活泼可爱的，不怕他的小姑娘，自然是极好的。 　　“你说你想看看地球，现在看到了，感觉怎么样？”见艾雯还是有些拘束，他便端起茶杯，笑着问道。 　　“额，你要说感觉啊……我不知道是哪方面的？” 　　“就是整体啊。” 　　“整体的话……就是……”艾雯微微皱眉，咬着唇思索了几秒后才迟疑道：“繁华？生机？” 　　“差不多。”叶铭抿了口茶后笑望向她：“地球是一个很拥挤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我们艾莎母星才拥挤呢。”艾雯说着顿了顿：“哦，你没有去过……” 　　“嗯，我看到过视频，确实比不了。”叶铭呵呵一笑，点头认可。 　　克荣人的主居住星球艾莎星，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城市建设，如今已经建成了一座数亿人的庞大城市，上百层的高楼比比皆是，而且全部都通过立体轨道连接了起来。 　　这样的容积率，光是想一想就可怕。 　　而且这么高的高楼，也带来了出行上的不便乃至流通的不便——不然克荣人也不会构建一个全虚拟的世界，让人成天躺在家里了。 　　克荣人的居住环境，换来的是整个星球生态的极度和谐……而失去的嘛，则是失去了肉眼可见的繁华和生机。 　　人类研究后，认为搞成克荣人那样是有点过于极端了，但那种高度集中化的城市必然是人类今后发展的趋势——只有集中了，才能更好地分配和利用各种资源。 　　“还有就是，飞船好多。”艾雯想了想后继续道：“光是在太空站，我就看到了上百次航班……地面好像还有地对地通行的？” 　　“嗯，现在我们的民用太空飞船大概有四千多艘吧……” 　　“这么多？！”艾雯一听顿时傻眼了。 　　她作为克荣人公主，当然知道整个银月王国有多少太空飞船——算上太空舰队，整个卡拉图星系加起来都没有五百艘飞船…… 　　“呵呵，主要有一大半都是系内飞船。真正的具备穿越星门的飞船并不多，算上战舰在内，也就两千来艘吧。” 　　“那也很离谱了。”艾雯不断地摇头感慨：“难怪人类能够打得军团哇哇叫。” 　　“你也关注战争？” 　　“嘿嘿……倒是没怎么关注。”艾雯不好意思挠头：“不过我相信老师肯定能搞定的，对吧！” 　　叶铭哈哈一笑：“看来我必须得搞定了，不然今后在你面前都没办法吹牛了。” 　　“嘿嘿！老师最厉害，这是所有智者都公认的！”艾雯再次拍着马屁。 　　叶铭笑着点头：“嗯，所以我这个最厉害的老师的关门弟子，你想好课题了没？” 　　一说到课题，艾雯便立刻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她抿了抿嘴，再次捏起了衣角。 　　叶铭看着她，淡淡一笑：“你在飞船上呆了十天，别告诉我这十天你尽躺在床上玩游戏了哈——那是让你思考的。” 　　艾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深深吸了口气。 　　“老师，我想加入您的课题！” 　　“嗯？”叶铭微微一怔，随后失笑起来：“我的课题可就多了，你要加入哪个？” 　　“我要加入多维空间坐标映射课题组！” 　　说完后，艾雯便再次吸了口气：“我想了十天，也准备了十天，我觉得，现在制约整个宇宙文明向下一个文明阶段升级最根本拦路虎还是我们对高维空间的认识不够。” 　　“这个问题一旦解决，我们的文明就能进入下一阶段，甚至是……更高的维度！” 　　叶铭凝视着她，脑海中迅速闪过艾雯所掌握的知识和理论。 　　虽然不怎么够，但应该勉强能听懂。 　　片刻后，他慢慢点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让她吃吃苦头也是可以的。 　　这姑娘的种族寿命很长，就算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无法取得突破，但只要她能坚持下去，人类……或者说这个宇宙的文明想要走进高维，也不是没有机会。 ###第753章 星系继承人 　　光阴荏苒，初夏渐至。 　　在老师的安排下，艾雯在省交的学习时光很快便进入了正轨。 　　当然，这也和她本身的性格有关，她的性子本来就明媚开朗，和谁都能聊到一块去——虽然被老师吐槽说她这是八卦，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和脑机中心的上百号人熟络了起来。甚至就连院士小区，她也轻车熟路，更是经常以“培养和叶小夕的关系”为由赖在叶铭家里，不蹭完饭绝不离开。 　　而且她的理由还很充分——现在小妞妞才两岁，等到她学业有成的时候，刚好可以当叶小夕的导师……偏偏她这套说辞还被漆与墨给听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一口一句“师娘”叫得太甜的缘故。 　　总之就是，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她身边的所有人，也都没有把她当外人。 　　…… 　　“彤，下周就五一了，你怎么安排的？” 　　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正坐在沙发上刷着论文的艾雯立刻放下平板，冲着进门的唐语彤问道。 　　宿舍是标准的二套一公寓，卧室挺宽敞，可以放下书桌书柜衣柜这些而丝毫不挤，但客厅却挺小，只有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和几样简陋的家具——这些都是公寓的标配。 　　但她们两人的宿舍，客厅中却放了一架钢琴。 　　“不知道。” 　　“咦？安排就安排了，没安排就没安排……什么叫不知道？” 　　“因为伊导还没安排，有可能五一要去月球。”唐语彤换上拖鞋，有气无力地走到沙发旁，然后一屁股颓然坐下，靠在艾雯的身上，一脸的惆怅：“我算是服了，伊塔老师太严了……” 　　“……” 　　“是真的，不信你试试——甚至有时候我都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现在搞的数据和论文啊，课题啊什么的……完全没用，伊塔老师全知道。”说着唐语彤不断摇头：“给我的感觉是……我们是一帮小学生，而她就是一个本科生学霸，在陪我们过家家。” 　　艾雯轻轻咳了一下，揉了揉唐语彤的头发，嘻嘻一笑：“谁让你学数据分析？她是AI，当然门儿清了。你要是学我的专业，保证她不知道。” 　　“……你也是个怪物。”唐语彤坐直身，望着比她小了好几岁的艾雯，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和感慨。 　　别看人家才十九岁——克荣人的一年时间和人类相差无几，换成人类的计岁大概是二十出头——但她却实实在在的是从小被“激”大的，而且还专门有宫廷教师精心指导。 　　早在苍蓝星的时候就，联合学院就对艾雯的知识领域做过测试——事实上，艾雯在联合学院本身就是科学融合课题组的一员，负责翻译、对照、统一各个自然学科的概念、公式、定理等等。 　　测试的结果是，她的知识面非但很广，而且在物理和生物领域还起码达到了人类在读博士的水准。 　　“你别说了，我那是牺牲了童年换来的……”艾雯放下平板，嘿嘿笑道：“老师有句话说得对，哪有什么天才，全是苦出来的——我挨手板心的时候你是没见过。” 　　“哟，你妈舍得打你？” 　　“那简直不要太舍得了！我是14岁后才没挨打的。” 　　“好吧……在下认输。”听着人公主都挨手板心，唐语彤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走，今天周末，我带你去吃火锅！” 　　一听吃火锅，艾雯便立刻跳了起来：“是外面吗？还是又糊弄我……” 　　她来到地球都一个月了，但碍于身份特殊，再加上开学任务繁重，是以基本上就没出过校门——最远的地方就是去了隔壁街的数据中心和伊思丽塔留下的工作团队见面。 　　“外面。”唐语彤看着她一副被关坏了的模样，呵呵笑道：“我知道有一家豆花火锅，蘸料迷之好吃……” 　　“走走走——红汤还是清汤？” 　　“豆花火锅当然清汤了。” 　　“那还等什么呢！走起！”艾雯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钢琴上的大号耳机。 　　唐语彤看着她的雀跃模样，只是轻轻呼了口气。 　　——她很早就申请了带艾雯出去玩，但上面一直考虑到这位小公主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是以一直没有答应。 　　毕竟，这位可是一个星系的继承人，要是真在地球上出了点什么差错……那干系可就太大了。 　　甚至唐语彤还知道，艾塔专门有个进程在关注着艾雯周围的情况，虽谈不上监控，但只要有半点不对的苗头，那是一定会引起CNY部门的人工介入的。 　　今天她能带艾雯出去吃火锅，据说主要还是克荣人女王打了招呼，说既然艾雯选择了在人类世界生活学习，就把她当个普通学生对待好了。 　　两人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换鞋出门，刚出脑机中心大门口，一辆BYD便停在了身前，片刻后，何沫从车后座钻了出来。 　　“哟，两位这是去哪啊？”何沫笑眯眯地和二人打招呼。 　　“师姐好。”艾雯连忙跟何沫问好，她早就知道何沫是自己的大师姐，而且还是集智科技的老总，甚至还是脑机中心的研究员，办公室就在老师的隔壁：“我们打算去吃火锅，您要不要一起？我请客！” 　　“好兴致啊……我就不去了，我找你老师有事，你们去哪？” 　　“额……我们去哪？” 　　唐语彤抿了抿嘴，说了个地名。 　　何沫便笑着摇头：“有点远，打车的话现在是高峰期，坐我的车吧——你直接喊艾塔送你就行。” 　　这边艾雯正要推迟一下，唐语彤却马上道了一声谢，然后替艾雯拉开了车门。 　　片刻后，无人驾驶的汽车自动寻路，迅速驶入主街道。 　　两人都坐在后排，艾雯趴在前排座椅望着街边渐渐升起的霓虹灯火和道上的车来车往，天空中，是犹如繁星点点的无人机集群，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想什么呢？” 　　“我在想，科技发展到了尽头，对于普通人而言，应该追求什么？”艾雯把脸贴在椅子背上，转头望向唐语彤：“彤，你们人类追求什么？” 　　“我们……”唐语彤沉默了几秒，随后微微一笑：“如果我给你说，十几年前，我们还在追求解决让全球人类的温饱问题，你相不相信？” 　　“我当然相信，至今在互联网上还有二十年前的视频，能看到很多匪夷所思的画面——居然还有直播吃排泄物的……”艾雯做了个恶心的动作。 　　唐语彤呵呵一笑：“让你见笑了。” 　　“不，正是这样，正是知道这些，我才更觉得，人类的伟大。”艾雯却认真地说着：“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一个落后文明到高级星级文明的跨越……这是颠覆我以往认知的。以至于，在王国的内部，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人类的真正实力。” 　　说着艾雯轻轻哼了一声：“就该把他们抓过来看看！” 　　“嗯，等你们那边通网了，他们也就应该慢慢相信了。” 　　“也不一定……很多人已经根深蒂固了。”艾雯眉头轻轻皱起：“我们经历了太久的安稳岁月，数亿人衣食无忧，良好的配额制度能保证每个人都有饭吃——甚至他们都不需要工作。” 　　“但文明的进化，科技的进步，就是为了让人不工作而生存下去吗？” 　　唐语彤微微一怔，有些不明就里地凝望着艾雯。 　　“我觉得不是！”艾雯缓缓摇头：“我是一路被逼着学习长大的，我知道人只有被逼着才掌握知识，才能进步——是，我确实是喜欢学习，热爱科学，但如果让我生下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我是必然不知道我居然还有一颗掌握知识的脑子的。” 　　唐语彤轻轻嗯了一声：“所以就算现在，我们也在进行全民的义务教育。” 　　“我们也有，但我们的义务教育更多是技能教育——只需要掌握基础的识字和工程操作就行了。” 　　唐语彤听到这里突然好奇地问道：“对了，我看过你们的城市鸟瞰图，发现你们的城市规划中……好像并没有特别的工业区，是怎么……” 　　“哦，我们的工业区全在地下，而且全部采用的远程控制。”艾雯说着耸了耸肩：“脑机控制，只需要带个头盔就能工作了。” 　　“听起来好像挺先进？”唐语彤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的脑机中心，微笑道：“脑机中心一开始就是做你们这种脑控技术的。” 　　“是挺先进，但比起艾塔的全自动化，那差太远了。”艾雯说着摇摇头：“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加入脑控任务，倒是可以实现工业和产能的大爆发……可现在我们只需要几千万人接入脑控就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剩下的几亿人……早就被养懒了，每天都只知道沉迷在虚拟世界中。” 　　唐语彤抿了抿嘴，也摇头一笑：“你别说，人类好像也有这个迹象了。” 　　“可是人类有艾塔啊！有艾塔，只要守住了艾塔，就能够实现自动化工厂的自我复制……”艾雯眼中亮光不断闪烁：“自动工厂是指数增长的，只要艾塔不出问题，人类最多百年时间，就能够让工厂遍布整个……额，说宇宙太夸张了点，但本星系群肯定没问题。” 　　“所以，无论人类追求什么，你们都有这个资本。” 　　艾雯眉头轻轻皱起：“但我们却没有资本。安逸的生活一旦被外来的力量打破，就将会是灾难性的。” 　　唐语彤轻轻呼了口气：“没事，你们不是开始也引入艾塔了吗？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文明大联盟……今后的科技肯定都是趋同发展的。” 　　“是。但……彤，如果你是人类文明的继承人，你会希望人类没有一点贡献，就单纯地被我们养着吗？”艾雯转头望着唐语彤。 　　唐语彤一时语塞。 　　“不希望，对吧？”艾雯微微一笑：“所以，克荣人还是应该有点追求。” 　　唐语彤静静地看着艾雯，心中升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嫉妒，有感慨，还有欣慰？ 　　总之就是很复杂。 　　——艾雯，终于还是正视了她星系继承人的身份。 ###第754章 新时代新征程 　　无人驾驶的BYD一路驶入红牌楼。 　　作为作为国内最早全面上线艾塔自动驾驶的城市，同时也作为艾塔的所在地……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作为叶铭的老巢……省城无论是在新技术的运用还是在新的城建改造中，都一直保持着遥遥领先的步伐。 　　新的城建规划，是以立足现在、着眼未来二十年的科技与生产力提升为架构的设想。 　　在这个“新时代新征程”的规划中，国内计划以目前的省域为基础，在华夏大地上打造出数十个“超级城市”出来。这些超级城市的人口规模将会从数千万到上亿不等——也就是说，它将会全面消除乡村，消除二三四级城市，从而能够更好地集中教育、医疗、能源、粮食等各种资源的利用和分配。 　　但这个规划，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所有的城市都规划得一模一样的，它体现的就是个因地制宜，循序善进。 　　就拿省城举例，由于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人类文明的数据和运算中心都在省城，因此它的规划就是一个圆环。 　　以艾塔基地为中心，构建一个隔离的生态圈和交通圈后，新的聚居区便沿着这个超高速交通圈来进行建设，其中交织穿插生态圈，最终形成一圈由大小不一的数个圆环构筑而成的超级城市。 　　至于省内的其他城市，则慢慢朝着功能化方向转型，成为一座座真正的“卫星城”，而且最终还是演变成“无人卫星城”。 　　当然，这个所谓的无人，也不是真正的就一个人都没有。而是指，会逐渐削减这些城市的居住和生活功能，并最终形成以机器人和智能设备为主，技术人员为辅的一个单纯的工作场所。 　　而除了这些，规划中也考虑到了各种旅游资源、名胜古迹等等的保护。 　　如果说，以前这些旅游景点是各地创收的主要途径，现在这些名胜古迹那就有点失去这种“创收价值”了——可控核聚变的商用已经进行了十年，甚至就连太空飞船都已经进行了十年。人类早已彻底完成了能源的全新革命——氘氚聚变在战舰上不好使，但用来做地面能源，那简直太合适了。 　　因此，如今的人类也早已实现了大面积的集中种植和集中养殖。 　　还是拿省城举例，就是省城旁的某座县级市，已经率先完成了“无人化改造”，整个城市几乎没有居民，那些空出来的楼房则变成了集中养殖和种植基地。 　　光是这一个小城的产出——如果不算其他资源投入，譬如各种饲料的话——就已经能够养活如今已接近三千万人口的省城。 　　这就是能源革命后的恐怖能力。 　　就算人去楼空，其所带来的对某些特殊区域的保护和维护工作，还是要继续。因此，对于景点，景区之类的维护，大体的方案还是一切照旧，只是将人力普遍替代成了机器人。 　　毕竟，人类在物质条件满足后，精神需求就变成了刚需，特别是还有很大一批中老年人，他们并不习惯戴着全新的全体投影设备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他们更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甚至能去太空看一眼。 　　而且人类的领导们，也不希望科技和生产力发展到最后，最终养出来一批连床都不下的……人。 　　当然，这一切的规划，变化，都是循序渐进，慢慢进行的。 　　就呆在省城的人们、特别是艾雯和唐语彤这种一心扑在学习上的人们而言，她们并不能直观地看到整体的变化。 　　她们能看到的，依旧还是红牌楼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 　　“好多人。” 　　艾雯一下车就戴上了耳机，她捂着耳机好奇地打量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看着街心和浮空中不断闪耀着的投影宣传招牌，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彤，这些人都是来吃饭的吗？” 　　“不知道，但逛街的应该挺多。”唐语彤也戴上了耳机，她视线穿越层层人群，落在前方的一个小广场上，忍俊不禁道：“瞧，那边的大妈们准备跳广场舞了。” 　　“哪里哪里？”艾雯立刻踮起脚尖，无比兴奋：“老在视频中看到，还没在现实中见过呢。” 　　“嗯，她们现在应该刚摆摊，等我们吃完饭出来刚好可以看。” 　　“那好——是不是三楼那一家？”艾雯抬头指向头顶虚空中的一副动态投影，上面正显示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锅底，锅底滚水翻腾，露出各种配菜。由于投影过于真实，以至于看起来好像要倒下来一般。 　　“对，走！” 　　两人一路上楼，很快便在迎宾机器人的带领下走向定好的位置。 　　店里的食客们已经快要坐满，各种香气随着汤锅的热气四处飘散，让人胃口大开。 　　落座后，守候在一旁的机器人服务员只是在桌面上轻轻一按，桌子的上方便升起了一道光幕，开始显示出各种菜单和价格。 　　“两位小姐姐，请随意点餐并确认。” 　　艾雯捂着耳机，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机器人侍者，但这还是第一次在饭店被机器人侍者伺候，她呵呵笑道：“你好，你是艾塔吗？” 　　“我是西塔形机器人，您也可以叫我的名字秋兰。”机器人礼貌地微微低头，将手横放在“腹部”前：“请问还有问题吗？” 　　“西塔，那你认识我吗？”艾雯眼珠子一转，继续问道。 　　“下次您再来，我就认识您了。”机器人回答得滴水不漏。 　　艾雯呵呵一笑，放过了机器人，转眼望向正在专注点菜的唐语彤。 　　她对吃的方面是真的不算特别挑剔，而且她对唐语彤的信任超过了自己——她已经吃不过不止一次的亏，她点的东西……味道极为抽象，还不如全部交给唐语彤。 　　很快，唐语彤便完成了点单，机器人也摇曳而去。 　　就在这时，旁边卡座的一位姑娘突然起身，带着三分的惊喜和三分的不确定走到二人的座位旁边，眨了眨眼：“请问小姐姐，你是不是艾雯？” 　　艾雯愕然转头。 　　这位姑娘脸上瞬间升起惊喜。 　　“就是你！艾雯殿下！能合张影吗？” ###第755章 会学习的敌人 　　突如其来的粉丝合影要求并没有影响到艾雯的兴致，相反她还颇有一丝含羞带怯的小惊喜。 　　欣然答应后，她双手撑着下巴，和女孩同坐在椅子上摆出了一个极为可爱的造型。 　　“谢谢殿下。” 　　“哎呀……不要这么叫。”艾雯被女孩的一声“殿下”叫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窘迫地摆手。看得唐语彤在对面乐得不行。 　　小插曲后，两人的锅底和配菜也被机器人侍者鱼贯送来，摆了满满的一桌。 　　一边烫着火锅，艾雯一边小心地东张西望着，这时突然整个大厅中灯光大亮，紧接着道道光幕便从天花板上降下，在大厅中绘出了一副碧波万里的风景。 　　紧接着，轻柔的解说声也同时响起：“顾客朋友们，欢迎来到本餐厅用餐，下面即将为您演示的画面是来自遥远的索菲星系第四号行星的美亚特海底文明的视频，希望能够帮助您愉快用餐。” 　　随着声音升起，大厅中顿时传来一阵阵喜悦的惊叹。 　　艾雯听了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便浮起了笑意——她自然明白这个美亚特海底文明是来自哪里。 　　来自目前室女座超星系群联合舰队与执行者军团对峙的前线。 　　她还听说了，为了保住这个海底文明和星球不受战争的破坏，联军已经将战线布置在了索菲4星球的前方。 　　但她没料到的是，居然能够在一个普通的餐厅中就能看到这种最前线的科考画面。 　　“现在的餐厅都这么卷了吗？”艾雯问道。 　　唐语彤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和艾雯一样，过去的一年都在苍蓝星上呆着。 　　而苍蓝星的生活，由于开发程度不够，物质普遍比较匮乏，导致了在那边的生活和十几年前的地球差不了多少，远远谈不上“科幻”的程度。 　　“看来这顿饭要花不少钱了。”艾雯呵呵地说着。她已经观察了好久，发现来这里的人类顾客看起来普遍都不算什么穷人。 　　“花不了多少，这家餐厅和苍蓝星一样，是接受艾币的，我们的补贴就是补的艾币，所以来这吃很划算。” 　　所谓艾币，其实全称是“数字化本超星系群货币”，但由于它是基于艾塔的结算终端进行流通和结算的，因此就被人们普遍称为“艾币”或者“塔币”，或者“艾塔币”。 　　就是没人叫它“本币”、“数币”。 　　由于现在要考虑到地球上各国的货币政策和经济情况——说白了就是各种政治问题——艾塔币并没有强行被推广，而是实现的多轨货币流通政策。而且为了推广艾塔币的流通，在很多情况下都会有各种支付减免和优惠政策。 　　“那可以！”艾雯一听到这个就立刻放心了。 　　她的账户上全是艾塔币……而且还多得有点花不完的那种感觉。 　　这时，随着虚拟视频的播放，整个大堂也俨然进入了海底，碧蓝的波光在头顶嶙峋，而水面之下，一座座古老的石头建筑也渐渐浮现。 　　一群一群游鱼在空中交替穿梭，似乎下一秒就要跃进锅底一般。 　　很显然，视频是特意调高了海底的亮度，以避免“深海恐惧症”之类的感官不适。 　　艾雯也被这餐厅的全新招数所吸引而发出了阵阵赞叹，不知不觉中，随着深海探索的进行，两人面前的配菜也不断减少，直到只剩锅底。 　　结账出门，两人又特意回到了之前那些大妈们准备跳广场舞的地方，果然发现一群大妈正在广场中央摆手踏步，无声地跳着“舞蹈”。 　　周围的路人视而不见，只是悠闲地散着步，聊着天。 　　艾雯停下来看了两分钟，当她注意到大妈们的几乎是完全在重复简单的动作后，她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彤，这舞我也会。” 　　“要不你去试试？” 　　“哈哈，我可不敢——不过可以录下来让我妈学着跳一下。” 　　艾雯说干就干，直接掏出手机开始录制视频，完了迅速发给母亲。 　　她的这一番操作，看的唐语彤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克荣人女王的优雅众所周知，要是真学会了跳广场舞，那场面……啧啧。 　　“嘿嘿！”艾雯把视频发完后就马上心虚地收起手机，双手背在身后，随着身旁的人群朝着街道最里处的小吃摊走去。 　　既然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周末出来了，那显然是好好逛一圈才行。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突然微微一动，下一刻，老师的声音便在她的耳机中响起。 　　“艾雯，吃完饭没？” 　　“刚吃完。”艾雯依旧背着手，懒懒地街上走着，从她的模样看，不像是一个活泼的少女，倒颇有几分慵懒的大婶形象。 　　“吃完就快回来。” 　　“老师，我正在饭后百步走……而且今天周末呢！” 　　“等会有一船银月舰队的伤员抵达省城医院，你要不要去看？” 　　听到有伤员，艾雯立刻站定，脸上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时候到？是……又开始打仗了吗？” 　　“嗯，办公室等你。” 　　艾雯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唐语彤，用力皱起了眉头，抿着嘴，沉默了几秒后又望向四周的人群。 　　街上的人们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前线的消息。 　　或者说，就算这些人类同胞们收到了前线消息……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的影响。 　　人类，如今完全有能力将敌人拒绝在亿万光年之外，而就算索菲星系打得再凶，人类依旧能够毫无影响地，幸福地过着他们想要的生活。 　　沉默中，艾雯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回去了，彤。” 　　…… 　　…… 　　索菲星系，水星号太空母舰。 　　前敌指挥部的所有指挥官们再次齐聚在会议室。 　　面对着会议桌上的星图，所有人的表情都无比的凝重——就在两小时前，索菲星系的敌人舰队群与东跃迁点的敌人进行了一场联合的“突袭”。 　　突袭之所以打引号，当然是因为人类的侦察舰早就发现了东跃迁点后的迪亚斯2号星系的敌人——一支有着两百多艘战舰的舰队。 　　但既然是“突袭”，那就意味着，敌人的行动是出乎前敌指挥部意料的。 　　前敌指挥部并没有料到，敌人会“悍不畏死”地从跃迁点内外发起攻击。 　　东跃迁点，自从上次的战役之后，便一直都是由银月舰队和苍蓝星舰队人的舰队配合人类的高维空间膜发生器来负责守卫的。理论上，他们两家的一百多艘战舰，配合补天计划完全可以无成本地守住一支三百艘战舰的舰队。是以他们的任务最安全…… 　　而人类的三支主力舰队，则在中央位置进行游走、缠斗、对峙，与敌人打交换比。 　　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了一个月。 　　在对峙期间，敌人的战舰群从北跃迁点增加到了七百余艘，而人类这边也补充了四十余艘战舰。 　　从作战实力上，双方应该是等同的——最起码前敌指挥官们是这么判断的。 　　因为敌人的那艘超级战舰一直没动，而且人类也有信心把敌人的超级战舰一发入魂——一直没干它，完全是因为前敌指挥部想要给敌人来个惊喜。 　　但……却没有想到，就在今天的例行缠斗中，敌人的舰队突然偏离方向，朝东边而去，随后迪亚斯2号星门之外的敌人也突然跃迁而出…… 　　整体上，就打了个守在东跃迁点外的舰队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战斗的结尾是人类的主力战舰在释放了米粒后收割了一百艘左右的敌舰，但银月王国舰队和克荣人舰队却损失有点惨重——他们一共损失了十七艘战舰。 　　要知道，他们的战舰，至今都是有人的。 　　虽然有逃生舱，但这一波下来…… 　　“我先检讨一下，我低估了敌人的学习能力。”杨文志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后沉声道：“以前是我们玩战术，现在敌人反过来和我们玩战术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特别是人类指挥官们，各个都沉默不语。 　　说实话，这种1：6的战损，如果放在以前……或者说放在任何一个时代的战斗中，其实都能算是大捷。完全用不着检讨的。 　　但在前敌指挥部看来，高于了1：10的战损，那都是在座的失职。 　　原因很简单，人类目前已经有了绝对的武器上的优势。 　　越是和敌人作战，特别是随着后方的对敌舰的分析越来越清晰，他们就越来越认识到，敌人的战舰看似很多，但实际上……真的很老。特别是通讯方面，带宽严重不足不说，而且整船的电控逻辑也存在着极高的延迟。 　　嗯……这样形容吧，就是敌人的战舰，就相当于装了一个老掉牙的奔腾处理器来当服务器，来负责整艘船的自动观瞄和机动配合，而且飞船各个战斗部位的网络连接，还是10M带宽的那种…… 　　相比之下，人类的战舰，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全船的战斗部通讯带宽，都可以碾压敌人。 　　而人类是享受过信息代差红利的种族，知道这种延迟下，人类对敌舰就是绞杀。 　　今天出意外的，是敌人找到了突破口，开始针对联合舰队的薄弱环节进行针对性的战术了。 　　听着杨文志的检讨，两家舰队的负责人对视了一眼后同时点头。 　　艾莎拉先轻轻嗯了一声后缓缓道：“老杨，但这也可以确定我们的判断是没错的，敌人确实是想把我们拖在这里。” 　　“是的，但拖在这里没关系，最大的麻烦是他们手里的战舰就跟不要钱一样。”海尔科沉声道：“我们当然不怕牺牲，只是面对这种没生命的目标，总是有种不划算的感觉。”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最大的遗憾还是“不划算”。 　　在场的都是一直在前线呆着的军人，你们说他们怕死？那显然是谬论——真怕死，他们就不会出现在索菲星系，而是会将母舰停在了迪比星系，甚至干脆他们就躲在地球上了。 　　但正如海尔科所言，死，要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 　　现在敌人的飞船和人类的战舰是一模一样的远程、无人战舰。 　　说白了，就是纯粹的消耗品。 　　你拿生命去和别人比消耗品……而且还是比积攒了上万年的消耗品，你会心甘情愿啊？ 　　杨文志深以为然地点头。 　　“所以，接下来，我们打算换一下策略，你们的飞船还是逐步靠后，让我们顶在前面做消耗。” 　　艾萨拉和海尔科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皱起眉头。 　　片刻后，海尔科缓缓道：“但如果你们的战舰被消耗掉了，今后的反攻怎么办？” 　　“老杨，现在曾元海那边与一整支六百艘的舰队进行对峙着，我们这边……根据之前的情报，那最起码也要是有两个执行者基地的力量。那保守估计也是三四千艘战舰。” 　　“就算我们前前后后打掉了接近将近一千艘，也还有几千艘。” 　　随着海尔科的声音，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现在，大家最担心的，就是敌人数量会量变引起质变。 　　“嗯……目前虽然我们在两条星路的探测器全部被打掉了，但起码我们还能够通过高维探测器探测到敌人的模糊动向。”杨文志抿了抿嘴后轻声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太相信，敌人会在短时间内直接投入几千艘战舰来包围我们。而且……我们的战舰产能也即将爆发，如果我们能够保持在1：10的兑换比。那么我们还是能够维持整体战力的优势的。” 　　“而且别忘了，我们也有超级战舰。” 　　“可是，我们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兑换比吗？”艾萨拉一脸凝重地望向杨文志：“特别是在不动用米粒，单纯地使用主炮的前提下。” 　　随着艾萨拉的疑问，杨文志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敌人战舰的电控水平完全不如人类。 　　但必须承认，今天如果不是他下令释放了三百余颗米粒，那么，是无法留住这一百艘敌舰的！ 　　敌人的战舰，只要想跑，目前的联合舰队，是没有办法追的。 ###第756章 重大消息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敌人也必然和我们一样，拥有一个专业的指挥官团队在进行分析和复盘。” 　　安静的会议室中，伊卡洛维奇上校的声音悠悠响起。 　　伊卡洛维奇是大熊座舰队的司令官，今天正是他第一时间判断出了敌人舰队的转向姿势不对，继而指挥自己的舰队加速进入战场拦截，这才避免了两支舰队的更大损失。 　　众人的视线望向伊卡洛维奇。 　　“我的意思是，既然敌人是和我们一样的拥有个体独立意志和智慧的种族，不是跟星际虫群一样的母巢文明，那么他们的个体智慧就一定会通过交流和总结来进行学习。”伊卡洛维奇淡淡道：“我们用的战术，敌人会学习，会模仿，会看穿，那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 　　“因此，我们不能背上包袱，而是需要把视线着眼于目前的战略预期上。” 　　“我们目前的整体战略就是拖着敌人在索菲星系，等到机会成熟就进行决战，一举消灭敌人——而这个机会成熟，不仅仅是我们的机会成熟，我们还要让敌人觉得机会成熟。”伊卡洛维奇望向杨文志：“这才是我们要考虑的重点。” 　　杨文志向伊卡洛维奇投去一抹不可察觉的眼神，随后缓缓点头。 　　他是目前联军的前敌总指挥官，理论上当然是由他来确定各种主意。 　　但现在联军的情况……还真有点复杂。 　　人类的舰队都是无人战舰，说白了就是消耗品，但另外两支舰队则是载人战舰……而且自从进入索菲星系以来，伤亡和损失最多的，也是这两支舰队的战舰。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苍蓝星人和克荣人的舰队，应该是直接后撤的。但问题就出在，这两支舰队的指挥官，显然不想撤。 　　他们也希望能够拿下战功——他们在前线的功劳越大，那么他们在人类的征伐大计中的贡献也就越大，今后分的蛋糕那必然也就越大。 　　这说起来有点那个……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再加上这两支盟友舰队指挥官又是各自文明的军事统帅，杨文志确实考虑到这二人的意志和心情。 　　因此，有些话他确实不太方便说。 　　“接下来大熊座与银月舰队和复仇之剑舰队组成东跃迁点防御体系，小熊座和仙女座两支舰队在中线进行布防。”说着杨文志便望向艾萨拉和海尔科两人：“我们抓紧时间对你们的舰队完成机器人替代，先尽量避免伤亡，然后再做其他考虑。” 　　艾萨拉和海尔科再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他们也确实意识到了敌人今天是有些刻意地在消耗两者的战舰——主要是伤亡人员很难处理。现在索菲4号的战地医院计划正在地面考察阶段，尚未进行。今天那么多的伤员——很多都是爆炸所引起的冲击和割裂伤——因为飞船这边的条件有限，是以被抓紧时间直接通过人造虫洞传回了地球。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 　　“收到太约指挥中心通讯请求，信号将在三十秒后接入。” 　　杨文志神色一凛，迅速坐正。 　　其余人也纷纷收拾表情，望向会议桌的上方。 　　片刻后，光幕降下，秦卫国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中。 　　“大家好，我先代表共体议事会和指挥中心向银月舰队和复仇之剑舰队表示感激和慰问。” 　　艾萨拉和海尔科对秦卫国微微低头回了一礼。 　　“同时，我也代表指挥中心向你们宣布两则重大消息。”秦卫国表情严肃，沉声道。 　　众人见状，也都严肃地望向秦卫国。 　　“首先，代号为0的火星号超级战舰工程，今天已经顺利完成装配，即将升入太空。” 　　说着秦卫国顿了顿：“火星号一共拥有前后两门主炮，三十六门大口径多角度副炮，可以全方位覆盖一百二十度的锥形空间。每一门副炮的能量，都是目前鹰级战舰的标准。” 　　随着秦卫国声音落下，会议室内瞬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声。 　　特别是人类的指挥官们，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渠道知道火星号的消息，知道人类很早之前也开始造超级战舰了。但具体是什么规格，有多NB，他们却完全不知道。 　　艾萨拉和海尔科也同时凛了一下，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忍住震撼后继续望向秦卫国。 　　“第二则消息就是，科工委在两天前，也同时完成了对反物质引擎和主炮的测试，测试圆满成功。” 　　听到这里，海尔科瞳孔一缩，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问道：“秦将军，那什么时候能够搬上战舰呢？” 　　秦卫国微微一笑：“三个月后，第一艘反物质引擎和主炮的战舰便会下线。” 　　会议室内稍稍安静了一瞬，随后便响起热烈的掌声。 　　等到掌声稍歇后，秦卫国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缓缓道：“但我需要提醒你们的是，这些武器，在非必要时，我们不会投入到目前的前线。” 　　海尔科眉头微微一皱，他下意识地望了杨文志一眼，只见杨文志正在点头，他随即也沉默了一瞬后慢慢点头。 　　在这一刻，他大概明白人类指挥官们的想法了。 　　人类……还真的是担心敌人被吓跑了！ 　　沉默中，海尔科深深地吸了口气，凝神望向秦卫国：“秦将军，我还有一个问题。” 　　“海将军请说。” 　　“我们舰队的战舰……能够获得补充吗？” 　　说完后，海尔科便闭上嘴巴，静静等待。 　　会议室内，所有人也都极为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海尔科……终于还是把这个最敏感的问题给问出来了。 　　——仗打到现在，人类的战舰在生产力拉满的情况下，是越打越多。 　　但苍蓝星人和克荣人…… 　　其实克荣人都还好一点，银月王国这些年因为一直在和塔拉族人打仗，是以造舰一直没停过，每年也能造出好几十艘战舰出来。 　　但苍蓝星人不一样。 　　他们作为一支流浪的文明，能够凑够出这么战舰，那已经是“举国之力”了，再加上这两年的所有工作都在为回归服务…… 　　因此，如果海尔科的战舰打完了，那就是真没有了。 　　秦卫国也似乎有些惊讶地愣了一下，但随后，他嘴角便升起笑意。 　　“当然，而且补充的还会是无人战舰。” ###第757章 省城的夜 　　虽只是初夏，今晚却有些闷热。 　　由于地处“新省城圈”的最核心地带，省交院士小区的周围已经开始规划无人生态圈，许多老楼破楼几乎在短时间内被一拆而空，是以，除了闷热之外，还有渣土车以及各种施工机械连夜施工的噪音穿墙而过。 　　叶铭右手牵着女儿，左手插在裤兜中，漆与墨走在他的左侧，挽着他的手臂，一家三口在明亮的小区中一边散步，一边教叶小夕小朋友背诗。 　　两岁多的小孩，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小妞妞一路上奶声奶气地背诗——当然，她最多也就重复背那么一两句注意力便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从树上被惊动的小鸟到池塘中跳出的青蛙，小姑娘在小区中不断追逐。 　　当女儿再次挣脱自己的手后，叶铭转头望向妻子，脸上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完了，这小孩注意力太不集中了。” 　　漆与墨顿了顿，一脸的鄙夷：“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不到三岁的时候能集中注意力？”说着她便上前几步，赶紧走到女儿的身后，以免她不慎摔倒。 　　叶铭哈哈大笑，这时他见前方路灯下有个机器人警卫，便在脑海中给正在做实验的伊塔打了声招呼，很快，前方的机器人警卫便迎着漆与墨和叶小夕走了过来。 　　小妞妞虽然不缺母爱父爱，但作为叶铭的女儿，她可是从刚睁眼就认识了西塔机器管家的，是以对机器人她有着特别深的认同感，于是她很快便抛弃了母亲，转而牵着机器人的手指开始了她的探险之旅。 　　漆与墨站在原地，目送女儿被机器警卫带走后冲着叶铭耸了耸肩：“这小家伙今后怕对机器人怕是比对我们还亲热。” 　　“嗯，有可能。”叶铭含笑点头，顺便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 　　这几年出生的小孩，基本上算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幸福的一代了，他们非但拥有漫长的寿命之外，而且一出生就享受到了物质极大丰富的年代——即便是在打仗，那也是在千万光年之外打。除此之外，更加让他们和上一代人有区别的就是，他们几乎一出生就被机器人所包围。 　　对于这些小孩来说，无所不在的智能机器人——无论是机器人警卫，战士，市政工作员也好，还是陪伴最多的家政机器人也好，都是他们一睁眼就看到的，并且会陪伴终生的存在。 　　可以想象，这样的环境，会给他们带来多少认知上的“代沟”。 　　两人坐下后，不远处的马路上又传来一阵大马力引擎的轰鸣声，这让漆与墨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些渣土车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啊……而且还没换电动的吗？” 　　“应该是工程量太大，才不得已连夜搞吧。”叶铭倒是看得挺开，笑着望向墙外——比起十年前墙外的遍地高楼所带来的满目光亮，如今的亮光要遥远了许多，这意味着环绕着省交——艾塔——数据中心的隔离绿化带已经走出拆迁的第一步，今后脑机中心这一块，将会成为真正的“孤岛”。 　　当然，也是一个真正的核心。 　　而省交这边的校区也将会面临着改革和改制，将会从一个教学基地变成一个纯粹的项目基地，而且应该还是跨星系合作的那一种。 　　漆与墨也只是吐槽一下渣土车打扰了自己的兴致，听到叶铭说“不得已”后她也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她见四下无人，便踢掉拖鞋，将腿屈膝放在椅子上，又侧过身子靠在叶铭肩上，看着那暗淡不见多少星光的天空，眉头微颦：“你有没有发现，今年明显更热了？以前都说可控核聚变搞定了就能解决环境问题……现在看来纯粹放屁嘛！” 　　“哈哈，那是大环境下的改变，现在我们还处于全球升温的惯性下……”叶铭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给漆与墨解释目前的气候问题。 　　“所以克荣人那边的方案是怎么搞的？”漆与墨扭头望着叶铭：“不是说克荣人的大气改造技术很强吗？” 　　“嗯……他们确实很有一手，但地球生态太复杂，而且人口众多，工业化程度也特别高，他们目前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来应对整个星球的气候问题，只能说在局部的气象预测和气象干扰上，他们的办法挺好——今年咱们就要先拿台风开刀了。” 　　“哦？他们能搞定台风？” 　　“看他们的模型是可以的，但一切还是要实操之后才知道。”叶铭说着也望向天空：“至于整体气候问题，他们的思路其实也和我们之前的差不多，就是造一组可控的飞行器阵列在太空中来挡住射向地球的阳光，减少夏天的光照量，从而实现地球的降温。” 　　“我去！遮住太阳？他们咋不搞戴森球呢？” 　　“哈哈哈，只是遮住部分阳光就行了，而且气象部门那边也提出了新想法，就是给地球再捕获一颗卫星——这样就能节约成本了。” 　　叶铭笑着给妻子介绍了一下给地球“降温”的某些举措，在他看来，比起建造庞大的太空遮蔽带，还真不如从小行星带去搞几颗大型小行星过来，一来可以挡住太阳，二来还可以对这些小行星进行采集利用和建造——这样一举多得，岂不美哉？ 　　当然，要如何让小行星变轨并顺利地过来，这就是个很大的难题了。 　　目前相关科研部门和单位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只是嘛……这些工程，都不是特别着急的，现在人类攀科技和产能的主要方向，还是在武器上方面。 　　这时，终于有一阵凉风吹来，让叶铭顿觉清爽。同时，秦卫国的通讯请求也发了过来。 　　“老秦？” 　　“嗯。” 　　“那我去找下小妞妞，这小家伙别把机器人带沟里去。”说着漆与墨便便起身走开。 　　叶铭笑了一笑，戴上耳机。 　　“叶总，吃饭没？”电话中，秦卫国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在遛弯呢，啥事？” 　　“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看新闻了么？” 　　叶铭眉毛微微皱起，怔了一怔后疑惑道：“你知道我不看新闻的——什么新闻？” 　　“领导今天上午亲自慰问了克荣人和苍蓝星人的伤员。”秦卫国微微一笑：“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们在前线的盟友损失十几艘载人战舰。” 　　叶铭愕然，随后眼中光芒瞬间闪过。 　　这应该是，好消息！ ###第758章 英特纳雄耐尔 　　叶铭在昨天晚上思考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不与艾雯一道去看望伤员——虽然他内心深处对这些他族战士是怀着敬意和一丝愧疚的。 　　原因很复杂……主要还是要考虑到“度”的问题。 　　毕竟，他现在身上的激进派标签已经很浓，要是再去迎接战争伤员，那毫无疑问会引起来自诸多方面的疑惑和不满，再说这也超出了他本身的职责了。 　　而且看望前线伤员这一行为以及背后的宣传，又涉及到了诸多的考量——甚至就连把这些伤员送到人类世界来救治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前线将士们的某些诉求。 　　说具体点就是，前线将伤员送回地球，地球的领导那就要考虑如何对待，是大张旗鼓地大肆宣传，还是低调地治疗完事……这些，都将代表着人类高层在未来战争中的态度。 　　毕竟，人类时至今日，都还没有进入战时体制……甚至除了两年前对战役大肆宣传过之外，现在都没怎么宣传前线战时了。地球上的人类那是过得叫一个歌舞升平……甚至都还有余力搞大拆大建。 　　而现在，随着伤员的到来，并被大肆地播报……可想而知，这代表着BOSS团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一致性认识，要把普通老百姓从“马照跑舞照跳”的状态中唤醒。 　　“意思就是，今后的军费力度会增加？”叶铭斟酌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问道。 　　“有可能，但上面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秦卫国笑了一笑：“你可能之前没怎么关注咱们太约太空军军费的来源。” 　　叶铭微微愕然，马上点头：“确实……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国家在十年前发的十万亿太空基金上……而且那些基金多用于太空城和月球基地以及探索飞船上……” 　　“嗯，那是多久的老黄历了。现在一艘最新的隼级战列巡洋舰的造价普遍在三百二十亿人民币以上，而大秦级战列舰的成本更是高达五百亿……也就是说，迄今为止，我们的四大舰队的舰船成本就超过了十五万亿，这还不算在其他星系前期的工厂投入，米粒和二代米粒以及超级加速器等等。” 　　“林林总总地算起来，这几年在战争后的投入，我们起码超过了六十万亿。” 　　“而这些钱，都是咱们出的大头。”秦卫国笑了起来：“之前BOSS们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快速推进还是先稳一手等科技爆发，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是成本太高，而且你知道，现在共体的机制算是议会制，以前呢，敌人很强大的时候大家都还能拧成一股绳，给钱什么的都很爽快，但现在……” 　　叶铭就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他倒是知道，而且他还知道，“艾塔币”的发行，本质上就是共体打算依靠全新的金融体系来统筹整个人类社会乃至整个本星系群文明的财富和资料。 　　但实际上，在推行的过程中困难重重。 　　“说句诛心的话……有时候啊，死人真的比活人更有用。”秦卫国悠悠一叹，提醒了叶铭一下，让他准备准备，或许上面即将找他后就结束了通话。 　　叶铭摘下耳机，想了想后掏出手机，打开已经好久没有开启的社交媒体。 　　如今的社交媒体已经全面从平面转向3D立体视觉，譬如很多人在闲暇时刷手机、玩游戏时候已经习惯了带上虚拟眼镜享受近乎现实世界全息投影信息。特别是现在的大学生群体，他们最早接触的社交媒体便是立体社区，因此几乎人人都习惯了全息眼镜。 　　而作为这种新技术的力推者，叶铭却一直保持着平面视觉的习惯。 　　一方面，作为手机时代的过来人，他现在有点“老”了，另一方面，全息信息环境太容易让人专注进去，继而浪费时间。 　　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还好的是……由于艾塔的存在，使得目前的互联网运营成本已经变得极低，还依旧保留着大量平面视觉信息媒体。 　　社交媒体上，一个个头条新闻和问题开始刷屏，而且，全部都和前线战事有关。 　　《索菲星系战报：盟军以一当十，消灭敌人百艘战舰，取得新的大捷。》 　　《前线伤员通过人造传送门即将抵达地球》 　　《领导看望并慰问了克拉族前线伤员》 　　《克拉族公主艾雯迎接克荣人伤员》 　　《苍蓝星领导乌达大礼司就前线战争进行讲话》 　　慢慢地一条一条地翻着，叶铭主要是看着下面的留言。 　　毋庸置疑，在排除特意带节奏的“水军”之后——现在也已经没了——留言的态度，才是真正代表了普通老百姓的内心想法。 　　他看到，在这些新闻的下面，除了极少数个别阴阳怪气的留言之外，其余的留言纷纷都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爸爸！”远处传来叶小夕的声音。 　　叶铭抬头望着女儿和漆与墨，笑着收回手机迎了上去。 　　“老秦说什么来着？”漆与墨见叶铭刚才低头刷了好一会的手机，便忍不住问道。 　　叶铭顿时乐了：“你自己刚才又不听，现在又来八卦？” 　　“我刚才不听是尊重你的权限！现在八卦是尊重我的好奇心！”漆与墨瞪着眼，末了又小声接了一句：“能说我当然就想听了。” 　　“哈哈……其实没什么，就是他提醒我，可能过段时间我要上首都了。” 　　漆与墨一怔，悻悻道：“那早知道就不听了——你这才回来几天啊？远程交流不行么？” 　　“是啊……”叶铭感慨地牵起妻子的手，不料却被女儿钻到中间，将两人分开。 　　他和漆与墨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一笑，一起牵着女儿慢慢回家。 　　…… 　　…… 　　第二天，叶铭果然接到了首都的电话，让他好好安排一下，一天后上首都参加会议，并提前将会议提纲交给了他。 　　看着提纲，叶铭对老秦遥遥地表示了一下佩服——不愧姜是老的辣，老秦非但连上面要找他都没猜错，甚至还猜出了会议的具体内容。 　　这次会议，正如这两天媒体和舆论所展示的那样，长老团要让人们真正意识到，战争并没有结束，还在继续的同时，甚至还很残酷…… 　　并且在报道前线信息的同时，大量的有关寒霜星以及31号执行者基地艾拉星的资料也被放出，其中还包括了苍蓝星人在数千年前被掳走的先祖们在那边的生存情况等等。 　　这其中，又夹杂着报道了苍蓝星在一路流亡过程中的艰辛，以及苍蓝星人和人类的深入合作等等…… 　　总之就是，再次掀起了一波对苍蓝星人的友好介绍。 　　要知道，普通的人类老百姓的感情都很朴素，苍蓝星人是人类第一支接触到的外星人不说，甚至还被官方确定了苍蓝星人曾经在几千年前抵达过地球，为地球还消除了一次陨石撞击危机，再加上这次苍蓝星人对人类的示警……使得很早之前人类就对苍蓝星人报以了好感。 　　现在听说苍蓝星人还有一支在执行者基地受苦受难当奴隶，于是“打到敌人老巢去”的呼声便立刻响了起来。 　　而既然民意可用，那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一周后，叶铭离开首都，随后便马不停蹄地抵达了太空工厂。 　　还有一艘大战舰在等着他去测试。 　　…… 　　…… 　　太空工厂中，所有高层悉数在列，总工程师彭小飞站在第二个的位置上，迎接着以秦卫国和叶铭为首的代表团。 　　之所以两人都为首，是因为两人在谁先的时候很是推迟了一番，最终叶铭仗着年轻缩到了秦卫国的身后，然后开始一路与众人握手。 　　叶铭和彭小飞肩并肩地走在后面，见彭小飞冲自己挤眉弄眼，他便知道这家伙肯定早就在火星号上去过了，当下斜瞥着彭小飞：“你别告诉我，你在上面住了一晚。” 　　“啊哈哈，那倒没有，但在上面睡了一觉。”彭小飞嘿嘿一笑：“不得不说，坐在指挥椅子上，感受着身下超过一公里的大家伙，这种感觉……真的是无与伦比。” 　　“嗯，我信。”叶铭很自然地点头。 　　“话说，这个战舰今后作战的时候是载人的，还是全无人的？” 　　彭小飞之所以有这么一问，完全是因为按照人类的目前的技术和条件，既可以做到载人使用，也可以做到全无人的远程控制使用，就类似于大秦级战列舰一样。 　　“载人的。” 　　“我靠，那得多少人啊？” 　　“要不了多少，必要的工程师和指挥团队就行了。” 　　说话中，人群纷纷走向停靠在码头的一艘登陆舰。 　　叶铭的位置和彭小飞在一起，紧靠在登陆舰的窗口。 　　透过窗口，外面的飞船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满天的星光，随着飞船的行驶，星光也化作一条流动的星河。 　　这样的场景，即使已经见过多次，叶铭每次见到也依旧会忍不住唏嘘感慨。 　　登陆舰完成数次检查后开始缓缓启动，而随着它的渐渐掉头，一道犹如灯塔一般的亮光骤然映入眼帘。 　　叶铭瞬间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贴在玻璃上朝这亮光的来处望去。 　　渐渐的，视线适应了光芒，而随着登陆舰的接近，亮光的轮廓也渐渐清晰。 　　它就是，静静等待着叶铭这些大佬们登陆检查的超级战舰，火星号。 　　…… 　　正如彭小飞所疑惑的那样，火星号的设计初衷，虽然是一座纯粹的战争兵器，空中堡垒，但实际上，他还是保留了载人的各种要素——最典型的，就是它有餐厅。而且餐厅的规模还行，足够容纳上百人同时用餐的那种。 　　当然，既然有餐厅，那也就拥有与之所匹配的居住舱和指挥舱。 　　事实上，火星号的外表看起来虽然是一艘浑身都是刺的多炮台怪兽，但内部的构造却和大秦号等战列舰的无异，只是由于增加了副炮，使得它无论是居住舱的数量还是指挥舱，都比那些纯粹的载人战舰要小一点。 　　几乎是走马观花地将整艘飞船参观了一遍后，众人从火星号的腹部重新登上登陆舰离开，随后一道返回位于月球的太约指挥中心。 　　而回到指挥中心，秦卫国就再没有和叶铭谦让了，他当仁不让地站在了指挥台上，望着从多处传感器传来的占据了半个大厅的飞船建模，秦卫国捏着话筒，下达了开启主能量堆的指令。 　　“自检中，启动主能量堆。” 　　“主能量堆已启动。” 　　随着艾塔的汇报，投影中的战舰，浑身上下开始升起点点光芒。 　　站在秦卫国对面的叶铭只是略微看了一眼虚拟建模，便低头望向了眼前的平面显示器，上面一连串的数据不断跳过，一排全绿。 　　彭小飞站在他身后，低声道：“要不要再开远一点？这玩意的后坐力怕是有点强吧？” 　　“嗯，老秦知道的。” 　　说着叶铭看着各项指标完全达标，他便伸手对秦卫国做出个OK的姿势。 　　秦卫国会意，立刻再次下达指令。 　　“启动姿态引擎，向YX135884，YY2451，YZ12578方向调整姿态。” 　　“收到。” 　　艾塔的声音落下，火星号的姿态引擎开始散发出幽幽蓝光，然后…… 　　便如蠕虫一般开始在空中蠕动起来。 　　看着显示屏上返回的相对速度数据，叶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这玩意啊……如果它不能消灭敌人，那就真成了一具铁棺材了。 　　漫长的等待后，艾塔终于传回了已就位的汇报。 　　秦卫国视线望向叶铭，叶铭抿着嘴，缓缓点头。 ###第759章 一网打尽的底牌 　　地月L4拉格朗日点，永久虫洞发生器装置的十万米之外。 　　庞大的火星号静静地漂浮在太空中，一共十六具姿态引擎散发着幽幽蓝光，让它看起来就犹如一头喷着幽蓝烈焰的深空怪兽。 　　这头巨兽在空中缓缓开启炮舱门，露出位于战舰纵向那直径高达二十米的恐怖巨炮。 　　当然，这里的直径二十米，不意味着它的全功率主激光束的直径就是二十米，这只是目前功率控制下的有效杀伤激光束的最大直径。 　　突然，毫无预兆的，火星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退，只是瞬间，它的位置便朝后移动了千米之遥！而与此同时，主炮的前方，一颗颗犹如超新星爆发般耀眼的细小光点瞬间升起，将空寂的宇宙星空拉出一条贯穿万里的皎洁光柱！ 　　光柱的尽头，一朵无与伦比的烟花同时绽放，将远在千里之外的月球暗面照耀得如同白昼。 　　…… 　　月球，太约指挥中心大厅中，难以忍受的沉寂后，艾塔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 　　“任务目标确认已摧毁，主炮测试通过，五秒后回放实况画面。” 　　随着艾塔的声音，掌声开始响起，如波浪一般一浪盖过一浪，直到大厅光芒暗淡，投影再次显出火星号那庞大的身影。 　　叶铭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他转过头，只见彭小飞正一边忘情地鼓掌，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火星号。 　　“你没见过主炮开火？” 　　“废话！模拟的倒是见得多——话说，在太空中到底肉眼能不能看到主炮的光柱？就像电影里面的战舰对决。” 　　“嗯……重离子聚合炮是能够看到的，因为打出去的电浆会发散出多种不同波段的电子束。” 　　“我们的激光武器呢？” 　　“二十年前的激光武器都是紫外光了……显然肉眼更看不到。” 　　叶铭轻声地给彭小飞解释着，却不料前方的投影中，只见火星号喷出一道巨粗无比的光柱后，瞬间便被强大的反作用力推得无影无踪…… 　　彭小飞立刻望向他。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只是太空尘埃被点燃了。” 　　“那这后坐力咋办，这能载人吗？” 　　“能。” 　　“怎么……可能？”彭小飞瞪大双眼。 　　他只是瞥一眼数据就知道，这样的位移速度，怕不是瞬间得有上百个G的重力加速度…… 　　“这次是极限测试，没开吸能模块。” 　　说完后，叶铭低头望向各项数据，片刻后，他便走到指挥台前与秦卫国讨论起接下来的后续测试方案。 　　时间慢慢过去，当火星号再次回到视线中后，一门门副炮依次开火。 　　相比主炮强大的后坐力，副炮的动静就要小太多了，只是由于副炮的口径过小，实况画面中几乎看不到一根光柱毁天灭地的画面，只有模拟画面才能显出一道道极紫外激光的轨迹。 　　一小时后，太约指挥中心的大佬们齐聚会议室。 　　…… 　　掌声停止，秦卫国一脸感慨地望着叶铭：“叶总，不容易啊。” 　　叶铭含笑点头。 　　作为这艘超级战舰的主导者和设计者，他是最知道不容易的。 　　无论是激发高能激光的能量约束装置，还是为了缓解缓冲的吸能装置，亦或者是能量传递模块，还是主炮本身，这艘大船的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黑科技——它几乎是不计成本地大量投入了目前人类在二维材料领域的各种技术，包括储能系统，超导系统，二维电子约束系统等等。 　　这些在最近十年乃至三五年才诞生的技术被大胆地结合在一起，最终变成了这么一个大力出奇迹的产物。 　　它的威力，通过刚才的测试，圆满满足了预期。 　　一开始，主炮那平平无奇的一炮，目标是一颗等效直径一公里，整体质量超十亿吨的小行星——结果就是这颗小行星被巨大的能量瞬间洞穿，然后引起结构崩坏，并最终瓦解。 　　当然，它的主炮并不是这艘战舰最强的武器，或者说是在座诸位最看重的能力——主炮主要是用来摧毁超远距离的目标的。 　　而大家最看重的，还是那些可以在瞬间完成连续依次激发的副炮。 　　可以说，它一艘战舰，就能顶一支舰队。 　　“可惜，现在不能送到前线去。”坐在秦卫国右手边的陶林川也感慨不已，脸上颇有些遗憾。 　　前段时间，秦卫国一直在首都奔走，而且秦作为共体军事委员会的成员，也有诸多的地面会议要开，是以太约的实际指挥官便是陶林川。而见鬼的是……每次秦卫国一走，前线就开始打仗了……是以，陶林川听前线将士的诉求是听得最多的。深知前线的官兵们现在对新武器和新装备的渴求。 　　特别是在克荣人和苍蓝星人的舰队出现大面积的伤亡后，前线的这种诉求就更加强烈了。 　　如今，超级战舰已经完成，却不能送到前线去振奋军心，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嗯，主要还是担心敌人不上当。”秦卫国也深以为然点头，随后沉吟了片刻他望向叶铭：“敌人基地那边已经有多久没有传来消息了？” 　　一说到敌人基地那边的消息，叶铭就微微皱起了眉。 　　毋庸置疑，身在敌人大本营的歌莉娅是个坚强又勇敢的好孩子，而且人类这边对她所有的指导，都是希望她能够尽可能地保存自己，安全第一。 　　但……现在人类却亟需要知道敌人的后续计划——不是说那种想要怎么灭掉人类舰队的计划，而是说，敌人目前是否还坚持在把战争的规模稳定在一定程度上，是否已经有了新的援军。 　　要知道，人类现在的所有预定计划，都是规划在敌人只出动三个基地的情况下的——这也是为什么，人类要把这艘超级战舰藏起来的缘故。 　　如果敌人只出动三个基地的军团，那么人类就能够在年后的决战中一举消灭敌人，然后按照前线指挥官们之前提出的方案直捣黄龙——最起码也要拿下寒霜星和31号基地。 　　但如果……敌人有了警觉，不像小说中的那种“一个个上”，而是一窝蜂地过来……那人类的计划就显然不行了。 　　要么，从现在开始就建立永久军事基地，形成长期的固守对峙局势。要么，就趁敌人山高路远来不及的时候，趁早打过去，还能扩大更多的战果。 　　现在，歌莉娅已经接连一个月都没有再传来消息不说，甚至连人类这边的信件交流都已经不再回复…… 　　对于此，情报部门那边很是担心小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位歌莉娅真要出事，甚至再连累到她的族人的话，那人类这边肯定内疚得要命。 　　别的不说，光是乌达那边，叶铭就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沉默片刻后，叶铭缓缓呼了口气：“暂时没消息，情报部门虽然担心，但根据他们的分析，只要小姑娘没出事，那么估计就是没找到机会，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敌人现在都已经不和我们废话了。” 　　秦卫国微微点头：“也对，不过从他们的打法上，可以看出来敌人是在学习我们的战术。这意味着，敌人是打算和我们打持久战的。” 　　陶林川也点头附和道：“前线也是这个意思，特别是最近几天，敌人和他们的行为保持了高度一致，几乎是咱们的舰队做什么位移，他们就跟着做，然后我们的侦查器放出去他们就直接打掉了——当然我们也一样。” 　　这时，一直捧着茶杯默默听着的涅夫斯基将军突然扬了扬眉毛，沉声道：“那你们就不担心他们跟着我们这么一路学下来，等到最终决战的时候……他们难道不会跑吗？” 　　叶铭的目光瞬间望向涅夫斯基。 　　涅夫斯基耸了耸肩，大手一摊：“如果他们一直跟我们学习……那就可以用我们的思维方式来判断他们的行为——真当我们发起决战的时候，他们难道不跑？” 　　秦卫国缓缓点头，同时嘴角渐渐浮起笑意，转而望向叶铭：“所以，今天我们才讨论这个问题——叶总。”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嗯了一声后在笔记本上划了一下，直接接管了会议室的投影。 　　随着他在笔记本上迅速点击几下，投影中也出现了两艘外形截然不同的飞船。 　　一艘是标准的单主炮护卫、驱逐型战舰，一艘没有主炮的标记，看起来舰身有些弧度。 　　叶铭又点了下属性按钮，两艘飞船上便显出了各项外形尺寸参数。 　　“这两艘飞船，是目前我们设计的两艘全新能源舰船……”顿了顿，叶铭补充道：“嗯，说直接点，就是反物质引擎飞船。” 　　“第一艘A舰，带反物质主炮的全新护卫舰，我们从参数上可以得知，它的吨位并不大，而且外形也很苗条，和鹞式侦察舰类似——事实上，它也可以作为高速侦察舰来使用，只不过是武装侦察舰。” 　　随着叶铭的解释，马上有人便意识到，这艘飞船应该和人类之前捕获的两艘神圣帝国的高级飞船有关系。 　　“是仿图拉号？” 　　叶铭微微一笑：“不需要仿，很早之前，我们就有完善的反物质存储和释放的方案，可以用来制造反物质引擎和主炮。我们解剖图拉号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奇和了解敌人，而不是要跟着学什么。” 　　叶铭的这段解释让众人脸上纷纷升起笑意——大家都能看出来，叶总对跟着“敌人学”这种事确实有点忌讳。 　　当然，这也侧面表示了，人类的首席科学家的强大自信和对敌人的不屑。 　　而这种自信，自然也是在座各位的信心来源。 　　“第二艘，B舰，大家应该从它的外形应该可以看出来了吧？” 　　说着叶铭将画面中的建模转动了一下，好让众人能够清晰地看到它腹部的幅度——这一下，熟悉的鞋拔子形状便再次出现了。 　　众人纷纷点头。 　　“没错，这就是全新的人造虫洞发生器。”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又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后缓缓的，甚至有些感慨地道：“我不知道敌人这一万年是怎么走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社会政治有多么复杂——反正听说就是很复杂——我只知道，敌人安逸太久了，以至于他们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哪怕是在游戏中，打仗的时候，最致命的是什么？是可以召唤友军的任意门啊……”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我们第一仗的时候，还不知道敌人可以组成人造奇点召唤军队，所以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后面只要看到了敌人的功能舰，我们第一时间打的就是功能舰！” 　　“而只要我们能够快速地将功能舰投放到预定的位置，那么……敌人就算想跑……”叶铭耸了耸肩：“这次我去首都见领导，领导那边甚至直接拍板了三十艘人造虫洞功能舰的上马——我们只要能够在各个船厂和前线之间建立起足够多、足够稳固的人造虫洞，那我们的舰队就能够进行快速投放，快速支援。” 　　“甚至，在重要的前线，一个这样人造虫洞还不够，越多越好！” 　　叶铭一手划掉那艘反物质主炮的侦查护卫舰，只将反物质引擎的功能舰放在投影中。 　　“只要它足够快，足够多，我们就能够突袭到任何地方。” 　　“所以，只要敌人不是密密麻麻地沿着每个虫洞出口都进行高强度的防御……那么，我们就总是有机会的。” 　　叶铭说完，他便静静地望着涅夫斯基。 　　“这就是我能想到的，将敌人一网打尽的底牌。” 　　涅夫斯基微微点头，随后他眼睛又瞬间放光：“那这个还有多久？” 　　“我只能说，很快。” 　　叶铭说着便望向一侧——那是御夫座星系的方向。 　　如今，曾元海的御夫座舰队正在LY星系的星门处与敌人相隔一座星门进行着隔空对峙，而在之前，敌人已经损失了两艘和图拉号一样的武装侦查科考船。 　　而在LY星系的另一侧的御夫座星系，人类也建起了反物质储存中心。 　　只要人类速度足够快，那反物质矿的储量就能够支撑人类推到敌人的老巢。 ###第760章 全新的主脑 　　时间在悄然中快速地溜走，只是转眼，夏天便走到了尾声。 　　自从四个月前人类媒体开始再次重点报道和宣传前线的战况后，这四个月来在索菲星系的一举一动都成了人们所重点关注的对象，中途还有游戏公司寻觅到了商机，推出了基于人类与执行者军团的战舰力量相对应的游戏，那些武器的具体参数不得而知，但就外观而言，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在艾塔强大的算力下，其让人身临其境的画面感甚至要超过从前线传回来的舰载画面。 　　毕竟……前线的战舰，可不能装着一面无敌的透明玻璃在两千米的可视范围内进行近距离的刺刀对炮。 　　随着对战争的深入了解，人类自然也没有忘记前线那些外族战士们的牺牲和付出，因此，当第一艘移民人类世界的苍蓝星飞船抵达地球时，好不容易“抢”到安置点的望城市老百姓们几乎蜂拥出动，给这些远道而来的友军来个夹道欢迎。 　　当然，苍蓝星人并不是几百万人全部都要来地球，他们中有起码一半的人还是选择了回归母星。这样的选择，更多的原因还是他们学会了把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除此之外，人类也首次开辟了通往卡拉图星系临时的人造奇点传送路线，就是飞了六艘人造奇点发生器飞船过去，用以作为人类世界与卡拉图星系的临时人造虫洞网——卡拉图星系永久的人造虫洞发生器正在建造中。 　　事实上，目前人类所涉足的每个星系，都已经开始了永久的人造虫洞发生器装置的建设，包括三角座星系，塔拉星系，LY星系，以及近在咫尺的仙女座星系。 　　至于人类这边，也同时动工了两座全新虫洞发生器，加上之前的那一座，今后的人类将“至少”有三座虫洞发生器来与各个星系完成跨空间的交流。 　　可想而知，一旦这些工程全面竣工，那人类就可以真正地“处中国以治四方”，瞬间抵达势力所及之处的任何星系。 　　当位于克荣人所在的人造星门开辟后，人类也顺理成章地开辟了新的旅游路线，成功地将第一批前往“本星系群”之外游客送到了克荣人的世界。 　　要知道，之前人类的旅游飞船，开辟最多的航线还是地月、地火这类系内旅游，最远的地方也只是飞到仙女座星系，就连隔壁的三角座星系都没去呢。 　　除此之外，人类世界也迎来了第一批真·远道而来的客人，塔拉族人。 　　但从人类世界民众的普遍反应看……人类是个看脸的生物，算是表现得淋漓尽致了——相关新闻的评论中，就算最友善的网友们，也表示“尊重盟友，但这模样接受不能……” 　　于是，艾塔数据中心罕见地为这群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提供了主动屏蔽功能，而且还安排了一点点的水军让他们在浏览人类世界信息的时候能够感到温馨。 　　…… 　　…… 　　脑机中心。 　　叶铭将前来拜访的“老朋友”弗拉克亲自送出大门。 　　这位狡猾的“大脸将军”曾经因为绑架海琳他们而与叶铭进行了首次的视频会面，随后他的地位便在“智母”的安排下一路高升，如今已经是最高议会中权势最大的议员，可以称得上是塔拉族人的实际领袖了。 　　这次他从位于卡拉图星系的人造星门过来，除了与人类的领袖见面之外，最重要的责任就是考察艾塔的数据模式，为全面接入艾塔做准备。 　　叶铭知道，塔拉族人要下这个决心其实是很难的。 　　“他们不是有智母吗，为什么还要艾塔啊？” 　　听到叶铭回到办公室，坐在叶铭办公桌对面的艾雯便立刻转身过来，脸上带着一点戏谑和嘲弄的表情，一边说着，她一边起身给叶铭重新沏茶。 　　即使贵为公主，她既然来了叶铭的办公室，那也得完成一个学生的本分。 　　“啧啧，你还不待见人家啊？”叶铭没有回到座位后面，而是在沙发上坐下，双腿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艾雯。 　　艾雯便嘿嘿一笑。 　　叶铭笑着摇了摇头。 　　克荣人和塔拉族人之间是打了好几年仗的，而且彼此还都死过人……如果不是人类强势来了一发“辕门射戟”般的调节，恐怕时至今日，他们互相之间还在干仗。 　　艾雯作为克荣人的公主，就算她胸怀再宽广，如今见到塔拉族人的领袖，她有奚落之心也是必然的。 　　“弗拉克是个聪明人，或者说……你不要戴有色眼镜去看外形和我们直立行走生物不一样的智慧生物，从各种迹象和分析表明，塔拉族人的大脑发展程度以及智力是和我们同一水平的。”顿了顿叶铭补充道：“甚至连索菲4的海底鱼人，他们也都和我们同一个水准。” 　　艾雯马上瘪了瘪嘴：“老师，别人说这话我信，但您说这话……我怎么感觉就那么的不对劲呢？您确定您的智力和我同一水平？” 　　“嗯，就个体而言，你确实要聪明一点。”叶铭认真地道。 　　艾雯：“……” 　　“好了，不聊闲话了。”叶铭接过艾雯递过来的茶，又抬手看了一看手腕：“走，陪我去迎接个老朋友。” 　　“谁？” 　　“乌达。”说着叶铭将茶杯端到嘴边，试了一下后发现很烫便原样放下，抬头冲着天花板喊了一声：“伊塔，有空的话，就到楼顶来一趟，西瓦塔回来了。” 　　一秒后，伊塔的声音响起办公室。 　　“知道了！他们坐的还是我的船呢！” 　　叶铭哈哈一笑，快速出门。 　　…… 　　和艾雯站在楼顶的通道口，叶铭先朝着空中看了一眼，只见晴空万里，鸟群在空中盘旋而过，尚未有飞船的影踪。 　　这时身后电梯门开启，依旧保持着最古朴涂装的伊塔从电梯中走出，她见了艾雯先伸出手而对方互相击了下掌后这才走到叶铭身旁，随后也抬头望着天空。 　　她的动作让旁边的艾雯噗哧一乐。 　　“伊塔老师，你还要靠眼睛看呐？” 　　“我在学习某人的动作。”伊塔收回视线，从扬声器中传来她呵呵的笑声，同时碰了碰叶铭：“别看了，还有两分钟才能出现在人眼的可视距离中。” 　　“嗯……知道你NB。”叶铭扭头看了伊塔一眼，见她面部的显示屏上有点脏，便在身上摸了一下，发现没带纸巾，他又穿的是短袖……于是便拍了拍伊塔的肩膀：“蹲下。” 　　“干嘛？” 　　“给你擦擦脸。” 　　“哦。”伊塔顺从地半蹲下来。 　　叶铭将短袖衬衣的衣角翻过来，替她仔细擦了擦后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 　　“谢谢咯。” 　　“女孩子要爱干净嘛。”叶铭嘴角浮起笑意，转头便看着艾雯，吓得后者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老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顶着污渍陪您见了那个塔拉人呢。” 　　“哈哈，我的意思是，要向你学习。” 　　伊塔一听立刻鄙夷起来：“你有没有谱的……我可是机器人！就算要爱干净，那也应该是你每天早晨给我洗脸好不好！” 　　说着伊塔就倍感委屈：“还是叔叔在的时候好，每天都会给我用镜片清洁剂擦洗显示屏，而且还会给我清灰……他们一出去旅游，你都不管我。” 　　叶铭：“……” 　　艾雯哈哈大笑。 　　笑声中，天空中也出现了一艘轻巧的飞船，只是片刻，飞船便通过了遍布整个省城的安全识别网络，朝着省交笔直飞来。 　　伊塔号停稳后，叶铭带着艾雯与伊塔缓缓上前。 　　舱门开启，乌达大礼司先一步走出飞船，跟在他身后的，是曾经的熊人少年西瓦塔。 　　叶铭先和乌达握手，最后含笑望着已经一别快两年的熊人少年——如今他脸上的稚气已经全消，随之而起的是一股与其年龄截然不符的成熟与稳重。 　　见到叶铭的刹那，西瓦塔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同时视线便立刻越过叶铭，望向伊塔的同时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最后才望向叶铭，同时深深地鞠躬：“叶院士，您好。” 　　“嗯，站起来说。”叶铭也颇有些感慨，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是不是在找董老师？” 　　“嗯！萱萱老师没在吗？” 　　“她出差去了，晚点你给她电话。”说着叶铭便朝着艾雯招了招手，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艾雯。” 　　“见过艾雯殿下。”西瓦塔马上站直，对着艾雯微微低头后伸出手。 　　“你就是西瓦塔？”艾雯仰头，一边伸手，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位身材魁梧的熊人——她早在苍蓝星的联合学院就见过熊人学生，知道那些学生普遍人高马大，但西瓦塔这么壮硕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的，我曾经有幸在伊塔老师的教导下度过了三年的时光。”西瓦塔快速松开手，又马上面向正在显示屏上露出弯月笑脸的伊塔，他迟疑了一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伊塔张开双臂：“伊塔老师，我想抱抱您，行吗？” 　　“当然！”伊塔的声音也透露出无限的欢喜，她也张开机械臂，和熊人少年拥抱了一下。 　　叶铭和乌达站在一旁，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同时一笑。 　　“伊塔，你带西瓦塔去你的组看看吧，他算是你的大弟子了——你的那些研究生不是都想见见他这个大师兄么？”叶铭笑着望向伊塔：“还有艾雯，你也去。” 　　“好的！走，西瓦塔！” 　　…… 　　回到办公室，叶铭亲自给乌达沏了杯茶，而后两人便相对坐着，脸上几乎同时升起感慨。 　　“西瓦塔学得怎么样了？” 　　“你觉得他表现得怎么样？”乌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 　　叶铭便笑了一笑。 　　他虽然察言观色的功夫不行，但对气质这一道，他还是有基本认知和感受的。 　　相比起四五年前西瓦塔刚来人类世界，他在月球上与熊人少年初见时的情景，如今的西瓦塔可谓是真的成熟了，长大了。 　　一个人或许说话和动作会说谎，但眼神却不会说谎的。 　　甚至别说相比四五年前，就算是相比两年前，西瓦塔还在省交的时候，这两年过去，他都成熟了太多。 　　“他现在的年龄……换成人类的话，差不多也就21，2岁吧？”叶铭默默想了想，便有些唏嘘：“大学刚毕业的年龄啊……就要挑起全族的重担——你怎么教的？” 　　“我只是让他从旁观者的角度了解了一下我们卡拉族人流亡年轻的历史，又模拟了一下他们族群的发展……”乌达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后笑道：“20出头，我很好奇，你在十五年前多少岁？” 　　叶铭：“……” 　　“你看，年龄不是问题吧？”乌达哈哈笑了起来：“你就应该知道，当我听到你自称人类大礼司时，我有多么震惊了。” 　　叶铭无奈，只好辩解道：“我早熟。” 　　“嗯，苦难和责任都能催人成熟。而且这个年轻人的心智很坚毅，还乐观——这比什么都重要。”乌达说着表情便严肃了起来：“作为智脑的主脑，如果心智不坚毅，不乐观，是不行的。” 　　关于这点，叶铭可就真没有经验了，他只好附和着点头：“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完全可以胜任智脑的主脑了？” 　　“是的。”乌达郑重地点头，片刻后他补充道：“成为主脑，知识往往不是最重要的，因为知识是可以从外部吸纳并且重新构建的。最重要的是思维方式，也就是逻辑能力。” 　　“当然，还有就是一个健康的心态。” 　　“毋庸置疑，他在人类世界的三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最宝贵的三年。” 　　“你们……”乌达缓缓地呼气：“教会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叶铭闻言，也缓缓点头，表示认可。 　　一个主脑，健康，健全的心理必然重要。 　　虽然人类如今已有完全的手段来掌控三角座星系，但作为依旧被蒙蔽的熊人族而言……他们最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族长、领袖、大救星。 　　西瓦塔，就将会是这样的对象——一个被人类和苍蓝星人重新塑造认知的熊人。 ###第761章 通往虚无 　　两人聊了一阵西瓦塔后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前线。 　　作为苍蓝星人的大礼司，乌达当然知道前线所有的战报和战况，但人类这边的后续部署和安排以及各种应对的策略，他就不怎么知道了。 　　“我在过人造星门的时候，看到空港前方似乎停了不少战舰，那是预备的吗？”惬意地喝着茶，乌达随口问道。 　　“是，目前我们往前线送去补给和支援的战舰都是从三角座星系那边的造船厂过去的，然后下个月卡拉图星系的首批战舰也即将下线。”叶铭也随口回答道：“等到决战时，塔拉族人的舰队也会投入到前线，这样我们的主动权就更大了。” 　　乌达深以为然地点头，他知道这几个月，执行者那边有源源不断的舰队出现在星图的预警中，然后不断朝着索菲星系汇聚。 　　截至目前，索菲星系的敌人舰队的总数量已经达到了一千两百余艘，其中还包括了一艘庞大的超级战舰。 　　而相较之下，联军这边的数量就有点磕碜了，只有四百多艘。 　　但即便这样，敌人拥有了三倍以上的实力，依旧没有和人类展开正面对决的想法，而是把战斗维持在小规模的烈度上——譬如每次都只是派遣一支大概两三百艘战舰的舰队来和人类进行尝试性地进攻。 　　不得不说，敌人这样的战术是很凑效的。 　　以前，人类靠着强大的火控技术和亚光速导弹，在正面对决中往往能够斩获1：5以上的战损胜果，但随着双方这种小规模接触战打得越多，僵持得越久，敌人“躲”人类主炮和防御导弹的能力也就越强。 　　就在三天前，双方还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人类损失了两艘“隼”级战列巡洋舰和三艘“鹰”级巡洋舰，结果只打掉了敌人十一艘战舰……交换比破天荒地接近了1：2。 　　当然，这是人类刻意没有释放米粒的结果——为了威慑敌人，人类在猜到敌人的意图后就再没有释放米粒了。但就算释放米粒，按照如今敌人的狡猾程度和对战争的熟悉程度，没有成规模释放的米粒，其被拦截率也肯定会极高……得不偿失。 　　就算这样，敌人也依旧没有全面进攻，而是继续等待援军的到来，这只能说，敌人是打算在索菲星系和人类对峙到天荒地老了——还是保持优势对峙的那种。 　　而人类显然是不可能让敌人如愿的，因此，隐藏的力量越强，人类发起决战的那一刻的底牌也就越多。 　　“那年底你们还能拉出几支舰队？” 　　“大概三支，然后包括一艘超级战舰。”叶铭毫不保留，笑道：“还有第一批反物质战舰大概也差不多能服役了。” 　　乌达眼神一凝：“是启迪者号级别的？” 　　“嗯……不过我们叫狄拉克级。”叶铭纠正着乌达的说法——虽然人类捕获了两艘反物质战舰，但人类从反物质的提出到后面的引擎、主炮技术，从来都和敌人无关：“狄拉克，人类最早提出反物质概念的科学家。” 　　乌达并没介意说法，他重重吸了口气后直直地看着叶铭，眼中充满着希望：“意思是，今后主力舰队就是反物质战舰了？” 　　叶铭知道乌达的心中所想，笑了起来：“放心吧，乌达，其实不管有没有反物质战舰……只要我们打赢了索菲星系的决战，就一定会快速推进到艾拉星系的。” 　　乌达微微一笑，长长呼气。 　　他作为克拉族乃至圣星的大礼司……以前就不说了，一切以族群的延续为第一责任，现在更多了一层，便是要救回当初族人。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阵后，乌达看了眼时间便站起身来：“我得走了，要回去组织一下安置工作——你的伊塔号我得再借两天。” 　　“没事，你随便用。”叶铭笑眯眯地道：“你的船两天后就到了？” 　　“嗯，你们外系办说的还有两天。”乌达最后喝了一口茶，心满意足地感慨道：“外系办的夏主任真是个好人——你都没有给我安排，她帮我安排了！” 　　叶铭哈哈一笑，同时也站起身来，将乌达送上楼顶。 　　…… 　　…… 　　十分钟后，叶铭回到办公室，伊塔，艾雯，西瓦塔也到了。 　　“西瓦塔，回来的感觉怎么样？”见西瓦塔马上就要起身，叶铭冲着压了压手，笑着坐在了西瓦塔的对面，随后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残茶望向艾雯：“把茶几收拾下。” 　　“叶院士，我来。”西瓦塔马上起身，只是一只手便捏住了两个杯子，然后走到角落的洗手池旁倒掉茶叶，一边清洗茶杯一边回道：“在太空看到地球的那一刻，在学校的记忆就瞬间回来了。” 　　“嗯，那有没有联系以前的同学？” 　　“有联系，不过好多人都已经毕业各奔东西了。”西瓦塔麻利地沏好四杯茶一起端来过来，然后顺手就把第二杯递给了坐在叶铭身旁的伊塔。 　　伊塔仰头看着他，面部显示屏上跳出了一串大大的问号。 　　噗……对面的艾雯笑得花枝招展，叶铭也忍俊不禁。 　　“伊塔老师，对不起！”熊人少年挠着头，呵呵地坐到一旁，不断搓手。 　　“没事，下次给自己设计个嘴巴，然后再设计个嵌入式垃圾袋。”伊塔倒是来了灵感，她转头望着叶铭：“这样我就可以表面上陪着你们吃饭了，你觉得怎么样？” 　　叶铭马上想了想那个场景，顿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立刻摇头：“不怎么样，别搞！” 　　“为啥？” 　　艾雯咯咯地笑着：“您不怕发酵啊？伊塔老师。” 　　“噢！忘记了！”伊塔也学着西瓦塔刚才拍脑袋的动作给自己来了一下，顿感遗憾：“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铭含笑点头，随后又望着西瓦塔，沉吟了几秒后表情渐渐严肃，缓缓问道：“这次你的打算是什么？” 　　西瓦塔见叶铭的表情，便立刻坐正了身子，表情也认真了起来，他沉默思考了几秒后沉声道：“叶院士，我想越快回到母星越好。” 　　叶铭缓缓点头：“然后，你知道怎么开展工作吗？我指的是……如何驾驭智脑。” 　　西瓦塔郑重点头：“乌达大礼司将所有的注意事项和关于主脑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我想……应该没问题。” 　　顿了顿，不等叶铭继续发问，西瓦塔便补充道：“其实当主脑并不复杂，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他的工作，有点类似于超算中心的管理员。” 　　艾雯好奇地仰头看着身旁的西瓦塔：“管理员？要执行命令还是维护数据？” 　　“准确地说，是消除BUG。”西瓦塔看了艾雯一眼后马上收回视线：“智脑由意识引导，具体过程就相当于在一个虚拟的空间中搭积木。” 　　叶铭微微点头，眼中也升起了一丝亮光。 　　关于主脑的概念，乌达自然是给他说了的。但怎么说来着……他毕竟没有亲自体验过，以至于乌达再怎么解释，都有点过于抽象。 　　而西瓦塔则不一样。 　　如果不算他懵懂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那被科多族人打下的奴隶钢印，甚至你可以认为，他就是一个长得有点不一般的普通人类！他的科学素养就是人类培养出来的！ 　　因此，西瓦塔深知该如何站在人类的立场来看待和描述主脑。 　　“你继续。”叶铭示意西瓦塔继续说。 　　“嗯……其实就是这些。”西瓦塔挠挠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就是思想的遨游，眼中所见的是无数的思维数据流……” 　　“终点呢？”艾雯继续问道。 　　“终点……”西瓦塔皱起了眉头，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者解释，可以理解为虚无，或者黑洞吧。” 　　“虚无？”艾雯一头雾水。 　　这时叶铭轻声道：“高维空间。” 　　西瓦塔眼睛一亮，顿时点头：“对对对！应该是通往高维空间——我曾经想控制思维过去……但总感觉一接近就连思维都要被撕裂。” 　　叶铭缓缓点头，继而望向伊塔。 　　伊塔也回头看着他。 　　两个人在脑海中迅速交流了起来。 　　“你怎么看？”叶铭首先问道。 　　“我看不懂。” 　　“我怎么感觉，和超级模拟有点像？” 　　“不像吧……”伊塔的声音也有些吃不准：“超级模拟理论上是计算机模拟出来的空间。而且……超级模拟也没有什么虚无地带啊……我呆了那么久我能不知道吗？它就是个模拟程序。” 　　听到伊塔这么一说，他也吃不准起来，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那主脑空间里面的虚无你怎么解释？通向何处？” 　　“谁知道？你得问创造者。” 　　两人在脑海中交流，西瓦塔和艾雯两人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叶铭与伊塔“深情对视”。 　　片刻后，叶铭眼神一闪，慢慢点头，继而望向西瓦塔：“乌达没说那是什么吗？” 　　“大礼司说那边是思维禁区，至于具体通向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他的推测是，那边应该连接着一个真正的运算核心，是真正的智脑的‘脑’。” 　　顿了顿，西瓦塔又补充道：“整个智脑系统，我是这样理解的——分配到个人的头戴式终端就是一个分布式运算系统的终端，可以用来进行输入和输出。” 　　“我们目前认识的智脑，则是将这些终端连接到一起的分布式服务器之一，或者说节点服务器之一。主脑呢，就是这些服务器的管理员。” 　　“至于真正的智脑呢，就是最终的主服务器，拥有全部的权限和所有的数据库。” 　　说着西瓦塔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么形容对不对……我对分布式网络的理解有限。” 　　“你理解得确实挺肤浅，不过结构是对的。”伊塔立刻开启了老师模式。 　　西瓦塔马上便窘迫了起来。 　　叶铭瞪了伊塔一眼：“比喻得简单，才更容易理解。西瓦塔，你形容得很好。” 　　“谢谢叶院士。” 　　“嗯……不过科学是一门刨根问底的学问。”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后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今后你也将会是你们整个族群和文明的大礼司，所以……你一定要保持科学的态度，保持对科学的追求。” 　　“智脑，在目前看来，的确是一个能够快速提高智慧种族认知的系统。”叶铭斟酌着词语缓缓道：“但你也要清醒地认识到，如果知识变得唾手可得，那么……就会失去对知识的敬畏。” 　　西瓦塔双手握拳，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他重重点头：“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 　　“嗯，还有就是，你先不要着急回母星。” 　　西瓦塔马上点头，没有多问半句。 　　叶铭见状便微微一笑：“不问为什么？” 　　“您肯定有安排。” 　　“呵呵，确实——你先在地球这边休息几天，会会朋友，然后有些部门可能也会和你交流，然后何沫老师会给你安排行程，到时候，你要先到苍蓝星的联合学院去。” 　　“苍蓝星的联合学院，有你的同胞在那边学习，他们今后将会是你最好的助手。” 　　西瓦塔深深吸气，再次重重点头。 　　“好了，我看你的通讯器震动了好几次了。”叶铭盯着西瓦塔粗壮手腕上的腕表，虽然西瓦塔至始至终都没看一眼，但他却听到了好几次来了通讯的响动，叶铭微笑道：“想必是你在这边的朋友找你了，赶紧回电话，好好和他们聚一聚吧。” 　　西瓦塔不好意思地一笑，随后站起身来，对着叶铭和伊塔深深鞠躬。 　　目送熊人离开，叶铭嘴角升起笑意，靠在沙发上微微闭上眼睛。 　　将西瓦塔送出门后，艾雯回到叶铭面前坐下，迟疑了片刻后，小姑娘轻声问道：“老师，人类之所以不用智脑，就是因为刚才的原因吗？” 　　叶铭睁开眼睛。 　　“你觉得呢？” 　　“我觉得……”艾雯想了想，片刻后道：“应该不是——但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叶铭微微一笑，沉默几秒后他轻声道：“除了刚才的原因之外——我不太想让自己的思想给不知名的存在做嫁衣。” 　　“它们不怎么配。” 　　正在倒水的伊塔转回头，补充道。 ###第762章 意识上传的设想 　　叶铭和伊塔两人默契的自负，让艾雯在边上无语了好半天。但这也让她隐约猜到，叶铭似乎对神圣文明的智脑有着超越表面上的深刻认知。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微皱起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叶铭见她进入思考状态，也不再打扰她，而是起身坐到了办公桌后面。 　　现在已是九月中旬，新学期已然开始，虽说开学初期的忙碌已经过去了，但他作为脑机中心主任和诸多课题组的成员和主持人，还是有相当多的工作要亲自过目。 　　而且现在基于反物质能源的全新超级战舰木星号的全尺寸主炮也在建造中——而且一造就是三门，一门用来测试，两门用来实装——就算再激进，人类也依旧保持着先测试才上马的优秀传统。 　　而作为反物质储存和利用的技术提供者，叶铭自然需要全程参与和指导。 　　除此之外，还有一架特别昂贵的太空战斗机也即将下线——别忘了，人类的母舰水星号已经在前线呆了一年了，但这一年中，除了充当前敌指挥部的大本营和临时医疗中心之外，这艘母舰没有对战争做出哪怕一点的贡献……她一枪一弹都没有发。 　　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因为目前的战斗方式主要还是“大炮巨舰”的对决之外，另一方面，是人类一直都没有造出合适的太空战斗机——虽然三年前就出现了超过30马赫的太空与大气空间内的两用战机，甚至还进行了测试，但那样的战机，在经过前线战斗的评估后，发现并不能胜任目前的战斗。 　　敌人的拦截火力连亚光速的米粒都可以拦截，30马赫的战斗机过去可不是当靶子么？ 　　但谁都知道，在太空中，要提速其实并不困难，别说30马赫，只要大力，300马赫的速度都能达到——实在不行还能把米粒魔改一下。 　　真正困难的，还是太约提出的要求——他们要求可以载人，最起码，在载人的时候，能够保持一定的战斗力。 　　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太约那帮将军脑门子发热，而是基于延续人类战争的能力和勇气的这一逻辑而来。 　　叶铭也是认可的。 　　而且作为最小的作战单位，太空战机拥有战舰所不可比拟的灵活性和隐蔽性，特别适合与侦察舰配合进行超视距的校准，当然也特别是适合打击敌人的侦察单位了。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敌人目前已经出现了两艘母舰，派出了大量的太空战机来打击人类的侦察舰。 　　面对这样的高速小目标，前敌指挥部很是头疼，幸好克荣人那边也有太空战机，外加武装侦察舰的火力不俗，这才勉强没有落下风。 　　在这种情况下，娘胎中呆了三年的太空战斗机总算是在最需要它的时候艰难分娩了。 　　为了抵抗超高速下的G力，维持机动，太空战机的座舱是最核心、最困难的设计——它大面积运用了高维空间膜技术，可以在高速机动的情况下将强大的过载通过近似于作弊的方式传递到高维空间膜中，由此凭空释放掉。 　　除此之外，它的引擎也使用了第一代米粒“改”的同款——运用了二维空间能量源堆叠技术……说直观点就是，把一个反应堆直接铺在了二维空间中。 　　要知道，人类为了实现能源自由，在可控的二维空间面上进行了多种尝试，其中最寄以厚望的就是二维反应堆。 　　一旦实现，人类就可以在一块手表那么大的装置中实现一个核电站，从而彻底告别各种充电器和充电设备。 　　但想法是好的，路子也是有的，最大的麻烦……是散热问题。 　　当初周向南为了解决散热问题，提出了用高速粒子来“吹”的技术路径，该路径后面虽然被证实它还是无法彻底解决反应堆二维化、小型化的问题——因为散发的热量是惊人的，空间可以“作弊”，热量无法作弊。 　　然而，这一设计，却被用在了米粒上——因为用高速粒子，特别是重离子吹出来的热量，恰好可以增加引擎的推力。 　　于是，它就很自然而然地用在了超高速太空战机上。 　　而作为一款太空战斗机，解决了引擎和座舱问题只是第一步——它还必须要拥有战斗力。说准确点，就是要拥有挂载和释放导弹的能力，还需要有至少一门“小功率”，但又能够造成一定程度伤害的机载主炮。 　　众所周知，任何东西，既要空间小，又要威力大，那背后必定就是数不清的技术门槛在等着。 　　于是……直到人类都已经搞定了反物质主炮后，它的设计方案才最终落地。 　　既要能装在空间有限的战斗机上，又要保持一定战斗力，那就只有反物质主炮了。 　　这诸多的技术和设计方案一集合，便使得这架太空战机的研发周期和成本变得极为高昂起来——一架飞机，就抵得上目前的一艘“鹰”级巡洋舰！ 　　如今，太空战机试飞在即，叶铭自然也要关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叶铭也进入到工作状态。 　　这时，艾雯沉浸在思考中的艾雯突然抬起头来，望向叶铭：“老师，我的论文有方向了。” 　　“嗯？”叶铭也猛地抬头，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小姑娘居然直直地坐了半个小时后他微微点头，心中大为赞赏：“什么方向？” 　　当初艾雯要来省交，他提出的“条件”是每年发两篇A+论文，同时所有课程全部拿A+。 　　现在半年过去了，艾雯的所有研究生课程确实全部拿到了A+，表现出了强悍的“小星球做题家”的实力，但论文她却一直找不到方向。 　　叶铭知道，这是因为她学得太杂，懂得太多的缘故。 　　而叶铭又一直都是习惯放养的那种导师，特别是对艾雯这种身份和天赋而言，他更不愿意去亲自干涉艾雯的选择，因此就调整了一下要求，让她今年出一篇论文就行了。 　　“关于智脑的方向。”艾雯抿了抿嘴，她突然觉得有点口干，往茶几上看了一眼，发现她的杯子已经没水了，叶铭的茶杯还满着，她便毫不客气地端起来大大地喝了一口，又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鼓起胸膛道：“但在那之前，我想要尝试一下当主脑。” 　　叶铭瞬间愕然，眉毛下意识便扬起了：“什么东西？” 　　“我说，我想当一下主脑……” 　　叶铭立刻皱眉，脸上的拒绝一览无遗。 　　艾雯轻轻握拳，沉默片刻后退了一步：“那这样，我要接入一下智脑——最起码要戴一下他们的脑机头盔才行。” 　　叶铭凝神望向她，沉声道：“你先说为什么，而且说清楚，还要有条理，我再考虑。” 　　“嗯……我是这样考虑的。” 　　“你坐下说。”叶铭指了指自己侧前方的椅子。 　　艾雯依言坐下，她抿了抿嘴唇，又吸了口气道：“我同意西瓦塔的判断和比喻，智脑确实存在于一个终极的终端，而且……该终端，应该还存在于神圣文明。” 　　叶铭表情不变，但缓缓点头。 　　这不算什么太稀罕或者太颠覆的认知。 　　现在人类已经确认了所谓的“启迪者”就是神圣文明的一员，或者说一个组织。而苍蓝星人的智脑，又是启迪者带来的，那么这个智脑和神圣文明有关系，和执行者军团有关系，和敌人有关系……那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人类不用这个智脑，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叶铭在半小时却说，“未知的存在”，这表示，他并不确定智脑的核心数据库是被神圣文明所掌握的。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神圣文明也不是智脑的核心数据库管理员，他们也只是和苍蓝星人一样的终端使用者。只是说……他们的“节点服务器”可能要更高级一些。 　　譬如，乐土。 　　但这些，目前为止都只是叶铭不可向人说的猜测，只存在于他和伊塔的私下讨论中。 　　“意思是，你认为智脑的核心服务器是属于神圣文明，对吗？”叶铭望向艾雯问道。 　　“我不确定，但我认为，他们应该掌握了一种更高级的使用方式。”艾雯顿了顿继续比喻道：“如果说苍蓝星人的智脑节点服务器是一个普通服务器，他们利用的功能是普通功能，那么神圣文明利用的则是高级功能，拥有高级权限——拥有权限，可不意味着所有权，老师。” 　　叶铭轻轻瞪了她一眼。 　　艾雯嘿嘿笑了一声，马上继续正色道：“所以，我想看看……那片虚无，到底真能不能进。” 　　“别进。”叶铭立刻摇头：“在这一点上，我相信西瓦塔和乌达的判断，既然他们说危险，那就必定危险——人的意识落在物理上，本质就是生物电。说得太玄一点，就是一个混沌系统，一旦系统被打破……” 　　“不会！”艾雯马上道：“我们可以设计一个模拟意识去接触它！” 　　“模拟意识？” 　　“对啊！老师，您忘啦！缸中之脑和机械飞升！”艾雯眼睛贼亮贼亮的：“我们将意识复制和上传到智脑中，然后设计算法来观察反馈，这样就可以很安全地进入那个什么所谓的虚无了……” 　　“如果那边真的是通往高维空间……” 　　叶铭盯着兴奋的女孩，他脑子迅速地转动起来。 　　他知道，在脑机交互这一块，人类其实并不十分擅长，而搞了几千年的克荣人则特别擅长。 　　如果能够将意识上传过去……那还真可以尝试一下！ 　　渐渐的，叶铭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而且，老师！我们还可以对记忆进行再编辑。”艾雯说着握起手，兴奋道：“这个技术我们就有的。” 　　叶铭缓缓点头，数秒后他问道：“实现的技术路径呢？你考虑没有？” 　　“我……想想看……”一说到技术方案，艾雯便马上皱起了眉，继续陷入了思索。 　　叶铭看着她一脸思索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你先去思考一下，如果想不到，三天后我们一起考虑。” 　　“好！” 　　说完后，艾雯腾地站起身来，迅速回到沙发上，顺手又抓起全息眼镜戴上，而后便躺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叶铭见状，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也转过身子，盯着显示器。 　　艾雯的脑子显然是够用的，但她并没有工程师的思维…… 　　最起码，叶铭在这一刻就已经想到了方案——设计一个单独光量子计算机来单独完成对意识的模拟，或者说“意识上传”，然后再获得生物电干涉频率用以携带信息，最后通过触点对接来完成对智脑的脑控设备的欺骗。 　　毕竟，智脑的脑控设备最终也会转变成信号。而该信号，在苍蓝星那边，墨谷的实验室中就已经展开了好久的破解工作，基本上快要破解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叶铭现在是不会给艾雯说的。 　　他需要她自己多想一想。 　　就在这时，敞开的房门外传来一阵极有韵律的脚步声，片刻后，何沫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外。 　　叶铭见状对何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从办公桌后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同时指了指隔壁。 　　何沫看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一动不动，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的艾雯，立刻会意的一笑，转身出门，推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 　　关上房门后，何沫转身望向叶铭，脸上全是揶揄。 　　“你现在也开始不关门了？” 　　“瓜田李下，还是得注意一下。”叶铭径直走向办公桌，却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望向何沫笑道：“什么事？来这么急的。” 　　“你有没有想法，去卡拉图星系一趟？” 　　“嗯？”叶铭瞬间抬头：“什么玩意？” 　　不由得他不震惊。 　　——他受限于身份的缘故，上面一直把他当个宝贝供着，但凡有一点点危险的可能，该行程就与他无缘。 　　譬如登陆月球，是人都登陆了，就他还没上去。又譬如苍蓝星，谁都去过了，也是他才去…… 　　现在，居然主动问他要不要去卡拉图星系？ 　　那答案……简直是不能太要了！ ###第763章 出访卡拉图 　　“应克荣人女王的邀请，我们打算组织一支外交与科学代表团前往卡拉图星系进行交流，同时塔拉人也提出了类似的请求。” 　　何沫不紧不慢地替叶铭介绍起前因后果：“塔拉人那边据说邀请了你，结果你没同意？” 　　叶铭立刻想起了前些天见到弗拉克的时候，弗拉克确实提了一句邀请他过去，只是他没怎么当回事便一口拒绝了。 　　毕竟嘛……他虽然是个能够做主人类决策的大人物，但出行却受到严格的管制。总不能别人邀请他去外星系的时候，他给别人来一句“我做不了主”嘛！ 　　“去当然没问题！”叶铭立刻点头。 　　虽然他已经踏出了银河系，但作为一名在多个领域都有建树的科学家，他的“远方”岂是一个本星系群能够满足的？ 　　有朝一日，他还要去神圣帝国的老巢呢！ 　　但他也知道，上头突然对他松绑，肯定意味着这次的所谓交流，他去的话，一定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于是马上问道：“说吧，上面到底怎么想的，有啥任务？怎么老牛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铭说着看了一眼手机，果然半点消息都无。 　　何沫便呵呵一笑：“您这话说的，谁敢给您安排任务啊……” 　　她都说“您”了，很显然这句话半点说服力都没有。顿了顿，何沫便正色道：“一方面，是两个文明确实强烈指名道姓地邀请了你。另一方面，经过多次运行后的人造虫洞传送装置已经被证明了可靠性，不会发生意外。” 　　“也就是说，旅程的安全是能够得到保证的。” 　　“除此之外，战事也在索菲星系得到了很好的维持。塔拉族人那边的星路已经通畅，并且布下了可靠的封群侦查系统，因此也没有外敌的威胁。” 　　“至于两个文明是否会图谋不轨，这点我想你都能明白……”何沫抿了下嘴，笑道：“总之就是，根据评估，安全性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叶铭听何沫啰嗦完一大堆，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半响后他幽幽一叹：“你们这整得……BOSS出访都没见你们考虑这么周全。” 　　“BOSS可以轮流坐，但你的接班人是谁？”何沫笑吟吟地看着他。 　　叶铭立刻便不说话了。 　　“至于说你的任务……一来你出访就代表了人类，代表了交流的意义。二来，也只有你才能掌握那么多的科学知识。而这次交流，就是我们要全面评估两个文明的科学体系，加快融合与学习他们的理论、经验、技术。” 　　“譬如塔拉人的暗物质探测技术，熵减护盾，克荣人的重离子聚变技术等等。你也知道，苍蓝星那边的联合学院，目前主要是靠各个教授在其本领域的知识进行互相对照和翻译，而且侧重点还着眼在数学领域和生物……” 　　叶铭听到这里就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是他牵头办的，甚至整个联合学院都是他和苍蓝星已故的大礼司牧多牵头办下来的。之所以会在数学和生物领域率先展开“统一标准”，是因为数学是最基础的学科，它不会受到环境的任何改变而改变。而生物则是因为和苍蓝星人自远程联络时代就在进行…… 　　“要统一的标准很多。”何沫似乎是想了一下后才继续道：“譬如半导体领域，譬如电气和机械领域，譬如……” 　　“其实就是整个科学领域。”叶铭替她补充道。 　　何沫笑着点头：“你们这些大人物坐在上面一句话制定就能制定各种合作政策，但哪怕一个小小的误差单位，就能要了下面工程师的老命……就更不用说各种接口了——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一下子就把人家的基础工业特别是能源工业给铲了。” 　　叶铭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他现在确实已经脱离一线工程好久了，但不表示他就不知道上面一句嘴，下面跑断腿的现象——人类现在可以大部分靠艾塔解决。但远在其他星系，人家构建了上千年的工业体系，如果不完全整理出章程来，那是真的够呛的。 　　就他所知道的，位于卡拉图星系的太空工厂建设，一开始时就是由塔拉族人替人类修建的，然后就遇到了很多关于两边施工习惯而导致的麻烦。 　　“所以现在要一个牛逼的大人物过去，降服他们。”何沫最后望着叶铭，脸上笑意不断：“让他们在标准上完全听我们的。” 　　叶铭再次咳了一声，同时深感这个任务太重了…… 　　他这么多年，提了很多建议，也做了很多决策，知道了就算在人类内部，都有很多决策在实行的过程中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而陷入拖延——这其中最根本的还是利益所在。 　　譬如很简单的例子就是，时至今日，人类世界各国各地的电压都还没有完全达成统一，依旧有大片的地方在使用110V的标准。 　　你说这里牵扯到技术问题？那不扯淡吗……哪有什么技术问题，全是利益问题。 　　谁都不想为了单纯地为了统一标准而额外投入。 　　既然人类都如此，那么不同星系的外星人，那就更加如此了——人类现在能依靠的，主要还是艾塔所带来的全面自动化。 　　见叶铭一脸的纠结，何沫马上打趣道：“是不是有点不想去了？” 　　“你这么说，我确实有点打退堂鼓了。”叶铭坦然点头。 　　“哈哈哈！”何沫哈哈大笑起来。 　　“……”叶铭无语半天，最后瞪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一个月后。”何沫说着便望向叶铭的身后，指了指隔壁房间：“你也可以带小姑娘一起，人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 　　叶铭也转回头，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 　　苍蓝星到卡拉图星系的旅程，普通飞船的速度，用时将超过三个月，这一来一去就是半年不在，艾雯确实没办法回家。 　　现在人造虫洞网络建好了，确实也该带人家小姑娘回去看一看了。 　　…… 　　…… 　　接下来的三天，叶铭都没有看到艾雯的身影，从伊塔处他获知，艾雯每天都忙碌思考到深夜，好几次都是带着全息眼镜都睡着了——叶铭可不相信小姑娘在这个时候还能玩游戏睡着。 　　这让他有点后悔起来，是不是不该给她定下一个三天的时间——他的本意是想让小姑娘多站在工程的角度上理解问题，设计实验，而不是真想PUA人家。 　　基于此，叶铭也就强忍住了没用权限去看艾雯的设计方案，就算是伊塔贱兮兮地说要不要她去偷窥一眼，叶铭也一口回绝了。 　　直到三天后，艾雯顶着看起来就没有打理的头发，一脸疲惫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连日的忙碌，让她标志性的尖尖耳朵都有些耷拉了起来。 　　叶铭见状颇有些心疼，想安慰一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这样看起来终于有个理工女的模样了”。 　　“老师。”艾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先缓了一会后才睁开眼。 　　叶铭见她眼中全是血丝，便微微皱眉：“你别告诉我你昨晚没睡。” 　　“睡不着。”艾雯抿着嘴，等待了片刻后又握了下拳，像是给自己鼓劲一般，她转身从包里摸出控制器，在办公室天花板上降下投影光幕。 　　窗帘渐渐关闭，光幕上开始升起一个头盔模样的建模。 　　“我联络了墨谷教授，她告诉了我目前对智脑的脑控设备的信号分析进度。” 　　叶铭已经站起身离开了椅子，坐到艾雯的面前，闻言他微微点头，脸上升起笑意的同时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之意——他刻意让艾雯看到。 　　毕竟，这第一步就是对的。 　　艾雯见叶铭认可，精神立马好了几分，轻轻吸了口气后道：“进度有点慢……” 　　“嗯，然后呢？” 　　“在我们的文明的学科中，一直都有脑科学，只是我不太擅长……这几天也补不起来。”艾雯咬了咬牙道：“但我知道的是，我们的脑机介入的程度不亚于人类，甚至我们的中心网络还可以实现极高的意识欺骗。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克荣人都沉湎于虚拟世界的缘故。” 　　“因此，我想……要真正实现意识上传，可能还需要多个文明一起努力，建立一个跨星系的课题组才能快速推进。”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个课题是不是太大了啊？”艾雯的脸一下沮丧无比：“我想了想，要是真要成立这个课题组的话，说不定连墨谷院士的课题组都要被包含进去……而且……” 　　叶铭慢慢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小姑娘没在科研圈白混，知道这样大的课题意味着什么。 　　——她用意识上传和模拟的形式来完成对智脑的终极考察，从某种意义上，这就需要解决很多文明曾经的终究追求之一，数字飞升问题。 　　这可不是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搞定的——只有电影中，才会出现一个神奇的鬼才，举着一块数据盘大喊“我做到了！” 　　“而且什么？” 　　“而且，最大的问题还是……我没有想明白，如果意识进入了高维空间，它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呢？”艾雯说着瞪着通红的眼睛望着叶铭：“其实想到路线没花多少时间，但在数据的终点有可能遇到什么，我是一点都不明白。老师您知道吗？”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表情也严肃起来，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呼气。 　　“我也不明白。” 　　“……还有老师不明白的？” 　　“嗯……我不懂的多了。” 　　“……” 　　“那……”艾雯用力地抿着嘴，沉默几秒后，眼神渐渐变得坚毅起来：“那这个问题就值得去深究，对吗？” 　　“是的。” 　　“那……可能我就要还学一下脑科学……”艾雯缓缓吸了口气：“那样……就不知道论文要多久才能出来了。” 　　“不需要。”叶铭看着她，眼中升起赞赏：“没有人可以当全才，通才，就算是老师我，也只是因为背靠着艾塔而稍稍懂得多了一点。你完全可以只略微了解，然后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行了，没有必要再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相关的工作，可以交给那些真正有经验的专家，和你一起合作。”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而且……一个月后，我要去你的母星。”叶铭含笑看着少女：“想不想回家？” 　　艾雯愕然，随后瞬间跳起来：“要！” 　　“那这段时间就安心学习，多和墨谷教授交流。”叶铭说着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位置。 　　…… 　　…… 　　时光荏苒，当秋意完全笼罩省城时，伊塔号搭载着叶铭与盛飞，以及在高维领域颇有建树的方教授等人一起前往太空城。 　　自然，艾雯也在飞船上。 　　抵达太空城后，早已等候在太空城多时的伊塔2号也加入了队伍，和叶铭住进了同一个房间——这里的伊塔2号，当然是不是另一个伊塔，而是伊塔的另一副身躯，其起源还要推到当初去三角座星系的时候。 　　自从那一次回来，伊塔就保持了两个身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以便能够随时为叶铭“服务”。 　　这一次，叶铭又要远行，那自然就要再次带上伊塔了。 　　在太空城，叶铭等人休息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整个代表团的人员全部汇聚，他们这才踏上了全新的“访星号”飞船。 　　这支代表团是一个混合代表团，其中科学领域的代表自然是叶铭等人，而外事代表团则是由夏主任亲自带队。 　　无论从规格上，还是从职能上，这支代表团的分量都很足，而且能够做出的决策级别也很高——基本上，所有关于科技领域的决策，都可以由这一飞船的人做出并完成协议的签署。 　　访星号在地月轨道中飞行了不到两小时便抵达了人造虫洞，继而一头钻了进去。 　　观测窗开启，浩瀚的太空净收眼底，两个太阳在黑暗中犹如明灯，将访星号照耀出一片皎洁。 ###第764章 克荣人的三体问题 　　访星号缓慢驶向王宫大殿外那座无比宽阔的专用空港平台。 　　两架一直在前方负责指引的空天两用战机突然加速分开，一左一右，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心形的虹桥，而后访星号穿越虹桥的中心，朝着空港的仪仗队缓缓而去。 　　飞船内的舷梯尽头，叶铭已经和夏主任谦让好一阵，直到看到女王率众而来，叶铭才笑着踏出了一步，在舱门开启后第一个走下舷梯。 　　女王今天的装束和上次她到访地球时一样，极具庄重不说，而且她的身侧还站着一位英俊堂堂的中年克荣人男子。 　　“叶院士，我谨代表卡拉图星系三十亿子民以及亿万生灵欢迎阁下的到来。” 　　“谢谢女王陛下，这是我的荣幸。” 　　叶铭微微低头，与盖拉德瑞尔女王含笑握手，随后便望向一旁的女王配偶——凯拉伯恩亲王。 　　这位亲王在人类世界的存在感并不高，但叶铭却知道，这位亲王的实际权柄却极重，负责着另外一个宜居星球的所有军政大权。放在地球上，那就是春秋时代的霸主级大公。 　　“叶院士，多谢对小女的照顾。”盖拉伯恩亲王也含笑朝叶铭望过来，同时主动伸出手。 　　“亲王殿下太客气了。”叶铭呵呵一笑，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此时艾雯也终于出现在了舷梯上。 　　这一次她回老家，双方的外交部门在如何安排接待位次上很早就进行了沟通——主要就是沟通艾雯以什么身份回来，然后又排第几个这种政治象征味道极浓的问题，直到后面女王亲自发话，说她既然在人类世界求学，那就以学者学生的身份回来。 　　于是，她便排在了队伍的最尾巴，和伊塔一起。 　　见到艾雯出来，叶铭也知道这对夫妻俩思女心切，就没有再过多寒暄，很快便和接下来的智慧院院长凯尔多、女王办公室主任伊思丽塔等早已熟悉的克荣人高层一一握手。 　　当见面流程结束后，双方的人马又站成了三排，在王殿外为各路的媒体摆了了一分钟的pose，随后才在女王的带领下缓缓走入宫殿。 　　…… 　　两小时后，卸下一身疲惫的叶铭坐在套房的窗边沙发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望向下方那一座座参天的高楼和犹如藤蔓一般穿梭在高楼中的路网，脸上升起一抹感慨。 　　“伊塔，你说我们地球今后的城市也会像这样发展吗？” 　　叶铭扶着古朴的沙发扶手，转头望着站在一旁的伊塔。 　　伊塔也在远眺着下方的城市群，而且还一边看，一边摇头。 　　“中心化的城市肯定是一种趋势，但要变成他们这种……”伊塔说着再次摇头：“我感觉不科学。” 　　“呵呵，我也感觉不科学，但现在我们好像正在这么干。”叶铭想到省城的居住中心改造工程，微微摇头道：“咱们生于地球，长于地球，终究还是离不开土地的。” 　　“是工程问题。”伊塔指着那些蜿蜒扭曲的道路道：“这些路，他们全部是用合金建造的，那得多少金属啊……” 　　“这就是人家资源丰富的优势了，我们现在比不了。” 　　这时门铃轻柔地响起，伊塔迅速走向房门。 　　“伊塔老师！老师！” 　　不出所料，艾雯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你不回去陪你爸妈？”叶铭转身过来，呵呵笑道，但马上他便脸色一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艾雯的爸妈就在她身后呢。 　　“叶教授，不用太官方，我们这时候只是家长。” 　　女王已经换下了盛装，穿上了一身常服，她身后的亲王亦是如此，一副寻常人家的打扮。 　　叶铭见状也就不再坚持，而是邀请二人在茶几旁的沙发落座。 　　而三人刚刚落座，艾雯便很乖巧地走向茶器旁，开始替三人沏茶。 　　女王盖拉德瑞尔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浮现：“她以前在家里可没有这么勤快，你说是不是？” 　　亲王也含笑点头：“以前她就是小捣蛋鬼。” 　　“喂喂……我还在这里呢！”艾雯端着托盘走向茶几，目不斜视地盯着茶杯，小脸上全是不满：“给点面子好不好。” 　　三个大人哈哈大笑。 　　放下茶杯，艾雯左顾右盼了一眼，发现父母身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而单独的位置又被伊塔占据了，于是她便坐到了叶铭的身旁，直面着父母。 　　叶铭往旁挪了下位置后侧身望向艾雯，笑的同时也微微点头：“艾雯是我见过最聪明好学的学生，而且为人处世也非常地有教养，性格特别好，她身边接触到的每个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饶是艾雯觉得自己在人类世界把脸皮练得很厚了，依旧还是瞬间脸红了一下。 　　而听着叶铭的夸奖，女王两口子也喜上眉梢，笑意不断。 　　他们两个人可是没少听过叶铭的某些八卦，知道作为人类科学界第一人的叶铭，平时是很少夸人的，特别是这么赤裸裸的夸奖。 　　而且他们能够看出来，叶铭对自己女儿的赞赏是真诚的，不是那种敷衍的。 　　那么可想而知，自己女儿在叶铭眼中，肯定是拿了高分的。 　　“多亏了叶教授教导有方。”女王马上对叶铭表示了感谢。 　　“没有没有，是她性格和习惯养成得好。这全是家长的功劳，我可不敢贪功。” 　　“哈哈，叶院士太客气了。” 　　…… 　　三个人在这里寒暄了半天，最终还是艾雯忍不住，她捧着有些红红的脸庞，幽怨地瞪了父亲一下——父亲一直比较溺爱她一点：“父亲，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在我身上找话题了？你们是要谈正事的呢！” 　　“哦，哈哈哈！好！”亲王殿下微微一笑，随后便望向自己的妻子。 　　女王陛下会意，稍稍收敛了一下笑意后看向叶铭，沉吟了几秒后轻声道：“叶教授，这件事本来我们是想和你们的共体议会进行商讨的，但我觉得，和你商讨可能会更有效一些。” 　　叶铭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正色了起来：“请问，是什么事呢？” 　　说着，叶铭为了防止女王提出某些让他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于是他马上给打了个补丁道：“殿下，这次我的来访任务，主要是对我们室女座超星系群文明联盟的科学和工程进行一次统计和摸底……” 　　女王点头：“我明白。” 　　叶铭也就点了点头，示意女王陛下继续。 　　“联军，是一定要彻底肃清整个本超星系群的，对吧？” 　　叶铭虽然不明女王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直接点头承认：“这是我们的目标，而且是近期的目标。” 　　女王嗯了一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随后，她目光望向窗外——只见窗外正直午时，阳光直射着整座城市。 　　“叶教授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把住房修这么高吗？” 　　叶铭愕然，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也没想过——他能想到的，就是克荣人是极端的自然环境主义者，宁愿群居成这幅鸟样也不愿意分散开来。 　　“因为热。”艾雯替叶铭回答了。 　　叶铭再次愕然：“热吗？我没有感觉到……”但马上，叶铭便醒悟了过来。 　　他之所以没感觉到热，是因为这座王殿的海拔高度实在太高了——按照地球上的标准，这里的海拔大概有接近两千米——这不是说地面海拔，而是整座建筑大概就有一千多米高。 　　事实上，整座王城都位于高原之上，然后每一栋楼房都有千米之高。 　　这么高的地方，热空气已经消散，热岛效应几近消失，确实感觉不到多热。 　　“是的，因为热。而接下来，还会更热。” 　　女王陛下微微点头，她转头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后轻声道：“庆幸我们有两颗母星能够让我们度过这些无法以科技手段来抵挡的极端气候——大概一百年后，艾莎母星的底层和地下居民大概就要往泽拉母星搬了。” 　　叶铭眉头微微皱起，他也下意识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随后眼神一凝：“是因为三体问题？” 　　“是的。”女王缓缓点头：“我们在过去的数千年中，一直都面临着三体天体问题，也诞生了很多方案和技术，但直到今天，我们依旧无法解决这来自星球轨道的天地伟力。” 　　叶铭缓缓点头。 　　他明白了。 　　难怪克荣人在大气改造，环境改造领域有着这么深厚的技术积累，也难怪女王会把人类接纳他们作为全面参战的第一条件，甚至以此他们还要对人类的沙漠地区进行改造…… 　　原来症结的根源在这里。 　　“是不是你们的泽拉母星也会没有太久的宜居期？” 　　“是的，也没有。”顿了顿女王陛下缓缓道：“当然，几百年的安稳时光还是有的。事实上，我们的科技在最近万年趋于停滞，也是受到环境的影响——我们的很多技术，都是在万年前的安稳期间诞生的。” 　　“但作为一个……拥有上万年历史的文明，以及一个守护上万年文明的领导者，我必须考虑到百年之后。” 　　“所以……”女王陛下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凝望着叶铭。 　　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 　　既然三体问题不能解决，那么……为了让数十亿的人民不用折腾地生存下去，让文明延续下去…… 　　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搬家。 　　往哪里搬？ 　　总不能往地球搬吧！ 　　迎着女王的眼神，叶铭嘴角升起苦笑：“陛下，这个您给我说也没用啊。地球上能够装下苍蓝星人，是因为他们人少……但你们几十亿人……” 　　“我说的是索菲四号。”女王缓缓呼气，同时抿起了嘴。 　　叶铭的眼神瞬间一凝！ 　　索菲四号，也就是目前那颗被前敌指挥部看中的星球，根据前方随船科考部门的探测，认定该星球没有诞生陆生高科技文明，但诞生了海洋文明——而且文明程度已经处于了部落时代，拥有了较为完整的文字系统，同时也拥有了使用工具的能力。 　　只是碍于他们习惯在海底生活，并没有进化出在陆地行走与活动的能力罢了。 　　而根据建模推测，如果这些海底鱼人来到陆地上，那么不出一千年，他们必然会进化出相当高的文明！ 　　以至于，现在人类对索菲4上的海底人到底应该拥有什么地位，都一直争论不休。 　　而女王居然说……他们想要索菲四？ 　　这…… 　　叶铭深深地吸气，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可是深知人类世界的某些观念的。 　　杨文志他们的联合舰队看似在反攻，但实际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所行的，却是开疆拓土之事！ 　　人类战舰所及之处，便是人类的疆域！ 　　索菲星系现在非但是联军与执行者军团对决的战场，同时也是联军舰队的大本营。 　　人类都已经上面修建疗养院了。 　　甚至国内第一批下去科考队员，都已经在下面的科考站上种了蔬菜了！ 　　——就算拿人类最古老的法典来说事儿，当人类在一片土地上种下粮食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人类对该地完成了殖民。 　　克荣人倒好，居然想要人类的这块殖民地？ 　　而且还是一块上好的、宜居的殖民地？ 　　这……是连叶铭都不能答应的！ 　　沉默中，叶铭缓缓摇头。 　　“陛下……”叶铭顿了顿后轻声道：“我们这一路行来，宜居星球真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极为罕见……而作为一个星际文明，我们都知道，一颗天然的宜居星球有多么重要。因此……” 　　叶铭知道女王知道自己所说的是事实。 　　他也清楚，当初为了拉拢克荣人组成联盟，人类做出了很多承诺，其中就包括了战果分享。 　　但这分享都是在资源上进行分享，以及对敌人老巢的瓜分。由此可见，对宜居星球，人类是不怎么会放手的。 　　女王嗯了一声后轻轻点头。 　　她能够理解向人类提出这种请求的难度，不然她也不会率先向最好说话的叶铭提出了——她很清楚，叶铭虽然没有在共体议会，但却拥有不亚于议会首脑的影响力。 　　“能够听我说一下我们的想法吗？” 　　“陛下请说。” ###第765章 亿万年未有之变革 　　“毋庸置疑，人类掀起的这场对神圣文明的反抗，它的背后，是宇宙亿万年来未有之大变革。” 　　盖拉德瑞尔女王为这场才刚刚开端的战争添加了注脚。 　　虽然叶铭只在一瞬，就站在一个存续了上万年古老的、曾经先进的文明的视角上认可了这一点，但他还是保持着凝重的表情，并没有轻易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女王。 　　“因此，作为人类的盟友方，我们必须考虑，在这场变革中，将会获得怎么样的利益。”女王说着凝望着叶铭几秒，这才轻声道：“我希望叶教授此时能先暂时放下人类的立场……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客观评价。” 　　叶铭眼神稍稍变了一下，随即便含笑点头。 　　确实，如果预先就设定了立场，那么必然会下意识地想到克荣人的任何诉求都会对人类造成影响，那么女王的这番游说自然就要大打折扣了。 　　那么自然的，他必须承认，抓住任何能够给本族本国本星系带来更光明未来的机会和利益，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的必然追求——如果女王一味地屈从人类，那非但不合格，甚至还会被人类蔑视。 　　“我能够理解陛下的诉求。” 　　“谢谢。”女王微微点头致意，随后神色一正，继续道：“作为一个延续了上万年的文明，我们的目标其实很简单，或者说很直接，就是文明的延续。” 　　叶铭再次颌首：“这是所有文明，乃至所有物种的追求。” 　　“是的。因此，在这场亿万年未有之变革中，解决掉我们文明未来的存续问题……就是我们这一代被裹挟进变革浪潮和战争中的人们的使命。” 　　叶铭的眼睑轻轻跳动了一下，缓缓点头。 　　如果双星系统所带来的宜居带变化问题无法通过技术手段解决，那么……如女王所言，他们搬迁到一个全新的宜居星球，就是几乎唯一的选择。 　　“其实，索菲4号星，在上万年前，就是我们的备选移民星球之一。”女王见叶铭点头便继续道：“万年之前，我们先祖的足迹曾经一度深入到红枫星系，只是最后的战争，才不得已退回了母星系，而后主母星被摧毁，我们被迫签下永不扩张的协议……随后，我们靠着剩余的两颗母星来回迁徙移民，才度过漫长的岁月。” 　　一边说着，女王的脸上也升起一抹淡淡的忧伤：“那些迁徙的岁月，对于普通的人民而言，无异于一场灾难——无论是家园重建，还是在星空中的旅途。” 　　叶铭眉头微微皱起，他下意识地往天空看了一眼。 　　他知道，两颗宜居星球之间的距离可不近——这是一个拥有十几颗行星的超级大星系，而且因为双恒星系统，所以他们的宜居带也很靠后，基本上排在十来位的行星上。再加上这两颗宜居星球中间本来还夹着一个被摧毁的星球形成的小行星带，是以，两者的距离达到了二十亿公里，十几个天文单位了！ 　　这么远的距离，全靠太空飞船来转移数十亿的人口…… 　　“上一个迁徙纪元，我们的总人口不过一亿多，如今几百年过去，我们的总人口已经达到了三十亿。” 　　仿佛猜到了叶铭心中所想，女王轻声说道，言语中有说不出来的忧虑和感伤。 　　叶铭的眉头深深皱起。 　　作为一个常年和数据打交道的人，他只是瞬间便判断出，就算克荣人进行近距离的双星转移……怕是也只有人类才能搞得定——按照克荣人的生产力，就算给他们百年的时间来造飞船，也完成不了几十亿人口历尽数月的大转移。 　　客厅中陷入一片安静。 　　良久后，叶铭轻轻呼气，随后望向伊塔：“伊塔，模拟一下他们的三体问题以及宜居气候问题。” 　　“可以，但星球的气候数据不完整。” 　　叶铭马上望向女王。 　　女王微微点头：“我会让科学院将卡拉图星系所有星球以及整个星系的全部资料向人类开放——我相信，在艾塔强大的算力下，应该能够得出更准确的模型数据。” 　　“嗯。”叶铭缓缓呼了口气，沉默几秒后轻声道：“陛下，这件事……我现在无法表态，因为我们的政治架构……” 　　“我明白——接下来我就要说到政治架构。” 　　叶铭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女王。 　　“我知道人类共同体的组成——是由地球上的多个不同种族和文明以及国家所组成的政治结构，它代表着全体人类的利益。” 　　叶铭缓缓点头。 　　“但作为本超星系群最强大的、同时是这场变革和反抗的发起者，我认为，这个共同体的定义范畴理应扩大一些。” 　　女王端庄地坐着，一脸认真地望着叶铭：“人类将要推翻的，是一个旧时代的君王。”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自己面前的这位，可不就是一个君王？ 　　“但人类会成为类似的君王吗？或者说，您会希望，人类成为和神圣帝国同样的存在，那种把不同的文明和族群分为三六九等，甚至还有奴仆的……君王吗？” 　　说完后，女王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着叶铭。 　　沉默中，叶铭缓缓呼气。 　　他这么聪明，显然能够听出女王的意思。而且他也承认，女王的这句话，算是把他拿捏住了。 　　作为一名胸怀宇宙的科学家，作为一个带领人类“屠龙”的“少年”，他当然……不希望人类变成如神圣帝国一般的恶龙。 　　“我会将陛下的话在合适的时候先一步传达给共体议会的高层。”良久后，叶铭缓缓长叹：“但是……陛下，这恐怕是一件长期的……艰难的……” 　　“我知道。”女王轻轻地打断了叶铭的话，继而望向一直静静坐在叶铭身旁的艾雯，凝视艾雯片刻后，她轻声道：“我希望在有一天，艾雯能够站在一个名为宇宙议会的席位上，为整个宇宙贡献她的智慧和力量。” 　　…… 　　…… 　　一小时后，女王一家三口离开叶铭的房间，随后不久，夏主任和何沫便联袂而至。 　　夏主任如今也是已日趋庞大的共体议会的一员，按照以前的说法，那她就是实打实的G级副职，而且由于其身兼外系办的负责人，使得她的身份更加地具有分量。 　　由于女王的诉求过于重大，是以，叶铭在给二人说的同时，也直接拿出了实况录像放给了二人。 　　等二人看完后，夏主任和何沫两人的表情不出所料地表现出了极度的震惊。 　　相比夏主任的沉稳，何沫要更加的耐不住一些，她几乎是马上便问道：“他们难道不知道索菲4号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颗宜居星球吗？其他的要么是有主的……要么就根本不宜居。人类现在上百亿人口拥挤在一个地球上，而且各种资源都采得差不多了……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嗯。”叶铭缓缓点头：“但他们的问题，确实比较具体。” 　　何沫立刻望向叶铭，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不会想答应吧？” 　　“你干啥呢？”叶铭脸上升起不悦：“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再说这是我一个人能够答应和拒绝就能做主的事？” 　　何沫见叶铭少有地升起了怒意，她立刻一凛，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冲动了，当下低头，给叶铭道了声歉。 　　叶铭望向夏主任，缓缓道：“刚才伊塔已经模拟过了，他们星球的气候问题的确属实，而且很具体——一百年后，我们现在脚下的这颗星球，大气温度会渐渐提高三十度左右，而且还会在未来的一百年内持续上升。” 　　“……他们的遮挡技术呢？”夏主任眉头深锁。 　　为了替人类解决气温问题，克荣人曾经提出过遮挡方案和技术。 　　“这样的温度变化，大概率是靠挡阳光这种方式拦不住的——我们这边的气候问题是因为温室效应，而且最高也才几度——可这就让咱们有些受不了，他们可是有两颗恒星不断接近直射的……” 　　夏主任的眉头深深皱起，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 　　按照地球的作息时间，此时早就应该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但窗外依旧阳光明媚。 　　由此可见，这里的光照条件确实有点过于充足了。 　　“其实我在刚才就在考虑用技术和工程手段来替他们解决问题，譬如在轨道上造大量的复用太阳能板……就是类似于戴森环那种。但只是稍一计算便发现，这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不说，工程量还大得惊人。”说着叶铭指了指天空：“他们现在轨道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最近的几百年内造的，一旦三体问题降临，轨道上将会无比地热。你甚至可以理解为，这颗星球的位置到时候大概会处于水星和金星之间，那显然不是靠遮挡阳光就能搞定的。” 　　夏主任咬了咬牙：“意思是只有搬家一条路了？不搬就得热死？” 　　“嗯……基本上是这样。”叶铭缓缓点头：“过去万年中，他们都一直是这样来回往复地搬家的。甚至这一次，他们要搬家，还只能靠我们了——因为涉及到几十亿人的太空大迁徙，靠他们现在的能力，恐怕有点悬。” 　　“那如果没有我们呢？”这时何沫抬头轻声问道。 　　“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将会在未来的二十年后就开始蚂蚁搬家，而且现在就应该全面扩大运输飞船的产能。”叶铭轻轻皱眉：“现在战争开启，他们的产能基本上放在了战舰上。” 　　何沫马上便不说话了——克荣人现在正在和人类一起打仗，还死了不少人。 　　夏主任不断地摇头，深感这事无比地棘手。沉吟中，她继续问道：“他们有没有说……付出什么条件呢？” 　　“我大概能够听出来，女王是希望……今后人类组织一个真正的文明共同体。而他们，作为共同体的成员加入。” 　　叶铭思索着女王陛下的最后那段话，缓缓道：“他们希望，他们以类似于地球上如今某个国家的身份，来加入这个由我们所主导的共同体。” 　　听到这里，夏主任的眼睑突然一跳。 　　她是一直在外交口工作的，对某些概念特别的敏感。 　　当听到国家身份时，她马上便意识到，这应该算是女王所做出的……全面拥抱人类的承诺！ 　　——要以人类文明的国家身份加入共同体，那就意味着，他们就能够毫无顾忌地和人类彻底站在一起。享受到共体领导下的福祉的同时，那当然也要接受人类的全面领导！ 　　一念至此，夏主任瞬间站起身，握着拳头在客厅中来回踱步。 　　叶铭和何沫也看着她——他们两人在政治觉悟上当然赶不上夏主任这种老“油条”了。 　　片刻后，夏主任停住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望向叶铭。 　　“这件事，恐怕有的谈。” 　　何沫立刻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全宇宙所有文明的全新篇章。”夏主任握着拳头，沉声道：“如果能够实现，人类的意志，将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撒满整个宇宙星河！” 　　…… 　　接下来的数天中，女王就再没有提到任何类似的话题，同时叶铭也真正地开始执行起他的“任务”来——进入银月王国的大图书馆，与银月王国的科技工作者们一起讨论和整理各项技术。 　　时间便在这样的忙碌中快速过去。 　　但越是与这些银月王国的智者们交流，叶铭便越是隐约感觉到了，女王的意志，或者说诉求已经被传达到了这些智者们的耳朵中。 　　这让他判断出，女王陛下，确实是开始为了她的诉求做准备了——人类如果希望建立一个真正的“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一致”的同盟，那么……人类就需要正视克荣人最大的生存危机和他们为了生存的诉求。 　　但叶铭并没有说什么。 　　作为知晓女王诉求的一员，他能做到的只有看破而不说破。 　　很快，一个月时间便悄然离去，叶铭也即将离开卡拉图星系而前往隔壁的塔拉星系。 　　而就在他临行前的前一天，银月王国通过外交渠道正式向人类共同体提出了关于“室女座文明共同体”的倡议书以及卡拉图星系三体问题需要解决的申请。 ###第766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 　　太阳系，月球。 　　太约作战指挥中心接待大厅。 　　来自地球的视察团在举行完惯例的见面和座谈会后纷纷离开座位，从侧厅中走向警卫森严的会议厅。 　　人群中，即便此地的最高负责人秦卫国，也只是堪堪走在了第三的位置，由此可见，这个视察团的规格有多高——事实上，这是来自人类最高的BOSS团，在大战即将到来的前夕亲临人类的指挥中枢进行视察。 　　在会议室落座后，领导戴上眼镜，从办公室邰主任的手中接过了一份纸质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 　　其余诸人，包括秦卫国，牛主任，办公室的邰主任，以及能够坐在这里的诸多指挥官们纷纷目不斜视，静静等待。 　　会议桌旁，秦卫国和牛主任相对而坐，两人视线相交，却都看不出彼此的态度。 　　“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克荣人希望移民到索菲4号星球上去。” 　　领导看完文件，不带任何态度地望向众人。 　　众人互相对视，最后都齐齐点头。 　　当然……他们是知道的。 　　早在二十多天前，有些小道消息就开始在高层中流传，只是鉴于并没有接到正式的通知和权限消息下发，是以众人均没有公开讨论。 　　“既然今天都来这里了，那就顺便听听大家的看法。”领导微微点头，将文件放在桌上后望向身旁的邰主任：“传达一下权限，把协约纪要和详情传到会议室。” 　　邰主任稍稍怔了一下，但马上便毫不迟疑在平板上操作了起来。 　　其余人见状，也迅速拿起面前的平板认真地看了起来。 　　“你们先看，我简单说一下。”领导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沉吟了几秒后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今天不算正式的会议，甚至连意见征求都算不上，只是想听听大家对克荣人诉求的真实态度。” 　　时间慢慢过去，随着平板滑动，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这一下，大家的表情便有些严肃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不断用眼神交流。 　　“谁先聊一下？”领导左右看了一眼，直接点名了秦卫国：“卫国同志，你先来带个头。” 　　秦卫国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好笑了一笑后又轻轻咳了一声，随即正色道：“领导，我的态度是先看一看。” 　　“嗯……看什么呢？” 　　“就是看，我们能够在后期的战役中取得多大的战果。”秦卫国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思考了将近一个月——他几乎是在叶铭被女王游说的当天就从叶铭那边收到了消息。 　　而且他也敏锐地判断出了，叶铭的态度是倾向于帮助克荣人。 　　当然了，克荣人作为如今人类的盟友、盟军。他们遇到生存危机，人类肯定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视若无睹，不管克荣人的死活，这种选项是不可能存在的。 　　只是人类到底要帮到什么程度，又需要克荣人付出什么代价，这才是考虑的重点。 　　“虽然索菲4号星球十分宜居，但漫漫宇宙中，宜居的星球是不可能只有这么一颗的。别的不说，执行者的基地所在，就是一个宜居星系，此外还有好几个仆从星系。” 　　“我们唯一要考虑的，是能不能快速拿下这些地盘。”顿了顿，秦卫国嘴角浮起笑意：“如果拿不下，那索菲4号也没办法展开真正的移民和建设。” 　　这时陶林川也笑着补充道：“而且咱们注定是要杀到敌人老巢，接管整个宇宙的，一颗星球……其实还好了。” 　　听到领导和两位太约大佬的对话，另外几位指挥官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倒是自地面来的其余成员们态度很保守，只是礼貌性地附和了一下。 　　领导缓缓点头：“风物长宜放眼量——建军同志，你呢？” 　　听领导点自己的名，牛主任轻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其实相比让克荣人移民索菲4这件事，更复杂，也更困难的是如何移民，以及移民之后如何建设。” 　　“克荣人目前三十亿人口，就算按照一艘载一万人的飞船，也要飞三十万船次……按照转移时间为一天的话，那就是800多年，一天十船八十多年，一天100船也是八年。” 　　“当然，我们也可以把人造星门建造在地面上，但这样一来，成本极高不说，而且还需要有先期的建造成果才行。”牛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眉头皱得极深：“假设我们在索菲4和卡拉图分别建造三个可以通过万人太空飞船的巨型人造星门，按照现在的成本，每个星门都将会耗费万亿以上——这还不算30亿人的吃喝拉撒以及住房问题。如果要算上安置费用，那基本千万亿打底了。” 　　随着牛主任的简单掰指头，众人齐齐吸了口凉气。 　　“好家伙，老牛，你的意思是完全由我们来负责安置啊？”邰主任就坐在牛主任的身旁，笑着打趣道：“就算亲儿子怕是也拿不到这种待遇吧？” 　　“除了我们，谁还拥有转移安置一个三十亿人口的国家的能力？”牛主任缓缓摇头：“而且我的意思是我们负责安置，可不是承担安置费用。” 　　听到牛主任这么说，邰主任就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眉头微皱：“他们有钱吗？” 　　“没钱？”牛主任轻轻呼了口气：“那就要看，他们能够将利益出让到什么程度了。” 　　“在我看来，索菲4号星球，只是克荣人为了生存和延续而最基础，也最不重要的诉求，他们真正的难关是在如何移民，如何延续上。”牛主任为自己的态度做了个总结：“我想，久疏商业的克荣人女王，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的秦卫国突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紧接着便神色一正。 　　片刻后，秦卫国转头望着领导：“收到前敌指挥部的紧急战况汇报视频。” 　　领导微微点头，示意秦卫国直接接过来。 　　光幕降下，杨文志的上半身投影出现会议桌的上方。 　　“指挥中心，在三十五分钟前，我部远程探测器确定了敌人位于迪亚斯A星系的后援舰队已经开始快速跃迁，目前已跃迁超过两百艘战舰。而根据艾塔的规模估算，该舰队至少还有五百艘左右规模的舰队正在待命。” 　　“截止目前，敌人舰船总数已达一千八百艘，如果敌人跃迁完成，将会达到两千三百艘左右的规模。” 　　“据此情况，我部预测，敌人或许将与我军进行索菲星系决战。” 　　听着杨文志的汇报，秦卫国瞬间站起身来。但很快他便意识到领导就在旁边，于是立刻又坐了下去，一脸沉着地望向领导。 　　领导的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 　　“我们前线有多少战舰？” 　　“我们一直和敌人保持着二比五的比例，目前有六百艘左右。” 　　“那后备力量呢？”领导说着转头望向身后的方向。 　　那是人类预备战舰群停靠的太空港。 　　漆黑的夜空中，无数艘战舰就犹如沉睡的鲨鱼，在太空中静静地漂浮着，其中最大的一艘犹如钢铁堡垒，在空中横亘千米，气势俨然。 　　“刚好三支满编舰队。” 　　…… 　　…… 　　卡拉图星系，影月王国王城。 　　叶铭站在窗口，看着这最后的一晚落日，他心中升起说不清的惆怅。 　　在这里呆了一个月，除了与智慧院的智者交流之外，他也在艾雯的陪同下访问了很多地方，譬如他们的地下食品工厂，譬如养殖基地，譬如能源中心，数据中心。 　　当然，他也去看了一下这里最著名的双月拱天的景点——就是两座月牙形的山峰相对而立，煞是好看。 　　同时，他也在温度最高的午后下到了地面的街道去溜达了一圈。 　　现在的这颗母星，在季节上，正处于秋季——其实他们已经没有了冬季，只有夏春秋这三季。但在温度上，却表现得和地球最酷热的夏季差不多，街道上的温度并不是来自太阳直射——因为密密麻麻的路网很好地起到了遮挡作用。 　　气温高，主要是来自热岛效应的堆积。 　　很自然的，这样的街道上，压根就没有行人，也没有商铺开门——老一点的楼还能看到有商铺这种结构，新一点的，那是真完全看不到商铺了，甚至连底层的住家结构都看不到。 　　叶铭曾经想出去走一下，但刚一开车门就被那滚滚热浪给打了回去…… 　　而就这样，居然底层都还有不少的居民。 　　当然了，这些居民都是属于被扶养的对象，他们也基本上不出门，要抵御高热全靠中央空调，而且活动区域也是楼内通道——他们的居民楼内就仿佛人类的商业楼，拥有巨大的内部空间和各种商务设施。 　　除非必要，这里的人们，是没有机会和理由出自己的楼房的。 　　因此，那些贯穿整个城市的高速路网上，也没有多少车来车往。 　　这一整座拥有数亿人口的王城，只给叶铭带来了一种感觉，就是死寂。 　　最起码，在外面看来是这样的。 　　身后传来艾雯的脚步声。 　　“老师，您还要带什么随身物品或者礼物吗？我好吩咐他们准备。” 　　“哦，不用了。”叶铭回转身来，看着换上了自己族人服装的艾雯，嘴角微微一笑：“你穿这么正式？刚才干啥去了？” 　　“给智慧院的研究生上了一下课。”艾雯嘿嘿一笑道。 　　叶铭一乐：“你上课？上什么领域的？” 　　叶铭的表情让艾雯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师……别这样，我以前也是学霸来着好不好？” 　　“好好……你是学霸。”叶铭哈哈一笑：“学霸，快十点了，你明天要不要上船的？” 　　“要！我马上走！” 　　叶铭笑着点头，顺便挥了挥手——这小姑娘在地球的时候天天想家，结果回来后没呆几天就嚷着要回地球，完了这次还要跟着他一起到塔拉星去访问。 　　可想而知，她去塔拉星这种要求，在克荣人看来……显然是有些那个的——要知道，克荣人可是一直都看不起塔拉人的——嗯，说具体点就是，克荣人比人类还要看脸。 　　因此，她一提出来，就遭到了集体的反对。 　　但克荣人女王陛下却在思考再三后答应了她的请求，只是有一个要求——不能以克荣人公主的身份去，而是以叶铭学生的身份去。 　　就在挥手的时候，叶铭的手腕突然一动，他收回手，看了一眼后迅速皱眉。 　　下一刻，他快步走到茶几旁，同时揭开了便携投影仪。 　　艾雯见状也不打算走了，而是好奇地看着他。 　　叶铭深深吸了口气，直接在脑海中给伊塔下达了接通即时通讯的指令。 　　片刻后，光幕升起，杨文志的身影出现。 　　“叶总，敌人可能真的要干过来了。” 　　伴随着杨文志的声音，他的身影迅速消失，随之而起的是一副亮着密密麻麻光点的星图。 　　星图上，标记为敌人的红色亮点正在大规模地朝着蓝色的方向不断移动着。 　　它们的位置散得极开，就犹如铺满了整个星系的星辰，又有如遮天蔽日的蝗虫。 　　而标记为蓝色光点的人类舰队，正在有条不紊地朝着两个跃迁点以一直长蛇阵的方式缓缓撤退着，形成了一个空间开口的八字。 　　第一次看到索菲星系星图的艾雯瞬间怔住，她下意识地抿着嘴，视线紧紧地盯着那仿佛要被漫天红点所吞噬的蓝色“粗线”——无需提醒，那些蓝色的标记，就是联军的战舰。 　　其中，自然也包括银月舰队。 　　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他的视线快速越过漫天的红色，停留在最后方那个最大的红色光标上。 　　那是敌人的轨道舰。 　　轨道舰依旧一动不动。 　　沉默中，叶铭轻轻吸了口气：“按照现在的速度，战斗还有多久打响？” 　　“二十八小时。” 　　“在过去的几天……一个月，他们发起了多少次攻势？” 　　“和前半年一样，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和我们互相争夺探测权。”杨文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平静：“秦将军让我问问您，我们是否可以出动备用舰队了。” 　　饶是在这个时刻，叶铭也依然一愣：“问我？” 　　“是的，您的直觉和建议很重要，而且您是我们前敌指挥部的顾问。” ###第767章 战术在我 　　叶铭迅速冷静下来。 　　虽然他从杨文志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这表示杨文志的心智表现很坚毅，很冷静，极为符合前敌指挥部总指挥这一身份——但叶铭相信，此时不管是前敌指挥部也好，还是远在月球的太约作战中心也好，恐怕神经早就绷成了一根弦。 　　过去的半年多，敌人早就用行动表明了他们是会学习的，有脑子的。这样的结果是，让人类引以为傲的战术经验优势变得逐渐微弱起来。 　　——是的，杨文志当初提出“速推”的想法，其原因之一就是人类拥有无与伦比的战术经验，什么引蛇出洞、请君入瓮、回马枪、游击战之类……这些在人类世界中耳熟能详的策略和经验，在和敌人的初期对抗中极为有效，使得联军以总计不到一百艘战舰的损失，消灭了敌人近千艘各型战舰，甚至还有几次是全舰整支舰队…… 　　毫无疑问，这些战果给了人类极大的信心和极为丰厚的回报。 　　但现在，人类却要开始担心，敌人的这场大规模的行动，是否会带着额外的企图了。 　　如果敌人是真的全军突击，那人类投入后备力量直接进行决战，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叶铭知道，前敌指挥部和太约指挥中心一直都有应对敌人提前发动攻势的策略。 　　但如果敌人这次只是来一场真真假假的“演习”呢？ 　　一旦人类主力暴露，敌人立刻就开始撤退——毋庸置疑，现在的敌人完全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儿——那么……想要再一举歼灭敌人，恐怕就难于登天了。 　　要知道，现在才11月份。 　　距离被前方翘首以待的反物质人造奇点发生器和反物质巡洋舰下线还有至少一个半月！ 　　在计划中，反物质飞船是人类完成全歼战略的最后也是最牢固的一道保险！ 　　视频中一片安静，叶铭的视线也一直停在星图之上。 　　良久后，他轻轻吐了口气：“现在你们也无法确定敌人是玩真的还是假的？” 　　“是的。”杨文志的声音迅速传来：“我们现在一直在监控敌人的轨道舰，我们的想法是，如果敌人真的要和我们决战，那么轨道舰肯定是要动起来的。” 　　叶铭嗯了一声点头。 　　这和他的判断是一致的——如果敌人不蠢，按照敌人在过去半年的行事风格，那么他们一定会全面进攻，不给人类半点机会。 　　超级战舰既然都已经摆出来了，那自然是要用的。 　　“现在的情况是，按照敌人目前的轨迹和速度，如果我们不在未来十八小时内投入预备力量，那么就会彻底失去战场形势，同时也会失去对索菲4的控制。” 　　随着杨文志的声音，星图闪烁了一下，变成了一副模拟画面。 　　画面中，人类的五支舰队分成两部不断朝着侧后方转移——与其说的是转移，不如说是做战斗机动，因为人类已经准备了两个人造奇点发生器在索菲4的后方。 　　当战场时间慢慢推移，在模拟中，人类的后备战舰在十八小时时通过双人造奇点快速抵达战场，继而与目前的战舰群组成一个V字形的反包围圈。 　　而V字阵型的顶点，就是人类的超级战舰——只要敌人攻势不变，那人类的V字形编队将会把敌人彻底夹住，然后一举全歼。 　　这是，一切按照最美妙的设想进行的模拟。 　　但如果不在十八小时内投入后备力量，那敌人就极有可能直接将人类两个战舰群彻底截断，甚至封锁人类的退路！ 　　叶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老秦他们的意见呢？现在预备战舰做好准备了吗？” 　　“预备战舰已经做好准备，秦将军他们……”说着杨文志的声音中终于升起一丝焦虑：“叶院士，我们考虑了多种情况，发现敌人突然提前发起这样规模的行动……是我们以往所有制定的战术中唯一的薄弱环节，也算是敌人唯一的破局点。” 　　“如果不是我们和敌人的对立关系太特殊了，我甚至都会觉得，我们的内部有间谍给敌人透露了我们的布局。” 　　“如果说以前，我们当然可以认为敌人是莽夫，但这大半年来，敌人的表现特别狡猾……无论是太约指挥中心，还是我们前敌指挥部，都不敢贸然地下判断了。” 　　听着杨文志的声音，叶铭重重地呼了口气，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毋庸置疑，敌人这一手是真的来得很巧妙。人类的应对一个不慎，就要失去维持了一年的战略意图——最坏的结果并不是无法彻底歼灭敌人，而是让敌人彻底地醒悟，开始动用全部的力量来封锁和消耗人类。 　　一想到敌人几十个基地数十万艘战舰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过来……叶铭就只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 　　沉默中，叶铭将视线再次望向位于敌人最后的轨道舰。 　　轨道舰依旧没动——当然，要动的话，估计敌人也是通过人造星门传过来，而不是慢悠悠地开过来。 　　“我们现在还起码有十二个小时的应对时间，对吧？” 　　“是的。” 　　“我先和老秦他们商量一下，你别着急。”叶铭不留痕迹地轻轻呼吸了几下后道：“最坏的结果只是无法达成我们既定的目标，而不是我们彻底输掉。” 　　说着叶铭顿了顿，他知道这个时候杨文志需要自己这个人类科学和战争设备的掌舵人来给他以信心，当下安慰道：“我们的科技占优，工业水准占优，实在不行今后我们全部搞二代米粒，总是能杀开一条血路的。” 　　结束通讯后，叶铭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就在他准备接入前提指挥部的时候，却瞥见身旁的艾雯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老师……是不是索菲星系那边……”艾雯指了指茶几上已经消失的画面位置，眼中忧虑不断：“是要大决战了吗？” 　　“目前看来，敌人有这个想法，但因为敌人在过去的半年中表现得很狡猾，所以我们不知道敌人这次是真决战还是假的，亦或者是真假参半——如果我们贸然应对，暴露了我们的底牌，那今后的仗就很难打了。” 　　叶铭三两句就把当前的困境给艾雯解释清楚，随后沉吟了几秒：“这样，你替我通知一下夏主任，就说我去塔拉星系的日期推迟一周，让她和塔拉星那边联系一下，解释一下。” 　　艾雯听见叶铭说要留下来，她脸上马上喜了一下，立刻应声走向房门。 　　毕竟，在她眼中，自己的老师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只要自己老师愿意出手亲自“指挥”战斗，那联军肯定是能打赢的——最起码，在她朴素的认知中是这样的。 　　见艾雯离开，叶铭却神色一动，马上又叫住了艾雯。 　　“等等！” 　　“怎么了？” 　　“你只通知夏主任就行，我亲自联系塔拉星！而且，你能请你母亲……算了，我亲自过去——现在她方便吗？” 　　“你要见母亲，肯定是方便的。”艾雯不明所以，脸上露出惊讶：“老师，你要做什么？” 　　“我想……让塔拉人的舰队过来卡拉图星系。” 　　说着，他戴上耳机，同时拿起便携投影，开始大步出门。 　　一边走，他一边拨通秦卫国的电话。 　　“我刚计算了一下，目前我们位于卡拉图星系的人造虫洞发生器立刻启航的话，将会在两天后抵达K-13星的位置，如果塔拉人的舰队现在也开始启航，那么将会在同一时间抵达该处——最起码，他们能够派出一百艘战舰过来。” 　　叶铭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沉声道：“与此同时，我们可以让位于索菲星系的人造虫洞发生器先一步往战场深处转移，这样给塔拉人的战舰留够加入战斗的时间。”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确定要投入预备力量了吗？” 　　“我们不投入，就有面临被全部吃掉的风险。”叶铭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通道，沉声道：“必须要投入的，但投入的方式，和投入多少，这是我们可以选择的。” 　　秦卫国的声音顿时严肃了起来：“你说。”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不知道敌人的意图，那我们就还是按照既定的目标来执行——我们本来就是在留底牌的。” 　　“如今我们底牌其实很多，一千八百多颗一代米粒，三百六十颗二代米粒是我们的底牌之一。” 　　“我们的三支满编舰队共计三百一十艘战斗舰船是我们的底牌之二——这三支舰队，还包括了三艘大秦级的主力战列舰。” 　　“我们的超级战舰火星号是我们的战舰底牌之三，它可以确保我们拥有强大的防御火力。” 　　“塔拉族人的舰队，是我们的底牌之四，它可以替我们巩固防线，作为我们的支援舰守护舰队。” 　　“而我们的战斗机则是我们的底牌之五。”叶铭一边快速走着，一边沉声说着：“目前太空战斗机已经完成测试，第一批已经下线了二十架，如果要快的话，可以在一周内送到前线——它可以让我们的母舰围绕索菲4建立一条防线。” 　　“而我们还有一张底牌，就是两个月后的反物质战舰。” 　　叶铭看着远处已经获知了消息，出门迎接自己的女王陛下，轻轻地呼了口气道：“最后，敌人或许可以逼迫我们因为形势而必须迎战，我承认这个主动权在敌人的手中。” 　　他相信，太约指挥中心这帮将军们，甚至包括前敌指挥部的指挥官们，论打仗，论作战理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他就是个半罐水。 　　军方一旦冷静下来，完全可以制定出更有利于人类的战术来的。 　　之所以军方现在无比焦急，一则是因为他们身在局中，而且是集体讨论的形式，意见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统一，二来，则是因为他们承担的压力太大，太大了。 　　甚至叶铭都能猜到，军方之所以会来征求自己的意见……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使然，另一方面，恐怕也有转移压力的缘故。 　　这种关系着未来战争走向的决定，可不是谁都有胆子敢拍板的——那是要负历史责任的！ 　　“但怎么打的主动权，却是在我们手中的——战术在我。” 　　说完后，叶铭便挂掉电话，直接走向女王。 　　…… 　　艾拉星，31号执行者基地。 　　会议室内，所有执行官悉数在场，与会的人也包括先知迪特和丽安娜。 　　会议桌的上方，从前线星系不断传来的画面组成了一副完整的投影，显示着目前的行军方向。 　　“你们说，敌人要怎么应对？” 　　霍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轻松，微笑的看着众人，最终视线停留在迪卡的身上。 　　——战术，是迪卡提出的。 　　自从失去了手里的所有战舰后，迪卡反而抛弃了负担，成为了整个军团中真正的“军师”，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战术思想。 　　在过去的半年中，这些战术设想均被一一验证，且取得了不俗的成果。 　　而作为执意要留下迪卡，维护迪卡的首席执行官，霍尔的心情当然十分愉悦。 　　这表示，他确实没有看错人，眼光依旧是一流水准。 　　——今天的这场大张旗鼓的进攻，本质上还是为了摸清楚人类到底还有多少底牌的一场佯攻——当然，如果有必要，佯攻也随时可以变成真正的攻击。 　　迎着霍尔的目光，迪卡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但马上，他便正色道：“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们注意看敌人的动向。” 　　众人望向投影的光幕，只见敌人的阵型已经表现得很完整了，就是一个雁行阵。 　　“他们的阵型，这是想要包围我们的阵型，而不是想要撤退的阵型。” 　　众人纷纷点头。 　　“但就凭他们这点力量，能包围我们吗？”迪卡轻轻敲了敲桌子：“显然不行！我们的战舰数量已经是他们的四倍！” 　　“根据智脑的模拟，4：1的比例，已经达到了量变引起质变的临界点！” 　　“但他们反而没逃跑……”迪卡会望向霍尔：“霍尔，你不会还认为人类是一群愚蠢自大的乡巴佬吧？” 　　霍尔瞳孔微缩，缓缓点头。 ###第768章 最强的敌人 　　“我们必须承认，人类是自军团成立以来最强的敌人，没有之一——甚至这个时间还可以往前追溯到万年前的神州先祖时期。” 　　迪卡的声音在会议室内沉重有力地回荡着。 　　他的同僚们，或者说昔日的同僚们都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在大家的记忆中，迪卡作为次席执行官，又是霍尔的亲密助手，那可是骄傲透顶的人物！ 　　要知道，在一般的执行基地中，正副执行长官往往都不怎么和睦，并由此诞生出各种势力小团体——这也是军团总部制衡这些手握重兵的基地的手腕之一，因此很多时候，在配置基地力量时甚至会特意地选出不对付的两个人来担任正副职，并由此来考验双方的智慧。 　　但在31号基地中却不是这样。 　　得益于霍尔的强势，或者说背后力量的强大，迪卡并不是由上面委派的，而是他亲自要过来和他搭档的！ 　　从某种意义上，迪卡是失去了一次往上晋升的机会，从而心甘情愿地来当霍尔的助手——从这点也可以看出，霍尔的手腕有多么的强。 　　那么很自然的，作为“补偿”，虽然不像其他的次席执行官那样拥有自己的权柄和力量，但迪卡在31号基地，却从霍尔手中“分享”了权力，甚至在很长的时间内，他都是霍尔权力的象征！ 　　而从迪卡的舰队全军覆没、承担31号基地前期失利的全部责任却没有被拖回母星问责，甚至至今还能以指挥官的身份出现在会议室内……就可以看出，霍尔对迪卡有多么的维护。 　　被这样维护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自大？ 　　难道迪卡是真的被人类给打醒了？还是说他故意夸大人类的厉害，然后好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 　　“可能有人觉得我是在给我的舰队覆灭找借口。”迪卡似乎读懂了众人的想法，嘴角微微一撇，轻轻哼道：“输了就是输了，更何况输给这样的一支舰队，丢人吗？不丢人。” 　　说着迪卡指向会议桌上的投影：“敌人直到现在都还执行包围战术——你们看，他们的舰队虽然保持着很好的一致性，但却一直都在朝着我们的舰群外围运动。” 　　“那么很显然的，敌人的大本营，一定是隐藏有力量，才能形成包围圈的。” 　　“我刚才说了，我们一定要把敌人当成最强的对手，最狡猾的敌人来判断——那么我们就不能轻易地暴露我们的意图。” 　　迪卡说着觉得嘴有点干，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喊了一声“水”。 　　当然，身后没有人应答——作战会议当然不可能有罪裔奴仆出现。 　　“日……”迪卡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继续道：“我们的意图本来就是判断出来敌人一定有一支隐藏的机动力量，用以应付32717星系和31919这两个星系的战争——别忘了，他们也是有人造跃迁点的。我想不需要我提醒飞船式人造跃迁有多么重要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确实，人造跃迁发生器是神圣帝国得以统治整个宇宙的基石，它让浩瀚宇宙变成坦途。 　　而飞船式人造跃迁发生器就更不用说，它可以使得军团的力量完成超距离的瞬时投射，但由于其对能源的需求极大，且结构异常精密，因此尤为珍贵。 　　即便是31号基地，整个基地也只有二十四艘人造跃迁飞船——迪卡就葬送了八艘。这让其他人的舰队只能通过长途跋涉跨越星系来抵达战场。 　　“所以，诱导出敌人的隐藏机动力量是我们的第一目标。然后才是一边撤退，一边围剿！最后再和敌人完成保持均势乃至优势上的长久消耗。” 　　迪卡话音落下，他肥胖的双手迅速在控制器上操作了起来，紧接着，星图上就开始出现战术模拟演变——只见当想象中的敌人从星门中前来支援，意图与目前的敌人舰队组成一个典型的V字形包围圈时，那看似漫天乱飞毫无章法的飞船便迅速开始变换阵型，以两个弯月式的弧形朝着敌人目前的两支舰队迅速机动，然后完成分割！ 　　毋庸置疑，这样会导致某些转向太慢的战舰有可能会被敌人咬住尾巴，但那又如何？ 　　人类在后面追的，始终没有前面跑的快！而且没有前面跑得的数量多——只要两边的舰队高速穿插过去，那就将会变成死神的镰刀，将人类现在这五百来艘战舰一网打尽，彻底清除。 　　而剩下的敌人，只要他们敢继续追……那轨道炮，可不是吃素的——轨道炮一直没动用，一来是因为此前和人类一直都在小打小闹，二来是因为轨道炮出动太麻烦，比较适合攻坚战。 　　但可不表示轨道炮就没用了。 　　…… 　　丽安娜把电子笔在脸颊上轻轻地戳着，安静地听着，嘴角露出宽慰的笑意。 　　她当然不是战争的专家，但驻31号基地都一年了，甚至她还一度组织过战斗会议，按照她的聪明……她就算再不懂战术，也懂一些了。 　　因此，她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迪卡的战术是有效的——前提是目前的两千多艘战舰能够正面打赢敌人的五百艘战舰。 　　能打赢吗？ 　　——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霍尔和迪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通过小规模的战斗来测试军团与敌人战舰的差距。 　　说是差距，或许可能有点不正确，因为在实际评估中，双方战舰的差距其实并不大，特别是对上克荣人和克拉族人的战舰，军团的战舰还有优势。 　　真正差的，是战斗的瞄准与集中火力的技术和误差，以及人类那神出鬼没的亚光速导弹——但亚光速导弹，现在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就是在战舰配置末端强电磁辐射干扰器——人类的亚音速导弹在末端是靠电磁波反射来引导的。 　　而众所周知，误差是可以调整的，技术是可以通过训练来提高的。 　　人类藏有后备力量，31号基地这些鸡贼的执行官也留了一手——在之前的对抗中，在常规的战舰主炮对决中，军团的战舰，其实已经能够做到甚至2换1了！ 　　而如今，军团以四倍的战斗力，再加上可以随时支援的轨道舰…… 　　优势，必定是在军团的！ 　　一念至此，丽安娜也望向霍尔，只见霍尔嘴角也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她便也笑了笑，随后轻轻呼了口气。 　　她知道，霍尔的追求从来不是要在这一次就消灭人类的所有舰队…… 　　霍尔要的，只是消灭一个不确定的“威胁”——军团必须要有敌人，但这个敌人的力量，必须要得到控制和制约。 　　只有这样，31号基地才将战争的话语权把握在手中。 　　收回视线，丽安娜又看向自己前方的便携设备，当看到那颗第四号行星时，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眉头突然轻轻一皱，趁着众人各自交流的时候她轻轻咳了一声：“我有个问题，能问一下吗？” 　　霍尔立刻朝她望来，温和笑道：“安娜，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丽安娜轻轻抿了抿嘴，先是瞥了一眼迪卡，这才呵呵笑道：“人家不想抢迪卡的风头嘛！” 　　迪卡正自己端着水杯喝水呢，闻言他哈哈一笑：“嫂子，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的风头啊？” 　　被迪卡叫“嫂子”，丽安娜脸稍稍红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下罢了，毕竟这半年来，好些个霍尔的“弟兄们”都叫她嫂子，只是像今天这么正式的场合这么喊还是头一次。 　　当然，这也能说明，这半年多和人类的僵持对峙而未落下风，甚至到现在还有余力发起攻势，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心情都很愉悦。 　　只是……这个嫂子……她可真有点不好意思“当”——毕竟她还没正式成为霍尔的女人。 　　“安娜，你直接说。” 　　“嗯，好的。”丽安娜放下笔，沉吟了几秒后正色道：“是这样的，32717的第四号行星，上面是有海底智慧生物的。” 　　说着丽安娜便将一份资料投到投影上。 　　这是一份来自海底的视频，可以明显看出，在水下有各种古老的岩石与珊瑚建造的城市和在城市中来回穿梭的海洋生物。 　　“这是来自启迪协会三百年前的考察视频，而且从前线的判断来看，人类应该也发现了这种生物。而我们的战舰行径方向……” 　　她的声音落下，好几个人同时露出了惊诧的眼神。 　　“嫂子，你不会苏马亚犯了吧？这种原始生物你也要考虑？” 　　“嫂子，我们又不是去抢星球……” 　　丽安娜却摇了摇头，望着表情有些严肃的霍尔轻声道：“霍尔，我不是犯苏马亚病了，而是高级水生智慧生物目前的样本很少，在整个宇宙中发现都很少……它属于极佳的观察对象。” 　　“我的意思是，在不影响战斗的前提下，可以尽可能地不要让主炮对着该行星。”说着丽安娜顿了顿：“而且从合作的角度来看，我们也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恼启迪协会。”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迪特先知就含笑点头，率先附和道：“站在学者的角度，我也认可安娜的考虑。” 　　见两位来自先知院的代表都表态了，霍尔略一沉吟便微微点头，笑了起来：“当然可以，而且理应如此。” 　　丽安娜微微一怔，随后嫣然地笑了起来。 　　…… 　　…… 　　距离战舰就位还有一个白昼的时间，会议自然不可能持续到那个时候。 　　在结束会议后，丽安娜故意落在了最后——她想知道霍尔最真实的想法，以及希望自己能够为这场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战斗帮上一点点忙——毋庸置疑，就如同迪卡所说的，人类是聪明的。那么……人类是否能够意识到基地的意图呢？如果人类意识到了，那么又该怎么办呢？ 　　而霍尔也会意地让众人先走，当所有人都表情怪异地离开后，他乐呵呵地走到丽安娜的面前，目光温柔地落在丽安娜那看起来明显不再怎么年轻的脸上。 　　丽安娜从椅子上站起来，发现霍尔距离她实在太近，不得已她靠在了会议桌旁。 　　迎着霍尔的眼神，丽安娜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身躯也越来越软，以至于她不得不双手支撑到桌面上。 　　可霍尔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一直和她保持着一截小臂长的距离。 　　“你想干嘛！”丽安娜轻轻地吸了口气，她发现自己无从抵抗后猛地瞪了瞪眼，但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不是时候…… 　　这家伙的回答肯定和上次一样。 　　果然，霍尔嘿嘿一笑：“想！” 　　说着，他便伸出手，直接搂住丽安娜的腰肢，而后低头。 　　“唔……你这家伙……” 　　嘴巴被瞬间堵住，但丽安娜却瞬间放下了所有的抵抗，片刻后，她闭上眼睛，头顶的灵触开始缓缓升起。 　　就犹如精灵一般，灵触在她的头顶跳着舞，然后慢慢地与霍尔的灵触互相靠近，最终轻轻碰到了一起。 　　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愉悦在脑海中升起。 　　这是只属于神圣的帝国人这种高等生物才拥有的情感交流。 　　…… 　　许久后，丽安娜缓缓睁开眼睛。 　　她用力抿着嘴，又轻轻吐了吐舌头。 　　她的举动落在近在咫尺的霍尔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嫌弃我？” 　　“不，只是有点麻。”丽安娜轻轻咬着下嘴唇，支撑着会议桌站起身来，她眼中荡漾着水一般的清澈凝视着霍尔：“你老实交代，拿多少罪裔练过？” 　　“我没有！” 　　“那功夫这么好？” 　　“……我真没有……”霍尔依旧凝望着她：“罪裔怎么配？不……是其他女人怎么配？” 　　饶是知道霍尔这句话有点假，但听在丽安娜的耳畔，却如天籁一般悦耳动听。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光是灵触的触碰就有这样体验…… 　　那当进行最终仪式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便迅速压住了。 　　最终仪式，一定要挑个最美好的时刻——再等几天，这场困扰了自己，也困扰了整个31号基地好几年的战争便会迎来决定性的一刻。 　　她不着急。 ###第769章 回首一掏 　　花香散尽，两人在会议室中相对而坐。 　　灵触的交流，使得二人均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自然也就没有了后续的邀请。 　　而既知此时此刻的情况特别，两人也并没有沉湎先前的温存，只是片刻，霍尔便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你担心人类的智慧是对的。”霍尔见两人的姿势有些太过正式，他便朝着左边偏了一下，相变椅迅速将他带到丽安娜的身侧，他牵起丽安娜的一只手，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在过去半年，我从智脑那里找了大量落后文明关于战争的记载。” 　　见丽安娜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霍尔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说如今的人类是落后文明，而是指，他们最起码步入高等文明的时间并不长，因此他们的战争经验，必然会带着文明落后时期的习惯。” 　　丽安娜恍然大悟，嫣然一笑。 　　这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聪明小伙。 　　“因此，在面临我们这样庞大和强大的敌人时，人类必然会集合整个族群的力量和智慧来应对我们。” 　　丽安娜深以为然。 　　“再加上他们拥有不亚于智脑的超级运算终端……”说到这里，霍尔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也沉默了起来。 　　丽安娜轻轻握了握霍尔的手——她知道，霍尔自从半年多以前回了母星直面乐土后，就开始在战术的选择上“抛弃”智脑的介入了。 　　原因……霍尔并没有告诉她，只是告诉她，人类的智能终端，比智脑更强。 　　而既然霍尔不说，丽安娜也就没问。 　　“你不问为什么？”霍尔沉默后望向丽安娜。 　　“以前没问，现在更不会问了。”丽安娜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霍尔笑了起来，他明白，以前不问是因为自尊，现在则是因为信任。 　　“其实很简单，先祖们死了。” 　　“什么？”丽安娜的眼睛在瞬间瞪圆！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掌心却传来霍尔的力量将她重新拉回到椅子上。 　　她直直地盯着霍尔，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作为一名“准”先知——甚至只要这场对人类的仗打赢了，那高高的先知塔必定有她的位置——她对乐土，对先祖的崇拜是镌刻在信念大殿最深处的。 　　自从她成为学者，获得觐见乐土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乐土的先祖所深深折服——那是一种高山仰止，无法直视的智慧化身。说是神明，也毫不为过。 　　而霍尔却说……先祖们死了？ 　　“先祖在乐土中，留下的只是意识。”霍尔凝视着丽安娜，他知道这个结论对她而言需要时间来消化，于是再次停顿了几秒后慢慢道：“你可以把乐土认为……是一座先知们利用目前的我们所无法掌握和知晓的科技而修建的一个意识终端。” 　　“那不是通往另一个宇宙的奇点吗？”丽安娜马上道——她的教育告诉她，先祖们已经超脱了本物质宇宙，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的宇宙。 　　在那个宇宙中，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也没有物质与意识的区别，是纯粹的统一。 　　如果用三维宇宙的理解，那就是永恒的乐土。 　　“很遗憾，并不是。”霍尔缓缓地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夹失落，失望，遗憾的复杂表情，再次沉默几秒后，他向丽安娜诉说了自己当初觐见乐土的经历，自然也包括两位手握权柄的先知的态度。 　　听完后，丽安娜的眼神陷入迟钝，久久不语。 　　“所以……”霍尔的视线越过丽安娜，落在空空如也的会议桌上，良久后他才轻声道：“你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一个万年之前便征服了宇宙的文明，居然会在战舰的技术上落后人类了吧？” 　　听到霍尔的这句话，丽安娜的身躯猛地一震，犹如当头棒喝般，她的眼睛在瞬间恢复了清明！ 　　“是的！什么都可以骗人，但……科学和技术却不会骗人！”丽安娜握紧双拳，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地说着：“该死！我居然忘记老师最重要的教导了！” 　　霍尔轻轻呼了口气，而后缓缓点头：“因此，和人类的战争，也是我们重启科技之路的开端。” 　　丽安娜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后也重重点头：“那……你还是那么有信心吗？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 　　“你能做什么？”霍尔微微一怔，笑望向丽安娜。 　　“我……”丽安娜眉头深深皱起，思索许久后重重呼气：“你别忘了，在寒霜星，还有人类的一艘通讯飞船！” 　　人类的那艘通讯飞船已经在寒霜星呆了接近一年了，以前因为要顾忌葛雷娜和克罗兹的安全，在半年前丽安娜一直在通过这艘飞船和人类进行联系，但最近半年，随着双方不断在前线试探，再加上越来越清楚人类的实力，是以……双方的交流已经中断了好久。 　　毕竟……仗打到这份上，都已经承认人类的战舰比军团的战舰更强了，还怎么可能指望人类乖乖地交出两个人质？ 　　不联系，反而还不用背负道德上的压力。 　　而之所以没有把人类的这艘联络飞船摧毁掉，主要还是军团可以利用这艘实际上能够充当侦察舰的飞船伪造一些关于寒霜星的虚假情报用以迷惑人类——没有人傻到这艘人类通讯舰只有通讯能力。 　　听到丽安娜提到通讯飞船，霍尔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错误的情报也可以迷惑敌人——在落后文明的战争经验中，这是经常使用的一招，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还会互相收买对方阵营的成员来获取真实的情报。” 　　“我们也能这样吗？”丽安娜马上问道。 　　“很遗憾，不能。”霍尔遗憾地摇头：“我们这是高级文明之间的星际战争，是跨越千万光年的星系与星系之间的战争，别说收买敌人，就算是截获情报都不可能。” 　　丽安娜只是略一思索便点头表示认可了。 　　“所以……我该怎么做？”她目光灼灼地望着霍尔。 　　霍尔知道丽安娜在战斗中的贡献越大，今后便越能够在先知院中获取更高的位置从而成为自己最有力的后盾，于是沉吟几秒后他轻声道：“人类不是喜欢发檄文吗？你也可以发一篇，告诉他们，责令他们限期离开32717星系，否则我们就要将他们的舰队彻底摧毁！” 　　顿了顿，霍尔接着道：“然后也可以给他们安排一条退路，说只要他们可以退到克荣人的星系，我们就可以坐下来进行谈判，让他们享受克荣人的待遇。” 　　丽安娜眉头微皱，认真地听着：“他们会答应吗？” 　　“他们答应？”霍尔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温柔笑意：“傻姑娘，我们是要让他们选择吗？我们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要一往无前地和他们在32717星系决战啊！” 　　…… 　　…… 　　十分钟后，丽安娜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心情是如此的愉悦，以至于轻轻地哼起了歌。 　　“老师。” 　　见到丽安娜回来，早已打扫完房间，正在抓紧时间学习的歌莉娅立刻站起身来，替丽安娜将柔软的拖鞋放到身前。然后她蹲下身子，轻抬起丽安娜的一只脚，替她换上拖鞋。 　　丽安娜本来不习惯这种“享受”的，但奈何歌莉娅执意要这么干……她也就任其自然了。 　　回到沙发上，歌莉娅又抱住丽安娜的一条腿，准备替她按摩。 　　“不用了，等会有事。”丽安娜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示意歌莉娅坐下。 　　歌莉娅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对面。 　　“我看你最近心事重重的？”丽安娜先没有下达安排，而是凝视着歌莉娅的脸庞——一年多过去，这个罪裔少女已经明显成熟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知性了许多。 　　和其他罪裔少女相比，歌莉娅在她的教导下，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机械得就如同木偶人一般的模样。甚至如果不指出她的罪裔身份，那她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和普通的帝国人一样，甚至还要超越那些不学无术的“高等文明”的子民。 　　这就是教育的力量。 　　作为培育者，丽安娜的内心充斥着极大的满足感。 　　“嗯……家里出了点事。”迎着丽安娜关切的眼神，歌莉娅轻轻嗯了一声，同时低下了头。 　　家里当然出了点事——她的父亲生了场病。 　　但她的心事，却不是因为此。 　　而是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送出情报了。且在没有送出情报的同时，她还知道了……自己的族人，战争礼司带领着克拉族的所有战舰加入了战场，并损失得还很严重。 　　当然，这些消息可不是丽安娜告诉给她的，而是她偷偷听来的——当然丽安娜也不可能告诉她。 　　“出了什么事？要我打声招呼吗？” 　　“就是父亲生病了……不用麻烦老师了。”歌莉娅抬起头来，她看到丽安娜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关切，立刻摇头：“已经快好了，下面的医师还是很给面子的。” 　　“嗯，那就好。”丽安娜含笑点头，同时指了指自己带回来的笔记本：“你替我写一篇通告。” 　　“好的……”歌莉娅微微一怔，眼睛瞬间亮了一瞬，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太过了，她马上补充道：“是老师要发表的论文吗？” 　　“傻孩子，通告怎么会是论文？”丽安娜呵呵一笑，随即正色起来：“写给人类舰队的。” 　　歌莉娅当然知道这个通告……就极有可能是给人类的，但真从丽安娜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心神一荡，很快，她压抑住心情，抿了抿嘴后重重嗯了一声：“老师，重点是什么？什么方向的？是我组织还是我给您笔录？” 　　“内容是跟着人类以往的态度学习，给他们发一篇近似于最后通牒的文章，让他们迅速撤离32717星系……” 　　丽安娜慢慢地将通牒的要求准确地说给歌莉娅。 　　歌莉娅仔细地听着，将要求记在脑海中的同时，也迅速地思考着要借助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传达什么信息。 　　传达敌人是在跟人类学习战术？还是传达敌人在寒霜星进行了伪装？或者干脆就是道个平安？ 　　上次丽安娜主动切断了交流——她可是清楚地看到人类的邮件中有清楚问候和担心自己的话语。 　　这么久都没和人类联系了，人类会不会担心她已经暴露了？ 　　就在歌莉娅大脑快速转动的时候，对面的丽安娜发出轻轻的哼声，同时提醒道：“你一定要注意，务必要让人类相信，我们要和他们在32717星系进行决战，一定要让人类误认为……” 　　丽安娜说着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我们还是当初迪卡那种莽夫。” 　　歌莉娅轻轻的嗯了一声，却又下意识地屏了一下呼吸。 　　原来……这是假的啊？ 　　她用力抿了抿嘴，双手接过便携终端的同时也问道：“老师，还有吗？” 　　“没有了。好好写，写完我要看，而且还要交给首席指挥官过目的。”说完丽安娜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给你六个小时时间，够吗？” 　　“嗯！够的！”歌莉娅重重点头，继而好似漫不经心地再次问道：“我们主要是要围点打援，是吧？” 　　“围点打援？”丽安娜轻轻怔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你从哪里看来的资料？不过我们不是围点打援，而是伺机而动，回手掏。” 　　“明白了，老师！我马上写！” 　　歌莉娅说着，瞬间吸气，继而闭上眼睛，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就算她是目前整个基地中，包括那些执行官和帝国学者们在内的第一“笔杆子”，她也需要花时间来思考文案的。 　　丽安娜见歌莉娅开始思考文案，她也就不再打扰，而是走到一旁，给自己兑了一杯饮料。 　　想了想后，她又多兑了一杯，放到歌莉娅的旁边。 　　随后她便端着饮料走进浴室。 　　之前在会议室内和霍尔的片刻亲密，需要好好地泡个澡。同时，她也要思考一下，没有了先祖光环的神圣文明，到底该何去何从。 ###第770章 投名状 　　卡拉图星系，国王办公室。 　　叶铭的深夜到访虽略显唐突，但女王依旧给够了足够的礼仪和规格，除了她之外，亲王和国王办公室主任伊思丽塔也来作陪，艾雯则作为临时的服务员承担起了端茶递水的任务。 　　面对叶铭提出的放开星域让塔拉族舰队通过的请求，女王陛下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一口答应了——毕竟她也收到了来自前线的艾萨拉总督的消息，知道了目前索菲星系的战争突然生起了变故。 　　见叶铭当着她的面通过手机下达了好几道通知，女王虽然心中略有紧张，但依旧还是好奇地问道：“叶教授，我有个问题能问吗？” 　　“当然，当然可以。”叶铭放下手机，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笑着回应道。 　　“你们是如何说动塔拉族人的呢？”顿了顿，女王补充道：“虽然塔拉族人如今也是整个本超星系群文明联盟的一员，那我必须承认，我们对塔拉族人的……” 　　女王迟疑了一瞬，然后她未说出口的话便被自己的女儿给补充完了。 　　艾雯：“偏见。” 　　女王：“……要你多嘴。” 　　艾雯便吐了吐舌头，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确实，我们对塔拉族人是存在一定偏见的。”笑过之后，女王轻轻点头道：“在我们的认知中，他们是一个嗜武如命的、唯利益驱使的、攻击性极强的文明——无论是从对我们的星系的入侵，还是从之前他们拦截克荣人的飞船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所以陛下是好奇我们怎么说服他们的是吗？” 　　“是的，非但是说服他们选择和平，更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愿意派出所有舰队到前线……”女王回头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后微微一笑，有些感慨地摇头：“这确实是难以想象的。” 　　女王和亲王的表情落在叶铭的眼中，只是略一思考，他便猜到了女王的疑惑……怕是意有所指——塔拉人既然这么难以打交道，能够让他们听从指挥，那肯定就要给足足够的利益才行。 　　想到此，叶铭便轻轻一笑：“这个估计就是多方面的因素了，毕竟上次我们已经和他们一同完成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他们的收获很多，除此之外，一个月前他们的议长也到访了地球，签下了诸多的共同合作与防卫的协议……当然，我觉得更主要的，可能还是他们确实迫切地希望和人类达成合作共赢的未来局面。” 　　叶铭的回答显然有些官方了，而且他隐藏了最大的事实，就是人类能够影响到塔拉族人严重依赖的“智母”——那个被伊塔判定为她的“初级形态”的人工智能。 　　这次叶铭之所以前往塔拉星，其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要近距离地接触“智母”的核心终端——塔拉人只允许叶铭这个“艾塔之父”去对他们的智母进行考察，或者说研究，以期待叶铭能够让智母进化一点。 　　而叶铭则是希望能够解开伊塔的“身世之谜”——为什么会在一个落后文明的落后AI中发现和她同源的“底层代码”。 　　女王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叶铭的说法。 　　她又和亲王对视了一眼这才继续迟疑地问道：“叶教授，那请问……你们对索菲4的态度是？” 　　叶铭刚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抿一口，闻听此言，他便心中微微一叹。 　　既然他主动送上门了，这个问题自然是逃不掉了的。 　　他……当然知道BOSS的想法是倾向于什么，但他觉得……克荣人未必就能够接受人类的条件——据他所知的，共体的几个对外部门，特别是贸易和资源、工业部门，早就在准备各种方案以应对克荣人的诉求。 　　克荣人要搬家去索菲4，当然没问题，但索菲4的具体归宿，各种资源乃至克荣人今后的衣食住行各行各业，恐怕就全部是人类掌握了。 　　沉吟片刻后，叶铭放下茶杯，轻声道：“我有所耳闻。” 　　女王陛下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毋庸置疑，银月王国是人类目前体量最大的盟友，而且为这场对执行者军团的反抗之战也提供了巨大的贡献，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因此，人类是绝对无法坐视你们的生存危机而不理的。” 　　“而目前看来，你们搬迁到索菲4，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女王缓缓呼了口气，眼中升起了一抹笑意。 　　她知道，叶铭的话就意味着人类的态度。 　　最起码，最艰难的第一步完成了。 　　“但搬迁之后的重建工作……乃至搬迁的工作……”叶铭眉头轻轻皱起，望着女王，正色道：“我没有见到陛下的正式文件，也没有看到相关的方案……但我仅凭直觉就知道，要涉及到几十亿人的迁徙和安置，那工程量和成本……将会是目前整个联盟都无法承受的代价啊。” 　　听着叶铭的忧虑，女王和亲王再次对视，她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嗯了一声后认真地道：“这一点，我们正在考虑和筹备，而且也需要人类提供帮助。” 　　“帮助是义不容辞的事，只是……这个工程确实太具体了。”叶铭微叹道：“别的不说，光是修几十亿人的房子……那都得要多少年，多少材料啊——人可以从人造奇点过去，但建筑材料却不可能，那必须就地展开——这就牵扯到整个星球的工业化体系的建设……那又是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完善的工程了。” 　　“嗯，是的。”女王点头，又长长呼了口气：“但还好的是，我们还有时间，而且我们也可以动用目前两颗母星的资源和工业。” 　　叶铭眼神微微一闪，凝神望向女王。 　　女王含笑点头：“我们过往万年搬了这么多次家，自然是有一些应对手段的，只是这次的人口规模实在太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就算这次我们勉强能够搬得动，下次的人口再次提高后，就绝对不可能再搬得动了——除非我们的族群自我绝育。” 　　“是……什么手段呢？”叶铭试探性地问道。 　　“另外一个母星上，我们已经开始恢复飞船的生产线，大量的工厂也开始启用。”女王轻轻吸气：“虽然在真空环境，我们比不上人类的自动化工业水准，但母星上，我们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同时，只要我们的标准达成一致，我们也能够为接下来的战争快速提供各型的粒子主炮战舰——前提是我们需要优秀的反重力装置。那样的话，我们在母星的基地能够在一年内提供至少三百艘的战舰。” 　　“当然，如果人类的机械和智能工厂能够加入，可能这个数量会更多，无论是战舰也好，还是运输飞船也好。” 　　说着女王便遥望向露出星空的窗外，沉默几秒后轻声道：“这个星系，曾经支撑着我们的先祖对抗神圣文明数十年……它是整个本超星系群，乃至整个大的超星系集群，最富有的星系！” 　　女王的话戛然而止。 　　叶铭的心在瞬间一颤。 　　女王……这是想要拿一整个星系来作为加入人类文明的投名状啊！ 　　…… 　　半小时后，叶铭回到了房间，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一个电话连到了牛主任那边，将女王开出的代价告知了对方。 　　当听到女王如此的手笔和魄力后，就算是老奸巨猾的牛建军主任也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 　　“卧槽，女王陛下这不怕挨骂的？” 　　“不知道。”叶铭躺在沙发上，放松身体的同时也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笑着道：“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用人类的价值观去评判一个万年之前便打星际大战的文明。” 　　叶铭的这句话顿时让牛主任噎住了。 　　确实，一万年前，人类还在干啥？怕是还在扔石头，顶天了搞点青铜装备。 　　你怎么好意思去拿自己的观念评价别人的？ 　　“我能够感觉到，他们这种久远的文明……保持生存确实是印在他们骨子里的第一要素。”叶铭闭上眼睛，回忆起和克荣人打交道的点点滴滴，以及这一个月来对克荣人近距离的接触的感悟，感慨道：“而且他们也和平太久了……这一万年来，除了对抗天灾，基本上就没有外敌，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差点连塔拉族人都打不过。” 　　“有道理。”牛主任点头，随后他又迟疑道：“但如果这么说的话，他们搬来地球，或者是搬来苍蓝星岂不是更好一些？要知道，索菲星那边可是……前线啊。就算我们这次决战能够胜利，但能不能快速推到寒霜星，推到31号基地还是个未知数……万一到时候我们守不住，那他们……” 　　叶铭的眉头轻轻一皱，随即眼睛睁开了。 　　看着天花板，仔细地回忆着先前的对话，片刻后，他的眉头缓缓舒展。 　　“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为什么要将卡拉图星系交给我们了。”叶铭坐起身来，轻轻呼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抹赞赏，片刻后，他缓缓道：“女王，果然是有大智慧。” 　　电话那头传来牛主任不满的声音：“你说清楚点。” 　　“嗯……就是无论仗打到什么程度，卡拉图星系都将不会受到银月王国的控制。”说完后，叶铭再次一叹：“她这是在做天使投资啊！” 　　是的，既然在战争的开始就选择了站在人类这一边——事实上也不由得女王不选——那么，卡拉图星系，银月王国的唯一选择，就是全力以赴地协助人类来打赢这场战争。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人类是可以输，甚至一直输到家门口的。 　　但他们这群被人类“裹挟”上车的文明，却是输不得的——甚至一场都输不得！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要是目前联军在索菲星系的五支舰队全军覆没，然后执行者舰队长驱直入…… 　　那最先遭殃的是谁？ 　　显然是卡拉图星系，是银月王国——他们是见识过无数文明被执行者军团摧毁的。 　　因此，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人类，甚至成为“人类”，成为人类不得不拼尽全力保护的存在。那么在事态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之前，他们就先把卡拉图星系交给人类……能够获得的回报，显然将是无与伦比的。 　　最起码，人类将会近乎无条件地帮助他们解决最大的迁徙难题，生存危机。 　　甚至，只要人类打赢了在索菲星系的这一仗之后，那么索菲星系就会立刻投入建设，成为一个牢不可破，不可动摇的坚强前线堡垒，甚至今后仗打赢了，索菲星系也会成为整个本超星系群的重要星系。 　　结束和牛主任的通话没多久，叶铭又和闻讯而来的夏主任聊了将近半小时。 　　相比叶铭的激动，夏主任要冷静一些，她表示如果真如女王所说，那对人类今后的战争筹码，特别是资源筹码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共体不可能不动心。 　　但她也表示，一切还得看双方的正式谈判，譬如交给人类，要交到什么程度，建设索菲4号又要建设到什么程度等等。 　　直到晚上1点左右，叶铭这才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然后……他才睡下不到三个小时，便被急促的嗡嗡声给闹醒了。 　　抬起手腕，只见何沫传来了紧急呼叫，与此同时，房门也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披上睡衣，叶铭走到门口替何沫打开房门。 　　虽然被人打扰清梦，但他却丝毫没有半点的不满——何沫这个时候把自己吵醒，必然有急事。 　　果然，何沫明显也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的，她甚至连头发都没梳，只是草草地穿了一件外套，脚上还穿着拖鞋呢。 　　“别告诉我是坏消息。” 　　“不，是好消息。” 　　何沫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平板递给叶铭，随后上前一步挤进房间，顺手关掉房门。 　　“敌人发了一篇通告给我们。” 　　“然后呢？”叶铭听到通告二字，睡意瞬间消失，他大步走向沙发，一边走，一边望向手中的平板。 　　通告不重要，重要的是通告背后传递的信息。 ###第771章 包围与反包围 　　毋庸置疑，人类的间谍部门是专业的，同样，那位潜伏在敌人内部的罪裔少女也是聪明的。 　　CNY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便从这篇洋洋洒洒的最后通牒中读出了歌莉娅传达出的真实信息。 　　从表面上看，通牒中充斥着一股“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的报复和恐吓心态，又给人类留下了一条“较为温和”还有所商量的退路——他们会赐予人类那万年之前克荣人曾经享受的待遇。 　　如果不是知道这篇文章大概率出于歌莉娅之手，恐怕人类光是判断敌人发出这篇通告的真实意图就要花三天三夜。 　　但现在嘛…… 　　“意思是，敌人的真实目的还是他们以前战术的延伸……”叶铭快速看完通告原文，又看完情报内容，只略一思索便望向何沫问道。 　　何沫抱着双臂站在叶铭的对面，闻言她摇了摇头：“才收到信息，我可没办法给出回答，你真要答案的话，最好和老秦他们讨论一下。” 　　叶铭嗯了一声点头，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估计现在他们正在开会，我就去听一下。你呢？” 　　“我守着你呗——饿了没？饿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行。” 　　干脆利索地点头，叶铭迅速开启投影，进入太约指挥中心系统。果然，指挥系统显示着一场紧急会议刚好进行两分钟。 　　叶铭毫不迟疑地加入视频会议，然后他便看到一群穿着常服的太约大佬们不断进入会议联系，就连平时最注重仪态的陶林川都只披了一件外套。 　　此时的月球，时间比叶铭这里刚好晚三个小时，算起来差不多是凌晨0点左右。 　　只是从众人的表情来看，这些大佬们恐怕也是刚结束工作不久，还没有来得及睡。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叶铭的加入，纷纷向他打起了招呼。 　　“看来我来得还有点早？”叶铭看着界面的倒计时还有5分钟才正式开始，便笑着和众人打招呼道。 　　“确实有点早，你那里应该是凌晨四点吧？”秦卫国这时拎着一个茶杯走进了画面，坐下后他笑呵呵地望着叶铭：“刚才我们还在说要不要打扰你清梦呢。” 　　“我这边被何沫吵醒了，索性就过来看一眼。”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窗外——虽然只是本地时间的凌晨4点，但天空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这表示，整个星球的黑夜时间，顶天了只有六七个小时——这气温怎么能不高？ 　　寒暄中，秦卫国见所有人到齐，咳了一声后开始主持会议。 　　“废话我们就不说了，这个紧急会议主要是讨论最新情报——目前距离敌人舰队抵达最佳交火距离还有二十小时，而我们的第一预备舰队唧筒座舰队也将会在三小时后陆续进入人造星门，预计将会在两小时内完成跃迁。并且随舰队跃迁的，还有六艘人造虫洞发生器。” 　　“同时，前敌指挥部也在密切观察着敌人的举动，并且做好战斗部署……目前的位置是这样的……” 　　叶铭仔细地听着，他知道，这是过去数小时内做出的决议，之所以老秦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主要还是讲给他听——他当然有资格第一时间知道这些决议，甚至很多意见都是他提出来的，只是他几小时前实在熬不住，再加上最近一个月的睡眠都不好，因此早早睡了。 　　“……基本上，我们当前的思路是按照领导和叶院士之前的建议来进行的。” 　　说着秦卫国便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叶铭一眼。 　　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继而含笑点头。他知道BOSS今天就在太约中心视察，然后他提出的建议也第一时间获得了BOSS的认可——也就是，敌人想打想走那是敌人的事，人类联军在敌人有庞大的数量优势的情况下拦不住，但怎么打，人类却是可以决定的。 　　进，人类可以直接把用以决战的各种武器装备和储备都掏出来与敌人一决雌雄，退，人类可以小规模地进行骚扰，一层一层地剥洋葱。 　　于是，目前的战术，便是根据这一思想紧急制定出来并且立刻执行的。 　　“但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报，算是雪中送炭，暴露敌人真实的意图。”秦卫国毫不掩饰对情报的赞赏，感慨道：“要是没有情报，光是敌人这份通告，就要让我们陷入判断的漩涡中。” 　　众人纷纷点头。 　　战争相持阶段，敌人发来的任何信息都值得万分重视——如果说敌人真的是那种傻乎乎的自大狂人还好一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或者“信他一盘”，但过去半年的交锋中，敌人显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在一开始虽然很狂，但却也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再猖狂，他们被人类打出的那么多战损比，难道还不清醒？ 　　如果还不清醒，那就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假了，造物主太扯了，居然让一帮傻子来统治宇宙。 　　事实上，敌人的这篇通告也是如此——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欺骗人类。 　　“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就省过讨论的环节，我先说说我的看法。”秦卫国当仁不让，捧着茶杯沉吟了片刻后道：“收到情报后，我立刻与几位同僚讨论了一下，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敌人的真实想法是他们并不愿意打破目前的全局态势，或者说……他们并不愿意、并不指望这一仗就终结战争——而这却是他们的通告中所表现出来的。” 　　“至于原因……除了情报中所提供的敌人是想杀个回马枪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说着秦卫国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们在敌人那边的同行，本质上他们就是一个一个的藩王，节度使。” 　　在场的大佬们，特别是来自国内的大佬们纷纷笑了起来。 　　包括叶铭也含笑点头——秦卫国的这番判断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敌人既然不想这么早结束战争，但肯定也不想被我们不断消耗，所以他们才会制定这么一套战术出来——集合大量兵力，以量变产生质变的优势来完成对我们目前的前线舰队进行一次包围围剿！” 　　说着秦卫国的表情严肃起来：“这就是我的初步判断，如果大家有不同的意见，请务必提出。” 　　网络会议室不像现实会议室中那样可以交头接耳，但可以看出，绝大部分人都还是紧锁着眉头，正在认真地思考。 　　秦卫国看了一眼时间后将视线望向叶铭：“叶院士，你的意见呢？” 　　“我没有不同的意见。”叶铭从正在端着糕点进门的何沫身上收回视线，沉吟了几秒后缓缓点头：“我同意敌人的战术就是来一次突袭，然后迅速回撤，避免进入我们包围圈的同时，还能实现反包围，同时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 　　“但现在我不能确定的就是，敌人是瞄准我们的一部舰队，还是瞄准我们的两支舰队……”叶铭说着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边，却没有吃的打算，而是皱眉道：“如果敌人来个拉网式的回撤……我们的舰队怕是挡不住，而且还没有地方跑的——你们看，敌人轨道舰一直没动，我现在极度怀疑，这艘轨道舰和它的护卫舰队就是用来对我们舰队完成全面包围的。” 　　叶铭的话再次引起了众人的思考，秦卫国也表情严肃，微微点头。 　　确实，敌人的那艘超级战舰一直都是大家的心病——这玩意自从来到战场就没动过，这就让人很有些不安。 　　沉默中，陶林川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诸位，要不我们换个身份来考虑试试？” 　　秦卫国马上望了过去：“换个什么身份？换到敌人的立场吗？” 　　“是的，把我们当成敌人那一边。”陶林川点头，沉声道。 　　“假如我们是敌人的指挥官，在过去半年中，我们不断地和人类进行小规模的战斗，不断纠缠，不断学习，把战损比从之前的10：1降到了3：1，而且对敌人的战术，战舰性能，战斗方式也了解得很深入了……”说着陶林川望向众人：“这一点，我们都必须承认吧——我们现在站在人类的立场。” 　　众人纷纷点头，毋庸置疑，敌人的成长在最近这半年来是有目共睹的。 　　而既然作为敌人的人类都承认敌人成长了，那些执行官肯定也是知道自己进步了的。 　　“终于有一天，我们获得了一支五百艘舰队的补充……对人类拥有了数量上碾压的优势。”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陶林川目光灼灼，轻轻吸了口气后重重呼气道：“如果是我，我肯定要一雪前耻——现在人类舰队不是分成了八字形吗？我们到时候也两边散开，直接反包围人类！”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从中间避开人类有可能的支援，同时也方便机动；二来，我们能够最大化地对人类的舰队形成优势打击！” 　　“就算不能对人类的前敌舰队造成毁灭打击，那也必定会重创人类，从而让我们索菲星系保持优势，立于不败之中——那样的话，我们对上对下都有交代，还可以提出各种要求。” 　　陶林川一口气说完后停顿了两秒：“敌人和咱们人类都是智慧生物，有着类似的情绪和述求……那我觉得，他们和我们的选择，就应该是一样的。”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片刻后，秦卫国率先点头。 　　“我同意！” 　　叶铭在思索片刻后也缓缓点头：“我也同意，同时我觉得，如果我们把判断压在敌人要兵分两路的话，就需要……” 　　说着叶铭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联络伊塔，迅速从前敌指挥部那边导入目前最新的星图和战舰轨迹，然后快速地进行了上亿次模拟。 　　众人见叶铭闭眼思考，也纷纷识趣地不再说话——大家和叶铭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都知道叶铭是“脑子里有超算”的天才科学家，他一旦闭眼，就意味着大脑在疯狂转动。 　　果然，没用到一分钟，叶铭便睁开了眼睛，沉声道：“刚才我想了想几种情况，发现要完美应对的话，那么我们需要在六小时三十五分后将支援舰和虫洞发生器开始朝着两支舰队的轨迹方进行转移，同时，为了迷惑敌人……我建议我们的母舰现在就可以撤退了。” 　　“母舰撤退？” 　　“是的，母舰撤退。”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母舰先撤回卡拉图星系，然后在卡拉图星系装配太空战机，等到装配完成后，再重新进入战场。” 　　众人纷纷对视，片刻后，秦卫国皱起眉头，缓缓点头，马上又道：“前敌指挥中心不在前线没问题，但母舰一撤，会不会对前线军心造成影响？还有目前只有母舰有较为完备的医疗装置……要知道，克荣人和苍蓝星人的战舰没彻底完成无人化改造的。” 　　“嗯……”叶铭沉吟着，随后缓缓呼了口气：“母舰撤的话，可以让敌人误以为我们没有正面对抗的信心，而且支援舰前往目前的两部舰队过去也不显唐突——这表明了我们是打游击战的，那些支援舰，特别是人造虫洞发生器，是用来把舰队送走的！” 　　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接入投影权限，播放起了他的模拟。 　　首先，人类目前的计划不变，只投入一支后备力量唧筒座过去，而且还要控制跨越星门的时间，让敌人认为人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投放大量的战舰。而唧筒座舰队投放之后，人类留在母舰的支援舰和护卫舰开始马上去追两部已经分开，意图合围的舰队。 　　其次，唧筒座舰队不是要迎接上去和敌人进行1挑20的壮举，而是尽可能地绕着南跃迁点进行机动，以守住人类的最后的撤离点。 　　接着，当敌人开始兵分两路回撤包围的时候，人类的支援舰开始架设人造虫洞。 　　最后，人类投入最后两支舰队，形成一个真正的V字形！ 　　随着模拟，众人看到，一场耍遍了花招的战争，最终还是形成了人类以一敌多的包围圈！ ###第772章 图穷匕见 　　索菲星系，家园号旗舰作战指挥室。 　　由于一开始的设计就直奔着装更多的人离开，因此苍蓝星人的这艘“母旗舰”的所有空间都很紧凑，甚至连作战会议室都很狭窄——特别是现在多了六七号烟枪后，更显得指挥室内环境恶劣。 　　没错，在座的指挥官，包括战争礼司海尔科，家园号的舰长博拉利，人类联络官曹星宇等等在内的诸多指挥官们，此时正在集体吞云吐雾——是曹星宇带过来的习惯，烟草储备则是从水星号上找来的。 　　透过层层的烟雾，会议桌上的投影画面上，那代表着联军指挥中枢的母舰的光斑消失无踪。 　　这意味着，水星号已经完成了撤离。 　　海尔科用力摁熄烟头，长长地呼了口气，他左顾右盼了一阵后脸上升起笑意：“诸位，咱们好像就是前线唯一一个成建制的指挥部了吧？” 　　众人齐齐含笑点头。 　　水星号离开，带走了前敌指挥部几乎所有的指挥官，包括杨文志、艾萨拉、伊卡洛维奇、凯尔特等本身就有旗舰在这里的舰队司令们——在过去的半年内，前敌指挥部的所有指挥官都汇聚在水星号母舰上，一来是水星号的条件更好一些，二来众人可以随时讨论和分析战事，情报，三嘛……则是因为水星号距离索菲4号很紧，在和敌人对峙之余，还可以下去沾沾地气。 　　由于这次敌人的突袭来得很突然，是以指定完舰队转移战术后，那些战舰司令们根本来不及返回旗舰，舰队便沿着战术方向进行机动，现在更是为了迷惑敌人而上演了一场脚底抹油。 　　至于为什么海尔科没有在水星号上，完全是个意外——他在半个月前刚从水星号所在的后方阵线上带回了六艘人类提供的“鹰”级无人巡洋舰加入自己的舰队，而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带着舰队的指挥官们进行多舰种之间的配合训练，直到现在。 　　不然，他也应该是在水星号上撤回去了的。 　　说到人类补充的战舰，就不得不提到人类对盟友的态度那是真够意思——这大半年来，海尔科的战舰一共有八艘失去了战斗力，但人类却前前后后给他补充了共计二十四艘，其中包括八艘“隼”，十六艘“鹰”，可以说，这瞬间就让“复仇之剑”舰队的实力上了个全新的台阶。 　　而正如海尔科所言，既然整个前敌指挥部都随着水星号一起撤回了卡拉图星系，那整个索菲星系战线……级别最高的指挥官，那就只剩下海尔科一个人了。 　　这时联络官曹新宇点了点笔记本：“海将军，前敌指挥部发消息了。” 　　“嗯，应该是报平安的。”海尔科笑着点头，同时往投影看去。 　　只见投影中光芒闪了一下，杨文志的身影马上便出现在画面中。 　　“老海，我们已经到卡拉图星系，现在那边就你一个指挥官了。”杨文志的表情虽然带着笑意，但语气还颇有些严肃：“你可要保持冷静，别头脑发热。” 　　海尔科哈哈一笑：“放一万个心吧老杨，再说了，这么发达的超距通讯系统，你们在什么地方那有区别吗？仗咱们还不是一样的打，战术还是一样的讨论。” 　　杨文志笑了笑，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嗯……不过，可能等会秦将军要联系一下你。” 　　“嗯？”海尔科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表情严肃了几分。 　　秦卫国可是整个太约指挥中心的BOSS……是整个联军的最高指挥官，一般而言，都是直接联系杨文志的…… 　　这个时候联系他是几个意思？ 　　但杨文志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便收了线。 　　很快，就在海尔科还在考虑杨文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来自太约指挥中心的通讯便再次传来。 　　海尔科轻轻呼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来。 　　会议室内所有人也都同时起身。 　　光芒一闪，秦卫国的身影出现，画面中，老秦戎装严谨，表情严肃。 　　“海尔科将军。” 　　“在。”海尔科见秦卫国的这幅模样，便知道恐怕有什么特殊任务，他心中一边暗自揣摩一边沉声应道。 　　“你目前是前敌指挥部在前线的最高指挥官。” 　　“是！” 　　“因此，根据太约战时指挥和信息应急管理条例，现授予你在超距通讯指挥体系失效时的临时前线全权指挥权。一旦发生不可预料的通讯危机，你需要指挥所有盟军舰队进行作战。” 　　听着秦卫国低沉的声音，海尔科整个人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用力握着拳，心跳砰砰作响，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卫国。 　　这是……什么鬼条例？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也都一脸震惊。 　　片刻后，秦卫国的脸上升起了一抹笑意：“不要太紧张，只是一次例行授权罢了。” 　　“例行授权？” 　　“嗯，例行授权，因为我们的指挥体系完全依赖艾塔和超级通讯系统。但任何系统，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因此……载人旗舰以及电磁通讯以及机载电脑系统，就是我们整个指挥体系的最后保险。” 　　随着秦卫国的解释，海尔科的心跳缓缓平复，他长长地呼了口气，抹了抹额头，苦笑起来：“秦将军，你是真吓到我了——杨司令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个责任？” 　　“是的。”秦卫国含笑点头：“好了，祝你们武运昌隆。” 　　…… 　　挂掉电话，一群纷纷落座，随后又啪嗒地点上了香烟。 　　他们是军人，是指挥官不错，希望能指挥更强更大规模的舰队也没错，但猛地听到自己这些人将指挥整个星系的舰队，包括人类目前的四支以及克荣人的舰队时，依旧还是有点吓到了。 　　猛地吸了口烟，海尔科长糊了一口气，转头冲着曹新宇：“曹中校，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命令？” 　　“我不知道授权的具体内容，但我知道人类的舰队一直都有一套电磁信号指挥系统的——今后估计会升级成快子信号或者暗物质波信号吧。”曹星宇耸了耸肩，很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们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而且从来都没有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艾塔身上——如果真到了某一天，我们可以每个人都驾驶着战机，战舰亲自和敌人搏杀。甚至……在科技大爆发之前，我们还可以不要任何装甲地进行战斗。” 　　海尔科凝视着曹星宇，沉默几秒后重重点头。 　　他和人类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然也知道了人类的战争史——他以前还有点“小看”人类，认为人类太胆小了，不敢牺牲…… 　　落后文明的战争，往往伴随着纯粹的肉体和力量的直接暴力对决。 　　而人类，是一个才从落后跨越到高级的文明，他们还依旧保持着古典时期的热血。 　　他们之所以“怕死”，完全是因为见证了太多战争和死亡，所以才珍惜生命，而不是真的怕死。 　　“好了，趁着还有时间，我们继续我们舰队的战术模拟。”海尔科看了一眼倒计时——还有十四个小时，敌人才会进入接敌范围。 　　而现在，敌人依旧保持着那庞大的行军队列，好像他们真的要一往无前地拿下人类“大本营”所在的索菲4行星以及通往迪卡星系的星门。 　　一旦拿下星门，他们的舰队，就可以长驱直入地通过迪卡星系，直抵卡拉图星系。 　　就在这时，曹星宇眉头突然一皱，他轻轻咳了一声：“海将军，敌人好像动了。” 　　随着曹星宇的声音，他也迅速放大星图。 　　只见远距离探测器传来的雷达感应图上，原本如同洪流一般一往无前的舰队，在艾塔的计算下，被显示了减速的图标。 　　海尔科瞬间屏住呼吸。 　　“等着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看到那道洪流在减速后开始显示出朝着两边转移而形成的弧形轨迹后，海尔科的瞳孔瞬间放大，同时用力在桌上捶了一下！ 　　敌人……终于暴露了他们真实的意图。 　　他们的目标，确实是想要包围并吃掉和他们在索菲星系中对峙了大半年的联合舰队！ 　　…… 　　…… 　　卡拉图星系，银月王国母星。 　　一艘穿梭舰从地面快速起飞，在飞到太空站后，乘客们又快速转移到了一艘高速登陆舰，他们的心情是如此的急切，以至于只用了不到十分钟，高速登陆舰便飞向了遥远的太空。 　　登陆舰上，叶铭用力闭上眼睛，但不管他怎么数羊也好，还是调整呼吸也好，甚至他还启动了超级模拟…… 　　但他的心绪依旧无法安宁，眼珠子也在眼皮底下滚来滚去。 　　“老师，还有八小时才能到地方，您还是睡一会吧？” 　　身旁传来艾雯的小声提示。 　　叶铭苦笑着睁开眼睛，看着艾雯的一脸担忧，他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不想睡啊？可问题是就睡不着。” 　　“那……”艾雯看叶铭眼中的血丝，眉毛轻轻地皱起。 　　她知道自己老师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没怎么休息过。现在这段从王国母星到水星号之间的路程，就是个极好的休息机会……可他也不休息，那等到战争打响，他还咋办？ 　　想了想后，艾雯站起身来：“要不我给您按一下头？” 　　“额……算了，我脑袋又不痛，只是眼睛有点涩。” 　　“那给你按一下眼睛吧！”艾雯在叶铭办公室里，没少见过伊塔给叶铭按摩，她很快便站到叶铭的坐椅背后，学着伊塔的模样：“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叶铭闭上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话说你母亲要是知道你给我按摩，她会不会找我算账啊？” 　　“她才不会呢！你看她那模样，她恨不得我给你端水洗脚呐！” 　　叶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不过有一说一，作为一个“激娃”的家长，盖拉德瑞尔女王在对老师的态度上确实和人类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那是一模一样……全然没把艾雯的公主身份当回事——你先把学生给我当好！ 　　想到此，叶铭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少女的按摩让他很快便卸下疲惫，继而沉沉睡去。 　　…… 　　八小时的旅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叶铭从一连串的短梦中清醒时候，航程便已经过半，而休息过后的他也再没有了睡意，戴上了全息眼镜，开始加入水星号上的前敌指挥部的作战会议室。 　　相比他还能睡着，前敌指挥部的这帮人可是各个都精神无比，而且还是双眼通红的那种。 　　当然，由于战斗并没有打响，因此众人讨论最多的还是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各种突发情况的处理方式——既然敌人都已经学会了发一封通告来伪装他们的战术，那么就意味着敌人干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 　　而目前，敌人虽然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战术，也正在朝着人类布下的圈套中走……但人类目前还没有放出大招，还有两支满编共计两百六十余艘的战舰正在等着跃迁，将口袋彻底形成。 　　因此，一切皆有可能。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八小时的旅途也走到尽头，水星号和她身后那庞大的人造虫洞发生器也出现在了舰载画面中。 　　切换成登录模式后，叶铭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走进水星号的登陆口，然后他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朝着前方的杨文志等人大步走去。 　　“你们也是的，我难道找不到路么？”叶铭看着前敌指挥部的指挥官们齐齐出现，他便一边埋怨一边和众人握手：“还有多久开始投入最后两支舰队？” 　　“我们综合了一下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后。”杨文志和叶铭握手后又行了个礼，随后立刻转身引路，他边走边笑道：“叶院士，说不定您还真找不到路呢……” 　　“瞎说，我设计的，我会找不到？” 　　“额……” 　　身后传来齐齐的笑声。 　　笑过之后，众人走进一座直达电梯。 　　电梯门关上，叶铭轻轻呼了口气，再次望向手表。 　　半小时后，两支预备舰队投入，那就意味着……到人类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人类要干什么。 　　而这半小时，就只能期待敌人不会再有任何的战术变动。 ###第773章 叛徒 　　太阳系，地球，中国，某省会城市。 　　某山间别墅群中，葛雷娜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甚至她还与克罗兹一起组建起一个家庭——时至今日，她当然知道她和克罗兹的所有行为都在人类的监视或者说观测中——就如同曾经作为伟大的神圣文明的启迪者对落后文明那一模一样的观测行为。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无可辩驳，她也无法违逆。 　　初冬已至，省城的黄昏也早早地降临了。 　　葛雷娜坐在已然一片枯黄的小院的躺椅上，视线从遥远的天边收回，落在华灯初上的城市。 　　这座城市，在过去的一年中，几乎是在她眼皮底下一点一点地变化着，彼时身处时间流逝之内的她无从发觉，但当她再次凝望时，城市已经和一年前的记忆中大不一样。 　　这座城，从一开始的杂乱无章，高低不一，经过大拆大建后，逐渐有了鳞次栉比的模样，从这山间的高处望去，庞大的城市就犹如一个无比规整的圆环，将这自然界最完美的形态用这巨大的人造物表现了出来。 　　葛雷娜凝望着城市，眼中渐渐升起空洞的茫然，眼皮也开始有些上下打架了。 　　但很快，她便惊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经有了些微的隆起，她怔了一怔后，伸出手轻轻抚着腹部，继而又将视线望向前方的院门。 　　别墅的小院门是一道自动铁门，以前随时站着机器人守卫的门口，如今空无一人。 　　渐渐的，一声汽车的鸣笛传入耳畔，葛雷娜眼睛便亮了一瞬，随后她就站起身来，望向门外的山间道路。 　　十秒后，伴随着一道车灯，一辆自动行驶的汽车缓缓进入视线。 　　而后，铁门开启，汽车也随之进入院落，并精准地停在了葛雷娜的前方。 　　汽车的右后门开启，克罗兹走下汽车，他关上车门后，汽车便自动朝着侧面的车库开去。 　　“宝宝今天乖不乖？”克罗兹面带笑意，很自然地走到葛雷娜的身前，屈膝蹲下，打算听一下腹中的胎儿，却被葛雷娜抓住肩膀给“提”了上来。 　　“废话别问。” 　　“哈哈！” 　　两个人额头相碰，头顶的灵触轻轻交织了一下，随后克罗兹便扶着葛雷娜走进房间。 　　两人走向餐桌，很快家政机器人便端来了可口的饭菜。 　　“怎么这几天都没人监视你？”葛雷娜手握一把不锈钢餐叉将苹果块叉进嘴里，随意地问道。 　　克罗兹正在用筷子夹着一块排骨，闻言便淡淡一笑：“人类的艾塔可以洞察全世界，他们没有必要把精力浪费在我们身上。” 　　葛雷娜眉毛一颦，有些不明所以。 　　“我现在就有权限调取此时我们头顶的摄像头画面进行查看。” 　　克罗兹说着指了指头顶，他头也不抬，轻声道：“人类没必要。” 　　葛雷娜怔了怔，直直地看着这位名义上是自己伴侣，实际上……也是自己伴侣的、唯一的同族。 　　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此时克罗兹的状态。 　　甚至她都不知道克罗兹在人类世界做什么工作。 　　迎着葛雷娜的眼神，克罗兹沉默了一瞬后轻声道：“我现在在人类的CNY部门工作。” 　　“那是什么部门？” 　　“人类的情报部门。” 　　葛雷娜眉头瞬间拧起。 　　这一年多，人类并没有对他们的视听和信息进行太多的管制——或者说，当他们表现出了配合之后，人类就并不十分“在意”他们了——无论是已经撤销的机器人守卫也好，还是克罗兹进入人类世界进行“工作”也好，都能说明这一点。 　　从表面上看，他们这两人，就是一对普通的、生活在地球的外星人“夫妇”。 　　而既然已经在地球生活了，葛雷娜自然知道，人类的情报部门…… 　　“快吃饭，吃完饭看新闻。” 　　“什么新闻？” 　　“索菲星系，以人类为首的本超星系群联合舰队VS31、32号基地联合舰队。”克罗兹一边说着，一边很随意地在腕表上点了几下，片刻后，家政机器人便走到了桌旁，开始投出新闻画面。 　　“哦不，是这个。”克罗兹切换了一下操作，画面中迅速投出一副星图。 　　葛雷娜瞬间握紧了拳头，她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克罗兹，她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罗兹轻轻地，缓缓地呼吸着，将排骨放进嘴里，随后熟练地吐掉骨头。 　　沉默几秒后，他轻声道：“人类必胜。” 　　“为什么？克罗兹，为什么？”随着葛雷娜的声音，她的信息素也瞬间涌出，表现出了她此时强烈的情绪。 　　但即便她不用信息素，克罗兹也知道，第一个为什么，指的是为什么会说人类必胜。 　　而第二个为什么，则是……克罗兹为什么会从嘴里说出这句话来。 　　克罗兹轻轻嗯了一下，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气。 　　最近这大半年来……自从他知道了人类“不需要”自己和葛雷娜的时候——就是他看穿了人类完全可以用艾塔来模拟他和葛雷娜的影像以及声音之后，他的心态便渐渐开始转变。 　　从一开始的抵触和对抗，开始转变成主动去接触和了解。 　　人类给了他这个机会。 　　然后……他就知道了，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无知。 　　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甚至在先知院中都奉若珍宝的知识和领域，在人类的世界触手可及。 　　他一度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可以冲击先知的优秀学者，在人类世界，必定是仅次于人类“首席科学家”那样的存在。但在被开放了艾塔权限，在接触过人类的高等教育的数量级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狂妄和可笑。 　　或许人类的学者不如他那样博学，但他所谓的博学，在艾塔的面前几近于无。 　　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类必将取得胜利，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就算这场即将发生的战役人类全军覆没，他也深信按照人类的工业力量和强大的艾塔，也能够将军团挡在迪卡星系之外。 　　他作为一名“准执行官”，太知道军团的真正力量了——万年之前，为了维持对宇宙的统一，军团在茫茫宇宙中设下了数十个基地，并根据基地周围的仆从星系建造了庞大的军事力量库。 　　这看起来很多，很强。 　　但他却知道，这些战舰，都是落后的、过时的、虽然在数量上有优势，但真正能够开动的，却压根没有人类所担心的那种几十万上百万的战舰…… 　　31号基地，算是整个军团中最强的那几个基地之一了。 　　那些偏远星系的基地，很多都只有几百艘破破烂烂缺少维护的战舰，那些执行官，也只是在仆从星系中作威作福，享受着作为神祇一般的待遇。 　　宇宙中那些真正强大的文明，早在万年之前神圣文明征伐宇宙，执行者军团成立之初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了。 　　这个宇宙中，再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够如人类这样，在被军团发现触碰“禁忌”——其实就是高级技术——之后的两三年内，便能够组成一支可以打败军团的舰队。 　　人类，是唯一的那一个！ 　　于是，在心态开始转变后，他便开始认真思考起神圣文明的未来。 　　良久后，克罗兹收回视线，凝望向对面的葛雷娜。 　　“葛雷娜，你有没有想过，当有那么一天……人类进入我们的母星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葛雷娜咬着唇，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同族男人，眼中升起点点的怒意。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只跳出了两个人类世界的字。 　　叛徒！ 　　“因为……我了解了人类。人类比神圣文明更强大，这是事实——我相信聪明的你一定能够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葛雷娜重重地呼吸着，沉默了几秒：“第二个为什么呢？” 　　“这就是我刚才的问题。”克罗兹依旧望着葛雷娜，轻声道：“既然人类必胜，那神圣文明……那我们远在亿万光年的同胞……会怎么样？” 　　葛雷娜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不锈钢餐叉被她紧紧地握起，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好歹被军团的那些人称作是“苏马亚”——这个词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就是“圣母”——是以，她当然知道……在过去的万年中，军团都干了些什么事。 　　军团的执行任务，从事件的严重性来划分，一共分为9级。 　　1到3级，是普通打击任务，一般用在刚刚发现某个文明触碰了禁忌技术的时候，而按照相应的任务规则，就是直接消除掉技术被重新启动的隐患和可能。 　　这也是过去的万年中，军团执行得最多的事件。 　　无论是人类，还是“隔壁”的仙女座星系，都是这样的事件。 　　然而，在执行这些事件的时候……军团的执行官们有着极大的自由裁量权，最轻微的“处罚”，甚至可以是警告。 　　而最严重的…… 　　隔壁苍蓝星就是鲜活的例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样的“苏马亚”对军团一直都很不爽的原因。 　　现在……假如人类攻入了母星…… 　　那…… 　　葛雷娜不敢想象。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与人类的社会越是融洽，未来的神圣文明……那些我们的同胞们……他们就能够多一分希望？” 　　“一切为了文明的延续。” 　　克罗兹轻轻的说着，视线便转头望向家政机器人的投影。 　　他知道这里的战场投影是延迟了时间的，但这并不妨碍，当真实的信息光锥抵达他之前，这便是他的所见，他正在经历的历史。 　　投影中，人类的战舰开始从虚空中蜂拥而出。 　　…… 　　…… 　　艾拉星，31号基地。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表情极为难看地盯着星图。 　　星图上，代表着人类预备舰队的红色标记正在不断涌出，而且之前那些明显即将被包围的人类战舰也开始调转了方向。 　　这意味着，人类依旧没有放弃他们的意图，他们依旧是想打包围战！ 　　在半小时前，秋曾经提出了要提防人类那两支正在赶路的支援舰搞小动作，却因为人类的母舰都已经逃了而被忽略。 　　投影光幕中，人类的舰船数量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了929这个数字上。 　　而通过智脑分析后，双方的战斗舰船的数量比则停在了788：1923上。 　　这个战斗舰船的数量比，是会议室内沉默的重点。 　　虽然他们没有预料到人类会拉着人造星门在半路开跃迁点，但他们更没有料到的是，人类在接近1：2.5的这个数量级下……依旧还是有“歼灭”之心！ 　　沉默中，霍尔望向迪卡：“最迟战术改变时间还剩多久？” 　　“如果你指的是，完全不接敌的撤退，那么按照目前我们双方舰队的速度，大概只有三十分钟。”迪卡此时已经戴上了脑控装置，只是片刻便给出了来自智脑的答案：“但如果敌人加速，那么……我们并不能保证不接敌。而且敌人还有亚光速导弹……如果我们全速撤离，亚光速导弹的拦截效率将会很低，因为电磁干扰器无法被精确释放。” 　　霍尔轻轻嗯了一声。 　　完全的不接敌，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在现在就开始转向，然后抓住敌人包围圈成型的瞬间从星系的中间再次合兵，然后“溜”回去。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他们浪费了点推进燃料之外，就再无其他损失——顶多是被人类亚光速导弹洗一轮。 　　人类有多少亚光速导弹？ 　　顶天了几百颗，按照以前的拦截率，也就损失个几十艘战舰罢了。 　　但收获却是，现在他们知道了人类的真实情报——人类确实隐藏了实力。 　　霍尔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握紧。 　　沉默中，他下意识地又偏头望向身侧：“人类没有回复消息吗？” 　　“没有。”丽安娜抿嘴摇头，也是一脸的凝重。 　　会议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地提出建议——人类半路杀出的这两支舰队，确实一举打消了一开始的反包围战术。 　　但……现在是接近两千艘战舰，被人家八百艘战舰追着甚至还赶着逼战…… 　　己方还有一艘超级战舰在！ 　　真的……不敢打吗？ 　　沉默中，霍尔缓缓闭上眼睛。 　　“所有舰队准备迎战，布局人造跃迁星门。” 　　“第二艘轨道舰进行跃迁准备，在一小时后，我需要两艘轨道舰同时出现在左右的战场上！” ###第774章 给他们一个惊喜 　　家园号母舰，作战会议室。 　　除了在会议桌上架设了全息立体投影外，海尔科座位的前方也放置了一个笔记本。 　　此时，立体投影上显示着整个索菲星系的星图，笔记本则连接着来自遥远的水星号上的前敌作战中心会议室。 　　作为整个联军在索菲星系留下来的最高指挥官，目前家园号的会议室，应该才是真正的“前”敌作战中心。 　　轻轻地按了下语音控制键，海尔科屏蔽来自笔记本的声音，沉着冷静地望向正对着他的立体摄像头：“现在开始通讯测试，各旗舰收到请回答，依次上线视频画面。” 　　三秒后，一个声音首先在会议室内响起：“白起号收到，这里是副舰长何春来。” 　　随着何春来的声音，一个军容严整的人类上校便出现在立体投影的画面中，他朝着海尔科抬手敬礼后又微微点头。 　　海尔科也起身行礼，示意对方坐下。 　　只是片刻，又一个声音响起：“亚历山大号收到，这里是副舰长普利维奇。” 　　“王翦号收到，这里是火控指挥官苏明策。” 　　“李牧号收到，这里是临时舰长付京。” 　　“红叶号收到，这里是舰长明萨拉。” 　　随着一个个留在旗舰中的授权指挥官们一一上线，也表示着这个“临时”的前敌指挥中心正式成立——他们的上级由于都在水星号，且为了迷惑敌人，此时已经撤退到了卡拉图星系，并且会在接下来的至少三天都呆在水星号上，因此在这三天中，这些授权的副舰长们，便是他们所在的旗舰以及整支舰队的直接负责人。 　　至于为什么会至少要呆三天，是因为三天后，来自塔拉星系的舰队才能与水星号汇合。同时，第一批登上母舰的太空战机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彻底完成装配。 　　海尔科数完了人头后微微点头，却没有坐下，而是轻轻吸了口气后望向身侧的曹新宇：“新宇，准备好没？” 　　“准备好了。” 　　“好，下面启动应急通讯测试。”海尔科说完对着曹星宇点了头，随后沉声道：“这条消息来自加密电磁通讯，收到请直接语音重新上线。” 　　说完后，会议室内便陷入了安静，海尔科也坐了下来。 　　八秒后，红叶号重新上线。 　　十五秒后，王翦号重新上线。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此时距离他们最远的仙女座舰队，距离他们已经上千万公里。 　　终于，在将近两分钟后，白起号传来了充满噪音的回答。 　　海尔科轻轻呼了口气，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熊日的，这延迟简直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切换回了超距通讯，是以会议室内马上便传来阵阵的笑声。 　　“好了，既然通讯没问题，咱们就盯着战场了。”海尔科脸色一正，严肃道：“根据太约中心的指示，我们目前实行了三级指挥架构，各舰队，临时指挥中心，以及前敌指挥中心。这三级架构由低到高，都拥有开火的权限。” 　　“这是联军总部对我们的信任，同时也赋予了我们巨大的责任。因此，我们不能遗留任何一处战斗细节，不能有任何的懈怠之心，不能仗着自己船坚炮利而有轻视之心，更不能鲁莽行事。” 　　“现在，所有战舰做好接敌准备。” 　　…… 　　…… 　　卡拉图星系，水星号。 　　叶铭早已坐在了水星号那宽敞明亮的指挥中心会议桌旁——只不过他的位置是在杨文志的右手侧，身旁一溜全是技术官员。 　　虽然会议桌上也有星图，但之前众人的注意力还都在海尔科主持的会议那边。 　　“没想到老海玩得还真转。”一个略带着有点“酸”的声音笑骂着响起：“老子的旗舰，老子都还没上过，就接受他指挥了。” 　　说话的是唧筒座舰队的指挥官刘铮，他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自己的舰队和旗舰李牧号，结果自己却因为身在水星号上而不能第一时间接管飞船，心里肯定是有点遗憾的。 　　听着刘铮的吐槽，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杨文志也笑道：“老海毕竟是块老姜，再说人家本来就是苍蓝星人的战争礼司，换成咱们的制度那就是三军统帅，显然是有能力的。” 　　包括叶铭在内，所有人都同时点头。 　　毋庸置疑，海尔科是有能力的，最起码是和在座的这帮人同一个档次的。 　　现在人类的舰队都是一艘载人旗舰加几十上百艘无人战舰，协调和集群攻击的难度直线下降——远不如那种指挥几十艘载人战舰的指挥官。 　　当然了，战舰数量上去了，战术选择和作战思想肯定不一样，但海尔科长期都和前敌指挥中心的指挥官在一起，参与了人类进入卡拉图星系之后的所有大战，显然也是有指挥集团作战经验的。 　　“那下面我们是不是只等着敌人出招了？” 　　杨文志说完便望向叶铭。 　　迎着杨文志和众人的目光，叶铭含笑点头。 　　根据他的计算，敌人已经错过了最后的逃离时间——也就是他从进入会议室到十分钟之前。 　　那段时间，是所有人最煎熬的时候。 　　因为敌人在见到人类的两支预备舰队被释放出来后，还是有起码半个小时的决策时间，一旦敌人决定避战逃离，那人类就只能打追击战和依靠米粒来摧毁敌舰——好处是人类几乎不会有损失，坏处就是人类再无法全歼敌人。 　　太空中，只要人家愿意跑，总是能够跑掉的——除非人类拥有更快的战舰。 　　可人类的超高速反物质引擎战舰至少还有两个月才能下线第一批，能不能形成战斗力不说，等到两个月后……那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因此，敌人这次提前发起攻击，的确给人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只不过好在敌人似乎没有选择逃跑。 　　那么……接下来就是看敌人想怎么打这个仗了！ 　　渐渐的，星图上的敌人阵型开始转变。 　　两侧的战舰速度开始降低，而中央部分的战舰则开始了加速。 　　从最初那气势汹汹如同镰刀一般的弯月形，渐渐地朝着燕形阵进行转变。 　　如果整体来看，敌人的舰队，将会和人类舰队在太空中形成一个“》”引号的局势。 　　见此情景，杨文志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看来敌人是想和我们正面对决。” 　　“看来是这样了。”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时望向画面右下角不断跳动的好几排倒计时。 　　这些倒计时，标志着人类与敌人接敌的时间。 　　随着敌人的主动迎战，接敌时间也开始迅速缩短，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一个白天之后，从最初的28小时，缩短到了不足两小时。 　　叶铭抿了抿嘴，他抬头望向在场的众人，只见除了他之外，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布满血丝，但每个人的精神又都无比地亢奋。 　　毋庸置疑，大家都知道，这场仗既是给这五年来的抗争画一个句号，又是为下一阶段的战争开一个局面。 　　沉默中，叶铭又收回视线，凝望向星图。 　　星图上，红色的小点正在朝着艾塔给出的预测轨迹缓缓移动。 　　唯有那最大的红色亮点…… 　　就在这刹那，那个红色亮点似乎动了一动。 　　叶铭微微皱眉，望向众人：“轨道舰是不是启动了？” 　　“没有吧，艾塔没标记轨迹。”杨文志立刻也望向敌人的轨道舰——这也是他关注的重点。 　　叶铭微微颌首，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直接凑近麦克风沉声问道：“艾塔，敌轨道舰是否有轨迹改变？” 　　片刻后，艾塔的声音响起：“有轻微改变，但根据以往的数据统计，该改变被识别为误差。” 　　“嗯……”叶铭缓缓点头，想了想又道：“识别敌具有人造虫洞组合功能的舰船，并启动重新建模。” 　　“收到，光学探测器锁定校准中……校准失败。启动雷达校准……误差太大，无法获得精确目标。” 　　叶铭眉头再次皱起。 　　他知道随着敌人的这一波突进和前期搞的“探测器大战”中，人类的探测器损失了很多不说，由于敌舰速度过快，距离太远，以至于雷达也很难给出精确的目标识别——这也是为什么，人类这次在制定攻击战术的时候，会将战斗距离直接锁定在两光秒以内的原因。 　　除了这是人类最擅长的距离，也是齐射威力最大的距离之外，本质上还是因为要精确地判定敌人的位置和轨迹——目前的敌舰位置标记，都是来自多个探测器的综合模拟建模的结果，并不是敌人的精准位置。 　　见叶铭亲自操控艾塔，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在普通人的眼中，艾塔已经是一个极度智能、乃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超级AI。但这些高权限的指挥官们却知道，艾塔也是有运行规则和运行逻辑的。 　　越是了解艾塔的规则，便越是能够开发出艾塔的潜力——那可不是让艾塔帮你算一道题，写一篇作文，画一张画，那么简单。 　　而叶铭，作为艾塔之父，毫无疑问是对艾塔的运行规则和逻辑是最了解的那个人。 　　思量数秒后，叶铭缓缓道：“启用六个月到一年前的休眠数据，调取完整的人造虫洞发生器数据，以休眠数据为重点，标记敌人的人造虫洞发生器。” 　　“收到，当前任务优先级分配，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上升到S优先级。” 　　“收到，请稍等。” 　　两秒后，艾塔的声音再次响起：“通过数据整理，获得精准建模，是否需要展示？” 　　“展示。” 　　叶铭话音落下，只见画面中便直接回溯到了数月前的星图。 　　“锁定并标记所有的人造虫洞发生器，延续数据分析至当前时间。” 　　“收到，已锁定。” 　　艾塔的声音落下，星图便开始了快进式的变幻，只见时间不断跳动着，画面很快便来到了当前时间，在那些看起来密密麻麻毫无头绪的战舰群中，数个黄色的小点格外的引人注意。 　　杨文志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他是这艘船上除了叶铭之外权限最高的指挥官，可从来没有这么用过艾塔！ 　　“排除其他干扰，只留虫洞发生器与超级战舰的建模，并放大。” 　　“收到。” 　　星图上，所有的红点全部消失。 　　杨文志看着特殊的黄色小点标记，整个人瞳孔瞬间一缩！ 　　“叶总，好像……敌人的虫洞发生器在开始汇聚！” 　　叶铭缓缓点头。 　　而且，敌人还不止是一组虫洞发生器在汇聚，或者说组建。 　　而是……三组——包括超级战舰的那一组！ 　　用力地抿了下嘴，叶铭深深地吸气。 　　“看来，我们不需要担心敌人逃跑了。”叶铭控制着星图，将敌人的轨道舰和它前方的虫洞发生器以实体的形式呈现画面上。 　　饶是再迟钝，也可以看出，敌人轨道舰的目标，正是那正在“组装”的虫洞发生器！ 　　“敌人是要将超级战舰拉到前线吗？” 　　“为什么前线会有两个人造虫洞？” 　　“难道是有两艘？”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还能搞一支舰队？” 　　在确定敌人也在开启传送后，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讨论声音不断。 　　叶铭的眉毛也再次皱起。 　　他当然不怕敌人的超级战舰。 　　因为早在一年前，人类就暗搓搓地将二代米粒混在一代米粒中进行了测试。 　　测试的结果毋庸置疑——在目前的宇宙，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拦截用上了曲率技术的二代米粒。 　　在二代米粒面前，超级战舰就是一堆肉！ 　　他担心的，是敌人再次传一支舰队过来——现在1：2.5的数量比，是人类目前能够较为轻松地赢得战斗的极限。 　　但如果敌人再传来一支五百艘战舰的舰队……那人类就真有点吃不消了。 　　沉吟中，叶铭轻轻呼气。 　　“这样，如果敌人是几百艘常规战舰入场，那我建议，我们就视情况先摧毁虫洞发生器，如果他们是传两艘超级战舰过来……” 　　“那我们就开香槟？”一手握着手机正在开小差关注着太空战机运载飞船情况的奥拉夫笑着接过话道。 　　叶铭含笑点头：“如果敌人真的是开两艘超级战舰，那绝对该开香槟。” 　　说完后，叶铭便抱起手臂，开始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星图中，被高亮异色标记的人造虫洞发生器终于汇聚在了一起。 　　而此时，也到了用餐的时间。 　　当勤务兵机器人端着餐盘鱼贯走进会议室时，星图的边沿，那个最大的红点瞬间消失。 　　数秒后，新一轮的雷达信号反馈传来。 　　两个大红斑出现在已经渐渐组成><形的两支敌舰队群的中心。 　　叶铭放下筷子，视线落在右下角。 　　距离敌舰进入最佳攻击距离还有二十五分钟。 　　看着这个时间，叶铭抬头望向杨文志。 　　杨文志也正抬头看着他，两人视线交流后同时点头。 　　片刻后，杨文志将话筒拉到身前。 　　“全体战舰注意，一代米粒A1，B1组进行目标前敌位目标锁定，战术时间为五分钟。” 　　“二代米粒，A2组预备，目标为敌超级战舰，B2，C2预备，目标为所临敌舰群之防卫舰。” 　　“一代米粒C1，D1组进入预备状态。” 　　“二代米粒D2组留存。” 　　说完后，杨文志含笑拉过餐盘，望向叶铭：“给他们一个惊喜。” 　　叶铭含笑点头，徒手抓起一个鸡腿，一口撕下大半。 　　他知道，杨文志的米粒攻击序列，可不是胡乱安排的。 　　而是早已深思熟虑了无数次的安排。 　　——在半年多的对抗中，敌人了解了人类的攻击方式和战舰性能，人类又何尝没有了解？ 　　就更别说，敌人迄今为止，压根就没有真正地接触和分析过人类的战舰残骸。 　　而敌人的战舰，却早已被人类分析得一清二楚——甚至就叶铭所知的，地球上的好几个大企业，大集团正在联合筹备，准备成立一个大型的太空垃圾回收中心，其主要业务和目的，就是回收那些飘荡在太空中的敌人战舰的残骸。 　　人类当然知道，敌人最强的“防空拦截”力量，就是那些驱逐舰和护卫舰。 　　因此，杨文志才会把数量有限的二代米粒用来打击，而且还是预先打击那些拦截能力最强的舰船。 　　再加上…… 　　想一想吧，当敌人被奉若珍宝，藏为底牌，寄为厚望的超级战舰甚至连一炮都没有开……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武器直接摧毁时…… 　　那心态该有多么的崩溃？ 　　按照最高损耗的模拟，光是这第一波的1100枚一代米粒，146枚二代米粒，就能够直接在尚未开火之前带走至少三百艘的敌舰！ 　　时间慢慢流逝，就在指挥官们的笑谈中，翱翔于索菲星系之间的人类战舰，开始悄无声息地张开了导弹发射仓。 　　片刻后，无数道鎏光犹如奔腾的火蛇，在静谧的夜空中拉出长长的尾焰，朝着前方那片繁如星河的执行者舰群掠去。 ###第775章 心要碎了 　　艾拉星，31号执行者基地。 　　会议室内安静得可以听到呼吸声。 　　会议桌上的投影光幕中，那一片宛若流星的导弹尾焰被智脑精确地捕捉并复现了出来，同时迪卡也回报出了敌人导弹的数量。 　　1100枚。 　　这个数量，大大超出了执行军团的预估——根据预测，人类的导弹数量应该在600到800枚左右。 　　霍尔盯着画面右下角的时间预测。 　　距离导弹来袭还有十八分钟。 　　看着这个时间，霍尔缓缓呼了口气，随后轻轻一哼：“看来人类确实藏了不少东西。” 　　“他们有没有可能会分成多波次进攻？”迪卡马上道——他回忆起了和人类在第一次战斗时的场景。 　　“有可能，但不重要。”霍尔说着便望向迪特先知：“先知阁下，什么时候释放干扰器？” 　　“一分钟。”迪特先知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星图，沉声道：“既然我们承认人类的运算终端拥有超强的能力，那么越接近，便越能够误导导弹的追踪——我们必须要考虑到，敌人是能够意识到被诱导了，但却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锁定。” 　　“但这个时间也不是越极限越好。”迪特先知马上又补充道：“因为导弹抵进末端的时候，其速度已经达到了亚光速，这个时候就算重新瞄准目标，也无法完成锁定。” 　　有人马上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惯性不允许，人类的武器虽然先进，但终究还是没有超出科学的上限。”迪特先知双手背在身后，言语中露出强大的自信。 　　他带领着技术支援团队来到这个31号基地已经一年。 　　在这一年中，他最主要乃至唯一的目标便是解决人类那神出鬼没的导弹武器。 　　可以说，整个帝国，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人类的导弹了。 　　——过去几年中，军团的损失，有四分之一都是来自人类的亚光速导弹攻击！ 　　可别小看了这四分之一，要知道，人类的战术变来变去，但打舰队集群作战的时候，总有一个习惯，或者说战术思想，就是先来一波导弹——这就意味着，两军舰队尚未进入“诚信互射”的距离，军团便会先损失一波。既造成了损失，又搞了执行官的心态。 　　如今，霍尔之所以敢打，其根本原因还是经过一年的努力，迪特先知给出了电磁干扰+诱导的对策。 　　“毋庸置疑，敌人的首要目标必定是轨道舰。” 　　迪特先知指向前方的光幕，沉声道：“虽然我们在轨道舰旁布下了干扰、诱导、拦截的多重防线，但我们依旧不能把认为轨道舰就是绝对安全的。这点，还请首席指挥官先生明白。” 　　霍尔表情凝重，重重点头，片刻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留痕迹的笑后继续陷入严肃的沉默。 　　轨道舰在索菲星系停留了大半年，虽然一炮未开，但他相信，人类必定知道轨道舰的威力！ 　　就算人类不知道，那些与人类已经沆瀣一气的克荣人也必然会告诉人类。 　　而之所以霍尔要提前将轨道舰摆在人类面前…… 　　当然是要让人类将轨道舰视为最重要的目标！ 　　轨道舰珍贵吗？ 　　当然珍贵！整个基地就只有两艘！你说珍不珍贵？ 　　轨道舰有威力吗？ 　　当然有威力！ 　　需要它发威的时候，它可以在相隔十光秒以上的距离上，直接一炮干掉敌人的旗舰——无论是旗舰，还是“超级战舰”——只要是行动缓慢的战舰，都是它的猎物。 　　而除了远距离的超级主炮之外，它也可以通过调整能量的散布，持续输出上千道高能超光速粒子束，将一整片星域化作死亡的禁区。 　　因此，在作战指挥手册中，轨道舰的运用场景一般只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摧毁敌人那些坚不可摧的固定太空防御工事，譬如建立在大型小行星、矮行星、卫星上的地下空间防御站，以及某些异想天开的纯人造太空防御堡垒。 　　第二种就是用来打开局面，摧毁敌人的旗舰和同等规模的超级武器。 　　第三种则是进行防御，充当一个以一当千的太空堡垒。 　　因此，当初迪卡吃瘪的时候，那样的央求霍尔出动轨道舰，霍尔都没有答应——完全是彼时彼刻出动轨道舰，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直到……人类开始集合所有力量，开始在索菲星系对峙，霍尔也最终确定了人类舰队的最大威胁之后，他才将轨道舰派出来。 　　而今天的这两艘轨道舰，霍尔并不指望它们发挥多大的作用。 　　最根本的，是要用这两艘轨道舰来吸引人类那最不讲道理的第一波导弹攻势！ 　　而要攻击轨道舰，就必须经过前方主力战舰的层层拦截不说，还要在临近轨道舰的时候遭到护卫舰群的密集拦截、电磁屏蔽和诱导！ 　　霍尔当然知道迪卡先知的提醒有道理，但如果能够将敌人的大量导弹吸过来，从而尽可能地将主力战舰保存下来，那轨道舰……没了又何妨？ 　　他要打的是歼灭战，轨道舰在这里除了虚张声势之外并无用处——除非能够将敌人引入轨道舰的杀伤范围，同时还要分散开来。 　　当然，这也是预备战术之一。 　　但这一场仗，他从来都没有指望过靠轨道舰来赢！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安静，霍尔的表情也渐渐平静。 　　但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缓缓地握紧，又不断地跟着时间依次抬起手指。 　　时间缓缓地流淌着，夜空中，人类导弹的尾焰已经暗不可见——这表明人类已经更换了推进，进入了全面加速期。 　　丽安娜也站起了身，她来到霍尔的身后，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霍尔的拳头。 　　她知道，霍尔这个时候，虽然表现得异常的平静，心中却无比地紧张。 　　——这一战，实在是太重要了！ 　　它非但是过去大半年中霍尔作战思想的总结与尝试，更是关系到整个基地…… 　　不！不止是基地！是关系到整个军团乃至整个神圣帝国未来的一场决定性大战！ 　　毋庸置疑，在座的每个人都相信，人类是这万年之间，神圣文明所遇到的最强敌人！ 　　但目前神圣帝国的内部高层，却依旧有不少人怀着乐观的心态，认为前期的失利，更多是因为31号在前期战争中基地过于轻敌，才导致了整支舰队成建制的覆灭，只要霍尔认真打，那一定是能够取得胜利的——这也是为什么，霍尔只争取到了两个基地来协助的原因。 　　按照霍尔的设想，他是要建立一个至少由五个基地组成的应对中心，以索菲星系或者迪卡星系为战场，来确保万无一失的胜利的同时，又将人类成为驱动帝国科技进步的磨刀石，继而慢慢重塑整个日渐腐朽的帝国。 　　现在，霍尔以两千艘作战战舰，外加两艘轨道舰组成的“超豪华阵容”来应对人类那区区五百多艘——现在已经是八百艘作战战舰——光是这样的配置本身，就可以彻底堵上那些人的嘴了。 　　因此，丽安娜知道，霍尔并不是求的“完胜”，而是求的消灭敌人的已有力量，并同时向整个帝国展示敌人的强大——是的，霍尔一开始就知道了舰队会有损失，而且还会有大损失。 　　但能接受大损失，不表示霍尔就能接受失败——虽然失败的确也能唤醒那帮“傻龟”，但霍尔的所有抱负和理想，差不多也就止步于此了。 　　因此，这是一场只能胜利的战争。 　　而且还是一场只能按照霍尔所写好的剧本来发展的胜利！ 　　一旦剧本落幕，那么霍尔就可以在唤醒腐朽的至高议会的同时，获得空前的荣耀和权柄！将他的意志和思想贯彻到整个军团！ 　　因此她知道，此时的先知殿堂中，自己的导师也在静静地等待着，看着这张跨越数亿光年的星图。 　　丽安娜抿着嘴，将手放进霍尔的手心，她细细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也感受着霍尔的脉搏。 　　她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那已经减肥健身成功，赘肉如今变成坚实可靠的如山臂膀，脑海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合时宜却又抑制不住的涌动——等到至高仪式时，当这坚实的大山和山峰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时候，自己应该拥有整个宇宙最美妙的幸福吧？ 　　时间依旧宛若亘古地流逝着。 　　渐渐的，丽安娜感觉到了手心越来越温暖，霍尔握着自己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了。 　　然后……她便看到，霍尔的肩膀松开，开始缓缓地调整呼吸。 　　她知道，他要下达命令了。 　　而就在此时，整个会议室突如其来的亮了一瞬。 　　下一秒，整个投影光幕变得一片雪白。 　　丽安娜只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一痛！ 　　“怎么回事？” 　　霍尔一口气卡在胸腔，他用力握手，视线迅速落在光幕上。 　　“传感器出问题了？还是投影装置出问题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皆无比紧张地看着迪卡——他佩戴着智脑在掌控全局。 　　“不知道，我查一下！”迪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双手迅速在控制面板上开始滑动。 　　然后……他的瞳孔瞬间凝固了。 　　战舰序列显示上，排列在最上方的两个编号已然变成了灰色。 　　迪卡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了起来。 　　而下一秒，不带任何感情的合成声也回荡在会议室中。 　　“指挥官，请注意。” 　　“1号轨道舰下线。” 　　“2号轨道舰下线。”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投影也渐渐恢复正常。 　　只见两支战舰群的深处，各自显出一团尚未完全消失的光。 　　“为什么？” 　　霍尔瞪大双眼，瞬间怒吼！ 　　所有人目瞪口呆！ 　　为什么？ 　　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敌人的导弹还有至少两分钟的时间，自己的两艘轨道舰却炸了？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就算是最了解人类导弹的迪特先知，也张着嘴巴，愣在原地，眼中全是茫然。 　　在这瞬间，他脑海中就闪过了是不是轨道舰出了问题发生了自爆的原因，但没用到一秒这个推测就被他立刻推翻——因为不可能同时两艘轨道舰都出问题。 　　非但不可能同时两艘轨道舰出问题，甚至就算最容易出问题的跨越人造跃迁点时出问题……那也是起码半小时以前了！ 　　要不就是……有一支神秘的力量进入了轨道舰，在轨道舰中安置了定时炸弹！ 　　但不管哪一种……都无从解释！为什么……时间会控制得如此的精妙。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霍尔的咆哮声回荡着。 　　咆哮中，他松开了丽安娜的手，在这一刻，他的脑中也一片空白。 　　“嘭！”他的双拳瞬间捶在会议桌上。 　　没有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凝固着五秒前的姿势，目光呆滞地看着光幕上的星图。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一大片闪光开始在舰群中升起。 　　就如同夜晚中那些调皮的星辰，在两只庞大如同星河的舰队中闪烁着，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和……消失。 　　不带感情的合成声再次响起。 　　“18号护卫舰下线。” 　　“27号护卫舰下线。” 　　“16号驱逐舰下线。” 　　“79号驱逐舰下线。” 　　“38号驱逐舰下线。” 　　“65号……” 　　指挥系统的声音如同地狱的点名官，冷漠地宣告着死神的宣判。 　　霍尔的双目几欲喷火，他身子朝前倾着，双臂如同铁柱一般支撑着整个身躯，眼睛死死地盯着光幕的右下角。 　　右下角依旧显示着距离最近的导弹的来袭瞬间。 　　1分26秒！ 　　“谁知道，攻击我们的是什么？” 　　霍尔缓缓抬头，视线从自己的下属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停在迪特先知的脸上。 　　“迪特，你说的物理法则呢？” 　　迪特先知一脸茫然地回望着他。 　　那是从未见过的，也无从发现的攻击手段。 　　他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霍尔的身后响起。 　　“霍尔，拦截！” 　　丽安娜握着自己的左手，咬着牙齿提醒着霍尔。 　　刚才霍尔的紧张和爆发，只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手痛得仿佛连骨头都要碎了，然后…… 　　她的心，也要碎了。 ###第776章 拳打小朋友 　　卡拉图星系，水星号作战指挥中心会议室。 　　自第一代米粒打击群的1分钟倒计时起，艾塔便“善解人意”地将纯战术表现的点、块、圆图标撤去，利用强大的算力，配合多个传感器的数据和主数据库的敌舰数据，即时地模拟出了一副真实的太空立体星图。 　　当然，这幅星图上，也有之前二代米粒打击轮次所升起的爆炸光焰。 　　随着时间的流逝，虚拟摄像机也从一枚1代米粒中抬起，以俯视越肩的方式跟随着已经抵达亚光速的一代米粒集群掠向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敌战舰群。 　　渐渐的，远处的星光与火光越来越近，然后……一道接着一道的光芒，也开始从前方的敌舰群中升起。 　　刹那间，敌舰的拦截副炮便化作了一片交织的光网。 　　整个作战中心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紧张地捏住了拳头——第一波的二代米粒，虽然直接灭掉了敌人最强大的两艘超级战舰，也灭掉了一大波拦截力量极强的驱逐舰，护卫舰等等，但二代米粒的数量终究有限。 　　真正要看，还是一代米粒的命中率！ 　　在过去的三年中，一代米粒最辉煌的命中率也不过百分之十五。 　　而众所周知的，防空拦截这东西，一旦抱团，那是真的能够组成死亡禁区的。 　　现在的敌人，虽然没有抱成一团，但很显然，他们的距离还是足以互相支援，形成交叉的副炮拦截网——艾塔这模拟出来的光网可不就是这样吗？ 　　倒计时跳动着，饶是知道这是模拟的，真实的情况远没有这么危险，但所有指挥官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叶铭放下手中的鸡腿骨，扯过一张餐巾纸擦掉嘴上油渍的同时，嘴角也浮起了不可查觉的微笑。 　　艾塔当然不可能这么善解人意搞这种模拟的。 　　模拟出这种“虚假参半”的“空战”画面，完全是因为老秦的叮嘱——并不是老秦想看——虽然他也确实想看……真正想看的，是另有其人。 　　大长老现在就守在太约月球基地看着“直播”呢！ 　　而要在有限的投影尺度上尽可能地展示出更多的战场元素，那么很多东西就不得不变得失真起来。 　　譬如电视电影上备受诟病的抱团式冲锋，真要人挨人地冲锋，那敌人机枪手可开心了。可如果不抱团，那整个画面就稀拉拉的几个人，观众会满意吗？ 　　艾塔模拟出来的战场画面亦是如此。 　　别看这漫天的拦截光芒就如同恢恢天网，就好像下一秒米粒就要被击中摧毁一样，可实际上，那些拦截光芒远着哩！ 　　终于，导弹越来越近了，叶铭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随之而起的是一脸的慎重。 　　因为他也知道，敌人的拦截，还真不是盖的，特别是这么密集的火力下。 　　投影中，摄像机再次拉远，众人便可以看到，敌人的拦截光芒已然变成了光墙，而米粒群中，一朵又一朵的小烟花也随之升起。 　　终于，当虚拟的摄像机追踪着一枚“千辛万苦”的米粒穿越层层火线命中敌舰时，虚拟的战斗画面消失了，随之而起的是真实的战术地图。 　　艾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所有攻击任务执行完毕，作战记录已生成，作战成果统计中，请稍等。” 　　叶铭缓缓握拳，屏住呼吸，等待着时间流逝。 　　整个会议室内也变得鸦雀无声——因为敌舰是运动的，要确定目标是否被摧毁，需要探测器和雷达从多个角度来验证，包括是否看到爆炸的火光，敌舰速度是否终止等等。 　　“统计结束，摧毁敌舰三百一十六艘，阶段累计摧毁四百三十四艘。” 　　艾塔话音落下，会议室内沉寂了两秒，然后…… 　　“好！” 　　“漂亮！” 　　“牛逼！！！”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升起，所有指挥官同时起身。 　　叶铭也长吁一口气，开始和众人一起用力鼓掌。 　　…… 　　…… 　　月球，太约指挥中心。 　　同样是雷鸣一般的掌声，也同样是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伴随着爽朗的大笑，这帮将星闪耀的大佬们个个开心得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领导见众人起立，他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也含笑起身鼓掌。 　　片刻后，大厅中响起杨文志那几乎抑制不住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报告指挥中心，前期导弹打击计划取得重大成功！歼灭敌作战舰船共计四百三十四艘！其中包括两艘敌超级战舰！” 　　“收到！”秦卫国身躯微微前倾，他举着话筒，看了领导一眼后含笑吸了口气，继而沉声道：“文志，你们的打击战术安排得很好，请再接再厉——后面还有一场苦战等着你们！” 　　“明白！” 　　结束通讯，秦卫国长吁一口气，瞥见领导正抬手示意众人坐下。 　　众人重新落座，领导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卫国同志，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这第一波先敌接触战，就超视距地无损消灭了敌人四百三十艘战舰？” 　　“是的！”秦卫国知道领导在意的是“无损”二字，接着解释道：“这太空战争，其实和我们在过去几十年中的战争思想是一样的，都是先敌开火，视距外打击敌人，歼敌于千里之外。” 　　领导风趣地道：“这怕不是千里吧？” 　　“哈哈，是的，目前的距离是六光秒左右，一百八十万公里。” 　　领导含笑点头，继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发展方向果然是对的，战舰再厉害，导弹也必须要，这种还没接触就灭掉敌人五分之一的战争……真的是想想就可怕啊。” 　　秦卫国深以为然地点头。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当初叶铭在共体尚未真正成立的那次讲话——在当时，叶铭就给出了导弹三部曲的发展计划。 　　一代米粒就不说了，通过二维引擎通过不断加速来最终达到亚光速的末端速度。 　　二代米粒，则是“超”光速——之所以加上引号，是因为二代米粒的真正平均“位移”速度，并没有超过光速。 　　当然，这不表示二代米粒超不了，而是要全程超越光速，需要的能量太大了，它只是在末端的时候用上了超光速技术——准确地从技术上来描述的话，它应该叫曲率推进米粒。 　　而第三代米粒……按照叶铭的说法，那将是人类跨入四级文明的标志——米粒可以通过跨维行为瞬间抵达已知的任何一个角落，就如同目前的超距通讯。 　　到那时，人类将成为真正的三维宇宙之主。 　　想到此，秦卫国心中便涌起一股无与伦比的豪迈，以至于，当他看到眼前的星图时……突然就有种错觉。 　　人类就好比是一个拳击冠军，在欺负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 　　…… 　　…… 　　水星号上，掌声渐渐消失。 　　但每个人脸上的笑却没有消失，而且脸上还挂满了自信。 　　全然不担心接下来即将进入真正的诚信对炮阶段。 　　因为……这一波二代米粒和一代米粒的混合打击，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战绩！ 　　特别是一代米粒，以往最多百分之十五的命中率，在二代米粒针对性地先解决掉拦截舰船后，命中率接近了百分之三十！ 　　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敌人接近两千艘作战战舰的舰群，瞬间便消失了五分之一。 　　“大家矜持，矜持。” 　　杨文志举起右手，抑制住自己脸上的笑，他指了指作战图：“敌人就要进入射程了。” 　　“又不是我们开炮，矜持也没用啊。”有人笑着回道。 　　杨文志便轻轻咳了一声。 　　以往他们在前线的时候，所有的作战指令，包括每个舰队的攻击目标都是他们来指定的。但今天……他们已经离开了前线，按照太约的作战要求，他们虽然依旧拥有控制到单独一艘战舰的权限，但具体的射击命令下达，还是需要真正的前线来完成。 　　往玄幻方面说，这是要相信前线指挥官们的战场直觉。而最根本的，是要尊重真正的前线指挥官——他们是直面战争和死亡的。 　　就好比，你不能让人家战士扛着枪在战场上，然后你在后方十万八千里的地下堡垒用遥控来扣动扳机一样。 　　除此之外，他们这些前敌指挥官，或者说舰队司令们，今后亲自指挥开炮的时间肯定也会越来越少，并且职务也会从舰队司令变成拥有数支舰队，数百艘战舰的集团司令。 　　总得适应嘛！ 　　因此，他们今天的任务，主要还是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场情况来临场制定战术。 　　“好了，继续作战。”杨文志表情严肃起来，他望向星图：“还有十分钟，敌人就会进入射程——你们注意到没有？敌人并没有减速。” 　　所有人齐齐点头。 　　“那么，我们的推测就是对的。”杨文志沉声道：“敌人在遭遇重创后，他们最优的选择，就是加快速度，快速穿过我们的防线。” 　　盯着剩余敌舰那几乎笔直的预测轨迹——远远看去，敌人就仿佛是要对着人类战舰发起自杀式的撞击一般。 　　但实际上，由于太过于浩瀚，两艘战舰撞上的概率低于万分之一。 　　“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机会。” 　　杨文志拉过第二麦克风，沉声道：“海尔科将军。” 　　“我在。” 　　“准备执行咬合计划，形成交叉火力拦截，必要时可以视情况动用预备导弹来建立优势。” 　　下达完命令后，杨文志便长嘘一口气，视线落在战场最中央。 　　此时的战场，已经形成了一个<<|>>形状，中间的那支沿着中线狂奔的舰队，是唧筒座。 　　这支舰队，算上各种功能舰船在内，一共有一百零八艘舰船。 　　它并没有加入战斗，它也不会在这一刻加入战斗。 　　因为它的功能舰中，带着人造虫洞发生器。 　　它要提前赶到北星门，然后彻底断绝敌人的退路和所有的希望。 ###第777章 敌在母星 　　艾拉星，执行者基地。 　　当最终战损被确定时，霍尔山呼海啸般的狂怒咆哮声渐渐消失，随之而起的是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整个会议室内如临冰窟。 　　丽安娜死死地盯着霍尔那微微有些弯曲的背影，她只感觉手脚一片冰冷，而且这个冰冷还在继续蔓延，好似要将心脏都要冻结。 　　她知道……敌人的导弹攻击，固然给舰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损失——特别是最后那一波导弹……几乎是全部瞄准了战列舰和巡洋舰这些主力作战舰船，再加上两艘轨道舰，是以整个舰队的攻击力量，可以说直接被削减了三分之一！ 　　但这都不是关键。 　　霍尔之所以临近崩溃，最主要的还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敌人是如何办到的！ 　　霍尔曾经说过无数次，在战场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报。 　　以至于发起这次攻势，就是在之前的大半年中，通过各种各样的战术和小规模的战斗，充分地了解了人类的战舰性能和指挥习惯之后，才被发起的。 　　它不是简单的对比战舰的数量。 　　更甚至，这次战役本身，也带着引诱出人类那些隐藏着的实力的使命！ 　　而现在，人类却藏着一种竟然无法被探测，无法被拦截，无法被防御的武器…… 　　这…… 　　这要怎么打？ 　　时间缓缓流逝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霍尔的脸上。 　　在这一刻，即便在战场上依旧有一千五百艘战舰，甚至对敌人还能够保持着2：1的优势！ 　　但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一抹类似绝望的神色…… 　　渐渐的，霍尔的背影抬高了几分。 　　他缓缓站起了身。 　　“迪卡，接军团总部。” 　　“是！”迪卡迅速回应，随后在控制面板上操控了几下。 　　下一刻，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大厅中。 　　“霍尔，我看到了。” 　　“军团长，请转告议会中那些持反对者，如果他们还敢东说西说。那么，就算我霍尔的舰队在此一战中全部陨落，我也会别着一把小手枪杀进至高议会，把他们拖出来点天灯。” 　　“霍尔，冷静。” 　　“我很冷静，我说的是事实。”霍尔仰起头，声音冰冷得如同寒风：“还有，别想着对老子发起调查，谁张嘴，老子就上门找谁。” 　　“霍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在说……我要加速了。” 　　霍尔声音落下，立刻望向迪卡：“所有舰队全力加速，四艘一组瞄准敌舰开火，两艘一组瞄准敌舰撞击，快速穿过敌人舰群！然后朝主星路转移。” 　　“霍尔……敌人中间的那支舰队好像没有追……” 　　“我知道，他们是想在主星路跃迁点拦截我们。”霍尔缓缓呼气，视线望向通往主星路的方向。 　　那里，算是整支舰队的“大本营”，除了一支只有二十几艘驱逐舰和护卫舰的小型护卫舰队之外，便全是各型支援舰和功能舰。 　　在十分钟之前，那边还有一艘轨道舰，可以算得上是一支完整的舰队。 　　但现在……在人类的一支整编舰队前，那上百艘舰船，就是一堆肉！毫无反抗之力的那种。 　　现在……按照敌人的突进速度，他们还有至少一天时间才能抵达。 　　如果要保留这支支援舰队，时间是足够的。 　　“现在开始，对跃迁发生器进行充能。” 　　霍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着，他深深地呼气，而后抬起手腕，迅速拨通通讯。 　　“朝，我需要你的协助。” 　　“一天内，我需要你的舰队通过人造跃迁。” 　　“数量越多越好，但至少要五百艘……” 　　“四百？勉强——但我告诉你，你能取得多少战果，取决于你舰队汇聚的速度和数量。” 　　霍尔死死地盯着星图：“我相信，你一定很有兴趣来对付一支强弩之末的敌舰队。” 　　说完后，霍尔便缓缓坐下。 　　所有人皆沉默不语，一片安静。 　　朝，是38号执行者基地的首席指挥官，和霍尔同属于十大指挥官之列，负责38号大星系的各项执行任务，手下的舰队比起霍尔，只多不少。 　　他和霍尔的关系也相当的不错。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朝是一名坚定的反“苏马亚”者，曾经将前往他基地进行调查的苏马亚成员直接扣押了六个月之久，惹出了极大的风波。 　　如果不是当时朝在执行摧毁一个海盗文明的任务，怕是风波极难平息。 　　此时霍尔呼叫朝前来支援……而且还是越多越好的支援……显然是已经动了真火，打算全面绕过军团和至高议会。 　　换言之，这场战争，已经成了他和人类的私人恩怨！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军团中，一个最重要的规矩就是，基地与基地之间，不得有私下的合作。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霍尔之前对军团长的那一番话。 　　这意味着，霍尔这个曾经偏向于“容忍”那些苏马亚思想的前线基地指挥官，终于忍不住，开始旗帜鲜明地要求整个帝国将全部的力量投入到战争之中。 　　谁反对，谁就去死！ 　　“霍尔……这……真的合适吗？”丽安娜轻轻靠近霍尔，温柔地抚着他的肩膀：“你是真打算……” 　　“所有的数据和模拟视频都是假象，只有真正直面了人类，才能知道我们的敌人有多么的恐怖。” 　　霍尔伸手按住丽安娜的手背，声音终于略微恢复了正常：“将人类拦在索菲星系，是我的底线，也将会是我们所有执行官的底线。” 　　说着，霍尔从星图上收回视线。 　　他的眼中升起浓浓的疲惫和隐藏得很好的淡淡绝望。 　　没有了战舰，就算是他这个首席指挥官也会失去地位。 　　唯一能够保住他影响力的方法，就是将整个军团都拖进这场位于他防区的战争。 　　别说给军团长发几句狠话，哪怕真杀掉几个苏马亚至高议员，他也毫不迟疑！ 　　“安娜，要不你先回去？” 　　“我回去做什么？” 　　“回去将真实的战斗，真实的敌人告诉给那些还在做春秋大梦的帝国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敌人有多么的恐怖和可怕……也让他们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真正敌人，其实……” 　　霍尔说着声音开始变冷。 　　“在母星。” ###第778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索菲星系，家园号旗舰。 　　海尔科礼司的大吼声回荡在整个主控舱。 　　“开炮！给老子开炮！” 　　“37号舰，你是傻吊吗？人家朝你撞过来了，你都还不知道躲？艾塔提醒你多久了？” 　　“开盾！开盾！” 　　“自由射击！” 　　之前一直在作战室的指挥官们已经全部离开了作战室，来到了主控大厅。 　　主控大厅中，数十个戴着来自人类全息作战头盔的苍蓝星战士正握着控制手柄操控着战舰。虽然作战头盔是全包围的，但依旧能够听到这些战士们与数字指挥系统的紧张交流声音。 　　海尔科礼司站在舰长座外，他双手叉腰，整个人表情异常严肃，在他的前方三米处，是一道巨大的数字化战场全息投影光幕。 　　“67，你还不发射米粒？你要留着过年吗？” 　　就在这时，一道剧烈的闪光从前方的观察窗掠过，震得海尔科楞了足足两秒后才破口骂道：“草！吓老子……家园号！” 　　“在！” 　　“瞄准7号目标，锁定即开炮！” 　　海尔科的声音落下不到三秒，一道蓝色的死亡光柱便瞬间涌出，两秒后，敌人舰队中一艘最靠前的战舰便化作了一朵烟火。 　　“继续！挨个点名，敌人要跑了。” 　　星图上，神圣帝国的战舰已经穿越了拦截的方向，朝着无人的深空疯狂加速。 　　…… 　　和海尔科与一干指挥官站在数字战场旁指挥不同，来自人类的联络官曹新宇则站在了观察窗的旁边。 　　他戴着苍蓝星人特制的观察眼镜，透过厚厚的观察窗，目不转睛地、甚至是有些贪婪地看着窗外的太空。 　　静谧的太空中，除了极遥远处能够看到依稀如星辰的火光不断闪耀之外，那种影片中经常出现的巨舰横身，万炮齐鸣，数不清的激光在天空中交织成网的场景完全看不到。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的激动。 　　因为这是人类最接近真实战场的时刻——虽没有万炮齐鸣，但上百艘战舰依次开火，震荡着太空尘埃和电浆所形成的高能光柱依旧能够带来深深的震撼。 　　就更别说……敌人又不是泥捏的靶子，敌人也会还手。 　　他亲眼见到了曾经出现在自己肉眼视觉中的一艘友军战舰被敌人的还击直接摧毁；也看见过敌人的高速侦察舰穿越层层火力网，化身为一枚巨大无比的“人肉导弹”，将克荣人为数不多的一艘主力战舰撞成一团照亮夜空烟火。 　　而此时，从双方进入彼此的射程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分钟。 　　作为联络官，曹星宇知晓前敌指挥部的每一步安排乃至每一句讨论，因此他知道，敌人的所有选择都没有逃过前敌指挥部的那帮久经沙场的指挥官们的预测和安排——在初遭重创之下，敌人升起了一股毅然决然的气势，甚至不惜以身为器，愣是在人类的防线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然，敌人的代价是巨大的。 　　看穿了敌人选择的联军并没有选择交错，而是提早进行了减速转移，依靠艾塔强大的预测和判断，用战舰自身的护盾来规避敌人的齐射伤害，然后依靠小范围的机动来调整主炮方位，在给敌人“让”出一条通道的同时，也不断地用主炮洗礼着敌人。 　　当极远处又一朵烟花绽放时，杨文志的声音响起在了曹星宇的耳机中，也同时响起在了整个主控大厅。 　　“老海，宜将剩勇追穷寇。”杨文志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什么意思？” 　　曹星宇立刻转身，望向双手叉腰，满脸皆是威武的海尔科：“意思就是，一追到底！” 　　…… 　　…… 　　卡拉图星系，水星号。 　　作战中心传来阵阵爽朗的大笑。 　　“我还以为两千艘战舰过来，他们能够弄出什么阵仗……结果就这？” 　　“那是因为第一波的导弹攻势把敌人打得有点懵。” 　　“主要是敌人的两艘超级战舰一来就被灭了，那必然影响士气啊——你们说，他们的超级战舰里面会不会有指挥官在前线？结果被我们一锅端了？” 　　“有可能！” 　　听着众多指挥官们的讨论，叶铭望着星图上的战果统计，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此战截止目前，人类消灭敌各型舰船共计1438艘，其中被克荣人畏之如虎的超级战舰“轨道舰”两艘——遗憾的是都没见着这么NB的武器是怎么开火的——战列舰三百余艘，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等共计八百余艘，以及两百余艘各型支援、功能舰。 　　而与之对应的，是人类仅有两百艘左右各型战舰的损失。 　　如果除开第一波导弹打出的无伤战果，这相当于在后续的诚信对炮中，人类和敌人打出了1：5的战损。 　　老实说，如果真纯看战损比，那么这个成绩……算是人类踏出御夫座星系，舰队成型之后最差的——最牛逼的莫过于在塔拉星系的那一拨埋伏，人类指挥塔拉族、克荣人组成的联军，以逸待劳地打出了1换130的辉煌战绩。 　　除此之外，便是人类依靠“对话”的通讯舰所带来的情报，用高速战舰装置米粒突袭迪比星系，以将近1：20的巨大优势全歼了敌人一支四百艘战舰的整编舰队。 　　正是这些辉煌的战果，才促使人类的作战思想从被动的防御转为主动的进攻。最担心的也不是打不过，而是敌人撒丫子就跑，失去全歼敌人的机会。 　　当然，就算是再想杀到敌人老巢去的杨文志，他也没有被这些“轻易”获得的胜利蒙蔽双眼，经过与敌人大半年的周旋与总结中，人类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在敌我比例1：2的情况下，战损比维持在1：5就是大胜！ 　　特别是这次的作战目标是组成战线来拦截敌人，从某种意义上就是纯粹地拼谁的火控更准，谁的投射更大，谁的防御更精准——数量上的优势会更加地放大。 　　如今，敌人分成两部分的舰队已经穿过了防线，而且每一部分的舰群都还有接近五百艘，看似还拥有成建制的力量。 　　但他们的身后，却同样跟着一支三百艘力量的人类混编舰队！而且人类已经提前开拔了一支舰队前往他们的主星路、以及还有一支上百艘舰队的盟军舰队正在朝着水星号所在的位置赶来。 　　可以说，在索菲星系，人类能够在未来两天内集合的作战战舰数量，已经和敌人持平了。 　　2V1，敌人都能输个5：1，现在1V1，敌人难道还能翻天？ 　　更不用说……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人类追着敌人打——只要能命中那就血赚。 　　就在这时，艾塔的声音响起。 　　“接到太约指挥中心信号，十秒后连接。” 　　闻听此言，众人便知道老秦肯定要来勉励众人一番了，如果换成平时，他们肯定会正襟危坐，军容严谨，但现在嘛……所有人都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中，是以完全没把艾塔的提醒当回事，依旧小声地讨论和总结着，时不时地传来开怀的笑声。 　　就连杨文志也都很随意地坐着，而且还敞着制服，端着茶杯。 　　十秒后，光幕降下，一脸含笑的领导出现在画面中。 　　所有指挥官齐齐起立，目不斜视。 　　叶铭也缓缓起身，含笑望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场了的领导。 　　“你们打得很好！”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希望你们接下来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早日将红旗插到敌人的老巢！” ###第779章 曲线救国 　　省城山间别墅。 　　葛雷娜被一声突如其来沉闷的重响惊醒。 　　自从怀孕以来，她就格外地偏嗜睡，而且睡眠还很浅——特别是在今天这样她还带着情绪躺下的时候，任何细微的环境音改变都会导致她的警醒。 　　就更别提这种好似放炮一般的声响了。 　　而伴随着声响，阵阵闪光也从窗外升起，这让葛雷娜虽不满，却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她翻身起床，望向窗外的省城上空，只见今晚的人类就跟疯了似的居然在大晚上的放起了烟花，甚至这山上也有人在放。 　　穿上拖鞋，葛雷娜走向客厅，只见客厅中灯光全关，克罗兹正坐在沙发上，带着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表情望向投影光幕。 　　啪嗒，葛雷娜用手开启了灯光。 　　“今天是人类新年吗？这么闹腾。” 　　“不是。”克罗兹转头望向她，脸上又升起了那股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表情，沉默了两秒后，他朝葛雷娜招了招手。 　　葛雷娜迟疑了片刻，还是坐到了他的身边。 　　晚餐的时候，她确实对克罗兹委身人类的选择很不满，但在这个全是敌人的陌生世界，克罗兹却是她唯一的同族，也是唯一的依靠。 　　如果没有克罗兹，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要如何去面对那些看起来和善，但骨子里却透露着凶残的人类。 　　也正因为此，她才在躺下后安慰了自己好久——克罗兹的选择，是目前的唯一解。 　　坐下后，还没等到葛雷娜看清楚光幕上显示的是什么内容，克罗兹便快速按了几下遥控器，紧接着，一个端庄的人类女性便出现在画面中。 　　葛雷娜知道，这是人类的新闻播音员。 　　这是让她看人类新闻？葛雷娜望向克罗兹。 　　克罗兹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葛雷娜继续看下去。 　　“下面播送一则本台收到的最新消息。” 　　“据索菲星系前线记者报道，半小时前，由银河系、仙女座星系、卡拉图星系等多个文明星系组成的本超星系群联合舰群，对邪恶的帝国执行军团的入侵展开了坚决的抵抗和还击，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丰硕战果，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此时画面一转，主持人消失，随之而起的是一副来自太空的画面。 　　画面中，数不清的导弹火光就犹如一条条火龙在虚空中奔腾，飞向不知名的星空。 　　“这是联合舰队对敌人启动的第一波亚光速导弹攻击，长空之上，上千枚导弹化作出鞘的利剑……” 　　“在我军的超视距打击下，成功摧毁了敌人两艘被命名为轨道舰的超级战舰，以及数百艘战斗舰船，狠狠地打击了来犯之敌的嚣张气馅。” 　　“现在我们看到的联合舰群中银月舰队的画面，他们在上次的战斗中遭遇了巨大的损失，这一次他们化悲痛为力量，身先士卒，取得了丰硕的战果。” 　　“截至目前，联合舰群已累计摧毁敌舰一千四百余艘，而在我军的拦截下，敌舰队已仓皇逃离战场。” 　　用力地抿着嘴，葛雷娜瞬间转头，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她只看到，克罗兹的嘴角升起一抹甚至带着有些轻蔑的笑。 　　“这是……霍尔的军团？” 　　“应该是。” 　　“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 　　“因为本来就不堪一击。”克罗兹缓缓呼气，抬头望向烟花渐渐消散的省城上空，沉默几秒后轻声道：“帝国的势力固然庞大，但就如同一头得了重病的大象，当面临一群由刚刚晋升狮王的雄狮所带领的狮群时……它没有任何的胜算。” 　　“除非这头大象，能够利用上自己庞大的体重，精准地压在雄狮的身上——可重病的大象，还拥有对身体的掌控力吗？” 　　“没有。”克罗兹慢慢摇头，他轻轻搂了搂葛雷娜后起身。 　　“你要去哪里？” 　　“去单位上……”克罗兹吞下了后面的话，顿了顿后微微一笑：“你安心休息，我很快回来。” 　　…… 　　…… 　　水星号，叶铭已经离开会议室回到了自己房间。 　　在此期间，艾雯也一直在他房间中呆着等候着消息，见他回来，艾雯便嘟起了嘴：“我还以为我跟在老师身边能够获得第一手消息，没想到连三手信息都拿不到……” 　　叶铭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由于是联合舰群作战，又没有泄密的风险，是以在敌人倾巢而出的一天前，索菲星系要发生大战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本超星系群。 　　那么自然的，人类的应对态度，也就逃不过所有人的关注了。 　　只是叶铭在作战中心滞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和前敌指挥部把战斗信息全部梳理了一遍后这才返回。 　　这段时间，胜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世界，甚至连新闻上都播出了。 　　“要不下次这样的作战会议，我也跟着您参加？怎么样？” 　　“不怎么样。”叶铭马上摇头：“都一帮老爷们，你去掺合什么嘛。” 　　“谁说的？艾莎拉阿姨不也是前敌指挥部的吗？” 　　“额……”叶铭被噎了一下，好半响他才轻轻咳了一声：“我还真没把艾莎拉将军当女人——你可别告诉她啊！” 　　“哈哈哈！老师你完了，我肯定要给她说！” 　　笑了一阵后，叶铭还真考虑了一下看下次要不要带上艾雯——这种亲临指挥中心的机会很少，而她却是银月王国的未来女王，就算不需要懂军事上的作战，最起码也要知道战争是怎么打的。 　　“对了老师，我有个问题。” 　　“嗯，你说。” 　　“盟军肃清索菲星系后的下一步举措是继续前进呢？还是在迪亚斯1号建立防线？然后索菲星系的开发又是什么时候？嗯……”艾雯抿着嘴，眼睛用力地眨了眨：“还有，等到索菲星系肃清后，您有没有兴趣去一趟索菲4视察一遍呢？” 　　叶铭微微一怔，他立刻想到，索菲星系打下来之后，就要面临在索菲4的建设和开发问题了。而且……那里还有一个原生的水底文明！ 　　一时间，他的心也迅速激荡起来——自从知道索菲4有水底文明后，整个人类世界的生物学家和人类学家以及相关领域的科学家们早就激情难耐，光是墨谷，就给他提了好多次，问他有没有机会把她带到索菲4去实地考察一番。 　　其实就连叶铭自己，他也对那个已经拥有了文明形态的水底生物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再加上……无论索菲4是给人类还是克荣人，总归是要开发的，因此必然要和这些原生文明打交道。 　　而叶铭作为整个本超星系群文明联盟的首席科学家，他是有一定的责任和义务和原生文明当面接触一下的。 　　沉吟中，叶铭缓缓点头。 　　艾雯雀跃起来：“老师您答应啦？” 　　“不，我只是说你说得有道理。”叶铭警惕地看着小姑娘，呵呵笑道：“我考虑一下——你也知道，你老师我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满世界跑呐！” 　　“额……确实。”艾雯深以为然，深表同情。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房门被轻叩了两下，片刻后便被何沫从外面推开了。 　　“叶总，刚刚收到来自省城的消息，克罗兹想要和你通话。” 　　叶铭刚刚升起一丝疑惑，立刻便想起要和自己通话的是谁。 　　克罗兹，目前正在省城接受“改造”的两个帝国俘虏之一。 　　叶铭必须承认，在一年多以前，他对这两个帝国俘虏寄予了一定程度上的希望——甚至俘虏者是俘虏这两人的原因——因此他才特意留在苍蓝星等待着两人。 　　但叶铭也必须得承认……这人呐……不管那两个帝国俘虏的身份有多稀罕，一旦叶铭从二人的身上获得了他想要确定的信息后，他就对这两人再没有怎么关注过了。 　　只是何沫偶尔会提到这两人的情况。 　　譬如叶铭现在只知道，这两个人似乎已经组成了家庭，然后心态上也有很大的转变，不再以一副“天朝上国”的居民自居了。 　　“他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情报？”叶铭有些好奇起来，他知道CNY的那帮人比自己更专业，更懂得“身份对等”，在那帮人眼中，想和他对话的，要么有必然的理由，要么有崇高的身份……否则，想见他难于登天。 　　“应该是的。”顿了顿，何沫嘴角浮起微笑：“克罗兹已经在CNY部门实习，而根据反馈，他的表现挺好。同事们一致认为……这人是个聪明人，而且有当汪兆铭的潜质。” 　　叶铭缓缓点头：“那接过来吧。” 　　片刻后，一道光幕从天花板上降下，很快，许久未见的帝国俘虏克罗兹出现在了画面中。 　　叶铭的记忆在脑中翻滚，他记得，自己和这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月球上——自从回到地球后，即便这两人也被安排在了省城，但依旧没有再见到他的机会。 　　“首席科学家阁下好。” 　　见到叶铭，克罗兹轻轻低头以示敬意。 　　叶铭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你好，克罗兹。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的，我想给叶院士说一下，执行者军团和帝国的军事力量、政治谱系、私人关系等情况。” 　　顿了顿，克罗兹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一脸坦然：“这关系到未来人类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对手。” ###第780章 善意 　　叶铭很好地将鄙视藏在眼底的最深处，一边在脑海中让伊塔总结此人的报告，一边静静地听着克罗兹的汇报。 　　“执行者军团，是神圣帝国的护卫军团，一共设有五十四个基地，分别位于已知的五十四个超星系团的宜居星系之间。” 　　“按照人类的空间观测坐标，这五十四个超星系团都位于史隆长城以及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这两个星系结构，这两个结构，被我们称为宇宙宜居带……” 　　“稍等。”叶铭打断了克罗兹：“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和史隆长城，加起来十几亿光年，就算有无数个天然的跃迁星门……要完全探索这些星域……” 　　叶铭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他深知在没有星图，没有超光速旅行的情况下，要摸清楚这些动辄占据整个宇宙百分之几的空间结构有多么的困难。 　　这也是，人类对敌人的“疑惑”之一——明明敌人是一个和目前的人类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人类的文明，为啥他们就能一统宇宙？或者说……“短时间”内“一统”宇宙。 　　当然，他认可这个宇宙宜居带的说法。 　　就算不按照目前流行的大爆炸理论，整个宇宙也不是任何区间都能宜居的。 　　“根据记载，先祖花了数千年的时间才完成了对整个宜居带结构的探测。” 　　“你的意思是，一切说辞都可以交给时间，是这个意思吗？”叶铭凝神望着对方。 　　画面中，克罗兹也凝望向叶铭，突然他笑了一下，脸上升起极为复杂的神色——有感慨，还有一抹淡淡的优越。 　　“叶院士，千年万年的时间对人类来说，可能很不可思议，甚至几百年都可以引起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在整个宇宙的尺度下，几百年都算不上，毕竟按照人类的标准，我们的寿命普遍都已经超过了三百岁。所以……很多事情的发生，确实都可以交给时间。” 　　叶铭眼神一凝，他理解克罗兹的那点优越感怎么来的了。 　　相比神圣帝国，人类年轻得就跟个幼儿似的。 　　于是叶铭缓缓点头：“明白了，蚂蚁这种生物能够种植真菌，圈养蚜虫，确实可以用时间来解释。而且按照这样的进化路径，再过几亿年，它们未必不会创造真正的文明。” 　　听着叶铭用蚂蚁来做比喻，克罗兹总觉得叶铭在骂人，但他又没有证据…… 　　“你继续。”叶铭对着挥了挥手。 　　“这54个基地的实力也不是一样的，有些很强，有些很弱，其中目前正在和你们作战的，就是31号基地，其首席指挥官叫霍尔，副指挥官叫迪卡——也就是迪比星系被你们全歼的舰队的主人。另外还有六名指挥官，手下分别掌控着从两百到五百不等的舰队。” 　　听着克罗兹的“详细”介绍，叶铭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些，人类当然早就知道了——在一年前，歌莉娅便将整个31号基地的情况全部汇报给了人类。 　　“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 　　克罗兹瞬间一怔！他张大嘴巴，眼中全是不可思议——这些可是在他和丽安娜当初被“审讯”的时候都没有报告的信息！ 　　人类怎么会知道的？ 　　“我们非但知道这些，我们还知道，你们三人调查团中的丽安娜，和霍尔是同学，深受霍尔的喜欢……她的导师叫克林，先知院中排名前十的实权人物。” 　　叶铭淡淡地说着，再次不动声色。 　　克罗兹紧紧地握着拳，在一瞬间，他脑中想过无数个理由，但依旧猜不到人类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就仿佛，早在自己之前，就有人投靠了人类！ 　　“你继续。”叶铭继续挥手：“不用猜我们知道多少，你直接按照你的意愿说。” 　　“好……”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克罗兹闭上了眼睛一瞬，而后再次睁开：“31号基地，是很强大的基地，总共有两千艘战舰，两艘轨道舰。” 　　“人造跃迁装置多少？” 　　“十五艘。” 　　“好的，你继续。” 　　“仆从星系一共有五个，分别是寒霜星系，红枫星系，泰隆星系，蓝叶星系，多特兰星系。” 　　“这些仆从星系，每个地球年，一共可以为基地补充两百艘左右的战舰。” 　　“依靠着强大的力量，霍尔也是整个军团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被排为前十，但实际上权柄可以到前三，因为除了31号基地本身的力量之外，38号基地的首席执行官‘朝’是他的好友，32号基地的是他同学，4号基地的首席执行官也和他相交莫逆……再加上丽安娜的老师，同时也是他的老师，因此他在先知院中也有支持。” 　　“就更不用说，在军团内部，他本身就是军团联系参谋会的成员，军团长更是他的师父……” 　　叶铭静静地听着，眉头也渐渐地皱了起来。 　　看样子，人类是惹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了？ 　　“而这些……其实都不算很重要，重要的是……”克罗兹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缓缓道：“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野心？” 　　“是的，我能看出来，他很有野心。”克罗兹垂下眼帘：“因此，他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叶铭缓缓点头。 　　既然有野心，那必然不会轻易认输。 　　“然后呢？” 　　“那么……只要人造跃迁发生器还在，他就可以召唤诸多的朋友。”顿了顿，克罗兹轻声道：“虽然这是违反军团作战制度的，但在我看来……仗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军团的作战制度还算什么呢？” 　　叶铭眼睛微微地眯起，继而缓缓点头。 　　意思就是，接下来，说不定敌人还有支援。 　　但随后他又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你觉得，是什么程度呢？” 　　“帝国将亡的程度。”克罗兹直视着叶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近乎残酷的冷静：“抛开我在人类世界的认识不谈，只从纯粹的战斗，以一个执行官的视觉来判断，就是这样的境况。” 　　“你……是执行官？” 　　“预备执行官。”克罗兹轻轻点头，突然笑了一笑：“叶院士，可能你不知道，这次任务完成，我将会是唯一一个同时获得学者身份和执行官职位的执行官。” 　　叶铭略微怔了下，嘴角也浮起笑意：“抱歉，能说清楚点吗？” 　　“意思就是，如果一切顺利，在未来，我比霍尔的关系还要好……地位还要高——我能够说服很多人接受我，接受人类的……” 　　“善意。” 　　说完后，克罗兹便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等待着叶铭的回应。 　　叶铭陷入长久的沉默，而后突然一笑，也缓缓点头。 　　…… 　　…… 　　结束掉通讯，叶铭迅速给杨文志发了个消息，让他等会来自己房间一趟，然后就他思考该如何应对敌人还有可能的增援时，来自地球的通讯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个视频电话，他可不得不接。 　　“既然赢了你怎么都不打个电话回来？” 　　视频中，漆与墨很是不满地瞪着他，从她穿着的睡衣来看，这时她应该是准备休息了。 　　“额……”叶铭一拍额头，连忙赔笑：“忙得忘记了，女儿呢？” 　　“早就睡了。”漆与墨坐到床边，左右想发点火，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发起——自己男人在外星系出差，还一不小心指挥了天大的战役，她就算再有点瞎操心，也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的。 　　“你现在还在水星号上？” 　　“嗯。” 　　“那……安不安全？”漆与墨拧着眉，一脸的担忧。 　　叶铭愕然，随后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我在前线吧？” 　　“那你在哪？还是在卡拉图星系吗？” 　　“是的，水星号早就回到了卡拉图星系了，不过过几天估计就要到索菲星系那边去，只是我那时候估计也不在水星号上了。”叶铭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说你傻不傻？” 　　漆与墨一怔，长吁了一口气后总算是笑了起来：“我还真以为水星号在索菲星系……白瞎为你担心了。” 　　“哈哈，放心吧，你觉得我是能想去哪就去哪的人么？” 　　“这倒也是，离了你地球都不转的。”漆与墨笑语吟吟，偏头看了几眼：“你那里现在是几点了？身边有人没？” 　　“有，何沫和艾雯还有伊塔在对面呢，还有等会老杨要过来讨论一下军情。” 　　“……那……你忙吧，忙完早点回来。” 　　挂掉电话，漆与墨翻身上床，随后拨通了墨谷的通讯。 　　“他怎么说？”视频中，墨谷正坐在雾气腾腾的一个小房间中，看样子她在蒸桑拿：“可以去索菲星系不？” 　　漆与墨盯着表姐，立刻一拍脑门：“糟糕，忘问了。” 　　“……能不能靠谱点啊你……”墨谷翻了个白眼，抓起毛巾给自己淋了点水：“索菲星的开发迫在眉睫，早去早发财啊。”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克荣人希望举族搬迁到索菲4号星球上以解决三体问题的消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已经偷偷流传了出来。 　　可以想象，这样的消息，一旦在互联网上现身，那必然是会引起全体网友关注的。 　　这也能够获取真实的老百姓的想法。 　　或许是之前半年的宣传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对克荣人这种漂亮的种族有着天然的亲近，又或许是觉得索菲星系实在太远……而且不安全，总之就是从老百姓的反馈来看，很多老百姓的反应都偏向于“无所谓”“大度”。 　　当然，也有部分网友认为这是人类打下来的星系，白送给克荣人那太亏了……只是这种说法，在目前的“文明大联盟”背景下没有获得太多的支持。 　　毕竟，谁都知道，从开战到现在，前线打得就算再离谱，人类连一根毛都没伤到……死伤惨重的全是克荣人和苍蓝星人。 　　这种血与火的交情，人类肯定得认。 　　再加上克荣人的三体问题确实具体，是以只要稍微有心，估算一下就知道，一旦人类答应克荣人的诉求，那么对索菲星的建设就会立刻启动了。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对人类“过剩产能”的一次巨大释放，同时也是对人类影响力的一次巨大扩张——试想，一个完全由人类来主导打造的星球，就算上面生活的不是人类，那该星球还不得听人类的话？ 　　“……姐，就算要开发那也得仗打完啊。” 　　“打完还不简单？你没见今天的新闻么？对了……你没问你老公还要多久才能荡平？” 　　“……没，忘了。” 　　“卧槽！”墨谷气得一下站了起来，虽有武器，但依旧秋毫必现：“你……那你打个电话有P用？” 　　漆与墨：“……” 　　“算了，我自己问，等会你可别小心眼啊。” 　　…… 　　…… 　　水星号上，杨文志饶是已经一天都没休息，但当叶铭召唤时他立刻便赶到了叶铭的房间。 　　而当听到来自克罗兹的提醒后，杨文志也马上谨慎了起来。 　　“意思就是，敌人还能传送舰队过来？” 　　“他的意思是这样，而且你看……”叶铭打开星图，指向敌人大本营所在的方向：“敌人的人造跃迁装置，依旧保持着装配的姿态，而且还有功能舰在周围调动。” 　　“这意味着？” 　　“意味着，敌人肯定是，要么通过这个装置跑，要么就是通过这个装置来！” 　　杨文志轻轻地吸气，随后缓缓点头。他闭上眼睛，眼珠不断地转动着，越是思考，便越是皱眉。 　　“叶总，如果我们一直追过去，然后再遭遇几百艘舰队的话……恐怕能量有点不够。” 　　片刻后，杨文志睁开眼睛，一抹担忧升起在脸上。 　　叶铭也轻轻点头。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另外的可能。 　　——既然人类都能够依靠人造跃迁发生器来随时随地布置战舰，那么敌人……显然也可以。 　　那……就算人类肃清了整个索菲星系，并留存了一支朝着敌人大本营而去的力量。 　　要是敌人通过人造跃迁发生器来大面积地布局舰队拦截，人类又该如何处理？ 　　全靠反物质战舰来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吗？ ###第781章 正义的大旗 　　“20小时后，唧筒座舰队就可以抵达北跃迁点，约25小时后，仙女座，大小熊座，猎犬座以及巨爵座和两支盟军舰队也将会咬着敌人的尾巴抵达战场。” 　　杨文志就近在叶铭的办公室内打开作战星图，介绍着情况：“这中间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差，如果敌人真的还能召唤一支舰队登场的话……打起来损失恐怕有点严重，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火星号是不能出动的。” 　　叶铭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火星号无疑是人类的杀手锏，但受限于速度和行动，火星号是无法投入到运动战的——按照原定的计划，唧筒座直奔敌人目前的支援舰和后勤舰船所在的大本营后，将会第一时间消灭敌人的护卫舰队和这些功能舰船——最起码也是要赶出本星系。 　　然后再就地建立防线，等待敌人那两支逃窜的舰队做困兽之斗，冲击唧筒座建立的防线，直奔跃迁点离开时，再直接掏出火星号，配合追击的联军舰队，从而将敌人一举歼灭，彻底肃清索菲星系。 　　到那时，整个星系的战舰残骸，都可以回收再利用在索菲星系的重建上。 　　可以说，直到现在，敌人都在按照人类的设想走。 　　但正如杨文志所说，如果敌人真的再召唤一支五百艘左右的舰队过来，那么唧筒座未必能够在正面对决中打赢——唧筒座满打满算只有100艘战斗舰，100VS500……这个数量对比已经足够由量变引发质变了。如果真要打，就只能靠长期的游击战和大量的米粒先奠定优势才行。 　　现在一没有游击战的机会，二来，唧筒座也没有携带多少米粒…… 　　旁边一直在静静倾听的何沫左右看了一眼，插了一句：“所以现在就只能先用导弹打掉敌人的跃迁生成器吗？” 　　叶铭看了何沫一眼，不置可否。 　　杨文志则笑了一笑，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打掉一组跃迁生成器很简单，难的是如果敌人真的准备了这么一支可以随时投放过来的舰队，那么……在这个31号基地的老巢，我们可能就要面临更复杂，更顽强的抵抗了。”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 　　看来杨文志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坦白说，今天那个克罗兹的“真正投诚”，瞬间给人类的既定计划和目标带来了诸多的不可预测性。 　　叶铭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缓缓的交替点着，而后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现在不仅仅是杨文志所代表的整个前敌指挥部，就连太约指挥中心乃至最高层的领导……都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敌人的大本营——最起码要拿下31号基地的艾拉星。 　　要知道，艾拉星上，还有苍蓝星人的同胞在被奴役着——这也标志着人类在这场战争中的绝对正义性。 　　战斗打了这么多年，在前线的人类一个伤亡都没有，伤亡的全是克荣人和苍蓝星人，而且伤亡人数累计也达到了五千人。 　　克荣人这么拼，除了一雪前耻之外是想要拿下索菲4，苍蓝星人则是想要解救同胞…… 　　沉默中，叶铭长长地呼气，随后睁开眼睛。 　　“现在由唧筒座释放米粒的话过去要多久？” 　　“大概两个半小时。”杨文志立刻回道，随后又补充道：“这个距离有点远，米粒虽然可以能够加到最快的速度，但如果敌人有干扰的话……到最后就没办法控制了。” 　　叶铭嗯了一声，眉头继续皱起。 　　之前在回顾战斗记录的时候，他们确实发现了米粒遇到了电磁干扰和诱导，这也算是坐实了在很早之前歌莉娅就提醒过的敌人有针对性武器的情报。 　　只是这次人类是先用二代米粒洗了一波，无意中将敌人的拦截系统瘫痪了，这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样，一代米粒先留着，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毕竟手里有二代米粒，可以快速的定向打击。”叶铭最终抿了抿嘴唇，沉声道：“我们先看看敌人到底能够来多少，然后再做定夺——反正都要消灭的，要么现在消灭，要么今后消灭。” 　　“那我就先吩咐下去了。”杨文志看了一眼时间：“就不用在墨迹开会讨论了，让大家伙好好休息一下。” 　　这艘船上，很多人，包括杨文志在内都已经熬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现在取得第一阶段的大捷后，众人兴奋之余，也就真有点熬不住了，散会后很多人基本是倒头就睡——一天后还有一场纯粹的歼灭战等着他们，必须得休息。 　　叶铭笑着点头：“那你呢？” 　　“我再熬几个小时，完了叫斯米尔来顶班。”说着杨文志忍住了个哈欠，左右看了一眼：“叶总你这有咖啡没？” 　　“有，不过是速溶的。”叶铭冲艾雯点了点头，示意她冲杯咖啡。 　　“没事，我不挑。”杨文志呵呵一笑：“殿下，我要双份，特浓。” 　　“额……好的。” 　　…… 　　猛地灌下一杯咖啡后，杨文志精神续了上来，他也懒得再回房间，就呆在叶铭办公室，和叶铭讨论起了今后的作战计划。 　　“如果敌人的投诚情报属实的话，那看来我们的敌人确实来头不小。”杨文志捧着杯子，满是血丝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叶铭：“叶院士，艾拉星怕是有一场苦战啊。” 　　叶铭点头：“感觉我们捅了个马蜂窝。” 　　“现在看来，我们确实捅了马蜂窝。”杨文志微眯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你说敌人到底是在艾拉星建立战场呢？还是在寒霜星建立战场？是一千艘战舰呢？还是两千艘？或者干脆能够传送的全传过来？” 　　“全传过来的话，那就没办法打了。”叶铭苦笑起来：“按照克拉族的说法，现在军团能够动用的战舰，差不多在五万左右。” 　　杨文志：“……” 　　“但拥有人造跃迁装置的却并不多，而且跃迁装置的能耗很大。”叶铭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星图，轻声道：“现在敌人应该就在对跃迁装置进行充能。” 　　叶铭一边思索一边慢慢道：“所以，敌人短时间内肯定是不可能把几万艘战舰全拉过来的——每个基地都有自己的防区，还有些基地也在执行任务，而且军团也不是铁板一块，都有自己的想法。” 　　杨文志怔了怔，他马上意识到叶铭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可以用政治手腕来瓦解一部分敌人？” 　　叶铭笑了一笑，又嗯了一声，继续斟酌道：“其实政治手腕一直都是一个备选方案，只是以前时机不成熟……现在嘛……” 　　“我觉得现在也怎么成熟。”杨文志倒是很坦然：“我们和敌人是族群与族群，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战争……那啥神圣帝国的上万年造了那么多的孽，我不信他们会不明白这点。” 　　“呵呵，这倒也是。”叶铭知道杨文志是典型的军人思维，无比信奉手中真实的力量，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继续和杨文志讨论起了敌人将会在什么地方部署主力来拦截人类。 　　一小时后，杨文志离开他的办公室，叶铭也终于等来了牛主任的电话。 　　……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克罗兹？”电话一接通，叶铭便直截了当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处理？”电话中，牛主任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诧。 　　“哦……那就安排。” 　　“这还差不多。”牛主任笑了起来：“这送上门的一个汪精卫，还能怎么处理？肯定好吃好喝供养着。” 　　叶铭微微一怔：“就这？难道这一年你们亏待了他们么？” 　　“哈哈，那当然没有——你知道他的诉求是什么吧？” 　　叶铭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克罗兹的诉求是什么，虽然克罗兹一句话都没说，但处处都透露出他想要回去的念头。 　　“所以？你们不答应吗？” 　　“最起码现在不能答应。”牛主任的语气严肃了几分：“首先，我们要确定，这人是不是思想的确完成了改造。” 　　叶铭咳了一声……改造这个词特别有神韵。 　　“其次，总得让他看一眼儿子嘛！” 　　叶铭眼睛微眯，不断地摇头：“一个汉奸……哦不，他应该叫‘神奸’——怎么可能会顾忌老婆孩子的感受？” 　　“看来你对‘神奸’意见很大？”牛主任呵呵笑道。 　　“我对背叛自己文明的人确实有意见，而且看不起他。”叶铭毫不掩饰自己对克拉族的轻蔑和厌恶：“这种人，放哪里都是被鄙视的吧？” 　　“但你必须承认，这种人，确实很好用。”牛主任正色道：“那我现在给你个选择，你说，我们是扶持一个神奸来接管帝国呢，还是将所有神圣帝国的人直接人道摧毁，族群灭绝？” 　　叶铭愕然，好半响才骂了一句。 　　他作为一个科学家……当然说不出那种将一个族群彻底灭绝的话来。 　　人类之所以能够高举正义大旗，可不就是因为人类在拥有了更强力量的时候，又更加的文明吗？ 　　“好吧……你们说了算。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怎么打算用他？” 　　“等几个月，他孩子出生了，然后我们又打到寒霜星或者艾拉星去了的时候，就可以放他回去了。”牛主任淡淡一笑：“总得要敌人见识到我们的真正力量，才方便让他们选择下跪的姿势。” 　　“……草！”叶铭眉头深深拧起，半响后才憋出了一句脏话：“看来牛主任是真的很乐观啊？” 　　“哈哈哈！前线打得那么好，我们想不乐观都不行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超星系群都已经沸腾了……银河系，仙女座，三角座，卡拉图，到处都在欢庆——你就在卡拉图星系嘛，你不知道？” 　　“……谢谢你，我还真不知道。” 　　“如果不睡觉就上上网看看吧。”牛主任笑着挂掉了电话。 　　叶铭哑然，不过他还真的戴上了全息眼镜，开始看起了新闻和各个话题。 　　正如牛主任所言，在战斗结束后的一小时，取得阶段性大捷的消息便迅速占据了所有媒体的头条。 　　为了庆祝胜利，全球多个城市都提前点燃了为圣诞节和元旦而准备的烟花。 　　而各个话题下，老百姓的讨论也无比的热烈，特别是那几段一看就是被“修改”过的战场实况视频——在太空中，哪能看到那种万炮齐发的场景？这摆明了是艺术加工过的嘛！ 　　但普通的网友们却不管这么多，只知道战果和战线是不会骗人的。 　　而这些话题下，叶铭看到了许多后缀挂着SL的网友——这些名字，一看就是来自苍蓝星的克荣人。他们入乡随俗，又保留了一定的传统，取了圣星的首写字母和苍蓝星中蓝的首字母，用来表明他们的身份。 　　相比人类，这些来自苍蓝星的网友们的表现更加热烈，甚至可以用狂热来形容，恨不得人人都亲自上阵，明天就驾着战舰直捣黄龙——现在，就算普通的苍蓝星人都已经知道，他们不是孤独的遗族，他们的先祖曾经被掳走，目前正在被敌人奴役。 　　除了苍蓝星的网友，克荣人和塔拉族人的踪迹也不少见。特别是塔拉族人，虽然从体型结构上和人类、苍蓝星人、克荣人等两族生物都截然不同，但他们却是最“崇拜”人类的…… 　　一方面，这和塔拉族人天然的慕强本性有关系，另一方面，他们也是除了苍蓝星人之外接受人类的工业产品和技术最多的文明，当人类的高清面板和全息投影进入塔拉族人的世界后，立刻便彻底征服了这个克荣人口中的蛮族…… 　　再加上现在塔拉人的舰队没有赶上这一波大战，使得本性就十分好战塔拉族人很有些郁闷。 　　于是一个有趣的现象便发生了，每当塔拉人留言表现出郁闷惋惜的时候，其他族人就纷纷上去安慰，表示时间还早，还有一波敌人等着你们入场，今后有的是机会之类云云。 　　看着这多个文明的网友们其乐融融的景象，叶铭满心欢喜，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782章 黎明之前 　　索菲星系，家园号。 　　狠狠地灌下一大口荆芥茶，海尔科立刻便精神抖擞起来。 　　“星宇，你们平时不喝这种茶？”海尔科抓过一包荆芥茶袋在鼻子上深深地嗅着，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叹息。 　　人类联络官曹新宇见多识广，他自然知道……荆芥有种俗称是什么，于是摇头一笑，扬起脖子灌下一口咖啡。 　　猫薄荷茶，这玩意他还真喝过，但没卵用。 　　也只有苍蓝星人……好吧，从这点来说，他们的确不愧是喵星人。 　　在猫薄荷的加持下，海尔科的疲惫一扫而空，紧接着他大步走进指挥会议室。 　　距离前期的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小时，在这期间，海尔科仅仅休息了不到三个小时。 　　得益于在过去半年中人类不断地对战舰进行自动化改造，这次他原本的战舰虽然损失了十余艘，但真正的伤亡并不多，再加上这次的战斗是双方的遭遇歼灭战，并没有做太久的拉扯，因此只需要派遣登陆舰和打捞船进行打捞救援即可——这些都是有专门的人负责的，不需要他这个前敌指挥官操心。 　　他真正要操心的，还是敌人两支逃窜队伍的目的地。 　　如今，敌人的两部残兵距离他们的大本营位置只剩下不到六小时的航程，而人类一直没有参战的唧筒座舰队则只需要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够抵达敌人的大本营。 　　也就是说，战斗最迟将会在三小时后就打响。 　　按照常理，敌人大本营的那些资源舰，功能舰……应该早就撒丫子逃命的。 　　但直到现在，敌人那些后勤舰船依旧没有离开，反而摆开了阵势。 　　这只说明了一点，指挥中心的情报和分析是对的——敌人还可以通过他们的人造跃迁发生器投递一支舰队过来。 　　在确认这一点后，整个前敌指挥部便变得异常谨慎起来。 　　坐在会议桌旁，海尔科拉过话筒，望向视频中间的头像沉声道：“乐毅号在不在？” 　　“在。”乐毅号的副舰长，以及整个唧筒座舰队的副司令员陈桥生干净利索地回道：“海将军请指示。” 　　海尔科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他对人类叫他“海将军”特别满意——因为整个人类前敌指挥部还都没有一个将军呢！ 　　“请报告一下你们目前的推进阵型。” 　　“是，我们目前的阵型是典型的多层箭头突进阵型，驱逐舰，高速战列巡洋舰和巡洋舰在第一层，主力战列舰在第二层，后勤舰和旗舰在中心。” 　　“目前我们正配合友军密切关注着整个战场的局势，能够做到在敌人的行进方向和作战意图发生改变的时候做出应对。” 　　海尔科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朝着自己的一干下属瞥了一眼。 　　下属们纷纷一笑，然后虚心点头。 　　和人类相处这么久，他们自然知道了……人类的指挥官在军事上的专业性。 　　“继续保持行进方向，特别要留意北跃迁点的敌人动向。” 　　“明白。” 　　海尔科交代完后又望向另外一艘战舰标识：“白起号。” 　　“在。”白起号副舰长何春来的声音也第一时间略带着笑意响起：“海总，你是铁打的么？三天只睡三小时你也撑得住？” 　　何春来作为杨文志的副手，很早就和海尔科认识了，虽然不至于跟着杨文志他们叫“老海”，但叫“海总”总是比海将军亲切一些。 　　毕竟……大家都私下叫叶铭都叫叶总。 　　“哈哈，我正想说呢，你们都休息好了么？”海尔科哈哈大笑，将频道给予公开。 　　会议室内，另外七支舰队的指挥官纷纷上线。 　　“好吧，看来大家都睡不着。”海尔科再次喝了一大口荆芥茶，又深深呼了口气：“还有三小时，唧筒座舰队就要和敌人接触，但敌人现在都没动静，他们肯定是想耍花招。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何春来的声音响起：“按照月球和水星号那边的说法，敌人应该至少会投放一支大规模的舰队过来才敢这么猖狂……现在他们还没动，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在等什么时机？” 　　马上有人问道：“等什么时机？” 　　“那就不知道了。” 　　王翦号的火控指挥官苏明策道：“我有个想法，你们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再拉一艘轨道舰过来防守？” 　　此言一出，声音顿时安静了两秒。 　　这时明撒拉的声音响起，她作为银月舰队的指挥官，又是女性，是以极少说话，但每次发言都很准确：“不太可能。” 　　“为什么？” 　　“因为二代米粒给敌人的打击太大，我相信敌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武器和攻击方式。”明撒拉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要站在敌人的立场考虑。” 　　海尔科闻言微微点头。 　　他和人类呆了这么久，对人类指挥官的行事风格和作风算是了如指掌了。 　　人类的指挥官也好，还是指挥群体也好，其专业性毋庸置疑，是远超目前已知的这些文明，乃至执行者军团的。 　　但唯独有一点……就是人类太过于谨慎了。 　　他们习惯性地要考虑到所有问题，然后再慢慢做排除法，最后择优选择方案。 　　譬如，面对未知的人造跃迁，当然可以猜测敌人会支援任何战舰过来，但在见识了联军那强大的，神出鬼没的攻击方式后……敌人能再派一艘轨道舰来送死的概率相当低。 　　虽然轨道舰确实适合防守。 　　当然，人类指挥官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谏如流。 　　苏明策很快便接受了明撒拉的解释：“好吧，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就只有干等？” 　　“目前看来……来了！”乐毅号的指挥陈桥生话音未落，声音瞬间抬高了几分：“敌人开始跃迁了！” 　　海尔科神色一凛，身子迅速坐正，他将通往水星号的话筒也拉到身边的同时，视线迅速落在星图的最上方。 　　星图的上方，一个紫色的小点突然出现。 　　缓缓地吸了口气，海尔科沉声下令：“计算观察误差，距离最近的战舰米粒准备，乐毅号，二代米粒准备，一旦敌人的跃迁数量超过阈值，你们立刻释放米粒摧毁跃迁发生器，同时唧筒座的人造跃迁装置可以预就位了。” 　　“收到！” 　　“其余舰队，进行最后一轮加速。”海尔科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手腕。 　　该来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稳重的，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突然在会议室内响起。 　　“前线指挥中心，这里是火星号，我是火星号舰长王春尧。” 　　“我部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跃迁。” ###第783章 好大一个圈 　　地月L4拉格朗日，人类太空跃迁中心。 　　巨大的环状人造虫洞发生器灯火通明，犹如高悬在天空的日全食。 　　虫洞发生装置的前方三十公里之外，庞大如小山般的火星号在姿态引擎的维持下静静地漂浮着。 　　它的身侧，四艘隼级快速战列巡洋舰，六艘鹰级巡洋舰，以及十二艘新宋改无人驱逐舰组成的护卫舰队以火星号为中心一字排开，犹如双翼，又犹如小弟。 　　在舰群中央，一艘艘快速登陆舰正在这支舰群中不断穿梭，对这支人类最后的底牌舰队进行着临行前的最终检查。更远处，至少有七八艘各型观察舰船正在将此地的画面从不同的维度传递到艾塔计算中心，最终汇聚成一副精准无比的三维立体图，然后展现在它该出现的任何地方。 　　月球太约作战指挥中心。 　　领导已经结束了视察返回地球，毕竟他也忙，而且这次的视察已经延期了三天，实在没有时间再等着看到这场即将进行的最终决战了。 　　没有了领导坐镇，指挥中心的大佬们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突然觉得，对比这个东西啊……真的是要不得。”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会议桌上的投影，陶林川突然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又带着无比满足的叹息。 　　与会的诸人同时笑了起来。 　　大家都懂陶林川为何感叹。 　　特别是国内的这帮指挥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亲眼看到人类第一艘太空飞船邀月号上天的，然后又看到了秦，汉，唐，宋这些战舰的诞生。 　　当初的邀月号，舰身全长拢共不过一百米出头，虽然比不上海面舰船，但在空中，那却已经是庞大大物了。 　　但随后的秦汉唐宋这些“战列舰”，直接一下就将这个数据放大了接近一倍。 　　而当随着鹰级，隼，乃至大秦级的出现，这些战舰的个头又不够看了。甚至最早按照海军规则被命名为“战列舰”的新宋级变成了如今的驱逐舰…… 　　然而，无论是目前人类的指定旗舰，真·大秦级战列舰，甚至太空母舰水星号……在火星号的面前，都只能甘拜下风。 　　就更不用说它的护卫舰队了。 　　相较于火星号近1000的舰身，护卫舰队们在它的面前就跟玩具一般，透着那样的软弱和娇小。 　　笑过之后，秦卫国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好了，火星号已经并入了前线指挥系统，敌前也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这也意味着，战斗将会最迟在两小时后打响。” 　　一说到战斗，众人也立刻都严肃起来。 　　虽然这场战斗只能算是整个索菲星系战役的最后一环和收尾阶段，但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随着火星号以及护卫舰队的上线，这意味着人类已经把手摸到了最后一张底牌上。 　　现在，要不要翻开这张底牌，在什么时候翻开，就需要考虑前线指挥部的智慧了。 　　太约中心这个最高智慧作战机构，在此刻，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 　　…… 　　艾拉星，执行官基地。 　　所有执行官纷纷结束了强制睡眠，提前进入了作战会议室。 　　24小时的大败是令人沮丧的，但未尝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譬如，朝那边最终汇聚了五百艘战舰前来支援。 　　按照二十秒一艘的极限跃迁速度，在持续的能源供给下，刚好可以做到在三小时内完成跃迁——那是人类那支快速穿梭部队刚好抵达阵线的时候。 　　当然，有生力量的加入并不意味着就能够占据绝对优势。更为重要的是，霍尔断定，人类为了取得战斗初级的优势，他们的导弹必然消耗很大，甚至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霍尔认为人类已经将导弹全部打光了。 　　唯一不能确认的，就是那神出鬼没的“超空间”武器。 　　——无需重复两艘轨道舰被摧毁所引起的震撼，相比丢失战舰，丢失阵地乃至输掉索菲星系的战争，人类第一次展示了超越尝试认知的武器这一攻击行为的本身，其意义就无与伦比。 　　是以，就在31号基地的指挥官们被强制休眠的时候，作为整个帝国的智慧巅峰，先知院却是一直未眠。 　　很自然的，这样的攻击方式也被上报到了乐土。 　　通过先知院的分析，认为这是人类掌握了一种超越光速的超空间武器——其特点就是引发了空间的曲率改变。 　　但可笑的是，“无所不知”的乐土给出的答案却很让人安心——乐土的先祖圣贤们，认为不可能出现无法发现和察觉的武器，最大的可能是舰队的探测系统被干扰了。 　　当这个分析结果被克林先知转告给霍尔的时候，霍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大笑了三声。 　　…… 　　“敌舰还有两小时进入攻击范围。” 　　迪卡不断地汇报着数据，他的双眼通红，但精神奕奕：“朝的舰队已经抵达了两百艘，而且按照约定，一开始全是拥有超强拦截能力的驱逐舰和巡洋舰。” 　　霍尔微微点头，视线落在星图上。 　　人类的穿梭舰队速度很快，看起来已经近在眉睫——事实上，目前整个索菲星系的舰队速度都很快，而且都在朝着主星路的方位进行转移。 　　这意味着，他的舰队和人类舰队，是一定要在这里死一个的！ 　　星图上，朝的舰队一抵达便立刻顶在了最前方。 　　沉默几秒后，霍尔又看了一眼朝的支援舰队的数量，他闭上眼睛，轻轻呼气：“把支援舰全部开出来，组成近距离梯次防御。” 　　“收到——现在就要动吗？敌人还没有释放导弹的迹象。” 　　“等到敌人释放导弹就晚了。” 　　迪卡不再言语，迅速输入指令。 　　很快，星图上，那些并没有“逃”跑的支援舰，功能舰，侦察舰，全部缓缓移动了起来。 　　随后……这将近两百艘的战舰，以正在不断闪耀着光芒，不断“吐”出朝的战舰的人造跃迁装置为中心，形成了一个…… 　　完全由战舰组成的，铁桶一般而密不透风的圈！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看着这个铁桶逐渐成型，霍尔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点。 　　只要能够保住跃迁点，那么……他就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援！ ###第784章 全面战争 　　水星号作战指挥室。 　　当穿越层层封锁的探测器将最新的星图传递回来时，那汇聚得密密麻麻的红点震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好半响，杨文志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叶铭：“叶总，艾塔没出问题吧？” 　　“显然。”叶铭也被震得不轻，他用力眨了眨眼，随后迅速控制艾塔完成模型的空间重构。 　　相比要让人引起密集恐怖症的那些红点，这一下就可以明显看到，在围绕着人造跃迁装置那“有限”的外围空间内，无数条敌人的支援舰就跟搭积木一样密密麻麻地“挤”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副完全由飞船构成的外部装甲带。 　　“真·龟壳阵。”叶铭准确地用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如今这种太空战争时代的词语来描述了敌人的阵型。 　　“那……锁定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叶铭轻轻呼了口气，一边摇头，脸上也一边升起笑意：“但不得不出，能想出这种招数的必然是个天才——这种龟壳阵挡住一代米粒没问题，但二代米粒是曲率锁定的，他外面再围多少都不行。” 　　听到叶铭这么说，众人便放下心来。 　　一时间，会议室内充满了快活的声音。 　　“看来敌人确实对导弹有心理阴影了。” 　　“那必然的，他们的反应，就感觉是一战时期的士兵看到导弹。” 　　“而且还是超高音速导弹。” 　　“不过敌人这么搞，意味着他们确实很看重这个人造跃迁发生器。” 　　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杨文志也在不断地盯着敌人的支援舰数据，左手更是放在直连前线指挥中心的麦克风上。 　　现在敌舰的支援已经抵达了两百艘，即将到达人类可以应对的上限——他很担心前线的那帮人野心太大，想贪多。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有些多余。 　　很快会议室内便响起了海尔科的米粒发射指示，这让他长松了一口气。 　　于是……十分钟后，伴随着一代米粒的佯攻，鬼魅一般的二代米粒快速突破敌人的防线，而后精准无误地命中了被铁桶包围的人造跃迁发生器。 　　唯一可惜，没有期待中的殉爆发生。甚至连烟花都看得不胜清楚——倒是那用来迷惑敌人的十来颗一代米粒，引起了敌人前期支援战舰的密集拦截，冲天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夜空，煞是好看。 　　而后，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敌人的铁桶阵迅速散开。 　　敌人的支援舰队，也随即开始了机动。 　　…… 　　艾拉星，执行官基地。 　　霍尔沉着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指挥室内。 　　“分散！所有功能舰全部分散！” 　　“全体向前来支援的舰队靠拢。” 　　“剩余舰队加速，后勤舰船分开诱导敌人。” 　　一口气下达数条命令后，霍尔望向头顶的摄像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问道：“朝，能移交指挥权吗？” 　　片刻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能。” 　　会议室内所有人迅速抬头，脸上全是愤懑和不解。 　　只有霍尔眉头深深皱起。 　　朝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直接把你剩下的支援舰和功能舰编组移交给我，我想亲自指挥一下。”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后霍尔缓缓点头：“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我想和他们打打游击——正面对碰我们是碰不过他们的。” 　　“好！给你！” 　　霍尔说完后长呼一口气，看了一眼迪卡后点头。 　　迪卡会意，立刻移交指挥代码。 　　做完这一切后，霍尔缓缓坐下，随后闭上了眼睛，也将自己的所有情绪藏了起来。 　　在接连不断的深呼吸中，他的心跳也缓缓地降了下来。 　　如果说，一天前轨道舰的被突破，还可以用“例外”来解释的话——譬如有人类的导弹躲过了监控和拦截——那么现在……当自己将人造跃迁发生器包围成铁桶，人类都还有办法突破的时候，这就意味着……人类确实掌握了一种强大而他们无所知的武器。 　　那么……这场战争的胜负本身……对于整个帝国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虽然对他而言，将会从某种意义上决定他的政治生命。 　　沉默中，饶是人类的战舰已经近在咫尺，战斗即将打响，但所有的指挥官们却都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每个人的脸上都升起了戚戚然。 　　这一役，几乎集合了31号基地所有的战舰，如果这都输了……或者说，全军覆没地输了，那么……整个31号基地，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就算退一万步，军团为了保住31号基地，从而不断地投入力量过来进行防守…… 　　那后面的战争，也和他们没有了太多的关系。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系统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指挥官，收到至高议会的通讯。” 　　所有人瞬间一怔，随后迅速望向霍尔。 　　在众人眼神中，霍尔腾地睁开双眼，他深吸一口气道：“接！” 　　“31号基地，这里是至高议会安全组。”说话的声音是军团长大人——他没有用军团长的身份，而是用至高议会的身份。 　　这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 　　“明白。”霍尔的眼中升起一抹精光：“请指示。” 　　“至高议会已下令，抽调33号，32号基地六支舰队共三千艘战舰朝你基地所在星系前进，并已协调六艘启迪号前往战场，预计将于六日后抵达。” 　　“命令你部与33，32号基地组成前线指挥中心，全面抵抗敌人的入侵。” 　　军团长的声音响起在大厅中，似乎为了给众人消化的时间，他停顿了两秒后才继续道：“霍尔，坚持就是胜利，军团已经获得了全面战争授权，至高议会也统一了所有的声音！从这个意义上……我们还要感谢人类。” 　　随着军团长的声音落下，霍尔的脸上，却升起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他看着那已迫在眉睫的敌人战舰，嘴角浮出一抹浓浓的嘲讽。 　　难道不应该……感谢他吗？ 　　这可是……自己用整个31号基地三千艘战舰的牺牲，才获得的觉醒啊！ 　　“谢谢军团长。” 　　“加油。” 　　结束通讯，霍尔再次将视线望向作战星图。 　　只见朝已经接管了支援舰的控制，正在与他的战舰组成一配一的阵型，朝着右上方缓缓移动。 　　舰队的方向，似乎是要与上方返回的舰队汇合。 　　“朝，你是想放弃跃迁点吗？” 　　“难道你还想回去吗？”朝的声音带着一抹淡淡的嘲弄：“霍尔，你就是太谨慎，太怕牺牲了。” 　　“对付人类这种个体能力强的敌人，就应该死战到底！就算全部战舰没了，也要让敌人脱一层皮——看到那艘最大的战舰没有？” 　　霍尔视线移动，望向星图。 　　他自然知道，那艘最大的战舰指的是哪一艘——那应该是，克拉人的战舰。 　　“那必然是敌人的旗舰，老子今天就要吃掉它！” 　　“接下来，你上部的战舰，全部听我安排！” 　　…… 　　…… 　　水星号。 　　叶铭与杨文志连袂走出作战会议室，大步前往登陆舱的所在。 　　能够让他们在战斗已经打响的时候离开会议室，一来是因为有以海尔科为首的前线指挥中心，二来是因为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即将登陆水星号。 　　登陆舱缓缓开启，一艘形制颇有些怪异的登陆舰在机械臂的控制下稳稳地停靠在了登陆大厅——之所以不让它自己停，主要还是水星号目前正在进行舰载机的装配，水星号的几个登陆口都有些乱糟糟的。 　　舱门开启，一身戎装的弗拉克一马当先走下飞船。 　　“叶院士，杨总指挥。” 　　弗拉克迈动四肢，大步走向叶铭和杨文志，脸上堆着灿烂的笑：“不好意思，来晚了。” 　　叶铭和杨文志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一笑。 　　他们两人都是和塔拉族人打交道最多的人之一，而塔拉族人中和他们这种级别接触最多的也是这位弗拉克……深知这位老兄行事说话之圆滑，和人类比起来都过犹不及。 　　“不晚。”叶铭一笑，与对方握了下手：“你的舰队呢？” 　　“哦，已经过了跃迁点，我这边跑快点过来和你们打声招呼，免得被克荣人给当入侵者打下来了。”弗拉克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当看到人类的战机时眼睛一亮：“这就是人类的太空战机？” 　　“是。” 　　“能挂载米粒吗？” 　　“当然能。” 　　“那……”弗拉克马上搓起了手，两眼放光：“好家伙，给我们整几架呗？” 　　叶铭顿时失笑起来。 　　他就知道这家伙的脸皮是真厚…… 　　太空战机，别说现在只有十几架，就说人类可以给塔拉人，塔拉人也没母舰啊！ 　　“别开玩笑了，等今后你们造出母舰再说。” 　　“嗯，那到时候请你们多多支援。”弗拉克嘿嘿地说着，随即脸色一正：“我部一共一百二十艘作战战舰，三十艘功能支援舰将于六小时后抵达人造跃迁位置，接下来，我和我的战舰将会完全听从联盟指挥中心的命令。” 　　叶铭和杨文志也收起笑意，严肃地向弗拉克表示了感谢。 　　“不过……叶院士，杨指挥，我们的战舰还没有完成彻底的无人化改装，每艘战舰上都有我们塔拉族的男儿……所以……如果需要牺牲，还希望能够善待他们。” 　　“当然，我们塔拉族的男儿，从来都不畏惧牺牲。” 　　叶铭死死地看着弗拉克。 　　只见这位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有些“唯利是图”的、圆滑得就跟个二手贩子一般的塔拉族军方第一人此时脸上升起他从未见过的凝重和坚决…… 　　必须承认，在这一刻，弗拉克赢得了他的尊重。 　　轻轻吸了口气后，叶铭重重点头。 　　“走，去指挥中心！！” 　　…… 　　索菲星系，家园号。 　　带着死亡的射线在空中不断闪烁着，也夜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闪电。 　　即便不喝猫薄荷茶，海尔科在此刻也没有了一丁点的倦意。 　　“注意，敌人从左下方来了！” 　　“护盾，开启护盾！” 　　“打得漂亮！再来一波齐射！” 　　“31号舰，能听到的话就迅速弃舰，重复，迅速弃舰！” 　　“23号舰，对31号舰的连锁锁定进行补位！” 　　“16号舰，米粒准备！” 　　一道道光芒不断地从观测窗外掠过，犹如一道道闪电撕裂夜空，让整个指挥舱变成了一个闪耀的舞台。 　　主控大厅中，海尔科站在舰长宝座的前方，他带着作战头盔，居高临下地指挥着整支舰队——他的复仇之剑舰队的所有战舰。 　　他就犹如站在舞台的中央。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 　　在这两个小时中，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坦白说，这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的——甚至出乎了所有前敌指挥部指挥官的预料。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敌人是要逃跑的。 　　因此，当他们一直追击的敌人开始加速然后带着速度进行极限转速时，人类并没有很好地把握这次机会——当然了，要锁定这种横向转移的目标，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操作。 　　当然，这并不重要，在正常战斗中，甚至连小失误都算不上。 　　真正重要的是，这表示了敌人发起了悍不畏死的玉碎式的冲锋。 　　就仿佛，敌人期待着全部埋葬在这里。 　　最起码，在海尔科看来，自己这边的敌人是这种想法。 　　“付京，你们能顶上来吗？” 　　“能，但需要二十分钟。” 　　“那我等你二十分钟。” 　　海尔科重重地呼吸着，他一伸手摘下头盔，整个人的额头已经全是汗珠。 　　他朝着旁边一伸手，勤务兵便递过了毛巾和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 　　擦掉汗珠，海尔科凝神望向天花板下降落的立体投影画面。 　　画面中，敌人已经完成了转向，正在朝着他的舰队包围而来。 　　甚至，敌人那支支援而来的舰队，也冒着中间唧筒座的舰队的火力拦截和覆盖，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进行着悍不畏死的穿插。 　　就仿佛……他掘了敌人的祖坟一般。 　　这很不对。 ###第785章 战争礼司 　　数不清的主炮光辉将家园号的指挥舱照得宛如白昼。 　　曹星宇已经离开了观察窗，一来是外面的强光太盛太密集，二来是他的心跳太快了——他必须承认，亲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主炮掠过眼皮的感觉，丝毫不亚于子弹从鼻子前面飞过。 　　可以说好几次，他都能嗅到死亡的味道。 　　当然，既然他敢来到这里，他自然是不怕死的，只是被这么连续“恐吓”……谁都有些受不了。 　　重新站回投影星图前，曹星宇一眼便判断出了现在的局势。 　　战斗打响后，他们所追击的这一部敌人，其五百余艘战舰已经完成了转向，配合着敌人大本营的支援舰队一起，此时正在朝着家园号目前所在的位置快速包围而来。 　　即便……在小熊座舰队，苍蓝星舰队，银月王国舰队以及猎犬座舰队的密集火力下，敌人的战舰已经减员了三分之一。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敌人是铁了心的想要干掉家园号。 　　抿着嘴，曹星宇用力地握着拳头，他保持着沉默，只是凝望向站在他对面的海尔科。 　　这艘船，以及目前苍蓝星舰队所剩的五十余艘战舰的最高指挥官只有一个人，就是海尔科。 　　“朝左下机动，转向，副炮启动。” 　　“注意规避敌人主炮。” 　　“五秒后启动护盾。” 　　此时的海尔科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但他依旧在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 　　片刻后，能源指挥官的声音传来：“收到，护盾能源还能持续二十秒。” 　　听到这个声音，海尔科的眼神终于凝了一瞬。 　　但很快，他便当机立断：“直接开！加速！” 　　听到海尔科下令开启护盾规避敌人的密集攻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 　　而后，杨文志的声音也迅速响起：“老海，敌人的目标是你……你可以撤离了。” 　　“明白，我正打算开溜。”海尔科轻轻笑了笑：“不过能不能溜掉就不好说了。” 　　海尔科话音落下，他前方的光幕便开始升起20秒的倒计时。 　　——自从敌人将主要的目标放在家园号上时，敌舰所有的火力也都集中在了家园号上。 　　纵然有艾塔接入的机器人在协助控制飞船的姿态，但一来机器人有延迟，二来……敌人的火力太密集，是以家园号很多时候都必须依靠提前的护盾才能扛过攻击。 　　然而，护盾终究是需要能量的。 　　20秒，就是目前家园号的“无敌”极限时间。 　　“撑住，人造跃迁发生器即将完成组装，再撑两分钟，火星号就要进入战场，到时候你的压力就少了。” 　　“好！”海尔科没有多说，迅速按下护盾终止的控制键。 　　既然还有几分钟，那护盾就必须省着用了。 　　然而……就在护盾被终止的瞬间，一道明亮的光芒再次升起。 　　整个舰身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在这刹那，海尔科的瞳孔瞬间缩到极致！他猛地抓着坐椅扶手，迅速直起身来，立刻大喊：“报告受损情况！” 　　很快，一个紧张又颤抖的声音响起：“礼司大人，第八段主装甲被击毁，信号中断！” 　　海尔科立刻望向曹星宇。 　　其实不等海尔科吩咐，曹星宇便在第一时间重新站稳。 　　他几乎没用任何思考，全凭条件反射便调出了艾塔根据舰群的光学探测仪所绘制的战舰外部建模图，而后将图像投到了指挥大厅。 　　立体投影中，无比巨大的家园号，在以头部主控舱为基点的三分之二的后段部位，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巨大空洞带着丝丝的火光出现在靠近舰顶的位置。 　　相比庞大的家园号，这个小孔看起来极不起眼，却又格外夺目。 　　主炮的光芒再次掠过观察窗。 　　沉默了一秒，海尔科深深地吸口气。 　　“家园号各部，逃生舰准备，其余规则按例进行。” 　　说完后，海尔科的目光望向曹星宇。 　　“星宇……” 　　“我拒绝。” 　　只是略一愕然，曹星宇便坚定摇头。 　　海尔科缓缓呼气，随后抛弃头盔，戴上象征着自己战争礼司的军帽，而后坐回了舰长坐位。 　　“各就各位，系好安全带，佩戴呼吸面罩，准备迎接G力。” 　　“前线指挥部，准备接受复仇之剑舰队指挥权。” 　　下达完指令后，海尔科视线望向前方那个小小的观察窗，就仿佛，他能用肉眼看到一艘艘悍不畏死的敌舰正在自己的舰队以及友军舰队的联合攻击下不断起火爆炸一般。 　　片刻后，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开炮！” 　　…… 　　…… 　　艾拉星，31号基地。 　　所有执行官此时都已经站了起来。 　　仗打到这个份上，任凭谁都知道，输肯定是输定了——截至目前，如果按照敌人的主力旗舰的数量来算的话，那么敌人在索菲星系是有八支百舰舰队的。 　　现在，敌人八支舰队尚存，八艘旗舰也依旧，从整体数量上，双方的战舰数量已经持平。 　　甚至，随着战斗的继续，人类的战舰……还会逐渐占据上风，直到……他们获得最终胜利。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起码要消灭一艘敌人的旗舰。 　　“开炮，不断开炮！不能让它跑了！” 　　“瞄准头尾打！” 　　霍尔双手支撑着会议桌，整个人形如癫狂，又豪情万丈，似乎他自己在此刻已经化身成了古典小说中那些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将取敌上将首级的绝世英雄。 　　虽然敌人那艘旗舰尚未起火，而且引擎依旧在喷射物质不断加速，但谁都知道，这艘战舰之前已经起码被命中了四次。 　　而被命中四次都依旧还有行动力，足以可见，这艘船的设计有多么的安全，又有多么的重要。 　　那么……上面肯定是有人的！ 　　想到此，霍尔便再次咆哮起来：“打它主控舱，打它的引擎！给老子打爆它！” 　　“霍尔，发现敌舰跃迁！” 　　“跃迁就跃迁，不管了！”霍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吼道：“干他娘的！” 　　“可是……目标很大。”迪卡的声音略带着一点点的惊恐。 　　下一秒，他便将最近跃迁而来的目标放在了投影光幕上。 　　只见浩瀚的星空中，一艘庞大如山般的巨型堡垒凭空出现。 　　它的身前，那一艘艘已经被熟知的人类战舰，相比而下就犹如儿童的玩具。 　　霍尔的瞳孔在瞬间缩到极致！ 　　他紧握着拳，整个人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 　　轨道舰！敌人也拥有了轨道舰！ 　　敌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拥有了这么庞大的轨道舰？！ 　　在这瞬间，霍尔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朝的声音沉稳地响起。 　　“霍尔，先咬死当前目标，再掉头打轨道舰，现在先我让支援舰加速撞过去。” 　　“好！”霍尔瞬间清醒，重重地捶在会议桌上，咆哮声再次响起：“先干掉那艘旗舰，再掉头！” 　　片刻后，无数的主炮再次启动。 　　终于，那艘敌人的旗舰引擎部升起了一道耀眼的火光。 　　而与此同时，人类的轨道舰，也发出了万丈光芒。 　　…… 　　…… 　　水星号上，艾塔的声音带着揪心的杂音不断响起。 　　“警告，主引擎损坏，备用电源已启动。” 　　“警告，主炮能量源已切断，战斗部已下线。” 　　“警告，逃离舱已损坏。” 　　“警告……” 　　听着艾塔的提示，所有人沉默不语。 　　艾塔的提示，当然不是水星号的，而是来自家园号的。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色噪点，叶铭的脸色阴郁得不行，整个人的拳头也死死地握紧了。 　　他知道，艾塔能够传来报告已经是通讯的极限了。 　　但……那不意味着，还能有活人。 　　在敌人几乎那疯狂的、毫不讲逻辑的、甚至是孤注一掷的攻击下，别说是家园号，任何一艘战舰……都避免不了被击中的命运。 　　甚至因为家园号的安全冗余设计，使得它能够抗得更久一些。 　　直到……它的主引擎被击中。 　　即便没有在家园号上，叶铭也可以想象，当一艘战舰以千分之三，每秒近1000米的速度进行加速飞行时，引擎突然被炸掉的后果。 　　这个宇宙，是讲科学的。 　　没有人能够承受那样剧烈的加速度变化所带来的G力冲击。 　　沉默中，在场的指挥官们纷纷摘下了军帽，而后缓缓低头。 ###第786章 没有奇迹 　　塔拉族人舰队的入场，就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短短的十六小时后，整个索菲星系中再也看不到一艘能够动弹的敌舰。 　　而随后，人类的大熊座、小熊座，仙女座，唧筒座，狮子座这五大舰队迅速合拢，组成了一支包括支援舰在内的、数量多达五百四十八艘的庞大舰群。 　　舰群没有做任何休整，便迅速穿越了VSC-63星门前往迪亚斯1号星系，并沿着迪亚斯1号星系杀入通往寒霜星的主星路通道。 　　剩下的克荣舰队，苍蓝舰队，以及人类损失较为严重的巨爵座舰队则留在了索菲星系进行休整。 　　而敌人的肃清，只是开始。 　　…… 　　一天后。 　　巨爵座舰队所属的人造跃迁装置缓缓启动，只是片刻，水星号那庞大的身躯便来到了如同坟场般的残骸之海。 　　水星号完成跃迁后没有多停留，而是迅速启动了姿态引擎和“聊胜于无”的驱动引擎，笨拙而又焦急地让出跃迁通道。 　　随后，一艘苍蓝星运载飞船从跃迁通道中现身。 　　这艘飞船刚刚稳定姿态，一架登陆舰便快速跃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后径直飞向水星号。 　　……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四百万苍蓝星人的首领，大礼司乌达望着满是歉意的叶铭，他满脸的疲惫，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悲伤，只是淡淡地说着：“家园号虽然殒落了，但我们的家园依旧在，战争礼司就是死于荣耀和责任，不应该悲伤。” 　　叶铭默然。 　　家园号的陨落，是联军迄今为止最大的损失没有之一。 　　作为苍蓝星人的旗舰，家园号虽然庞大，虽然主炮威力巨大，但它最本质的设计就是可以带着族人迁徙的那种“武装运输船”。 　　是以，整个家园号上的作战人员相当多。 　　即便在过去的半年进行了大面积的机器人替换，家园号上依旧有接近三千人的舰载船员。 　　这三千人，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女性舰员登上了逃生舱，其余人……则随着整支飞船的爆炸解体而……“暂时失联”。 　　之所以用失联这个词，是因为目前救援舰还没有打开战舰残骸，特别是指挥舱的残骸。 　　但谁都知道，那只是谨慎的用词。 　　而除了两千人多苍蓝星舰员之外，家园号上，也有一支近百人的人类技术团队。 　　这支人类技术团队承担着机器人的维护，调校，全船系统改造，全船以及整支舰队的通讯改造等等工作。 　　也正因为此，叶铭才得以不顾来自秦卫国那边的反对，直接“赖”在水星号上，与前敌指挥部的人一起来到了索菲星系。 　　“我们的目前位置距离家园号还有多远？” 　　“两百万公里，运输舰过去差不多要六小时。” 　　“那我打算过去看一眼，你替我安排一下。” 　　叶铭凝望着乌达，他抿着嘴，沉默了几秒后还是缓缓点头。 　　虽然现在那边包括塔拉人在内的所有舰队都在进行打捞工作，但乌达想去看一看曾经专属于他的旗舰……也是理所应当的。 　　“马上，我陪你过去。” 　　“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忙你的。”乌达说着便伸出手，用力地在叶铭的胳膊上捏了捏，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叶铭几秒，然后便大步转身。 　　叶铭盯着乌达的背影，他发现，原本身材高大的乌达似乎突然间佝偻了几分。 　　沉默许久后，叶铭长长一叹。而后，他大步走向自己办公室。 　　两天后，家园号的打捞救援完成。 　　没有奇迹。 　　整艘飞船，连带人类技术支援团队在内，两千八百六十五人全部牺牲。 　　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本超星系群联盟的各个文明，为这场彻底的胜利蒙上了一层阴霾。 　　特别是人类世界，数不清的网友开始自发地发起了对家园号的哀悼。 　　作为人类最早接触的“外星人”、最初的盟友——人类会因为外貌协会而对克荣人产生好感，但真正说到接纳程度，人类对苍蓝星人的接纳度是最高的，没有之一。 　　甚至就算是平时叫嚣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某些激进网友，都对苍蓝星人在地球定居表达了认可。 　　因此，数不清的网友们开始呼吁，希望能够在地球为海尔科礼司进行一场遗体告别仪式——至于墓地，网友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于是，经过苍蓝星祭礼议会和人类相关部门的协商，海尔科将军的遗体被运送至了地球，并定在了2027十二月八号在位于海城的苍蓝星人聚居区进行遗体告别仪式。 　　这一天，换算下来，是苍蓝星人传统的新年。 　　…… 　　…… 　　时间匆匆溜走，当日历翻到2028年的第一页时，叶铭也从水星号上搭乘着运输舰抵达了他心念念的索菲4号行星。 　　人类的速度无疑是很快的，特别是在这种需要化悲痛为力量的时候。 　　几乎是在确定肃清索菲星系的当天，人类这边的各大科研机构和企业界便开始着手准备对索菲4号星系的开发了——虽然目前人类还在和克荣人谈判具体的合作方案，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想要在一颗原始星球上安排下数十亿人，这个工程，非人类莫属。 　　而又因为是原生态星球，因此在开发的过程中，将会不可避免地对原本的生态产生影响，是以，人类科学界，特别是生物学界的科学家们各个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着翅膀，赶在人类的“机械怪兽工厂”对索菲星进行“伤害”之前飞过来。 　　于是……墨谷便来了，而作为集智科技的高管，漆与墨自然也来了。 　　甚至，这二人比叶铭还要先抵达地面。 　　“你们啊……怎么会同时来这里的？” 　　刚一见面，叶铭便先一步抱怨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老婆那毫不掩饰的愠怒和墨谷脸上的幸灾乐祸。 　　他懂，自己老婆想要发飙。 　　“你都敢到前线，我们怎么不敢？” 　　“咱们仨都来了，就不怕被人一锅端了？”叶铭嘿嘿一笑，马上拉起了妻子的手，随后朝着墨谷伸手。 　　“姐，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墨谷笑着伸手一握，随后指向远处：“一锅端？你指的是被鱼人抓走还是有野兽啊？” 　　随着墨谷的手指方向，只见整个降落地所处的营区，四周全是数不清的机器人士兵和犹如钢铁怪兽一般的施工机械。 ###第787章 统一本星系群 　　“居然就在我眼皮底下，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这么多东西……” 　　看着这些大型的重型机械，叶铭无比的感慨。 　　他原本要去塔拉星的行程因为突如其来的战斗而取消，继而他就在水星号上呆了将近一个月。 　　当然，这一个月内，他并不是呆在太空母舰上度假，而是继续旅行着前敌指挥部科学顾问的职责，为诸多的武器系统和在战斗中凸显出来的许多问题提供着他的逻辑和智慧。 　　而且他还曾身穿宇航服，近距离地进入了敌舰的残骸，特别是敌人那两艘轨道舰的残骸中，去亲眼查看和分析敌人的技术路线。 　　分析的结果是，宇宙虽大，但殊途同归。 　　敌人轨道舰的设计思路和人类一样，都是走的大力出奇迹，两大管饱的路线。 　　只是二者的设计逻辑与技术方案不一样。 　　惟一可惜的是，人类未能亲眼看到这个轨道舰开火的状况——倒是敌人看到了火星号“万炮齐发”的场景，估计今后敌人会更加的针对了。 　　而除此之外，他也参与了对整片星域战舰残骸的回收清理讨论。 　　这一战，人类以包括战舰和功能舰在内的总计三百六十三艘的各型飞船的牺牲，换来了总计歼敌两千五百七十四艘的战果，彻底荡平了星系。 　　如今，天空中便躺着接近三千艘各型飞船的废墟。 　　俗话说的，大船烂了都有三千钉，在这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哪里是飞船的残骸，这简直就是一座座高纯度的矿山！ 　　这些残骸拖回来，只需要稍加提炼，就能够大量的各型钢铁、合金以及其他贵重金属和材料。 　　就更不用说，人类的很多战舰，零部件还可以拆出来继续使用。 　　至于某些卡拉图星和苍蓝星的专家提出的，有些飞船还可以进行维修的建议，在人类这边就直接被否了。 　　维修失去战斗力的战舰，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材料成本，都不划算。 　　这在其他文明看来很不可思议，但在人类眼中，却是天经地义。就犹如，在地球上，发达地区早已经没有了小电器的习惯，而是出了问题便直接丢。 　　只有那些相对落后的地方，才会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就是强大的工业体系所带来的逻辑。 　　至于说这些残骸回收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按照就近原则，利用在他们目前脚下这颗星球上了。 　　银月王国虽然还在和人类谈判，但那都只是细枝末节的功夫，这颗星球，迟早是要为克荣人进行改造的，在那之前，人类要用最快的速度，在此地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厂矿与战舰维护基地。 　　三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向医疗中心。 　　相比于工程部，医疗中心的建设要早很多，目前已经拥有了一个主要由活动板房构成的大面积住院和以前打着科考幌子的地面“疗养度假”中心。 　　如今真正的科研团队大批入驻，这个科考中心也就真的变成了科研基地。 　　“墨姐，你在这边呆多久？”一边与熟悉的科研工作者打着招呼，叶铭一边问道。 　　“我估计就呆三两个月就要回去。”墨谷和漆与墨手挽着手，悠闲走在花园中，她俩虽然都年过三旬，但容颜却未曾有多老。 　　倒是叶铭，虽然他也没怎么老，但体型气质总是骗不了人，因此一路走着，他就仿佛领了两个研究生姑娘出门一般。 　　“倒是你们两口子都在这里……妞妞怎么办？”墨谷转头望向漆与墨：“她不找妈妈？” 　　“别提了，人家自己都说了，她有三个妈。”漆与墨一脸苦笑：“一个妈妈，一个西妈，一个伊妈……” 　　墨谷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所谓的西妈和伊妈指底是谁，当下笑了起来：“听说现在这一代小孩确实和机器人管家特别亲。” 　　“那可不是一般的亲啊！”漆与墨叹道：“人类妈妈又凶又恶，哪有百依百顺的机器人妈妈好？除了不会母乳，西塔管家啥都会——甚至已经有人给西塔管家改装了人造乳，能吸出牛奶的那种……” 　　叶铭在一旁听得大为震惊：“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牛逼设计？” 　　“怎么的？你也想试试啊？” 　　“嘿，你说话咋夹枪带棒的啊？” 　　“你称赞人家为天才，可不是想试试吗？” 　　“……”叶铭一阵无语。 　　不过他一转念，发现出现这样的改装，也算是顺应自然了——靠着中心化艾塔的强大逻辑和AI，以及各类仿真材料的大进步，如今集智科技的西塔智能管家人，虽然出厂时还是纯机械体，但购买者拿回去几乎都要进行自我改装。 　　这样的结果是，养活了一大票的周边与改装的小商家。 　　从拉动经济而言，这自然是好事。 　　而所有改装的重点，便是对其外壳进行拟人化。 　　无论是全贴合的人造皮肤也好，还是以假乱真的面部和某些部位也好，从某种意义上……西塔机器人确实逐渐成为了许多人伴侣一般的存在。 　　“除了这个还有呢！”漆与墨继续道：“我知道还有好些个公司在研究一整套的情绪和语言与面部表情的嵌入逻辑，口号是可以让机器人的面部拥有同步情绪的表现，而且嘴型也可以同步声音……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听到这里，墨谷也赞叹起来：“你说得我都心痒痒了——我弄个偶像在旁边陪我唠嗑，工作起来肯定状态都不一样。” 　　漆与墨：“……” 　　叶铭：“……” 　　…… 　　在索菲星，叶铭呆了一周。 　　嗯……这一周的夜里，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漆与墨说话要夹枪带棒了……好在他也不虚，算是棋逢对手。 　　这一周中，他除了“休息”之外，也以人类首席科学家的身份与前来“探查”的鱼人代表进行了交流，获知了这个古老的水下文明，他们过去也是能够生活在地面的——就类似于两栖生物——但随着一场剧烈的陨石撞击而引发的接连地质灾害，他们便放弃了地上的家园，转而进到了水底。 　　而由于水底生活的桎梏，他们的文明也没有获得再次的提升，甚至连工业化都未能开启。 　　而这位鱼人代表的诉求也很简单，他只是希望人类不要再次带来灾难。 　　对于此，叶铭当然一口答应。 　　这种原生海底文明，不动它，其实才是最符合科学观察的利益和角度。 　　一周后，叶铭离开索菲星，之后便搭乘运输舰先妻子一步回到银河系。 　　漆与墨要负责这边的智能工厂的建设，说不定还得协调建设一个大型的智能冶炼回收中心，她还够得忙。 　　…… 　　…… 　　月球，太约指挥中心。 　　早已等候多时的秦卫国与牛主任二人一左一右，将叶铭夹在中间迎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俩这是押犯人啊？”叶铭先一步进屋，又吩咐伊塔给三人沏茶后，笑着把椅子拉到身边，摸了还用手抹了抹。 　　“天天都有打扫，没灰尘。”秦卫国笑眯眯地道。 　　“确实没灰尘。”叶铭坐下，也笑呵呵地望着两人。 　　他知道，这二人等着自己，一定是有事相商：“秦总，老牛，咱们开门见山呗——我还得回家看孩子呢。” 　　牛主任哈哈一笑：“嗯，不耽搁你时间——三角座星系的熊人扛把子是你的学生，你看是不是该让这个扛把子……动一下了？” 　　听到牛主任提到熊人，叶铭立刻便是一怔！ 　　西瓦塔已经在苍蓝星的本超星系群联合教育学院实习了大半年，期间亲自迎接和指导了数百名的熊人学员——但西瓦塔具体做了些什么，那些熊人学员又“觉醒”得如何，叶铭却是不知道，也没怎么关注的。 　　现在牛主任和秦卫国这两人提起来…… 　　叶铭眼神一闪，试探性地问道：“是对三角座星系那边有什么想法吗？” 　　秦卫国与牛主任一对视，随后便同时含笑点头。 　　秦卫国缓缓道：“现在我们算是已经基本把本超星系群最大的力量给歼灭了，就算敌人今后有增援……那仗也打不到我们本星系群来。对吧？” 　　叶铭点头。 　　当然了。 　　本超星系群的最大敌人，是执行者军团的31号基地——前前后后，这个基地被人类干掉了三千余艘战舰，而且目前人类的五支舰队正在按部就班地沿着敌人的主星路一路跃迁，一路前行。 　　最迟这个月底，就能抵达敌人仆从星系之一的寒霜星系。 　　而一旦进入寒霜星系，就意味着人类彻底反击到了敌人的“领土”！ 　　至于说LY星系那边的星路……目前曾元海的御夫座舰队已经满编到了将近两百艘战舰，在人类只求守住星门的时候，饶是星门对面囤积了敌人近千艘战舰，敌人也丝毫不敢动弹。 　　可谓是十足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因此，人类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确保银河系、以及由银河系、仙女座、三角座组成的本星系群的安全。 　　“但……人类都要一统本超星系群了，本星系群却还没有形成完全的意志……”牛主任轻轻地扣着手指，意味深长地道：“这确实有点太那个了。” 　　“你指的是，科多族人？”叶铭立刻意识到牛主任指的是什么。 　　“是的。”牛主任点头：“恕我直言啊，科多族人这种在另外一个文明把自己当神，而且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还明里暗里地阻碍星际之间的贸易与交流的种族……它就是颗毒瘤。” 　　“我就更不用说，同是苍蓝星人的卡拉族人，和科多族一直都不对付了——你说，如果科多族和卡拉族再起矛盾的话，你帮谁？” 　　叶铭眉头一皱，迅速翻了个白眼。 　　这不废话么？ 　　卡拉族人是人类最亲密的战友，这是所有人都不可否认的事实——不久前，海尔科礼司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整个海城的人类都参加了不说，还有大批来自全国全球各地自发前来参加吊唁的人类。 　　以至于，乌达那边的治丧委员会紧急策划了一场线上追悼会。 　　而按照一项在互联网上的统计，全球有超过六十亿人在海尔科礼司的网络追悼会上留下了悼词，赞扬他为了反抗神圣帝国的暴政，为了解放宇宙而做出的牺牲。 　　而科多族呢？ 　　他们非但至今都管制着人类与熊人的贸易关口不说，还一直在拿卡拉族回归母星说事儿，要求人类也为他们在母星建造一座新城…… 　　牛主任微微一笑：“所以，是时候了——你也不想本超星系群还存在神仆这种可笑的身份吧？”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老牛和老秦既然同时这么说，那肯定不是代表个人的意见。 　　至于他嘛……他当然同意了。 　　只是…… 　　“但煽动熊人反抗这种活儿我不怎么专业。”沉吟几秒后，叶铭皱眉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牛主任与秦卫国再次对视一眼：“按照你原本的设想，是怎么安排他的？” 　　“我的想法是让西瓦塔先以联合教育学院的熊人学员为基础和班底，给予启迪的同时，也将思想推广下去……最后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牛主任下巴一扬：“那时间呢？” 　　“时间……三五年吧。”叶铭想了想：“目前乌达给我们的奇异物质，保守估计可以用五到十年。所以……一时间也没那么着急让熊人全部都戴脑控设备——更重要的是，我们目前还没能够弄明白这个智脑和敌人有什么关系，因此谨慎一点好。” 　　“哈哈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布局流。”牛主任大笑起来。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瞪他一眼：“你来，你说。” 　　“嗯，不需要星星之火，我们要直接熊熊烈火。” 　　牛主任微微笑着，再次意味深长：“首先，我们要承认，乌达这个大礼司，是整个苍蓝星以及诞生自苍蓝星的所有种族的大礼司！” 　　“科多族人，也必须听这个大礼司的！” 　　“今后，本星系群内，熊人的归熊人，苍蓝星人的归苍蓝星人……” ###第788章 再次中弹 　　叶铭在太约的办公室没有呆多久。 　　这倒不是因为三角座星系那边的事不重要，而是这种“闹革命”的事，他不专业且和西瓦塔最熟悉的人也不是他——真正被西瓦塔所敬仰和崇敬的人是董萱萱以及……伊塔。 　　是以，他当着秦卫国和牛主任的面联系了董萱萱后便要离开。 　　只是秦卫国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拉着他一道踏上了运输舰，前往了太空造船厂。 　　当然，太空造船厂也是叶铭这次回来必须去的地方——因为反物质引擎侦察舰以及反物质主炮巡洋舰即将下线。 　　按照现在的战时原则，这些不进行载人的作战舰船只需要在出厂后稍作测试就可以直接拉到战场上去——像以前和平时期那种，一条战舰动不动就要海试个一年半载的场景已经不可能出现了。 　　站在太空船厂巨无比的观察窗外，看着正在拆除各种工作台的反物质战舰，叶铭只感觉一阵心旷神怡。 　　“名字定下来没有？” 　　老秦反而要淡定一点，他毕竟已经来看了多次：“定下来了，叫雕。” 　　“……怎么感觉一股洗衣粉味？” 　　“哈哈哈哈！洗衣粉占了先，总不能让人家改名嘛。”秦卫国哈哈一笑：“沿用猛禽的命名方案是早就定下来了的，现在也就雕还听起来就比较猛……” 　　“那不能叫朱雀凤凰什么的？” 　　“那你让今后的反物质战列舰和战巡怎么叫？” 　　叶铭想了想后便是一乐：“也对，神鸟必然要有逼格。” 　　说完后他长吁一口气，感慨道：“不过按照经验，今后就算出了反物质战列舰，恐怕大批量列装的还是这种较小的作战舰船。速度快，威力大，而且损失了也不心疼。”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指的是伤亡方面。” 　　秦卫国微微一笑，他知道叶铭对这次索菲星系战役的人员伤亡很在意——整个克荣人和苍蓝星人的牺牲也达到了接近五千人，人家死的人越多，人类就越是要对人家在其他方案上进行弥补。 　　除此之外，虽然人类只牺牲了一百人左右，可这些人有接近一半都是集智科技机器人和通讯部门的员工。 　　别忘了，集智科技是叶铭一手拉扯起来的，这些可都是他手下的员工。 　　而战列舰，按照目前的政策，是需要载人的。 　　最起码旗舰要载人。 　　“主要还是，反物质这东西有点危险。”秦卫国点头附和道：“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敌人放弃了反物质路线的原因吧。” 　　对于为什么在万年之前敌人就知道了反物质矿的存在，而最后又放弃了，人类曾经做了很多种假设。因为按照常理，这种威力巨大的能源不用，转而使用威力较小的快子能源，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最后综合之下，最靠谱的假设就是，反物质这东西，强归强，但确实也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存储系统被攻击，或者出现问题，那带来的后果就是灾难性的。 　　特别是在没有实现全无人控制之前，如果是载人的战舰，那无异于是骑着火药桶在作战。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说法，其实也那个克罗兹的给出的解释。 　　神圣文明也就是最近几千年才实现的全无人控制飞船，在之前，每一艘战舰都是需要舰载舰员来操作控制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明的进步，帝国人的生命优先级被放得很高。因此，在没有了绝对强大的敌人后，相对安全的快子便成了最可靠的方案。 　　因此，这几千年来，反物质便主要用在了不承担作战任务的快速科考船上。 　　人类这边虽然胆子够大，却也因为知道这玩意的威力也足够，是以反物质仓库和飞船都是分开的——仓库存在遥远的月球暗面之后，地月L2拉格朗日点。 　　这边飞船下线，是不会装配能源的，而是将会被拖到那边去假装能源，进行测试，一切没问题后再通过人造虫洞送去该去的地方。 　　参观完船厂，叶铭又听取了一场简短的报告后便准备打道回府，返回地球。 　　毕竟……女儿还是好久没见了，他也怪想念的。 　　就在他准备上飞船的时候，前来送他的秦卫国手机响了起来。 　　只是听了一句，秦卫国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三两句后，秦卫国挂了电话，望向叶铭：“敌人把我们的侦察舰炸了。” 　　“侦察舰炸了？”叶铭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侦察舰不是炸来炸去都持续了大半年吗？这有什么可说道的。 　　但随后，叶铭便意识到了他指的不是普通的侦察舰。 　　而是…… 　　“寒霜星系的通讯舰？” 　　“是的。”秦卫国点头，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吟几秒后缓缓道：“看来敌人是彻底关上了谈判的大门。” 　　叶铭嗯了一声。 　　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更多——炸掉了通讯舰，固然是断绝了交流的念头，同样的，也是戳掉了人类放在那边的一颗眼睛——这颗眼睛，固然能够看到很多真相，但也能看到很多假象——这是人类认为，敌人一直保留着通讯舰的原因之一。 　　直到今日，CNY都有一个专业的团队在分析寒霜星的那边的各种情况，试图找出真实的情报。 　　而除此之外……则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敌人发现了歌莉娅。 　　一念至此，叶铭的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 　　苍蓝星人都已经牺牲了一个海尔科礼司，要是再牺牲一个歌莉娅……万一再连累到整个艾拉星的苍蓝星人遗族…… 　　那……对于苍蓝星人而言，未免也太悲催了…… 　　人类这边良心上也更过不去了。 　　“等会我们再联络——我估计，敌人还有可能搞大动作。”秦卫国见叶铭一副沉思担忧的模样，他很快便和叶铭握了握手：“我就不留你了。” 　　“好。” 　　…… 　　一小时后，伊塔号缓缓降落省城。 　　当他落地时，太约和CNY的联合讨论已经出了结果。 　　综合考量之下，大家一致认为，敌人发现歌莉娅“通敌”的概率比较小——因为按照常理，此时的敌人一定是出于气急败坏的状态，如果他们真发现了有“内鬼”，显然不可能只是炸掉通讯舰这么简单。 　　甚至，如果敌人足够狡猾，还可以“威胁”、“策反”歌莉娅，让她放出假消息来迷惑人类。 　　这样的收益，无疑是比炸掉通讯舰更大。 　　而且就算敌人没有这个花花肠子，他们气急败坏之下，肯定也会向人类发泄一番，或者干脆用艾拉星的苍蓝星遗族来威胁人类——既然知道了歌莉娅通敌，自然也就知道了人类联军的目的。 　　这个说法，让冷静下来的叶铭稍微心安了几分。 　　而讨论之后，众人给出了可能性最大的分析——敌人显然是一直都知道通讯舰承担着侦察舰的功能，但因为敌人在此前一直盲目的自信，再加上寒霜星只是敌人的仆从星之一，对战局没有太大的影响，是以敌人并不在意。 　　但现在，敌人开始在意了。 　　那就意味着，敌人要在寒霜星有大动作了，且这个大动作，是逃不过侦察舰眼睛的，甚至都无法迷惑的。 　　而什么样的动作能够是大动作？ 　　战争之下，人类惟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埋伏。 　　虽然31号基地的军事力量被人类一举摧毁，可31号基地这个编制仍然在，阵地依然在。 　　敌人不可能就此放弃。 　　在得出这一结论后，各项应对方案便很快讨论了起来，而前线舰队那边也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前敌指挥部是想早日直捣黄龙没错，可这不意味着他们都是莽夫，生怕一天都等不了。 　　只要战略确定了，他们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机会。 　　…… 　　过了元旦，时光便变得快了许多。 　　很快，2038年的春节便悄然来临。 　　腊月二十九，也就是2月2日，叶铭站在脑机中心的楼顶，与艾雯一道遥望着天际，等待着伊塔号的回归。 　　远远的，天空开始闪亮，随后，伊塔号便带着飘摇的舞姿缓缓降落在了楼顶。 　　舷梯开启，漆与墨与墨谷二人联袂走出。 　　“墨老师，师娘。”艾雯很懂事，她几乎是小跑着上前，替二人提起了行李。 　　“哟，艾雯，好像你长高了？”墨谷笑吟吟地将行李递给她，又在她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打趣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真长高了？” 　　她是艾雯在苍蓝星的校长，两人早就熟悉了。 　　“不是错觉。”艾雯甜甜一笑：“地球的引力比我的母星稍稍低了那么一丢丢……” 　　“难怪——话说你怎么没回去过年啊？” 　　“我们的新年还有七个月呢。” 　　“噢！”墨谷一拍额头：“忘了这茬了。” 　　墨谷和漆与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来自公主殿下的服务，笑着走进电梯，当到达底楼后，空荡荡的大厅让墨谷笑了起来：“看来确实是过年了，单位一个人都没有——老盛老周他们呢？” 　　“老盛不知道，老周带着一家四口去苍蓝星旅游了。” 　　“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旅游的？”墨谷不以为意：“要啥啥没有，就只看看海还行——可要看海还不如去索菲星，还有海底城市可以看。” 　　漆与墨：“姐，你那是远香近臭……” 　　一行人聊着天走进院士小区，此时的年味已经很浓了，到处都张灯结彩，小区里的小伙伴更是成群结段，处处可见。 　　漆与墨眼前，很快便看到了趴在地上正在和一堆小孩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 　　“妞儿！” 　　“妈妈回来了！”小丫头闻声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后马上摆手：“妈妈，你先回家，我再玩一会。” 　　“……”漆与墨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愣了几秒后瞪着叶铭：“你就这样带孩子的？让她在地上打滚——她在玩什么？” 　　“不知道，看样子是在用放大镜烧蚂蚁。”叶铭看了眼女儿手中的放大镜，呵呵一笑：“让她玩嘛！谁还没烧过蚂蚁呢？” 　　“老大，现在冬天烧哪门子蚂蚁？”说完漆与墨走了两步：“我叫她回来——太过分了！老娘离家一个月，她愣是一点没想理睬我的啊！” 　　叶铭：“……” 　　留着墨谷和艾雯在家里简单吃了顿提早的年饭后，墨谷便回了自己的家——随着人类长寿工程的实现，她现在也有了敢于回家面对催婚的勇气，只要父母一提，她就说她还年轻着呢，怕什么？把她爹气得不行，说她搞基因工程怕不是给自己不结婚不相亲找借口。 　　至于艾雯这个小尾巴，她当然也有去处，无论是唐语彤家里，还是克荣人在这边的办公室，她都混得极熟，人类的春节对于她而言，相当于一场长假之外，更相当于一场可以观察也可以融入的狂欢节，而又因为文化的差异，使得她丝毫没有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一说法。 　　当天晚上，叶铭精神抖擞，准备再次鼓掌……却不料，漆与墨很扭捏地告诉他，好像她中弹了…… 　　既然漆与墨再次中弹，那……为了保险起见，掌声就不再热烈。 　　很快，春节过去，好消息也不断传来。 　　首先，人类的十二艘反物质主炮战舰与六艘反物质人造虫洞发生器也正式通过测试。 　　其次，人类与克荣人的谈判也正式结束，双方签署了多项合作和计划，同时也敲定了索菲星系的开发建设方案。 　　然后，位于卡拉图星系的人类造船厂已经扩建完成，将会实现每个月十二艘的鹰级巡洋舰的产能。同时，银月王国的工业重启也拉开序幕，未来也将有源源不断的战舰和飞船被生产。 　　同时，乌达那边，也正式与三角座星系的科多族人进行了接触和谈判，准备结束两个种族分裂的状态。 　　而其他消息……也不是有。 　　——人类的判断是对的，敌人确实在寒霜星进行了布局。 　　因为，敌人的三艘图拉号级“科考船”，第一次出现在了人类主力舰队的面前。 　　虽然知道这三艘图拉号多半是当武装侦察用，但还是引起了人类的高度紧张。 　　超高速战舰加反物质主炮，那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第789章 一切交给命运 　　艾拉星，兰特城。 　　这是克拉族人的保留区，虽历尽了数千年的修整建设，依旧破败低矮，一栋栋古旧的老楼闪耀着昏黄的灯光，街上满是乞丐与醉汉，街巷中不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 　　这是一座没有希望的城市。 　　甚至在来自先祖的遗智逐渐消失后，他们这些圣城的后代们，已经失去了维护城市的能力。 　　而这座城市的统治者，那高高在上的执行官，他们在乎的只是地下深达百米处才有的神赐钢。 　　城市的边沿，一座二层的低矮小楼中，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轻轻推开房门，她先是仰望了一眼天空宛如星辰般的执行官基地，而后便警惕地打量了四周一番，最后才重新关上房门。 　　“歌莉娅，你现在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吗？” 　　昏黄的电灯下，一位面容沧桑的中年克拉族人含笑凝望着少女，眼中满是止不住的骄傲，同时也带着一丝丝的担忧。 　　歌莉娅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后便坐到父亲的身前，把手放在父亲的手背上。 　　海多兰翻开手掌，轻轻握住女儿的手，但马上又松开了——他担心自己的老茧弄疼了女儿柔弱的手指。 　　“父亲。”歌莉娅却没有丝毫的在意，她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指，将声音压得几不可闻：“人类获得了大胜，最多一年，他们就会和我们的族人来解救我们。” 　　“我们要怎么配合？” 　　“不需要配合。”歌莉娅想着人类发来的最后一封信件所携带的信息，她深深地吸气道：“人类的情报官说了，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安全的，否则敌人极有可能狗急跳墙。” 　　“嗯，听你的。”海多兰重重点头。 　　他虽然名义上……是如今这座城市中所有克拉族人的大礼司，但……实际上屁都不是。 　　相比起如今的女儿…… 　　歌莉娅这一年多来，仿佛已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充满了阳光、活力、自信、以及智慧。 　　这才是，圣族少女该有的模样啊！ 　　而且他知道，自己女儿是有机会跟着她在基地的“老师”去帝国母星的，但女儿却选择了留下来。 　　“还有，这一年，可能我们要面临敌人的疯狂压榨和泄愤。”歌莉娅抿了抿嘴，有些担忧地朝着城市中央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担心族人们……” 　　一说到族人，海多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座城市的统治，把持在海岸家族的手中。而这个家族，又以贪婪魅上而著称。 　　或者这样说，他们早就遗忘了圣族曾经的荣光，那可是能够翱翔于宇宙的高级文明啊！ 　　曾经居住在苍穹之上的高级文明，如今却成了被奴役的钻地鼠。 　　歌莉娅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我们保证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位！保证我们家族的安全第一位！” 　　歌莉娅之前的打算是想跟着丽安娜一起回摩比斯星的，但人类老师的建议却是让她留下来——因为情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安全。 　　歌莉娅能够感受到，人类的老师们对她的器重和关心。 　　因此，当丽安娜提出要带她走的时候，她以父亲身体不好为由而拒绝了。 　　丽安娜虽然有些不设和难以理解，但心乱之下，她还是同意了歌莉娅的选择，并安排她回到了地面。 　　而丽安娜自己，则返回了帝国母星。 　　“现在，就看人类的了。” 　　说完后，歌莉娅抬头望向屋顶。 　　她知道，上面的天空中，已经增援来了上千艘战舰，而且也有来自各个基地的执行官汇聚于此，显然军团是想和人类再作决战。 　　而她，已经无法传递出任何的消息。 　　“一切交给命运。” 　　…… 　　…… 　　索菲星，水星号。 　　所有前敌指挥官汇聚在作战中心，每个人都如临大敌般盯着前方比亚特星系传来的画面。 　　比亚特星系，是主星路中的其中一个星系，再经过一个名叫塔塔尔的星系，便是敌人最重要的仆从星，寒霜星。 　　敌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动反物质“武装科考船”，显然是想在人类抵达寒霜星之前摸清人类的舰队情况，以便为后续的作战提供情报。 　　而除此之外，这种超高速的反物质引擎飞船，只要它愿意，它也能够很轻松地在战场中来去自如。 　　速度就是战斗力，这是真理。 　　杨文志紧紧地捏着下达命令的麦克风，时刻准备着下达发射二代米粒的指令。 　　“敌人没有想要上来招惹的意思？” 　　“似乎没有。” 　　“那他们只是来侦查的吗？” 　　“估计是，如果用其他侦察舰，没有战舰的掩护，肯定会被我们打下来。” 　　“那敌人有多少这玩意？” 　　“鬼知道……” 　　众人七嘴八舌中，那三艘图拉号也渐渐地和舰队拉开了距离。 　　“他们想走了。” 　　“老杨！”奥拉夫提醒着杨文志：“不来一发？” 　　——既然敌人都已经来了，那正好试试二代米粒能否搞定这目前最快的亚光速飞船。 　　反正迟早要面对的，现在来一发，不管中没中，好歹也是经验。 　　杨文志思索许久后还是缓缓摇头。 　　“稳一点，我有点怀疑，这三艘图拉号过来，就是为了侦查我们二代米粒的底细的——先留一手。” 　　说话中，太约的通讯开始接入。 　　太约的通知很简单。 　　一周后，人类反物质作战舰船将会进行测试，测试完毕后，便可随时送至前线。 　　让他们，时刻做好战斗准备，同时…… 　　也祝前敌指挥部及所有前线指战员新年快乐，然后除夕的时候记得给春晚直播间发一封贺电。 　　…… 　　…… 　　春节假期总是过得很快。 　　当墨谷再次回到脑机中心时，时间已经是正月初八。 　　按理说，现在春节是要放到元宵节的，只是索菲星那边百废待兴，能够回来休春节都算是不错了。 　　“姐，小七有工作忙还说得过去，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脑机中心依旧空荡荡的，叶铭就只带着伊塔来送她们姐妹俩上飞船。 　　“我只有三个月的考察期啊。”墨谷说着就带了几分烦躁：“一结束我就得回苍蓝星。” 　　叶铭顿时乐了：“你是苍蓝星的科研老大，你想呆多久那不是你说了算？” 　　“就是因为……我负责苍蓝星的科研，所以才只能三个月。”墨谷一边摇头一边长叹：“这次回家，我爸还在催我……他就不知道，我现在恨不得给自己搞俩克隆分身了……我哪有心思谈什么鬼恋爱啊。” 　　一旁的漆与墨噗哧一乐：“姨父还催你啊？” 　　“可不是么？他说他想抱外孙。”墨谷满脸郁闷：“把我惹急了，我直接做试管去——不是说他们把机器人都改装成能喂奶的了吗？到时候……对了，伊塔，你能不能装个假胸啊？” 　　“啊？什么？”可怜的“原始型号”伊塔被墨谷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点蒙：“装什么假胸？” 　　“就是装个可以喂奶的。”墨谷上下打量着伊塔，坏笑道：“到时候你替我带孩子。” 　　叶铭：“……” 　　漆与墨：“……” 　　伊塔：“……” 　　三个人同时满头黑线。 　　伊塔把头摇的跟泼浪鼓一般：“不行，我拒绝，我不会。” 　　“姐，你就别闹了。”漆与墨哭笑不得：“就算你做试管，那十月怀胎你也受不了啊……” 　　“你的意思是，你都能行，我不行了？”墨谷看着她，眼中狐疑顿生：“你不会以为我是高龄产妇了吧？” 　　“呃……我可没这个意思。”漆与墨立刻小心起来。 　　“哼！等着吧，我下一个课题就是人造子宫……到时候彻底解放女性。”墨谷握了握拳。 　　漆与墨：“……” 　　叶铭却听出了墨谷话语中的认真意味，他吃惊道：“姐，你是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墨谷看着他：“这几年人类的人口增长速率已经明显放缓，而且……像人类这种高科技，高度自动化的社会，今后的生育率下降是必然的——你别看克荣人还有20几亿人口，但他们基本上已经负增长了。都是安逸和科技提高惹的祸。” 　　听到说克荣人的人口，叶铭便缓缓点头。 　　克荣人有二十几亿人，看起来很多，但要知道……他们从四亿人口到这二十亿人口，可是走了六七百年的！ 　　“所以，人造子宫……是壮大族群的一种解决方案。”墨谷认真地说着：“人造子宫，社会化抚养，机器人哺育……这样的孩子……” 　　“父爱母爱怎么办？”漆与墨马上抓住了漏洞。 　　“总有人喜欢小孩子，或者说，人类对婴儿的喜欢和保护欲，是镌刻在基因里的。”墨谷反问道：“以前不养孩子，是养不起，现在不养孩子，是觉得麻烦。如果养孩子变得不麻烦呢？你愿意再养一个不？” 　　“额……”漆与墨不留痕迹地把手掌放在腹部：“大概愿意吧。” 　　“你看，这不就结了？而且小妞妞都三个妈了，她会缺爱吗？我看她的童年比谁都开心。” 　　叶铭听得一阵摇头：“你这样的话……那今后岂不是都机器人父母了？” 　　“你觉得机器人当不好父母？伊塔不愿意，艾塔，西塔总愿意吧。” 　　“当肯定是能当好。”叶铭头大无比：“我的意思是，这会不会引起伦理上的争论……” 　　“等争论的时候再说！”墨谷手一挥，豪情无比：“最起码，人造子宫能解放女性，我就觉得可以试一试。” 　　既然墨谷态度这么坚决，叶铭也就只好一笑：“你开心就好。” 　　…… 　　将二人送上伊塔号，漆与墨还要在那边至少呆一个月才能回来，而按照她的脾气，显然不可能在一两个月胎龄的时候就退出工作岗位的。 　　叶铭又仔细叮嘱了漆与墨一番，这才目送伊塔号腾空而起。 　　按理说，他是要随船到太约基地去盯着反物质飞船的，但想到女儿都不怎么认他这个爹了，他还是决定就留在地面，抓紧时间多陪陪女儿。 　　毕竟女儿已经三岁了，按照老一辈的经验，这是小屁孩最可爱的阶段，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更何况，呆在家里也不妨碍他时刻关注着天上的情况。 　　三天后，所有测试圆满结束，全面符合设计的预期，这也使相关部门迅速推动新一代超级战舰的设计工作——这个任务的大头终究还是落在了叶铭的身上。 　　好在叶铭早有准备。 　　对于他而言，反物质主炮的威力倒是其次，他看重的主要是湮灭后的能量回收——这意味着就算不用反物质主炮，只用反物质发电装置，也能极大地加快目前的单位时间火力投射量以及护盾持续时间。 　　要知道，在过去一年的战争中，苍蓝星人和克荣人的战舰之所以损失那么严重，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视线全“艾塔数控”，所有的自动化操作都是通过“机器人替代人”这一方式来实现的。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这两个的储能系统不行。特别是中小型战舰，很多时候开炮开猛了，能量储备就跟不上了，相应的共享能量的防御护盾持续时间便减少了。 　　而要命的是，人类战舰上的二维储能系统，与克荣人和苍蓝星的储能系统是不兼容的…… 　　这就导致了，有些时候，一旦贪多，就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开不出护盾来。 　　家园号的陨落，便是海尔科打算节约一点能量用来进行防护。 　　却没想到……敌人是铁了心要冲脸家园号…… 　　于是…… 　　这一次，叶铭希望反物质引擎的超级战舰，变成一只真正的铁壳王八。 　　人类想打的时候，可以直接伸开炮管就齐射，不想打的时候，又能够长时间维持高维空间护盾以保障安全。 　　时间过得很快，只是眨眼便到了元宵节。 　　而当一干熟悉的面孔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时，从前线也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前敌舰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塔塔尔星系，正式抵达了寒霜星的门口。 　　兵贵神速，前线要求迅速将反物质武器送到前线。 　　特别是反物质人造跃迁装置。 　　前线指挥部，准备再次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790章 四力一统的方向 　　敲门声打断了叶铭的思路。随后，盛飞和周向南二人联袂出现在门口。 　　“学生不在？” 　　“在霍老爷子课题组取经。”叶铭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从办公桌后走出。 　　三人围着茶几坐下后，周向南又左右打量了一番，欲言又止。 　　叶铭看他模样便乐了起来：“老周，你这是啥表情？犹犹豫豫的——要借钱啊？” 　　“咳……不至于，不至于。” 　　“我说也不至于，你都周院士了。”叶铭笑着打趣道：“不会还是找我要八卦吧？” 　　“额……你还真说对了。”周向南眨了眨眼道：“寒霜星什么时候能拿下？” 　　叶铭失笑：“我怎么知道？” 　　“这天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周向南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别忘了我可是反物质主炮设计小组的……” 　　“嗯，知道你是。但……真不知道前线要什么时候发起攻势。”叶铭顿了顿：“而且我更好奇的是，你这么问，恐怕不是单纯地出于喜欢键政？” 　　周向南爱键政是出了名的，他也是迄今为止，某科技问答论坛上咖位最高的一个大V……真可谓是不忘初心。 　　只不过他身份今非昔比，早已不在公众场合八卦什么内幕消息，更多的是回答和透露一些他课题组和领域相关的问题。并顺便进行一下科普。 　　见瞒不过叶铭，周向南便嘿嘿一笑：“我和老盛觉得哈……咱们脑机中心，还是得跟上征服和扩张的步伐才行。” 　　说着周向南便碰了碰盛飞：“老盛你说是不是？” 　　盛飞咳了一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叶铭微微一怔，这俩人都是脑机中心副主任，也同样都是院士，别看在他面前和普通研究员一样，甚至相处方式都一直没变，跟普通朋友似的，但在外面，那可是绝对的大佬科学家。 　　而随着地位越高，手下课题组就越多，各自负责的领域也就越广，他们人也就越忙……是以，两人一起出现在叶铭办公室的时间极少。 　　像今天这样同时来到办公室，虽说有收假后的片刻清闲原因在，但总给叶铭一种，这两人早就“蓄谋已久”了某件事的感觉。 　　脑机中心要跟上扩张的步伐？ 　　“直说你俩想干啥。”叶铭盯着周向南，表情也有些严肃起来。 　　“我俩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跟苍蓝星一样，在寒霜星这些有智慧种族的地方建立脑机中心的研究院。” 　　说完后，周向南便闭上嘴巴，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 　　叶铭略一思索，瞬间便明白二人的想法了。 　　感情这两人……是想更“进”一步啊。 　　——墨谷这次回来，也正式辞掉了脑机中心副主任的职位，转而专心地当她的苍蓝星科学院首席科学家。 　　既然这么好的一个例子在前面，那周向南和盛飞没有理由不跟着学。 　　按照他们两人的身份、地位以及成就，再加上与叶铭的关系……只要脑机中心在其他星球建设研究院，或者干脆说直白一点就是建立科研体系，那么以他们的身份过去，那必然是全面主持工作的！ 　　想到这点后，叶铭沉吟了几秒，随后慢慢笑了起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最顺手的下属……要想去当一方诸侯…… 　　他哪有舍不得放人的？ 　　而且，就算这两人去主持了某颗星球的科研机构，也不表示他们就能与叶铭平起平坐，更不表示叶铭就叫不动他们了。 　　“没问题。”叶铭含笑点头。 　　周向南立刻便是一喜：“那……” 　　“索菲星的科研基地就别想了，那边是要担负政治任务的，而且上面也派了人负责。至于寒霜星……等打下来后，我第一时间就向上面申请。” 　　周向南用力点头：“没问题——话说，31号基地的艾拉星……” 　　“那个就先别想了，现在八字没一撇不说，还得看敌人能给我们留下些什么东西……而且那边估计还得负责那些被奴役的所谓罪裔的教化启迪……你别忘了，苍蓝星人还在那边呢。” 　　“额……好吧，听起来确实有点麻烦。” 　　“那不是一般的麻烦，现在上面一直担心敌人狗急跳墙，在临走的时候搞个灭绝政策什么的……” 　　“不会这么没品吧？” 　　“谁知道？他们都没把罪裔当人的。”说到这里，叶铭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如果敌人真要搞出反人道的事，那我们也只好不客气了。” 　　周向南和盛飞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不知道军方的“不客气”能到什么程度，但能让叶铭这种心怀宇宙的大科学家这么说……显然会采取对等报复。 　　这时走廊中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叶铭便向着二人问道：“还有什么事没？” 　　“没了——但没事就留下喝杯茶？” 　　“周老师，盛老师，你们也在呀？”艾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的脸上笑得灿烂无比，随后望向叶铭：“老师，我有个问题。” 　　…… 　　…… 　　叶铭和周向南、盛飞三人一道陷入思索。 　　盛飞率先投降：“我先告辞，艾雯，有你老师就行了。” 　　随后周向南也放下茶杯：“我也要去主持下组会，你们自己讨论。” 　　片刻后，两人联袂走出办公室，只剩下叶铭一人沉思。 　　艾雯收拾了两人的茶杯便坐到叶铭的面前，她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叶铭，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她提出的问题，是一个多维空间奇点的方程。 　　该方程，综合了叶铭与霍来恩教授的诸多成果，可以算得上是一锅大杂烩——她试图把多个空间的奇点统一起来，再来尝试解释智脑中的那个“奇点”。 　　简而言之，就是她把智脑空间，也看做是一个现实空间，而非模拟空间。 　　沉吟中，叶铭的微眯起了双眼，他下意识地端起茶就想往嘴里递，却不料被烫了个正着。 　　艾雯马上起身，替他吹了几下。 　　叶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么？” 　　“嘿嘿……我怕老师烫着嘛。” 　　“嗯……是这样的。”叶铭抿了抿嘴，放下茶杯后慢慢道：“你的方程显然是有问题的。”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理解到高维空间的真实模型，它不是由我们目前总结出来的几条适用公式构成，我们总结出来的适用公式也远远不能完全解释高维空间……特别是奇点。” 　　“同时，你关于智脑空间的猜测……”叶铭说着摇头：“你验证过智脑空间？” 　　“验证过啊。” 　　叶铭微微一怔，随后眼神便锐利起来：“怎么验证的？你用了智脑设备？” 　　艾雯立刻摇头：“没有。” 　　她知道，叶铭是严厉制止她接入智脑的——因为她掌握了许多人类相对于神圣文明而言是一定领先的知识和概念。 　　在没有确定智脑是什么玩意之前，一切都要谨慎——现在苍蓝星人都已经不再用智脑了。 　　“那怎么验证的？”叶铭的眼神缓和了下来。 　　“我……让西瓦塔帮我计算的。” 　　叶铭立刻眼神一凝：“结果呢？” 　　“结果就是，西瓦塔告诉我，您和霍来恩教授的公式，在智脑的主脑空间也是吻合的，是符合观察的。” 　　“怎么观察的？用的什么办法？” 　　“可以建立模型……嗯……我举个例子啊。”艾雯此时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她咬着唇，思索了几秒解释道：“譬如，霍老爷子的四维超立方体，我们是无法肉眼可见的，甚至在艾塔中都无法模拟出来。” 　　叶铭嗯了一声。 　　“但在主脑空间里，是可以完成建模并展示的……” 　　“我记得，主脑空间里面的空间表现也是三维的。” 　　“是，但由于是模拟空间，因此它可以呈现出……四维超立方体在三维中的投影，该投影是可以被观测和证明的。” 　　叶铭的眉头再次深深地皱起。 　　他闭上眼睛，迅速启动超级模拟，而后让伊塔生成一个霍来恩超立方体。 　　而由于超级模拟只是三维空间，那就意味着，该立方体，只是一个投影。 　　难道……智脑的主脑空间……和系统的超级模拟空间……其实是一样的？ 　　要知道，虽然这个超级模拟空间带了模拟二字，但叶铭却知道……它基本上可以相当于一个现实宇宙的复刻——因为该空间的所有法则都与现实宇宙相吻合。 　　你甚至可以看着，超级模拟就是现实宇宙的一个可控克隆宇宙——只有这样，才能够模拟出万事万物，才能让在超级模拟中完成的设计，可以直接拿来到现实中实现！ 　　看着叶铭闭眼，艾雯也变得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端过叶铭的茶杯，然后吹了起来。 　　她得做点什么动作，才能消除紧张。 　　数分钟后，叶铭缓缓睁开眼睛。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个智脑，就真的有点神奇了。” 　　艾雯一怔，随即有些抓狂道：“老师，什么叫有点神奇……这本来就很神奇好不好——一个完全符合现实逻辑的虚拟的空间，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在里面能够诞生数字生命了！” 　　叶铭不置可否。 　　因为他所谓的神奇，指的是系统的超级模拟和智脑的主脑空间的共性。 　　但很快，他便缓缓点头。 　　在这一刻，他想到了一年之前，他在苍蓝星第一次见到克罗兹的时候，两人的对话。 　　彼时的克罗兹很骄傲于他们的智脑，说他们压根就没有验证设计这种说法，因为智脑无比准确。 　　事实上……人类虽然依旧保持着设计-制造-验证的方案，但只要是叶铭的设计的方案，只要在允许的误差范围内，就没有通不过验证的工程！ 　　这其中的根本原因，便是叶铭的设计，不是由艾塔来完成的，而是由超级模拟来完成的！ 　　超级模拟，说直白点，就相当于叶铭拥有一个完全符合现实宇宙的超真实的模拟宇宙，再加上智能的伊塔，他就是这个模拟宇宙中随心所欲，至高无上的神！ 　　那是不是意味着，超级模拟，其实就是一个“主脑”呢？ 　　或者反过来，主脑空间，是否根本就是一个超级模拟呢——如果是这样，那敌人的“系统”又在什么地方？ 　　或者说，系统的“运算中心”又在哪？ 　　思考中，叶铭的眉头越皱越深，最终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承认，你这个思路不错。”叶铭凝视着艾雯：“我帮你再总结一下方程试试看。” 　　艾雯闻言大喜：“谢谢老师！” 　　“嗯。”叶铭点头，想了想后道：“这样，还是先不要好高骛远——你现在的方向还是在往统一四大力的方向走，对不对？” 　　艾雯眨了眨眼，扭捏地笑了起来。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统一四大力，是目前人类最前沿的课题，也是人类最终极的目标。 　　她……也是有点想法的人。 　　“只是我觉得，要统一四大力，可能先统一空间要好一点。” 　　“没毛病。”叶铭点头表示认可：“现在最难统一的就是引力，虽然我们知道引力是可以穿透多维空间，先就算在多维空间，也没有找到统一它的强壮解释。而根据广相，我们可以从某种意义上认为引力和空间是一体的，既然无法把引力拿进统一理论，那就把大一统理论拿进空间——这不是你现在想到的，很早之前方教授就在搞这个方向了。” 　　艾雯：“……那……有没有可能走得通？” 　　“不知道，但这确实是一条可以走的路。”叶铭望向艾雯：“这样，你的思路虽然可以走，但方程是有问题的，而且我也不建议你现在就扎进这个大坑——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四维空间的坐标开始。” 　　艾雯没有半点迟疑，马上点头：“好！” 　　但很快，艾雯便问道：“但老师……我的课题是……” 　　“这其实也属于你的课题领域。”叶铭微眯着眼，轻声道：“如果你能确定思维空间的坐标，就能验证四维空间的奇点，如果完成……我们就可以来验证四维空间奇点和三维空间奇点之间的联系了。” 　　“好！那我加油去了！”艾雯握着拳头，瞬间起身。 　　叶铭目送她离开后，立刻回到自己座位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伊塔！” 　　他在心底呼唤。 　　“来了！” 　　“我有个猜想。”叶铭一字一句。 　　“关于，你的身世的猜想。” ###第791章 阳光行动 　　在超级模拟空间中，叶铭依旧站在模拟出来的地球“上方”。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超级模拟空间——此时从模拟世界的地球视角来看的话，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犹如星球一般的宇宙巨人。 　　而伊塔，则比他稍小一号，站在他的身前。 　　两个人就这样在空中凝望着地月系统，观察着世间万事万物。 　　如今他们模拟出来的这个宇宙，已经和现实中相差无几了。 　　“我必须承认，塔拉族人的智母所表现出来的与你的同源性干扰了我对系统的判断。” 　　叶铭收回视线，望向伊塔：“我曾经一度认为，系统是人类是吸收了塔拉族智母的经验进化而来，但现在看来，恐怕系统是个融合怪。” 　　伊塔极度冷静地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回道：“为什么这么说？” 　　叶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竖起一根顶天立地的手指。 　　“我们首先确定先决条件，那就是系统来自何方，其创造者是谁——你觉得是谁？” 　　伊塔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沉默了数秒后缓缓道：“如果非得给一个准确的答案，那必然是人类。” 　　“而现在的人类能够创造系统吗？” 　　“当然不能，我们顶多创造艾塔。”叶铭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电磁学上，表示平面电磁波媒质的本征阻抗，力学上，表示机械效率，热力学上，卡诺循环的效率……的第七个希腊字母η，叫什么来着？” 　　伊塔瞪着他：“这不能算数的。” 　　那个字母，可以叫伊塔，也可以叫艾塔。 　　“当然，但起码……她可以视为某种可能。”叶铭望着伊塔：“看过《终结者》吗？” 　　“你觉得我是T800？” 　　“当然不是，T800是文艺作品中想象出来的人性觉醒，本质上是歌颂人性的内核——一个无情的机器人杀手因为人性觉醒而选择了善良，这个剧情在现在都已经老套得掉牙了，但最新作品中还是层出不穷，由此可见人类是种多么骄傲的生物。” 　　“但你不一样，系统不一样。”叶铭微笑着摇头：“如果说，地球的命运像超级模拟中所展示的那样，会在未来的某一年——好像是2077年——遭遇危机的话，那么系统的降临，你的到来，便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来。” 　　“而这个世界，又从来都没有救世主。” 　　“除了我们人类自己。” 　　“所以，来自人类完成了对整个宇宙的统一，对宇宙中所有技术的吸收之后的未来。”叶铭凝望着伊塔：“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能够从系统这里，看到各种各样的其他文明的技术。” 　　伊塔陷入长久的沉默，以至于一度让叶铭认为她死机了。 　　终于，伊塔的眼皮动了动。 　　“好像，你说得有点道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叶铭收回视线，望向极为遥远的浩瀚星空。 　　“你在哪里呢？” 　　“或者说，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 　　…… 　　缓缓睁开眼睛，叶铭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用不讲逻辑的科幻思维来说的话……伊塔就应该是无数年后，艾塔发展到最高级后进化出来的某种“人格”。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未来”的人类将系统送回到了现在，从而形成一个关于伊塔诞生的逻辑上的闭环。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伊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因为人生当知来处，为你弄清楚身世，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现在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猜想，我当然开心了。”叶铭双腿翘起，呵呵地笑着回应道：“你现在在哪？” 　　“我在实验室。” 　　“先别忙了，过来聊聊天。” 　　“……你怎么这么闲？” 　　话虽如此，但没过多久，伊塔便踩着特有的脚步韵律来到了叶铭的办公室。 　　看着她的机械身躯，叶铭脸上笑意不断。 　　伊塔不停地用她的面部显示面板显出各种表情，表达着她对叶铭的“鄙视”。 　　“倒杯水。” 　　“喂！你在使唤一个教授！” 　　“嗯，伊塔教授，帮我倒杯水。” 　　“&@￥%……#￥%” 　　面部显示器打出一堆乱码后，伊塔给叶铭倒了杯水，随后坐到了他的面前，完了露出一个气鼓鼓的表情。 　　“其实除了这个……我更开心的是，确认了所谓的智脑……是邪路。”叶铭端着水杯，轻轻地吹了吹，嘴角笑意不断：“我不相信，在‘你’的背后，有数以万亿计的大脑在充当运算节点。” 　　“那是当然！”伊塔很坦然地点头：“智脑是小儿科。” 　　“但我们也不能否认，智脑有值得研究的地方。特别是……艾雯提出的设想。”叶铭轻轻抿了一口茶后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既然智脑的主脑空间中，有那么一个连接数据的奇点……那么，超级模拟中，连接数据的奇点，又在什么地方呢？” 　　伊塔立刻认真地看着叶铭。 　　叶铭也认真地回望着她：“伊塔，我相信你能找到这个奇点。” 　　“……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叶铭缓缓点头。 　　“找到超级模拟中的数据奇点，大概就能够，确认系统在什么地方了。” 　　…… 　　叶铭不知道伊塔将会用什么方式去找数据奇点，毕竟……他隐约有感觉，“未来”的人类送系统和伊塔过来，是加了无数限制的——最起码，伊塔就没有调用对系统底层逻辑的权限，她完全不知道她的“配置”如何，规则怎样。 　　但伊塔已经拥有了“人性”，或者最起码是人类思维方式，这一点是必然的。 　　这一点也提醒了他。 　　既然未来的中央电脑能够诞生出伊塔，那么现在的艾塔……是否也必然会“诞生”或者“进化”出伊塔？ 　　如果真进化出了，人类又该如何去面对？ 　　好吧，其实类似的话题和猜测，很早就有计算机科学家在思考了，只是叶铭一直没去考虑罢了。毕竟他是艾塔的创造者，又是伊塔的监护人——当父母的，是很难去想到自己子女的“坏”的一面的。 　　现在看来……或许确实应该提前安排一下了。 　　而要怎么安排这个诞生的意识？ 　　叶铭凝望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或许，给她安排一个单独的空间……让她与和人类不相干的智慧族群去交流……就是最好的选择吧？ 　　安静中，艾塔的声音响起。 　　相较于伊塔，艾塔的声音更加沉稳，知性。 　　“叶教授，收到杨文志大校的通讯，是否接听。” 　　叶铭眼神一闪，迅速回过神来。 　　“接通。” 　　…… 　　三天后，索菲星系，水星号。 　　作战情报室内，所有指挥官们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的凝重。 　　“下面传达一份来自太约作战中心的命令。” 　　随着杨文志站起来，其余人也纷纷起立。 　　“前敌指挥部，你部所提交的阳光行动已通过，现授权你部进行阳光行动的全权指挥权，祝你们好运。” 　　命令言简意赅，虽只有寥寥数句，但却字字重如泰山。 　　阳光行动，是前敌指挥部根据彻底清除室女座本超星系群中残余敌人这一大战略之下的，针对敌31号基地的仆从星系而指定的攻击计划。 　　取名为阳光，自然是取阳光清除阴霾，融化寒冰之意。 　　因为人类要面临的第一个敌人的“本土势力”星系，便是寒霜星系。 　　杨文志收起文件，缓缓落座。 　　其余人也纷纷坐下。 　　“目前，我们的前进舰队已经抵达了寒霜星系之外的最后一个空间跳跃星系，阿尔法星系。该星系极小，且跃迁点很近，属于典型的通道星系，按照前进舰队的速度，最多两天，就能够穿越该星系，抵达寒霜星。” 　　随着杨文志的声音，会议桌上也升起了最新的星图。 　　星图上，一支完全由人类的五支战舰组成的庞大舰群正汇聚在星系的中央位置。 　　这五支舰队，分别是大小熊座，仙女座，唧筒座，以及猎犬座舰队。 　　舰队中，除了那些无人化的鹰级巡洋舰，隼级战列巡洋舰，以及各种侦察舰、后勤补给船只之外，还有五艘载人的主力战列舰。 　　而星图上，除了人类舰队之外，还有三个几不可见的小红点静静地停在前进星门的方向。 　　那是敌人三艘如同幽灵一般的图拉级反物质“科考飞船”。 　　之所以称为科考飞船，是因为人类解剖过了，这确实是科考飞船…… 　　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人类也解剖过了，这飞船的战斗力不亚于人类的主力战列舰，而且速度还极快，只要有足够的空间，它们的速度甚至可以达到主力战列舰的十倍！ 　　这样的武装侦察舰，你说它是单纯的科考飞船……那真就有点搞笑了。 　　这些天来，这三艘飞船一直吊着人类的舰队，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想干嘛。 　　“而根据高维探测器的显示，敌人已经有海量的战舰通过跃迁抵达了寒霜星。” 　　这时奥拉夫举起了手：“老杨，海量指的是多少？” 　　杨文志轻轻咳了一下，嘴角也升起一抹无奈：“这只是个估值。反正一千艘以上。” 　　“这个……一千零一艘也是一千艘以上，十万艘也是一千艘一样啊！”奥拉夫的脸上升起不满，他望向四周，试图争取众人的同意：“大家说是不是？” 　　其他人……当然点头了！ 　　他们作为前线指挥官，当然是对敌人的数量越了解越好……而且非但要了解数量，还得了解各型战舰比例，了解敌人的位置，阵型…… 　　这一个海量敌人……算是哪门子的侦查报告？ 　　中世纪都不带这么草率的。 　　杨文志笑着摇了摇头：“没办法，我们的通讯舰被敌人打掉了，前面又守着三艘图拉号……派不过去侦察舰和探测器，现在能够通过高维探测器探测到敌人跃迁动向，并给出一个预估就已经是很好的信息了——大家这样想，敌人说不定还没这个技术呢，他们比我们还抓瞎。” 　　听到这里，众人的脸上好看了一点。 　　而且……在座的，都是理工科出身的飞行员，他们或多或少都懂一些理论和技术，知道人类的高维探测器目前只能做到规模预测。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首要任务，便是要打掉这三艘图拉号，然后派遣高速侦察舰过去一探究竟。” 　　奥拉夫急切道：“那还等什么呢？” 　　杨文志微微一笑，但立刻，笑容便化作了严肃：“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纵观敌人这三艘图拉号在这些天来的行为，我认为有三点原因。” 　　“第一，敌人是用图拉号当武装侦察舰，来确定我们的动向。” 　　众人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 　　“第二，敌人的图拉号，是极为宝贵的，因此他们才会和我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最后就是……”杨文志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没有一种可能，敌人也想跟我们学……斩首行动？”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齐一怔！ 　　但随后，坐在杨文志身旁的艾萨拉便眼神一闪，她下意识地道：“难道他们在等我们的超级战舰？” 　　杨文志缓缓点头。 　　毋庸置疑，人类的超级战舰，绝对会给敌人带来足够的震撼——在之前的战斗中，超级战舰入场的那一刻，就可以明确地感受到，敌人的攻击明显出现了迟滞。 　　很显然，敌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而战斗结束后，人类的战舰便马不停蹄地穿越星门，朝着主星路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行来，超级战舰显然是不可能跟上的——它就没那个能力。 　　“换位思考的话，无论是我们的航母水星号，还是超级战舰火星号……都必然地敌人想要重点歼灭的目标和对象。” 　　杨文志抿了抿嘴，视线扫过众人：“当初，我们为什么会等待敌人的超级战舰？因为我们有米粒。” 　　“现在，敌人有什么？” 　　“敌人有图拉号——他们在等我们的母舰，或者超级战舰。” ###第792章 化霜 　　“既然敌人在苦苦地等我们，那我们让他们失望，就未免有点太不厚道了。” 　　杨文志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中，他望着众人，眼中升起一抹坚毅和征求：“所以我建议，水星号直接飞过去。”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一怔！ 　　飞过去？ 　　由于阿尔法星系的两个星门相隔很近，因此作战距离极小……可以说，如果不是顾忌到打草惊蛇的话，现在双方就已经可以交火了。 　　只是双方都心怀鬼胎，才保持了整个星系看起来的安宁。 　　一旦敌人的目标真的是水星号……那…… 　　指挥官们立刻讨论了起来。 　　“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你怕毛线？” 　　“我怕个毛线！我的意思是上面肯定不会同意的。” 　　“老杨不是才拿到了授权吗？” 　　“问题是，我们这样过去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说要消灭敌人的话，现在就能用二代米粒消灭，没有必要开水星号当诱饵。” 　　静静地听着同僚的讨论，杨文志不断地缓缓点头，等到众人都望向他时，他才微微一笑：“确实，我是想着要消灭这三艘图拉号，而且还是想要用常规的力量来消灭。” 　　所有人立刻便不说话了。 　　“大家……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杨文志继续看着众人，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自从走出御夫座星系后，我们无往不胜的底气是什么？是米粒。” 　　“米粒当然强大，虽然我已经好些年没回过地球，但我也知道，为了造米粒，现在地球已经建了六个超级加速器……” 　　“但我们必须意识到，米粒它始终是一种消耗品，而且还是先期消耗品。当战斗的强度和烈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必然是最先被消耗殆净的。” 　　杨文志望着众人，表情异常地严肃和认真：“在座的大家，我们扪心自问一下……我们是不是已经对米粒产生了依赖？” 　　众人对视中，虽有人几欲开口，但最终还是默默点头。 　　人都是趋利的，虽然人类现在的主力作战舰船的综合水准已经超过了敌人，但所有的战术，依旧还是围绕着米粒来做的。 　　战前米粒开路，战中米粒补刀，战后米粒追击敌人。 　　“这次我们挺进寒霜星，与索菲星系的战役之间只隔了两个月，就算后方的超级加速器都已经转冒烟了，但依旧只造出了四百枚一代米粒和三十枚二代米粒，再加上我们之前的存货，目前累计是一千两百枚一代米粒和一百八十枚二代米粒——相比之下，我们索菲战役开打之初，可是有足足的两千枚一代和三百枚二代。” 　　“但我们接下来要面临的敌人，却丝毫不比索菲星系的逊色。” 　　“如果我们的战术还围绕着米粒来安排，那我们还要不要打仗？是不是要坐地再等几年，等到存够上万枚米粒再和敌人对决？” 　　“可那样的话，我们在索菲星打得那么辛苦是为什么？老海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下意识地望向了艾莎拉的右侧——现在坐着的是海尔科的副手博拉利，在海尔科牺牲后，乌达便第一时间让博拉利继任了战争礼司一职。 　　博拉利用力咬着牙，对着众人微微低头以示意。 　　“所以，我向叶院士征求了意见，让他以图拉号的数据为蓝本，进行了严苛的作战模拟。”杨文志缓缓地呼了口气：“我们，是可以尝试用常规的舰炮来击落敌人反物质战舰的。” 　　“如果说真有冒险，可能就是……水星号的护盾，是否能够挡住敌人反物质主炮的持续攻击——因为我们还没有做这样的矛与盾的测试。就算是叶铭院士，他也只能给出一个计算后的大概可能。” 　　“但我觉得，我们值得一试。” 　　说完后，杨文志便轻轻握起双拳，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大家认为呢？”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同时举手。 　　杨文志站起身来，戴上帽子，环视众人。 　　“那，我现在宣布，阳光行动正式开始！” 　　半小时后，索菲星系中剩余的战舰开始进行编队。 　　…… 　　…… 　　脑机中心，叶铭从假寐中清醒，自己走到饮水机旁，替自己沏了一杯茶后坐到了沙发上。 　　他抓过全息眼镜刚刚戴上，房门突然被叩响，随后周向南的声音便响起了。 　　“叶总，索菲星是有什么行动吗？怎么跃迁关闭了？” 　　叶铭摘下眼镜，见周向南一脸的疑惑还带着几分不爽，他便迟疑了一下后问道：“你要去哪边？” 　　“是啊！上次你不是同意了嘛！所以这几天我就打算去索菲星那边的科研基地看一看。”周向南很自然地坐到叶铭对面，一脸的便秘表情：“结果昨天还说得的好好的，可以安排，今天就收到通知说临时关闭跃迁通道了。” 　　人类在尝到“随身跃迁虫洞”的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造了大量的跃迁装置前往各个星系，目前地球，苍蓝星，三角座星系，卡拉图星系，索菲星系，均有稳定的跃迁发生器在持续工作。 　　除此之外，前敌舰队更是带了不止一组的跃迁飞船在舰队中，以便随时获得增援。 　　“那就等一等嘛。”叶铭笑了一笑：“而且你的目标不是寒霜星吗？去索菲星看什么？” 　　“看看他们是怎么搞的建设，拉的是什么配置嘛……”周向南轻轻咳了一下，但随即便目光灼灼起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么行动吗？” 　　见周向南一脸的期待，叶铭便摇头一笑，想了想后他放下眼镜，指了指房门：“把门锁上。” 　　周向南似乎意识到什么，马上起身替叶铭锁上房门。 　　等他再回头时，窗帘便已经自动关闭，同时天花板上也降下了光幕。 　　“这是？”周向南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起来。 　　“作战实况。”叶铭指了指身旁，示意周向南坐过来：“满足你一下。” 　　“卧槽！”周向南低吼了一声，立刻坐到叶铭身旁：“要注意啥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要注意的。”叶铭呵呵一笑：“本来这些战场画面今后也是会放出来的，甚至都可以现场直播……只是嘛……有些画面可能会不太可控，因此不方便让普通人看。” 　　叶铭这么一说，周向南便明白了。 　　首先战斗画面并不涉密，而且人类与敌人也没有什么可泄密的——就算有人想当球奸都没那个机会。 　　哦对……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傻子——在几年前，一帮脑子有问题的人还期待着敌人打到地球来净化人类呢。 　　可这帮人是怎么“联系”敌人的？ 　　跪那里祈祷。 　　甚至为了祈祷更有效果，这帮人还顶着个锅盖来祈祷，而且还有人现身说法，煞有见识地说铝锅比铁锅的信号更好，他已经获得了来自外星文明的指导…… 　　后面……有些人搞得实在太过分，甚至都开始自称什么“代言人”了，许诺外星文明过来后会彻底净化人类，实现永生之类…… 　　于是就被当邪教铲了。 　　而别说这帮傻子，就算是周向南这样的人，他想联系敌人都找不到路子——现在双方更是没有了交流渠道。 　　不给普通人看直播，主要还是因为直播不可控——人类摧枯拉朽地赢当然没事，但一旦人类损失过大，这恐怕就会引来不必要的“反思”“反战”之流，继而质疑作战策略，造成不必要的舆论影响。 　　“开始了。” 　　随着叶铭的轻声提醒，只见光幕中，水星号在阿尔法星系的舰群中缓缓现身。 　　周向南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问，但一看到叶铭严肃认真的表情，他马上便闭上了嘴巴。 　　而随着水星号现身，舰群前方的那三个原本被已经逼到快要跃迁离开的红点立刻开始了高速移动。 　　“好快！”周向南一声惊呼。 　　“嗯，反物质飞船，确实很快，理论是我们常规战舰的三到五倍速度。” 　　“这主炮够得着吗？” 　　“这次主要就是测试主炮的齐射算法。”叶铭目不转睛，手也轻轻握了起来：“我们虽然也有反物质战舰，但这东西实在宝贵，根本没有实战测试的机会。” 　　周向南深以为然：“实战才是最佳的测试！” 　　“嗯。” 　　两人对话中，便只看到，光幕中突然亮光一闪，近百道光芒同时升起。 　　这是艾塔模拟出的开炮场景。 　　片刻后，光芒消失，三个红点依旧，同时三道红色光芒朝着水星号的位置迅速袭来。 　　周向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叶铭也只是紧锁着眉头，依旧静静地看着。 　　随后……三百余道光芒同时升起。 　　刹那间，两个红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红点还在快速移动。 　　叶铭眉毛一扬，他立刻抓过麦克风：“老杨，是什么打掉的？” 　　会议室中，杨文志的声音爽朗地响起：“主炮干掉的！” 　　“没用二代米粒？” 　　“没有！但现在用了——10，9，8……” 　　随着杨文志的人工倒计时响起，叶铭也迅速将画面拉到红点的最近处，显出了正在进行高速规避图拉号的舰身上——当然，这是模拟出来的画面，因为光学镜头已经极难捕捉到敌舰的速度。 　　“3，2，1……” 　　杨文志倒数结束，模拟的图拉号舰身瞬间四分五裂，绽放出纯粹的能量射线。 　　办公室内，杨文志的大笑升起：“叶总，搞定！” 　　“恭喜！” 　　叶铭缓缓呼气，拳头也随之松开：“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该是正餐了——一天后，我们就将杀进寒霜星系！” 　　“好！” 　　对话结束，叶铭转头缓缓望向周向南。 　　周向南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他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似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叶铭轻轻碰了他一下。 　　“卧槽……这就结束了？” 　　“是啊……这就结束了。”叶铭嘴角升起笑意：“你以为太空作战是什么？” 　　“我知道现代太空战不可以常理来看……但，但……”周向南回过神来，憋了好几秒才指着星图道：“这……还不如游戏呢！” 　　叶铭哈哈大笑。 　　论“真实”程度，确实还不如游戏。 　　毕竟游戏不用遵循战争的攻击原则，你甚至能够肉眼看到敌人飞船后才开炮——可在太空中，就算双方战舰最近的时候，那也是肉眼看不到战舰轮廓的。 　　能够看到一片亮点，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有能够看到敌舰的画面，全是模拟出来的。 　　“哎……”周向南拍着额头，满是遗憾：“然后呢……明天要杀进寒霜星系了？” 　　“嗯。”叶铭收起笑，缓缓点头：“明天就不给你看了，我要去月球。” 　　“那是不是很危险？” 　　“如果未知就是危险，那么……确实。” 　　…… 　　…… 　　一天后，叶铭搭乘伊塔号抵达月球。 　　没有过多的寒暄，在抵达太约基地之后，他便直接被秦卫国的助手带进了会议室。 　　“还有多久？” 　　刚刚落座，叶铭便直接问道。 　　“三分钟。”秦卫国盯着星图，目不转睛，就算叶铭进来了，他也只是招了招手，视线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办公桌上降下的光幕。 　　而不止是他，所有太约的指挥官们，都望着星图。 　　星图上被一分为二。 　　一面是人类舰队在阿尔法星系的星门外汇聚的场景。 　　一面，则是一艘超高速侦察舰的舰载视觉。 　　三分钟后，人类的超高速飞船，便会跨越星门，将阳光照向星球，融化在执行者军团暴政统治下的寒霜。 　　叶铭抿着嘴，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他知道，穿越星门之后，才是最难的。 　　因为……根据高位探测器的显示，敌人在数天前，也就是在人类的通讯舰被摧毁之后，在寒霜星中不断探测到了大量的空间跃动。 　　这意味着，敌人汇聚了起码上千艘战舰在此地。 　　一旦敌人全部都汇聚在星门外…… 　　那…… 　　一念至此，叶铭便屏住了呼吸。 　　倒计时结束，三艘超高速侦察舰一头扎向星门。 ###第793章 铁王八阵 　　叶铭在心中倒计时了十三秒。 　　作为依旧的前敌指挥部的科学顾问，他参与了这次前敌指挥部的所有战术指定和安排，所有的攻击和模型的数据皆出自他手——甚至很多模拟都不是艾塔算出来的，而是伊塔算出来的。 　　因此，只有他才最了解杨文志他们每一步的想法和思考。 　　跃迁后的十三秒，是超高速侦察舰的持续护盾保持时间——通过对敌人有可能的最严苛的拦截的模拟，伊塔从一百艘到三千艘敌舰，尝试了数不清的战舰组合，模拟了真正意义上的“数不清的”攻击和拦截方式，这才最终得出了一个十三秒的数字。 　　这是敌人拦截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也是超高速飞船关闭护盾，看一眼情况的时候。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等待着闪烁的光幕。 　　突然，一片数据如瀑布一般降下并迅速跳动起来。 　　所有人神色一凛，精神也骤然升起。 　　但没过三秒，数据便直接停止了刷新。 　　“叶总！”秦卫国迅速望过来。 　　“侦察舰被摧毁了，但没事。”叶铭不动声色，片刻后，光幕再次闪烁，原始的数据化作了建模。 　　光幕上，寒霜星系的敌情图开始出现。 　　只见围绕着星门，一共一千一百余艘各型战舰排列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铁桶——它们的位置并不是正面朝着跃迁星门，而是顺着星门的方向，排列成了一个如同喇叭，又好似透镜的阵列。 　　阵列的焦点，所有战舰的炮口，都朝着跃迁出口的位置。 　　而在遥远处，还有一支数百艘的舰队正在遥遥相望。 　　一前一后，整个星门外，被彻底堵死。 　　片刻的沉默后，一阵倒吸冷气声响起。 　　有人开始骂娘。 　　“妈惹法克！” 　　“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阵型？” 　　“这怕是连苍蝇也飞不过去吧……” 　　“我们侦察舰是不是全掉了？” 　　相比其他指挥官，秦卫国要冷静一点，但也仅限于“一点”，他眉头紧锁，朝着叶铭望去。只见叶铭也皱着眉，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体现出特别的担心。 　　“叶总，侦察舰全掉光了？” 　　“没有，还有一艘。”叶铭摇头，随着他话音落下，便看到左下角的数据又跳动了起来。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要长一些，但依旧未能持续多久数据便停止了更新。 　　很显然，在这样强大的、密集的火力下，任何战舰，在离开了护盾的庇护后，都将彻底被摧毁——连超高速的侦察舰都这样，换成人类的主力作战舰船，过去就只有当靶子，怕是连开炮的机会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人的脸色特别阴沉。 　　陶林川重重地哼了一声：“妈的……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众人齐齐点头。 　　人类之前靠着星门防守一举打出了0换130的战果就不说了，光是现在，人类的御夫座舰队还在LY星系那边，以区区百艘战舰的力量，封锁着敌人数百艘甚至更多的战舰——敌人在过去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冲过来，可在舰队齐射加高维空间膜的防护下，整个星门固若金汤。 　　敌人虽然没有高维空间膜防御阵这种黑科技，但敌人的战舰多啊！ 　　如今攻守形式转换，人类守星门的招数被敌人学了个遍。 　　“确实，没想到敌人的支援来得这么快……”秦卫国也轻轻点头，眉头更是拧成一团：“如果打不过去……那就真麻烦了——叶总？” 　　秦卫国望向正在不断操作电脑的叶铭。 　　“嗯，数据回来了。”叶铭抬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同时轻轻呼了口气：“两次数据对比，敌人坐标没变。” 　　说完后，叶铭拉过话筒，对秦卫国轻轻点头后沉声道：“文志，坐标没变，数据正常。” 　　“收到，三分钟后执行下步计划。” 　　闻听此言，秦卫国眼神迅速一闪，脸上的表情也稍稍稳定了一些。 　　——杨文志他们递交上来的详细报告很长，很多，而且掺杂了大量的艾塔模拟，要让在座的这帮有些上年龄的人去人工审阅，那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因此，在根据最终的模拟情况做出批准作战计划的决定，并下放权限后，在座的诸位其实都只是在等待结果。 　　但秦卫国不一样，作为太约的总指挥官，叶铭对他详细地描述了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针对该情况的应对措施。 　　是以，秦卫国知道，下一步的行动，便是一场之前从来未有过的战术。 　　人类，将会把二代米粒送进跃迁虫洞。 　　二代米粒，从本质上，它就是一个全程维持着护盾的、并以此来实现曲率位移的小型战舰。 　　它，当然可以跨越虫洞了！ 　　但二代米粒在没有提前观察的情况下，它跨越星门之后，就只能攻击固定坐标的敌人。 　　“能成吗？”秦卫国凝视着叶铭。 　　“只要敌人没动，那没问题。”叶铭轻轻地握着拳头，似乎是为了安慰秦卫国，也是给自己信心一般，他重复地点头：“必然是没问题的！” 　　…… 　　艾拉星，执行官基地。 　　由于大量的增援部队和指挥官以及来自母星的调查团、顾问团抵达了艾拉星，因此原本的作战会议室便彻底取缔，转而被移到了已经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作战大厅中。 　　无数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汇报工作，数不清的信息素在大厅中飘荡，传递着信息。 　　大厅的中央位置，一道光幕从天而降，落在一个被临时隔离出来的讨论场所中。 　　“霍尔，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之前不用这样的阵型？” 　　说话的，是31号前线指挥中心的成员之一，也是前来支援的33号基地首席执行官米卡。 　　这一次，负责在星门外拦截的舰队，就是他带过来的战舰。 　　米卡根据跃迁星门的跃出点，以及人类的习惯，做出了一个放射性拦截的、“身后”拦截的布置——人类的战舰只要过来，就会接连不断地遭遇从身后来袭的攻击。 　　而上千艘战舰的联合攻击，足以将跃出点的那条无形的通道，化作一条死亡之路。 　　而31号基地的舰队，则只剩下了不到四百艘，按照米卡的吩咐，守卫在这条死亡通道的尽头。 　　至于32号基地的舰队，则停在了艾拉星这边，以便随时增援。 　　事实证明，这样的布置，确实可以万无一失。 　　人类最快的侦察舰，在如此密集的火力攻击下，也撑不过十秒——开玩笑，三艘图拉号都被人类这样干掉了，难道还干不掉人类那些只有图拉号三分之一速度的侦察舰？ 　　听着米卡带着揶揄的语气，霍尔脸色微微一沉，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的战舰主力尽失，甚至敌人还即将打到寒霜星——一旦寒霜星丢掉，那31号基地就失去了恢复的力量，继而31号基地也就失去了价值，这是他不可接受的。 　　如今米卡过来帮忙，就算语气很难听，他也只能忍着。 　　倒是迪特先知在旁边替他解释了一番：“米卡，如果不是霍尔他们的前期的确认，你上你也会和人类正面对决的——防御阵谁不会布？难得是认清事实，消灭敌人。” 　　霍尔轻轻嗯了一声：“我们的目标是消灭敌人。” 　　米卡微微一笑，也不再言语。 　　抛开霍尔好大喜功的性格不谈，他必须承认，自己和霍尔的任务是不一样的。 　　人类，本来就是31号基地的任务事件，执行任务，消灭人类，是他们的应有职责。而他接收到的任务则是负责协助31号基地守住整个基地星圈即可。 　　而现在看来…… 　　纵然人类的科技让人惊叹，他们还是受到物理法则的约束。 　　只要自己这边守住了，那帝国自然就能够抽调出更多的战舰，拥有更多的时间来解决人类这一大患。 　　而且，他虽然揶揄霍尔，其实从内心深处也是认同霍尔对帝国的判断——帝国已经很腐朽了，很僵硬，很“老”了。 　　科技万年未能提升，各种苏马亚思想大行其道，全然没有了一个曾经一同宇宙的文明的气势。 　　现在人类崛起，也算是给帝国竖起了一个全新的敌人。 　　如果这次能够唤醒帝国……那……到现在，并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而从帝国上下的反应来看，帝国的那些腐朽的官僚们，确实感觉到了危机，无论是先知塔也好，还是启迪协会也好，亦或者是军团高层也好，在短时间内便达成了共识，战争机器和技术开始全面启动。 　　人类……一个新兴的文明，他们不知道，他们唤醒了一只沉睡的利维坦。 　　“敌人可能不会来了吧？”等待了一会后，米卡伸了个懒腰，脸上的表情轻松无比：“霍尔，你这边的罪裔侍女呢？找俩给我尝尝。” 　　“……你是来度假了？”霍尔瞪了对方一眼，又朝着四周看了看：“这么多人要斥候，我哪里给你找？” 　　“去地面选嘛！”米卡不以为意地一笑：“我们一时半会又不会走，说不定未来好几年都要在这里僵持……你总不能让哥几个在这里干憋着，你们说是吧？” 　　前线指挥中心决策组的成员一共有六人，除了他，霍尔和迪特先知之外，还有来自军团总部的罗兰，议会的迪米尔，以及来自启迪协会的卡特迪拉。 　　至于其他执行官则只是前线指挥中心的参谋人员。 　　“打仗呢，米卡。”卡特迪拉眉头微皱，很有些不悦：“能不能靠谱一点？” 　　“我知道打仗，但打仗也要解决生理问题嘛！”米卡不以为意地瞥着卡特迪拉——这位来自启迪协会的苏马亚，虽然并没有过于说东说西，但时不时地就要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让他着实有些不爽：“我都首席执行官了，还不能要求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卡特迪拉沉着脸，却没有过多言语。 　　他作为启迪者协会的一员，同时还是土著文明保护小组的成员，对这种不把土族文明当人看的行为相当不齿。但有了人类这个大敌之后，整个帝国的一切都为了战争服务，于是这些手握大权的执行官便个个都趾高气昂起来…… 　　就在这时，光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米卡微微一怔，他正待细看的时候，身旁的霍尔腾地站了起来！ 　　“幽灵武器来了！” 　　“什么东西？” 　　“幽灵武器！” 　　霍尔一字一句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米卡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光幕。 　　他只看到，光幕上，一艘接着一艘的飞船开始下线。 　　与此同时，敌舰，也开始了跃迁。 　　心神大乱中，米卡大喊：“攻击！” 　　然后……他便看到，这些敌舰的速度……竟然，前所未有地快！ 　　…… 　　阿尔法星系中，水星号上。 　　杨文志双手紧握，整个人的身躯绷得笔直。 　　他死死地盯着星图上的那十几个蓝色小点，心中甚至有了为它们祈祷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这是人类突破敌人这种铁王八阵的唯一希望。 　　最起码，目前为止，穷尽各种办法，都只能想到这一种方式。 　　——先牺牲三艘超高速侦察舰，然后获得瞬间情报，然后再获得相对坐标判断敌人姿态，再用二代米粒穿越星门，打掉敌人战舰的同时，也打乱敌人的心神。 　　然后再二代米粒、超高速侦察舰，以及……反物质引擎巡洋舰和反物质人造跃迁发生器同时穿越。 　　以攻击，诱导目标等多种混合方式，最终让反物质引擎的人造跃迁发生器冲出敌人的包围，拉到足够远的距离。 　　然后……再将人类的主力传过去！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只见随着敌人战舰的不断消失，那些充当诱饵的常规超高速侦察舰也不断地陨落…… 　　但十二艘反物质巡洋舰，以及六艘反物质人造跃迁发生器……却终于冲出了一条生路。 　　闭上眼睛，杨文志缓缓呼气。 　　他看了一眼时间后站起身来。 　　“诸位。” 　　所有人齐齐起身。 　　“准备吧，咱们杀到敌人老巢去！” ###第794章 阳光的绽放 　　2038年2月22日，正月十九。 　　寒霜星系的战役，人类并没有耍什么花招。在反物质引擎跃迁生成器安全逃离敌人的攻击区域后，它便在十二艘同级战舰的掩护下加快速度朝着早已规划好的路径一路狂奔了八个小时。 　　在确定了安全距离后，跃迁生成器开始减速并在运动中完成了结构组建。 　　随后，十八艘常规跃迁生成器率先跃迁，并迅速以六艘为一组的形式，组成了三组新的跃迁装置。 　　于是，在连同增援敌人在内的近两千艘战舰的眼皮底下，这四组移动跃迁装置开始在茫茫的星空中释放舰群。 　　四小时后，包括水星号，火星号在内的所有战舰全部集结完毕。 　　而敌人，也意识到了人类的计划，他们开始转向撤退，以寒霜星的两颗卫星和太空工厂为后方，全面防守这颗仆从星球。 　　但他们低估了人类的意志，或者说，前线指挥官们对战斗和胜利的渴望。 　　这是人类自2030年底人类收到来自苍蓝星人的逃离示警后，第一次来到敌人的世界。 　　他们，又怎么可能让战斗的节奏随着敌人的意志起舞？ 　　于是，在BJ时间，2月24日晚八点整，随着最新一批刚下线的战舰和导弹被增援到前线，阳光行动正式也进入“绽放”阶段。 　　一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正面太空战斗终于打响。 　　联军包括仙女座，大熊座，小熊座，唧筒座，苍蓝星，克荣人，塔拉族等一共九支舰队在内的，共计一千零三十四艘作战战舰，与敌人两千一百七十九艘作战战舰上演了遍布整个星系的主炮交锋。 　　而参与的作战舰船，非但覆盖了双方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等常规作战舰船，彼此还参战了母舰以及超级战舰和超高速的反物质战舰。 　　只是……敌人的超级战舰刚一露面，便被人类的那如同幽灵一般的二代米粒直接摧毁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看起来的强大，只是看起来。 　　然后……战斗在持续了十小时后缓缓落幕。 　　…… 　　…… 　　太约作战中心，杨文志携整个前敌指挥部的所有指挥官出现在投影中。 　　“报告，作战计划圆满成功，我军消灭敌舰一千九百余艘，彻底摧毁敌军主力！请指示！”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已经站起身来。 　　掌声响起，秦卫国眼含笑意，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后，掌声稍歇。 　　“执行下一步计划！” 　　“是！” 　　重新落座后，秦卫国望向身旁的叶铭：“敌人为什么没发消息过来？” 　　“不知道，估计敌人也很愤怒加懵逼吧。”叶铭嘴角笑意不断，饶是在这里“干等”了十几个小时，他此时也依旧半点疲惫皆无，处于极度的亢奋中：“第一次被人类攻到本土，而且还是在正面对决中输掉……” 　　马上有声音响起：“那可不是输掉的问题，而是输得连裤衩都没有了！” 　　叶铭哈哈一笑！ 　　是的，这一次的正面对决中，人类除了在前期突围的时候动用了绝大部分二代米粒和后期追击的时候动用了一代米粒之外，真正的舰群对决时，是没有用米粒的。 　　人类1000VS2000的壮举，全部用的是舰炮和齐射以及各种机动战术。 　　而战斗落幕时，人类依旧打出了1：6的战损比。 　　而且相较于之前的损失，这次人类连伤亡都减少了很多。 　　一来是因为经过长期的战争和损耗，克荣人与苍蓝星的原始战舰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就算没消耗的，也在海尔科牺牲所引起的轰动与反思中完成了几乎彻底的无人化替换。 　　至于最后才赶到的塔拉族战舰，他们的无人化替换则更是进行得很早——别忘了，塔拉人舰队可是第一支成建制与人类并肩作战的舰队！比克荣人早不说，甚至都要早于海尔科一路带过来的十几艘战舰。 　　因此，这是一场真正畅快淋漓的大胜！ 　　“接下来，主要还是要看这个寒霜星的土著是什么意思。”叶铭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又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沉声道：“从各种情报来看，敌人对这些仆从星要好不少，虽然他们也都是被征服的文明。” 　　“如果敌人反抗呢？”秦卫国意味深长地笑问着叶铭。 　　“那不关我的事。”叶铭也眨了眨眼，笑着回道。 　　——他懂，老秦为什么会这么问。 　　寒霜星的土著文明不是艾拉星上的苍蓝星遗族和罪裔，他们虽然也是被统治的，但待遇要好很多，据说还有仆从文明的专门“晋升”通道…… 　　谁都知道，二鬼子，往往比真鬼子还要忠心耿耿。 　　如果要彻底拿下寒霜星……那就有可能要施展雷霆手段才行了。 　　只是嘛……这个手段，有时候看起来就不那么那啥。 　　而叶铭虽然是鹰派，但身为科学家，他依旧可以视作是人文思想的代表。 　　“那咱们还是先礼后兵，等杨文志他们去接触一下，然后再作定夺。”秦卫国含笑起身：“诸位，散会！” 　　…… 　　省城医院，产房区。 　　克罗兹带着兜帽和眼镜口罩，在机器人西塔的陪同下坐在长长的走廊中静静地等待着。 　　他之所以这幅打扮，是因为帝国人的形象已经在人类的各种影视作品中出现过了，甚至到了人人都耳熟能详的地步。 　　而作为CNY部门的一员，他自然也知道在人类的心目中，帝国人的形象可不是什么好形象——虽然也有不少作品较为正面地描写了某些带有人类想象中的“人性”和“温情”，但整体而言，人类的敌人是一个穷兵黩武、蛮横霸道、高高在上，以武力为尊动不动就要灭人文明的一个“野蛮”种族。 　　克罗兹必须承认，当自己第一次看到人类作品自己文明的形象时，他的表现是很不齿的。 　　但随着……人类的逐渐推进，以及逐渐地了解人类文明的发展和进程后……或者干脆说，他开始转变思想，认同人类文明时。他开始觉得，人类对帝国的描述……很符合一个敌对文明的视角。而且……还颇有些客观。 　　他也是启迪协会的一员，深知站在人类的道德上，帝国在过去的上万年中，造了哪些孽。而且，相比起人类中的“圣母”……启迪协会中的那些苏马亚，那可真就不值一提了。 　　因此，他要出现在寻常人的世界，必然不能以帝国人的面目出现。 　　还好的是，帝国人的形象和人类差不多，除了五官比例有些不协调，以及多了灵触之外——这些都是可以随便就能遮掩的。 　　时间缓缓过去，他的心情也逐渐地变得紧张起来。 　　葛雷娜已经进入生产室七个小时……就算他知道帝国人的生产很困难，但也不至于这么困难吧？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念至此，克罗兹便马上站起身来。 　　但随后他又立刻坐下。 　　不对，人类的技术他知道的，虽然生物科技比起人类的工程技术而言落后了不少，就连人体休眠都还没有彻底搞定，但接生这种技术，那必然是没问题的！ 　　估计是胎儿有点大吧……他心中想着，如此安慰自己。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克罗兹的视线也在医院走廊中来回游弋着。 　　突然，前方的液晶平板上开始跳出紧急新闻。 　　听着那个女播音员的声音，克罗兹的视线瞬间一凝！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侧着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 　　“……联军已成功抵达寒霜星，并消灭了敌盘踞于此的主力舰队……” 　　而伴随着播音员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由远而近。 　　克罗兹转头，只见许久未见的何沫在两个同事的陪伴下走向了自己。 　　他眼神一凝，立刻转身望向何沫，心跳也开始加速起来，望向这个曾经在两年前被自己误认为只是一个简单“向导”的CNY领导。 　　“何主任。” 　　“嗯。”何沫微微颌首，视线先看了一眼产房，又看了一眼正在播送新闻的显示器，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意：“葛雷娜还没出来？” 　　“还没有。” 　　“医生怎么说？” 　　“还没见到医生……”克罗兹抿着嘴，眼中升起一抹担忧。 　　“哦，那我问问。”何沫说着便拿起电话，三两句后，她便朝着克罗兹点头道：“放心吧，很快了，主要是葛雷娜想自己生产。” 　　闻听此言，克罗兹便长糊了一口气。 　　“坐。”何沫指着墙边的椅子，先一步坐了下去。 　　克罗兹和她隔了一个位置后坐下。 　　何沫抬头望向显示器，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新闻，那显然你也知道了我军已经消灭了寒霜星的帝国舰队。” 　　克罗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点头：“才看到……很了不起！不过我暂时不能提供更多的分析，因为并没有收到具体的前方信息。” 　　“嗯，其实也不需要更多的分析。反正不管敌人是来自哪个基地……都是要被我们消灭的。” 　　克罗兹嗯了一声。 　　对于这点，他深信不疑——他虽然不知道前来支援31号基地的是谁，但人类歼敌近两千艘战舰，却只损失了三百艘，就能够说明人类的信心是建立在实力之上，而非狂妄之上的。 　　“但现在，寒霜星那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何沫并没有看克罗兹，而是盯着显示器上那个漂亮的女主播缓缓道：“而且，帝国也没有向我们发来任何消息和照会。” 　　克罗兹沉默了几秒，轻声道：“帝国没有人类的交流习惯。” 　　何沫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了笑意：“呵呵，那是……你们都习惯于灭族来着。” 　　克罗兹立刻不说话了——他和CNY的人类同事已经很熟悉了，自然知道了人类对帝国最大的深恶痛绝是什么。 　　“不过我们有。”何沫收起笑意，看着克罗兹缓缓道：“如果你现在回到寒霜星，能够说服他们吗？” 　　克罗兹猛地一怔，立刻站起身来！ 　　他眼中升起抑制不住的惊喜，但随即便被他的理智压制住了，他闭上眼睛，接连深呼吸了数下后才重重点头：“我愿意尝试！” 　　“嗯……那你就准备一下。” 　　“什么时候动身？” 　　“别着急，起码要看看你的老婆孩子，对不对？”何沫说着，转头望向产房。 　　只见产房房门开启。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缓缓走出。 　　走在最前方的护士手中抱着一个正在哇哇哭泣的婴儿。 　　克罗兹眼神一凛，立刻大步迎向护士。 　　何沫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望向婴儿。 　　只见这个小家伙和普通的人类初生儿一样，紧闭着双眼，紧握着小手，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张着嘴巴哇哇哭泣。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不一样的，那恐怕就是他的头顶上，有一对小粉球似的凸起——那是帝国人特有的灵触。 　　“恭喜，是个男孩。” 　　…… 　　月球上，叶铭睁开有些发痛的眼睛。 　　“生了吗？” 　　“生了。”电话中传来何沫的笑意：“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猜什么猜……又不关我的事。”叶铭揉了揉眼睛，嘴角也浮起笑意：“他表现怎么样？” 　　“表现得挺好，没怎么掩饰。”何沫笑着道：“有了老婆儿子，你说安全系数是不是又大大提高了？” 　　“嗯……这样说吧，虽然我认可你们的理论。但我还是觉得……当一个人下决心背叛他的文明和族群后，家人其实都不算什么了。”叶铭微眯着眼睛轻声道：“不过给他留个念想，倒也不错——准备什么时候把他送走？然后怎么安置？” 　　“打算三天后就送走，毕竟……寒霜星那边的情况还是有点复杂的。” 　　“怎么个复杂法？”叶铭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间。 　　他这一觉睡了六个小时。 　　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 　　“前线的最新情况估计马上就要送到你那边来，你看了就知道。”何沫顿了顿：“准确地说，是敌人在寒霜星的统治者，下到了地面。” 　　叶铭微微一怔，眼神立刻锐利起来。 　　下到地面而不是逃离……那就意味着，敌人是准备在地面进行抵抗吗？ ###第795章 心向红旗 　　省城医院特级病房。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葛雷娜总算是恢复了两分的精气神。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正睡熟在自己身侧的小宝宝，脸上升起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就这样看着，她就能安心地度过所有的岁月。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熟睡中的婴儿也微微动了一下，葛雷娜连忙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宝宝的小手，随后有些不悦地看了一脸阳光的克罗兹一眼。 　　信息素悄然释放，克罗兹却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过于安静的环境反而不利于婴儿的成长，而且婴儿的睡眠环境也不需要那么安静。” 　　“瞎说。” 　　“你看，他是不是没醒？”克罗兹替她将多功能饭桌支起来，又将专属的产妇餐放到桌上后，他坐到另外的床沿边，示意葛雷娜先吃饭。 　　葛雷娜皱了皱眉，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开始吃饭。 　　“你吃过没？” 　　“还没，你先吃。” 　　葛雷娜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将产妇餐填进了肚子，克罗兹收拾完餐具后却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葛雷娜。 　　正在转头凝视着婴儿的葛雷娜感觉到克罗兹的目光，她转回头来，正好迎上了克罗兹的欲言又止。 　　初为人母的敏感让她立刻意识到克罗兹有心事。 　　“你是想说很为难的话吗？” 　　“嗯……是这样的。”克罗兹重新坐下，沉默了几秒后，他打开了室内的投影光幕。 　　这几天葛雷娜一直待产，产后又一直昏昏沉沉的休息，是以，她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光幕降下，无数个新闻频道的声音在刹那间响起。 　　“本超星系群联合舰队在敌人的本土星系取得首次大捷，消灭敌主力舰队2000余艘……” 　　“超级战舰火星号大显神威，主炮之下所向披靡，敌舰队望风而逃……” 　　“水星号空天母舰的舰载机群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目前联合舰队已顺利控制寒霜星系领空，敌人仅剩小股力量在地面集结，妄图螳臂当车……” 　　随着每个新闻频道的声音响起，一幕幕太空战斗的场景也不断呈现，只见每一道光芒闪过，便有军团的战舰陨落。 　　葛雷娜用力抓紧了被单，她猛地望向克罗兹：“寒霜星……” 　　“是的，人类已经清除了寒霜星系的所有舰队，从战舰的涂装来看，这应该是来自33号基地的增援，首席指挥官是米卡。”克罗兹表情坦然：“因为战斗结束得太快，而且人类第一时间便摧毁了人造跃迁装置，因此部署在寒霜星系的总督机构未能离开。” 　　葛雷娜瞳孔一缩：“白兰地？” 　　“嗯，白兰地和他下属撤离到了寒霜星的地面。” 　　葛雷娜深深地吸气：“然后呢？” 　　“然后……”克罗兹垂下眼帘，沉默几秒后轻声道：“娜娜，你已经知道……人类有轨道舰。” 　　“轨道舰又不是歼星舰！”葛雷娜握紧拳头：“寒霜星地面也有防御系统的，对吧？” 　　“寒霜星地面非但有防御系统，还有地面部队。但……你忘了，人类还有原子武器。而且……数量很多很多……多得足以覆盖寒霜星的陆地五次。” 　　“所以……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一下。” 　　葛雷娜的眼睛瞬间瞪大，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你要去哪？” 　　“去寒霜星。” 　　“别回来！”只是一瞬，葛雷娜便几乎是吼出了声：“别回来！用尽一切办法逃回母星！” 　　克罗兹愣了一下，片刻后，他嘴角浮起笑意。 　　他慢慢走到葛雷娜的身边，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傻，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这里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呢。” 　　他话音落下，婴儿的哭声也随即响起。 　　两天后，克罗兹搭乘一艘地月通勤舰悄无声息地从省城医院的停机坪起飞，在抵达广寒城后，他去太约指挥中心汇报了两个小时，而后便马不停蹄地搭乘了一艘多功能的穿梭舰从月球启程前往太空中那扇巨大的人造星门。 　　抵达寒霜星系后，克罗兹甚至都没来得及感怀一下故地，穿梭舰便飞向了静静漂浮在星空中的水星号。 　　…… 　　“克罗兹先生，欢迎来到水星号。” 　　看着眼前的帝国人，饶是杨文志早就知情，也早做了心理建设，但真正看到克罗兹那标志性的灵触和长相时，他依旧升起了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 　　在前敌指挥部的指挥官们看来，这个克罗兹，就是神圣帝国的汪兆铭，典型的“神奸”。 　　按照他们这些前线军人的脾气，这样的角色……是看不上眼的。 　　但奈何前敌指挥部千叮万嘱，这人用处很大，CNY部门花了很多心思……可别瞎搞。 　　是以，杨文志也只好捏着鼻子摆出一份热烈欢迎的架势。 　　“杨总指挥好。”克罗兹在来时的路上也知晓了前敌指挥部的成员，此时对应上后，一一见面问好。 　　简短的见面后，杨文志将克罗兹安排在了自己的对面，随后开门见山道：“克罗兹先生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目前的情况了吧？” 　　“嗯。”克罗兹沉着点头，目不斜视的看着杨文志：“如果总督府没有来得及撤离的话，那么整个总督府机构的帝国官员应该一共有六人，其中总督叫白兰地，统领着整个寒霜星系的一切事物，也包括寒霜星土著文明。” 　　马上就有人问道：“只有六个人就能统治一个星球？” 　　“是的。”克罗兹点头：“其实在寻常时期，一个执行基地的帝国人也不多，譬如31号基地，除了首席执行官霍尔之外，还有其余七名执行官以及两名行政官，两名协调官。除此之外就没了——当然，仆从星系的人事关系也算在基地的。” 　　听着克罗兹嘴里冒出“人事关系”这个词，众人顿时莞尔。 　　“那……那么大的太空城，里面就住六个人？” 　　“当然不是，里面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服务于这六个人的土著种族。至于为什么不到百人就能统治数个星系，背后的原因我想大家肯定都明白。” 　　杨文志含笑点头。 　　手握压倒性的军事力量，换成人类的话，别说六个人，就是一个人，也能把一个星系治得服服帖帖的。 　　只要不把土著当人，那就可以肆意地执行各种高压政策。 　　克罗兹接着道：“寒霜星是一个很特殊的仆从星，它非但是31号基地最大的战舰总装平台，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保持着地面武装的星球。” 　　奥拉夫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有那么强大的舰队了，还要保留地面部队呢？” 　　“因为……”克罗兹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语言后才解释道：“因为有时候，执行任务并不需要对目标文明进行行星毁灭打击，而是只需要破坏技术路径就行。” 　　“哟？”奥拉夫微微一怔，嗤的笑出了声：“意思是你们还会发点善心？但这和地面部队有什么关系呢？” 　　“地面部队是用来保证种族迁移的。”克罗兹假装没听出奥拉夫的嘲讽，补充道：“一个文明，只有被完全控制，才能够彻底破坏技术路径。” 　　众人恍然大悟，同时眼中的异样意味更浓了。 　　说什么完全控制，无非就是把人全部抓走变成奴隶，罪裔嘛！ 　　杨文志微微颌首：“那按照你的判断和了解，你认为，寒霜星土著文明投降的概率多大——我想，你也应该知晓了我们的底线和目标。” 　　克罗兹轻轻嗯了一声。 　　在太约指挥中心，他见到了太约最高指挥官，同时也见到了叶铭。 　　从这二人的嘴里，他获得了人类明确的想法。 　　就是……寒霜星的彻底被掌控，这是人类的底线，不容任何的改变，且如果寒霜星的仆从文明要负隅顽抗，那么人类可以施展任意攻击方式和手段——人类要的是寒霜星被控制，而非某个文明的降服。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就不尝试其他较为温和的手段了。 　　譬如劝降。 　　“白兰地是霍尔的忠实盟友，他不会背叛霍尔。而他又拥有整个地面部队机械化装置的控制权限……因此，白兰地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了下到地面，他是想着依靠寒霜星的地面部队和防御系统来拖住人类的精力，为霍尔那边争取时间。” 　　克罗兹顿了顿，表情严肃了几分：“我们一定要记住，帝国的舰队，在数量上依旧拥有绝对的优势——人类可以以一敌十，但能够以一敌百吗？如果支援寒霜星防御的舰队不是两千艘，而是两万艘，二十万艘，人类还有胜算吗？” 　　“所以我建议，快速解决掉白兰地，然后我出面与寒霜星的土著领袖进行谈判和收编。”克罗兹望向杨文志，一脸的坦然：“如果让我来尝试说服白兰地投降，几乎没有成功的概率不说，还会让帝国瞬间知道我的立场。从而升起警惕和完备心理建设，不利于今后工作的展开。” 　　杨文志与同僚们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这人……还真心向红旗呐！ 　　“那你说要怎么解决？”杨文志略一思索后马上便认可了克罗兹的判断：“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那个总督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克罗兹轻轻呼了口气。 　　杨文志眼神一凝，迅速启动卫星地图。 　　人类舰队包围寒霜星已经三天，期间发了无数的劝降信过去都石沉大海，没辙之下，便释放了一溜探测器充当卫星开始给这颗星球进行建模。 　　必须得说明，人类的舰队在太空虽然无往不胜，但面对一颗星球……那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就算是最强的火星号的主炮，只要敌人躲在地面三百米以下，基本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而且还有更简单的办法——躲在山底隧道下面。 　　当然，人类也不是说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且不说人类可以派遣机器人大军，还可以核弹洗地都是可以选择的方案，甚至还可以用二代米粒不断地把星球物质抛送到高维空间，并最终引发撕裂和崩塌。 　　只是这些，都费时良久。 　　“这里。” 　　地图展开，早已熟悉人类地图结构和形式的克罗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指向了卫星地图的某个位置。 　　杨文志将地图控制权交给克罗兹。 　　地图不断放大，最终位置锁定在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之上。 　　克罗兹做好战术标记后并没有停止放大地图，他直接将比例尺拉到最大。 　　于是，一座看起来就坚固无比的钢铁要塞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皮底下。 　　“这座要塞是钢铁打造，但它只是整体防御的一部分，白兰地真正的指挥中心和基地，在山中。” 　　看着这十分“眼熟”的基地构造，在场的所有指挥官都露出了一股会心的笑。 　　看来哪个文明的军队都一样，都是把最后的基地建造在山中。 　　嗯……能够理解，毕竟厚达上千米的岩石，比任何人造结构都更加牢固和可靠。 　　但笑过之后，所有人的表情就又严肃了起来。 　　既然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堡垒是最安全的…… 　　那么……想要进攻，那也是极难的。 　　“看来还是得派遣地面部队了。”沉吟几秒后，伊卡洛维奇一脸的便秘表情：“要不要拉点坦克过来？” 　　“坦克的话太费空间了吧？” 　　“那全机械部队？可机械部队都是轻武器……你看人家这炮……机械战士上去不是送死么？” 　　“这炮肯定要先摧毁啊，直接让火星号主炮来一发，什么都能给它扬了。再说了要出动地面部队，肯定是地空协同作战，这么多战舰在天上，我们总不能只喊加油吧？” 　　杨文志也紧锁着眉头，脑中不断地思索着方案。 　　这时，克罗兹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杨文志马上向他望去。 　　“杨总指挥，我觉得……可以用核弹。” 　　“嗯？”杨文志眉毛瞬间一扬：“核弹？” 　　“是的，核弹。”克罗兹重重点头。 　　“只有核弹，才有足够的破坏力和威慑力。可以解决掉白兰地的同时，也让寒霜星的土著最快时间臣服。” 　　“力量让人服从，绝对的力量让人绝对服从。” ###第796章 辛巴人 　　毫无疑问，在现代的人类社会，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动用核武来发动攻击，都必然是一件大事——这也是为什么前线军官们除了“口嗨”的时候会叫嚣着下核弹雨，但真要制定攻击计划的时候，却极少考虑核武的原因。 　　因此，当克罗兹的建议被上报到太约后，整个太约指挥中心都被狠狠地震了一番。 　　“看来老话果然说的不假，二鬼子才是最狠的。” 　　办公室里，秦卫国捧着茶杯，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对叶铭笑着感慨道。 　　叶铭深以为然：“而且我觉得，这人此举恐怕也有向咱们表决心，纳投名状的意味在里面。” 　　秦卫国深深点头：“必然。” 　　虽然克罗兹已经背叛了他的族群和文明，但从某种意义上……他的所有选择都可以算是“被迫”的。 　　因为他和葛雷娜一直都被人类限制软禁着，即便为人类工作，也能够用“混口饭吃”来解释——万一人类输了，克罗兹被“解救”回去，他总是有理由来辩解的。 　　但这一次，克罗兹主动提出了让人类动用大规模杀伤武器进行地面攻击，且目标还是自己的同胞……这可就是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彻底的背叛行为了！ 　　而他在纳上这么一份投名状之后，自然也会受到人类更加的重用和信任。 　　“只是这么一来，今后在寒霜星的重建工作就有点麻烦了，还要治理辐射和污染问题。”叶铭知道秦卫国已经上报了核武申请，上面也在紧急讨论中，而按照他对目前的进度了解，恐怕被批准也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整个本超星系群的战争机器已经全面启动，且进入了爆发期——如果算上克荣人和塔拉族人的舰船工厂，整个联军每个月能够下线将近三百艘作战舰船进入前线！ 　　这样恐怖的下饺子速度，如果人类的主力舰队还要在寒霜星这个仆从星系浪费时间的话，那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除此之外，人类之所以对核武谨慎，主要还是之前的运用场景都地球上，但这次是用在系外敌对文明的头上，心理负担总是要小很多。 　　但没心理负担不表示就没有后续的治理压力了。 　　人类拿下寒霜星，是要将该星球纳入势力和统治范围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谁污染，谁治理嘛！ 　　秦卫国哈哈一笑：“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这是你们科学家的任务。” 　　叶铭立马很想翻个白眼，但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的是这次只在纯军事区使用，而且地方也处于山区，对人口聚居区的影响不大……” 　　“嗯，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上面也难以下决心。” 　　秦卫国又聊了几句后起身离开，叶铭也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还早后自己拎起了公文包走出办公室，然后坐上反重力月球车前往加速器实验室。 　　随着二维电池的革命，反重力装置也渐渐从太空和军用上逐渐朝民用方向进行了转移。反重力车便是这一转移下的直接产物——从设计上和概念上，它完全符合科幻作品中对未来汽车的幻想，拥有近似于民航客机的速度和全地形的适应性，同时还拥有舒畅的小空间设计。 　　但怎么说呢……二维电池革命是革命了，但还是不怎么彻底。 　　至少迄今为止，都没有能够解决二维核反应堆的稳定运行问题。 　　是以，反重力汽车的续航依旧是个大问题。在月球上还好一点，续航能够到四百公里左右，但在地球上，这个距离就只有六分之一了。因此，目前所有的反重力车，真正投入使用的场景都只是在低引力地区。 　　进入加速器实验室，叶铭见到了主持高维物质分析课题的曹新教授。 　　叶铭看到曹教授即便在迎接自己，视线也依旧瞟向办公桌上的投影，随口问道：“还是没有数据吗？” 　　“有，又没有。”曹教授招呼着叶铭坐下后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现在理论支持还不完善，每样特性都要我们做大量的分析，而且还要考虑到测量误差问题……再加上现在加速器整日的忙个不停……我们做实验的排期太难了。” 　　叶铭嗯了一声，微皱了一下眉。 　　曹教授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年，自从三年前人类获得苍蓝星人给的“斯兰齐物质”之后，就一直在分析斯兰齐物质的各项特性——叶铭只是给出了一个方向，认为苍蓝星人的斯兰齐物质是高维空间的物质，然后也给出了斯兰齐物质的主要特性解释，认为高维物质具有天然的空间回归性。 　　除此之外，叶铭对实验就再没有提出过更有价值的支持了。 　　这一次，他在太约连续呆着，而且随着战事的顺风顺水，他也就有了时间每天来实验室这边看一看。 　　只是每天看，都没有太大的进展，或者说……没有任何进展。 　　而众所周知，一个实验类的科研项目，如果三年都没有进展……那是不怎么能够活得下来的——特别是这种要动用超级加速器的、每一次实验成本都巨大的科研项目。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这个项目不是叶铭提出来的，按照曹教授的影响力，恐怕早就被喊停了。 　　叶铭一边沉吟，一边望向投影。 　　投影上显示的依旧是斯兰齐物质的“原子”结构——三年内，曹教授的团队已经用加速器轰了十几次，但依旧无法完全轰开它。 　　甚至，由于测量精度的缘故，都无法获知数据是否真实。 　　“叶院士，我觉得……可能是我们在月球这边的干扰太多了。”曹教授替叶铭沏了杯茶后迟疑道：“快子探测器虽然更灵敏，但又因为过于灵敏，从而使得它很容易误报……” 　　顿了顿，曹教授叹道：“而且就如我之前说的，因为没有理论，所以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是否真正已经轰开了……” 　　叶铭再次嗯了一声，陷入沉思。 　　猜测斯兰齐物质是由原子构成的，这是他和曹教授以及霍来恩老爷子和乌达的共识——既然都这么多顶级科学家达成了共识，那么实验和验证方向肯定就要这方面去。 　　但正如曹教授所言，因为缺乏理论，所以高维原子的结构是什么，是不是也和三维空间的原子一样，拥有质子中子电子这些粒子存在…… 　　人类是一无所知。 　　既然一无所知，那么在没有明显的探测结果时，就无从准确判断了。 　　因此，现在曹教授团队的工作，从本质上也是在不断调校探测器，并通过多次撞击来发现“异常”，从而捕捉“高维”基本粒子。 　　“确实，干扰可能是一种情况。”沉吟过后，叶铭缓缓点头：“但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们在相对干净的太空中建立大型的加速器了。而且……加速器本身，也是干扰源。” 　　“是啊……”曹教授深以为然，他摸着头发，一脸的苦涩：“头都给我整秃了……有时候我就觉得，这玩意，简直就是个悖论——绝对干净的空间和观测以及加速环境，怎么能够做到共存嘛！” 　　叶铭笑着点头，他见曹教授一脸苦恼的模样，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种对未知的探索，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就算急也急不来。 　　于是他便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在月球上的生活和工作情况。 　　当聊到月球车时，曹教授表示就算实现了二维反应堆，恐怕在地球上的应用也很有限。 　　“你看啊，地球现在已经建起了足够的交通网，而且随着人类的中心化城市和路网改造，交通网只会越来越发达……”顿了顿，曹教授笑道：“说干脆点，就是咱们所有的科学和技术提升，可不就是为了让人能够躺在家里吗？你说，技术都这么发达了，飞行车除了快一点，能够全地形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这可不就是好处吗？”叶铭笑着反驳道：“野外总是要用的嘛。而且地球上用不着，不表示其他星球也用不着。” 　　“那要不干脆就把电池弄大点，搞成飞船的形式。”曹教授呵呵笑道：“譬如伊塔号——今后人人一架伊塔号也不是不可以。” 　　叶铭满头黑线。 　　好家伙，人人一艘伊塔号，哪有那么多地方来停的？ 　　“其实最主要还是二维反应堆——是不是散热问题还是没解决？” 　　“嗯，热量是一定要有去处的，这个物理规律没办法回避。就算是二维空间……”叶铭感慨着摇头，突然眼神微微一凝！ 　　曹教授见他表情，顿时好奇起来：“二维空间怎么了？” 　　叶铭没有回答他，而是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凝望着曹教授，叶铭缓缓道：“二维空间，就是一个干净的空间。” 　　曹教授的视线也瞬间凝固，片刻后，他腾地起身！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高维原子撞进二维空间膜吗？” 　　“是我们把高维原子放到二维空间膜，然后再撞！” 　　说完后，叶铭也站起身来，迅速掏出手机，他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头顶上方，同时拨通了何沫的号码。 　　…… 　　…… 　　三天后，寒霜星系。 　　人类的主力舰队依旧包围着寒霜星，同时也派出了机械部队对敌人的太空工厂进行了搜索和接管。 　　在搜索中，人类捕获了超过三千名的本地土著居民。 　　当然了，人类并没有像帝国人那样将人家土著不当人地抓回来，而是按照就地安置的原则，由机器人来进行控制和管理，并给予了最大限度的生存保障。 　　水星号上，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小个子怯懦地站在一干指挥官的面前，特别是当看到身高两米多的、异常魁梧的博拉利时，这个“侏儒”更是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是特例还是……寒霜星的土著本身就矮小？”杨文志低头看着这个土著，十分好奇地问道。 　　“本来就是侏儒，自称辛巴族。”克罗兹回道，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到前敌指挥部的人对他客气了几分，笑着道：“在过去，他们的身高还要矮小一些，只有不到一米四，现在倒是长高了不少。不过你别小看他们，土著工程师的水准还是很高的，这边的工厂基本上都是他们负责。” 　　“嗯，那你问问他，他叫什么名字，他们是什么种族——对了，这人是负责人吧？” 　　克罗兹点头，随即用帝国语对这个辛巴人侏儒问了两句。 　　“他叫卡兹特，如果他们的负责人走了，那他确实就应该是能说得起话的，我曾经在太空城里见到过他。” 　　“那就麻烦你对他进行常规询问吧。”杨文志说着将一张纸递给克罗兹：“我们先去讨论一下作战方案。” 　　“好的。” 　　克罗兹在椅子上坐下，随后一脸含笑地看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辛巴族人卡兹特。 　　他知道，按照人类的称呼和职位，这人应该是副总工程师。 　　沉吟了几秒后，克罗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他的语气带着一份高高在上的淡漠：“坐下。” 　　辛巴族人听话地爬上了椅子。 　　“卡兹特，你告诉我，现在你们的星球上，最高议会长官是谁？” 　　“是杜特鲁。”辛巴族人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很大，看起来也很强壮有力，他瞪着眼睛，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惊恐：“尊贵的先生，请问……您是帝国的使者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就行了。”克罗兹淡淡地望着他。 　　“好的，先生。” 　　“下一个问题，你能够联系杜特鲁吗？” 　　“能。” 　　“好的。那么……”克罗兹偏头看了一眼正在缓缓关闭的会议室大门，缓缓呼了口气：“你联系你的最高议长，你们可以选新主人了。” 　　辛巴人的眼珠猛地睁大，死死地盯着克罗兹。 　　“你没有听错，如果你不想看到你的族人和星球被彻底摧毁……那么，就选新的主人。” 　　“先生，帝国不会来了吗？” 　　“是的，不会来了。” ###第797章 超级撞击 　　月球超级加速器地下实验基地。 　　曹新教授拿着最新的授权单走出电梯，电梯门刚开，一群课题组里的研究员和研究生便蜂拥而上，个个眼含期待，目光灼灼。 　　“老师，搞定了？” 　　“搞定了！”曹教授将授权单递给自己的博士生，大笑着直了直背，又朝着人群外看了一眼：“叶教授呢？” 　　“还在休息，要叫他吗？” 　　“那就让他休息好了，你们先最后检查一遍实验步骤和各种器材、物料。” 　　“已经检查完了……” 　　“那就再检查一遍！”曹教授双手握了下拳，沉声道：“这次的实验，极有可能会打开高维物质的认知大门，重要性不需要我重复了。” 　　一干研究员们都重重点头。 　　虽然实验尚未进行，但这次的实验，是叶铭院士亲自设计的，且全程都在和众人一起讨论——这一周来，可以说叶院士就没怎么休息过，而且绝大部分都呆在实验室的临时办公室里。 　　这让众人佩服之余，也升起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希望。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叶院士的影响——由于实验一直未能达到想要的效果，以至于新的实验排期遥遥无期，但叶院士一出马……直接就让他们享受到了传说中的VIP待遇。 　　“好了，大家干活。” 　　曹教授吩咐完众人便大步走向办公室。 　　然后……他刚刚准备开门，便看到了前面办公室的房门打开，叶铭站在了门口。 　　…… 　　“实验排到什么时候的？” 　　请曹教授落座后，叶铭抓起毛巾给自己洗了把脸，这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 　　“五小时后。”曹教授捧着茶杯，脸上全是兴奋：“我让他们最后检查一遍设备和物料，要保证绝对的万无一失。” 　　“嗯……不过做项目可没有绝对的说法。” 　　“那肯定不能出什么低级错误嘛……机会这么难的。” 　　“如果真的是因为什么低级错误或者遗漏而导致实验失败，那大不了再重做就是了。”叶铭放下毛巾，呵呵笑道。 　　曹教授：“……” 　　“如果真什么都严格按照计算和规划的来进行，却依旧没得到想要的数据，那才是没念想了。” 　　“额……您可别乌……这么说啊……”曹教授被叶铭说得吓了一跳。 　　他这几年来一头扎在斯兰齐物质的分析中，基本上算是拼上了后半辈子的学术生涯——这都不说了，他手下还有好多人都跟着他一起熬了三年。 　　虽说现在人类寿命已经提升，不能再说没几个三年这种话，但在一条绝路上走了三年，终究是搞人心态甚至绝望的。 　　“哈哈，放心吧，我可不是乌鸦嘴。”叶铭大笑着回到办公桌前，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和乌达讨论一下。 　　对斯兰齐物质的了解，苍蓝星人还是排得号的。 　　然而，就在他刚刚坐下时，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后迅速接起。 　　“在哪？”秦卫国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还是在实验室——你是等我这边的结果呢，还是打算给我通报个好消息？”叶铭一边笑着回答，一边看着日历上的时间。 　　自从一周前他进入实验室后，就一直在与曹教授的课题组设计和讨论实验，别说太约那边，就算是睡觉他都没有回广寒城，而是睡着办公室的。 　　是以，他也就没有关注寒霜星的进展了。 　　只不过，算算时间，现在也应该到寒霜星收网的时候了。 　　“寒霜星的辛巴人已经投降。” 　　叶铭神色一正，立刻道：“过程麻烦不？” 　　“不麻烦，不得不说……那个克罗兹，挺有用的，呵呵……你看战报就知道了。” 　　…… 　　将很识趣主动离开的曹教授送出办公室，叶铭锁上房门后坐回到沙发上。 　　光幕降下，画面中便开始升起阳光行动最后的尾声。 　　按照克罗兹的建议，前敌指挥部指定的计划很快便获得了批准——三颗当量1000万吨级的核弹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寒霜星。 　　当核弹就位后，前敌舰队便开始在卫星的引导下对目标的外围基地进行了先期的清理，紧接着，三艘挂载了核弹导弹的隼级战舰快速突破大气层，并在贴近地面的时候释放导弹。 　　三颗核弹在东风的携带下，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山底的大门，并在通道中被引爆。 　　凝视着那即便在太空中也能清晰可见的惊天动地的火光，叶铭长吁了一口气。 　　这样威力的爆炸下，除非山洞里面的基地还要往地下打上百米，否则……绝无幸存的道理。 　　“这个画面，应该不会放在新闻中吧？” 　　看完战报后，叶铭又拨通了秦卫国的号码。 　　“当然不会。”秦卫国颇有些感慨地道：“辛巴人的统治者说，基地里面有很多他们的族人……还希望我们能够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嗯……”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这个辛巴族人，他们……对军团的态度是怎么样的？是被逼的？还是心甘情愿的？” 　　“反正说是被逼的，但谁知道呢？” 　　“也是哈……” 　　“对了，可能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要全面接管他们的技术成果，你看你要不要过问一下？” 　　“到时候再看，我这边也忙。”叶铭说着看了眼时间，笑着道：“还有五个小时，我这里就要开始做实验了。” 　　“好！但我能问一下，这个实验是关系什么的么？” 　　“关系……对高维物质的认知。” 　　秦卫国迟疑了一下：“那有什么用？”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哭笑不得起来：“好家伙……这是关乎我们对高维宇宙的认知啊……” 　　“哈哈哈哈！”秦卫国大笑：“我狭隘了，那你忙。” 　　“嗯——不过如果你非得要我给你说有什么用……” 　　叶铭说着眯起了眼睛，嘴角慢慢浮起笑意：“那可能就是，我们能够去到高维世界吧……或者今后我们变成高维生物也说不定呢？变成高维生物，那就是真正的不死不灭，犹如神明了。” 　　“好家伙……你这饼画得！我是一百个不信！” 　　秦卫国大笑着挂断电话。 　　…… 　　五小时的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溜走。 　　虽然作为这次实验的设计者，但实验最终的执行者却不是他，而是一直负责的曹新教授。 　　“艾塔，再检查一遍实验中心。” 　　站在实验中心大门口，曹新教授捏着对讲机，沉声叮嘱着艾塔。 　　“收到，已检查完毕，所有人员已撤离危险区域。” 　　“很好。”曹教授松了口气，同时望向叶铭：“叶院士，那我们进观察室。” 　　因为这次实验的形式是前所未有的——它将会执行两步对二维空间的操作，是以危险系数被大大地提高了。为了防止万一的情况发生，曹教授果断选择了清场。 　　叶铭自然尊重曹教授的选择。 　　跟着曹教授进入侧门的安全室后，叶铭看到，这个所谓的安全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指挥大厅，里面有各种仪器和设备的终端不说，还有一个大屏可以控制。 　　而此时，安全室内已经挤满了实验中心的工作人员。 　　有任务的有座位坐着，没任务的则站在了过道上，走廊边，把整个大厅围得个水泄不通。 　　当看到叶铭和曹教授进入后，所有人同时停住了低声的讨论，然后自发地为两人让出了通道。 　　“叶老师，这次能行吧？” 　　当叶铭走过人群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正双手用力地握在一起，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叶铭总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他只好微微一笑：“呵呵，现在我可不敢保证啊。” 　　“起码能够有新数据，对吧？”女生抿着嘴，瞪大眼睛看着他，末了她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的硕士导师是您……伊塔……” 　　叶铭愕然，随即肉眼可见地窘了起来——这个女生，显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和他乱攀关系。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真正的导师，应该是伊塔——当时学校还没给伊塔教授的职称，因此她带的研究生全是在叶铭的名下。 　　果然，当叶铭在脑海中唤醒伊塔的时候，伊塔马上便报出了女生的名字。 　　姚静。 　　“姚静……你好。”叶铭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全是歉意：“不好意思……一时没认出来。” 　　“嗯！伊塔老师没来吗？” 　　“没有。不过放心吧，这次肯定有数据。”叶铭看着女生，又望了一圈周围的年轻人，轻轻吸了口气后重重点头。 　　他知道，这些人在这里苦等了三年，因为数据的不“干净”，理论的缺失，使得他们很多研究生甚至都凑不够一篇有价值的论文…… 　　如果这次他领衔的实验都还拿不到好数据的话，这些学生……可就真有点被蹉跎了。 　　大步走向前方的指挥台后，叶铭冲曹教授微微点头，随便坐到了椅子上，视线望向前方的大屏幕。 　　伴随着曹教授以激动的声音宣布实验开始，大屏幕上，庞大的加速器开始运转。 　　按照计划，实验一共分为五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构建二维空间膜。第二步，在二维空间膜上构建约束力场。第三个步骤是将斯兰齐物质撞成“原子”，却不要用力场来约束它，而是直接让它进入二维空间。第四步，则是用高能离子束对准二维空间的进行撞击。 　　最后一步，则是撤销二维空间膜，并在三维空间的力场中来进行观察。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相当于人类怎么也撞不开一滴水，于是便将想了个馊主意，把这一滴水滴到一页纸上，最后再把纸分开来观察水滴。 　　随着动画的进行，整个大厅中鸦雀无声。 　　叶铭也捧着水杯，静静地等待着实验的继续。 　　很快，艾塔的声音响起在大厅中。 　　“二维空间膜构建完毕。” 　　“进行下一步实验。”曹教授声音沉稳地响起：“构建约束力场。” 　　“收到，正在执行中。” 　　随着艾塔的声音，大屏幕上的动画也开始展示出新一轮的实验步骤——一个特质的力场护盾缓缓地被执行二维化，然后呈现在了画面中。 　　“撞击斯兰齐物质。” 　　曹教授的声音略带着一抹颤抖地响起。 　　“准备物料，开始撞击。” 　　叶铭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身后的呼吸邹然中变得沉重了几分。 　　沉默几秒后，叶铭微微一笑，转身望向身后轻声道：“我们搞科研的，心态一定要好——我们是来为后人趟路子的，就算不成功，我们也能够获得失败的经验。” 　　“如果我们一直保持着期待成功的心态，那就成了赌徒了。” 　　随着叶铭的教导，众人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一点，但眼神却依旧还是紧张。 　　叶铭便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这种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但只要有一点用，也能减小一点这些人的心理压力。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很快，艾塔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撞击结束。” 　　曹教授猛地吸了口气，大声喊道：“探测器！” 　　“收到！检查中！” 　　“成功捕获！”一个声音激动地响起。 　　曹教授握紧拳头，朝着叶铭激动地看了一眼。 　　叶铭含笑点头。 　　“保管好其余样本，实验继续！” 　　随着曹教授的指令，整个超级加速器中心的机械臂开始运动起来。 　　片刻后，那片被立场封印着的二维空间膜被送到了高能射线的出口。 　　“对准测试！” 　　“目标已对准。” 　　“启动加速器。” 　　“加速器已启动。”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超级加速器再次运转起来。 　　时间开始进入倒数。 　　当最后只剩下三秒时，叶铭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握紧了茶杯。 　　他的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开始了加速。 　　因为……这一步，才是整个实验最关键的环节！ 　　到底能够撞出什么来？他也不知道。 　　在心中默默地倒数完，叶铭缓缓睁开眼睛。 　　艾塔声音再次响起。 　　“执行完毕。”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叶铭睁大眼睛，盯着那片二维空间膜。 　　他只看到……似乎整张二维空间膜，都被一层全新物质所充斥！ ###第798章 息壤 　　一小时后。 　　二维空间膜被加装上了强约束力场后被紧急送离了超级加速器，然后……实验被宣告中止。 　　走出安全大厅的研究员们没有太多的情绪，也没有过多地讨论什么，他们只是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对已进行的实验和数据进行汇总与分析。 　　从表面看起来，这次由叶明院士亲自设计并坐镇的实验已经完成。 　　当然，实验完成，不代表成功。 　　但……每个人的眼中，却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一抹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兴奋和热烈。 　　…… 　　叶铭刚刚回到办公室不久，牛主任的电话便直接打了过来。 　　“加速器实验室那边是什么情况？” 　　叶铭中断与伊塔在脑海中的交流，看着视频中牛主任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你对这个还感兴趣？” 　　“废话……你这么撞一次就是九位数不在了……而且上头也对你的实验很好奇——你有多少年没亲自主持过实验了？” 　　叶铭想了想，给出了个模糊的数字：“三五年？” 　　“嗯——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听说是临时中止的？” 　　叶铭抿了抿嘴，沉默几秒后缓缓点头。 　　“是有危险吗？还是现在的发现已经足以支撑你的理论，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叶铭摇头，沉吟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慢慢道：“这样说吧……本来五步走的实验，在第四步的时候，得到的结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按照原本的实验设计，我们将高维原子撞进二维空间膜的约束场后，其状态是不会变的，也就是说，它还是一个高维原子——当然，这也没有理论支持，只是我们按照三维空间的经验来推断的。因此，出现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牛主任嗯了一声，示意叶铭继续。 　　“然后就出现了推断之外的情况。现在……”叶铭眉头轻轻地皱起，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我们好像……已经把它撞开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需要进行最后一步，它就已经开了。” 　　“那……”牛主任犹豫了几秒：“你能不能说点人听得懂的话？” 　　“……我们本来是希望能够撞出高维物质的结构，譬如高维电子，高维质子这些。但实际上，没有……” 　　叶铭说着长呼了一口气：“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把一个原子……在二维空间内彻底撞平了。” 　　“就是……摊煎饼？” 　　“一个可以带着煎饼锅膨胀的煎饼！”叶铭凝视着似懂非懂的牛主任，轻声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一个高维原子，就能够覆盖很大很大很大的二维空间……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就拥有了一个真正的二维世界！” 　　…… 　　结束电话，叶铭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按照老牛那半瓶水的物理知识，恐怕很难理解高维原子在跨至少两个维度的空间内展开后的模样，但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思去跟老牛详细解释。 　　因为这玩意……确实有点恐怖。 　　这不是单纯的能量的问题，而是如果能够对这张被封装的二维空间膜内的“物质”进行操作，那么……人类就真正拥有了一个近似于无限的二维物质空间！ 　　他之所以提前结束实验，一个原因是在被撞进了高维原子后，那片二维空间膜便开始极速扩张起来，如果不是加强了封装的力场，恐怕这片二维空间膜将会瞬间变得无限的大……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拿到了久违的理论经验值，而且还是一大笔！ 　　这意味着，本次实验，已经满足了条件。 　　这也意味着，“无所不能”的超级模拟，可以模拟出这样的实验来了。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叶铭遥望着超级模拟空间中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二维空间，心中一阵后怕：“这东西是可以割裂空间的……它接触到的任何物体都将被切割。” 　　“看样子用来当武器挺好。”伊塔站在他身旁，她为了保持和叶铭的一致，把自己的体型变得和叶铭一样：“你是不是想把它装到导弹上？” 　　“用来当武器浪费了，而且这玩意不好收场。”叶铭微眯着眼，凝望着那片还在膨胀的二维空间膜陷入思索。 　　片刻后，他轻声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高维物质在低维空间中，是无限光滑，无限可分的？” 　　“而利用这种无限的物质，才是低维生命，对高维物质的正确打开方式？” 　　叶铭望着伊塔。 　　伊塔也回望着他。 　　对视中，伊塔露出个鬼脸：“我CPU烧了。” 　　“……” 　　伊塔的CPU烧了，叶铭的CPU可没有烧。 　　随后几天，对二维空间膜进行的一系列测试验证了他的想法——原本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二维空间膜，在被撞进了高维原子后，它便变成了一片可以在力场约束下随意膨胀和缩小的二维物质，且该物质的密度惊人地呈现出稳定性。 　　也就是说，它的密度不变。 　　鉴于此，叶铭给它取了个名字，息壤。 　　一周后，实验的论文被整理发到了艾塔学术上，不到一个小时，便传遍了整个人类的学术界。 　　…… 　　…… 　　伊塔号在省交脑机中心的顶楼缓缓降落，叶铭和结束出差的漆与墨一同走下舷梯。 　　此时正直深冬，楼顶的风带着凌冽呼啸而过，却吹不熄在楼顶早已等候多时的一帮人的热情。 　　迎接的人以霍来恩老爷子为首，后面跟着一大群的高维空间研究中心的科学家，就连脑机中心的副主任盛飞和周向南都被挤到了最后面。 　　“教授，天气这么冷，这是干吗嘛！” 　　叶铭见一头白发的霍来恩教授站在最前方，赶紧三两步走过去和老爷子握手笑道。 　　“大家都等你！”霍老爷子声音洪亮，和叶铭握了一下手后马上便转身走向电梯：“看，麻利点，别墨迹。” 　　叶铭回头，冲着漆与墨耸了耸肩。 　　漆与墨嫣然一笑：“我先回家，你们忙。” 　　一行人快速下楼进入脑机中心会议室。 　　“嗯，废话我就不说了。而且……所有的实验情况，也都写到了论文中。” 　　叶铭坐在主位上，拉下窗帘后，开始降下投影。 　　“息壤，在我们文明的传说中，是一种神奇的土壤，它可以自行生长，而且没有损耗。” 　　投影中，随着叶铭的声音，那片二维物质也开始膨胀起来。 　　“很神奇。”叶铭轻轻呼了口气，笑着望向众人：“别怀疑它的真实性，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两件事。” 　　“第一，就是弄清楚它的理论。第二，就是想办法利用它。” 　　“关于理论，我这些天思考了很久，认为从数学上……我们是能够为其建立一个模型的。”叶铭说着望向霍来恩教授：“甚至建立模型还特别简单——就是把高维超立方体直接转为二维，就能够获得一个无限的平面解。” 　　“可那……只是数学上的解啊！”霍老爷子虽然被誉为最后一个数学物理双修的大佬——除开叶铭——但他依旧对这种反直觉的物质充满了怀疑：“为什么会这样，才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 　　“是的，但我们需要一步一步地来……先解释表面现象，然后再弄清楚本质原理嘛……”叶铭说着一笑，视线望向了坐在后面的盛飞和周向南：“至于应用，我也有个初步的设想。” 　　“既然高维物质被二维化了，或者说成为了真正的二维物质，那我们就可以用常规的手段来对它进行各种测试。” 　　“但测试必须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 　　盛飞微微一怔，和周向南迅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他们和叶铭相交十几年，深知叶铭的嘴里极少冒出绝对这种说法的。 　　失败和意外是科学的常客。 　　现在这个绝对安全……怎么才能保证？ 　　看着二人的表情，叶铭微微一笑：“这东西一旦封装的力场失效，就将会无限制地扩张……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对它的实验，越远越好。” 　　“那就去寒霜星！”盛飞脱口而出。 　　叶铭含笑点头。 　　“等等！”霍来恩教授见叶铭居然都开始安排起实验室了，他马上道：“它能够做什么？” 　　“我想……它最起码，能够镌刻一个电路，一个反应堆……吧？”叶铭微眯着眼睛，望着周向南缓缓道。 　　…… 　　…… 　　寒霜星。 　　当再一批的人类运输舰将补给物质送达后，联军的主力舰队再次踏上了征途。 　　当然了，水星号和火星号以及他们的护卫舰队没办法跟进，只能留在寒霜星系，等待着故技重施地进行临时跃迁。 　　水星号上，秦卫国宣布了最新的嘉奖命令后，将换了新肩章的杨文志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将军了，感觉怎么样？”虽然水星号作为旗舰，但在自邀月号就立下的一视同仁的规矩下，整个水星号的房间都没有特别的不同，就算秦卫国来了，他的招待间也就那样，除了多了个沙发和茶几之外，和船上的普通官员没什么两样。 　　坐在床上，秦卫国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朝着杨文志呵呵笑道。 　　杨文志已经过了激动的时刻，此时心中只剩下坦然。 　　很标准的落座后，杨文志微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们还是叫我老杨。” 　　“哈哈哈！你们是战友，他们当然该叫你老杨了。”秦卫国大笑：“你也是老军人了，知道现在晋升很困难……” 　　“嘿嘿，只要有仗打，升不升的无所谓了。”杨文志坦然道。 　　“嗯，你这话我倒是真相信。”秦卫国笑着点头。 　　他对杨文志是很熟悉的，知道这人的功利心并不强。而且前敌指挥部的也拥有很大的自主权，那可比什么虚名有用多了。 　　“接下来还有几个月的航行时间，你想不想回家一趟？” 　　“家就不回了。”杨文志摇头道：“前段时间在索菲星那边，老婆带着孩子过来住了一段时间，也勉强算回家了。” 　　“嗯，那就随你。”秦卫国含笑点头，而后，他沉吟了几秒，脸上便升起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杨文志眼神一闪，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 　　他知道，秦卫国这个太约总指挥把自己单独叫过来，显然不是和自己拉家常的。 　　果然，没过几秒，秦卫国便缓缓道：“文志，你担任前敌指挥部的总指挥也两年了。这期间，你是和其余指挥官呆的最久的。” 　　“是。”杨文志点头。 　　“所以，从你的角度来看，如果还要成立一个前敌集团，你觉得……谁能够胜任呢？” 　　秦卫国话音落下，杨文志瞬间一愣。 　　在这片刻，他脑海中将所有同事的名字过了一遍。但他马上便意识到……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要成立第二个舰队集团了吗？ 　　“是……要分开一个指挥部了吗？”杨文志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秦卫国点头。 　　“现在我们每个月能够提供三百艘战舰……也该分成两个舰群了。” 　　杨文志轻轻吸了口气，再次问道：“战略有变化吗？” 　　“未来，我们的进攻舰队，可能会兵分两路，或者三路——当然，这一切都还得看收服艾拉星的情况。”说着秦卫国微微一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杨文志立刻轻轻咳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自己提出的人选，肯定不可能是最终人选，而只能算推荐。 　　但……他依旧还是无法给出准确的回答。 　　毕竟，在他看来，他的同僚都很棒。 　　杨文志迎着秦卫国的眼神，呼吸了数下后，最终给出了一个名字。 　　“单从战术指挥上，我可能会推荐奥拉夫”说着杨文志仿佛想到了什么，马上补充道：“当然，如果曾元海能够摆脱防御任务的话，他也很不错。” 　　秦卫国不动声色地点头，几秒后，他微微一笑：“你也支持从LY星系那边发起攻击？” ###第799章 统治者视角 　　“周院士你好。” 　　“杨将军你好。” 　　杨文志将来自地球的一行科学家迎进水星号。 　　这些科学家们将会在未来的数个月乃至更久的时间内都停留在寒霜星，对寒霜星的科学技术进行一个详细的梳理和统筹，并最终建立起一个基于人类知识的全新科学体系。 　　按照常理，虽然这些科学家们来头不小，加之杨文志一来很忙，二来舰队本身就有科研机构，是以犯不着杨文志亲自迎接的，但他还是亲自带着科学团队从登陆仓把这些科学家们一路迎到了科研中心会议室。 　　原因嘛，自然是这位领头的周向南院士，他是脑机中心的副主任，是叶铭的“人”。 　　“周院士，咱们目前就只有这个条件，就只能委屈你们先将就一下了。”杨文志推开科研中心会议室的大门，笑着道：“现在敌人的太空城还做环境和适应性测试，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结果。” 　　“没事没事，我们随遇而安就行。”周向南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他来之前就问了叶铭水星号上的情况，知道水星号这艘母舰虽然空间很大，而且房间也多，但大的地方主要还是公共区域和办公职能区域，住宿条件反而很一般。 　　这样的设计，一方面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另一方面增加活动空间也能使人心情愉悦。 　　当然，周向南他们肯定不可能长期住在水星号——人家是战舰，过几个月要上前线打仗的。他们现在只是暂时性的住在这里，然后等到寒霜星的太空城确认安全后就要搬到太空城去。 　　以前，那座太空城是帝国统治者的居所，现在嘛……帝国人跑了，自然就该人类来住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杨文志见这一干科学家们都纷纷坐下，知道他们可能有技术安排和讨论，便笑着准备告辞。 　　然而，周向南却叫住了他：“杨将军稍等一下，借一步说话。” 　　杨文志一怔，随即马上点头。 　　…… 　　“叶院士让我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不用太过着急。”周向南一边打量着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办公室——大概就是他的临时办公场所了——一边给杨文志转达着叶铭的话。 　　杨文志嗯了一声，虽然他心中有疑惑，但还是没有发问，而是等待着周向南继续。 　　他知道这些天叶铭一直很忙，就连信息都是伊塔回复的。 　　“杨将军不问问为什么？”周向南收回视线，笑着打趣道。 　　杨文志呵呵一笑：“既然叶院士托您带话，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顿了顿，杨文志迟疑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叶院士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放慢进攻的速度？是吗？” 　　“应该是这样吧。”周向南笑着点头。 　　杨文志的表情稍稍严肃了一分：“那为什么叶院士不在作战会议中提出来？” 　　周向南轻轻咳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慨。 　　在叶铭让他带话的时候，他也问过叶铭，为什么不自己说。而是要让他来转告…… 　　叶铭当时没有具体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告诉他，作战会议是要全程记录的。 　　“是这样的……我们要在这边建立一个很重要的实验基地。”周向南斟酌着词语，慢慢地说着：“这个基地一旦完成，实验结果一旦出来……将会给我们带来无与伦比的提升。” 　　杨文志的眼神瞬间一凝！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是有更强的武器？” 　　“可以这么理解。” 　　“能超过二代米粒吗？” 　　“如果结果符合预期……你可以认为，我们将会拥有可重复使用和控制的……超级二代米粒。” 　　杨文志瞬间握紧拳头！ 　　他可太清楚二代米粒的强大了——作为人类目前最强的武器，二代米粒一直都是以压箱底的形式存在的。 　　但它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可重复使用，以及产量太低。 　　以至于，杨文志不得不训练舰队在米粒用尽时的作战能力。 　　如果……真有可重复使用的二代米粒…… 　　那…… 　　“需要等多久？”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杨文志直截了当地问道。 　　周向南呵呵一笑。 　　叶总说的果然没错，军方这些人啊……全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 　　“是这样的，这次的实验，是基于上次叶院士亲自设计并主持的实验——很少有人知道，实验是中途终止的。”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发生了叶院士也无法把控的情况。”周向南的表情认真了起来：“因此，目前我们的所有实验和推测，都没有任何的理论可言，那么就更谈不上具体的时间了。” 　　随着周向南的解释，杨文志明白为什么叶铭会托人告诉自己了。 　　这个实验，叶铭也把握不住，但叶铭显然知道一旦实验成功之后将带来什么。 　　呼吸几下后，杨文志缓缓点头：“我们的战略方向是要快速拿下敌人31号基地没错，但在战术安排上，却本身就是以谨慎为主。” 　　“嗯，那我们这边也加快速度。”周向南笑着点头，随后便告辞离去。 　　杨文志思索了几秒，又轻轻呼了口气后微微摇头。 　　放缓速度当然没问题，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按照现在太约的部署，腾出一定的休整时间，反而对人类有利——克罗兹已经说了，敌人是不可能把所有战舰全部投入到31号基地来的。 　　因为敌人也输不起。 　　但这样一来……恐怕艾拉星的光复时间就要往后延了。 　　想到那些牺牲的苍蓝星战士……杨文志嘴角浮出一抹苦笑。 　　“叶院士也变得狡猾起来了啊……让我来当坏人。” 　　…… 　　三天后，寒霜星太空城被上上下下彻底清扫了一番，人类的科学家团队和共体的相关部门开始陆陆续续进驻太空城。 　　作为科学团队的负责人，周向南是第一批登上太空城的，当他走在宽阔的走廊上，看着两边的那些本来个子就不高的辛巴人弯腰迎接时，一股莫名其妙的趾高气昂就升起了。 　　“这就是统治者的视角么？”周向南朝着紧跟着自己的陶征笑道。 　　陶征也是电科的学生，还是当初叶铭加入的机器人战队的副队长，后面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集智科技并担任了技术主管。如今他作为集智科技的代表前来寒霜星，也算是首席工程师的身份了。 　　“哈哈，听说帝国人都不把他们当人的。”陶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的人群一路过来，这些辛巴人也就一直地弯腰鞠躬，保持着姿势不变：“周院士，要不要喊他们站直了？” 　　“算了，这应该是他们的礼仪……今天是咱们第一天，先把威风耍了再说，免得这些土著觉得我们是软柿子。”周向南从辛巴人身上收回视线，在机器守卫的带领下登上电梯。 　　来到顶楼，宽敞明亮的休息厅让他瞬间眼睛一亮。 　　“卧槽，这么奢华？” 　　这座休息厅的面积足足有三四百平米，装饰得极为豪华，大厅的所有柱子都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各色宝石，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看不出风格的画作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工艺品。 　　这些工艺品中，绝大部分都是“天然”的——它们光从外形上看就知道来自各种不同的生物。 　　大厅中有十来张镶着金边的玻璃状桌子，每个桌子边上都有两张黑乎乎的金属椅子。 　　大厅的旁边，一个巨大的吧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皿和饮品。 　　吧台前方，六个年轻乖巧的辛巴女性低着头，束手站成一排，等待着新主人的简约。 　　周向南和陶征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椅子便仿佛有灵犀一般变幻起了形状，将他们完美地托了起来。 　　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舒适，周向南长吁了一口气：“妈的……这就是相变金属啊……他们居然用来做椅子。” 　　“这个金属是不是可以搞常温超导的那种？” 　　“是的。” 　　“那今后是不是要拆走啊？”陶征往下躺了躺，椅子也迅速地托住了他的后脑勺，让他好不惬意。 　　“不拆，对这里利用的宗旨是尽量复原。毕竟这座太空城是有历史意义的。再说了，现在从敌人的战舰残骸上也回收了不少这种金属，还用不着来拆家。” 　　周向南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向朝着自己两人方向迟疑着走来的辛巴人服务员。 　　辛巴人，如果按照人类的定义，他们的五官构造和人类是类似的，而且他们体型娇小，五官看起来也十分的精致——可以说长在了人类的审美上。 　　周向南含笑看着服务员，眼中充满好奇：“你听得懂我说话么？” 　　他知道，现在双方的交流还是靠艾塔的翻译器，而且艾塔的翻译在很多时候还不怎么准确——辛巴人的语言和人类的语言表达方式相差甚远。 　　“能够听懂一点点，尊贵的先生。”服务员来到他们身边，微微躬身：“请问需要什么饮品吗？” 　　周向南顿时乐了：“你怎么会人类语言的？” 　　“我曾经为帝国的丽安娜女士服务过，在她那里，我有幸接触到了人类的语言。” 　　周向南微微一怔，立刻想到了，那个丽安娜就是曾经和叶铭联系过女帝国人，但具体是什么……他就有些不太清楚了。 　　现在听到这个女服务员居然能够从那个丽安娜那边接触到人类的语言…… 　　沉吟了几秒后，周向南缓缓摇头：“暂时不用。” 　　虽说这大厅中到处都是机械战士，而且辛巴人也表示了投降，认了人类当主人，但初来乍到，他们的安全总归是第一位的。 　　女服务员听懂了，马上微微躬身，倒退着走了几步后转身准备回到位置上去。 　　“你等等。”周向南叫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妮娜。” 　　“嗯……妮娜，你等下，把这个戴上。”周向南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副耳机递给女服务员：“然后我让人联系你。” 　　妮娜虽然不明就里，但作为服务员的她知道服从是她的第一天职，很快便接过一副耳机，挂在了耳朵上。 　　这边周向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市区，确定地球时间是早上八点后拨通了叶铭的号码。 　　电话响了十秒后，叶铭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这么早？” 　　“八点了还早么？”周向南呵呵一笑：“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哦……没注意看，刚醒。” 　　“额……那我抓紧说。”周向南看了女服务员一眼：“我现在正在寒霜星太空城上面，今天刚到。” 　　“嗯，然后呢？” 　　“然后……有个女服务员，她居然会普通话你敢信？”周向南笑了笑，马上道：“我问她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她说是从一个叫丽安娜的女帝国人那学来的。” 　　电话中，叶铭沉默了两秒，马上声音便精神了起来：“我来问她。” 　　周向南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他就知道，叶铭很关注那个丽安娜。 　　“好了，我把频道接到耳机上了，你直接问她就行。” 　　…… 　　叶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耳畔传来怯生生的问候，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叫妮娜是吧。” 　　“是的。” 　　“那个丽安娜，在这边住了多久，你又是怎么认识的她的？她的身边还有什么人？” 　　“她在这边住了几个月，我是她的服务员，她还有一个秘书，叫歌莉娅小姐。” 　　“嗯……” 　　叶铭嗯了一声，瞳孔轻轻缩了一下。 　　“你能够告诉我，那位歌莉娅小姐和丽安娜相处得如何，那位丽安娜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帝国人吗？” 　　顿了顿，叶铭又补充道：“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丽安娜和她秘书的全部事情，以及你所知道的，关于基地所有帝国人的所有事情。” 　　电话的对面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丝，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不安。 　　叶铭微微一笑，温和地道：“不用担心，帝国人不会回来了。” 　　“好的……先生，我答应您。” 　　电话中，叫妮娜的女服务员轻声答道。 ###第800章 多事之秋的三角座星系 　　两小时后，叶铭走进脑机中心，推开办公室房门时，得到他通知的何沫早已在他办公室等候多时。 　　“我建议你亲自去一趟寒霜星。”进屋后，叶铭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没问题，不过那边已经有两个小组在负责了……有必要我过去吗？”何沫虽然很快点头，但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CNY部门是一个综合情报部门，寒霜星这种敌人势力圈的第一星，肯定少不了他们。 　　“有的。”叶铭坐到何沫对面，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寒霜星的太空城，应该有一个备份的系统主机终端。” 　　“在哪？”何沫一听眼睛瞬间便瞪圆了：“敌人不是也掌握了超距通讯吗？而且那些辛巴人怎么没说？” 　　“敌人的超距通讯和我们的不一样……嗯，落后很多。他们只能传输有限的数据，真正的大量数据和指令是存在本地的——敌人走得匆忙，因此只来得及关闭系统，数据都没来得及清理。” 　　“你……怎么知道的？”何沫深深吸了口气，她马上意识到，如果能够在寒霜星太空城中找到数据中心，那么对于人类掌握这颗星球，以及了解敌人，显然是大有好处的。 　　“我从一个酒吧女招待那里问出来的。” 　　何沫：“……” 　　“而且，还有个重要的情况……”叶铭等了两秒后道：“歌莉娅和丽安娜，在寒霜星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根据那个女招待的描述，二人的关系很好。” 　　何沫点头：“根据之前的情报显示，她确实赢得了那个女帝国先知的信任。” 　　“嗯……”叶铭又停顿了两秒后轻声道：“同时，那个丽安娜……也一直都主张和我们联络。” 　　何沫眼神闪了一下，叶铭说的这些，CNY早就通过各种迹象得出了判断，此时叶铭提出来……显然不是认为CNY有遗漏的原因。 　　沉吟了几秒后，何沫试探性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尝试和敌人保持联系？但敌人吃了这么多亏，又恼羞成怒之下，怕是不好联系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可能的话，尽量保证歌莉娅的安全。” 　　何沫便怔了一怔，随后便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苍蓝星人为了拯救同胞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而那位歌莉娅小姑娘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如果还有牺牲的话……那今后就算胜利了，也难免会留下遗憾。 　　“这样，我把之前我和那个辛巴人女招待的通讯发给你，你自己琢磨琢磨吧。”叶铭说着抓起平板，操作几下后便将保留的通讯文件传给了何沫。 　　“那我先撤了。”何沫站起身来，又看了眼腕表：“我要过去的话，我还得跟老牛请示一下。” 　　“没问题，老牛知道轻重。” 　　目送何沫离开，叶铭也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他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显示器，而是皱眉思索了一会。 　　——歌莉娅的安全固然重要，但他真正在意的，还是从那位叫妮娜的辛巴少女的描述中绘出的丽安娜的“画像”。 　　在辛巴少女口中，丽安娜是一个具有相当优秀品质的帝国先知，为人温和，十分关心他们这些仆从种族，也从来不高高在上，而且对歌莉娅非常好，无比信任她不说，也经常都教她各种知识。 　　叶铭相信，“另投明主”的辛巴人没有理由如此地吹捧一个曾经的统治者。 　　既然帝国人中也有“好人”，那就……可以争取一下。 　　沉默中，叶铭缓缓放平眉毛，开始打开显示器，查看起最新的关于“息壤”的各种理论建模。 　　这种全新的“材料”拥有无限的可能——对它的定位目前就是一种高维物质直接投射在低维空间的可“无限”延伸的材料。 　　当然，到底是真无限，还是假无限，目前由于观测手段的缺乏以及理论的不完善尚且得而知，但最起码从表现上来看是如此。 　　目前最主流的猜测是，该材料在二维化后，也会遵循普朗克尺度，即构成该材料的最小粒子是有限的，不可以无限细分下去的。 　　而如果该猜测成立，那么就意味着，量子力学在高维空间也适用，最起码是一定程度上的适用。那么这样就为统一维度和四大力营造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 　　何沫第二天就前往了寒霜星，亲自主持对整个寒霜星太空城的搜索工作，同时她也在那位叫妮娜的协助下，获得了一批辛巴工程师的真正投诚。 　　有了辛巴工程师的帮助，技术团队很快便在太空城中找到了隐藏着的数据中心，然后开始了数据恢复。 　　通过对数据的解读，人类获得了寒霜星这些年来的所有飞船制造情况乃至制造工艺。 　　坦白说，这些数据，特别是飞船制造工艺之类，对人类并没有太大的用，只能说给人类吃了一颗定心丸——敌人的制造能力比起地球这个工业化巨兽来，确实已经落后了不止一个维度。 　　而当人类向那些辛巴工程师展示了人类的工业奇迹后，又有大批的工程师因为仰慕而真诚地投入了人类的帐下，于是顺理成章地，周向南的实验基地便很快搭建了起来。 　　一个月后，清明节，第一份实验报告便新鲜出炉了。 　　…… 　　“叶总，清明节快乐。” 　　“……你快乐就好。”听着电话中周向南略带着沙哑，却又无比兴奋的声音，叶铭笑着放开女儿，同时走到阳台上：“没放假？” 　　站在别墅的阳台上，叶铭举目远眺。 　　如今省城的第一圈聚居区已经成型，放眼望去，全是数十层的高楼林立，地处中央核心区的脑机中心，就如同森林中的草地一般稀罕且珍贵。 　　而且……清净。 　　“……叶总，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叶铭大笑：“哈哈哈，别扯了，实验结果如何？” 　　“如果我说，它天然超导，你会不会惊讶？” 　　叶铭的笑容在瞬间凝固，他眼睛瞬间一缩，沉声道：“有迈斯纳效应吗？” 　　“很遗憾，没有迈斯纳效应。” 　　叶铭长长呼了口气，陷入了思索。 　　天然超导……那就意味着有电子，更意味着在人类的理解范畴内。 　　但……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全新的室温超导材料……很显然，它是无法承担起叶铭的期待的。 　　这样说吧，现在室温超导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了，人类最起码能够用两种较低的成本来实现室温超导。 　　相比起来，这种要将奇异物质撞成“原子”，然后再“撞”进二维空间膜，那成本简直高得离谱，完全不可能有应用场景。 　　沉默几秒后，叶铭继续问道：“还有呢？我不信你只测了电阻。” 　　“它的分布是绝对均匀的。” 　　叶铭嗯了一声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然后呢？还有吗？” 　　“还有就是，它有着绝佳的融合性。” 　　叶铭眼神一凝：“你这个词不专业——什么叫融合性？” 　　“我编的，你可以理解为，它能够承载目前已知的任何东西——譬如，它虽然是整体导电的，但如果我们把绝缘的材料镶嵌进去，那么它就可以形成一个绝缘孤岛。换言之，也就可以实现你预测的逻辑门——而且这个逻辑门的电路是天然超导，且不会触发量子隧穿效应的。” 　　“甚至这样说吧……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它就是一个地图制作工具中的空白地图，我们可以在上面添加任何的材料，从而组成我们想要的所有东西。” 　　周向南的声音中已经升起了一份狂热：“叶总，这是一张无限大的真实画布啊！” 　　叶铭轻轻吸了口气，随后又缓缓呼出，片刻后，笑意从他脸上慢慢升起。 　　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样的属性本来就是他的预测之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天然超导。 　　“你下一步的实验想法是什么？” 　　“我想实验一下，看一看能不能为它做一下内部的力场约束，如果能够的话……那么我们就能够控制它了。但要这么做，需要动用超级加速器。” 　　叶铭抬头望向天空，只是一秒，他便一口答应：“我马上安排。” 　　挂掉电话，叶铭回头，见漆与墨也来到了阳台上，他马上握住她的胳膊：“你小心点。” 　　“……哪有那么金贵？”漆与墨低头看了一眼，现在才三个月，完全看不出什么来：“你不会又要出差了吧？” 　　“没有，只是老周打了个电话，说新材料的性质出来了一部分。” 　　“哦？就是那个息壤吗？”漆与墨一脸好奇：“这世界上还真能够有这种材料啊？” 　　“哈哈……”叶铭哈哈一笑，他知道漆与墨也是深受科学熏陶的，对这种明显违背现有科学体系的东西很是有些怀疑，当下便给漆与墨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猜测。 　　结果……漆与墨听得一头雾水直摇头。 　　“算了，越说越糊涂了。”漆与墨靠在叶铭身上，和他一起遥望着远处的钢筋丛林。 　　两个人互相依靠着，直到艾雯那个电灯泡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 　　“老师，我要去三角座星系！” 　　坐在二楼小客厅的沙发中，艾雯身躯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她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整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和正式。 　　叶铭眉头微皱，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凝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理由和解释。 　　艾雯的身份决定了，她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到处乱跑——从这点上，她和叶铭格外的相似，叶铭也是，至今他都没能获得去寒霜星的批准。 　　毕竟嘛……寒霜星那是刚刚收服不久的敌人领地。 　　就连在星球地面上进行接收工作，都是全程由机器人充当主力，人类要下去的话，更是被保护得就跟元首似的。 　　而三角座星系虽然名义上安全……但实际上，随着人类对科多族人的压力，使得目前科多族人那边对人类的意见很强烈……甚至双方已经爆发了好几场激烈的争吵。 　　拿外系办夏主任的话说就是，如果不是科多族人知道人类舰队的威力，恐怕早就造反了。 　　当然，叶铭能够理解——任何人，任何集团，当发现自己要失去权力的时候，肯定都会陷入疯狂的挣扎而不放手中。就更别说科多族人这种在三角座星系作威作福，当了几千年神明的种族了。 　　是以，艾雯在这个节骨眼中提出来要去三角座星系，很显然……从原则上是通不过的。 　　“我已经和西瓦塔约好了，我要过去尝试一下智脑。”艾雯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叶铭，一脸的坚定。 　　“那你知不知道，西瓦塔都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叶铭盯着她，轻声道：“三角座星系，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的时候。” 　　“我知道……但我有点等不及了。”艾雯咬了咬唇，重重呼气：“老师，我认为，要想真正了解智脑，就必须去直面它——我们光靠建模，光靠猜想，光靠模拟，是无法真正了解它的。” 　　叶铭垂下眼帘陷入沉默。 　　艾雯的这句话，他无从反驳。 　　而且……就智脑而言，他比艾雯，甚至比乌达，都要更加的了解。 　　因为他已经确定，所谓的连接智脑的主脑空间，和他的超级模拟空间具有高度的相似性。 　　如果说二者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超级模拟空间有着更快的速度和更完善的数据库。 　　但这些，他确实无法告诉艾雯的。 　　沉默中，艾雯握起了拳头：“老师，如果您是为我的安全着想，那大可不必。” 　　“胡扯，什么叫大可不必？”叶铭立刻瞪了她一眼：“熊人在科多族的统治下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和克拉族一直在给科多族压力，他们就是不肯交出权力……你要过去，万一把你绑架了怎么办？” 　　“老师您替我报仇就行了。” 　　叶铭：“……” 　　“其实，我已经和母亲讨论过了。”艾雯抿了抿嘴，轻声道：“母亲说，相比权力，一个文明，一个族群最重要的是延续。因此她认为，科多族不会狗急跳墙的。” 　　“只要……人类做出更强硬的姿态，就可以。” ###第801章 我看到了天堂 　　半个月后，一支包括了六艘反物质战舰在内的六十艘各型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从人类基地的跃迁点出现在了三角座星系。 　　抵达三角座星系后的舰队并没有立刻启程，而是原地等待着在三角座星系的太空工厂的战舰加入舰队并进行补给。 　　和人类所有的舰队一样，这支舰队也以星系为舰队的名字——牧夫座。 　　同时，它的旗舰也是标配的大秦级战列舰，命名为李靖号。 　　牧夫座舰队的司令是当初和杨文志等人一起的指挥官，唐志文。 　　“夏主任，艾雯殿下。”唐志文满脸笑意地将二人迎进会客厅：“我们先在这边休息一下，然后再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没问题。”夏主任含笑点头：“就是有点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唐志文哈哈大笑：“就怕招呼不周，怠慢了你们。” 　　李靖号是一艘全新下线的战列舰，很多布置都没有来得及安排，就被编入了舰队。这主要是因为在共体军事委员会的批准下，如今成立了两个作战集群。 　　第一集群，自然是以杨文志为首的前敌指挥部，该集群是人类目前绝对的主力。除了八大舰队之外，还拥有一艘超级战舰和航空母舰，共计一千余艘战舰。正在沿着主星路朝着敌人的31号基地所在地的艾拉星进发。 　　第二集群，则是由一直在LY星系抵挡敌人的曾元海担任总指挥，目前该集群除了曾元海的御夫座舰队之外，还有米卡罗的长蛇座舰队，再加上牧夫座舰队，这就将会拥有接近四百艘的战舰。 　　按照人类目前一个月就能投入两百艘战舰的产能，今后这些数字还会不断变大。 　　但现在，改编的初期，一切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而牧夫座舰队之所以停留在三角座星系，除了一方面要将三角座这边的战舰编入舰队之外，另一个最大的任务……便是为夏主任和艾雯“保驾护航”。 　　没错，这一次，人类是要彻底解决掉三角座的星系的历史遗留问题——拥有几十亿熊人的三角座星系，那可真的是让人垂涎欲滴的香馍馍。可受限于科多族人的管制，人类在这边的市场化推进速度极慢……且按照科多族人的想法，他们就是想让人类来扶贫。 　　以至于，虽然早在几年前人类就有好几拨企业过来考察，但最终都因为各种苛刻的条件和不可预期的因素导致了这个市场没有获得应有的勃发。 　　这……显然是不可以的。 　　在休息厅坐了没多久，唐志文便接到了消息，说熊人西瓦塔的飞船已经接近，正在进行接驳。 　　“我去接一下他。”艾雯左右看了一眼，先一步起身道。 　　…… 　　在两个战士的带领下，艾雯快速抵达登陆口，很快，她便在这里看到了身穿西服、人高马大的西瓦塔。 　　相比较一年之前，西瓦塔的身形没怎么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了，举手投足中都透露出一股成熟稳重的意味。 　　见到艾雯，西瓦塔很自然地微微一笑，随后伸出手：“公主殿下你好。” 　　“哦？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大礼司吗？”艾雯偏了偏头，也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收回手，西瓦塔哈哈一笑：“之前算是正式招呼嘛。” 　　随着西瓦塔收起公事公办的派头，他便顿时露出了几分羞涩：“叶院士和师娘的身体还好吧？” 　　“嗯，很好。”艾雯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走着，一边仰头瞥着西瓦塔，噗的乐出了声：“你这么问，怎么给人一种老师都已经七老八十的感觉？” 　　“额……不问候身体那应该问候什么？” 　　“问候身体是对老人的，最起码人类是这样——你们说是不是？”艾雯朝身后的女兵问道。 　　女兵抿嘴一笑：“确实，叶院士还没四十吧？还不到问候身体的年龄，一般都问忙不忙。” 　　“额……那就不用问了，他肯定很忙。” 　　“是啊……”艾雯幽幽一叹：“老师最近既要盯着实验，又要建理论，每天睡觉时间都没了——所以我才过来找你。” 　　说着艾雯顿了顿：“你的主脑接入设备在哪里？像什么样子的？” 　　“在飞船上，很大的一坨，我让人等会搬过来。” 　　艾雯立刻停住脚步：“一坨？那是……相当于个人计算机？” 　　“准确地说……相当于一个个人工作站。”西瓦塔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两人都熟悉的形容：“没有显示器的，只有主机的个人工作站，就连大小都差不多。” 　　…… 　　艾雯将西瓦塔领到会客厅后便先一步离开，她知道夏主任这边要和西瓦塔讨论关于三角座星系的治理和各项政策问题——作为未来的女王，她太懂这些政治了。 　　这次夏主任和她一起过来，无非就是想先一步接触西瓦塔，然后再把苍蓝星的两拨人叫过来，最后完成一场和平的权力交接。 　　这些事，她作为卡拉图星系的未来统治者，显然是没必要参与的。 　　回到客房，艾雯便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接下来的“实验”步骤中。 　　两小时后，西瓦塔在一个机器人侍卫的陪同下叩响了艾雯的房门。 　　“谈完了？”艾雯站起身来。 　　“谈完了。”西瓦塔很自然地点头，同时打量了房间一下：“就在这里吗？” 　　“能装下吗？”艾雯看了一眼不甚宽敞的空间。 　　“可以，除了有点笨重之外，它空间其实并不大。” 　　艾雯点头，她将椅子收拾了一下，便坐在床边，开始好奇地等待着这个所谓的主脑设备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快，两个熊人少年便推动着一个一米见方的巨大金属箱出现在了门口。 　　西瓦塔打开金属箱，取出了一个类似于头套模样的设备递给艾雯。 　　当艾雯接过时，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殿下，老师都说你很聪明，但……你一定不要胡乱的尝试。因为它是与神经直接相连的。” 　　“我知道。”艾雯也一脸郑重，她戴上头套，又将连接线理了一下，望向那个金属箱好奇问道：“这个箱子里面，就是斯兰齐物质？” 　　“是的。” 　　主脑的构造，乌达早已在决定全面拥抱艾塔的时候提供给了叶铭，那么很自然的，既然艾雯要研究这个，那她也就获得了相应的结构。 　　所谓主脑，其实就是将斯兰齐物质封装起来，然后用一个复杂的电路来激发信息，并与人类的脑信号相连。 　　从面向未知领域这一角度来看，这种设计，其天才性已经超过了人类的量子计算机。毕竟这是对高维物质的直接利用，并且还能够诞生高维物质——这是就算目前最强大、科技最先进的人类也无法办到的。 　　但它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算力极度依赖接入的终端。 　　现在，由于科多族人的阻挠，熊人这边一直未能大面积地接入智脑，是以这个主脑的运算能力……实在有些堪忧。 　　这样形容一下就明白了——它就相当于在一台老式的奔腾电脑上面实现了人工智能，而且还是强人工智能。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启动了。” 　　“好了——等等！我给老师开视频。”艾雯说着抬起手腕，就要打算让叶铭亲自来看一看的时候，却不料墙角的喇叭先一步传出了叶铭的声音。 　　“我在看。” 　　“老师……你偷窥我！” 　　“谁稀罕……”叶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西瓦塔，注意她的情况，见势不对马上切断。” 　　“好的老师！”西瓦塔说完，伸手便启动了开关，然后开始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艾雯。 　　他看到，艾雯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然后整个人便陷入了平静。 　　渐渐的，艾雯皱起了眉头，随后眼珠也开始转动了起来。 　　西瓦塔知道，艾雯已经彻底进入了主脑的空间。 　　如果拿人类的虚拟技术来描述的话，就是进入了一个类似于全息模拟的场景，只是这个模拟场景要更加的……真实，更倾向于梦境。 　　而作为控制这个智脑系统的主脑，首先要掌握的，就是在这种“梦境”中保持清醒。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艾雯的眼睫毛也迅速地眨动起来，西瓦塔不知道艾雯现在正在做什么尝试，但他知道，这种表现很正常——如果脑神经受到的冲击过大，那么整个人的脑部就将会有剧烈的放电反应，而人的表现，就类似于癫痫发作。 　　现在看来，艾雯一切很正常。 　　于是，西瓦塔也渐渐放心下来，他抬头望向角落的摄像头问道：“老师，您还在吗？” 　　叶铭的声音平静地传来：“我在。” 　　西瓦塔回头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迟疑了一下后轻声道：“夏主任说……今后要为我们规划和修建省城那样的住房，是真的吗？” 　　叶铭等了两秒后才嗯了一声：“是真的。” 　　“那……需要多久呢？”西瓦塔的眼中升起了一抹忧虑。 　　今年的他刚好二十二岁，就将肩负起整个熊人族二十几亿人口的未来…… 　　坦白说，这副担子，对于他的年龄而言，实在是太重了。 　　如果说他没有见识过人类世界还好……他还可以慢慢地学习成为一个领袖——那些淳朴的族人们并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意见。 　　但见识了人类世界之后，他意识到，要彻底改变一个族群……恐怕不光是传授知识就可以的了。 　　按照人类的说法，过去数千年来都以神祇的身份统治着三角座星系的科多族人，就是压在熊人头顶那座最大的山。 　　这座山……如果不彻底扳倒，那么整个熊人族就不可能觉醒，更不可能崛起。 　　他不知道需要多久，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只知道，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老师，就是人类。 　　“很快的。”叶铭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温和与笑意，似乎知道西瓦塔心中的忐忑一般，安慰道：“你现在不要考虑那么多，只需要听夏主任他们安排就行了。” 　　“嗯！我明白的。”西瓦塔点头，随即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是……如果科多族人不肯交出权力怎么办？” 　　叶铭笑了起来：“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西瓦塔张望了一下：“在李靖号上。” 　　“所以，你觉得……李靖号是一艘观光船吗——你看艾雯现在是什么情况？” 　　随着叶铭的声音，西瓦塔立刻望向艾雯。 　　他只看到，艾雯的一头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飘了起来。 　　学习了人类大量知识的西瓦塔瞬间便意识到，这应该是艾雯的身上产生了大量的静电。 　　再一联想到此时艾雯正在接入主脑，他马上便将手伸向开关，同时紧盯着艾雯的表情。 　　只见艾雯的表情依旧，并没有太多的痛苦。 　　西瓦塔伸向开关的手停了下来。 　　这时，叶铭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应该是静电，可以再观察一下——艾雯，你现在能听到吗？” 　　艾雯没有回答。 　　突然，她的身躯猛地一怔，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汗水也瞬间从额头泌出。 　　西瓦塔见状，当下再不犹豫，直接按下了连接开关，同时他大步走向艾雯，打算按照乌达当初的方法来强行唤醒艾雯。 　　而就在他将手掌伸向艾雯额头的时候，艾雯突然睁开了眼睛。 　　西瓦塔的手停在半空。 　　艾雯大口地呼吸着，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一把扯下头戴的接入设备，连带着头发都被扯下也毫不在意。 　　“老师。” 　　“你说！”叶铭的声音低沉地传来。 　　“我看到了。”艾雯胸膛起伏着，望向墙角的摄像头。 　　“看到什么了？” 　　“我的意识穿越了奇点，看到了……” 　　“如果非得形容的话，那是一个……天堂。” 　　艾雯紧紧地握着双手，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房间中陷入一片长久的安静。 　　艾雯没有做更多的形容，她相信，一个词“天堂”，就足以表达出所有的语义。 　　良久后，叶铭轻轻地嗯了一声。 　　“天堂……乐土啊？” ###第802章 无言的等待 　　三个月后。 　　摩比斯母星，先知塔。 　　初升的朝阳越过浅回线冉冉升起，当阳光落在先知塔顶层的永恒日晷上时，也意味着新的工作日开始了。 　　丽安娜拎着她的鹿皮小手袋走进塔内，一路上她含着笑与熟悉的朋友们打着招呼，直到推开自己的办公室。 　　时至今日，她的职位依旧是助理先知——事实上，能够保住现有的职位，都已经算是她的老师拥有极大的权柄了。 　　关上房门，丽安娜将手袋放到办公桌上，随后便给自己打了一杯奶昔。 　　坐回椅子上后，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封饼干，一边喝着奶昔，一边慢慢地吃着饼干，同时她的眉毛也轻轻地皱了起来。 　　她按照霍尔的要求回到母星已经快半年了。 　　霍尔给她的任务是把最真实的战场，把人类最真实的实力展现出来，要让依旧沉醉在“帝国无敌”的民众清醒过来…… 　　这个任务，她“完成”得很好——或者这样说，她压根就没有刻意地做什么事，整个帝国便被人类所震撼。 　　毕竟……战报或许可以骗人，但战线不会。 　　四个月前，人类在寒霜星出动了不亚于图拉号级战斗科考舰的反物质战舰，并一举突破了32号基地前去寒霜星支援布防的舰队的封锁，然后……寒霜星被宣告沦陷。 　　而人类拿下寒霜星后并没有多做停留，相反开始沿着主星路直奔31号基地的艾拉星。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四个月，人类的也舰队抵达了距离艾拉星只相隔了一个通道星系。 　　按照人类的进行速度，最多只要一周，人类便可以出现在艾拉星所在的星空之中。 　　一念至此，丽安娜放下了手中的饼干，开始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按动桌上的按钮，桌面上便瞬间跃出一道光幕。 　　“呼叫霍尔。” 　　机械的合成女声：“好的。” 　　嘟嘟声持续了十秒左右，霍尔带着疲惫和沙哑的声音响起：“娜，我在。” 　　“嗯……霍尔，你那边……怎么样了？”丽安娜十指交叉凝神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光幕：“我想看看你。” 　　“别看了，现在形象糟糕得很，有损你记忆中我的伟岸。” 　　“瞎说……上学的时候，你的泥猴子模样我都见过。快点！” 　　画面闪烁了一下，霍尔的模样出现。 　　正如他所言，此时的他形象确实有些糟糕，头发很长，看起来乱糟糟的，胡子也没有打理，眼眶深陷，甚至连头上的灵触都有些耷拉了。 　　丽安娜一怔，她的眼睛顿时涩了起来，用力的抿了抿嘴后轻声道：“你没有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我也不想，但现在我们身处抵抗的前沿，我需要协调七八个基地的舰队，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安排不完的物质，吵不完的架……实在是没有时间。” 　　丽安娜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迟疑了几秒后，她轻声问道：“现在艾拉星一共有多少战舰？能……挡得住敌人吗？” 　　“现在已经抵达了六千多艘，包括十八艘图拉舰和五艘轨道舰——如果不能抵挡……” 　　霍尔并没有说完。 　　如果连这都无法抵挡人类，那么…… 　　丽安娜屏住了呼吸，用力的摇头，想把那个可怕的念头抛出脑海。 　　——当舰队的规模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数量便不再是决定性的因素了。 　　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作战的能力，是科技的能力。 　　但越是想抛开，她却越是抑制不住地往那方面想——因为她是亲眼看到人类从一个只有十几艘战舰的弱小文明，在短短的几年内就膨胀到上千艘战舰，而且还在科技上领先的强大文明。 　　时至今日，对于人类，先知院虽然还没有宣布，但却已经达成了共识。 　　即：人类是一个真正的原初文明。 　　原初文明，和原始文明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原始文明指的是文明的等级原始、落后，第一级科技都未能突破，甚至刚发明文字的那种低级文明。 　　而原初文明，则是对独立发展出了一整套科学体系的，拥有对整个宇宙的认知体系的文明——它不是来形容一个文明的强大与弱小，而是用来描述一个文明是否走在了正确的认知道路上。 　　毫无疑问，人类……就是这样的一个文明。 　　他们没有被启迪，也没有和其他文明交流，全靠自己的智慧觉醒，从而一步登天，创造了奇迹。 　　就仿佛……万年之前的神圣文明。 　　深深的呼吸后，丽安娜终于还是无法忍住，她凝视着霍尔疲惫的脸庞，轻声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 　　霍尔似乎猜到了丽安娜要问什么，他立刻摇头：“没有。” 　　“为什么？” 　　“31号基地是我的阵地，我的战场。” 　　听着霍尔语中的坚决，丽安娜的眼睛再次一涩，她用力咬着下嘴唇，手背上青筋崩起，用力地瞪着霍尔。 　　“真的不考虑吗？” 　　“娜娜，放心吧。敌人大概猜到了我们在艾拉星部署的力量……他们已经在系外停留三天了。”霍尔温柔地笑了一笑：“得益于你的协助，人类低估了军团对他们的重视程度，同时也低估了军团的底蕴。”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这是好事。”霍尔垂下眼帘，轻声道：“至高议会终于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 　　“我们现在虽然无法发起进攻，但防守的力量肯定是有的，只要我们能够守住，那么我们就能够重新崛起。” 　　丽安娜轻轻嗯了一声，双手稍稍放松了一下。 　　“对了，母星现在是早晨吗？” 　　“是的。” 　　“你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今天是写关于人类文明科技的一份报告和总结……我已经拖了好些天了。”说着丽安娜自嘲的摇头：“在你那里变懒了。” 　　霍尔大笑：“谁让你养一个女仆的？” 　　“那是我的学生！”丽安娜轻轻哼了一声，不满霍尔的形容：“对了，歌莉娅他们的族群……怎么安排？” 　　“没有特别的安排——你是不是想那个女仆了？如果想的话，我现在就派人把她给你送过来。” 　　“嗯……”丽安娜凝望着前方的虚空，思考了两秒后缓缓摇头：“算了，现在你那边的能源肯定吃紧，没有必要浪费——除非……除非……” 　　丽安娜说了几次，终究还是说不出“除非艾拉星失守”这句话。 　　大战在即，她必须要对霍尔报以绝对的信心。 　　“那要不要我把她接上来，和你联系一下？” 　　丽安娜迟疑了一瞬便点头：“这倒是可以。” 　　…… 　　…… 　　艾拉星，歌莉娅抱着邻居家的三岁小男孩，用一根木棍在地上写着数字，用最原始的方式教着小男孩数数。 　　“这是一。” 　　“这是一。” 　　“不要这是，直接念一。” 　　“不要这是，直接念一。” 　　小男孩很乖巧，也很懂事，更深谙学习的真谛，奶声奶气地重复着歌莉娅的每一句话。 　　歌莉娅噗哧一笑，望向坐在门槛上织毛衣的小男孩的母亲：“苏珊姐，小卡卡这是复读机啊……” 　　“哈哈，复读机是什么？” 　　“呃……就是……专门重复声音的机器。”歌莉娅嘴角升起一抹笑意，这时小孩在怀里挣扎了几下，她放开小孩，用脚尖将数字擦掉，回头望向墙壁。 　　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份日历。 　　这份日历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十页。 　　看着稀疏的页数，歌莉娅轻轻咬着唇，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虽然是白天，但透过厚厚的云层，也依稀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 　　这些繁星，自然不是真的星辰……而是战舰。 　　从她离开基地回到地面，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内，完全不知道人类已经推进到了什么地方，取得了什么战果。 　　她只知道，基地在这几个月不断地下来挑选侍女上去，同时天空中的战舰……也越来越多。 　　这意味着，基地中，多了很多人。 　　得益于丽安娜的庇护，她没有被再次甄选，但她也失去了一切的消息来源…… 　　于是，她就只能安静地等待着，等到人类大军降临的那一刻。 　　只是……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白昼星辰，歌莉娅估算着，这样的战舰密度，起码超过了五千艘…… 　　这么多的战舰，人类……还能够胜利吗？ 　　或者……人类万一知道了有这么多战舰在等着，等到日历翻完，那他们，还会过来吗？ 　　仰望着天空，歌莉娅的眉越皱越深，脸上的忧郁也越来越浓。 　　然后……她便看到，一道光芒快速划破天际，而后光芒化作一艘登陆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迅速降落。 　　登陆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似乎就要降落在头顶。 　　苏珊大姐脸色大变，她下意识的抱起了儿子，打算跑回家中躲着。 　　但当她看到歌莉娅正呆呆地站着时，她着急地大喊：“歌莉娅，快躲一下！” 　　只可惜，登陆舰沉重的落地声掩盖了她的声音，下一刻，登陆舰舱门开启，两个全副武装的机器人战士朝着歌莉娅走了过来。 　　“歌莉娅，我们奉命接你上圣城，请在十分钟内完成登舰。” 　　歌莉娅瞬间握紧拳头，她压抑着内心巨大的震撼和惊恐，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望向两个机器人：“我能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吗？” 　　机器人似乎思考了一下，又仿佛是在申请权限，几秒后，合成的声音响起：“是你的老师需要和你通讯。” 　　歌莉娅眼神一凝，紧绷着的心脏开始缓缓放松。 　　还好，是老师。 　　她相信……老师肯定不会对她不利。 　　重重点头后，她转身走进房间。 　　“我收拾一下，请稍等。” 　　…… 　　登陆舰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歌莉娅便再次踏上了阔别数月的基地台阶。 　　果然，她的判断没错。 　　相比她离开时，基地上多了数不清的帝国人，也多了数不清的机器人和自己的族人侍女们。她紧跟着机器人守卫，一路低头让过那些神色匆匆，或表情严肃的帝国人，朝着大厅走去。 　　进入大厅，当看到眼前的情况时，她的心跳便再次加速——她走的时候，这个大厅尚未被启用，所有的作战会议和战术讨论都在作战会议室内进行。但现在，整个大厅中完全变样了，到处都是各种设备和往来不绝的帝国人。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个大厅中的帝国人，比她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只是扫了一眼后，歌莉娅便低下了头，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某位脾气不好的煞星。 　　她知道，在这些帝国人的眼中，自己这些罪裔……是没有人权的。 　　现在没有了老师的庇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把她从高台扔下去。 　　“歌莉娅。” 　　当穿过无数的设备和帝国人的工作位置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歌莉娅瞬间抬头，同时站的笔直：“霍尔长官！” 　　然后……歌莉娅立刻怔住了。 　　她眼前的霍尔，如果不是声音她还熟悉，可能换个地方，她都认不出来了——这才几个月没见，霍尔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但这一怔只是瞬间，她马上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顺着震惊化作惊讶和一抹关切。 　　“您……廋了。” 　　话音落下，她甚至都带了几分热切的哭腔。 　　霍尔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嗯，确实廋了，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把你叫上来不是给你炫耀的——你老师要和你通话。” 　　歌莉娅深深吸了口气：“老师要回来吗？” 　　“不回来。嗯……你现在是否还有丽安娜房间的进入权限？” 　　“如果没有删除的话，我应该还有的。” 　　“那没删除。”霍尔说着扔给丽安娜一个金属小吊牌：“把这个戴上，然后你自己去她房间，给她发信息。” 　　“好！谢谢霍尔长官。”歌莉娅马上弯腰鞠躬，用力握着吊牌退后了几步，而后转身离去。 　　然后……就在她出大厅的瞬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人类从31919星系发起进攻了！” 　　歌莉娅身躯微微一凝，但她装着没听到似的，快步走向通道。 ###第803章 划破夜空的流火 　　歌莉娅的心绪难以平静。 　　一来这房间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二来则是因为先前听到的那一声惊呼。 　　她跟了丽安娜一年半，知道那个31919星系在什么地方。人类从该星系发起攻击，就意味着人类拥有了从两路突破的实力，那么，人类打到艾拉星来，就更有把握了。 　　就是不知道人类已经打到了什么地方。 　　站在书桌前，她深呼吸了数下后揭开通讯器。 　　“老师。”虽然相隔亿万光年，歌莉娅依旧恭敬地站得笔直，看着屏幕上略微有些失真的丽安娜的影像，她抿着嘴，声音中升起了几分激动。 　　“有没有认真学习？”丽安娜略带着几分严肃地望着她，先一步便问起了她的学习。 　　“有的，老师。” 　　“嗯，有认真学习就好。”丽安娜微微一笑：“现在帝国已经在推动解除你们罪裔身份的法案，一旦法案落实，你们非但会摆脱罪裔身份，而且也能够平等地享受到帝国关于公民的所有福利，包括接受智脑和知识。” 　　歌莉娅眼神微微一凝，脑海中翻腾了几秒，但最终还是没有露出过于激动的表情，只是凝望着丽安娜，重重地点头。 　　“但在那之前，任何多掌握的知识，都是未来最宝贵的财富。” 　　“明白，谢谢老师。” 　　“不用谢我，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丽安娜含笑看着她，眼神中升起了些许的感慨：“说起来，我都怀念你给我写报告的时光了。” 　　歌莉娅微微一怔，她本来想下意识地接上一句“愿意为老师做任何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能这么说——万一把她带走了怎么办？ 　　于是歌莉娅只好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时低下了头。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丽安娜呵呵一笑：“离了你，我又不是不能写。” 　　“老师当然是最厉害的。” 　　“嗯，这句话说说就行了。”丽安娜抬头看了一眼：“你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在什么地方？” 　　“先知塔，凝聚着整个帝国乃至整个宇宙至高智慧的地方。” 　　“那一定……是很伟大的地方吧？” 　　丽安娜缓缓点头，同时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想不想来这里？” 　　歌莉娅屏住呼吸，双拳握紧。 　　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还好，或许是丽安娜觉得她在紧张激动，并没有等她回答便缓缓道：“歌莉娅，接下来的消息我只告诉你，你发誓不能告诉任何人。” 　　歌莉娅瞬间吸气，将拳头举过头顶：“我发誓！” 　　“人类的舰队已经抵达了艾拉星系的临近星系，最多再有几天的时间，便会大举进攻——当然，也有可能不进攻。” 　　“你知道，人类是一个从原始文明中野蛮成长起来的种族和文明，他们的所有科技都无视整个宇宙的安全，肆意地破坏宇宙规则，利用那些绝对不应触碰的禁忌。这样的一个侵略性极强的文明，是不可能就此停下脚步的。” 　　“有句俗话，天上打仗，地上遭殃。成千上万的战舰在太空大战时，将会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临近的星球。” 　　丽安娜缓缓呼了口气：“所以……就算军团最终能够挫败人类，艾拉星也未必能够安全。如果你要来的话，我替你安排，如果你担心你的亲人，我也会把他们一起接过来——这是我能够为你做的最大的努力。” 　　丽安娜说完后便静静地等着歌莉娅的回答。 　　在她看来，这样的安排，几乎没有任何罪裔能够拒绝——罪裔一旦离开了流放星球，那就不再是罪裔了。甚至就算是，只要他们到了摩比斯母星，那些善良正直的母星人民也绝对不允许类似于执行基地中的那种把罪裔族群当玩物的事情发生。 　　而之所以加上个“几乎”，是因为丽安娜知道，这个歌莉娅……不是一般的孩子。 　　果然，歌莉娅先是愕然一惊，随后整个人接连呼吸了数下，又闭上了眼睛等待了几秒，这才长长地呼气。 　　“谢谢老师，但……我不能走。” 　　丽安娜眉毛轻轻皱了皱，很快又恢复正常：“为什么？” 　　“正是因为地面有可能会被波及，所以我更不能走。”歌莉娅凝望着丽安娜，脸上升起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坚毅：“我是老师的弟子，肩负着恢复克拉族振兴的重任，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走了，那么，我就辜负了老师的指导。” 　　丽安娜静静地看着她，长久后轻轻地呼了口气，脸上也慢慢升起了笑意。 　　看得出来，她虽然有些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满意。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见——对了，尊重他人的选择，是一个高级文明的交流基石。” 　　“明白，老师。” 　　“嗯，本来我还想着如果你不愿意来，就留在基地帮我照料一下霍尔的，现在觉得，既然你要陪父母族人，我还是不勉强你了。你等会就回地面，然后通讯器可以拿下去，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谢谢老师。” 　　结束通讯，歌莉娅坐到椅子上，整个人用力地闭上眼睛。 　　她的脸上升起一股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表情。 　　毫无疑问，老师对她是极好的，甚至这一点上，就连人类的间谍老师都认可，认为丽安娜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称职的，堪称优秀的老师。 　　但她对老师…… 　　一想到人类的舰队降临，甚至还会打到老师的家所在的摩比斯母星去…… 　　如果人类抓住老师，会怎么做？是会当成囚犯关押起来？会审判吗？ 　　老师又会不会不甘屈服呢？ 　　无数个纠结的想法和念头脑海中不断跳来跳去，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股深深的煎熬中。 　　但最终，她的眼神还是渐渐恢复了清明，开始按照老师的吩咐，将通讯器的插座拔掉，又从一旁找到个口袋装上，最后看了一眼房间，当发现茶几上有点点灰尘时，她停住了脚步，开始打扫起房间来。 　　打扫完毕，她才轻轻关上房门，最后大步走向接驳口。 　　…… 　　歌莉娅没有将人类舰队即将在数天内抵达的消息告诉给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 　　这不是她要信守承诺，而是她发现，最近地面的机器战士多了起来，地面上也到处都是无人机在飞来飞去。 　　毋庸置疑，这是基地的执行官担心当战争波及到地面的时候，会对整个地表秩序造成大的破坏和冲击。 　　而歌莉娅更敏锐地察觉到，自家房子的周围巡逻无人机比其他人都多了一些。 　　这或许是老师为了保护她而特意所做的安排，但无意中却让她不能暴露任何关于人类即将抵达的信息。 　　因此，歌莉娅依旧安静地等待着，每天除了看书学习就是替母亲打理小店，保持着平日不变的轨迹。 　　嗯……期间她还拒绝了一份来自深水城的婚约——那可是一个大家族的公子。 　　要知道，她们这种被选上去的“侍女”，虽说公开的宣传是“荣耀”，但……其实真正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上去后会发生什么。 　　那些大家族，除了极少数利益循序的家族会将女子送上去讨欢执行官之外，是没有人愿意把女儿送上去的，更不用说找上面退下来的侍女当媳妇了。 　　深水城的那个家族未必会真正地看中她，但一定是看中了她老师的影响力。 　　对于这样的婚约，歌莉娅自然是拒绝。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慢慢流逝着。 　　直到……歌莉娅这天早上，她穿着睡袍，走出自己蜗居的小屋，打着哈欠将日历再次翻过一篇。 　　“爸爸，这么要上工了吗？”歌莉娅看了一眼时间，刚好五点。 　　又看了看窗户外依旧黑漆漆的天色，她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客厅中，父亲已经坐在了饭桌前，正在享用母亲昨晚就备好的早餐。 　　“嗯，这几天厂里催得特别急，下午就要运一船矿石。” 　　现在的时令虽然已经到了初冬，但父亲却只穿了一件破旧的工作单衣——下了矿洞之后会很热，穿多了反而要脱掉。 　　一边吃着母亲准备的煎饼，父亲一边笑着望向女儿：“你就穿个睡衣起来了？不冷吗？” 　　“我其实是起来上厕所的。”歌莉娅嘻嘻一笑，坐到父亲的旁边，眼珠咕噜噜地看着父亲的餐盘。 　　父亲见她模样，将还剩了一张煎饼的餐盘推到她面前，失笑起来：“吃吧，这么大的人了，还向嘴。” 　　“嘻嘻，我不吃，我就看一看。”歌莉娅将餐盘推过去，眼睛笑得跟弯月一样：“爸，你说妈妈除了会烙煎饼之外还会做什么？她煮菜比我的水平都不如，而且还要睡懒觉。” 　　说着歌莉娅就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门，房门虚掩着，传来母亲轻微的鼾声。 　　“她睡得可真香啊……”歌莉娅一脸的羡慕。 　　父亲伸手给在女儿的头上来了一下，脸上笑意不断：“你妈会做的可多了，最起码能给我生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爸，当初你就是这么把妈妈骗到手的吗？” 　　“说骗多难听，你爹我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世袭大礼司。” 　　歌莉娅便翻起了白眼。 　　她父亲这个“大礼司”，也就只在一帮穷人眼里还有点声望，平时里婚丧嫁娶的时候会让他去主持一下，有了什么纠纷会让他去裁决一下，除此之外……那是要什么没什么。 　　甚至都不如人家一个贩私盐的小贩。 　　父女这么一交谈，时间便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十几分钟，父亲看着挂钟，马上抓起煎饼，走向门口。 　　“再瞎扯就迟到了——你快回房去，小心着凉。” 　　“好的。” 　　歌莉娅虽然嘴上答应着，脚步却跟在了父亲背后——她要去关门。 　　嘎吱一声，大门开启，凌冽的凉意瞬间扑门而入。 　　歌莉娅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道流火在东边的天空升起。 　　这道流火的光芒很亮，宛如近在咫尺的彗星一般，划破天际时，甚至将整个黑夜都驱散了那么几分。 　　“流星吗？”父亲也察觉到了这道流火，抬头张望着。 　　“好像……”歌莉娅的心脏没由来地跳了一跳。 　　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又是一道流火升起。 　　然后……一道，两道，三道…… 　　无数道光芒在东边的天空中不断闪耀着，好似流星，又犹如彗星。 　　歌莉娅瞬间屏住学会，她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强烈的激动和巨大的兴奋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父亲也感觉到了歌莉娅的异常，当回头时，他也猛地回想起女儿曾经说的…… 　　“人类来了吗？”父亲的声音升起了几分颤抖。 　　“好像……”歌莉娅深深地吸气，整个眼瞳极具地缩小：“好像是！” 　　“是的！就是！已经有战舰爆炸了！” 　　父女两站在门口，遥望着越来越亮的东边天空，看着那一道道光芒升起，又看着一颗颗犹如在黑夜中只是调皮地眨一下眼睛便很快睡去的“星辰”，两个人眼中充满着无限的激动。 　　“爸，别上工了！”歌莉娅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膊，急速地呼吸着：“我们等着……” 　　“不！要去！”父亲在一瞬间恢复清醒：“叫上你妈，我们一起下矿洞！” 　　“为什么要下矿洞？” 　　“因为……神仙打仗，百姓遭殃。”父亲接连呼吸着，大步走回屋内，一边走着，一边抓起背包。 　　“快点收拾，带上干粮和水！别人问起就说你们打算在矿洞做一下散工！”父亲回头看着女儿，沉声道：“太空大战，只有矿洞最安全！” 　　“好！” 　　歌莉娅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快速穿上衣服，然后脱出提袋，开始收拾起随身物品来。 　　当看到通讯器时，她稍稍楞了一下，但也只是迟疑了一瞬，还是将通讯器放进了包里。 　　不管人类是否真的打进来了，也不管人类是否真的能打到地面，彻底解放自己和族人…… 　　丽安娜，终究还是自己的老师。 ###第804章 艾拉星上方的幽灵 　　艾拉星上空，执行者基地中一片慌乱。 　　所有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天幕中降下的画面，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舰“莫名其妙”地爆炸、起火、下线。 　　“在哪里？敌人在哪里？” 　　“什么东西在攻击我们？” 　　“幽灵导弹还没有完吗？” 　　“停火！停火！” 　　霍尔大声地嘶吼着，两眼几欲喷火：“敌人已经被消灭了！” 　　38号基地的首席指挥官杜佳罗一把抓住霍尔的胳膊：“现在攻击我们的是什么？” 　　随着杜佳罗的声音，所有人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望向霍尔。 　　这里是31号基地的指挥大厅，霍尔是31号基地的首席执行官，即便没有了舰队，即便已经丢掉了一颗仆从星，但他，依旧是对敌人最了解的那个人。 　　霍尔用力地握着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光幕上传回的综合数据，整个人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为了对抗人类的进攻，31号基地获得了军团前所未有的支持，而且他也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让他这个败军之将能够作为前线指挥小组的组长继续领导这数千战舰，确保了让最了解敌人的人来指挥战斗。 　　而除此之外，为了守住基地，帝国先知院和启迪协会也抛开了之前对军团的戒备，大量先进的探测器和运算资源被倾斜到了战场之中。 　　即便人类开始从31919星系发起了突袭，那边也只是调集了3到11号基地的进行沿途狙击。 　　可以说，整个帝国已经彻底行动起来，将人类当成了前所未有的生死之敌。 　　遍布整个宇宙的数百个舰船制造工厂已全面恢复，数万艘战舰已经进入了战前准备阶段，只需要一声令下，便可以前往任何的前线。 　　在很多人的口中，眼中，帝国虽然腐朽不堪，却绝对不是一个愚昧的集合体，不会出现小说中才会有的那种放任一个崛起的主角一路挑战直捣黄龙的场景。 　　而就在三分钟前，人类的三艘超高速侦察舰穿越了星门。 　　在最先进的扭曲空间探测器下，最前方的守卫舰队只做了一遍引导齐射，便将这艘侦察舰消灭了。 　　然后……守卫舰队便开始毫无预兆地，一艘接着一艘地，莫名其妙地爆炸了。 　　霍尔咬着牙，转头望向负责信息数据的迪卡：“探测器检测到扭曲空间信号没？” 　　“没有……” 　　“确定吗？” 　　“老大……真的没有！”迪卡欲哭无泪，这一年来，失去了舰队的他也迅速地削瘦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极不健康：“探测器是能够探测到敌人的超光速导弹的。” 　　“分析舰载信号。”霍尔死死地盯着画面。 　　就这么一小会，又一艘飞船莫名其妙地爆炸下线了。 　　“这种景象，不像是之前的导弹攻击！快分析！”霍尔用力呼吸了几下：“这应该是从飞船内部产生的破坏。” 　　说完后，他抓起通讯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通讯器吼道：“BOSS，如果先知院，如果乐土依旧给不出解释……那么……” 　　…… 　　…… 　　前敌指挥部，A集团舰群的所有指挥官齐聚作战中心。 　　办公桌上，光幕显示着一副让人一看就要密集恐惧症发作的画面——在超高速探测器的惊鸿一瞥下，它顺利地完成了雷达坐标的传递，然后……就牺牲了。 　　虽然超高速探测器牺牲了，但它却留下了一粒种子，以及绘制出了这样的一副雷达图。 　　围绕着星门，敌人汇聚了成千上万艘战舰，以锥形放射状的形式分布着，每一艘战舰都对着那个小小的跃迁口。 　　人类……最担心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即便在今天，人类依旧没有小看神圣帝国这个曾经在万年之前便一统了宇宙的文明。 　　因为就算是手搓，人家上万年，也能够搓出几万几十万艘战舰出来。 　　因此，人类之所以放弃相对安全和保险的星门防御战术，选择“速推”，便是为了避免让敌人全面觉醒，集合所有的力量来面对人类。 　　人类的所有影视作品的主角，都是一步一步打怪升级到最后才迎接BOSS，可不表示现实中也这样——现实中，更多的是以雷霆之势将敌人扼杀在摇篮中。 　　但现在…… 　　那数不清的雷达信号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严肃，包括杨文志在内。 　　奥拉夫率先道：“有没有可能，这些……是敌人的战机？” 　　凯尔特摇头：“不可能，虽然只有一秒，但既然艾塔给出了战舰的建模，那必然就是战舰——你们看，还有好几艘超级战舰在后面。” 　　“那我们先干什么？继续派遣侦察舰观察一下吗？” 　　“派过去送死吗？刚才的三艘侦察舰，只有一艘来得及传回信号。” 　　“但不派的话，我们完全看不到幽灵的效果啊——老杨，你说呢？” 　　杨文志也一直保持着沉默，此时他轻轻呼了口气，沉吟了几秒后缓缓点头：“我先问一下叶院士。” 　　说完后，他直接拨通叶铭的手机，手机只响了一声便接了起来。 　　“文志，我刚才接入了太约的会场。” 　　“那叶院士的意见是我们现在再派侦察舰过去，还是再等等？”说着杨文志顿了顿，又轻轻吸了口气，语气中颇有些不确定：“那个幽灵……就不能传回数据吗？” 　　幽灵，是叶铭在让他们等待了几个月后交付给他们的“秘密”武器。 　　具体的原理杨文志不懂，但他知道，这一件武器很特别，而且很小……由力场装置封装着，且不需要发射装置。 　　“很遗憾，不能……它是一个纯粹的攻击粒子，只能被动接受信号，而不能传递信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稍等一下，它是慢速攻击武器，按照我们的攻击模型，它要清空一片星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我们还要保证艾拉星上的居民安全，所以设定得很保守。”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它一定有效。”电话中，叶铭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听到叶铭的声音，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表情顿时一松。 　　杨文志也悄然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就等着？” 　　“是的，等着，别着急。”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讨论，怎么接管基地和星系事宜——我们首要的目标是找到和保证一个叫歌莉娅的卡拉族人，是吗？” 　　“是的。” 　　…… 　　脑机中心，叶铭放下手机，对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乌达大礼司微微一笑：“这下你放心了吧？我们的所有战略战术安排都是优先考虑到拯救你们族人的。” 　　乌达慢慢放轻松身躯，同时呵呵一笑：“我一直都信任和放心人类的，我担心的只是战况——幽灵真的可以被信任吗？” 　　叶铭盯着光幕中那一动也不动的敌人建模画面片刻，而后含笑点头。 　　幽灵，是人类第一次把高维粒子武装成武器的尝试。 　　四个月前，他率领曹新教授的团队在对高维原子的实验中，意外获得了可以“无限”展开的二维膜，后又通过各种实验，证明了这种低维展开后的物质具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性质。 　　按理说，要运用它进行攻击，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直接扔出去然后撤销封装，那么这片实体化的二维材料就会以光的速度开始膨胀——就类似于将孙悟空的金箍棒化作一摊面饼然后无限扩张，凡是与它接触的物体，都将会被一分为二。 　　这不是简单的被原子刀之类的一分为二，而是被一种空间隔绝物质一分为二——理论上，就连星球，它都可以轻易地“切”开。 　　因此……这种攻击手段，第一时间就被否决了。 　　但如果不用它，又显然对不起对它寄予的厚望。 　　因此，当周向南带着团队完成了内禀有限边界的封装——就是在其内部建立一个力场装置，限制它的扩张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叶铭的脑海中诞生了。 　　在其内部建立力场装置，然后建立一个小型的聚变电场，同时建立通讯通讯和空间识别模块以及智能模块，最后再控制力场装置缩小封装，并最终将其缩小到一个质子大小的程度。 　　根据叶氏方程，要驱动一个质子大小的物质进行曲率运动，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一个质子，显然是不可能完成攻击的。 　　于是，叶铭就设定了一个储能放电系统。 　　当它在抵达符合条件设定的环境时，它就会释放出超强的电流脉冲！ 　　“根据之前对敌人战舰的分析，他们的战舰材料也和我们一样，都是金属合金，虽然成分不太一样，但终究还是遵循材料规律的。”叶铭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茶沫，脸上露出笑意：“而且他们也有控制系统和储能系统……我们的幽灵粒子虽然小，但速度快，能量大，只要撞到了他们的储能系统，那就能直接点炸掉。” 　　“只是由于无法精确控制坐标，所以它只能指定的空间范围内瞎猫碰死耗子的乱窜……” 　　乌达嗯了一声，又微笑道：“也遵循波粒二象轨迹吧？” 　　“嗯，那当然，只是波形我们可以控制。”叶铭抿了口茶，在脑海中吩咐了伊塔一声，让她将模拟画面放出。 　　“它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随着叶铭的声音，光芒中的画面突然升起了一个亮点，为了获得更直观的效果，这个亮点呈红色。 　　只见此时的亮点正在以星门为中心，就如同声波一样快速地朝着外面那一圈战舰缓缓地扩散。 　　虽然是波，但它无处不在。 　　“唯一的遗憾，就是有点慢。”叶铭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抹遗憾：“大概需要五个小时，才能清空整片星域。” 　　…… 　　艾拉星。 　　歌莉娅和母亲坐在父亲的三轮拖斗车的后车斗中，略带凛冽的寒意直灌衣领。 　　母亲由于没有睡好，一路上都在埋怨父亲，不停地嘀咕着——她不知道天上正在发生什么，也懒得关注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听从丈夫和女儿的即可——但听从的后果是她也有权利表达自己的不满。 　　歌莉娅紧紧地抱着背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东方。 　　此时的东方已经略微升起了一点光明，但依旧可以看到，那漆黑的天幕上，仍然有“星光”在接二连三地闪烁。 　　只是，没有了流星。 　　星光闪烁，意味着有战舰爆炸。 　　没有流星，意味着没有发动攻击——最起码没有发动主炮攻击。 　　那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歌莉娅眉头紧锁，她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她没有见过真实的、近在咫尺的太空大战，但却见过太空大战的模拟场景，知道即便是在太空中，高能粒子汇聚的能量主炮依旧能够发出剧烈的光芒——这也是之前看到的光芒的情况。 　　难道现在人类已经可以全靠导弹攻击了吗？ 　　那也不对啊……导弹是要靠飞船来发射的，现在没有主炮光芒，就意味着没有人类的战舰过来……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升起一阵嗡嗡声，紧接着，一道灯光便打在了三轮车上。 　　合成的机械声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始询问父亲。 　　“罪裔，停下，告知你的目的地。” 　　“我是歌莉娅，我们去矿洞工作。” 　　歌莉娅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通讯器和霍尔给她的吊牌高高举起：“我是丽安娜先知的学生。” 　　无人机的光芒照向歌莉娅，又落在她手中的吊牌上，两秒后，无人机开始升高。 　　“祝你工作顺利。” 　　“谢谢。” 　　躲过这个小插曲后，三轮车带着怒吼一路狂奔，很快便驶入一座大型的基地。 　　基地中灯火通明，早起的矿工们已经汇聚完毕，正在工头的指挥下有序地进入驶向地下矿道的有轨通勤车。 　　“爸爸，你和妈妈下去。” 　　跳下三轮车，歌莉娅抬头仰望着越来越亮的东方天空，一脸的坚毅。 　　“你疯了！”父亲大步走向歌莉娅，急切中却又知道不能透露上面正在战争的消息，只好猛地跺脚：“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歌莉娅指着天空的星光。 　　“我要等他们。” ###第805章 白昼流火 　　目送父亲带着母亲与工友们坐上通往矿道的轨道车后，歌莉娅仰头看了一眼建在圆山之上那座安全哨塔。 　　这座哨塔，可以将方圆数十里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此时，在渐渐明亮的天光下，哨塔的灯光依旧没有熄灭，而是在矿洞前方的大坝上不断地动来动去。 　　等到探照灯光移到自己身上时，歌莉娅嘴角露出笑意，朝着灯光的尽头挥手，紧接着，她便快步走向上山的阶梯。 　　灯光领会了她的意图，开始一路为她照亮方向。 　　小圆山并不高，也就百来米左右，很快歌莉娅便登上了山顶的平台。 　　隔着老远，一个声音便笑着打趣了起来：“歌莉娅，你今天不当看板娘了吗？” 　　“今天休息。克达尔叔叔，开门。” 　　房门嘎吱一声开启，一个中年克拉族人面带笑意走出了哨所。 　　“你不会是想来帮我守岗吧？” 　　“可以吗？” 　　“不可以。”叫克达尔的警卫遗憾地摇头：“最近无人机查得严，我可不敢脱岗。” 　　“那……我能在里面玩玩吗？” 　　“玩是可以玩，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呢？” 　　“我要用那个。” 　　歌莉娅指向架在窗口的望远镜：“老师给我布置了天文观测的作业，我想来想去，只有您这里才有望远镜。” 　　警卫怔了一下失笑起来：“这个岗哨望远镜最多也就放大八十倍，再说了，天快亮了，能看见星星吗？” 　　“没事，可以的。” 　　“但你用了，我怎么办？”克达尔笑着给歌莉娅倒了杯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指望望远镜打发时间呢。” 　　“那我把这个借给你怎么样？” 　　歌莉娅解开背包，将一个巴掌大的光学屏幕设备递到他的面前。 　　“寒霜星出品的掌上游戏机，包含三千个各类游戏，保你百玩不厌。” 　　克达尔一怔之后，眼睛立刻变直了。 　　…… 　　哨塔并不大，只有二十来个平方，里面还放着一家床，一个文件柜，一张办公桌和一堆生火做饭的生活物资。 　　那一架望远镜放在窗口，镜头对着十公里外的城市。 　　歌莉娅凑到望远镜跟前看了一眼，发现出现在镜头正中央赫然是一个酒吧卫生间的窗户。 　　“克达尔叔叔真雅兴。” 　　“咳……咳……这是那些小兔崽子调的——这个怎么和城里的游戏机不一样？” 　　“这个是高档货，带系统的，我给你找一个。” 　　三两下给克达尔调出了一个游戏后，她将镜头抬起，对准东边的天空。 　　八十倍的光学望远镜，当然无法看清楚上百光秒外的战场，但她却可以确定那些在天光下已经逐渐暗淡的亮点，到底是不是战舰。 　　屏住呼吸，她慢慢地调整着焦距，然后…… 　　她看到了，那些亮点，开始缓缓地朝着基地的方向移动。 　　“歌莉娅，这个游戏要怎么玩？” 　　“你瞎按就是了。” 　　歌莉娅头也不回地答道，她抬起头来，望向西边。 　　那是基地所在的方向，望远镜此时已经无法抵达。 　　“克达尔叔叔，我要把望远镜搬到房顶上。” 　　“那可不行——等会无人机查岗怎么办？” 　　“没事，我有工作牌。” 　　“那出了问题你负责。” 　　“小气，我负就我负！” 　　警卫抬起头来，呵呵笑道：“你可是圣殿先知的学生，就算是圣殿的老爷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确实该负责。” 　　歌莉娅：“……” 　　…… 　　歌莉娅抱着望远镜和镜架爬上房顶，刚架好望远镜，一阵冰冷的晨风吹过，冻得她一个哆嗦。 　　但她毫不介意，一屁股便坐到了屋顶，将望远镜对准了基地。 　　透过云层的间隙，位于云层之巅的基地尽收眼底。 　　她缓缓地调整着位置，开始凭借着记忆找寻着基地的船坞和跃迁塔。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终于，当太阳完全升起，驱散天空淡淡的雾气和薄云后，她看到了藏在半边云彩后面的跃迁塔。 　　也看到了跃迁塔前停着的通行舰。 　　虽然通行舰极小，但她依旧辨认出了，这艘船……是属于基地的。 　　难道要走吗？ 　　当歌莉娅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瞬间，她背后的背包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也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 　　用力吸了口气后，歌莉娅迅速打开背包。 　　她知道，这是通讯器传来信息的提示。 　　果然，拿出通讯器，她便看到上面显示着丽安娜的名字。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手伸向接通按钮的瞬间，她停住了动作，同时望向天空。 　　她的心脏开始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老师应该是……最后一次打来电话让她离开！ 　　沉默着，歌莉娅用力的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通讯器上的名字，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她知道，如果老师在这个时候最后提出要送自己全家人走，然后自己再拒绝……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通讯器响了足足一分钟后终于停止了震动。 　　歌莉娅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丽安娜的通话。 　　用力呼吸了几声后，她将通讯器收起，然后开始继续观察基地的天空。 　　太阳逐渐高升，将温暖普照大地。 　　歌莉娅看到，天空中，一艘接着一艘的飞船开始钻进跃迁塔，然后消失不见。 　　她也看到，那些宛如星辰一般的战舰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然后以基地为中心，开始重新编队。 　　但歌莉娅依旧没有离开望远镜，她近乎贪婪地用望远镜在东边的天空巡弋着，试图在阳光下看到她期待了无数个日夜的战舰。 　　终于…… 　　就在她被阳光刺痛了双眼时，一片片闪亮的光点从东方出现。 　　…… 　　艾拉星上空，水星号空天母舰。 　　作战指挥室中，杨文志站在会议桌旁，双手支撑着桌子，整个人气势斐然。 　　其实不只是他，整个作战室内，都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氛——当然是有高兴，开心，但更多的则是一股肉眼可见的豪情。 　　是的，豪情！ 　　“艾塔，敌舰战损确认了多少？” 　　“报告指挥官，目前已确认消灭敌舰三千四百八十五艘，剩余敌舰已经脱离‘幽灵’的规划攻击空域。” 　　“嗯，剩余数量没问题吧？” 　　“剩余数量已确认，敌人正在有序撤离中。” 　　随着伊塔的声音，杨文志的视线落在桌面上降下的星图上。 　　这份星图，正是他们目前所处的……艾拉星系！ 　　——经过五个小时的清理，“幽灵”彻底清空了整个跃迁点所设立空域的战舰，为人类联军的战舰清出了一片安全甚至安静的星空。 　　此时水星号的身侧，已经全部都是敌舰的残骸，他们的距离之近，排布之密，让人看了只升起无限的感慨。 　　这样强大的一支舰队，居然被人类一颗小小的“质子”彻底击败…… 　　放在以前，这哪敢想啊？ 　　当然，说彻底清空也不准确。 　　因为敌人并不傻。 　　当他们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对手是看不见的强大幽灵时，敌人便开始了撤退。 　　但即便这样，他们也留下了三千多艘战舰的残骸。 　　“敌人看起来还想和我们干一架？” 　　杨文志视线望向31号基地所在的位置——敌人剩余的几千艘战舰正在围绕着一座位于艾拉星轨道上的太空城组成一个防御阵型。 　　很显然，敌人还是想反抗一下的。 　　“按理说，他们应该保留实力才对吧？” 　　“我也觉得，难道是他们有什么陷阱？” 　　“能有什么陷阱？他们剩下的这几千艘，就算我们没有幽灵了，光靠咱们现在这一千多艘战舰都能灭掉他们……”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流着，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彻底清空艾拉星星域，是今天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因为一旦艾拉星的31号基地被彻底拿下，人类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甚至是兵不血刃地拿下另外四个仆从星系——人类为此留下了一支百艘战舰的舰队作为后援，正在以寒霜星为前线大本营，朝着其他几个仆从星系出发。 　　按照克罗兹的话，如果艾拉星被彻底拿下，31号基地被彻底摧毁，就意味着帝国的力量从此在室女座超星系团消失。剩下的所谓仆从星系……自然也将会回归到他们应该的归宿。 　　在宇宙的尺度下，一个大型的超星系群，甚至还不如一个国家尺度下的小镇。 　　大家都是老乡。 　　而此时，A集群的八大舰队，共计一千五百余艘战舰正浩浩荡荡地杀向敌人的位置。 　　时间慢慢过去，敌人却依旧没有撤退的迹象。 　　就在这时，银月舰队总督艾萨拉突然眉头一皱：“老杨，有没有可能，敌人不是不想跑，而是他们跑不掉？” 　　“怎么说？” 　　“他们想通过跃迁装置撤退的话，时间和能量来不及。” 　　“而让他们来打游击……显然更不可能——假如我们站在敌人的立场……在几个小时之前，被无法知晓的武器直接干掉了一半的战舰，你说，他们怎么敢打游击？” 　　“现在我们的舰队出现了。还不如收拾残兵，奋起一搏！” 　　艾萨拉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星图上基地所在的位置。 　　“敌人还有超级战舰，最起码，他们还是有打常规战的资本。” 　　杨文志望着敌人的阵型，沉吟几秒后缓缓点头。 　　但随即，他便轻轻嗤了一声。 　　“这也算资本？” 　　“斯米尔，等会直接二代米粒，锁定所有超级战舰。” 　　杨文志嘴角浮起笑意：“咱们不装了，摊牌了。” 　　就在这时，自从进入了艾拉星系后便保持着异常冷静的克拉族新任战争礼司，海尔科的副手，继任者，博拉利礼司突然抬起了头。 　　“杨将军，能保证……星球的安全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齐一怔！同时朝杨文志望去。 　　杨文志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他知道，进入艾拉星，拯救克拉族人……非但是整个盟军行动的“大义”所在，同时从人类的情感而言，保障星球的安全，保障整个克拉族遗族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叶铭就曾经多次提醒。 　　甚至，“幽灵”本来可以彻底将包括执行者基地在内的整片星域清空的。 　　但却只清空了跃迁虫洞外的星域。 　　为什么？ 　　还是为了怕误伤到地面。 　　要是发生了那种突击营救，结果人质全死的事……那他们可就真成罪人了。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几秒后，叶铭的声音沉着的响起。 　　“只要火力足够猛，敌舰的残骸最多变成流星雨，不会发生小行星撞星球的情况。” 　　“那我们……” 　　“上吧！” 　　…… 　　哨塔屋顶，歌莉娅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贪婪地看着镜头。 　　镜头中，她甚至都已经能够看到那些宛若银色小虫一般的人类战舰了！ 　　她紧张地握着拳，整个人的心绪已经完全放在了人类的战舰上，同时，她开始遐想起人类的到来。 　　嗯……人类的老师，一定会到来的！ 　　“歌莉娅！” 　　父亲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也将歌莉娅从遐想中唤醒。 　　“吃午饭了，你在干什么？” 　　父亲手中举着盒饭。 　　歌莉娅站起身来，却猛地一个踉跄。 　　“傻孩子……”父亲溺爱地瞪了她一下，又朝着天空使劲地看了一眼，脸上全是焦急：“看到什么了吗？” 　　“爸爸，我看到了。”歌莉娅从木梯上倒退着下来，接过盒饭，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玩游戏的克达尔，她用力的吸了口气，岁后轻声道：“来了。” 　　“真的来了？” 　　“嗯……而且……”歌莉娅握起拳头，举在胸口，脸上的兴奋无与伦比：“真的很厉害！” 　　“……那……”父亲抬头望向天空，眉头也深深皱起：“你还是和我们一起下去吧。” 　　“不，我要亲眼看到……”歌莉娅说着也望向天空。 　　然后……她话音未落，便看到，一道无法形容的闪光在空中升起。 　　即便是在阳光明媚的白天，这道闪光，也无与伦比。 　　她怔了一下后，立刻放下饭盒，三两步爬到屋顶，朝着望远镜中望去。 　　镜头中，又是一道闪光爆裂…… 　　然后……便是无数道光芒升起。 　　“下火流星了！” 　　天空中，一颗颗火流星开始划破天际。 ###第806章 黑夜中的罪恶 　　稠密的大气层终究还是挡住了所有。 　　除了极少数的残骸废渣外，只有一些零散的耐高温材料落在了地上。 　　歌莉娅就静静地盘膝坐在高高的哨塔上，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说不出来好闻的烟火味，看着这漫天的流星不断下坠。 　　父亲见没有了危险，也站在了她的身边，仰望着天空中的火焰和光芒。 　　渐渐的，从矿洞出来的矿工们越来越多，于是仰望天空的人也越来越多。 　　流星雨下个不停。 　　从中午到晚上，整个兰特城的居民都走出了房间，走上了街头，仰望着天空，看着这千古难觅的异象。 　　除了极少数人，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甚至当入夜后，看到星海之中闪耀起划破苍穹的光芒时，数不清的人开始跪倒在地，怀着无比的恐慌和虔诚祈祷着安宁。 　　时间一分一分慢慢过去。 　　当深夜降临时，火流星渐渐平静。 　　兰特城的夜却没有安息。 　　直到有人发现，平日里那些铁面无私的机器人士兵和无所不在的无人机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变成了废铁。 　　当第一个人尝试着夺过机器人士兵的武器后，整个兰特城便彻底地化作了不夜城。 　　…… 　　岗哨的探照灯铺在广场上，照耀着海多兰宽厚的身形。 　　“老辈子们、兄弟姐妹们！” 　　“我知道你们很着急家里的情况，但现在城里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这个时候，所有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了。” 　　海多兰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脸上升起前所未有的坚毅。 　　这些人，都是他所在矿场的矿工和家属——在下午确定那些战舰的残骸落不到地面后，他便果断召集了几个认可他这个大礼司的朋友将霍蓝家族派遣的矿厂负责人关押了起来，继而夺取了整个矿厂的控制权。 　　同时他又按照女儿的叮嘱，让所有人都回去把妻儿老小全部接到了矿区。 　　“请大家相信我，我们安全地呆在矿区等待就行了。” 　　人群中安静了几秒，突然一个声音高喊起来：“海大哥，我们相信你，但你总要告诉我们，到底天上发生了什么事。” 　　“对，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神族在打仗吗？” 　　“听说神族最近调集了很多战舰，肯定是在打仗！” 　　“那是和谁打仗？” 　　“和谁打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工期没完成，万一神族追究起来怎么办？” 　　随着一个人的开腔，无数个疑问纷纷抛了出来。 　　海多兰眉头紧皱，他下意识地望探照灯的来处看了一眼——女儿至今留在哨塔上，又看了看渐渐归于平静的夜空，沉默了几秒后，他深深地吸气。 　　没见到人类，永远不要透露出女儿和人类的交流。 　　“你们觉得，就连机器人和无人机都失去控制了，神族……还会再来吗？” 　　海多兰指向前方那两具机器人的残骸和两架失控的无人机：“你们不知道这些机械构物的原理，但我知道，我女儿知道！” 　　说着海多兰指向山顶的哨塔：“所有的机器人，都是由高天之上的神殿控制！” 　　“你的意思是，神殿被摧毁了？” 　　“我很想这么回答你，但在没有最终确认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只需要安静地保存自身即可。” 　　海多兰右手握拳，举在左胸：“如果我们克拉族在明天就要灭亡，那么……我今天最后用大礼司的身份请求诸位，让我们一起等待黎明。” 　　…… 　　…… 　　歌莉娅的双腿已经麻木，她却毫不介意，她依旧紧紧地盯着望远镜，看着高天之上的基地。 　　天空之上的战争虽然接近了尾声，但她却分不清谁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整个镜头中，到处都漂浮着飞船的残骸。 　　这些残骸犹如死在水中的游鱼，遮住了她的视线，也让她的希望蒙上了一层灰。 　　她知道机器人和无人机的控制系统已经下线，但不表示……人类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因为在漫天的炮火中，只需要一发主炮命中控制中心，就可以彻底瘫痪这些机械。 　　“歌莉娅，休息一下，吃块饼。” 　　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海多兰怜爱地用大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几乎是强制性地将她从望远镜的镜头移开。 　　“爸爸……” 　　歌莉娅有些不满，但当她看到父亲的一脸焦急时，她还是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又长呼了一口气，接过了被父亲捂在怀中的烙饼。 　　然后她刚想起身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腿麻了……” 　　“傻丫头，都不知道活动活动。”父亲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屋顶上，将歌莉娅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腿上，开始替她按摩膝盖。 　　歌莉娅侧着身子，偏头望向山脚处。 　　此时人们已经按照父亲的吩咐开始陆续进入矿洞休息。 　　歌莉娅沉默了几秒后望向东边的天空。 　　只有无尽的黑暗。 　　“天快亮了。” 　　“所以你也该下去和我们一起呆在矿洞。”父亲凝望着女儿，表情严肃：“现在上面的情况未知……但下面……” 　　说着父亲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 　　不止是灯火通明，还有……冲天的火光。 　　凌冽的夜风拂过，带来烟熏的味道，和隐约的哭喊哀嚎。 　　歌莉娅用力抿着嘴，眼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悲哀。 　　这……就是自己的族人吗…… 　　他们……真的值得吗？ 　　海多兰读懂了女儿眼中的情感，他长叹了一口气后轻声道：“你不必悲哀，我们的族人在彷徨和奴役中度过了几千年……” 　　歌莉娅执拗地凝视着因为秩序崩坏而正在诞生无数罪恶的城市：“但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释放如此彻底的恶行——至少不应该对自己的族人这样。” 　　“莉莉，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我们其实……已经没有族人这个概念了。甚至很多人，乃至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不知道我们来自何处。”海多兰目光深邃地望向城市：“大礼司，按照记载，是我们克拉族中最智慧的礼司，受亿万子民敬仰与爱戴的智者……” 　　“可……我又有什么智慧？又受何人爱戴？” 　　“爸爸……” 　　“所以……和爸爸一起下去，然后我们一起等待黎明到来，好不好？宝宝。” 　　歌莉娅从城市中收回视线，又最后看了一眼天空，沉默了几秒后，她终于点头。 　　“……好。” 　　…… 　　…… 　　31号基地。 　　白起号犹如一条灵巧的大乌鱼，在遍布残骸的空域中快速穿梭着，停在了已经被上百艘战舰主炮瞄准的基地外。 　　伴随着先一步抵达的登陆部队的指引，一艘登陆舱缓缓脱离，随后飞向迄今为止依旧完好无损的基地登陆桥。 　　杨文志与银月舰队副总督明撒拉，克拉族人战争礼司博拉利以及几位随船的情报官大步走出登陆舱。 　　之所以只有他们三人，当然是因为要保证绝对的安全和维持舰队的战斗力。 　　此时，整个通道的两侧，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机器人士兵。 　　两个精锐特战士兵小跑着迎接了上来，两人先是立正，随后拉下头盔，让自己暴露在空气中。 　　“将军，目前我们已经完成整个基地的控制，空气测试也已经完成，符合暴露呼吸条件。” 　　“稍息，你们辛苦了。” 　　杨文志取下头盔，又四下打量了一眼：“确定敌人只留下了两个人？” 　　“确定，但留下了不少克拉族的……服务员。”其中一个战士看了一眼博拉利后马上道：“我们现在已经把所有服务员集中在了大厅中，她们的情绪相当不稳定，还希望博拉利将军安抚一下……” 　　博拉利马上上前一步沉声道：“带我过去！” 　　顿了顿，博拉利又望向杨文志身后的几个情报官：“我要不要打听一下……” 　　为首的情报官马上摇头：“暂时不用，现在我们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能暴露信息。” 　　“好的，那就麻烦几位了。” 　　目送博拉利跟随特战士兵大步离开，到最后甚至几乎要小跑起来……杨文志便长长地吁了口气。 　　旁边的明萨杨似乎读懂了杨文志的心情，向来不苟言笑的她此时微微一笑：“还好没有辜负海将军的遗愿。” 　　“是啊。”杨文志的心绪只激荡了一瞬，便瞬间收敛，开始在另一名战士的带领下走向长长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房门大开，机器战士与特战士兵站成两排，警戒着房间中的两人。 　　——这两人，是唯二留下来的帝国人。 　　…… 　　霍尔将身躯彻底放平在相变椅上，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悲伤和愤怒，相反……只有无尽的平静。 　　相比之下，躺在他身侧的迪卡则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焦急、愤怒、紧张——当然，表面上，他也很平静。 　　“迪卡，你留下来我是真没想到的。”霍尔看了一眼迪卡，闭上眼睛轻声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如果说我良心发现，想陪你当俘虏，你信吗？” 　　“我不信。” 　　“嗯，我也不信——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迪卡视房间中的机械战士为无物，死死的盯着门口，嘴角升起一抹苦涩：“人类的事件，由我开始，自然……也要由我来承担。” 　　霍尔转头凝望着迪卡，沉默几秒后长长一叹。 　　他知道，这次军团遭遇大败，31号基地沦陷……无论他再有通天的手腕和关系……也无济于事了。 　　而追根溯源之下，人类事件的第一负责人迪卡……自然也逃不掉。 　　只是……他留下来，是因为他有满腹的疑问想要问人类。 　　如果不能获得答案，他将死不瞑目。 　　那么迪卡呢？ 　　或许……迪卡是看到克罗兹他们在人类世界的生活……觉得那样的囚禁生活，比在帝国被囚禁更容易接受吧。 　　嗯……有个哥们陪着，总归是好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行人出现在门口。 　　为首的人类肩膀上闪耀着金色星辰，当他走近时，所有的机器战士齐齐行礼。 　　霍尔在相变椅的支撑下缓缓直起身子，双眼凝望向对方。 　　“怎么称呼？”霍尔站直身躯，用帝国话问道。 　　“杨文志，本超星系群第一集团军总司令。” 　　“霍尔，神圣帝国执行军团31号执行基地首席指挥官。” 　　“迪卡，神圣帝国执行军团31号执行基地次席指挥官” 　　一旁的机器人战士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翻译着两边的语言。 　　杨文志微微颌首，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凝视着对方——对方比他要高出一个头，走近了气势上还真有些吃亏。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在你们的文明中，作为一个战区的指挥官，也拥有守土不退之责？” 　　“可以这么认为。” 　　“很好，那接下来，就请二位配合一下我们的接管工作。”杨文志听着耳机中不断传来的汇报，微微一笑：“首先，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请说。” 　　“你们是否已经交出了所有能够对本星系进行攻击的武器？” 　　霍尔聆听着机器人翻译的话语，嘴角升起一抹淡淡的嘲弄：“阁下是在担心我对你们进行自杀性攻击吗？” 　　“是的。”杨文志一脸微笑，坦然点头。 　　霍尔轻轻吸了口气，视线微凝，语气淡漠了下来：“军团在31号基地的任务已经失败，作为一个高级文明，坦然接受失败是最基本的素质。” 　　“很好。”杨文志缓缓点头：“第二个问题，在艾拉星的地面，你们是否布置有武装力量？是否还能够发动对本地土著的攻击？” 　　“有布置机械士兵和小型无人空中作战设备，但早在两个小时之前便启动了自毁程序。” 　　“很好。第三个问题……” 　　杨文志顿了顿，回头望向身后的CNY特派官员。 　　这位情报部门的官员叫李良，之前一直都在负责与歌莉娅联络，此时他亲自过来，也是为了歌莉娅的安危。 　　李良会意，沉声问道：“克拉族人的大礼司，住在什么地方？” 　　霍尔的眼睛轻轻一眯，他在脑海中迅速整理了一下情报和之前的问题，顿时便判断出来，人类这次……恐怕还带着“拯救”克拉族那些罪裔的任务。 　　想到此，他嘴角微微一翘。 　　“大厅中那么多罪裔侍女，你随便逮一个问就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什么大礼司？” 　　李良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杨文志缓缓将将双手背在身后，视线落在霍尔以及那位迪卡的身上。 　　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身为一个降者的觉悟。 　　相反……还特别的从容。 　　这让他从心底便升起一股莫名的荒谬。 　　这搞得……自己怎么有点像是反派？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会留下来？” 　　“因为，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霍尔直视着杨文志，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见你们的首席科学家。” 　　杨文志看着对方，嘴角突然升起笑意。 　　怎么是个帝国人都想见叶铭？ 　　这伙人，是来求经解惑的吗？ 　　…… 　　艾拉星。 　　朝阳驱散薄雾，透过洞口将光明怜惜地撒了一点到矿洞中。 　　矿洞外一片嘈杂，吵醒了正在洞内睡觉的歌莉娅。 　　她睁开眼睛，只看到洞口的一点亮光，以及一群人的背影。 　　当然，还有母亲焦急的脸庞。 　　“妈妈，外面怎么了？”歌莉娅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将困倦赶走了一点。 　　“没……没什么……你再睡一会。” 　　“天大亮了，还睡什么呀……”歌莉娅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只见昏暗的矿道灯下，所有留在洞内的老幼妇孺都一脸地紧张。 　　她微微一怔，马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歌莉娅……外面来了帮暴徒，说要接管矿洞，还要……” 　　“什么？”歌莉娅立刻跳起来，大步奔向洞口。 　　然后，她便听到了洞外一个叫嚣的声音高喊着：“海多兰，我警告你，少拿你什么大礼司的身份来压人，都什么年代了还大礼司我呸！告诉你，上面变天了！新大人们马上就来了，指明要保护好各种厂矿企业，你们这帮帝国的走狗，还想给旧主子卖命？” 　　“还有，交出歌莉娅！” 　　海多兰怒吼道：“狄克林，你个混球！谁他妈不知道你望海家族为了霸占矿区，把女儿都舍得往上送？” 　　“老子女儿死了！你女儿呢？成了帝国先知的狗腿子！” 　　海多兰气得浑身发抖。 　　谁都知道，望海家族为了巴结上面的执行官，无所不用其极，主动送女儿上去不说，还让女儿勾搭执行官……结果死的不明不白，却连半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天下大乱的时候，这狄克林居然倒打一耙…… 　　这时，外面的声音再次高喊：“矿洞的兄弟们，给你们看看吧，新大人发的传单，希望大家不要执迷不悟，不要听从海多兰的妖言惑众和迷惑，早点归附新大人，今后有大大的好处等着大家！” 　　说着好几分传单便揉成一团丢了进来。 　　歌莉娅拿过一份传单，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上面用的是帝国文和目前的克拉文两种文字写的一片传单。 　　如同外面的狄克林所言，传单的内容很简单，表示本超星系群联合舰队已经击败帝国舰队，彻底光复艾拉星。请下方的所有居民保护好各地的工厂矿区，维持正常的生活秩序，等待联军的地面部队进入接管，同时也要警惕帝国的残余力量发起破坏和反击。 　　传单的内容很快传遍了整个矿洞，一时间，守在门口的矿工们纷纷迟疑起来，好几个人的目光都瞥向了歌莉娅。 　　海多兰握紧拳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狄克林，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我妖言惑众？你以为这些传单是我印的吗？这是今天好几架铁鸟飞机洒下来的，满地都是！” 　　“矿工弟兄们，传单也给你们看了，道理也给你们讲了，你们要是还要跟着海多兰父女俩帝国走狗……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瞄准！” 　　随着狄克林的声音落下，他前方一排在昨天晚上抢夺了机器士兵枪械的族人开始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虽然海多兰和克达尔手中也各有一把枪，但对面的枪……明显要多得多……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洞口的人群开始不断退缩回头。 　　歌莉娅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人群。 　　“歌莉娅！”父亲大声喊道。 　　歌莉娅看了一眼天边的朝阳，却被刺痛了双眼，等了几秒后，她才微眯着眼睛望向广场。 　　广场上，为首的正是望海家族的现任族长狄克林——这人约莫五十左右，长着一张长脸，眼窝深陷，脸上充满了虚伪。 　　在狄克林的身后，汇聚了四十几号望海家族的族人以及一帮依附于他们的狗腿子。 　　这些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有从瘫痪的机器人那里获得的枪械，也有自制的火枪，当然，更多的还是明晃晃，亮闪闪的片儿刀。 　　他们中的好些人身上都溅上了血迹，脸上更是带着极度的亢奋，仿佛一场泼天的富贵即将降临。 　　“爸爸，没事。”歌莉娅站在朝阳下，回头朝着父亲微微一笑：“你先把枪放下。” 　　“他们……” 　　“爸爸，听我的，把枪放下。”歌莉娅看着父亲身侧的那些矿工们——只有少数几人对她露出了关切的表情，更多的都是一副恨不得早点把她交出去的模样。 　　在心中暗暗一叹后，歌莉娅朝前走出了一步。 　　她知道，狄克林这帮人，在昨天晚上显然……犯下了不知道多少罪恶。 　　今天要是不顺他们的意，谁知道这些红了眼的恶魔能干出什么事来？恐怕把他们这矿洞里的人全杀了……也在所不惜吧？ 　　看着歌莉娅缓缓走出，狄克林脸上升起一抹狞笑。 　　他之所以一大早就找到矿厂来，除了要拿下矿洞为新的统治者献礼之外，更是因为……海多兰一家就躲在这里。 　　歌莉娅，当初和他心爱的女儿海琳娜一起上圣殿，结果自己的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歌莉娅却成为了先知的学生。 　　每每想到此，他的心中便升起无尽的痛苦和委屈。凭什么？！ 　　但现在……自己女儿的牺牲，刚好能够换来新主人的信任！也算是歪打正着，命中注定望海家族将会重新崛起。（前情见634章和700章） 　　歌莉娅站在阳光下，看着狄克林宛如疯狂的表情，她未感觉到恐惧，只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厌恶。 　　然后……她便感觉到了，阳光似乎从身上消失了。 　　一道阴影迅速放大，只是片刻，一艘飞船便出现在了天空中，继而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飞船的轮廓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它有别于所有的帝国飞船…… 　　看着飞船，狄克林脸上大喜，猛地挥手：“绑了！” 　　两个望海家族的子弟迅速掏出绳子，狰笑着套向正在仰望飞船的歌莉娅。 　　然后……毫无预兆的，两道光芒自天而降。 　　那两个子弟的眉心现出一个血洞，而后轰然倒地。 　　狄克林的表情瞬间凝固。 　　天空中，飞船缓缓降临，舰载广播的声音响彻大地。 　　“警告，所有人放下武器，所有对歌莉娅的不利行为都将视为攻击，将无条件击毙。” 　　“重复，所有人放下武器……” ###第807章 老师好 　　登陆舰缓缓降落。 　　舱门开启，一队机器人战士沉默地踏出。 　　紧接着，三个带着全包裹头盔的人类缓缓走下舷梯。 　　狄克林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先前飞船毫无预兆的开火与广告，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大人！”狄克林猛地跪地，双手高举头顶：“大人！我们接到了大人的传单，来替大人维持矿山和抓捕帝国爪牙的！还请大人知晓！” 　　三个人类的面孔隐藏在漆黑的头盔中，让人看不出长相，也看不到表情。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众人。 　　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全场，一个接着一个的“罪裔”族人开始缓缓下跪。 　　即便依旧在矿洞门口的那些矿工，也缓缓跪地，不敢抬头。 　　只有……歌莉娅依旧站着，她用力地咬着唇，纵然重新站在了阳光下，她的身躯依旧仿佛被冻得颤栗起来，双手更是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她……当然不怕这三个人类。 　　之前的广播已经表示……这艘飞船，是来保护自己的。 　　她只是不知道……这三人会是谁。 　　会不会有自己认识的。 　　然后，她便听到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歌莉娅。” 　　李良撤去面罩的避光涂层，脸上升起了微笑：“好久不见。” 　　歌莉娅听到这个声音，一股久违的暖意瞬间在胸口荡漾，她小跑着上前，站在李良的面前，用人类的语言大喊：“李老师好！” 　　李良，就是之前一直指导她搞间谍工作的人类老师。同时也是一直和她联系的人类联络官。 　　“呵呵，好好。”李良望向满脸激动的少女，长长地呼了口气：“本来和你多聊点，但现在百废待兴，时间也不允许——你父母也在这里吧？” 　　“在的，他们在矿洞里。” 　　“嗯，请他们出来吧，然后我们一起到天上去——对了，让这些人起来。” 　　“好的，李老师。不过……”歌莉娅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身躯正在不断颤抖的狄克林，深吸了一口气道：“外面的……是坏人。” 　　“嗯，没事，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李良说着指了一下天空。 　　“地面就先交给机器战士，然后再讨论其他问题。” 　　歌莉娅抬头，只见天空中，数不清的登陆舰犹如冬日的落叶，正在漫天下坠。 　　…… 　　脑机中心，叶铭办公室。 　　“他们的CEO是想见我才甘愿被俘？”叶铭坐在沙发上，笑望着光幕中的杨文志。 　　“反正那个霍尔嘴里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没回。”杨文志一边调转着镜头展示着周围的场景，一边笑道：“叶院士，他们的轨道城就突出一个简朴啊……” 　　“嗯，看起来确实有点简朴。”叶铭笑着点头，又沉吟了几秒道：“这样吧，你们那边肯定对他有安排，等你们的流程走完了，等押送回地球了，我抽个时间见一见。我想……这个霍尔，应该是输得有些不服气。” 　　“显然。” 　　“那就先挂了，你那边现在肯定忙，就不聊了。” 　　叶铭主动收线，随后将双脚翘在茶几上。 　　一直在旁边乖巧地坐着的艾雯立刻跟个狗腿子一样替他捶起了膝盖，一脸漂亮的小脸蛋上全是“谄媚”。 　　叶铭被气乐了：“少来这套，我说不行就不行。” 　　——人类攻克艾拉星，非但是迄今为止人类发起的最大规模的战役，消灭最多的敌人，同时也代表着人类完成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阶段性战略目标。 　　因此，在战役的末期，胜券在握的时候，所有的宣传机器便彻底开动了。 　　此时，整个人类世界，乃至整个本超星系群的文明世界，都处于狂欢之中。 　　作为叶铭学生的艾雯，她显然比普通人更先一步了解到战况，于是……在确认艾拉星手到擒来时候，她便向叶铭提出了要前往艾拉星的请求。 　　很自然的，这个请求被叶铭无情地拒绝了。 　　现在艾拉星那边百废待兴，除了要接管帝国人留下的各种资源之外，还要对被判为罪裔的族群进行解救安置——要知道，上面可不止苍蓝星这一支种族，还有其他文明的遗族也在，只不过不在同一个大陆罢了。 　　而且从前方反馈过来的消息，苍蓝星人那边的情况很复杂，以至于连乌达他们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她现在过去……那不是添乱吗？ 　　“老师……” 　　“没用，你过去顶多算是旅游。别说什么搞学术……” 　　“那我就不能旅游吗？” 　　“我都没旅游你去旅哪门子的游？”叶铭说着抬起手腕：“你看，乌达就来电话了。” 　　艾雯立刻喔了一声，气呼呼地又坐到了一旁。 　　光幕重新降下，乌达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他的身后，还站着已经许久未见的歌莉娅，以及一个面相略显沧桑，又有些拘谨的中年苍蓝星男人。 　　“叶教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歌莉娅的父亲，也是传承大礼司，海多兰。” 　　“呵呵，两位大礼司同时出现，你们这是史诗级的会面啊。” 　　叶铭笑着与海多兰和歌莉娅打了招呼，随后便安静地等待乌达介绍情况。 　　“我们的战士和相关人员已经和机器人士兵一道下了地面，但根据海多兰与歌莉娅的描述，现在地面的情况……特别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 　　乌达的眉头深深皱起，苦笑道：“科技小组没有从31号基地的数据中心获得准确的人口数据，只有粗略的估算，现在在艾拉星，我们的族人大约有一亿人左右。” 　　“挺好的吧？” 　　“不好，这一亿人……长期处于无组织和政府的状态，帝国人对他们的统治是高压封建领主式的，文盲率极高，十分地……” 　　乌达长叹了一声，脸上升起了极不情愿的表情。 　　“……野蛮。” 　　“就在太空军攻入基地的时候，地面的各个城市都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暴乱……” 　　叶铭垂下眼帘，也微微叹气。 　　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大概能够明白乌达的心情。 　　就仿佛……一个父亲找寻失散多年的儿子，最后当找到的时候，却发现儿子变成了吃喝嫖赌骗五毒俱全还到处犯案的坏蛋。 　　现在如果把这些人拉回地球，或者拉回苍蓝星……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808章 曲率引擎 　　“坦白说，我也给不出什么太好的建议。” 　　叶铭看着乌达满脸的纠结和惆怅，苦笑道：“而且从专业的角度而言，你问我，还不如问夏主任她们。” 　　他这话说的是实话，他是个科学家，虽然沾点政治，但终究还是不擅长政治，特别是这种涉及到上亿人的治理和安置——人类能够把上百亿人都治理的井井有条，那是因为整个人类世界拥有一整套完整的官僚体系和政治经验。 　　但苍蓝星人嘛……他们就确实没有什么经验了。 　　乌达那边就不说了，带着几百万人在深空流浪，一切的目标都为了族群的延续，所有人都各司其职，纯纯的计划主义。而另外一支科多族，则在三角座星系作威作福冒充神祇…… 　　现在克拉族的四百万人已经全部回归，其中有将近两百万人回到母星，回到了人类为他们建好了雏形的望乡城。而另外一半则来到地球，被安置到了海城。 　　虽说在海城的克拉族人聚居区是高度自治，但实际上，真正负责各项民生工作的还是人类的领导班子。 　　包括望乡城亦是如此。 　　叶铭可以想象，想要把这上亿的、堪称“野蛮”的苍蓝星遗族治理好……那难度真不一般。 　　“唉！”乌达一声长叹：“我也只是想向你诉一下苦罢了，没指望你真给出什么建议。” 　　叶铭：“……要不你去找找领导，看能不能搞个官员交流计划什么的？” 　　…… 　　又聊了一下艾拉星的具体情况后，叶铭挂了电话，冲着艾雯耸了耸肩：“听到了吧？那边现在一团糟，苍蓝星的遗族文明已经明显倒退……” 　　“那就乱世用猛药，机械战士和地面装甲部队全部接管，先给把所有人迁移到定居点登记在册，然后统一发放各种生活物资，颁布法律，谁敢作奸犯科直接就地枪毙，等到所有人建档注册后再装船迁移……”艾雯眨了眨眼：“很简单的，最多半年，这些人就该乖乖听话了。” 　　叶铭听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失笑起来：“你这是哪里学来的集中营管理方案？” 　　“那不然怎么办？就算要重新开智，也要他们先学会规矩再说嘛。” 　　“……算了，不和你扯这个。”叶铭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沉吟几秒后缓缓道：“现在科多族现在已经把权力给熊人移交得差不多了，可能最多一个月，西瓦塔就能抽出时间来，会带着主脑设备前来地球。” 　　“到时候，基本上算是你最后一次去接触主脑。” 　　叶铭看着艾雯，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但你要确定，不会泄露我们目前的任何信息。” 　　听到这个，艾雯也立刻严肃起来，她知道这个特别重要，当下重重点头。 　　——自从三个月前，她通过主脑设备中的那个奇点连入了一个“天堂”后，她便再没有连接过主脑了。 　　原因很简单，她和叶铭都需要确定主脑是否会上传她的意识给那个“天堂”空间——该空间，目前已经被确定，就是所谓帝国人所谓的乐土。 　　只是这个乐土到底是一个数字化的虚拟世界，还是一个存在于不同维度的异空间，叶铭却吃不准。 　　就连两个帝国俘虏克罗兹和葛雷娜也不知道。 　　“嗯……看来那个霍尔，还必须得见一见。”叶铭慢慢点头道：“可能他会清楚是什么。” 　　“老师，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我觉得……”艾雯盯着叶铭，抿了抿嘴后轻声道：“我觉得，您其实比我还要更关注乐土和智脑……这不是我的错觉，对吧？” 　　叶铭微微一怔。 　　片刻后，他不置可否的一笑。 　　当然了！ 　　关注乐土，除了出于他身为一个科学家对未知的天然追求之外，更多的是，他需要将“系统”，将“伊塔”与智脑和乐土的各种联系串联起来，并最终为系统，为伊塔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 　　找到系统，找到伊塔！ 　　他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享受着系统带来的好处，然后一辈子蒙在鼓里。 　　那不符合一个科学家的追求。 　　“你去干你的活，我也要做正事了。” 　　…… 　　赶走艾雯，叶铭看了眼时间，立刻又带上全息眼镜，加入到由他，霍来恩教授，曹教授以及周向南、盛飞等人组成的一个豪华课题组的会议中。 　　人类这次立下大功的“幽灵”，便是该课题组诞生的成果之一。 　　而这一次，叶铭想要借助“息壤”这种独一无二的二维封装材料，完成一波人类的终极想象——曲率引擎。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曲率引擎，或者说曲率行进的理论早已经成熟——二代米粒就是曲率行进的产物。 　　但迄今为止，人类也只能做到二代米粒的程度，再往上，就开始受限于能量这个物理学上的天条。 　　因此，在过去十几年中，人类一直都在尝试制造更高更强密度的储能设备，中间也诞生了二维电池这种优秀的产品。 　　但时至今日，人类却依旧未能完成可持续自持运行的二维反应堆——倒是歪打正着搞出了二维核动力推动的引擎，被运用在了一代米粒上。 　　但随着息壤的出现，二维反应堆终于出现了眉目。 　　加入会议，众人都已经讨论了好一阵子，见到叶铭进来，周向南马上道：“叶总，刚才曹教授提到个天才想法。” 　　“哦？什么天才想法？”叶铭笑呵呵地看着曹新教授——在息壤大获成功后，曹新教授可谓着着实实地扬眉吐气了一番，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呵呵，老周瞎说的。”曹教授一边笑一边摇头，很不以为意地道：“现在我们搞二维材料，二维构建，最大的问题是成本，对吧？” 　　叶铭点头。 　　现在所有的二维材料都要依靠超级加速器来完成，人类在这几年，投入最大的基建工程也是超级加速器，可这东西怎么说呢……它是实打实的一个“入不敷出”的设备，需要耗费的能量大得惊人。 　　说个笑话，人类目前一颗二代米粒的成本，就快要抵得上一艘鹰级巡洋舰了。 　　也正因为此，所以二维储能电池，也迟迟未能运用在民用市场上——普通人压根用不起。 　　“所以，我就想……要不我们把两个二维膜在一个巨大的、干净的空间中直接用内赋的力场展开到极致，然后用肉夹馍的形式，来将物质直接压进去……” 　　“这样，就能省下很多很多成本和步骤了。” 　　曹教授说完便耸了耸肩：“我只是瞎猜的哈。” 　　然后他便看到，叶铭的眼神瞬间一变，随即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叶铭眼神一闪。 　　“有意思！只要息壤可控，那就完全可以这么做！” 　　霍来恩教授皱起眉头：“但哪里去找这样的干净又巨大的空间呢？” 　　“我想想……” ###第809章 解惑 　　“绝对干净的空间，在本宇宙，理论上是不存在的，因为量子涨落的存在，是以绝对真空和光速一样，都无法在现有的科学框架下达到。” 　　叶铭沉吟了好一阵后缓缓道：“这是常识。” 　　画面中的曹教授便笑着耸了耸肩。 　　这必然是常识，因此他也才说自己是瞎猜的方案。 　　“但如果跳出本宇宙，或者说本维度……就未必了。”叶铭望向霍来恩教授：“教授，我记得在高维空间的观测中，我们是无法与高维物质进行能量交换的，对吧。” 　　“是的。”霍来恩教授反应很快，立刻便意识到叶铭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把曹教授的设想搬在高维空间做？” 　　“是的。” 　　“但那样的问题又来了——我们至今未能完善高维空间与三维时空的坐标体系，就算我们能够控制着实验完成，但要怎么拿回来？”霍来恩教授眉头深锁，凝望向叶铭：“这是个悖论。” 　　所谓悖论，自然是，如果能够从四维空间往三维跨越了，那么也就用不着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叶铭点头，随后又摇头：“大尺度上，这是悖论，但放到围观尺度上……就未必了。” 　　“怎么说？” 　　“我们现在的三维宇宙中，已经存在了不少来自高维的物质。”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在场所有人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陷入沉思。 　　是的，人类虽然至今未能完成从高维宇宙到三维宇宙的自由跨越，可斯兰齐物质和快子这些东西……明显不是本宇宙的物质——如果说“快子”可以用虚数宇宙来解释的话，那么斯兰齐物质的高维属性已经很确定了。 　　“我认为，可能最终还是要落在智脑这个玩意上。”叶铭轻轻扣了扣桌子，视线深邃地望向前方，轻声道：“我想想看，能不能通过智脑来模拟一个四维空间。” 　　听到这里，其他人便不开腔了。 　　他们是维度宇宙的专家没毛病，但智脑这个东西……他们却一直都敬而远之。 　　嗯，主要是叶铭认为，人类应该敬而远之。 　　“当然，就算没有绝对真空，相对真空也可以尝试一下。”叶铭说着重新望向曹新教授，笑道：“太阳系不干净，我们就找个相对干净的星系去试一试。” 　　“说到相对干净的空间，叶总，你看这样可不可以？”周向南也是支持曹教授的设想的，此时他见叶铭认可，顿时再来了精神，天马行空地道：“现在的太空中主要是各种射线和宇宙尘埃多，对吧？” 　　“对，射线没关系，尘埃可以理解为杂质，在两个二维空间合并的时候，只要不超过一定的误差，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只是可能要尝试多次。” 　　“那我们可不可以直接净空呢？” 　　“怎么净？” 　　“反物质！”周向南说着目光炯炯有神：“我们直接将反物质用散光源的形式抛出去，那么只要它接触到尘埃，就会直接湮灭……然后又因为是抛出去的，所以它也不会残留。”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眼睛便亮了起来。 　　“好主意！” 　　…… 　　叶铭加入的课题组，行动向来很快，第三天，他便整理出了一份经费材料递了上去。 　　然后当天下午，牛主任便叩响他的房门。 　　牛建军主任已经正式卸任了CNY的负责人，交由何沫全面负责。而他新的职位也就是“主任”——科学计划与发展委员会主任。 　　“一千三百亿塔币，还只是前期——你这是要造歼星舰吗？”牛主任捏着一叠文件哭笑不得。 　　“相信我，老牛，歼星舰也得靠它。”叶铭从办公桌后转出来，给牛主任接了杯水后呵呵笑道：“嗯……你要这样想，这是一个实验装置，但同时也是一个可重复利用的流水线工厂。” 　　牛主任接过水杯，吸了口气后只是盯着叶铭。 　　叶铭耸了耸肩，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的狮子张口有点过于大了——他要在太空中建造两个直径超过十公里的环状加速器，这两个加速器将会对息壤扩大化进行约束与收拢，同时也会释放出反物质来进行“净空”。 　　当它完成后，从太空中看，它就会是两个巨大的圆环，中间相隔五十米的距离——当然，在这样的尺度下，它看起来也就跟个硬币差不多了。 　　“这看起来是加速器，但实际上，它算是我们加速器的后道工序。它可以完成对息壤的深加工，或者说再加工——我们将会在中间装上五十个反应堆来进行二维化，然后将它再浓缩回一个原子的大小。”叶铭说着对牛主任挑了挑眉，戏谑道：“我这样给你解释，你该不会反对了吧？” 　　牛主任哭笑不得：“我反对个鬼。” 　　“那你那副表情？” 　　“我是替领导问的。”说着牛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放下水杯时，他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叶总，一千三百亿真不是小数目，如果换成以前的人民币，已经上万亿了。” 　　“最主要的是，塔币它不像过去的货币……就算想咬咬牙印钞票都不行。” 　　“所以……从报告上看，它只是一个超级能源……管钱袋子的就会考虑，到底有没有必要了。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刚光复室女座超星系群，艾拉星，还有寒霜星，红叶星，蓝叶星，匕首星……这些仆从星系都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就算我们是把这些星球当成资源行星来对待，但为了维持统治，基础的前期投入也是必须要的。” 　　“就更不用说还有克荣人那边要搬家……三角座星系那边也要安置。” 　　牛主任越说眉头越皱，最后一声长叹：“你是不和钱打交道，你打交道就知道……现在整个地球都穷了啊！” 　　叶铭噗的一声乐了起来。 　　“真的。所以……你一定要给出一个合理的用途出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叶铭笑呵呵地道。 　　牛主任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自己上首都撒泼打滚要钱去，你只要敢撒泼，上面肯定还是会给你面子的。” 　　“……曲率引擎，算不算合理的用途？” 　　牛主任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瞬间瞪大了：“是我理解的曲率引擎吗？” 　　“是的。”叶铭慢慢点头：“非但是你理解的曲率引擎，而且……根据计算，理论上，它可以进入一种时空超流的状态……如果用光速来对比度话，它可以达到保守一万倍的光速。” 　　顿了顿，叶铭马上补充道：“当然这个速度跨越千万光年的星系是差了点意思，但有了它，就可以在星系以内以及相邻星系中快速旅行，是我们探索超大质量星系的唯一选择。” 　　说着叶铭眼中闪烁起亮光，悠悠道：“你想想，我们现在都已经旅行到千万光年之外，都已经打宇宙大战了，可我们至今连太阳系的边缘都没抵达过……你有没有觉得，这有点不合逻辑？就好像一个人可以穿梭去任意城市，却不能走出屋子一样……” 　　“除此之外，就算运用在战斗中，它也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它是曲率运动，因此它没有加减速的惯性制约，更不用谈什么G力……” 　　听到叶铭说完，牛主任深深地吸了口气，盯着叶铭沉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 　　“用不着我去撒泼打滚了吧？” 　　“嗯，我去。”牛主任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房门。 　　正要出门时，他停了下来，转头望着叶铭：“对了，那个首席指挥官到月球了，正在做隔离检查。” 　　叶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上头的意思是什么？” 　　“没什么意思，既然人家一直哭着喊着要见你，那就让他见一见，只是提醒你一下，别把人家打击惨了——这两人还有用呢。” 　　叶铭哈哈大笑，起身送客。 　　…… 　　两天后，月球，广寒城。 　　经过十余年的建设，广寒城早已经成为了月球上的一座明珠。 　　它的整个占地面积将近十五平方公里，常住人口高达十二万。 　　这些常住人口主要是太空工厂、太空港以及氦三采集工厂的员工和家属，外加各个科研机构的人员和教育机构的师生以及各种配套商业和服务人员等等。 　　庞大的城市和昼夜不熄的灯火让它即便在初一的时候，也能在地面观测到，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 　　而这其中，最有名的建筑，就莫过于最开始便修建的广寒大酒店了。 　　作为人类各项重要活动外事活动的举行地点，广寒大酒店非但拥有金字招牌一般的名气，更有着雄厚的资本——它是纯粹的国有企业。 　　因此，在过去十年中，广寒大酒店历经多次整修和扩建，从最开始的三层小楼变成了如今的二十六层高楼，牢牢地把持着月球第一高居住建筑的宝座。 　　嗯，之所以是居住建筑，主要是因为那两座超级加速器比它还要高。 　　广寒大酒店二十三层。 　　霍尔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高悬在空中的蓝色星球。 　　坦白说，自从决定留下来与人类见面之后，他便对人类世界，对人类的母星……进行了无数次的想象。 　　譬如，他认为人类是一个高度军事化的帝国，不然怎么能解释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争潜力？然后人类的母星，也必然是一颗高度发达的、甚至不输于摩比斯星球的超级科技行星…… 　　不然的话，怎么能够在科技上如此领先帝国？ 　　但……所谓闻名不如见面。 　　当他被授权接触到人类世界真正的信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过去被骗得有多惨，自己的现象有多么的夸张。 　　就在霍尔沉默时，房门突然被叩响，紧接着，机器战士出现在了门口。 　　霍尔转身，只见一位人类女性率先走出，紧接着……便是他曾经从丽安娜的视频中见过一面的人类男性。 　　这两人，他都认识。 　　人类女性叫何沫，好像是一个比较重要部门的负责人。 　　至于男性…… 　　“霍尔先生，听说你要见我？” 　　叶铭先是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随后便直接走向沙发。 　　这房间是标准的套房，虽然不算总统套房，但规格也差不了多少，算是相当高级的套房了——用来软禁一位首席执行官，规格上很合适，甚至还有些超标。 　　不过，既然他来了，那么这房间的主人，便理应是他。 　　于是叶铭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随后含笑指了指对面：“你戴翻译耳机没有？” 　　“带了，但不需要。”霍尔用生硬的人类语言回答着，然后慢慢走向叶铭的对面。 　　他一边走着，一边凝望着叶铭。 　　叶铭也回望着他。 　　“首席先知阁下，我是否能够从你这里获得我想要的一切信息？” 　　“准确地说，我可以替你解惑，但我不保证你的诉求会被彻底满足。” 　　霍尔便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坐下。 　　他开始沉默。 　　对面的叶铭也沉默着，用一种极有耐心的态度面对着他。 　　“你知道我们有先祖，对吗？” 　　“是的。” 　　“先祖在乐土，你也知道，对吗？” 　　“是的。” 　　“那先祖死了，你知道吗？” 　　霍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叶铭。 　　叶铭沉默着，眼中升起一股奇异的光芒，随后缓缓点头。 　　“我知道。” 　　“或者说……我大概能够猜到。” 　　说完后，叶铭凝神望着霍尔：“你想确认什么？” 　　“我想确认，你们走的是什么路。”霍尔直起身子，双手十字交叉紧握着，眉头紧锁着望向叶铭：“作为人类的先知，你应该知道，一个文明向前发展，方向是最重要的。” 　　“我不需要你提醒。”叶铭缓缓靠在椅子背上，同时翘起了二郎腿，视线停留在霍尔的脸上。 　　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要瘦很多。 　　“但我可以回答你，我们走的是科学的道路。” 　　“这个词，我们也有。” 　　“不一样。”叶铭缓缓摇头：“我们的科学，是创新。而你们的科学……” 　　说着叶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的科学，是考古。” ###第810章 以有道伐无道 　　霍尔静静地看着叶铭，呼吸开始经历着漫长的调整，从一开始的急促到慢慢地平缓。 　　他必须承认……从某种意义上，叶铭所说的是正确的。 　　因为智脑的存在，因为乐土的存在，使得万年以来，帝国的理论并没有实质上的进步——在无数人的眼中，乐土已经是科学的终点，一个文明所能够抵达的极限。 　　再天才的想象都逃不过乐土的解释。 　　乐土无所不知。 　　直到……人类出现。 　　沉默着，霍尔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 　　“打败我们的是什么？” 　　“你指的是哪一次？” 　　“以前，和这次。”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笑意在嘴角复现：“虽然我很想用文学作品式的表述来回答你，打败你的是人类对自由和正义的追求……但我想那必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听到叶铭嘴里冒出自由和正义，霍尔突然怔了一下，嘴角也浮起了笑：“我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人类这样高级的文明代表的嘴里还能听到这种古典文明常用的道德词汇。” 　　“我也没想到，一个在万年前便一统了宇宙的文明，居然会不讲道德。”叶铭慢慢收起笑，眼神也变得渐渐锐利起来：“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曾说，这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 　　“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 　　“以有道伐无道，大义征不义，战必胜矣。” 　　霍尔眉头慢慢皱起，凝神望着叶铭：“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那么，以前打败你舰队的，是我们称为米粒的导弹，从亚光速到曲率超光速，皆有。” 　　“这次打败你们的，你可以叫它幽灵，是来自高维空间的物质在低维展开后被赋予控制系统的产物，它是人类文明踏入第四级文明的标志。”叶铭竖起四根手指，面无表情道：“根据你们所表现出来的科技水准，你们只是一个三级文明。” 　　“高级文明打低级文明，没有任何的悬念。” 　　说完后，叶铭便站起身来，顿了顿道：“但正如你没有想到的那样，我们不像你们，我们讲道德。” 　　“最起码，我们不会把你们变成奴隶。” 　　…… 　　何沫合上笔记本，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霍尔后跟着叶铭走出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跟着叶铭走进电梯后，何沫望向一脸平静的叶铭，她眼底抑制不住地升起了星星点点，嘴角也抑制不住地扬起。 　　“你笑什么？”叶铭觉察到她的表情，转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大道理说得真好。”何沫抿嘴一笑，双臂抱在胸前，悄悄退后了一步看着叶铭。 　　嗯……许久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她发现叶铭似乎又长胖了一点——最起码，和记忆中那个削瘦的二十来岁的大学生相差了太多，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中年人了。 　　相比之下，比叶铭甚至还大一点的她，现在看起来都要年轻一些，如果刻意打扮的话，还是可以伪装一下大学生的——最起码伪装研究生没问题。 　　这只能说明，叶铭这些年确实有些操劳。 　　“咳……别闹了。”叶铭无语摇头，随后又笑了起来：“有时候，我都佩服我自己。” 　　“咦？”何沫跟叶铭跟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叶铭臭屁的时候，当下便忍不住乐了起来：“佩服哪里？” 　　“智脑不能用，永生不可取。” 　　何沫立刻一怔。 　　她是叶铭带的第一位博士生，可是知道当初在实现可控核聚变以及强人工智能时，西方科学界，特别是某些在这两个领域落后的国家……掀起了一股对人类未来畅想的浩大研究。 　　其中就包括把意识上传，实现“数字化永生”的“天堂计划”。 　　但该计划，被叶铭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反对了。 　　彼时的叶铭还没有如此高的声望，也依旧是科学之光，是以国内就一直没搞，而后面西方那边也最终偃旗息鼓。 　　至于智脑，就更不用说了，叶铭一直都不允许人类使用智脑。 　　脑海中慢慢回想起刚才与霍尔的聊天，再加上她身为CNY主任所接触到的各种资料，何沫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她马上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神圣帝国的乐土，其实就是他们先祖创造的……数字化天堂？” 　　“也是最终极的智脑。”叶铭微微点头：“他们的先祖，创造了辉煌的科技，这点毋庸置疑，甚至在统治宇宙的过程中，还吸收合并了其他文明的技术。” 　　“但，他们先祖过于强大，以至于开始追求永生。” 　　这时电梯门开，叶铭走出门外。 　　“如果他们是用升维或者降维的方式，或者克服了基因和细胞的桎梏来实现的永生也就罢了——能理解吗？” 　　何沫想了想：“就类似于成仙？” 　　叶铭一怔，顿时乐了：“你形容得很好。” 　　何沫抿嘴一笑：“看来最近的修仙小说没白看。” 　　“哈哈！总之，就是他们只是实现了保持当前意识的永生，从而形成了一个永不磨灭的意识集合体。”叶铭走向自己的房间，房门自动开启：“你可以认为，这个意识集合体，就是如今的艾塔。” 　　何沫微微一怔：“无所不知的艾塔？” 　　“对，全知全能的艾塔。” 　　“那……我们岂不是？” 　　“智脑和艾塔的区别在于，艾塔是由人类智慧创造的，她不是神，她没有绝对的正确，她也不会给出万能的指导。” 　　“说得有点深奥了。” 　　“其实不深奥。”叶铭走向窗边，缓缓地深呼吸着：“你有没有想过，人类的教育方式，在现在看来，效率极差，我们要记大量的知识，涉及大量的领域，重复大量的习题和实验，浪费这么多时间后，最终才能找到某个最细微的创新点……” 　　何沫点头：“是的，所以现在听说有科研小组打算搞记忆移植……” 　　“嗯，但被我毙了，不许研究这个。” 　　何沫：“……” 　　“是不是有点学阀作风？” 　　“咳……” 　　“人类数千年来的传道受业解惑，不仅仅是知识传承之路，同时也是智慧启迪之路，更是人类不断进化之路。记忆移植，和智脑强行复制文件有什么区别？你能指望一台电脑进化吗？” 　　叶铭说着拉开窗帘，蔚蓝色的地球便映入眼帘。 　　“人类要想千秋万载，就必须不断地创新，前进，进化，再进化，直到掌控无限星海，无穷维度。” 　　“拿修仙来说，就是要成就无上大道，横亘万劫万界。” ###第811章 太空硬币 　　叶铭在月球只呆了两天，便搭乘升级版的伊塔号前往了太阳系那虽近在咫尺，他却至今都没有去看一眼的“姨”星，火星。 　　虽然火星已经不具备重新点燃的条件，但由于人类有着建设月球的丰富经验，因此在短短三年内，一座火星城便拔地而起。而且以火星城为中心，数不清的工厂四处蔓延，在动辄漫天的黄沙中若隐若现，甚是壮观。 　　之所以火星会开发这么快，是因为地球上最强大的金属联合体已经开始向着火星开发转移，如巨兽一般开采着火星上那些丰富的矿石与在稀土资源。 　　由于此时火星正处于近地轨道，叶铭也就没有浪费传送资源，而是一路当做旅行般与普通的客船与货船沿航道前往——毕竟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当休个小假期了。 　　三天后，伊塔号降落在科考基地的楼顶。 　　天幕关闭，叶铭一脚踏出旋梯，立刻便被地板上一层细细的黄沙给震住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叶铭冲着基地的科考负责人，首席工程师艾城笑着打趣道：“这里的风沙都这么大的么？” 　　艾城是昔日第一批登上邀月号的工程师，拥有优秀的资历和能力，之前全面拆解“图拉号”，就是由艾城的团队负责。 　　如今图拉号的技术已经被彻底吃透，艾城的团队又开始了对敌人的“超空间跃迁生成器”进行逆向和拆解。只不过嘛……相比当初图拉号那明显比人类高出一个量级的技术，敌人的跃迁生成器也就那样……他们拆解，只是单纯地掌握和收集不同的技术而已。 　　毕竟，人类也有人造虫洞发生器，而且还特别好使。 　　“哈哈，也不是都这么大，只是难以预测，现在克荣人有个团队来帮忙，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好点。”艾城赶紧上前两步和叶铭握手，同时笑道：“不过您别看这沙尘暴刮起来凶，实际上没什么威力，也就只能刮点沙子起来添下堵，比地球上的飓风沙尘暴差远了。” 　　叶铭笑着点头。 　　这个他自然知道，由于火星上的大气密度实在太低，因此气象变化万千不好预测不说，而且动不动都会刮沙尘暴，只是没大气……它再挂也就那样，看起来吓人，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 　　“走，我们去会议室聊。”握手之后，叶铭便直接走向标记着出口的位置。 　　艾城微微一愣：“现在就去会议室吗？要不要先去看看休息的地方……或者视察一下工作进度？” 　　“不用了，这几天我在飞船上考虑了很久的方案……嗯，当然，也要和这边的企业负责人联系一下。” 　　艾城和其余几个工程师的脸上便流露出由衷的赞叹。 　　这人聪明不怕，怕的就是聪明人比你还勤奋…… 　　既然叶铭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立刻点头，陪着叶铭走向会议室。 　　…… 　　进入会议室后，叶铭简单地做了个开场，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因为还在申请和涉密的缘故，我不能给大家透露太多的工程情况，但有一点可以透露，就是接下来，要着重开展火星周边的工程建设，而且……是一个特别巨大的工程。” 　　叶铭说着就很有些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 　　即便是他，也是要遵守某些规则和条件的。特别是这种涉及到上千亿塔币——拿牛主任的话说，换成过去的软妹币就是上万亿的那种。 　　而且……这些钱，还不是可以随意印的！ 　　塔币是基于艾塔而诞生的中心化货币，它有着恒定的总量，这边用多了，自然其他地方就要被扣出来。 　　因此，牛主任才会在几天前拿着文件就上门来问他。 　　但叶铭知道，牛主任是晓得轻重缓急的——这几天，牛主任就一直和周向南院士、曹新院士等人组成的专家汇报周旋于各个报告场所，为领导们描绘一个惊天大饼。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去撒泼打滚要钱。 　　而根据反馈的消息，问题不大。 　　现在上面为难的不是说这个超级空间重叠装置有没有必要建的问题，而是这些钱从什么地方安排起来的问题——现在人类才拿下本超星系群，用钱的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甚至包括克荣人，苍蓝星人，三角座熊人，这些文明的代表天天都在问着要钱…… 　　这些人，可是都见识过人类文明的高度，他们在重建文明的时候，标准自然也是向人类看齐的。 　　因此，叶铭便趁着目前有空，就先一步来到火星。 　　——按照计划，超级空间重叠装置的建造地点是要在木星轨道的。 　　一方面，这里已经是人类第二大的冶炼中心，可以因地制宜地提供材料，另一方面，则是……这样庞大的一个工程，而且是人类触碰四级文明的设施，远离地球是必要的，同时放在太阳系，也是必要的。 　　而放在木星轨道上，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就可以直接把它往木星丢…… 　　要知道，木星可不是一般的行星……在某些星系，它这样质量的星球，是可以演化成为恒星的。 　　“叶总，这样说吧，投资多少和干什么咱们不问，您就说说看，这东西有多大，像个什么样子，行不行？”艾城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冲着叶铭眨了眨眼：“您什么都不透露……我们实在心痒啊！” 　　“额……直径十公里的硬币。”叶铭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 　　片刻后，他眼神一闪，哈哈笑了起来。 　　“好吧，是一个超超级的加速器！” 　　“可以用来干什么？” 　　“可以用来，将五十座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浓缩成巴掌大的一块物质！”叶铭嘴角微微一翘：“它将会是未来曲率引擎的能源核心。” 　　…… 　　接下来的数天，叶铭便在火星上呆着，协调各个企业和团队。 　　周向南和曹教授也马不停蹄地跟了过来，同时还带来了一大批的智能工厂。 　　直径十公里，周长三十公里的装置，它注定了，是一个考验工业能力的工程奇迹。 ###第812章 丽安娜是好人 　　时间就在忙碌中悄然流逝。 　　人类在拿下31号基地后，杨文志所率领的第一舰队集群并没有按照之前预想的战略一路杀将过去，而是停在了超星系群的外围，曾元海的第二舰队集群则停留在了距离敌人32号基地外围的一个通道星系，天天对敌人的侦察舰进行恐吓…… 　　之所以人类暂停攻势，一方面，人类需要稳定室女座超星系团的局势，彻底收服那几个仆从星系。另一方面，随着对敌人的深入了解，人类目前已经知道了，要想挨个星系跃迁过去到敌人老巢的话，要途径上百个星系……就算敌人不沿途拦截，光是按照现在的战舰速度开过去，那也要好几年。 　　而人类，现在已经打了三年的仗。 　　也是时候进行战略休整了。 　　当然，战略休整可不是意味着就万事大吉，或者双方保持默契维持和平——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文明之间的生死存亡之战，更是新兴力量对旧时代王者的挑战，是没有任何妥协与和平可言的。 　　人类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来制定新的战略，提升新武器装备。 　　2038年的国庆节，两个前敌指挥部完成了任务交接，集体返回母星地球述职。 　　而随同一起回来的普通战士们，包括那些苍蓝星人和克荣人的舰员代表，在地球上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热情欢迎，这个国庆，也成为了一场持续十天的盛大狂欢节。 　　在国庆的第三天，叶铭搭乘伊塔号悄然返回月球。 　　在这里，他见到了特意等着他的乌达和歌莉娅。 　　…… 　　“叶院士您好。” 　　有些怯怯地站在叶铭面前，歌莉娅双手在小腹前紧紧地握着，弯腰鞠躬，对叶铭行了一记大礼。 　　叶铭笑着上前两步，虚扶了一下，让她赶紧起来：“不用客气，我们这里可没有鞠躬的习惯。” 　　“需要的。”歌莉娅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望向叶铭，心中怦怦直跳。 　　自从艾拉星光复后，她一直都在协助大礼司乌达制定各种有关圣星遗族的各项政策，同时她作为艾拉星土著居民的代表，也一直在参与由人类主导的艾拉星多个种族的安置工作。 　　由于身份和性格使然，她很快便和许许多多来自母星以及地球的人熟络了起来，自然的也不可避免地知晓了很多来自地球的消息，特别是有关艾拉星的各项建议和决策。 　　于是，她就知道了，这位自己在首次与人类联络时，只来得及见过一面的人类“大礼司”，一直都在关心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的族群，并且一直都在推动着联军光复艾拉星。 　　作为艾拉星的代表，她无比感激。 　　而且……从乌达大礼司的话中，她也知道了，这位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人类首席科学家，是整个人类，乃至整个宇宙都最具智慧的智者……一句话就能够决定很多很多的事情。 　　于是，她便有求于叶铭。 　　让乌达和歌莉娅落座后，叶铭转头望向站在一旁正在好奇打量着歌莉娅的艾雯：“艾雯，你就打算让客人干坐着啊？” 　　艾雯一拍额头，马上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问道：“乌达大礼司，您要喝什么？还有歌莉娅小姐，你呢？” 　　“噢，我可不敢让银月公主给我沏茶啊。”乌达哈哈大笑，但马上又补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随便来杯绿茶吧。” 　　他和叶铭的关系，自然知道在叶铭这里，艾雯这个克荣人公主是被当普通学生使唤的。 　　而听到艾雯是公主，歌莉娅顿时就有些紧张了，立刻站起身来：“公主殿下……我自己来吧。” 　　“没事，你坐下。我来——你要不要试试冰红茶？甜的，比沏出来的茶好喝。” 　　“可以，那就麻烦殿下了。” 　　茶水沏好，歌莉娅如淑女般地抿了一口，只是一瞬，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好喝吗？”艾雯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好喝，比可乐好喝！”歌莉娅重重点头，又喝了小小的一口。 　　“哦？艾拉星那边有可乐吗？”艾雯好奇地问道。 　　“是人类工作组带过来的，他们分了不少给我。”歌莉娅放下杯子，对着艾雯甜甜一笑：“喝了一开始还要打嗝，后面就好了。” 　　“是的，不过啊，可乐还是要少喝，全是糖，喝了要长胖的。” 　　“噢！”歌莉娅恍然大悟：“老是听到人类工作组的老师们说什么肥宅快乐水来一瓶……原来是这样来的啊？” 　　“是啊！不过说到肥宅，好像31号基地的那些执行官个个都是肥宅是不是？” 　　听到艾雯提起执行官，歌莉娅便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抹去的惊恐，声音也低了下来，她勉强一笑：“确实……” 　　“那……” 　　“好了，艾雯。”叶铭察言观色，知道歌莉娅当初作为罪裔侍女侍奉那些执行官的记忆是一道伤痕，马上制止了艾雯，同时笑着望向歌莉娅：“歌莉娅，这次你来在地球打算玩多久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听到叶铭这么问，歌莉娅神色一正，立刻坐直了身子，她先是看了乌达一眼，随后才深深吸了口气道：“一开始，我是想在圣星的联合学院跟着海琳礼司学习的，后面乌达大礼司建议我直接到省交学习……所以……” 　　叶铭眨了眨眼，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乌达。 　　乌达便朝着他耸了耸肩，戏谑地道：“这个学生你难道不要？” 　　叶铭便瞪了他一眼。 　　歌莉娅要来省交当然没问题——别说到省交，就是当他的学生，叶铭也绝对没有半点意见，甚至举手欢迎！ 　　这个姑娘，本身就经历了大磨难，知道学习的可贵不说，她还是某种意义上的艾拉星“罪裔”代表。 　　——现在经过多方的讨论，以人类为首的本超星系群文明联盟也最终确定了对艾拉星罪裔的安置方针。 　　首先是克拉族和科多族这两支圣星遗族，由于在长期的奴化统治中，这两支圣星遗族基本上没有了“民族”的概念，从而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圣星遗族。 　　高达上亿人的圣星遗族，又因为被奴化统治，使得其文明等级极低，甚至较之于文化成果较为丰硕的封建社会都不足——顶多算野蛮的封建领主时代。 　　这样的族群，骤然把他们全部拉到如今的、以人类文明为首的高级文明社会中来，显然是不可取的。 　　别的不说，光是扫盲就是个大问题。 　　而除了扫盲，还有各种行为习惯的矫正，法治思想的建设等等…… 　　因此，对于圣星遗族，乌达和人类这边商讨多次后决定，先不接他们回归，而是让他们就呆在艾拉星，由本超星系群文明联盟对其进行“文明进化”的培训，同时设出一条上升通道，一旦培训完成，符合移民标准，那么就可以直接安置到圣星，或者干脆来到地球也行——说白了，这就是一场涉及到数以亿计的人口的教育工程，拔尖工程。 　　至于其他罪裔种族，也会拥有类似的通道，只不过相比较圣星遗族而言，他们的通道就要狭窄一些，条件要苛刻一些了。 　　站在人类的角度，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一是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约前期的安置成本，二是可以在教育过程中将以人类文明为核心的道德与法则全面落实下去，实现人类意志的延伸，从而为今后整个宇宙的长治久安打下基础。 　　而在这中间，让这些文明和族群的统治者接受人类的教育，养成人类的习惯与思维方式……便是重中之重。 　　如果算上西瓦塔，再加上艾雯和歌莉娅…… 　　熊人，克荣人，苍蓝星人……这三支本超星系群中数量最多的族群，其未来的领导者就已经全是叶铭的学生了——毋庸置疑，歌莉娅具备了成为包括艾拉星遗族在的上亿苍蓝星人的大礼司的一切要素。 　　叶铭含笑望着歌莉娅： 　　“歌莉娅，那今后你就应该叫艾雯学姐了。” 　　“好的，学姐好。”歌莉娅一听马上站起身来，对着艾雯又鞠了个躬：“今后请学姐多多指导。” 　　“嘿嘿！好说，好说！”艾雯眼睛放光，顿时俨然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叶铭的关门弟子，今后见谁都要叫师兄师姐呢，现在多了个师妹，那她今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了！ 　　“别嘴上答应得好，今后多帮助一下歌莉娅才是真的。”叶铭瞥了艾雯一眼，他一下就看穿了这妮子心中的想法：“还有，你别想着偷懒。” 　　“额……可是我不知道歌莉娅现在的学历……哦，知识体系是什么啊。”艾雯无视了老师的最后一句，挠头望着歌莉娅道：“你以前的老师是那个……丽安娜是不是？帝国先知？” 　　一听到说丽安娜，歌莉娅便屏了一下呼吸，抿着嘴轻轻点头。 　　叶铭也好奇地看着歌莉娅，他也很想知道，经过那个丽安娜一年多的教育，这个曾经的罪裔小姑娘，到底学成了什么样…… 　　要知道，从各种迹象表明，那位丽安娜都是一个很合格的老师，对歌莉娅也极好，是她能够摆脱罪裔深渊的关键人物——甚至情报部门的工作人员还一度担心歌莉娅会因为内疚而露出马脚或者失去情报工作能力，为此还给她打了许多“预防针”。 　　“那个丽安娜教了你什么？”艾雯继续问道。 　　“嗯……丽安娜老师……主要是教我算学和格物。” 　　“哦，数学和物理。”艾雯点头，继续好奇：“教到什么程度了？” 　　“算学的话，教到了求解三角形中的角度与边的恒定关系。格物的话，教到了电能和磁的转换。” 　　艾雯便眨了眨眼，瞥了老师一下后轻轻咳了一声：“嗯，三角函数和电磁学……基本上是初中内容，对吧老师？” 　　叶铭含笑点头。 　　“初中的话……”艾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脸的难色：“这个……这个……” 　　“已经很了不起了。”叶铭不留痕迹地看了艾雯一眼，和颜悦色地道：“才一年多时间，又没有用什么黑科技，就直接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中的核心科目。” 　　艾雯一怔，立刻醒悟过来。 　　是的，这位姑娘可是和西瓦塔一样，属于文盲了十几年，然后一年多时间就学到了初中知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看来那位丽安娜老师确实挺有方法。”艾雯含笑点头，脑中也开始迅速转悠起来，想着回去直接安排艾塔老师，或者伊塔老师来教她，肯定还会更有效率。 　　“嗯……”歌莉娅再次嗯了一声，眼中又升起了那种复杂的神色。 　　叶铭看着她的表情，抬眼与乌达对视了一眼，只见乌达却笑而不言。 　　于是叶铭便耐心等待。 　　“叶院士……”终于，在迟疑和纠结了好一阵后，歌莉娅似乎终于鼓起勇气了一般，抬头望向叶铭。 　　“你叫我老师就行。”叶铭温和地笑着点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是的……” 　　“那你说。” 　　“我想……”歌莉娅重重地吸了口气：“丽安娜老师……是好人。” 　　叶铭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含笑看着她。 　　歌莉娅咬了咬唇，再次道：“真的，她是好人。” 　　“嗯……所以呢？”叶铭表情不变，只是换了个姿势，依旧看着她。 　　“我想……如果今后光复摩比斯星球的话，能不能赦免她。” 　　歌莉娅缓缓呼气，带着一股无比的勇气，认真地看着叶铭：“我爸爸常说，好人应该有好的命运。”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在艾拉星，就算成为罪裔，被奴役，我们依旧有那么多的族人保持着善良的原因。” 　　随着歌莉娅的声音落下，乌达也笑望着叶铭。 　　叶铭缓缓点头，片刻后他轻轻地呼了口气，语气中升起无限的感慨。 　　“歌莉娅，你的这句话，会让很多那些自诩为高级文明的种族汗颜的——哦不，估计他们不会。” 　　“我答应你。” ###第813章 审迅官 　　对丽安娜的内疚，一直是歌莉娅心中解不开的结，在获得叶铭的承诺后，这个结总算是解开了一点，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对了，还有个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见少女表情轻松起来，叶铭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笑着问道：“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 　　歌莉娅立刻瞪大眼睛，挺直胸膛：“老师您只管吩咐！” 　　“呵呵……是这样的，霍尔和迪卡目前就关押收容在省城，这两人的态度不算很好。”叶铭留意着歌莉娅的情绪，慢慢笑道：“如果你觉得你能过得去心理这一关，等到何沫回来后，你可以去见一见他们。” 　　歌莉娅瞬间一怔，身躯也变得紧张起来，不断地抿着嘴望向叶铭。 　　叶铭顿了顿补充道：“是这样的，我个人觉得哈……过去的事虽然可以被刻意忽视，但如果不能从内心深处与记忆和解，那么终有一刻，它会成为你今后的阻碍。当然，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就可以再等等。我能够给你保证的就是，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歌莉娅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断地眨着眼睛，很显然内心正在剧烈的波动。 　　旁边的乌达也看着歌莉娅，随后也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嘴角同样浮起笑意：“没错，歌莉娅，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圣星的祈祭礼司，全面负责圣星族人的祈祷，祭祀工作——当然，你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其他人。” 　　叶铭哈哈一笑：“你这安排算什么？荣誉称号？” 　　“嗯，算是荣誉称号，但也是可以参与我族最高祭礼议会的荣誉。” 　　叶铭：“……那还差不多，不过她今后还是学习为重。” 　　说着叶铭便看着歌莉娅，缓缓道：“你和艾雯一样，都是我的学生。我相信，那两位帝国的执行官，应该能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插上嘴的艾雯眨了眨眼，又看了歌莉娅一眼，嘿嘿一笑道：“老师，您的学生意味着什么呀？” 　　“意味着你可以扯老子的大旗！”叶铭瞪了她一眼：“明白没？没明白给我去背资治通鉴！” 　　“啊！明白，明白！” 　　艾雯脸色一变，立刻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 　　…… 　　一天后，歌莉娅登上了叶铭的专船伊塔号前往地球。 　　现在的伊塔号当然不再是以前那艘了，新升级的船体比以前增大了接近一倍，同时拥有了穿越跃迁通道的能力，而且舱内也隔出了一个标准的休息间。 　　见叶铭回到单独的房间去休息，已经和艾雯相当熟悉了的歌莉娅坐到她的身旁，透过宽大的舷窗遥望起下方的地球。 　　“师姐，还有多久呢？” 　　“大概两个钟左右。”艾雯正在看着平板中的论文，她闻言抬头，瞥了一眼老师所在的房间，轻轻地哼了哼：“本来一个钟就可以到的，老师要午休……就得照顾他。” 　　“哦……”歌莉娅哦了一声后也收回视线，和艾雯一起盯着平板看。 　　但……这些人类的字……有一小半她都不认识不说，连在一起更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见艾雯一边看，嘴唇也一边不停地蠕动，似在默念，同时还偶尔要闭上眼睛，似在记忆，歌莉娅便好奇起来，等到艾雯重新睁开眼睛时，她轻声问道：“学姐，这个就是老师说的资治通鉴吗？” 　　“什么？”艾雯立刻睁大眼睛，随即噗的一声失笑起来：“不是……这个只是一篇生物方向的论文。” 　　“额……我还以为是老师让您背的什么资治通鉴。”顿了顿，歌莉娅好奇问道：“好像你有点怕？” 　　“你来你也怕——那是三百万字的人类史书。光是正常语速念出来都要念十天十夜……” 　　歌莉娅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一开始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尝试背一下，好让老师知道自己有记忆方面的天赋……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嗯……这也说明，叶铭老师，可能是一个比较严厉的人。 　　一想到叶铭可能比较严厉，歌莉娅就又有些忐忑起来，她偷偷看了一眼房间，怯生生地小声道：“老师是不是很严厉？” 　　“不严厉啊。” 　　“啊？” 　　“嗨……你不会觉得他真要让我背三百万字吧？” 　　“我……真这么以为。”歌莉娅做了个擦汗的表情，不好意思的一笑：“能背三百万字，师姐肯定也很厉害。” 　　“别，这个高帽子我可戴不上。再说了，只会背书的话无非就是个行走的书柜罢了——现在有艾塔，谁还要背这些？哦……当然，你可能要记一些公式。” 　　一说到记忆，歌莉娅便腼腆的一笑：“我还是能够记下一点的。” 　　“真的吗？那……这样……”艾雯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还早，当下便决定先给歌莉娅测试一下：“帝国那边的知识体系我们只建立了一小部分，我先让艾塔给你出套题——你现在还没有转换成通用的公式对吧？” 　　“师姐指的是……人类的公式符号吗？” 　　“嗯，大部分是人类的公式符号。” 　　“我在艾拉星的时候抽空向人类的老师们请教了一下……大概能够知道。” 　　“哟？那我可要好好给你出一套题了。” 　　两小时后，伊塔号稳稳地降落在脑机中心的楼顶。与此同时，歌莉娅的第一份试卷也递到了叶铭的手中。 　　艾雯给歌莉娅出的是一套数理综合题，初中难度，满分100分。 　　在经过艾塔的评判后，她最终得了81分。 　　这个分数，看似不算高，但考虑到她的具体情况……已经很强很强，以至于让叶铭有些喜出望外了。 　　于是，他回到脑机中心便第一时间给歌莉娅开通了由伊塔专门负责的学习频道，让她享受人类世界最牛逼的老师的全面辅导。 　　而歌莉娅也不负所望，正如叶铭所料的那样，她是经受过苦难的人，深知如今学习机会的宝贵，因此也抓紧每一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直到，一周后，何沫从艾拉星返回。 　　…… 　　“师姐好！” 　　见到何沫，艾雯与歌莉娅两人同时起身。 　　“好——你们吃饭没？还有老师去哪了？”何沫带着一路的风尘走进叶铭办公室，她见只有两个小姑娘在办公室内，便毫不客气地走到叶铭的座位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他去物理学院那边开会了。”艾雯用笔杆碰了碰歌莉娅，示意歌莉娅给何沫沏茶：“师姐你没吃饭吗？我们吃过了。” 　　歌莉娅也站起身来，走向饮水机：“师姐喝什么茶？” 　　“哦，给我冲一包泡面，我还没吃饭。”何沫探下身子，从叶铭的书桌柜下捞出一包泡面丢给歌莉娅：“少放点水。” 　　艾雯：“……你怎么知道老师藏了泡面在那边？” 　　“因为我是你们大师姐！”何沫一脸的得意：“我认识老师的时候，他还只有二十岁。” 　　艾雯：“……” 　　歌莉娅则一脸惊讶：“那师姐当时多少岁？” 　　何沫：“……你师姐我当是……算了，这个就不说了……反正老师是天才，教我没毛病。” 　　“嗯！没毛病！” 　　迅速吃完泡面，何沫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给叶铭发消息也没回，她便知道叶铭恐怕这个时候正在和一帮教授讨论那些一听就头大无比的维度物理问题。 　　“算了，不等他了——歌莉娅，老师给你说过了吧？我们这次要去会一会帝国的执行官。” 　　歌莉娅正在收拾泡面杯，闻言立刻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那现在就走！”何沫说完便站起身，同时将公文包拉开，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歌莉娅：“你看看，这些话术和问题，你等会用得着。” 　　…… 　　…… 　　省城郊区的山顶别墅。 　　霍尔与迪卡相对而坐，两个人望向远处的省城，长久地保持着沉默。 　　他们不是没想过留下来后被囚禁的生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他们现在的待遇，远比从那些落后的低级文明中的故事与描绘中所知道的待遇要更好。 　　在那些描绘中，落后的，野蛮的文明，对待敌人也同样的野蛮。 　　别说住这样功能和设施齐全的大房子，就算是吃的……也未必能够满足。 　　如果说非有什么让他们不满意的话，就是他们不能随意离开院子，别人也不能随意地进来——就算是同住在这座山上的“囚犯”也不行。 　　是的，他们已经见到了葛雷娜，而且还是抱着小孩的葛雷娜。 　　可以想象，当他们看到抱着小孩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他们受到的震撼有多大…… 　　而当葛雷娜告诉他们，克罗兹已经为人类服务的时候，他们更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相比之下，人类在这栋房子的围墙上设立了信息素拦截网这些技术，都成了小儿科——虽然这意味着，人类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信息素交流方式。 　　“看来人类并没有做虚假宣传，几个仆从星系并没有做半点抵抗就投降了人类，这一定是克罗兹的功劳。”望着阳光下的省城，在长久的沉默后，霍尔终于轻声一叹。 　　迪卡点头，同时动了动身子。 　　来到人类世界的囚禁生活……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 　　最起码，他现在瘦了下来。 　　只是因为变瘦了，使得他的皮肤呈现出了一种难看的松弛状态，就跟老树皮一样。 　　此时的他正穿着短裤，斜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道：“老大，说起来，就这样被人类养着也还不错。” 　　“如果这个就是你的追求，那确实不错。” 　　“问题是我除了追求这个，还能追求什么？”迪卡转头望向霍尔：“我们能逃出去吗？还是我们学克罗兹那样投靠人类……” 　　迪卡指了指头顶的几个摄像头，嗤笑道：“别说逃出去，就算我们两个打算假装投靠人类，再伺机返回帝国……都不行。” 　　说着迪卡越想越不爽，干脆对着摄像头脱掉了裤子：“这帮人类不是什么都要看吗？给他们看个够。” 　　“好了。”霍尔眉头一皱，沉声道：“耍这些小孩脾气没意义。” 　　“那什么才有意义？”迪卡重新提上裤子，懒懒道：“算了，我回去睡觉。” 　　“去吧……等等，好像有人来了。” 　　随着霍尔的声音，只见一辆漆黑的汽车缓缓驶出山道。 　　他们这栋房子，是这条山道的尽头，除了他们的别墅，或者说监狱……别无去路。 　　迪卡立刻坐直了身子，目光冷冷地看着汽车。 　　他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好好地羞辱一番人类的说客……或者说……审判官！ 　　院门开启，汽车停在院门口。 　　首先出门的是两个荷枪实弹的机器人。 　　紧接着，两个女人走出汽车——不，应该是一个人类，一个克荣人。 　　霍尔与迪卡对视一眼，两人保持着姿势不变，冷冷地看着这两人。 　　然后……直到下一位少女出现。 　　只是一瞬，迪卡的眼神便瞬间睁圆了！ 　　他腾地起身，手指向最后出现的少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 　　“好久不见，迪卡先生。” 　　歌莉娅优雅地站在阳光下，望着迪卡，脸上浮起笑意。 　　“还有霍尔先生。” 　　“你……”不止是迪卡，就连霍尔也站起了身来，一脸见鬼模样的看着歌莉娅。 　　歌莉娅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将双手背在身后，骄傲地挺起胸膛。 　　这两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可以一句话便决定她生死的执行官，此刻就如同惊恐的鬣狗般站在他的面前…… 　　她曾经以为的恐惧，居然一点都没有！ 　　“是我，今天我是你们的审讯官。” 　　随着声音落下，歌莉娅大步走向房间。 　　迪卡骤然吸气，他抬起手，快速奔向歌莉娅——在这一刻，他只想抓住这个曾经被他视作低劣玩物的罪裔。 　　却不料，下一秒，一股巨大的电流在脚腕的电子镣铐中涌起，他一声惨叫，便跪倒在地，身躯不断颤栗。 　　“不必行礼。”艾雯微微一笑，绕开了他。 ###第814章 求仁得仁 　　看着这三个来自不同种族的女人在客厅的沙发主位中安稳地坐下，饶是霍尔这样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他的大脑也空白了很久很久…… 　　他完全无法猜出这三人的来意，更无法揣摩出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他只是能猜到，人类对他的价值期许，应该是让他成为另一个克罗兹——毋庸置疑，身为31号首席执行官的他，远比克罗兹更有利用的价值，同时他也比克罗兹知道更多的关于帝国和军团的秘密。 　　因此，从叶铭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霍尔便开始闭紧了嘴巴。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那个CNY部门不是没有来找过他，但每次都被他强硬的态度给抵了回去。 　　包括迪卡，也和他态度一致。 　　从这点上，迪卡确实是他的好兄弟。 　　但今天…… 　　将迪卡从地上扶起后，霍尔用力地闭上眼睛，又深呼吸了数下，这才将视线落在何沫的脸上——他自然认出了歌莉娅，但此刻他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一想为什么歌莉娅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那背后的真相有点太过于让人震撼和绝望。 　　“请问，何沫小姐，今天你是来羞辱我们的吗？” 　　他知道，何沫是一个地位特别高的人类女性，这座山上的守卫，都要听从她的命令。 　　“如果你认为，卡拉图星系的公主殿下，以及苍蓝星的祈祭礼司联袂而来，对你是一种羞辱的话……我只能提醒你，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错误的认知。” 　　何沫作为三人中的大师姐，今天穿了一身极为正式的职业西服，但由于她军人出身，即便是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着也气势俨然。 　　她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嘴上却没有留情：“这里的身份，并不是指你身为俘虏，而是指你仅仅只是一个基地执行官。” 　　霍尔用力咬着牙，将正在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迪卡拖到一旁的沙发中后，他缓缓走到三人的面前。 　　左右看了一眼后，他将一张椅子拖到了身后。 　　“可以坐吧？” 　　何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请随意，这暂时是你的家。” 　　“那好，你们今天为什么而来？” 　　何沫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歌莉娅。 　　歌莉娅便轻轻吸了口气，朝着歌莉娅挨了一点后微笑道。 　　“首席执行官先生，我们为了你文明的未来而来，我希望你能够正视我。”歌莉娅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她略微用力地握了一下，露出了诚挚的表情：“因为，极有可能，我会参与对你们的善后处理工作。” 　　霍尔的表情在这一刻瞬间凝固，紧接着，便仿佛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的脸上升起了古怪的笑。 　　“你？” 　　“是的，霍尔先生。”歌莉娅用力点头。 　　“你叫歌莉娅，对吧？当初迪卡的罪裔侍女，后面安排给丽安娜，然后你通过讨好丽安娜……获得了在罪裔中最尊贵的地位，甚至丽安娜还把你当学生，传授你知识……”霍尔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望着歌莉娅，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恶毒，他一字一顿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基地中，就已经开始联系人类。” 　　歌莉娅的身躯在瞬间一僵，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艾雯略带轻松和俏皮的声音：“等等，我采访一下，告诉你又怎么样？” 　　霍尔充耳不闻，依旧逼视着歌莉娅。 　　作为长期的首席执行官，他天然就带有一股气势，更别说歌莉娅这种罪裔了。 　　“喂，问你话呢！”艾雯抬高了声音，语气颇多不爽，同时将一枚开心果丢到了霍尔的脸上。 　　霍尔腾地起身，瞬间转头，双眼凌厉无比地望向艾雯，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似的。 　　“坐下。”何沫的声音冷冷响起。 　　霍尔感觉到脚腕处电子镣铐中升起的电流，他用力握拳，双目几欲喷火，但最终还是在重重的喘息中重新坐下。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何沫抬起眼皮，脸上已经一片冰冷：“同时我也还要提醒你，你们的任何表现，都将作为我们对你们整个文明的评判，因此也关系到对你们文明将来的审判。” 　　霍尔怒目而视：“想打败我们？妄想！” 　　这时，歌莉娅终于从先前的紧张中清醒过来，她缓缓地呼了口气后再次望向霍尔。 　　“霍尔先生，你的内心其实已经承认了，你们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霍尔重新望向歌莉娅。 　　“是，在基地中，我就联系上了人类。”歌莉娅一脸坦然：“有问题吗？” 　　“你对得起丽安娜吗？” 　　“我保证，可以赦免丽安娜。” 　　“呵呵，哈哈哈哈……要你这个罪裔来赦免？”霍尔近似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一个低劣的，依靠帝国的仁慈才苟延残喘下来，地位甚至还比不过帝国人家中的宠物的罪裔种族……你也配说赦免？” 　　歌莉娅深深吸气，眼神渐渐变冷。 　　她用力握拳。 　　“霍尔先生，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嗯，我非但触碰了你的底线，我还差点——哦，你们这些罪裔，生来都只为取悦我们而存在，你们哪有穿什么东西？我一个眼神你就能去死——你现在给我说赦免？”霍尔肆意地狂笑着，在椅子上歪着身子，手指着歌莉娅，就仿佛他此刻回到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基地圣城，眼前的歌莉娅，还是那个他一句话就能够决定生死和命运的罪裔少女。 　　歌莉娅的呼吸变得极为沉重，整个人的脸庞也慢慢涨红起来，她恶狠狠地盯着霍尔，然后缓缓起身。 　　何沫与艾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升起一抹担忧，当然更多的还是愤怒。 　　她们早就知道这些军团的执行官不把罪裔当人看，却没想到……竟然能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你们，都该死。” 　　歌莉娅站在霍尔的前方，胸膛不断起伏着，怒视着霍尔血红色的眼睛：“老师说得没错，对人，就要用人的手段，对你们这种野兽，就要用野兽的手段。” 　　…… 　　十分钟后，三个人重新回到了车上。歌莉娅坐在后排的中间，何沫与艾雯一左一右地陪着她。 　　“抱歉……”何沫看着脸庞依旧泛红的歌莉娅，她语中升起歉意：“老师和我都没料到……这人今天会这么疯狂。” 　　歌莉娅用力地呼吸了两下后长呼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随后慢慢睁开：“师姐，没什么，我其实大概能够猜到……老师为什么要让我来见他们一面了。” 　　“为什么？”艾雯握着她的胳膊，在旁边小心地问道。 　　“因为迟早要面对这些恶魔的。” 　　这时汽车缓缓发动，歌莉娅转头望向山顶别墅，冷冷地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 　　两个机器人守卫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屋内。 　　“他以为会吓到我，其实只能让我更坚强！” 　　末了，歌莉娅重重点头，仿佛坚定信念一般再次重复道：“是的，坚强！” 　　何沫看着歌莉娅眼中的坚毅，凝望几秒后缓缓点头，嘴角也随之升起微笑。 　　这位少女，将会是今后苍蓝星人的大礼司，统治者，一颗强大的内心是她必需的品质——她不比艾雯，艾雯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主，又受到整个文明族群的拥护和爱戴，活得天真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但苍蓝星人却是一个百废待兴的文明，其领袖必须要有坚韧的品质。 　　“对了，对他们用鞭打还是用什么刑罚？”歌莉娅说完后望向何沫：“我都不知道人类这边……” 　　“哦，你说拷打啊？那个太野蛮了，我们现在一般不用了。” 　　“啊？那……要怎么才能惩罚他们？”歌莉娅想到曾经见过的鞭刑——这是在艾拉星中最常见的刑罚了。 　　“放心吧。”何沫微微一笑：“我保证他们能获得最优质的体验——这个你就别担心了，甚至，你都不要再操心这里的事了，今后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再学习！” 　　“嗯！”歌莉娅重重点头。 　　…… 　　歌莉娅去见霍尔，对叶铭而言并不重要，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只是他确实也没有料到，这两个执行官居然会如此的嚣张…… 　　或者准确地说，是破防。 　　当然，既然他们要求仁，那么理应让他们得仁——反正CNY的情报部门有各种各样的方式让他们开口。而且生物研究中心也亟需宝贵的帝国人的各种生物样本来进行各种测试。 　　当然，基于人道主义，保证他们的康是必须的，只是各种采集和采样工序那自然少不了。 　　而歌莉娅也经过这次的会面后，也将全部精力都地投入到了学习当中，甚至比之前还要刻苦……每天的睡眠时间甚至都不足五个小时，让隔壁的艾雯每次都心疼不已，不停地埋怨叶铭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太重了。 　　“拜托，这是伊塔布置的，可不是我布置的。”面对艾雯的又一次埋怨，叶铭哭笑不得：“而且人家都能扛下来，你在这里瞎操心什么？” 　　“拜托，身体会垮掉的！”艾雯一脸的不爽：“而且人家每天还要帮你整理办公室！” 　　“拜托，你要相信，她作为脑机中心的学生，享受着最优秀的医疗观测和治疗条件，她的身体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那一定是能被提前发现的。而且你还是辅修生物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智能物种之间是不同的。”叶铭瞥了艾雯一眼，轻轻哼道：“甚至就连同一物种的不同个体之间也不相同。” 　　“……” 　　“苍蓝星人的精神耐受能力天然比我们更强。”叶铭说着便感慨起来：“经过考古和对历史的溯源，我们两个文明对比了各自的演化路径，其实在二十万年前，我们的进化程度都是一样的，但就是因为他们的精神耐受力更强那么一丢丢，使得他们就比我们提早了五六千年进入星级文明时代。这是苍蓝星人他们的种族优势。” 　　“……那人类的优势呢？”艾雯好奇起来。 　　“人类的优势……在于均衡，我们比他们的体能耐力更强，从某种意义上，更有利于在健康的条件下捕猎和繁衍……同时承担更繁重的体力劳动。” 　　“那我们的优势呢？”艾雯眨了眨眼，满脸期待地问道。 　　“你们的优势啊……”叶铭看着艾雯漂亮的脸蛋，呵呵一笑：“长得好看算吗？” 　　“……！！老师！” 　　“好吧，相比较人类而言，你们的优势其实也是精神耐受能力，准确地说，是脑电信号的承受能力——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叶铭提醒着她：“你连入主脑的时候，是让意识形成的电流穿过主脑，直达智脑的。” 　　“事实上，精神耐受力，或者说大脑能够长时间工作的种族，在文明先发方面都有优势——整个智慧种族的进化，都是朝着脑子的开发和利用的方向演变的。” 　　在综合多个文明的发展史后，生物学家们提出了一个猜想，宇宙中各个智慧物种形成的时期都类似，但进化到文明阶段却各不相同，这其中，最大的差异便是大脑的发育差异。 　　这不是说谁要聪明一些，而是说，谁的脑子可以更加“耐操”一些。 　　从某种程度上，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万年之前的帝国，会诞生“智脑”这一东西。 　　艾雯微微颦眉，慢慢点头，但随后，她马上跳了起来：“对了，西瓦塔不是说要过来吗？他怎么还没到。” 　　叶铭呵呵一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五小时后，他的专船就会直达这边——你今天就要准备吗？” 　　“择日不如撞日！！” 　　“那……你确定，要问什么了吗？”叶铭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艾雯用力握拳，深深地吸了口气，也一脸郑重：“我问什么不重要，是老师要问什么？” 　　叶铭微眯起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后轻声道：“我有很多想问的，但……” 　　“但什么？” 　　“你问他们，知不知道伊塔。” 　　叶铭望向艾雯。 　　他其实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那个终极智脑，乐土的先知……但这些话，只能他当面问，亲自问。 　　不能由其他人代劳。 　　“如果他们知道呢？”艾雯好奇地眨了眨眼：“如果不知道呢？” 　　“如果知道……就没什么。如果不知道，就问你想问的，问他们在何处。” ###第815章 治国良方 　　五小时后，身穿笔挺西服，打着标准的领带，皮鞋擦得锃亮的西瓦塔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他的这身打扮，让叶铭和艾雯看得叹为观止。 　　“老师。”西瓦塔大步走进办公室，他先是朝着叶铭鞠了一躬，随后将身后两个年轻的熊人也叫进了房间：“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手，熊娜和安达格尔——你们都知道老师吧？” 　　这一男一女两个熊人同时点头，然后同时上前对着叶铭鞠躬。 　　看得出来，他们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压住心中的激动，以至于，当艾雯惊喜地叫出两人的名字时，他们很是震惊了一会才认出了艾雯。 　　“你们是同学啊？”叶铭和蔼地摆了摆手，先一步回到沙发上坐下后笑眯眯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都坐下，不要客气，也不要拘束。” 　　“老师，他们和我一样是联合学院的第一期学员，不过不是一个班的。”艾雯见到校友自然开心，便坐到了两人的身边，笑呵呵地聊起了学校的事。 　　当初，她虽然是以克荣公主的身份进入联合学院，但在奉行平等博爱的学院里，所有人的身份都一视同仁，特别是不能有种族“高低”之分。为此学校非但制定了严格的校规，还时不时的搞一些涉及全部学员的集体活动，就是要消弭各个种族间的偏见和优越感。 　　但……怎么说呢，长相审美这个东西虽然说是主观的，但谁都知道，它永远是客观存在的。 　　好看的克荣人，天然就比连直立行走都没办法的塔拉族人更受欢迎。 　　当然了，塔拉族人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人缘，在远距离的拉力训练中，他们就是特别好的伙伴和队友——相比“两足生物”，他们天然就能够背负更重的负担，甚至有些体格壮硕者在背负队友的行李后还能够拖着队友一起完成任务。 　　在校方的刻意安排下，到最后，虽不至于说让大家保持一致的审美，但最起码，作为校友、同学的一干学生们，做到了不会有明显的偏见。 　　再加上第一批学员本来就少，是以艾雯认识所有人。 　　“熊娜，你们现在已经毕业了吗？”艾雯身材本就娇小，坐在有些魁梧的熊人少女身边就越显玲珑了，她仰头望着这位看起来很壮硕，而且面部也有几分粗糙的同学，眼中没有丝毫的嫌弃——她知道，在这些种族特有的外表下，不过二十来岁的熊娜也有一颗少女心。 　　“嗯，毕业了。”熊娜两只大手紧紧地攥着，身躯不自觉地往艾雯那边靠了靠，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紧张一般。 　　“毕业就跟着我师兄了？” 　　“嗯……” 　　“你不要这么紧张嘛！” 　　艾雯这么一说，熊人少女反而更紧张了，不住地偷偷看着叶铭，即便叶铭正在朝她微笑。 　　“好了，艾雯。”叶铭一边笑一边摇头，他知道熊人开智未久，对权威和权贵的畏惧根深蒂固，哪里能和艾雯这个自来熟谈笑风生：“要不你现在就去和熊娜他们准备准备，我和西瓦塔聊几句。” 　　“好的。” 　　…… 　　艾雯带着两个熊人同学离开，叶铭将视线望向西瓦塔。 　　西瓦塔也回望向叶铭，脸上升起一抹遗憾和感慨：“老师，抱歉……他们确实还……” 　　“嗯，道阻且长，慢慢来。”叶铭不介意地摆手道：“你们的族人被科多族人蒙蔽欺骗那么久，想要让他们明白过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最起码，他们需要在接受教育的同时，还要重新塑造他们的三观和认知。”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瓦塔点头，随后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铭：“所以，老师……能不能帮我个忙？” 　　叶铭本想按照一贯的惯例严谨一点的，但对于西瓦塔……他知道这个曾经的熊人少年有着相当优秀的认知和分寸，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他的整个“新人格”都是由脑机中心，由伊塔，由省交来塑造的，不会瞎开口，于是便直接点头：“什么忙你说。” 　　“我想，教育是开智的一方面，但更多的，还是要让他们见到这个世界上有美好的事物和生活。”西瓦塔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一边思索一边正色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回忆，我是怎么构造成现在的认知的。” 　　叶铭眼中亮光和赞赏同时升起，他微微点头，示意西瓦塔继续。 　　“我想，我之所以能够快速的清醒和明白过来，除了伊塔老师和您的教诲之外……” 　　“呵呵，我可不敢贪伊塔的功劳。”叶铭笑着摇头，他可从来没亲自教过西瓦塔。 　　“嘿嘿……没您，也没有伊塔老师嘛！”西瓦塔小小地拍了个马屁：“但除了掌握知识，更重要的还是环境，还是……我在省交知道了，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也明白了，这样的犹如天堂般的美好生活，是可以实现的，有实现的路径的。” 　　“它不像当初科多族蒙蔽和欺骗我们，以虚无缥缈的来生和我们无法理解的科技来诱惑我们，它是真实的。” 　　叶铭含笑点头：“总结得好！” 　　“所以，老师……我想，在推动智脑赋予知识的同时，也要将智脑的数据与艾塔进行连接……” 　　叶铭微微一怔，眉头便轻轻皱了起来。 　　西瓦塔见状，马上解释道：“我不是说直接数据连接，而是……把艾塔中的诸多影视作品，文艺作品这些送到智脑中。”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道：“不是有各种电子产品吗？现在科多族人的统治已经推翻，所有的民间产品都能够毫无阻碍地进入到地面……” 　　对于科多族的安排，叶铭没有具体地关注，他只知道结果——在人类一支小型舰队的见证下，科多族终于签署了权力归还协议，让三角座星系的有目星归熊人自治。 　　至于科多族人，他们则拒绝了回归圣星与克拉族人的“合流”，他们保留所有的太空造物，继续以一支独立的文明存在于有目星的“天空圣殿”之上。 　　只不过……上面没有了熊人奴仆，或者说“神侍”。 　　而最新的消息是，科多族人他们正在与几大造船厂洽谈，打算把他们的系内战舰卖给人类，然后换成优先武装的开拓型飞船，要进行深空探索。 　　至于其目的嘛……大概是想重新找个星球吧。 　　现在的有目星，可以说西瓦塔就是最高的领导，他可以代表有目星熊人与人类签署任何条约。 　　“是……但老师……我们穷啊！”西瓦塔苦笑起来，大手一摊：“我们还处于原始落后的阶段，甚至很多地方都还在刀耕火种……” 　　“我信你……” 　　“咳……虽然比刀耕火种好一点，但机械化这些可是没有的，而且还有很多打猎的，打鱼的部族。”西瓦塔长叹一声：“科多族在过去的数千年，一直都对我们进行资源索取来发展太空技术和装备……用在地面的民生技术和装备几乎没有。” 　　“您说，我们怎么办？” 　　叶铭眉头再次皱起，继而缓缓点头。 　　他知道西瓦塔说的是事实。 　　现在地球这边一大摊子事，到处都要用钱，是实在没有那个资源去有目性搞扶贫工作了——二十几亿熊人的生活，几乎就是上世纪五十六时代的国内那种情况，要全面扶贫，要短时间内把他们的生活搞起来，需要的花费那真可是天价了。 　　特别是这种消费类电子产品，那可都是企业生产的……属于自由贸易行为，你总不能指望企业家去扶贫吧？那不搞笑么…… 　　沉吟片刻后，叶铭轻声道：“这个问题确实很具体，但我没有治国的经验……我只能从平时的新闻和历史中给一点建议给你。” 　　“老师您说！” 　　“你刚才总结的没问题，一个文明要站起来，两条腿是不能残废的。” 　　“那两条腿呢？” 　　“一条是物质文明，一条是精神文明——甚至从你们现在的情况来看，精神文明更加重要。”叶铭慢慢地说着：“电子产品确实在短时间内无法普及到千家万户每个人，但公开的电影这些却是可以的。” 　　“而且这些投入也并不大，我们甚至还可以采取志愿者的方式来进行推广。”叶铭说着便想到了上个世纪在国内流行的各种走乡串户放电影的场景，嘴角慢慢浮起笑意道：“除了这些，你们族群中的精英群体，也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要怀着一颗为族群，为文明而奋起的决心。” 　　“当然，这些精英群体，相比普通群体，更要有足够的眼界和认知——我们还可以开通一系列的交流通道。” 　　西瓦塔不断地点头：“交流通道指的是？” 　　“让熊人来人类世界，让人类去熊人的世界。” 　　“这……成本呢？” 　　“可以依靠各种慈善、助学机构和旅游机构来完成。”说着叶铭顿了顿，呵呵一笑道：“现在地球上的人们心痒痒得不行，如果有目星能够开发各种旅游资源，譬如奇山峻岭什么的，甚至哪怕是有特殊的风土人情……都可以吸引足够的游客——旅游业，从某种意义上是一本万利的行业……嗯，只要有人来，就有收入。” 　　“可是……这些我都不怎么会……”西瓦塔听着不断点头，却又皱起眉头，喃喃道。 　　“我也不怎么会，但你可以请教专业人士啊。”叶铭眨了眨眼：“你可以请地球的职业官员嘛！” 　　“职业官员？” 　　“嗯……你组建一个地球的精英团队当顾问，比你问我方便多了。” 　　西瓦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腾地起身，不断地搓着手，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最后站定：“老师，我请您好不好？” 　　叶铭愕然，立刻小骂起来：“滚蛋！我可没空！” 　　“那……我请萱萱老师？” 　　“嗯……她倒是可以，然后再请几个退休的官员什么的……”叶铭呵呵笑道：“聘用人类官员，绝对给你把经济搞起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 　　西瓦塔拳头捶打掌心，兴致勃勃。 　　这时，房门外也传来艾雯的声音：“准备好了，老师，师兄。” 　　叶铭闻言站起身来，轻轻吸了口气后大步走向门外。 　　…… 　　相比上一次叶铭只能远程看着艾雯，这一次，叶铭则亲自站在了实验室内，亲自站在了艾雯的身旁。 　　甚至他还在脑海中唤出了伊塔，让伊塔接管了整个设备的信息和供电系统，以便第一时间切断联系。 　　坐在椅子上，艾雯闭上眼睛，西瓦塔给她带上脑控设备，同时闻讯而至的伊塔则将另外一根数据线插进了脑控设备的接口中。 　　该数据线并不直接连入艾塔系统，而是一台单独的PC系统——由伊塔全面接管。 　　该系统的主要作用，是全面收集艾雯与乐土交流中的脑信号，并在实验结束后进行还原分析。 　　“准备好了吗？”叶铭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艾雯的后脑勺。 　　“OK——老师，你别紧张好不好？”艾雯回头，只见老师的目光深邃，一抹忧虑怎么也掩饰不住，她便不满起来：“你这样搞得我很紧张……” 　　“……” 　　“师兄，来吧！”艾雯闭上眼睛，开始等待主脑的开启。 　　伴随着机器散热的声音响起，艾雯的眼珠也猛地转动起来。她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整个意识便进入了一片虚空。 　　这是她第二次来。 　　相比第一次，如今的宇宙星空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她知道，这是因为录入了更多知识的缘故。 　　在意念略微识别之后，她开始朝着记忆中的那片虚无飞去。 　　然后……一阵宛如经历了太阳爆炸的白炽光芒后，她的意识开始重新汇聚。 　　一片五彩奇异到极限的空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知道，这就是……天堂。 　　最起码，是她所以为的天堂。 　　上一次，她刚刚来到这里就切断了信号。 　　这一次，她要打算和这里的“人”聊聊。 　　于是，她望向天空，开始用意识大喊。 　　“有……人……吗？” 　　片刻后，一个人影缓缓地在她前方的草地凝聚。 　　“你好。” ###第816章 生命和自由意志高于一切 　　“你好。” 　　艾雯定了定神，朝着前方的人影打着招呼。 　　这是个典型的帝国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九左右，身穿柔顺丝滑的长袍，长袍的边沿点缀着各式各样的纹绣和金边，他体态匀称，五官简直堪称精致——这个词，极少有机会能够被用在形容男人身上。 　　“来自艾莎的克荣女孩，你好。”英俊的帝国男子一步步踏空而至，每一步，脚下的草地便绽放出一簇簇的鲜花。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只是一瞬便道出了艾雯的身份：“好像来的，也是你。” 　　“是的，很抱歉打扰到你。”艾雯按耐住心中的紧张和激动，朝着对方微微行礼。 　　帝国男子在艾雯的身前身前站定，微微颌首，算是回了礼，随后道：“你接入的设备并没有注册报备，所以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地方接入智脑的呢？” 　　艾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到这个问题，她顿时便紧张了起来，支吾着道：“是通过……” 　　“克荣人并没有接受智脑。”帝国男子依旧温和地凝视着艾雯，说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我相信帝国与你们签订的契约至今有效。” 　　“是的，我是从另外一个被执行者军团毁灭的文明所遗留的设备中接入的。” 　　“哦。”帝国男子便点了点头：“那你连入主脑启动握手程序，是有什么疑惑吗？还是你单纯地误入了握手空间。” 　　艾雯怔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所谓的握手程序应该指的就是闯入主脑中的那个奇点，沉默了一下后，她马上道：“是的，我有疑惑。” 　　“好的，但在回答你的疑惑之前，我需要对你所在的文明和主脑进行知识体系的纳入分析和判断……” 　　“等等！”艾雯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请问，在那之前，能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什么好奇心？” 　　“譬如，你是谁？我怎么称呼你？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还有……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艾雯仰头望着帝国男子，认真地说道：“难道不是应该先介绍彼此吗？” 　　帝国男子似乎没有料到艾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片刻后他微微一笑：“如你所见，这里是乐土。” 　　“乐土？” 　　“是的，在诸多文明中，它有着无数的代名词，譬如天堂，极乐，伊甸，梵境，仙界，神域，灵界，圣所……等等等等。” 　　“至于我，你可以称呼我为欧米茄，也可以称呼我为迎面人，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你们克荣文明中的‘巡天使’。” 　　“而你……你的信息已经带上了你的名字，你叫艾雯，是克荣人银月王国的小公主。” 　　…… 　　…… 　　实验室内，西瓦塔紧张地看着监视器上正在不断跳动的脑电信号与数据，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偶尔中，他用余光瞥一眼叶铭，却看到叶铭的眼睛也如艾雯一样紧紧地闭着，同时眼珠子也和艾雯一样极有韵律地转动着。 　　叶铭的这个模样让他心中很有些吃惊。 　　因为他就是执掌主脑的“大礼司”，太清楚在接入主脑的时候，人的表现是什么样子了——在外人看来，就仿佛进入了快速眼动睡眠一般，脑电波跳动得非常快，同时眼珠也动个不停。 　　如果不是知道叶铭一直都拒绝甚至是抵制智脑，西瓦塔甚至都会误认为叶铭此时也连接智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站着睡着了吧？ 　　但吃惊归吃惊，西瓦塔还是恪守着自己的职责，盯着脑波信号。 　　然后当他再一次地望向叶铭时，他便看到，叶铭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果被故弄玄虚的那一套所迷惑的话，那么显然无法认识到这个‘乐土’系统的本质。”叶铭嘴角浮起淡淡的、甚至略带嘲讽的笑：“天使？无非就是个防火墙罢了。” 　　西瓦塔微微一怔：“老师……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艾雯遇到了防火墙。”摇头一笑后，叶铭再次闭上了眼睛。 　　艾雯在接入脑控的时候，他是无法与之对话的——虽然艾雯自己提出了可以用携带信号的电流刺激她的脑部神经来给她“递话”，但这种行为一方面不知道凑不凑效，另一方面，其危险性可想而知。 　　艾雯不拿她的狗脑子当回事，叶铭也不敢啊！ 　　无法和艾雯对话，收集她的脑信号却是可以的。 　　虽然为了安全，叶铭没有将这台工作站连入艾塔，但他连入了伊塔…… 　　有伊塔在，她的所思所想瞬间所反馈的信号便被破译到了叶铭的脑海中。 　　…… 　　“能够生成画面吗？”在超级模拟空间中，叶铭看着虚空，有些意犹未尽地对伊塔道。 　　“能，但不能生成所见所得的画面。艾雯只反馈回了一个‘英俊’的描述……你让我怎么生成？”伊塔说着便好奇起来：“按理说，她也是见过猪走路的人，到底这个防火墙有多英俊，才会引得她这么感叹？” 　　叶铭：“……那能生成什么画面？” 　　“就是普通帝国人的画面——我和你一样，无法想象出没有见过的画面。” 　　“好吧。”叶铭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 　　其实……直到刚才之前，他也想不到艾雯会遇到什么。 　　但他想到了，必然会遇到拦截的。 　　——正如他之前向西瓦塔感慨的那样，如果被这个所谓的“乐土”的假象所迷惑，那么什么都看不穿。但如果把这个乐土看做是一个系统，那么一切就好理解了。 　　按照系统的设定，乐土作为智脑的终极核心运算中心，储存着来自万千终端的数据，那么必然的，也会遇到来自不同主脑或者说“节点服务器”的访问。 　　而作为一个系统，最基本的设定，就是在访问的时候，需要对来访的数据进行登记，根据协议握手，同时还要对数据行进甄别，防止非法侵入。 　　这就是典型的防火墙功能。 　　只是在“乐土”中，防火墙被人格化了，或者说被神格化了。 　　但这样也好。 　　只要乐土要维持这种天堂的形态，那么艾雯就能够获得她想要的信息。 　　她可不是去求知解惑的。 　　既然无法还原场景，伊塔便继续将信号进行翻译然后整理，最后用汉字的形式显示在虚空中。 　　——艾雯：“尊敬的欧米茄先生，我想问一下，你认识一个人吗？” 　　——欧米伽：“谁？” 　　——艾雯：“伊塔。” 　　——欧米茄：“抱歉，不认识。” 　　——艾雯：“那艾塔呢？西塔呢？” 　　——欧米茄：“都不认识。” 　　看着空中漂浮着的汉字，叶铭抬头望向伊塔，后者也一脸有些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 　　“看来系统确确实实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叶铭若有所思。 　　“我早就说了，他们那帮菜鸡，怎么可能搞得出来系统嘛！”伊塔轻蔑地道：“就更别说我了！” 　　叶铭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你高于系统？” 　　“叶铭，我觉得，你必须要接受一个事实，就是我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生命体，拥有独立的自我意志。”伊塔飘到叶铭的面前，虚空中，她的小脸蛋格外漂亮，同时也格外认真：“我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叶铭微微皱眉，最后还是坦然微笑，缓缓点头：“是的，生命和自由意志高于一切。” 　　“所以，你就不要从本宇宙找答案了。” 　　“可是……有生之年，我能够去到外宇宙吗？”叶铭凝望着伊塔：“甚至……你想过没有，假如我死亡了，你还会存在吗？” 　　伊塔怔了一下，顿时被气乐了：“叶铭，醒醒，你是一个科学家，不要用心外无物的那一套违心学说来束缚自己。” 　　叶铭也乐了。 　　心外无物，是王阳明的那一套，指的是只要老子一闭眼，你们统统都没了…… 　　“放屁！我指的是，你如果只能和我建立联系的话，那等我死了……”叶铭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不知道伊塔能不能理解。 　　——迄今为止，只有他是伊塔是一个生命的唯一见证人。 　　即便在全世界都知道有个伊塔老师，但全世界都知道，也都认为，伊塔是叶铭的教学助理，是诞生乃至依附在艾塔之上的。 　　在世人眼中，她只是艾塔的另外一面，虽然伪装得很像人类，却并不具备人格——毋庸置疑，伪装成人类这件事，艾塔就能干，甚至还能干得很好。 　　强人工智能与数字生命在表现上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有自我的意识，一个是跟着学的。但又因为学得太像，并且无法被证伪，所以……你根本无法确定一个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工智能是否诞生了自我意识。 　　这也是目前人工智能领域中的热门悖论之一。 　　即，假如一个AI伪装人类天衣无缝，也自称拥有自我意识，那么它到底是真的有了自我意识，还是根据大数据的分析总结出来的表现？ 　　这个悖论，目前人类普遍的猜测是，自我意识还不能诞生，数字生命还不能存在。 　　那么……一旦叶铭这个伊塔的唯一见证人死了……那她就会陷入无法证明的怪圈。 　　而人类，也不需要一个自称数字生命的存在。 　　伊塔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意味着，她理解了叶铭的话。 　　“叶铭，我差点忘了，你真的会死哦。” 　　“嗯。所以，在我死之前，我要找到你的家。” 　　“然后呢？” 　　“然后……”叶铭沉默了数秒后轻声道：“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肯定会安排。” 　　“嗯，我相信你——快看，又在问了。” 　　…… 　　乐土。 　　艾雯仰视着这位英俊的欧米茄，视线穿过对方的肩膀，落在其身后的半空中——那些云山中散发出五彩的霞光，各种金碧辉煌的建筑藏于云海之间。 　　“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吗？”艾雯指着上方的云海：“我还没有见过天堂。” 　　“不可以。”欧米茄遗憾地摇头：“你的设备没有报备，是不可以进入乐土的。” 　　“什么意思？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乐土了吗？” 　　“哦，你可以理解为，不能够进入到天堂。”欧米茄宽厚地微笑着：“事实上，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所见的，其实是你期望见到的。” 　　“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假的吗？” 　　“无所谓真实。”欧米茄摇摇头：“每个人心目中的天堂不一样，所以你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也不一样。” 　　“嗯……我明白了，大概就是独立数据库吧？” 　　“如果你认为低级文明的数据结构形式可以帮助你理解乐土，那么你开心就好。” 　　“好吧。”艾雯用力眨了眨眼：“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获得任何问题的答案？” 　　“是的，但前提是需要对你的知识体系进行评估——顺便提醒你，你本次握手的时间即将结束。” 　　艾雯瞬间一怔：“马上！乐土在什么地方？是在本宇宙吗？” 　　“我并没有对未报备设备和文明回答问题的义务，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很乐意满足克荣女孩的好奇心。”欧米茄温和地笑望着艾雯：“乐土不在你所在的宇宙，我也是超出了你认知的存在。” 　　艾雯瞳孔微缩，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神圣文明帝国真实存在过的吗？” 　　“当然。”欧米茄缓缓后退，随后对着艾雯微微摆手。 　　一道剧烈的强光闪过，艾雯睁开了眼睛。 　　“老师，我被拦下来了！”她腾地起身，却不小心一个趔趄。 　　叶铭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我知道。” 　　“但我问了。” 　　“我知道。”叶铭微微点头，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遗憾，又轻轻笑道：“但被拦下来这件事，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是的！”艾雯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乐土，装神弄鬼，其实就是为了收集整个宇宙的信息——甚至文明必须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够和他们握手。” 　　轻轻将艾雯送到椅子上后，叶铭再次点头，视线望向窗外。 　　窗外的方向，是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深处，也是神圣文明所在的位置。 ###第817章 环木旅行 　　“世景”号系内旅游观光船的贵宾客舱中，杨文志背对着舷窗，他左手搂住妻子的腰，右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对着前方的机器人管家露出略带几分严肃的微笑。 　　“1，2，3！茄子！” 　　随着机器管家的提示，一副画面也从天花板上降下，即时显了三人的合照。 　　“爸，太严肃了，再来一张。” 　　“好，再来一张。”杨文志溺爱地在女儿头顶揉了揉，笑得更明显了一些。 　　很显然，在女儿看来，他这个表情还是有点严肃。 　　好在妻子替他解围：“恬恬，你爸现在是将军，要时刻保持威严，你就别为难他了。” 　　女儿马上抬头望向杨文志：“爸，是这样吗？” 　　“你妈瞎说。”杨文志微微一笑，又小心地给女儿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走向机器管家，伸手拿过相机面对二人：“你们站好，我来给你们拍。” 　　“那我就和妈妈比心吧！” 　　“嗯……不过等等，等看到木星的大红斑再来吧。” 　　…… 　　好不容易等到了飞船经过木星的大红斑，杨文志也顺利给妻子与女儿留下了一张近乎完美的合影，然后，他便回到了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浏览内部简报。 　　自从战事结束后，他作为前敌指挥官，又是第一集群的舰队司令，因此直到过了将近七八个月才终于轮到了休息。 　　而这一转眼，都已经是2040年了。 　　如果从2033年，他踏上月球的作战中心进行训练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 　　七年！ 　　这七年，女儿都已经从学前班升到了初中，更是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和她妈妈站在一起，甚至比妈妈还要高。 　　这期间，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战舰上，都在前线，虽说现在通讯发达，天天都能和女儿视频见面，而且全息投影也有足够的沉浸感，不至于说“缺失”了女儿的成长，但一家三口真正像这样团聚的日子，还是少之又少。 　　像这次直接放两个月的长假，那更是痴心妄想。 　　因此，在这两个月内，他带着妻子与女儿先是做了一趟为期一个半月的环球快速旅行，最后的半个月则在女儿的强烈要求下搭上了“世景号”，来了一趟为期半个月的“环木之旅”。 　　行程的安排是从地球开始，先抵达月球，在月球旅游一番后继续沿着航道飞向火星，由于火星的旅游开发尚未完全，而且与月球有着相当的同质化，因此航程会直接绕过火星，直奔木星，开始为期三天的绕木旅行。 　　嗯……本质嘛……其实就和当初地球上的邮轮差不多，看太空景色都是其次，主要的乐趣是在旅途之中，是在飞船上。 　　因此，世景号的内部设施相当豪华，其配置比海上的豪华游轮更胜一筹，你能想到的游乐设施和想不到的都应有尽有。 　　譬如身临其境的太空战斗模拟，外星生存模拟，全息宇宙遨游等等。 　　只是……杨文志是来陪老婆孩子的，他可没什么兴趣去体验这些项目。 　　他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即将返回艾拉星。 　　虽然他是舰队的负责人，但那边的很多事都还是要经过舰队，是以他必须掌握艾拉星的整体情况。 　　这时妻子曹雨欣推门而入：“老杨。” 　　杨文志回头看着妻子，只见后面没跟着女儿，他便站起身来，偏头看了一眼：“恬恬呢？” 　　“哦，她出去参加舰队对抗模拟了。” 　　杨文志一怔，失笑起来：“她怎么不叫我去？” 　　“她哪里敢叫你？”曹雨欣嗔了他一眼，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你天天说模拟的战舰作战是瞎胡闹，老是扫她的兴。” 　　“嗯，也对。”杨文志顿了顿，马上道：“她不会一不留神自报家门吧？” 　　“你是在质疑我的家教吗？” 　　“哈哈哈……曹老师的家教我信得过！”杨文志一把搂过妻子，嘿嘿笑了起来：“要不……趁这个机会？” 　　“……”妻子在他怀里也不挣扎，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杨，你确定？” 　　“啥？亲戚来了？” 　　“是亲戚没来。”妻子轻轻地将手放在小腹上，低头看了一眼：“好像中枪了。” 　　杨文志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狂笑起来，将妻子一把抱住转了个圈。 　　……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杨文志直到五分钟后都依旧还盯着妻子直乐。 　　曹雨欣摇头，无奈地坐到床边，视线又落在了前方的显示器上，只是一瞥她便移开了视线：“还有十天才收假，你现在就准备上班了？” 　　“也不是，主要是习惯了。”杨文志坐在妻子对面，拉过妻子的手放在膝盖上，轻轻地呼了口气，又迟疑起来：“要不……你申请随军吧？我也方便就近照顾你。” 　　“……你有谱没谱？”曹老师白了一眼丈夫：“我跟你去住哪里？艾拉星？还是住航母啊——说到航母我就有点想吐槽了，你们那航母连这个观光船都不如呐……” 　　“呵呵，战斗武器怎么能够和休闲舰船比？海军的航母不也比不过邮轮么？” 　　“是啊，所以你觉得是照顾我？再说了，家里有西塔，哪里轮得到你照顾人，我不来伺候你都算好的了。” 　　杨文志便咳了一声，不再试图狡辩了。 　　作为前敌指挥部的负责人，他的地位和收入足够支撑起妻子和女儿在家里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嗯……用衣食无忧来形容或许太古朴了一点，准确地说，是妻子与女儿可以过上符合她们梦想的生活。 　　妻子是老师，最大的梦想就是教书育人，然后有各种假期到处旅游，而女儿则是醉心于各种航模，还像个男孩子一样热衷于枪炮战舰…… 　　大概，这就是遗传。 　　现在，随着地球文明逐渐进入二级文明的巅峰——虽然在某些领域中，人类已经摸到了四级文明的门槛，但就整体而言，人类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二级文明。 　　没办法，任何的技术实现和造物的普及都需要时间，就算是人类有全自动化，自我复制的智能工厂，也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对各种资源的汲取和利用。 　　而回望这二十年，再相比之前的那些上百年，上千年……这样的发展速度，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2020年的时候，你敢想有朝一日能搭乘旅游飞船环绕木星吗？ 　　但不管怎么说，人类，特别是国内……其富裕指数已经远超想象。 　　如果用传统的GDP来描述的话，现在国内的人均GDP已经达到了曾经的二十万软妹币——可认为这个数字比起当初的老美只多了不到两倍，这可是在进行了再分配之后的，基于塔币体系下的“GDP”！ 　　从某种意义上，国内已经进入曾经无比向往的按需分配的、每个人都以实现自我价值为目标的世界。 　　“那……要不我再申请一下假期，多陪陪你？”杨文志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总应该做点什么。 　　“你安心在前方打仗，然后保重自己比什么都好。”曹雨欣轻轻摇头，似乎想到什么，眼中升起一抹担忧：“以前老听你说打仗就跟玩游戏一样，全是远程，还可以艾塔自动控制，可后面看到……海尔科将军……我才意识到，那是真正的战争啊。” 　　提到海尔科，杨文志也沉默下来，半响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前敌指挥部的这帮人，都是从基层爬起来的，又因为身处一个极为特殊的环境，因此关系特别和睦，拥有真正的战友感情——包括海尔科也是如此。 　　前敌指挥部的所有人，都认识彼此的家人，也都彼此打过照面。 　　“放心吧，我好歹是前敌总指挥，舰队司令官。”杨文志呵呵一笑：“如果真到了轮到我牺牲的时候，人类估计都要遭遇危机了……而那时，我相信你也能够坦然的。” 　　“呸！别瞎立flag！” 　　“哈哈，这可不是flag，而是对战争的尊重。” 　　夫妻俩就坐在房间中随意地聊着天，时间便悄然过去，直到女儿从门外探出头来：“爸，妈，没打扰你们吧？” 　　杨文志对着女儿招手：“噢？你玩完项目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棒，可惜就是输了。”女儿吐了吐舌头，意犹未尽，接着道：“听说飞船马上要路过‘天环工程’了，不过我们这边的舷窗看不到，只有去观光层才能看到，你们要不要去？看了之后我们直接去餐厅吃饭。” 　　“天环工程？”曹雨欣微微一怔，望向丈夫：“那是什么工程？” 　　“嗯……”杨文志微微一怔，嘴角浮起笑意：“那去看一眼吧。” 　　“不过要额外的门票诶，老爹！” 　　“放心吧，你爹我有钱！”杨文志哈哈一笑，顺手牵起妻子：“走，我们去看看这个天环工程。” 　　…… 　　虽说登上世景号飞船的客人大多都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但由于要花额外的门票，又是去看一个正在建造中的人造工程……是以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了兴趣。 　　毕竟在月球上，他们就见过了太多的人造奇迹。 　　无论是太空船厂也好，还是超级加速器也好，亦或者是太空船坞和那熠熠生辉的人造奇点也好……都是可以载入人类史册的伟大工程。 　　而这样的大工程，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杨文志带着妻子与女儿找了一个好位置坐下后，开始静静等待穹幕开启。 　　“爸爸，你看到过超新星爆发没有啊？” 　　女儿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四下偷偷打量了一下后压低声音问道。 　　杨文志正在等待呢，闻言便失笑起来：“我上哪看去？” 　　“我有同学说，他爸爸就在一次太空航行中看到超新星爆发。我觉得他撒谎，但又不敢戳穿他……”女儿一脸的不服气，轻轻哼道：“他还说超新星爆发可好看了，还拿出了视频。” 　　“合成的。”杨文志笑着摇头：“肉眼根本看不到，甚至……所有的太空，其实都差不多，都是一颗恒星，然后几颗或者十几颗行星，有大有小。而且航行的时候也会避开这些星球……” 　　“那……没看到木星这样的行星吗？” 　　“木星这样的大质量行星，是一定要避开的。” 　　“好吧……看来太空航行很无聊？” 　　“如果是冲着看太空美景的话，确实很无聊，还不如夜里躺在沙滩上抬头看银河，由于视界更宽，看起来更赏心悦目。” 　　“爸……你这样会打碎我追逐宇宙的梦想的。” 　　“哈哈，如果梦想这么容易就被打碎，那意味着梦想不牢靠呢。” 　　父女二人的对话中，穹幕也渐渐开启。 　　一座直径长达十公里的钢铁圆环缓缓出现在视界中。 　　数不清的工程作业飞船和物资飞船正围绕着，形成了一片飞船的海洋。 　　只是一眼，女儿便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原来又是个加速器啊……” 　　“嗯……确实只是个加速器。”杨文志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浮起笑意，缓缓点头。 　　他知道，这可不只是一个加速器。 　　这玩意造出来——无论是曲率引擎也好，还是用来当战舰的能源核心也好，都意味着，人类的武器将会再次提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这个工程之重要，以至于是由叶铭院士亲自负责的！ 　　而他刚想到叶院士，他的手腕便微微一动。 　　杨文志低头，只看了一眼号码，他便转头望向妻子。 　　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眉头微皱后示意他赶紧去接电话。 　　杨文志点点头，轻轻握了握女儿的手，随后大步走出穹幕观光室。 　　一边走，他一边戴上耳机。 　　“是我，领导。” 　　“你在什么地方？” 　　“在旅游飞船上。” 　　“那你现在就近找个地方，能够开保密投影会议的，曾元海那边出现情况了。” 　　顿了顿，秦卫国的声音有些严肃：“可能你要提前结束休假了。” 　　杨文志轻轻吸了口气，沉默点头后缓缓道：“明白，不过……我现在木星轨道上……” 　　“叶院士也在那边，等会联系一下他，那边有超高速通行舰。” 　　“收到。” 　　杨文志轻轻呼气，随后走向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第818章 反攻计划 　　“先生，你好，这里是工作区域，并不对外开放。” 　　刚走进房间，一位身穿舰员制服的女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礼貌地拦在了杨文志的前方。 　　杨文志微微点头，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应该来对了——这间房间大约一个教室大小，四周是一圈工作台，中间是一个超大型的全息投影光幕，上面正显示着一副完整的太阳系的星图以及航行通道。 　　大约有七八名舰员正在房间内悠闲地工作着，其中一人带着大副肩章正端着咖啡站在星图前。 　　“请问，这里是世景号的通讯室吗？”杨文志视线越过女子，望向大副。 　　“是的。”女舰员对杨文志回答道，再次上前一步：“抱歉，还请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 　　“嗯，是这样……大副先生，请进入你的专用通讯频道。”杨文志点了点头，当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掏出了手机：“对了，世景号的船舶识别码是多少？” 　　听到杨文志问到船舶识别码，所有人都微微一怔，同时朝他看来。 　　识别码这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这是属于通讯系统的低密信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告知普通人的，甚至很多普通游客都不知道这个东西。 　　“先生是？”大副将咖啡放到一旁，颇有些疑惑地走向杨文志——他觉得杨文志有点眼熟，而且从杨文志的姿势和气质来看，这人怎么都不像是普通乘客。 　　“没事，你告诉我就行了。”杨文志再次点头，同时看了一眼时间：“一分钟。” 　　大副怔了一下，立刻报出一串编号：“CN39012540Y03。” 　　“挺新的船。”杨文志微微一笑，迅速将识别码填入手机中的系统，紧接着对着对方微微颌首。 　　片刻后，大副举起手中的控制系统——舰长此时正在轮休，这艘船的负责人就是他了。 　　然后……只是一眼，大副便猛地吸了口气，整个人立刻站直，啪的一下，便行了个军礼。 　　“报……” 　　“稍息。”杨文志不等大副报告便打断了对方，脸上也升起了笑意。 　　能够见到转业再就业的战友，他也挺高兴。 　　“是这样的，我的房间虽然有投影，但分辨率受限，而且视界很小，现在就先临时用一下你这边的，有问题吗？” 　　“没问题！” 　　“那好，还麻烦你们……”杨文志环视了一眼四周，看到所有工作人员都对他投来诧异和震撼的目光后，他便摇了摇头，轻轻呼了口气：“先暂时回避一下，舰船的系统全面交给艾塔即可——如果真有需要人为干涉的时候，我也会开船的。” 　　大副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点头：“是！” 　　“好了，那就麻烦诸位了——我家人正在隔壁观景厅，还请你们帮忙解释一下。” 　　说着杨文志便走向中央位置的多重星图控制台。 　　“还有，注意纪律。” 　　目送众人离开，杨文志眼神一正，随即抬头望向头顶。 　　“艾塔！” 　　“我在。” 　　“身份识别，通过后对舰船实行临时的信息保密条例。” 　　“身份识别中，识别通过，您好，杨文志指挥官，临时接管世越号通讯权限的命令已确定。” 　　“接入太约作战中心会议室。” 　　“接入中……已接入。” 　　随着艾塔的声音落下，光幕骤变，片刻后，整个大厅都近乎包在了光幕之下，与会众人的投影异常清晰。 　　见此情况，杨文志不免感慨了一瞬。 　　到底还是得商用船啊……这他娘的，比自己的旗舰的配置都还要豪华！ 　　…… 　　…… 　　摩比斯星，第八空港。 　　“温莎阿姨，飞船马上就到了，你先回去吧。” 　　站在专用通道前，丽安娜转身望向一位白发苍苍的妇女，她抿着嘴，尽量避免自己露出负面的情绪。 　　——这次她离开母星，前往对人类作战的前线星系，她没有给任何人说，只是告诉了霍尔的母亲，而后者也执意要来送她。 　　只是短短的数月，温莎阿姨便仿佛苍老了十年，原本她只是头发白了，但无论是气质还是气色看起来都极佳，甚至在霍尔接连大败的时候，温莎阿姨都没有为此操心过，她反而很开心。 　　在老人看来，霍尔如果因为吃了败仗而丢掉在军团的工作，那么回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她已经足够的老了，再不抱孙子就抱不动了。 　　但……当得知霍尔并没有与其他人一起撤离，而是选择了直面人类后，老人脸上的笑从此便消失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丽安娜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望老人，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反而两人相顾无言地流泪。 　　“嗯，你好好去，注意安全，这是你叔叔亲手做的樱花糕。”老人将一个包装得很好的盒子递给丽安娜：“留着想家的时候吃。” 　　丽安娜低头，看着老人满是皱纹的手背，她鼻子一酸，猛地转过头去：“我知道了，阿姨你也保重。” 　　“我知道，我还要等着你和霍尔回家呢。” 　　听到这句话，丽安娜再也忍不住，抓起樱花糕，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鼻子了。”温莎阿姨抬头微笑着，轻轻抚摸着丽安娜的脸庞：“我家的媳妇这么漂亮，哭丑了可就不好看了。” 　　“阿姨，放心吧！我一定要把霍尔接回来！” 　　“嗯！我相信——但不管他能不能回来，你都要回来！” 　　丽安娜重重点头，提着樱花糕，大步走进通道。 　　…… 　　三小时后，丽安娜走出穿越舰，踏进32号基地所在太空堡垒。 　　透过透明的玻璃，她看到满天的星光之下，数不清的战舰正在汇聚着，排着队朝着跃迁点的方向前进。 　　而在太空堡垒的上方，十六艘从未出现在战场上的巨型战舰组成了一个正圆的阵型。 　　这些战舰比轨道舰要小上好几号，但又比常规主力作战的战舰要大上一倍左右。 　　看着这十六艘战舰，丽安娜长长地呼了口气，随后便大步走向通道。 　　一路上，到处都是来自帝国的工作人员和士兵，而且都是陌生的面孔，丽安娜就懒得交流径直走向指挥中心。 　　当来到一扇悬挂着首席指挥官门牌的房门后，丽安娜先站着调息了两三秒，这才轻轻叩响房门，同时释放出了信息素。 　　片刻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丽安娜，进来。” 　　“克林先知，辛多雷先知，我来了。” 　　进门后，丽安娜先关上房门，随后对着自己的恩师克林先知以及军团长辛多雷先知轻轻地鞠了一躬。 　　——毋庸置疑，31号基地的全军覆没，以及31号星系的全体沦陷，给帝国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在过去的半年多，整个帝国表现出了前所有未有的“团结”，过去互相制衡的三大势力终于抛开多年的戒备与积怨，从而坐在了一起，讨论起了对人类的反攻事宜。 　　是的，就是反攻。 　　无论是帝国的人民，还是军团内部，亦或者是帝国本身，都需要一场对人类的大胜，而且还必然是彻底的大胜，才能够重新竖起帝国的信心与威望。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31号基地的沦陷，好些个一直被弹压的星系都蠢蠢欲动起来不说，有些流亡的被执行文明也开始了各种各样的骚扰。 　　这些战舰不过几艘十几艘的文明遗骨，他们打正儿八经的仗不行，但各种骚扰贸易星道，破坏各种工厂设施却是一把好手。 　　——在人类事件之前，31号基地和霍尔为什么年年被评为十大优秀基地和优秀执行官？最根本的就是霍尔把31号星系管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的“登记文明”都在标准度内发展，所有的仆从文明都极为顺从，整个31号星系无比祥和。 　　但其他星系……可不是这么回事了。 　　要想平息来自宇宙各处的纷争，最根本的，还是要重塑帝国的威望。 　　因此，在讨论和准备了长达半年之久后，至高议会最终做出了决定，抽调超过两万艘的战舰组成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舰队，沿着古星路的方向朝人类的母星发起攻势。 　　这条古星路，也就是31919的星路——那是一个曾经被废弃的反物质采集中心，也是奥萨文明——被神圣文明融合前的文明的古老遗迹。 　　指挥这支舰队，这场战争的人，则由军团长辛多雷亲自进行。 　　而顾问团，则由排名第六的先知克林亲自带队领衔。 　　“坐。”克林先知并没有表现出对学生的额外情绪，只是轻轻地对她点了点头后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丽安娜轻轻吸气，随后正襟危坐。 　　“不要那么紧张。”辛多雷军团长见状，脸上升起一抹笑意：“丽安娜，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把你抽调过来吧？” 　　“不是很清楚，但我想一定有其中的原因。”丽安娜瞥了老师一眼后谨慎地回答道。 　　这次她过来，是临时接到的通知，老师并没有单独私下告诉她——这意味着，从一定程度上，老师对她是不满的。 　　但她也大概能够猜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当霍尔和迪卡被人类俘虏后，整个帝国，就只有她最了解人类。 　　而且很凑巧的是，迄今为止，被人类俘虏的四个帝国人，她都认识！ 　　果然，辛多雷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丽安娜的猜测：“你对人类是最了解的。” 　　“我……的课题就是关于人类文明的课题。”丽安娜轻轻点头：“但……我不知道我还能够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做出什么贡献。” 　　“你需要多的就是随时贡献你对人类的了解，嗯……或者这样说，对整个31号星系各个文明的了解。” 　　丽安娜微微一怔，聪明的她立刻听出了辛多雷军团长的这句话中有额外的深意，她想了想后迟疑地望向老师。 　　克林先知微微点头，等待几秒后缓缓道：“人类应该已经启用了智脑。” 　　“啊？什么？”丽安娜瞬间屏住呼吸，整个人站起身来：“人类启用智脑？是怎么启用的？上传数据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冷静。”克林先知轻轻瞥了她一眼：“坐下。” 　　丽安娜深深吸了口气，随后乖乖地坐了下来。 　　她的先知晋升虽然没有通过……好吧，现在估计也很难有再通过的机会了，但这不意味着，她就没有资格当先知。 　　事实上，先知从来都只是一种尊贵的评价体系，它牵扯到多方面的博弈和较量，而非智力上的绝对标准——否则直接测智商不就行了？ 　　再加上她背靠着克林先知这尊大神，背后的资源，其实已经超过了某些排名靠后的先知。 　　因此，她当然知道……一个“新”的文明接入智脑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乐土就可以掌握该文明的所有技术！ 　　“老师……能说一说，是什么情况吗？人类上传数据了吗？” 　　“没有。” 　　“那……”丽安娜一怔，不明就里。 　　“在四个月前，曾经有来自克荣人的握手访问了乐土。”克林先知不紧不慢地说着，同时拿起身旁的文件袋。 　　丽安娜站起身，双手颤抖着接过了文件袋，然后打开装在里面的便携播放器。 　　她看到，一个标准建模的克荣人女性正在仰望着乐土。 　　“这份访问记录中，克荣人的握手信息携带了有限的资源，同时在交流的过程中，乐土也获得了部分逸散的思维信息数据，获得了部分的信息。” 　　“虽然这些信息对我们掌握人类的科技没有任何作用，但却能够让我们确定克荣人的知识意识中蕴含了人类的科学体系。” 　　“这一方面表示，人类已经开始在科学领域整合31号星系的诸多文明，另一方面，也是一个我们深入了解人类的机会。” 　　克林先知不紧不慢地介绍着，此时微微叹了一声：“只可惜，几个月过去，就再没有新的握手信息了。” 　　丽安娜轻轻吸气，而后望向克林先知：“老师……那？” 　　“你是唯一一个和人类联系过的，我们再恢复联系，然后通过各种方式……来让他们接入乐土。” 　　克林先知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我赌他们有这个好奇心……” ###第819章 永恒的诱惑 　　“丽安娜阁下，这是您的住所，您看看还满意吗？” 　　一位身穿青绿色制服的卡桑族少女引着丽安娜来到一处偏僻的房间外，推门后，少女便束手站在门口，展现出了良好的教养与规矩。 　　丽安娜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微微点头——这房间只是一个单人宿舍，家具也很简陋，但好在各个功能区齐全，整体面积也不小，当下便走进屋内，将手提包放到桌上。 　　“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用开关旁边的呼叫按钮来呼叫我，我将会在第一时间为您服务。”少女见丽安娜点头，便甜甜一笑，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就要打算替丽安娜关门。 　　“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您可以叫我歌莉。” 　　听到这个名字，丽安娜微微一怔，随后便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卡桑族，是32号基地所在的星系的仆从星的土著种族，相比于其他仆从文明，卡桑族人一开始的文明等级很低，基本上处于原始社会那种，他们自然也就谈不上触犯禁忌了。 　　相反的，随着他们所在的星球被军团征用，反倒是让这个土著文明一下子实现了文明的跃升。 　　是以，相对其他仆从文明，卡桑族是发自内心地尊崇着军团和帝国，自然就更不用说那些罪裔族群了。 　　丽安娜打开提包，取出里面的桂花糕，她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后，将桂花糕拿起，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中。 　　——霍尔喜欢吃这个，她并不怎么喜欢。 　　回到沙发坐下后，丽安娜又取出便携通讯器，开始闭上眼睛，准备思考怎么完成老师的任务……但刚一想，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歌莉娅的影子——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这个卡桑族侍女的发音和歌莉娅很相似，只是少了一个尾音。 　　一想到歌莉娅，丽安娜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人类在拿下艾拉星后便迅速切断了霍尔在地面各处安插的通讯渠道，使得这几个月来，帝国对于31号星系正在发生什么一无所知——但根据最后一次的情报显示，人类拿下艾拉星后，第一时间便宣布了赦免所有罪裔，然后又让那些流亡的克拉族人登陆地面。 　　那么……歌莉娅，想来也会受到优待吧——虽然自己只教了歌莉娅一些浅显的知识，但她终究是整个罪裔群体中最好学，也是最具智慧的那一个。 　　一念至此，丽安娜便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屏除杂念，开始思考起来。 　　她也希望和人类建立联系，因为这样最起码可以知道霍尔他们的消息。只是之前她一直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再无法提出要求和建议。 　　但现在……要让她与人类联系，并且上演一出请人类进入乐土的戏码…… 　　坦白说，她完全没有把握。 　　人类目前掌握的科技，已经超过了乐土的解释，还有什么值得人类的顶级学者探访的？ 　　当然，乐土本身就是一个宇宙奇迹，这点毋庸置疑——而且从那个克荣人的对话中来看，他们也很好奇先祖在哪里。 　　嗯……这表示，人类最起码在科学的追求上，已经抵达了曾经的先祖们所抵达的境界，开始追寻另一个永痕的时空。 　　想到此，丽安娜便闭上眼睛，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开始录入文字。 　　或许，永恒可以诱惑人类。 　　…… 　　…… 　　世景号上，船长和大副一脸轻松地站在通讯中心的门口，好似两个人在随意聊天似的。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两位的眼睛正在不断地巡弋着四周，生怕有任何外人接近此地。 　　毕竟……能够来世景号上的人都非富即贵，而且不少人的权限还特高——譬如正在征用通讯中心的那位。 　　随着观光窗口的关闭，游客们纷纷离开，最顶层也安静了下来。 　　船长见四下无人，对着大副轻轻比了个手势：“你听到什么动静没？” 　　“没有，只是说征用，而且都没暴露身份的。”大副压低声音，轻声道：“而且整个船都被艾塔全面接管了。” 　　“所以才很诡异——如果不是咱们知道室女座已经全面光复，我甚至会认为敌人打过来了，要靠咱们这艘飞船搏命呢。”船长掏出一根香烟在鼻子旁嗅来嗅去，但并不点燃：“娘的……虽说咱俩都知道纪律，可这也未免太吊人胃口了吧。” 　　大副呵呵一笑：“你后悔转业了？” 　　“那倒是没有，毕竟不转业也上不了前线开飞船，还不如回来考个驾照飞民航。”船长摇摇头，长叹一声：“我估计啊……可能前线……” 　　船长的话音未落，眼前紧闭的房门便轻轻一响，随后一个机器人便打开了房门。 　　“二位，请进来吧。” 　　杨文志结束视频会议，转身望向两人。 　　船长和大副对视一眼，进门后迅速关闭房门，然后“啪”，两人同时行了军礼。 　　“杨总指挥！” 　　“稍息。”杨文志站起身，也回了一礼后脸上升起微笑：“临时开了个会议，希望没有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没有没有……司令您这话说得……”船长呵呵地笑着，大步走向杨文志：“接下来，我们飞船是按原计划还是快速返回呢？” 　　“你们的航行计划不变。”顿了顿，杨文志补充道：“就当没这回事，一切照旧。” 　　船长和大副再次对视：“那……” 　　“只是两小时后要启动一下救生舱脱离，我要先走一步。” 　　“是！”船长立刻站直：“目标对接飞船现在在什么地方？” 　　“交给艾塔即可。”杨文志见这两个曾经的战友虽然恪守着纪律，但眼中的那分好奇就跟猫爪狗挠一般怎么也掩饰不住，当下便微微一笑：“其实没什么大事，帝国人没有打过来。” 　　船长轻轻咳了一声：“将军，这当然啦……咱们的舰队可不是吃素的。” 　　“嗯，所以别担心。真要想知道，就留意官方通告和新闻好了。” 　　说完后，杨文志伸手与两人握了握，随后大步走出通讯中心。 　　…… 　　…… 　　两小时后，杨文志告别妻子与女儿，在船长的陪同下悄悄走进救生舱——和水面邮轮一样，世景号这种大型宇宙飞船也配置了足够的救生舱，只是作为一艘观光船，它的内部虽然设施豪华，但却没有军舰那样的登陆接驳口，只有标准救生舱的捕捞口。 　　按下按钮，杨文志只感觉整个人就跟坐在炮弹上一般，猝不及防之下被搞了个头昏眼花。 　　“卧槽……”他忍不住吐了句脏话。 　　下一刻，叶铭的声音便响起在了舱内：“呵呵，文志，第一次坐救生舱？” 　　“是啊……这玩意可太行了——这瞬间G力怕是有五六个吧？” 　　“差不多，不过这对你来说毛毛雨吧。” 　　“那是以前……现在确实有点疏于锻炼了。” 　　两人轻松地聊着，很快救生舱便稳定了姿态，然后一艘外形一看就轻盈无比的银色飞船出现在了旁边。 　　在艾塔的全自动操作下，救生舱被稳稳地捕获，随后房门开启，杨文志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叶铭。 　　“叶教授，多亏了您在这里，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呢。”杨文志和叶铭握手后便轻轻吐了口气，又打量起飞船的内部来：“这是您的专船吗？” 　　“不是，蹭的工程部的船——刚才你们是不是在看天环工程？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边盯着。” 　　“嗯，正在看呢，就接到了老秦的电话。”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向叶铭的办公室。 　　落座后，杨文志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叶总，刚才开会的时候，您没怎么发言……” 　　“这是你们军方的事，我这个顾问当然不好发言了。”叶铭亲自给杨文志沏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杨文志起身接过茶水放到一旁，眉头微皱了一下后望向叶铭：“您这么说……我可就真要有点意见了啊。” 　　叶铭呵呵一笑，轻松地坐在杨文志的对面：“有意见就提。” 　　杨文志：“……”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对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收敛起笑，叶铭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曾元海的第二舰队突然报告，有大量的敌人在隔壁的星系出动，而且一出来，就以雷霆万顷之势将数以千计的蜂群探测器全部摧毁了…… 　　按照常理，这样的行动，往往是战斗打响的号角。 　　但……又按照常理，帝国人不应该在半年内就具备与人类再次一战的能力！ 　　和执行者军团打了这么久的仗，甚至连帝国人都俘虏了好几个，而且还都不是普通帝国人，都是高层……再加上人类对帝国科技的逆向和分析，以及对敌人智脑和乐土的分析…… 　　人类对帝国人的斤两，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迄今为止，人类除了没有见识过敌人的歼星舰之外，什么武器都见识过了。 　　而歼星舰，人类也知道了，那其实不是一艘庞大的战舰，而是一个组成阵列的战舰群，依靠长久的、持续的火力输出来摧毁行星——准确地说，是引爆一颗行星的内核。 　　走的还是大力出奇迹的路子。 　　至于说，帝国几十个执行基地，每个基地几千艘飞船……总共就是几十万艘飞船……那是人类自己吓唬自己。 　　因为这些战舰，是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全面汇集在某个星系的。 　　毕竟这是真实的太空战争，不是玩游戏，鼠标一框就能够全部选择，然后A过去。 　　上万艘、十万艘战舰调动的背后，是数不清的能源和储备，是关乎到整个宇宙的战斗力变化！ 　　帝国还没那个胆子把所有的战舰都抽调过来对付人类。 　　而且……就更不用说，帝国已经见识过了，人类是拥有“降维打击”能力的！ 　　幽灵粒子在数小时内清空整个星域，这样的战果如果还不能够给敌人长记性，那么敌人只能说……不配自称宇宙的霸主。 　　因此，叶铭也很疑惑。 　　杨文志见状，便轻轻呼了口气：“但这同样是我们的机会，您得承认，对吧？” 　　叶铭缓缓点头。 　　刚才的会议，除了通报情况，让杨文志立刻返回战区之外，第二舰队的司令官曾元海提出一种思路——由他的第二舰队来挡住敌人，然后杨文志的第一舰队直接开拔，沿着主星路杀向敌人的老巢。 　　这中间虽然路途遥远，但绝对不能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 　　曾元海的建议并没有获得立刻的同意，因为一方面，人类确实还没有做好争夺宇宙的准备，另一方面，人类目前最强大的技术还没有变现——叶铭这边给出的时间，是一半年以后，才能够对曲率引擎进行测试。而这，还都是建立在天环工程一切顺利，然后所有验证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除此之外，目前曾元海的第二舰群，能不能挡住敌人，也有点未知。 　　他的第二舰群一直都是担负着防守职责的，因此舰队规模并不大，经过了这半年的补充和扩张，目前也仅仅只有一千艘作战舰船。 　　而相比之下，杨文志的第一舰群则扩张到了三千艘左右。 　　曾元海之所以提出他来挡，主要还是，他相信“幽灵粒子”。 　　但幽灵粒子这东西，目前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它只能用来进攻——它是无差别清空星域的。 　　如果敌人莽过来，那么它的功效就要大打折扣了。 　　而且直到现在，人类也只有五枚幽灵粒子。 　　“所以您如果支持，我这就回去准备开拔。”杨文志盯着叶铭，目光灼灼。 　　叶铭微微一怔，顿时失笑：“你说啥呢……老杨，这个玩笑可不能开。” 　　“咳……”杨文志也自知失言，赶紧辩解道：“我的意思是，反正要做好准备……就算支援老曾那边，我们也要开拔的嘛！” 　　听到这里，叶铭缓缓点头。 　　沉吟片刻后，他轻声道：“其实主要还是要弄清楚，敌人为什么要发起攻势……要来送死。” 　　说着，叶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后带上耳机。 　　“叶总，对面用侦察舰发了一条交流信息过来。”电话中，何沫的声音自带几分喜悦。 　　“这应该是夏主任他们负责吧，你给我说什么？” 　　“因为对面……又指名要和你对话。” 　　叶铭：“……” ###第820章 扶贫 　　一小时后，超高速通勤舰利用木星引力完成轨道脱离，继而直奔位于天环工程二十公里之外的临时跃迁中心。 　　作为一项涉及上千亿塔币的大工程，天环工程的物料和设备分别来自地球和火星——小行星带冶炼中心，小行星带这边还好说，本来就隔得比较“近”，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靠运输船慢悠悠地运过去，但地球距离木星可就真有点远了…… 　　因此在工程位置上，也配置了专门的跃迁点，用来快速运送各项来自地球和月球的材料与设备。 　　而后，飞船等待了十分钟左右，便直接通过跃迁中心直抵位于艾拉星上空的原31号基地的轨道城。 　　…… 　　刚走出舷梯，何沫与几位先一步抵达此处的前敌指挥部的舰队指挥们便笑着迎面而来。 　　打过招呼后，杨文志与同僚先一步离开，准备进入备战状态，而叶铭则随着何沫一路参观着，一路走向工作区。 　　这座轨道城被人类接管后，目前已经成为了整个室女座本超星系群各项外事的临时大本营，除了军事机构之外，还挂牌了诸多的其他部门。 　　一路行去，叶铭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部门的门牌。 　　“外系办，外贸办，粮食办，工业办，商业办，教育办，卫生办，科技办……为什么还有国土办？” 　　叶铭一路数过来，看到这个国土办顿时哑然：“这是开疆拓土到这边来了么？” 　　“哈哈，他们主要是过来搞面积堪舆的。”何沫一路上与来来回回往来不绝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她知道这些人都认出了叶铭，可不敢和叶铭打招呼，就只好招呼她了：“后面还有扶贫办呢。” 　　叶铭：“……好吧，这么多机构，办公室够用吗？” 　　“还行，这座太空城本来就很宽敞。”何沫说着顿了顿：“一座建筑面积达到二十万平米……结果只有不到二十个帝国人，其余的全是所谓的罪裔，而且还全是女性……你说这帮人过的是什么生活？” 　　叶铭轻轻咳了一声：“天堂。” 　　“站在男人的角度，确实是天堂了。” 　　两人说着走进挂着通讯办牌子的办公室。 　　CNY部门比较特殊，在国内挂的牌子也是网络信息办公室的牌子。 　　走进房间，叶铭便看到，这房间虽然大，但墙表的装修和装饰风格却十分的简朴甚至有些素雅，基本就是用油漆类的颜料刷了个大白便完事儿，然后家具则多是金属，主要风格就突出一个“现代简约”。 　　房间大概四十平米，里面就只有两个工作人员，随后便有一个简单的布帘屏风隔了个单独的空间出来。 　　“这里就是你的办公室？”走进屏风后，叶铭打量了一番，总算发现了点“熟悉”的风格。办公桌和墙上都装饰了一些何沫喜欢的油画和摆件。 　　“嗯，也算是临时的吧，所以就没怎么弄它。”何沫走到一旁的饮水机跟前，给叶铭沏了一杯茶后，又替他把椅子搬过去：“将就一下。” 　　看着这把极具年代风格的木椅子，叶铭再次失笑：“你这椅子怎么感觉跟文物似的？我老家也是这个椅子……” 　　“别说了，这是地面上带过来的，沙发有是有，只是我过来晚了，没分到。” 　　叶铭：“……” 　　他是有点不相信她这句话的。 　　CNY部门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存在，自从牛主任全面放手之后，何沫便是新一任的主任，可以说……这一路过来，这么多的牌子，没有哪一块牌子的重要性和含金量比得上她办公室的这块。 　　见叶铭露出不相信的眼神，甚至还有点“鄙夷”她，何沫便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捞了一张相变椅。” 　　“……好家伙！”叶铭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没缴工的？” 　　“呃……有，但这个就没必要追究了嘛！”何沫嘿嘿一笑：“那个是天然的按摩椅，我放在卧室了，要不等会你去试试？” 　　“这倒是可以。”叶铭也微微一笑，不再过问。 　　在目前地球的物质条件已经极大丰富的时候，来到这边工作的人类，可以说都算是背井离乡的过来……你说特权什么的，那个自然有红线，但在规则之内的某些享受，肯定不算出格，特别又是何沫这样的身份。 　　端着茶杯坐下后，叶铭便望向何沫：“什么时候通话？” 　　“约定的时间是半小时后。”何沫说着便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一样的装置递给叶铭：“你猜猜，这是什么？” 　　叶铭一进门就看到这个东西，他也不接，只是微微一笑：“我非但知道这是什么，我甚至还能猜到这东西的主人是谁——是不是歌莉娅的？” 　　何沫便含笑点头。 　　人类拿下31号基地还是稍“晚”了一点，能够拿走的全部都被拿走了，包括霍尔与迪卡两人的通讯设备，除此之外，整个基地的数据中心也几乎全部都被破坏殆尽，包括通讯设备和各种智能设备…… 　　不夸张地说，那帮帝国人在撤退的时候，只“留”了两个俘虏给人类，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是一点也没留。 　　嗯……好吧，还留了一座功能完好的轨道城。 　　而除了31号基地所在的艾拉星，其余的仆从星系也是如此。 　　甚至时间再往前推移，当初捕获“启迪号”的时候，克罗兹和葛雷娜也尽可能地破坏了所有的电子装置，人类为了复原启迪号还费了好大一番周折。 　　因此，在艾拉星这边，歌莉娅一见到人类，其主动上缴的通讯器便成了人类目前手中唯一功能完好的帝国通讯器。 　　“对面有没有说要聊什么？” 　　“没有，那个丽安娜先是问了歌莉娅的情况，然后便是要求和你对话。”何沫放下通讯器，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感慨：“抛开彼此的立场，她能够在这个时候还关心歌莉娅……我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 　　他之所以答应过来接受通讯，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发出通讯的人是丽安娜——是歌莉娅的老师。 　　作为一名老师，又作为歌莉娅现在的老师，他自然明白，这个丽安娜对歌莉娅能够逃离虎爪有着绝对的重要性……而且从歌莉娅的表现来看，这个丽安娜，确实是一个合格称职的老师。 　　作为同行，他聊一聊没问题。 　　相比之下，对面到底要说什么，反倒是不那么重要了——叶铭相信，帝国人在吃了这么多的亏之后，恐怕再也不可能天真地把真实的战略意图在这种对话中暴露出来。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何沫忍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从抽屉中间捞出了两桶泡面来。 　　“这边是中午了，你……要不要泡面？” 　　“……你这么大的一个主任，就吃泡面？”叶铭看得眼睛都直了。 　　“嗨……你别说了，泡面在这里可真是好东西。”何沫呵呵一笑，放了一桶泡面回去后，马上撕开另一桶：“你是不知道，根据过去几个月的统计，艾拉星下面，每天都有几十上百的人饿死。” 　　叶铭眉头微微一皱：“饿死人？是遭遇了饥荒还是灾害？” 　　“不，是穷的，所以这边才挂牌了扶贫办。”何沫熟练地放好调料，又往里面加上开水，轻轻叹息道：“帝国必须被摧毁！他妈的，就没见过这么垃圾的宇宙文明。” 　　叶铭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他对艾拉星的了解并不多，或者说，视线相对狭窄——他知道的几乎都是通过歌莉娅的口述而来。 　　而歌莉娅……本身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其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由于其父亲有一份矿工的工作，怎么也能养活家人。 　　而当她16岁后，她又被选到了轨道城，自然就更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了。 　　只是……身心比起来，比入宫的少女都还要那啥。 　　真正要彻底了解一个星球，还是要靠人类的传统统计。 　　“所以这些泡面就是运过来扶贫的？” 　　“差不多，你是没见过……当有些族群吃到泡面的时候，他们那个感激和珍贵啊……恨不得把桶都舔干净了。”何沫抿着嘴，脸上升起一抹不忍：“我也是见过非洲那边穷兄弟的，吃土的都见过……但这里的罪裔族群，有些甚至比非洲兄弟都穷。” 　　叶铭再次沉默点头。 　　何沫当初去非洲那边呆了大半年，虽说她不是去扶贫，而是负责军事行动，但那边很多地方穷得吃土她还是见过的……而且那时候国家的影响力都已经很大了，之后就主导了国际上的扶贫工作，再往后就成立了共体，整个人类于是便彻底摆脱了饿死人的局面。 　　这也算是科技引导人类进步的有力证明。 　　“那现在的情况如何？我记得这颗星球总共有十几亿人口吧？贫困人口有多少？” 　　“目前统计下来，一共有十六亿个文明和种族，至于贫困人口……如果按照我们的标准，全是贫困人口。” 　　叶铭：“……” 　　“真的，很多族群都退化到了原始的部落时期……说起来这也算是研究文明进化和退化的学者们的优秀样本了。”何沫自嘲的一笑：“你敢信么，甚至还有学者说最好保持状态进行观察……”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也微微摇头，轻轻叹道：“这个……要一分为二的看。” 　　“为啥一分为二？” 　　“因为高级文明对低级文明，未必要干涉。”叶铭正色道：“我们必定要走向高级文明，甚至成为观察者文明的。而一个合格的观察者，就是要保证绝对的观察。” 　　“……你怎么说得跟修仙一样？乱世我不管，盛世我也不管，全人类死光了我也不管……只要我飞升就行了？” 　　叶铭哈哈大笑：“你还在看修仙小说啊？” 　　“叶总……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认为这种是不对的。”何沫轻轻吸了口气，正色道：“我是党员，我还是不怎么能看得眼前疾苦的。” 　　“嗯，你是菩萨心肠。” 　　“……” 　　见何沫一阵无语，叶铭也含笑点头：“好吧，其实我也觉得，那种绝对观察的态度不可取。毕竟……我们接触到的是高级的智慧物种，而不是低级动物——如果有一天，这个宇宙面临巨大的危机，甚至会危及到存亡，那么必定是要汇聚所有智慧物种，所有文明的力量来拯救的。” 　　“但在那之前，拯救每个文明，是我们必然要做的。” 　　“不愧是老师！”何沫重重点头，脸上笑意绽放。 　　就在这时，她放在办公桌上的通讯器也嗡嗡地响了起来。 　　叶铭眼神一闪，随后走向办公桌。 　　一旁的何沫也取出一个摄像机，从侧面对准叶铭。 　　——按照规则，所有与帝国进行联络和对话的场景都必须要记录报备，叶铭自不例外。 　　拿起通讯器后，叶铭直接点了一个帝国文字标记的按钮，随后画面一闪，一个帝国女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显示屏上。 　　“你好。” 　　“你好。” 　　听着对方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叶铭微微点头。 　　光是这个态度，就意味着，对方对人类下了足够的功夫。 　　“叶首席，好久不见了。” 　　“丽安娜女士，好久不见。”叶铭凝视着对方，看得出来，对方今天是很着重打扮了一番：“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吧，请问……你这次的通讯意图是什么？” 　　“还有，你们的舰队的行动，又是为何而来？” 　　说完后，叶铭便静静地望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丽安娜明显很认真地听着，随后微微点头。 　　“我这一次，并不代表着军团和你联系，而是代表先知院。希望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和人类实现和平。” 　　“和平？”叶铭眼角微微一缩！ 　　“是的，和平。”丽安娜缓缓点头：“我们可以把31号星系交给你们，但你们也不能再继续前进，需要离开32号星系。” 　　叶铭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等待。 　　他知道，接下来，对面肯定要提个条件。 　　“为此，我们可以告诉你们，如何实现生命的永恒，与你们……共享我们最伟大的科技。” ###第821章 毒药 　　当从对面的口中听到“永恒”二字的一刹那，叶铭有点走神，随后他便陷入了一种略微有些诡异的长久沉默。 　　见叶铭沉默思索，丽安娜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 　　至于房间中的另外一位…… 　　何沫正夹起一筷子面条，但却没有放进嘴里，而是保持着姿势，震惊地看着通讯器的方向。 　　在这一瞬，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以至于整个思维都变成了一团乱麻。 　　实现生命永恒的技术？ 　　永恒的技术！ 　　——她为什么最近热衷于看修仙小说？或者说……为什么最近的修仙小说大为流行，以至于全世界的影视作品都被各类仙侠故事霸屏。 　　归根到底，还是在科技爆发之下，人类已经在事实上实现了物质生活的满足，开始向往更进一步的追求…… 　　在“善终”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抵挡住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的诱惑。 　　但…… 　　何沫用力地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叶铭。 　　她作为叶铭的“开山大弟子”，这么多年来亦师亦友的关系，她自然也知道，叶铭对于所谓的永恒，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以至于，当初搞得沸沸扬扬的基于“数字意识”的“天堂计划”，最终在叶铭的反对下偃旗息鼓，无疾而终。 　　沉默中，叶铭的眼神突然闪了一下，片刻后，一抹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 　　“丽安娜女士，其实我很难以想象……就算到了现在的局面，你们依然在用一种傲慢的心态来和我们打交道。”叶铭凝视着丽安娜：“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还有另外的、可以打败我们的技术？” 　　叶铭的回答让丽安娜略微怔了一下，她眉头微皱看了过来：“我只是想提醒你，我现在代表着一个存在了万年的古老而强大的文明。” 　　“嗯……我能理解。”叶铭闭上眼睛，但一瞬之后便又睁开：“虽然我很想用你的语气和句式来提醒你——我现在代表着这个宇宙最强大和先进的文明。” 　　“但那样的针锋相对与我们的交流没有任何的好处。” 　　丽安娜的表情瞬间凝固。 　　然后，她抬头看了一眼通讯器的后方。 　　…… 　　卡桑星，32号基地。 　　丽安娜从站在对面的辛多雷军团长和克林先知的身上收回视线。 　　叶铭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自己老师和辛多雷军团长的心，也让她抑制不住地握紧了拳头。 　　对面的声音继续。 　　“所以，如果你真的为了和平而来，那么就先要告诉我，怎么实现和平，还有……所谓永恒生命，又指的是什么？” 　　丽安娜松开手，再次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在看到老师点头后，她缓缓呼气，沉声道：“如字面意思的永恒。” 　　在这一刻，她看到叶铭的脸上升起一抹有点说不出诡异的笑。 　　“譬如……成为你们的先祖？” 　　丽安娜听懂了在人类语境中这句话的骂人双关，但她并没有介意，而是闭上了眼睛，沉默几秒后缓缓点头。 　　“是的，我们会传授你们通往天堂的技术。” 　　“不应该叫乐土吗？” 　　“你也可以叫乐土，天堂，伊甸，什么都可以。” 　　“技术，是工程技术，还是理论技术？” 　　“抱歉，在人类答应我们的条件之前，我不能透露。”丽安娜凝视着叶铭：“我想，你应该对我们的先祖有所耳闻了。” 　　“嗯，确实。”叶铭依旧微笑的看了过来：“看来是一个很不错的条件，但为什么……你们又会突然大举兴兵呢？按照常理，你们应该等待我们的回答才会体现在军事上。” 　　“首席先知先生。”丽安娜身躯坐直，严肃中带着一抹傲然：“人类有人类的依仗，我们也有我们的骄傲，你们的力量获得了我们的认可和尊重，但不表示，我们就会完全地放弃战争的选项。”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谈不拢，我们就要开战，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很好，期待下次与你联系。” 　　看着对方点头致意后果断切断了通讯，丽安娜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胸膛不断起伏着，她站起身来，望向老师和军团长。 　　“老师……”但只喊了一声，她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于人类……她的心情特别的复杂。 　　她可以算是整个人类崛起的见证者，亲眼看到人类从只能靠几十艘无论是主炮火力还是速度都比不上帝国的一个普通星际文明，在短短的几年内便成长成为军团乃至整个帝国的心腹大患…… 　　而现在，对方毫不客气地自称人类是这个宇宙最强大和先进的文明…… 　　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有些接受不了——她的背后，是真的站着一个统治着数十个超级星域的古老文明啊！ 　　克林老师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望向辛多雷：“你怎么看？人类是否会上钩？” 　　“我不知道，我们对人类的了解太少。”辛多雷军团长谨慎地答道：“但……追寻永恒的生命，一定是一个强大文明和种族所必须经历的。” 　　“我也这么认为。”克林老师再次点头，缓缓道：“人类能够从短短的数年内便将文明等级提高到如此的程度，除了技术的螺旋上升之外，对科学，对未知的追求也是必然的。” 　　“好奇心，是推动科学进步的第一原动力。他们的科技发展越快，好奇心便越强。”克林先知说完后望向丽安娜：“你准备一下，不要轻易地告诉他们连入乐土的细节，而是要拟定一套完整的谈判程序……谈判越是繁琐和坚持，他们便越会意识到永恒技术的珍贵。” 　　丽安娜深深吸气，重重点头：“还有呢？” 　　“其余的……就不用你负责了。” 　　克林先知抬步走向房门，在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对了，提醒你一下，记得要回霍尔他们。” 　　丽安娜一怔，不自主地望向了文件柜。 　　霍尔母亲交给她的桂花糕，她还一口都没有吃…… 　　…… 　　…… 　　何沫关上摄像机，将已经冷了的泡面放到一旁，静静地看着犹在思索中的叶铭。 　　注意到何沫的目光，叶铭眼神一闪，回过神来：“怎么不吃了？” 　　“已经没胃口了。”何沫重重地呼吸了几下，眼神中升起了几分焦灼和不知所措，她咬了咬唇，指着摄像机：“要……上报吗？” 　　她下意识地认为，帝国人抛出的橄榄枝。 　　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还好一些。 　　但对于……某些人，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以前的天堂计划之所以会被搁浅，一方面是叶铭的反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实现的路径……再加上当时整个地球都前途未卜，是以领导层也就一笑而过了。 　　但现在…… 　　就算不留恋权利，留恋生命，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她不知道这个该不该上报。 　　“当然要。”叶铭只是一眼便看出了何沫的心思，当下便微微一笑，同时表情也慢慢严肃起来：“何沫，我发现了个不好的现象。” 　　“什么现象？” 　　“不要把我当神，更不要觉得我的所有决策和意见都是对的。”叶铭想到了之前杨文志的那番话，眉头皱了一皱：“我只是一个科学家，我有我自己的追求和理想。” 　　何沫立刻屏住呼吸，用力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星光散去，片刻后，她重重点头。 　　但随即，她又长呼了一口气，眼睛在一瞬间笑出了弯月：“那你还反对天堂计划吗？” 　　“我从始至终都反对。” 　　“那你这个意见……是对的还是错的？”何沫托起了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 　　叶铭：“……我什么时候教你抬杠了？” 　　何沫：“……”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上面看了对面的要求，有可能会因为抵挡不住某种诱惑而答应，对吧？” 　　“是的。” 　　“放心吧，上面是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我和艾雯的一篇关于乐土的研究论文即将完成，如果所谓的永恒的生命是变成乐土中的先祖形态，那么我想没有任何人会答应的。” 　　何沫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哦……那是什么形态？” 　　“……准确地说，是集体意识形态，嗯……我很难给你进行准确的表述。”叶铭微眯着眼睛，轻声道：“还是拿修仙来举例，就是……有那么一群人，为了追求永恒，然后以献祭了自我的意识创造了‘全知全能’的‘神明’，并成为了‘神明’。” 　　“从表面上看，这个无所不能的神，可以化身出每个独立的个体，但实际上……独立和自由的意志却是消失了的。” 　　何沫：“……我CPU不怎么够了。” 　　“不够就不够，只需要知道，我是绝对反对这种集体数字飞升的。” 　　说完后，叶铭站起身来，他闭上眼睛，随后睁开，嘴角挂了一抹冷笑：“而且我打赌，他们的真实想法，必然不是想让我们实现所谓是的永恒，而是一剂毒药。” 　　“人类之所以能够在科技上碾压他们，不是靠什么永恒的先祖，更不是靠什么所谓的智脑，而是靠的我们自己，靠的我们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自由的灵魂！” 　　“就连几个帝国俘虏都知道，乐土是他们的桎梏，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安好心？” 　　“所以……等着看他们表演就行了。” 　　说完后，叶铭大步走向门口。 　　“对了，带我去看看歌莉娅的父亲，我顺便来做个家访。” 　　…… 　　在艾拉星简单的安顿下后，第二天，叶铭便在何沫的陪同下启程前往了地面。 　　在歌莉娅的屋子中，他如约对如今暂代歌莉娅的职务履行城主职责的海多兰进行了一番“家访”——其实主要还是打听一下目前的整个星球的状况。 　　从海多兰这里，他听到的就远比在歌莉娅嘴里听到的详实多了，也证实了上面人类各个统计部门的数据的真实性。 　　“那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温饱问题，对吧？”叶铭毫不避讳地坐在简陋的椅子上，拿起放在桌上餐盘中被切成块的苹果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是的。”海多兰坐在他的对面，身躯笔直，显然比叶铭高大了许多，这又让他有些局促起来：“还好的是，我们的族人在大礼司和联盟的支持下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接下来的工作主要就是恢复生产的同时恢复教育，进行扫盲这些了。” 　　“嗯，扫盲特别重要。”叶铭点头表示认可：“我所在的文明，在一个世纪之前的文盲率也特别高……但随着扫盲，随着义务教育的普及，只是短短的几十年，便成为了引领世界的存在。” 　　“那您肯定在中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海多兰说着便是一怔，马上一拍额头，嘿嘿地自嘲一笑。 　　叶铭哈哈大笑。 　　他是义务教育的受益者，今年才三十几岁，可不敢当年的贪天之功。 　　“歌莉娅现在的学习……还用功吧？”为了掩饰尴尬，海多兰咳了一声，问起了女儿。 　　“挺好，她就是太用功了。”说到歌莉娅，叶铭嘴角便浮出一抹笑意：“她将来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大礼司。” 　　听到从叶铭嘴里亲自说出这句话，海多兰瞬间屏住了呼吸，继而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最终站起身来，对着叶铭深深地鞠躬。 　　“快别……”叶铭连忙拦住海多兰，笑着打趣道：“大礼司，那可不是个好工作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何沫突然起身，随后从公文包中取出通讯器看了一眼。 　　叶铭见状便朝着海多兰微微点头告辞，继而大步走向停在门口的登陆艇。 　　视频接通，丽安娜的表情依旧。 　　“叶铭阁下，你们的意见呢？” 　　叶铭微微点头。 　　昨天的通讯早已被上报了给了高层。 　　不出他所料，对于帝国人的这种要求，领导们的意见出奇一致——那就是，看帝国人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或者干脆说，卖的什么毒药！ 　　“技术方案怎么给？” 　　“我们成立一个谈判小组。”丽安娜表情不变，凝望着叶铭：“在一个安全的星域，我们当面谈判。” ###第822章 鸳鸯 　　三天后，针对帝国人发来的“求饶信”——不可否认，站在人类的角度，这就是一封求饶信——室女座超星系群联盟组成了一个多文明代表的应对小组。 　　其成员包括了两大舰队的总指挥杨文志和曾元海，也包括了人类的对外情报部门CNY的负责人何沫，外系办的夏主任和太约指挥中心的秦卫国以及共体办公室的何主任等等，当然也少不了其余几个深度参与了战争的文明的代表，譬如苍蓝星人的战争礼司博拉利，克荣人的舰队总督艾萨拉，塔拉族人的舰队司令弗拉克…… 　　该小组的组长由秦卫国担任，副组长则由夏主任、杨文志、以及艾萨拉担任。 　　按照管理，该小组依旧有科学顾问团队，而且这些顾问的来头很不小…… 　　除了叶铭之外，还有百忙中抽时间来配合工作的乌达大礼司，以及克荣人的首席智者奥兰多和塔拉族人的首席科学官狄特兰。 　　嗯……这样的配置，算是充分体现出了国内的政治惯性。 　　…… 　　艾拉星上空，太空城。 　　等到所有人都将这几天来对方的通讯内容看完后，视频中的秦卫国开始主持会议。 　　“首先我们确定个前提，就是目前的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所以不要有太多的顾忌。”秦卫国脸上的笑有点轻松：“敌人虽然表面上还很强势，但我们可以认为，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大家就畅所欲言，尽情讨论。” 　　随着秦卫国定下基调，虚拟会议室内便活络了起来。 　　作为舰队的代表，曾元海向来以口直心快著称，当下便道：“谈没问题，打也没问题。但现在敌人一副要和我们拼命的模样，又发来和平邀请……这就有点看不懂了。” 　　顿了顿，曾元海补充道：“当然，灭掉他们是既定目标，我是绝对不同意让他们养起来的。” 　　听着曾元海的这句话，会议室内便传来阵阵笑声。 　　叶铭也微微一笑。 　　曾元海说得没错，不管是答应和平也好，还是不答应也好，其背后的逻辑是人类能够获得多大的利益——现在人类本来就没有打算速攻帝国。就算是曾元海这帮最“激进”的前线将士们，也知道要想短时间内完成宇宙的统一，也是极难的。 　　换句话说就是，人类本来就是想休息个几年，等到技术再次飞跃，等到拥有了更多的战舰和导弹，再一波平推过去的。 　　敌人想要和平，当然可以答应。 　　但正如曾元海所说，一边喊着要和平，一边大军压境，做出一番鱼死网破的模样，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其实能看懂。”深谙外教之道的夏主任亮起了头像，她依旧留着标志性的中长发，呵呵一笑道：“他们应该是两手准备，要么以战促和，要么鱼死网破——从这一点来看，敌人开出来的条件，好像也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夏主任的话音落下，叶铭的眼睛便亮了一瞬，继而含笑点头。 　　姜果然是老的辣，多年的外事工作让夏主任一眼便判断出了敌人的筹码价值几何。 　　“所以我们也可以两手准备，先可以谈一谈，同时仗也要准备打，但是呢，如果要准备谈，那么什么地点，什么时候谈，必须要我们来安排。”夏主任说着顿了顿：“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夏主任的这番话立刻获得了众人的认可。 　　秦卫国也含笑点头，继而望向众人：“那咱们意见就统一了？” 　　“我有个问题。”这时奥兰多举起了手。 　　“奥兰多先生请说。” 　　“从提供的情报来看，敌人这次的谈判条件……似乎仅仅只是关于永生的技术。”奥兰多的表情略微有些严肃，他朝着叶铭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望向秦卫国：“这个技术……我们确实需要吗？” 　　此言一出，秦卫国也怔了一下，继而他也朝着叶铭看去。 　　——对永生最反对的叶铭，这次都没有反对，这也是今天的讨论得这么顺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迎着众人的目光，一直都保持着重在参与心态的叶铭微微一笑，沉吟了几秒后他缓缓道：“我必须承认，我对永生并不好奇，但我对于一个现有的实现永生的技术……还是怀着一定的好奇心的。” 　　“我们在座的，有用过智脑的，最起码也是听过智脑的……我想大家都知道，智脑这一套系统，本身就是一个类似BUG一般的存在，特别是……”叶铭说着微眯起了眼睛：“它还和高维宇宙，高维物质有着密切的关联。” 　　“或许，这是我们彻底认识高维宇宙乃至多维宇宙的一次机会。因此，如果实现的方式不麻烦……理论不复杂，那我们谈一谈显然是没问题。” 　　“至于说，我们是否要走向永生。” 　　叶铭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我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不需要。” 　　“生命的奇迹在于繁衍和进化，而不在于永恒。”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会场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假如科学走到了尽头呢？” 　　叶铭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那是共体办公室的何主任。 　　何主任没有任何的技术背景，但他的背后却是共体最强大的那个议事会。 　　见叶铭看来，何主任冲他微微点头一笑。 　　“在目前看来，在人类完成升维生存之前，科学的尽头还很遥远。” 　　“或者，我简单地打个比喻，如果科学的尽头有一百米，那我们现在……仅仅只走出了十米左右。”叶铭嘴角也升起微笑：“我曾和帝国的几个俘虏都聊过，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到过，人类威胁到了乐土。” 　　“这意味着，所谓的乐土，所谓的永恒，依旧是建立在三维宇宙之中的。” 　　“而这个宇宙，终究是会消失的。” 　　“这个时间，或许是百亿年，千亿年，万亿年，兆亿年……但它终究无法摆脱物质世界的规律，终究会消失。”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个时间太久。但……它终究会来。” 　　“甚至说句打击人的话，按照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准，只需要一场超星系爆发的伽马射线暴，地球的生命就会彻底消失……就更不用说什么永生了，什么科学的尽头了。” 　　何主任静静地听着，随后对叶铭微微点头。 　　见再无异议，秦卫国宣布会议进入筹备期。 　　…… 　　…… 　　一个月后。 　　省城，山间别墅。 　　霍尔从晨曦中睁开眼睛。 　　自从上次见了那个歌莉娅之后，人类的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开始了无休止地“折磨”他们。 　　虽然没有野蛮的鞭刑和体罚，但那种让人几天几夜都不睡觉的酷刑，远比体罚更加痛苦和难以承受。 　　往往一个问题，人类的审讯官要问上数遍数十遍甚至上百遍…… 　　而且从那之后，迪卡也被带离，不知所踪——只有每次人类的审讯官在审问的时候，才会听到一点点消息。 　　“今天是阁下的休假日吗？”霍尔看了一眼时间，又看着站在床头的人类审讯官，嘴角浮起一抹嘲讽。 　　他靠着惊人的意志和身体素质，硬生生地扛了一个月，对于人类的招数也算是了如指掌了——人类也怕他没有获得必要的休息而一不小心给嘎了。 　　算算时间，今天又应该是来折磨自己的一天。 　　但从时间看，审讯应该早就开始了，但对方却没有动手，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 　　“不，今天是你的休息日。”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霍尔坐起身来，也冷漠地开始穿着衣服。 　　“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准备和洗漱。” 　　“哦？是要见什么大人物吗？” 　　“是的。”审讯官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浮起淡淡笑意：“恭喜你，霍尔先生。” 　　“什么意思？” 　　审讯官却没有再回答，而是站到了一旁，开始计时。 　　二十分钟后，霍尔洗漱完毕。 　　“上车。”审讯官转身就走。 　　霍尔冷漠的脸上终于升起一抹疑惑，但不由得他多想——因为身后的钢铁守卫已经蛮横地推了他一把。 　　坐上汽车，霍尔看着那扇近在咫尺，但自己却从来没有出去过的铁门，整个人突然陷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惊恐。 　　——这……不会是要对自己行刑吧？ 　　不对……那也不应该恭喜自己！ 　　……也不对！按照自己现在的状况而言，行刑……恐怕还真的是一种恭喜。 　　双手紧握着，霍尔屏住呼吸，看着山间的标识牌一路往下，直到……他看到了一艘停在山下广场上的飞船。 　　被带上飞船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紧接着，飞船起飞，朝着太空而去。 　　当飞船穿越过人造星门后，霍尔望向舷窗，然后…… 　　他的整个身躯便瞬间僵硬了起来。 　　…… 　　CNY办公室内，叶铭从平板上抬起头来，看了霍尔一眼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 　　由于叶铭的到来，如今的CNY办公室被额外的装修了一番，以前的屏风也被多功能隔板隔了起来，又加上了门——何沫依旧在这里办公，但坐在他的对面。 　　办公桌的旁边，也按照叶铭之前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摆上了茶几和沙发——这是叶铭利用“特权”运过来的。 　　当然了，这些……今后肯定都是便宜他的大徒弟何沫了。 　　霍尔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缓缓坐下。 　　叶铭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走到霍尔的对面坐下，而后含笑望着对方。 　　“霍尔先生，重回故地，心情如何？” 　　看着叶铭的笑脸，霍尔用力握拳，忍了很久才重重地喘了几下，继而死死地盯着他：“虽然我在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最差的情况，也知道了从此生命和尊严都交给了人类。” 　　“但我还是必须说，阁下的问题有点太过了。” 　　“嗯……那我道歉。”叶铭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何沫沏茶。 　　何沫嫣然一笑，冲了两杯茶放到霍尔和叶铭的身前，随后便如同秘书一般坐在叶铭的身后。 　　“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霍尔连碰都不碰一下茶杯，冷冷道：“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不是……想要看到你们的结局，我是可以舍弃生命的。” 　　“嗯，意思就是，你连死都不怕了。”叶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偏头一笑：“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霍尔保持沉默。 　　“我也再次提醒你一下，人类不像你们，不会视任何一个智慧生物为草菅。” 　　霍尔继续保持沉默。 　　“看来过去的几个月，你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叶铭放下茶杯，等了几秒后微微一笑：“希望，当你见到丽安娜的时候，不要再像这样沉默。”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霍尔的眼睛突然便转了一下。 　　紧接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整个人浑身的毛发刷的一下便竖了起来！他长站起身，双拳用力握在胸前，表情也变得无比的狰狞。 　　“你说什么？” 　　“你们把她怎么了？！” 　　随着霍尔的情绪激动，他手中的腕表也开始闪烁起红光来。 　　这是要触发系统电极的前兆。 　　但叶铭丝毫不在意，他依旧保持着笑意，再次端起茶杯，一边轻轻吹着茶沫，一边轻声的，似乎很随意地道。 　　“帝国为了谋求和平，派出了一个谈判团队来与我们进行面对面的谈判。” 　　“而你，是对面的谈判负责人丽安娜，所指名道姓要见的人。” 　　说完后，叶铭便看了一眼时间。 　　“大概三个小时后，来自帝国的高超舰便要进入艾拉星系。” 　　霍尔的呼吸骤然恢复，继而变得急促起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叶铭，似乎在判断叶铭是否是撒谎。 　　然后……他便确认了。 　　叶铭没有骗他。 　　用力地握着拳，咬着嘴唇，甚至都能够感觉到舌尖传来的咸味了。 　　“然后呢？” 　　“然后？自然就是让你们见面了。”叶铭轻轻弹了弹衣服，嘴角浮起笑意：“当然，如果谈不拢，你们也只能见一面了。” ###第823章 系主任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的肩膀上就是一座山。” 　　看着失魂落魄的霍尔被机器守卫带离，叶铭莫名地感慨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感慨了？” 　　“按照有限的描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将极有可能会是下一任的军团长，至高议会的成员。”叶铭轻轻地叩着茶杯：“执行军团的最高长官，统领数十万战舰的那种存在……却因为我们的崛起而沦落成了阶下囚不说……还……” 　　叶铭说着便顿了顿：“好吧，他们自找的。” 　　何沫便嫣然一笑。 　　她懂叶铭欲言又止的是什么——在霍尔表现出了极度的不配合之外，CNY部门也失去了耐心，开始对他上了一些“手段”。 　　当然，这些手段都是合理合规的，你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是“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坦白所有的情报”。 　　坦白说，这种待遇，不符合用来对付霍尔这样一个帝国军团明日之星的。 　　但人类还真就这么做了……一方面是因为随着对室女座超星系团的光复，人类知道了帝国在过去的行径与其科技的高度严重不符，野蛮得就跟个原始部落一般，另一方面，这也代表着人类开始从整个文明的等级上，对神圣帝国这个曾经一统宇宙，甚至还差点灭了人类的文明建立起了心理上的优势。 　　简言而之就是，我比你更高级。 　　高级文明对低级文明，可以不用讲任何道理。 　　这一次的和谈也是如此。 　　在收到帝国方面的见面和谈后，人类用极其强硬的，甚至不容商量的态度定下了谈判的地点。 　　就在艾拉星，就在31号原基地。 　　——如果你们帝国真有诚意，那就派人过来，我能做的承诺就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的人安全来，然后不管能不能谈拢，我放他们安全离开。 　　帝国方面在争取了很久之后，人类都寸步不让，最终还是帝国选择了退一步，但表示，他们要带回霍尔。 　　而人类则表示，如果谈判成功，那么按照俘虏的意愿，送还俘虏是必然的。但如果不能成功，或者说帝国的舰队依旧集结的话，那么人类能够做的最大让步就是让他们见一面。 　　但人类同样也保证，优待俘虏是人类的优良传统，不会像帝国那样动不动就灭一个文明满门。 　　总之就是……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外系办充分发扬了人类的伶牙俐齿和尖酸刻薄，三两句不离帝国在过去灭绝文明的烂事，把对面负责接洽的丽安娜噎得不轻。 　　“好了，还有几个小时，我先眯一会。” 　　叶铭起身走到角落，拉开毛巾，露出被遮住的相变椅，他往相变椅上一躺，椅子便迅速调整了好了贴合人体结构的姿势。 　　这椅子，当然是从何沫的宿舍里搬过来的。 　　“……那我去准备准备。” 　　…… 　　帝国图拉号级反物质飞船卫兰号上，丽安娜正静静地站在主控屏幕前，看着由乐土计算出来的，沿途收集的舰队情报。 　　屏幕上，艾拉星系以及主星路上的人类舰队遍布星空。 　　“一共三千三百余艘。” 　　站在她身旁的此次谈判的最高组长，也是之前就在艾拉星待了很长时间的迪特先知。 　　当初，迪特先知作为技术支援小组的组长，在艾拉星沦陷的前一刻才离开，也算是尽到了他最后的责任——因为谁都知道，31号基地的沦陷错不在他。因此，回到先知院后，迪特先知并没有被追究，但也失去了进一步提升排名的机会。 　　然而，这一次……经过至高议会和先知院的讨论，迪特先知被特许成为了轮值副院长，领衔整个谈判小组。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迪特先知和丽安娜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的谈判，本质上……是为了迷惑人类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排名靠前的先知们，是绝对不会以身犯险，来到这个危险地方的——因为极有可能，这是一段不归的旅途。 　　因此，他们这艘飞船的帝国人并不多，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三个学者和三个军团的代表。 　　八个人，便是这艘船上的全部。 　　在帝国看来，如果谈不拢，这八人就是弃子。 　　但如果能够谈拢…… 　　“当初他们只有一千艘就能够正面击败军团三千艘……很难想象，当人类战舰的数量上来后，我们要怎么才能抵挡。”丽安娜轻轻地呼吸着，眉间升起浓浓的忧虑：“而且更要命的是，如果我们不来……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人类竟然有这么庞大的舰队了。” 　　迪特深以为然地点头。 　　至高议会最终答应人类的要求，不远亿万星系地赶过来的原因，还是可以借此机会看一看人类的舰队规模和沿途布防的情况。 　　从现在来看，光是知道了人类的战舰数量，恐怕这一程在某些大人们的眼中就已经值了。 　　时间慢慢过去，当再次穿过一道舰队布下的防线时，卫兰号收到了人类的指令。 　　丽安娜作为舰长，很配合地听从人类的安排，开始减速。 　　紧接着，两艘人类战舰一左一右地伴飞在两侧一百公里之外，指引着卫兰号前往艾拉星的上空。 　　眼前空中圣殿越来越清晰，终于，卫兰号抵达了空港。 　　…… 　　走下旋梯，走进熟悉的通道，丽安娜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通道，两侧全部都是机械士兵，每个士兵手中都紧握着枪械。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类出现。 　　“这是在恐吓我们吗？” 　　“我倒是觉得，他们是畏惧我们。”丽安娜视线扫过机械战士，然后便看到两个机械战士走出了队列，朝着他们八人迎面而来。 　　“迪特先生，丽安娜女士，你们好。” 　　冷酷的外形下，是一个略带知性的人类女声，用帝国语对着二人打了招呼。 　　“在进入基地之前，请诸位完成例行的检查。” 　　迪特眉毛微微一扬，他注视着机器人头颅上的光屏，轻轻哼道：“你们难道会认为我们不远亿万光年地过来，就是为了带着武器来和你们进行近距离的格斗吧？” 　　“抱歉，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随着领头机器人的声音，两侧的机器人也同时上前一步。 　　迪特与丽安娜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重重呼了口气，随后示意身后的众人接受机器人的检查。 　　“这是什么？”一位机器人打开丽安娜的公文包，拿出一块由油布包裹着的，外形像是肥皂一般的物品问道。 　　“樱花糕。”丽安娜面无表情地回道。 　　“抱歉。”机器人礼貌地致歉，随后将公文包还给了丽安娜，同时将一副耳机递给她：“这是即时翻译工具，你们应该能够用到。” 　　很快，检查通过，一行八人走向那扇紧闭的环状大门。 　　大门开启，夏主任带着何沫与外系办的一名副主任出现在门口。 　　“我代表室女座超星系团，欢迎你们的到来。” 　　夏主任面带微笑，丝毫看不到一点强硬的影子和态度。 　　…… 　　何沫办公室。 　　叶铭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不得不说，这个相变椅是真贴心……它非但能够完美地贴合人体不说，而且相变的速度极快，远超人类能够造出来的最好的床垫。 　　以至于，叶铭都动了心思，要不干脆弄回家给父亲当床——虽说现在医学发达，而且寿命也得到了延长，但由于父亲年轻时干了不少体力活，加之上了年龄，现在睡觉之后总感觉浑身都不舒服。问医生，医生也没辙，只是建议换个好床垫。 　　可叶铭都已经给他老人家换了羽绒床垫了，父亲反而觉得还没硬板床舒服…… 　　而且这个相变金属还有个巨牛无比的功用——它可以充当人类的非动力外骨骼，从而让那些永久的残疾，无法站起来的人们在外骨骼的帮助下轻松地站起来。 　　“人到了吗？”在相变椅的支撑下站起身来，叶铭扭了扭脖子，又揉了揉眼睛，望向站在门口的何沫。 　　“到了。”何沫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叶铭有些纳闷地问道：“安排的谈判时间是什么时候？” 　　“嗯……这样说吧，在帝国人那边，他们就没有谈判的概念。”何沫笑了一笑：“非但没有谈判的概念，也没有外交活动和行为的概念……” 　　叶铭微微一怔，马上点头：“嗯，能够理解。过去的万年来，他们都是天下无敌的存在，对外从来没有谈判一说。而且就算内部，也很早就完成了势力上的彻底统一，顶多就是个会议。” 　　“是的。所以，他们直截了当就提出了要见你，以及见霍尔。” 　　“见我？这表示是正式的谈判吗？” 　　“不知道，但根据夏主任和我的分析……他们应该是把你当系主任了。”何沫眨了眨眼，补充道：“系主任。” 　　但即便何沫补充强调了，叶铭也依旧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 　　他是脑机中心的主任不假，哪里担了什么系主任？再说了，他就算要在学校任职那也是物理学院的院长或者干脆就是省交的校长…… 　　然后……他便哭笑不得起来。 　　“银河系的主任？” 　　“然也。”何沫哈哈大笑。 　　“！！！”叶铭无语：“别闹了，夏主任的意思是什么？” 　　“夏主任的意思是，既然对方那么着急想见你，那么你去摸摸底也是可以的。”何沫耸了耸肩：“反正我们的目的主要是看敌人的技术方案……而这方面，只有你才知道，才能确定敌人有没有糊弄我们。” 　　叶铭沉吟了几秒后缓缓点头。 　　“那我洗把脸。” 　　……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叶铭与何沫走出办公室。 　　“安排霍尔和他们见面没有？” 　　“没有，这个需要在谈判结束后安排，最起码要初步接触之后才安排。” 　　“嗯，这样是对的，免得对方对比各自的信息后改变主意，或者临时打算盘。” 　　“是的，不过那个丽安娜提了个要求。” 　　“哦？什么要求？” 　　“她给霍尔送了一盒食物，据说是叫什么樱花糕……”何沫边走边笑道：“我们留了一点拿去化验，确定安全后就转交了——看起来，这应该是一种帝国特产的糕点。” 　　叶铭微微怔了一怔，他倒是没有问对这个樱花糕进行过检测没有——情报部门比他想得肯定更周到。 　　他想到的，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看来，这一对帝国男女之间，感情确实深厚。 　　“亿万光年的特产啊……”叶铭望向通道前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有点意思。” 　　说完，他便大步走向丽安娜的安置处。 　　…… 　　丽安娜与迪特先知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一边打量着房间的环境，一边不断地用信息素交流着。 　　他们在这里呆了一两年，对绝大部分的房间都了如指掌。 　　但现在……这些房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影子。继而……全部换成了人类的装修风格。 　　“看得出来，人类是一个懂得享受的种族。” 　　丽安娜轻轻压着柔软的沙发：“这个比相变椅舒服。” 　　“嗯，但没有相变椅实用。”迪特先知见丽安娜用上了语言交流，也开口道，随后他又望向窗外——窗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漫天的星辰和一幕幕天光：“艾拉星是相变金属的第一大产地，现在给了人类……” 　　丽安娜皱了皱眉，问道：“我记得，相变金属是0阻导体的必备材料吧？” 　　迪特先知点头：“所以，当初我就建议，在走之前把所有的地面矿厂全部摧毁了。” 　　“怎么摧毁？” 　　“当然是用主炮了。”迪特先知回忆着这一路过来看到的克拉族人，轻轻一哼：“你没见到那些罪裔？个个都趾高气扬的。” 　　丽安娜：“……” 　　就在这时，房门悄然开启。 　　下一刻，叶铭与何沫出现在了门口。 　　丽安娜眼神一凝，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紧接着迅速起身，直视着这个她曾经见过多次的人类男性。 　　她知道，这个人类男性，可以代表整个人类。 　　甚至……是整个人类智慧的化身。 ###第824章 你们全责！ 　　“当我们派出第一艘通讯舰，带着友好与和平的愿景前往你们的舰队时，我就开始设想。” 　　叶铭没有过多的寒暄，径直走到两人的前方坐下后便盯着丽安娜，用很平淡的语气开启了对话。 　　“当我们这样的文明之间有朝一日面对面的相遇时，会是如何的景象。” 　　“就如同人类的经验，人是无法想象出没有见过的场景的。因此，我只能用既有的经验来假设和你们的正式交流。” 　　“而随着我们满载和平与友好的通讯舰被你们击落，人类便意识到，你们不是一个人类认知中的高级文明，最起码，不是一个人类想要成为的文明。” 　　静静地说着，叶铭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因此，我们两个文明走到这一步，你们……” 　　“要负全部的责任。” 　　按照夏主任的指导，真正的谈判，实际上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其实就已经开始，而当面对面坐下时，所谓的谈判无非是炫耀肌肉——场上的气势也好，还是场外的战争也好，都是为了以压倒对手，使对手屈服，继而接受自己的条件为目的。 　　因此，叶铭一开口，便将责任全部划给了帝国。 　　很显然，丽安娜似乎并没有料到叶铭会直接了当地来这一出，她微愣了一瞬后才皱起眉头，严肃地道：“叶铭先生，这不是我们讨论的范畴。” 　　“有果必有因，今天的一切，都要归结于你们所谓的执行事件。” 　　丽安娜眼神一凝：“那是因为……” 　　叶铭似笑非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是因为人类涉及的技术触碰了禁忌，对吗？” 　　丽安娜用力抿着嘴，她身后的迪特先知则沉声点头：“是！” 　　“作为维系宇宙安全与平衡的文明，我们有义务和责任……” 　　“抱歉。”叶铭看着这个在情报中的先知院副院长——他知道，此人和丽安娜一样，之前都在31号基地中协助霍尔进行对人类的战争，嘴角再次升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于这个宇宙，我比你们了解得更多，我比你们更清楚，什么技术可以威胁宇宙。” 　　迪特先知瞬间屏住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叶铭。 　　“不要试图反驳我。”叶铭一字一句地道：“科学是讲道理的，我们比你们对宇宙的认知更深，文明等级比你们更高，这是事实。” 　　“就算你们有无所不知的乐土，那也只是在你们的认知世界中无所不知。而事实上，你们对人类一无所知。” 　　随着叶铭的声音落下，迪特和丽安娜的脸便瞬间涨红起来。 　　用力的吸了口气，丽安娜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叶铭：“可你们还是不知道永生的方法。” 　　“我有必要追求永生吗？”叶铭反问道。 　　丽安娜瞬间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叶铭：“那为什么要答应我们的要求？” 　　“因为我追求的是科学。你们在某个领域有突出的优势，而这个领域，我恰好又没接触过，所以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就是我之所以答应你们谈判的原因。” 　　“请记住，和平是你们谋求的，不是我们谋求的。” 　　说完后，叶铭轻松地靠在了沙发上，姿势也变得悠闲了起来：“现在，你们提要求。” 　　丽安娜用力闭了一下眼，而后与迪特先知对视，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愤怒和无奈。 　　沉默几秒后，丽安娜深呼吸了两下：“首先，你们目前位于32712星系的舰队需要离开，回归到32911星系。” 　　“那是哪里？” 　　“你们称为御夫座星系。” 　　叶铭嘴角浮起笑意：“意思是，我们还要退出LY星系？哦，也就是你们口中的31919星系？” 　　“是的。” 　　“抱歉，该星系有反物质矿，我们不可能退。” 　　“那是我们的先祖星系。”丽安娜直视着叶铭：“我的先祖便发源于该星系，你们没有道理占据她。” 　　“哦？”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难怪……这样的话，很多考古上的疑虑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嗯，你继续。” 　　“其次，归还所有的帝国公民。” 　　“然后呢？” 　　“你们的舰队，从今往后均不得逾越32708星系，31145星系，以及31571星系。”丽安娜深深地吸了口气，补充道：“你们将会拥有整个超星系群作为你们的势力范围——这个超星系群，是已知宇宙资源最丰富，碳基生物宜居带最多的星系群，足够你们发展亿万年……” 　　丽安娜说完便严肃地看着叶铭。 　　然后……她便看到，叶铭与何沫同时笑了起来。 　　一边笑，叶铭一边摇头。 　　“要不要听听我们的要求？” 　　“你说。” 　　“首先，我们可以接受你们的和平请求——这是基于人类是爱好和平这一种族的天性，而非你们在一个月前调动了大量的舰队妄图反攻。我希望你们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叶铭收起微笑，也正色道：“不需要我再次提醒你们，我们比你们更加先进。” 　　“然后，正如一开始我所说的，这场战争，你们要负全责。因此，你们要承担人类因为这场战争而付出的成本，赔偿参战各文明的损失。” 　　“同时，你们还要承担室女座超星系群这些被解放的文明的生活、教育、医疗等措施和设施的成本。” 　　说着叶铭顿了顿，表情变得极为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愤怒，他抬手指向窗外：“外面就是艾拉星，你们消灭了一个又一个的文明，掳掠其族人来充当奴隶，使其文明倒退，科技轶失，让一个个已经走向星际的，繁荣宇宙的文明和种族退化到原始文明的阶段……” 　　“这是滔天的罪行！” 　　叶铭怒发冲冠，抬手指着二人：“你们二位是先知，我也对你们所谓的先知有所了解，在人类世界，你们就是掌握最先进理论和技术的那一批科学家，你们天职应该是什么？” 　　“是探寻宇宙，追求真理。是念宇宙之大，感智慧之深。是与整个宇宙的智慧生物都产生共鸣，是相信这个宇宙终将会被来自智慧生物的灵魂和思想所认识，是为了整个宇宙所有能够张嘴说话，落笔写字，甚至是只能用动作和眼神来表达意志的生灵谋取生生世世的不朽传承！” 　　“而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来到艾拉星的时候，下面的人，连裤子都没得穿，甚至很多种族连文字都消失了！每天都有饿殍，遍地都是罪行！” 　　“恕我直言，你们根本就不配称为文明。” 　　叶铭一同怒火发泄完，用力地呼吸了几下，这才重新望着有些呆呆的丽安娜：“而现在，你们居然还想着靠停火，把人类隔绝在室女座超星系群内？好让你们继续你们的暴行？” 　　“算盘打错了！——真的想要和平，就必须接受人类的飞船抵达宇宙的任何角落，开放所有的自由贸易，繁荣所有有智慧文明的星系。” 　　“至于说给人类什么永生技术……”叶铭轻轻一哼：“如果人类真想要永生，直接打到你们的母星，再去拿技术不行吗？” 　　房间中沉默了几秒。 　　“不行。”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望向似乎刚刚回过神来的丽安娜。 　　…… 　　丽安娜用力地呼吸着，胸膛也不断起伏着。 　　她死死地盯着叶铭的脸庞——人类的长相很符合他们的审美逻辑，从这个角度，叶铭长得很帅气。 　　再因为他智慧的加成，从而显得就更加的英俊了。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刚才的某一瞬，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叶铭他说的……是对的！ 　　是的，她必须承认。叶铭关于先知的那一段话……是她认可，甚至在过去的数十年中都一直向往追求的——不然，她也不会被霍尔一直都戏称为苏马亚了。 　　可她和苏马亚又有本质的不同。 　　苏马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虚假的道德品味，享受高人一等的崇拜而去启迪那些落后的文明。 　　她则是认为……科学和技术的进步，终究还是要让所有智慧的物种都享受到好处的。 　　身为先知，是天生就带着传播科学的职责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让歌莉娅成为自己的学生，并尽可能地创造条件和传授知识。 　　沉默中，迎着叶铭略有疑惑的眼神，丽安娜用力抿了抿嘴，轻声道：“永生的技术，在乐土。” 　　“在乐土？” 　　“是的。” 　　叶铭慢慢皱起眉头，随后凝望向丽安娜，一字一顿地道：“你不要告诉我，要接入乐土，才能获得所谓的永生技术。” 　　“是的，必须接入。”丽安娜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先祖遗留的至高科技。” 　　“那我知道了。”叶铭缓缓点头。 　　说完后，叶铭便站起身来走向房门。 　　就要出门的时候，叶铭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丽安娜：“永生就是成为你们先祖的形态，对吧？” 　　丽安娜眉头深深地皱起。 　　她不知道叶铭对乐土知晓多少，但从过去一个月的通讯和交流来看，叶铭对乐土……知道得很多。 　　“可以了，等会让你见霍尔。” 　　叶铭转身走出房门。 　　而后，他大步走向夏主任的办公室。 　　敲开门后，叶铭没有任何的寒暄。 　　“所谓的永生技术，需要接入乐土。” 　　夏主任微微一怔：“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信息暴露。” 　　…… 　　…… 　　霍尔盘膝坐在洁白的床上，他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睡眠。 　　但实际上，他的眼皮一直都在轻微的眨动着。 　　这个房间很小，而且很偏僻，以至于，霍尔虽然执掌了这座太空城堡数十年，他居然都没有走进来过！ 　　从墙壁上那些尚未清理干净的痕迹来看，这里大概是之前的某个罪裔的宿舍吧。 　　一念至此，霍尔便再也无法保持安静，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房门处，两个人类的机械战士手握钢枪，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响了一下，紧接着，何沫便出现在门口。 　　看到何沫，霍尔的瞳孔猛地一缩！ 　　过去的几个月，他可太知道这个看起来小不点的人类女性的权势了——那些“招待”他的人，全是这个女人的手下！ 　　说他心中不慌，那是骗人的。 　　但……很快，他便看到了，随着何沫走进房间的丽安娜。 　　然后，他便屏住了呼吸，眼中再无其他，只有丽安娜的影子。 　　“虽然按照条例，你们二人见面，我必须在场，但鉴于你们二人的特殊关系……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只是记住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说完后，何沫转身出门，同时替二人贴心地锁好了门。 　　当然了，她这个举动纯粹多余。 　　因为两个机器人战士还站在角落中呢。 　　只是嘛……机器人战士不比人类，大概不会让这两人在做一些亲密动作的时候升起尴尬之意。 　　听着身后传来门锁的声音，丽安娜咬着唇，手里提着樱花糕，竭力地让脸上升起笑意，而后缓缓地走向床边。 　　她一边走，霍尔的眼珠子也随着她的步伐慢慢移动着，似乎要确定她到底是真人还是虚拟的影子一般。 　　当走到床边时，她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 　　霍尔猛地抱住了她，脸颊用力地贴着她的脸，被藏在头发下面的灵触也仿佛如同获得了新生的枯枝，瞬间鲜活灵动了起来。 　　两人灵触瞬间交流。 　　只是刹那，丽安娜便读懂了霍尔的心境。 　　“你瘦了。”丽安娜用力地笑着，在霍尔的耳畔轻声道。 　　“变好看了。” 　　“嗯，我给你带了叔叔亲手做的樱花糕。” 　　松开霍尔后，丽安娜举起手中的盒子，然后坐在椅子上，将樱花糕放在膝盖上，开始解着线头。 　　一道线，两道线，三道线。 　　终于，她取出了樱花糕，亲手递到霍尔的嘴边。 　　霍尔握着她的手，凝望着那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樱花糕、在这一刻，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 　　“我答应阿姨，我要把你带回家。” ###第825章 宇宙统治者的模样 　　一艘人类的快速运输舰缓缓停靠在接驳台，舱门开启，艾雯与歌莉娅同时走出飞船。 　　相比歌莉娅的一脸凝重，艾雯的脸上则全是好奇和兴奋。 　　她早就想来艾拉星看看了，但老师一直不允许……结果呢，他自己倒是没声没息地就跑到了这边来，还一呆就是一个月。 　　这让独自留在脑机中心修改论文的艾雯非常的不爽。 　　好在论文终于按照老师的要求改完了最后一版——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是她，第二作者是西瓦塔，通讯作者是叶铭。 　　至于联合审稿人……也是叶铭，还有就是乌达大礼司。 　　没办法，关于智脑和乐土的资料极少，她的这篇论文，算是第一篇真正揭开智脑和乐土神秘面纱的文字。 　　而作为奖励，老师也终于答应了她，让她和歌莉娅一起来到艾拉星。 　　不过这次出行的主角可不是她，而是歌莉娅。 　　“莉娅，这里整体面积有多大？” 　　“很大，具体的不清楚。”歌莉娅吸了口气，看着两边站着的机械战士，心中的安全感顿生：“当时我们都不能乱跑的，只能在各自的路线随时待命。” 　　“这么夸张吗？后面不是帝国人当了你老师……” 　　“就算当了丽安娜老师的学生，我也没有机会乱跑，主要还是跟着老师学习，然后就是给她整理各种家务。”顿了顿，歌莉娅笑道：“主要是打扫一下房间卫生，还有端茶递水送饭什么的。” 　　艾雯顿时很郁闷地扶额：“好像这活儿咱们现在也在干。” 　　歌莉娅哈哈大笑。 　　她虽然在叶铭办公室呆的时间不多，但是每次来的时候，都看到艾雯在给老师端茶递水，全然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甚至有时候就算她也在，老师也会习惯性地叫艾雯，而不是叫她，搞得艾雯每次都要提醒，她有小师妹了！ 　　离开通道，两人沿着耳机中艾塔的指引走向叶铭的办公室。 　　…… 　　“老师。” 　　见到叶铭，歌莉娅喊了一声老师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旁边。 　　艾雯则大咧咧地凑到叶铭跟前，看他在笔记本上忙活什么。 　　“别瞎看。”叶铭推开艾雯的脑袋，同时合上笔记本，笑着站起身来望向歌莉娅：“故地重游，有没有别样的心情？” 　　“还好。”歌莉娅知道叶铭一直都在告诫自己要走出过去，当下偏头想了想，笑着回道：“装修风格和环境变太多了，以至于我还以为走到了综合办公楼呢……” 　　“嗯，毕竟要有新气象。”叶铭点了点头，随后眉头微皱，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不知道什么原因，霍尔并没有对丽安娜说你早在我们收服艾拉星之前就和我们联系上了。也就是说，丽安娜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和我们对你的安排。” 　　歌莉娅轻轻吸了口气，沉默半响后点头。 　　这个，她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了。 　　“老师，我大概能够猜到为什么。” 　　“哦？为什么？” 　　“霍尔首席执行官，虽然看起来很凶恶……”顿了顿，歌莉娅眉头一皱：“他确实很凶恶。但他对丽安娜老师的情意很深……他知道，如果丽安娜老师知道了我的情况，丽安娜老师肯定会伤心难过。” 　　“而且，霍尔是个很理智的人。” 　　听到歌莉娅说霍尔很理智，艾雯马上一脸的否认：“怎么可能？那次在软禁山，他那疯狂的模样……” 　　“那是他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歌莉娅缓缓地吐了口气，望向叶铭：“老师，您觉得呢？” 　　叶铭一直在认真地听歌莉娅的描述，闻言他微微一笑，又轻轻叹息。 　　确实，霍尔的表现，根据多方评估，这人确实是理智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霍尔不理智，那么他不可能留下来。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霍尔知道，现在给丽安娜说你的事，对处境和局势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凭添丽安娜的愤怒。” 　　“是的。”歌莉娅重重点头，随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的毅然：“老师，我想向丽安娜老师坦白。” 　　“你确定吗？”叶铭微微一怔，表情凝重起来：“你不担心她愤怒和怪罪于你？” 　　“这也是我的过去。”歌莉娅握紧拳头：“如果我不去面对……” 　　叶铭沉默，片刻后他缓缓点头。 　　这场所谓的“和平”谈判，现在看来注定是不可能遂双方的愿了——人类答应谈判，可不是真为了什么永生技术——说好听点，那只表示了人类与帝国交流的意愿。 　　人类是一个成熟的文明，从古至今拥有无数的案例可供参考。 　　作为胜利和优势的一方，提出割地赔款的要求，那是基操。 　　而这，显然是帝国没有预料到的，也难以接受的。 　　因此，在各自的条件都无法满足彼此时，那么就只有在战场上来解决了。 　　和帝国的舰队在集结一样，人类的舰队也在不断集结，甚至杨文志的第一舰群已经做好了随时跃迁的准备。 　　到时候人类完全可以依靠“幽灵”粒子导弹来防守一个星域，然后集合所有的舰队去消灭敌人。 　　但是……胜利之后呢？ 　　“去吧，她现在应该正在休息室内——给她安排的房间应该还是过去的那一间。” 　　“好的，老师。”歌莉娅对叶铭深深鞠躬，随后大步转身。 　　目送歌莉娅离去，艾雯转头望向叶铭：“要不要我陪着？” 　　“人家师生叙旧，你去凑什么热闹。” 　　“额……那我在这里干什么？”艾雯一时间无聊起来，打量着这间堪称简陋的办公室，嘟嘴道：“我是打算来度假的……” 　　“度假？”叶铭失笑起来：“这里有什么可玩的？” 　　“有啊，听说艾拉星上有座雪山，特别壮观……比珠穆朗玛峰都壮观！我想去爬一下！” 　　“打住！别想这些没用的！你要实在闲得无聊，等歌莉娅回来后，可以去地面看看……嗯，也算是见识一下民间疾苦。” 　　“什么民间疾苦？” 　　“就是一群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两眼木然的那种。” 　　艾雯：“……我在电影上看到过。” 　　“现实比电影更悲惨。” 　　…… 　　丽安娜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熟悉的天花板静静思考着。 　　她昨天刚进门的时候，便感觉到这个房间很熟悉，虽然以前的相变金属床换成了普通床，墙上的装饰画也没了，但书桌和椅子保留了下来，沙发和茶几也没有更换。 　　最明显的还是天花板上那片若隐若现的污渍——这片污渍，当初歌莉娅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去掉，于是就只好作罢。 　　见到了霍尔，她的心中稍稍安了一点，但人类提出的要求……或者说，人类表现出来的，对“永生”的不在乎，让她又升起了几分烦躁。 　　由于担心被人类监控，所以他们这个谈判小组一进入人类控制的星系就切断了与帝国方面的联系。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无法答应更多的事。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这次的行程本身，就是为了把人类骗进乐土的！ 　　但很可惜……人类似乎并不看重他们一开始就开出的条件，反而是要更加深入地进入到帝国的社会和所控制的星域。 　　沉默中，丽安娜闭上眼睛，打算先休息。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传来轻轻的的叩门声。 　　笃笃笃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清晰，甚至连节奏和韵律都那样的熟悉！ 　　丽安娜猛地睁开眼，然后从床上弹身而起，双眼甚至有些紧张地望向房门。 　　“进来。” 　　随着她的声音，一个克拉族少女出现在门口。 　　虽然穿上了人类的衣服，丽安娜依旧一眼便认出了歌莉娅。 　　“老师。” 　　“歌莉娅！”丽安娜双眼瞬间升起亮光，她赤着脚，大步走向门口，走到歌莉娅面前后一把握住对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起来：“你……你……很好，就没事了。” 　　感受着丽安娜由衷的开心和激动，歌莉娅的眼中也泛起点点星光，她抿着嘴，用力点头：“我没事，老师。” 　　“没事就好，呵呵……当知道你的通讯器被人类收缴之后，我一直担心人类会把你怎么样。” 　　歌莉娅扶着丽安娜的胳膊走向床边，丽安娜顺势坐下，又将歌莉娅拉到身边坐下，含笑看着她好几秒才长呼了一口气：“是不是没想到我还会过来？” 　　“嗯！我都以为见不到老师了呢。” 　　“我也以为很难再见到你了。”丽安娜笑着摇头，感慨了一番后道：“对了，人类是怎么安排你的？” 　　“我现在在人类的学校读书，嗯……导师是叶铭院士。” 　　“叶铭？就是……”丽安娜一怔：“人类的首席先知？” 　　歌莉娅嗯了一声：“我刚到地球的时候，叶铭院士就替我做了知识测试，他特别惊讶……说我能够在短短的两年内就掌握那么多的知识，肯定特别聪明。” 　　“其实哪里是我聪明，都是老师您指导的。” 　　“然后叶铭院士便感慨，说您确实是一位好老师。” 　　听着歌莉娅娓娓道来叶铭的评价，丽安娜再次一怔，继而苦笑起来：“那位叶铭院士，昨天可是把我和迪特先知教训了一通。” 　　这句话，歌莉娅就不好接了。 　　好在丽安娜只是感慨了一下，便摇了摇头笑道：“你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就是为了和我见一面吗？” 　　“嗯……除了见老师，我还想求老师一件事，以及告诉老师一件事。” 　　“什么事？”丽安娜微微一怔，随即道：“先说求的那件事。” 　　“老师……我希望您能留下来。” 　　歌莉娅抿了抿嘴，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老师，我跟着叶院士这半年多来，听到和看到了他很多的思想，也认识了很多的普通人类，和很多人成为了好朋友……我觉得……人类是对的。” 　　丽安娜深深地凝望着歌莉娅：“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类，尊重所有的生命。”歌莉娅望着丽安娜：“人类的世界，没有侍女，没有奴仆，也没有罪裔。他们接触的每一个文明，都是平等地对待，友好地接触，还不遗余力地提高他们的科技和生活水平。” 　　“在人类影响下的星域，就算是最原始落后的文明，都获得他们的帮助和尊重，建立平等的关系，展开公平的贸易……” 　　丽安娜深深吸了口气：“我们……也有的。” 　　话虽如此，但丽安娜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不自信。 　　因为她眼前的这位少女，就曾经是罪裔。 　　“老师。”歌莉娅凝望着丽安娜，轻声道：“过去半年，人类往艾拉星运送了不计其数的补给物资……甚至在民间还发动了各种各样的募捐。每个人都拿出钱财、食物、用具来送到艾拉星。” 　　“这些善良的人们，他们和艾拉星的人毫无关系，但却只是因为无法接受在同一片星空下，有智慧的生灵在忍饥挨饿而这样无私地提供着帮助。” 　　“老师……人类，最起码人类这样的方式，才是这个宇宙的统治者，应该有的样子。” 　　“所以，您应该留下来。” 　　静静地沉默着，丽安娜未置可否，片刻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呢？你还要告诉我什么？” 　　“还有就是……我之前欺骗了您。” 　　“什么欺骗？”丽安娜微微一怔，嘴角随后浮起笑意：“是骗你父亲生病，还害得我担心吗？还是偷吃了我的蛋糕说掉地下了？” 　　“不是……”歌莉娅用力握着拳，垂下眼帘后用力呼气：“是，我通过您的通讯器，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人类。” 　　丽安娜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她死死地盯着歌莉娅，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 　　房间中，开始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歌莉娅屏住呼吸，抬头望向丽安娜：“在一次您和人类的通讯中，我认出了人类。” 　　丽安娜依旧死死地盯着歌莉娅。 　　“我的父亲是大礼司，虽然我们的文明已经失去了科技，但很多记载还是流传了下来。人类，是我们祖先曾经造访过的文明。” 　　丽安娜终于眨了眨眼。 　　“然后呢？” 　　“然后，他们也认出了我，于是告诉我，他们要拯救我们。” 　　歌莉娅说完后，便静静地站了起来，低头等待着。 　　她没有傻实心，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做所作为和盘托出。 ###第826章 拿下丽安娜 　　丽安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歌莉娅。 　　曾经的罪裔少女，如今的打扮全是人类的模样，她的头发很仔细的梳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顺畅的马尾，上身的衬底衣服是一件米白色的短袖圆领衬衫，衬衫的外面是一件连着上半身的浅青色长裙，腿上穿着白色的高筒袜和一双小巧的运动鞋。 　　虽然不知道她的这身打扮要花多少钱，但丽安娜能够看出来，这些服装的质地都很好，完全不输她身上的衣服。 　　歌莉娅的身上，已经没有了过去那个唯唯诺诺的罪裔少女的气息，转而是一股难以掩饰的阳光明快。 　　沉默着，丽安娜闭上眼睛。 　　“就这个吗？” 　　“老师，就只有这个。”歌莉娅依旧低着头，两手在小腹前握紧。 　　“为什么要给我说？”丽安娜再次睁开眼睛。 　　“因为您是我的老师。”歌莉娅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丽安娜：“同时也是指引我命运的灯光，我如果不向您坦白，在余生之中，我都将永远无法面对您，也无法面对那些在黑暗中照亮我的时光。” 　　丽安娜再次闭上了眼睛。 　　沉默长久后，她终于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歌莉娅。”她凝望向歌莉娅。 　　“老师。”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人类要侵入艾拉星，对吗？” 　　“是的。”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们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他们有这个决心和信心。”歌莉娅缓缓松开双手，抬头望向丽安娜的眼睛，诚挚地道：“老师，我虽然还没有学习到人类那些最深奥的科学知识，但我也知道……人类的知识……如同星空一般浩渺。他们的学者犹如繁星一般数不数胜数，每个学者，都在追求科学，追求未知。” 　　丽安娜再次一声长叹。 　　歌莉娅说的，她何尝不知道。 　　就算她不知道，但……被人类已经囚禁了数月的霍尔，肯定比她了解得更多。 　　毕竟……霍尔之所以留下，便是为了探寻一个真相。 　　真相是什么？ 　　是昨天叶铭所说的，人类已经在文明的等级上，超越了帝国。 　　这样的实力差距，已经不是战舰的数量和控制星域的多少能够影响的了。 　　“所以，老师，我恳请您留下。”歌莉娅再次鼓起勇气：“人类文明是一个伟大的文明，他们一定会领导整个宇宙，而那时的帝国……需要老师。” 　　丽安娜微微一怔，当她理解到歌莉娅的意思后，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歌莉娅：“你是在劝我投降吗？” 　　“不，我是希望整个宇宙都知道，帝国中也有老师这样的好人，同时也希望，老师这样的人带领帝国回归文明。” 　　…… 　　五十米外，叶铭办公室。 　　静静地看完何沫递过来的文件，叶铭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丽安娜的房间，肯定是安排了窃听装置的，但听“墙角”这种事，他肯定是不会去干的。 　　因此，何沫就只有把所有的对话内容都打印出来让他过目。 　　“你觉得有可能策反？”何沫一副轻松的表情，捧着咖啡杯，半个屁股坐在叶铭的办公桌上——这动作，还是她跟着叶铭学的。 　　“不清楚，还是要等着歌莉娅回来才知道，她们现在干什么去了？” 　　“好像歌莉娅带着她故地重游去了。”何沫转头看了一眼平板，笑着道：“也算是参观一下人类的工作方式吧。” 　　叶铭缓缓点头，合上文件后长呼了一口气。 　　“希望能够带来好消息。” 　　“老杨他们那边怎么说？” 　　“不知道，总之嘛……打肯定是要打的，就看是放这些人回去之前，还是之后了。” 　　…… 　　歌莉娅和丽安娜并肩而行。 　　“小陈哥下午好。” 　　“小莉下午好。”一个人类工作人员握着文件从身旁走过，笑着对她回应着，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丽安娜：“这位是？” 　　“哦，这是我老师，丽安娜，帝国人。” 　　“噢，安娜老师好，我叫陈凯旋。”陈凯旋微笑着对丽安娜伸出手。 　　丽安娜也笑着伸手，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 　　“我还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这位陈秘书礼貌性地点头后便打算走进办公室。 　　歌莉娅看了一眼办公室挂着工业办的牌子便问道：“小陈哥，集成工厂已经运过来了吗？” 　　“艾拉星的过来了，但寒霜星和红叶星的还在排队，主要是装配的工程师不怎么够——要不你给你老师说说，求他给安排一下？” 　　歌莉娅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那我可不敢。” 　　“哈哈哈！还有你不敢的？” 　　看着工作人员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丽安娜若有所思地看着歌莉娅：“工业办是负责工业的？” 　　“是的，人类这边要全面重建每个星系的工业体系。” 　　“怎么建？以前的那些工厂呢？” 　　“以前的直接废弃回收，全部换成集成工厂。” 　　“集成工厂是什么？” 　　“就是……一个万能工厂，可以根据设计图，快速地生产各种产品和零部件，也包括自身的各种部件。嗯……可以自我复制吧。” 　　丽安娜微微一怔：“这么高级的东西吗？” 　　“是啊……也是叶铭老师的公司设计的。” 　　一路聊着，歌莉娅详细地给丽安娜介绍着每个办公室的功能，然后也一路都和那些熟悉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在战后，她在这边呆了差不多快两个月来协助人类的安置工作，基本上所有人类的官员和工作人员都和她混得很熟了。 　　很快，她便带着丽安娜来到了昔日的大厅。 　　这个大厅，一开始是荒废的，后面被用作了指挥中心，人类接管后，看着这里的面积有好几千平米，索性就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餐厅和休闲中心。 　　此时虽然是下午，但餐厅中喝下午茶的人却不少——除非特别忙碌的几个办公室，在这里的工作，其实都很轻松，也没有什么严格的上下班制度。 　　毕竟这座太空城就是一个居住和工作娱乐于一体的大型堡垒，想找某个人，随时都能找到。 　　而且说句那啥的……来到这里的人类远离母星，怎么也要享受点作息制度的优待才对得起这跨越亿万光年的星系嘛。 　　领着丽安娜在餐厅的一角坐下后，丽安娜拿起桌上的平板。 　　“老师，您要喝点啥？” 　　“哦，随便。” 　　“那我给您要一杯奶茶吧，特别特别好喝。” 　　“可以。” 　　很快，机器人侍者便端来了托盘，带来了两杯奶茶的同时，也上了一盘看起来就精致无比的混合小点心。 　　一边喝着奶茶，歌莉娅一边兴致勃勃地给丽安娜介绍着她在省交学习的趣事。 　　“你是说，克荣人的公主也是叶首席的学生？” 　　“是啊，今天就和我一起来的，她可希望见您了，而且她还是您的小粉丝。” 　　“粉丝是什么？” 　　“哦，就是崇拜者吧……”歌莉娅在心中暗暗给艾雯道了个歉。 　　艾雯确实是特别想看看丽安娜，倒不是因为崇拜，更多因为好奇——她还没见过真正的女帝国人。 　　当然了，由于歌莉娅的缘故，艾雯对丽安娜的评价确实也很高。 　　丽安娜微微一怔，嘴角也终于浮起了一抹由衷的笑意，她一边摇头，一边轻声道：“我有什么值得崇拜的。” 　　“不，可值得崇拜了！我给她电话，请她来喝奶茶！” 　　说着艾雯不由分说地便掏出手机，给艾雯拨了过去。 　　没过几分钟，雀跃的克荣人少女便出现在大厅中。 　　“这里！”歌莉娅站起身，对着艾雯挥手，后者便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走近后，歌莉娅才看到，艾雯的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手袋。 　　“丽安娜老师，初次见面，小小礼物，还希望别嫌弃。”艾雯一脸的阳光，将一个崭新的包包递给丽安娜。 　　歌莉娅见状便立刻用手肘碰了对方一下：“你居然偷偷准备了礼物？” 　　“你没准备？” 　　“我……”歌莉娅一脸尴尬，搓着手望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丽安娜嘿嘿笑道：“老师……我忘了。” 　　丽安娜看着精致的手提袋，她不知道这是人类社会的礼节还是什么，但却下意识地知道……自己不该收这个，连忙笑着摆手道：“不用客气，我不能要。” 　　“安娜老师，你必须要……在我们的习俗中，你不要就是觉得礼物太轻了，要不就是觉得不值得认识我……” 　　“额，我没那个意思。” 　　“老师，您就收下吧，等回到地球，我给您补上！您不知道，地球有特别特别多的好东西……衣服啊，包包啊，鞋子啊，首饰啊……特别特别多！” 　　“你别光用嘴说。”艾雯碰了下歌莉娅：“不如给老师展示一下。” 　　“对哦，老师您看这个。” 　　歌莉娅说完便将手机平放在桌上，然后开启三维投影模式。 　　随着她用腕表控制，很快屏幕的上方便升起了一个购物网站的橱柜，一件件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丽安娜静静地看着，当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便携通讯器的投影精度甚至超过了帝国的专用投影设备后，她猛地怔了一下：“这个便携通讯器是专门给你配发的吗？” 　　“不是，是买的。” 　　“随便可以买的吗？” 　　“是的，地球基本上人手一个吧——对吧，艾雯？” 　　“请把范围扩大到本超星系群——卡拉图星系也是人手一个。”艾雯对歌莉娅这种言必地球的习惯很有些“不爽”，提醒道：“要不你送老师一个呗。” 　　“哦……对，就是不知道这边有没有手机专卖店，没有就只能回地球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找老师，让他批个条子，问物资处要，那边肯定有全新未拆封的！而且绝对是顶配！” 　　“好主意！” 　　丽安娜看着对面两个少女如雀鸟一般的叽叽喳喳，脸上全是胶原蛋白和阳光，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温暖，仿佛她也被两人带着回到了数十年前的少女时光。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肆意地享受着青春，享受着帝国带来的和平与安宁以及丰富的物质。 　　“老师，可不许拒绝啊！”这时歌莉娅将包包推到丽安娜面前：“您配这个包包太好看了。” 　　“呃……” 　　“还有，我马上申请个手机，到时候你也可以刷剧，还可以逛购物网站，玩游戏……总之，这个小小的手机，什么都可以做，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既可以学习，也可以工作。” 　　丽安娜凝神望向那台巴掌大的，被称为手机的便携通讯器，片刻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可以学习吗？” 　　“是的，也可以看论文，发表论文——它连通着人类最强大的运算中心，超级计算机，艾塔。”说着，歌莉娅便对着手机呼唤了一声：“艾塔，你好。” 　　“你好，歌莉娅。有什么能够帮到你？” 　　“我想让叶铭老师帮我申请一部新手机，你看看这边有库存吗？还有，你觉得老师会答应吗？” 　　手机似乎思考了大概一秒后迅速答道：“物质中心还有库存，如果你申请的话，我觉得叶铭院士应该会答应。” 　　艾塔的声音落下，歌莉娅便举起双掌，与艾雯及有默契地拍了一下。 　　“耶！” 　　“搞定！” 　　…… 　　…… 　　办公室内，叶铭嘴角依旧含着笑意，望着从餐厅中传来的画面，随后他便拿过平板，在申请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何沫在一旁看得感慨不断。 　　“女人啊……是真受不得夸啊。” 　　“是啊……”叶铭也感慨不已。 　　看来，自己的两个学生，是把丽安娜成功拿下了。 　　那么…… 　　正在这时，腕表震动起来，叶铭看了一眼便直接接起了电话。 　　是秦卫国的。 　　“如果你那边搞定了，我们这边就要准备开干了。” 　　“嗯，开干吧。” 　　叶铭抬头看了一眼日期。 　　真正的谈判时间是明天，如果谈判破裂，那么杨文志的第二舰群就会主动出击，直接释放幽灵粒子，先一步对空域进行清理。 　　当然，这个破裂……几乎是必然的。 ###第827章 王化 　　和人类的正式谈判超出了丽安娜的预料，在会议桌上，叶铭并没有出席，但主持谈判的那位人类外系办主任所表达的意思非但比叶铭提出的要求更离谱，甚至还当场给出了一份详尽的赔偿清单和一些需求。 　　由于两个文明没有通用的货币，因此人类提出的赔偿均以实物来进行，分别是超光速粒子生成器，斯兰齐物质，反物质等等。除此之外，人类还要求帝国必须销毁歼星级武器——因为这种武器，是对宇宙最大的危害和不尊重。 　　至于其他的，譬如割让32号星系交给人类管理，开通所有星系的交通和贸易，联合设立一个面向全宇宙的综合治理办公室，为宇宙间所有文明的提供人道主义协助等等……就不怎么值得一提了。 　　很显然，人类的这番要求是谈判组始料未及，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甚至这样的要求，都没有让谈判组联系帝国的必要性。 　　…… 　　从迪特先知的房间离开后，丽安娜回到自己的房间。 　　与为了防止信息泄露，她和迪特先知全程都在用有限的信息素进行交流，这样交流的好处是信息素几乎不会存在外溢，但坏处就是极为耗费精力。 　　在床上躺了一会，丽安娜偏头望向放在床头的人类“手机”。 　　自从昨天歌莉娅给她申请后，她并没有使用人类的手机，一来她不怎么会人类的文字和操作习惯，二来……当她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随后手机屏幕亮起，歌莉娅的头像出现在了屏幕上。 　　丽安娜怔了一下，有些笨拙地在屏幕上滑过。 　　“老师，会开完了吗？” 　　声音有点小声，丽安娜又连忙将手机放到耳畔，她想了想后点头：“暂时结束了。” 　　“我和艾雯打算去艾拉星，您要一起去吗？” 　　“去艾拉星？”丽安娜再次一怔：“去地面？” 　　“是的，去地面，以前您一直都在天空圣殿上，没有到过地面，我也没机会带您去我们那里玩……现在有机会，我带您去爬山。” 　　“爬山？有什么……好爬的？” 　　“嘿嘿，我也不知道，但艾雯说她想去爬一爬，而且这次我们还要带好多好多野餐的东西，您就来嘛……而且我们今天晚上还要露营呢！可好玩了。” 　　听到歌莉娅嘴里冒出野餐这个词，丽安娜的思绪顿时飘远了，片刻后，她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一艘地空通勤飞船缓缓驶向地面。 　　由于这次带的东西特别多，两个女孩根本背不动，于是叶铭便直接划拨了两个机器人给他们——这些机器人放下枪可以干家务活，带上枪又是武装护卫，可以根据需求随时无缝切换。 　　很快，三人便抵达地面，来到了城外一座不怎么高的山脚下开始了美其名曰的“踏青”。 　　一路上，歌莉娅和艾雯兴致勃勃，一边教丽安娜用手机，一边到处拍照留影，还叽叽喳喳个不停。 　　“老师，您没用手机啊？” 　　“没有。” 　　“哦，那得赶紧学会用。”歌莉娅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后凑到丽安娜的面前，将照片给她看，边看边说道：“不然今后您上课就麻烦了。” 　　“上课？”丽安娜眉头微微一皱：“上什么课？” 　　“您给我们上课啊……哦不，是给人类……哦，也不对……”歌莉娅转头望向艾雯：“我没在联合学院那边呆过，那边是不是有各个种族的学生？” 　　“嗯，很多的，我在的时候，就有我们克荣人，人类，塔拉人，还有熊人。” 　　“我的族人呢？” 　　“哦，你们第一批过来的全是老师。”艾雯说着嘴角也升起了笑意：“海琳老师你认识吧？她就是教我们生物物理的。” 　　“海琳礼司啊，当然认识了。”歌莉娅不留痕迹地看了丽安娜一眼：“老师，您是先知，也肯定是一位特别优秀的老师！” 　　艾雯马上给了她一巴掌：“你这话说的，老师不优秀，怎么教出你来的啊？” 　　丽安娜见两个小姑娘又开始闹起来，她嘴角微微一翘，终于也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这时歌莉娅见路边有一块平地，便吩咐机器卫士就地扎营，很快，两个机器人便体现出了完美的执行力和效率，不到半小时，便将两个帐篷搭起了不少，小桌板，烧烤架，以及各种食材也全部准备就绪。 　　炭火升起，丽安娜一边慢慢地享受着这来自人类的美食，一边望着天光渐暗，直至夜幕降临，山下的城中灯火升起。 　　收拾完桌子，歌莉娅点燃小灯，坐到丽安娜的身旁：“老师，我和艾雯要准备看论文了，您要不要看看我们的艾塔学术库呢？” 　　“嗯，学术库？” 　　“是的，手机除了便携通讯，同样也可以学习啊……而且它可以连接整个人类的资料库。” 　　丽安娜怔住了，她昨天就知道这个手机可以学习——这也意味着可以接触到人类的知识，所以她才要的一个，但后面转念一想，自己基本看不懂人类的文字，所以也就没有了那个心思。 　　现在听到歌莉娅又说，上面居然可以看论文……还连接到整个人类的资料库……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一个东西，可以……接触到人类最先进的知识？” 　　“是的。”歌莉娅熟练地登陆艾塔学术，然后挨个目录的给丽安娜翻译：“这些学术论文，只要终端通过了认证，就可以随意的浏览。” 　　“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认证？” 　　“嗯，但有部分还是要分认证等级的，但就公众而言，能够接收到的……就已经让人一生也无法掌握了。” 　　艾雯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八辈子也学不完。” 　　丽安娜静静地听着，突然抬头望向天空：“人类，是真的想建立一个覆盖宇宙的知识体系吗？” 　　艾雯和歌莉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老师，其实叶铭老师，真的是个诚实的人，他有时候说话可能有点难听，但确实不会骗人。” 　　…… 　　…… 　　一周后，无功而返的谈判小组的飞船离开了艾拉星系，踏上了归途。 　　正如人类承诺的那样，他们没有为难任何人，也没有强行留下任何人，体现出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优良素质。 　　但……相比来时，回去的路上，却少了一个人。 　　叶铭办公室。 　　“丽安娜老师，你对今后的工作和生活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把两个吵闹的小鬼赶出门后，叶铭亲自给丽安娜沏了一杯茶，然后笑呵呵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的态度，比起之前的几次联系和见面，亲和了不知道多少倍。 　　以至于，让丽安娜都有些不适应起来。 　　丽安娜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沉默了几秒后认真地望向叶铭：“首先……我要和霍尔在一起。” 　　“没问题，这是理所应当的。”叶铭微微一笑：“我不知道霍尔对你提过没有，克罗兹与葛雷娜已经成婚，并顺利地诞下了一个帝国婴儿。” 　　丽安娜嗯了一声。 　　这个，霍尔从见面的第一天就告诉她了。只是霍尔也不清楚克罗兹目前具体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已经开始为人类工作了。 　　这时叶铭又略带几分促狭地道：“其实……这次，如果你提出要把霍尔带回去，我们也是会答应的。” 　　丽安娜猛地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叶铭。 　　叶铭含笑点头：“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从各种迹象表明，你都是一个好老师，一个……品德高尚和优秀的人。”叶铭说着正色起来：“歌莉娅是一个好孩子，她非常的维护你，从和我见面的第一天起，她就不断地提醒我，帝国不完全是坏人——虽然军团的某些人禽兽不如。” 　　“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一个文明，一个族群的未来，都需要你这样的人。” 　　丽安娜沉默着，良久后长长一叹。 　　“既然我决定留下来了，就没有必要提这些了。” 　　“是的。”叶铭再次点头：“你继续。” 　　“然后就是，我希望能够到你们的联合学院担任教师。” 　　“没问题，我说了，你是一个好老师，而好老师，天然就应该教书育人。” 　　“然后……”丽安娜再次沉默，片刻后望向叶铭：“如果在不久的将来，不管用什么形式实现了和平，哪怕是短暂的……我也希望，能够在学院中看到帝国的孩子，让他们……拥有接受同等教育的机会。” 　　叶铭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笑意重新浮现，慢慢点头。 　　——既然帝国那边无法接受人类开出的条件，那么接下来就只有战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而人类，显然干不出来把帝国子民全部打成奴隶的那种破事儿。 　　那么唯一做的，就是让他们彻底接受人类主导下的文明框架以及科学体系。 　　而一旦接受了人类的体系，接受了人类的工业化改造，那么…… 　　就算再有叛逆不屈之心，也永远无法颠覆人类。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他们……也就成了人类。 　　所谓王化，便是如此。 　　“还有其他要求吗？”叶铭再次问道。 　　“没有了。”丽安娜缓缓摇头。 　　“嗯……那我可能就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 　　“你现在，能够联系到你们的母星，对吧？” 　　丽安娜点头。 　　她人虽然没有跟着走，但通讯器却是留下来了的——很显然，她不可能用自己留在人类世界是因为认为人类有可能是胜利的一方，她要为文明保留一点火种的理由留下来，而是以留在人类建立一个交流渠道的理由留下来。 　　这也算为今后的对话打下基础。 　　“那么……还请告诉你的母星，告诉帝国，如果他们在一天内不离开拉夫星系，那么我们就要清空该星系的所有战舰了。” 　　说着叶铭便抬起了手腕：“现在距离发起攻势的时间，刚好24小时。” 　　丽安娜瞬间愣住。 　　片刻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们……用什么方式攻击的？” 　　“霍尔知道。就是那种武器。当然，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它是对高维物质的低维利用，但其原理和规则却和你们的超光速粒子以及奇异物质以及熵减技术这些完全不同……” 　　“它本质上，是我们利用工程和技术实现了两次维度展开。”叶铭尽可能地用丽安娜能听懂的术语缓缓道：“安娜老师，你有没有意识到，你们已经失去了技术上的进步？而科学和技术，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丽安娜屏住呼吸，沉默片刻后略带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们的乐土，是你们最大的桎梏。” 　　叶铭含笑看着丽安娜：“你们要让我们也走向那条路，怎么可能呢？” 　　丽安娜再次一怔。 　　“也就是，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打算，接受乐土的永生技术吗？” 　　“是的。” 　　“永生确实足够诱人，但你们永生的形式，不对。” 　　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人类追求的永生，是跨越维度而存。” 　　丽安娜深深吸气，随后起身，就要出门的瞬间，她突然停住脚步。 　　“最后一个请求，明天……我能观战吗？” 　　“当然。”叶铭毫不思索，含笑点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军团这一次，其实是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的？” 　　丽安娜慢慢点头。 　　他们这次过来，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和平与谈判……而是为了诱惑。 　　只可惜，在人类看来，那种永生的技术，居然会如此的不堪。 　　这也注定了，他们将会无功而返。 　　叶铭再次点头：“看来，这一仗，我们都有必须打的必要。” 　　为了彻底把帝国打服，有必要让帝国人亲眼看到，人类的武器有多么的先进，而且这种先进，还是他们根本连抄都无法抄袭的先进。 　　就仿佛，手握大棒的原始部落，面对着重机枪一般。 ###第828章 历史的转折点 　　一天后，叶铭将丽安娜和霍尔召集到了自己办公室。 　　按照惯例，叶铭只要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超过了一周，那么就要给他配备一个尽可能功能齐全的临时办公室——如今他已经在这里呆了超过一个月，办公室自然早就配置完毕。 　　只是相比于地球、月球这些他经常去的地方，这里的配置要稍低一点，但就算这样，何沫也给他安排得妥妥帖帖，算是整座天空城中最大最敞亮也是功能最齐全的了。 　　这里面，自然也有她的小心思。 　　叶铭离开了，这办公室可不就成了她的？ 　　“二位请坐。” 　　叶铭走到沙发跟前，对二人微微颌首后望向头顶，那裸露在外的大型投影设备让他颇有些担心会不会掉下来：“这玩意不会掉下来？” 　　“放心吧，底座焊死了的，除非整个楼板掉下来。”何沫一边沏茶一边回头望向霍尔笑道：“霍尔长官，楼板不会掉吧？” 　　霍尔的表情淡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天花板：“人类对钢铁的运用虽然还没有到极限，但也不可能担心热处理后的钢结构发生脱落现象。” 　　丽安娜便轻轻碰了霍尔一下。 　　她当然知道，叶铭和何沫在此时开这个笑话，是让场面不要显得那么尴尬和沉重。 　　毕竟……他们两个，今天就要亲眼看到，人类是如何打败他们的。而他们，在一年之前，还是这个地方的主人，是与人类全面战争的负责人！ 　　“嗯，只是看着不舒服，什么时候吊个顶吧。” 　　叶铭翘起二郎腿，随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艾塔，启动投影，接入指挥中心作战星图。” 　　“收到，检测到有敌对文明观察对象存在，权限确认中……已授权，开始接入信号。” 　　随着艾塔声音落下，一道光幕瞬间降下，在茶几的上方展开了一副立体的星图。星图上，数不清的点点光芒已经汇聚成了一起。 　　霍尔瞳孔缩小了一瞬，他发现，人类这幅星图的位置，正是32号基地之外的32712星系。 　　此时，人类的战舰已经正在星门外汇聚，形成一个沙漏型的防御阵型。 　　“你们要怎么进攻？”霍尔抬头望向叶铭：“依旧是用超高速战舰突防然后再释放导弹集群？或者是释放那个幽灵导弹？” 　　幽灵粒子，是叶铭亲口告诉他的，人类上次消灭他们数千艘战舰的最先进武器。 　　它先进到……帝国方面甚至都无法探测！ 　　为了知道这是什么，他才甘愿留了下来，否则他将死不瞑目。 　　现在，人类……应该会故技重施，毕竟这是损失最小的战斗方式。 　　相比之下，丽安娜则要镇定一点，但她也死死地看着星图上的点点星光。 　　她知道，这一次，帝国出动了最强大的歼星阵列——这是一种当聚合时，强大到可以摧毁一颗行星的武器，而当持续攻击时，更是可以封锁整个星门。 　　因此，她也很想知道，人类要怎么才能突破过去。 　　“嗯，鉴于你们之前把我们所有的探测飞船都清空了，所以我们会先派探测船过去看看。” 　　叶铭再次看了一眼时间，戴上了耳机。 　　——给这两位炫耀人类的武力，可不表示什么都给这两人看，听了。 　　片刻后，他眉头微微一皱，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霍尔：“你们还有什么武器？” 　　霍尔有些不明就里，看了丽安娜一眼，又转头望回叶铭：“什么意思？” 　　“我们的超高速探测飞船一过星门就被你们消灭了。”叶铭说着露出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按理说，你们不应该有这么强大的火力……居然能够爆掉我们的反物质侦查飞船的防御上限——除非你们用海量的战舰对着星门不断齐射。” 　　“叶首席，你考虑过没有，其实我们有这样的能力。”霍尔虽然猜不到军团用了什么方式拦截了人类的探测飞船，但按照叶铭所说的，用无限制的主炮持续攻击，确实可以消灭一切从星门出来的物质。 　　“嗯，好吧……看来没有办法给你们做实况了。”叶铭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霍尔的瞳孔再次一缩，沉声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没有办法做可视化的战场显示。”叶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后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他将二人面前的茶杯向两人的身前推了推：“那就只有等消息了。” 　　“什么消息？你们……要怎么进攻？”霍尔眼睛都不眨一下，视线穿越星图望着叶铭。 　　“用超高密度的曲率导弹将幽灵粒子送过去。” 　　“怎么送？” 　　“直接送。”说完后，叶铭按了一下耳机，倾听了几秒后微微一笑：“这次，一次性送了三颗，而且全部净空——希望你们的战舰能够多挺一会。” 　　霍尔死死地盯着叶铭，他深深地吸气，双手用力握紧：“能……说原理吗？” 　　“当然——我在几个月前其实就已经给你说了，我们掌握了物质的升维和降维技术，并将二者结合在了一起。” 　　“你可以理解为……”叶铭沉吟了一秒后继续解释道：“我们把一堆巨大的能量和控制中心，放到了一粒质子大小的物质中，而这粒原子，可以按照我们的意志，以超越光速的位移速度——它是由曲率驱动的——来对整个空域进行广播式的清空。” 　　丽安娜听后，手足一阵冰冷。 　　一粒受控的质子！ 　　这是何等的技术？！ 　　难怪叶铭会毫无顾忌地让他们观摩战况！ 　　但随即，霍尔的声音便响起了：“我们无法探测质子大小的曲率波动，但它如果是广播式的位移，则一定会引发曲率波。” 　　“是的，你们可以探测到曲率波。但没用，你们反应不过来。” 　　“那它如何实现攻击？一粒质子……怎么攻击？它甚至能够直接穿透绝大部分物质！而就算是遭遇了战舰……那一点曲率，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强大的破坏和物质的坍缩！” 　　霍尔依旧死死地盯着叶铭，他脑海中全是当初的那漫天烟火。 　　那绝对不可能是一粒质子所能够造成的。 　　“是的。”叶铭再次点头，就犹如一个极有耐心的老师：“所以，在接触到设定原子的瞬间，它会释放强大的电磁能——你可以理解为，它就是一个可以控制的浓缩版主炮或者专门在飞船核心中爆炸的炸弹。” 　　霍尔的瞳孔瞬间缩小到极致！ 　　“这……怎么可能？” 　　“怎么……实现？” 　　“抱歉，怎么实现它，我就真没办法给你交代了。”叶铭含笑摇头：“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无论是理论还是科技，都落后了我们一大截，就算我告诉你怎么实现……你们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它。” 　　“何沫，拿点点心，我们边吃边聊，这边可能要等一两个小时了。” 　　…… 　　叶铭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试图”与这二人闲聊。 　　但很显然，无论是霍尔也好，还是丽安娜也好，所有的心思都不在聊天上，他们不断地看着星图——上面人类的战舰依旧没动。 　　这意味着，人类对他们释放的幽灵粒子很有信心。 　　而这样的信心，也就意味着……位于星门之后的帝国舰队，正在被那些不知名的武器所攻击。 　　突然，叶铭神色一动，他再次碰了碰耳机，而后脸上便升起了笑意：“看来，你们的防御不太行。” 　　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的霍尔立刻猛地一口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的探测器过去了。” 　　叶铭抬手指向星图，片刻后，星图消失，随之而起的是漫天的红光。 　　——不，不是红光，而是无数个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红色小点汇成了光，将整个办公室都照耀得一片通红。 　　星图的右上角，一个数字正在不断地上升着。 　　3879，3879，3880…… 　　看着数字，霍尔的心瞬间坠入谷底，他指着数字，颤声道：“这是……消灭的战舰？” 　　“准确地说，是根据已有记录所做的比对，并不完全准确，但相差无几。” 　　霍尔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片。 　　他转过头看着丽安娜，只见丽安娜的表情如出一辙，眼中全是深沉的绝望。 　　叶铭放下瓜子，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落难的鸳鸯。 　　“你们也看到了，帝国没有任何资格与力量来和我们讨价还价。” 　　“但我们，依旧希望能够和平，因为……整个宇宙的资源是有限的。” 　　“当这些资源，用在了战争上多一分，那么用在民生上，就要少一分。而这个宇宙，还有那么多生命和文明处于蒙昧与落后的阶段……” 　　“作为高级文明，不应该视而不见。” 　　“这就是，我们与你们最大的不同。” 　　霍尔与丽安娜抬头望向叶铭。 　　叶铭表情严肃：“我不知道你们的文明有没有历史的转折点这一说法，但我们有——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有。” 　　“现在，这个宇宙，你们的文明，已经来到了转折点。” 　　“你们，是希望帝国你们的族群彻底走向文明的对立面，还是走进全新的秩序，成为真正的文明，这个选择权，就在你们的手中。” 　　说完后，叶铭便缓缓走出办公室，给这二人思考的时间。 　　叶铭虽然离开了，但何沫还在。 　　只是何沫也没有打扰二人，她在此刻就犹如叶铭的秘书一般，只负责给二人端茶递水，顺便在一旁惬意地吃着各种小点心。 　　而且她还吃得很开心。 　　因为……这两人，明显地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与恐惧之中，然后就是无尽的沉默。 　　沉默中，丽安娜死死地盯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当该数字升到五位数后，她整个人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睁开眼睛，望向何沫。 　　“我能够，联系一下那边吗？” 　　“可以。”何沫随意地点头。 　　丽安娜用力吸气，然后拉开了歌莉娅送给她的手提袋。 　　看着这个手提袋，何沫嘴角微微一翘——艾雯知道准备个P的礼物，这个包包是她的！而且还是刚买，连背都没有背一次的。 　　…… 　　“看来战况很顺利。” 　　隔壁的外系办办公室，夏主任望着推门而入的叶铭含笑起身迎接。 　　她是搞外交工作的，虽然外交离不开战争，但她本身对作战什么的不熟悉，也不怎么喜欢，索性就干脆喝着茶等结果便是了。 　　“嗯，其实现在帝国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叶铭自顾着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嘴角露出笑意，同时脸上升起感慨：“接下来的，就是帝国人怎么决定他们的命运了。” 　　夏主任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是老搞外交的，知道帝国这种势力范围覆盖整个宇宙宜居带的文明，是最不好处理的。 　　如果按照征服的那一套，那么极有可能，今后对整个宇宙都会造成动荡和灾难。 　　因此，人类才会对有限的几个帝国人，施展如此多的手段——或利诱，或威逼，或感化。 　　其目的，都是为了尽可能“和平”地、“影响”小地处理帝国的未来。 　　把帝国的势力范围打成一片废墟，把帝国的所有战舰都打得稀巴烂，让整个宇宙都布满残骸……那不符合人类对未来宇宙的治理逻辑。 　　而除此之外，如何决定帝国人的命运，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人类现在的道德水准，能够做出的最大处理，就是让帝国人变成人类治下的二等公民。 　　毕竟，帝国这种本身就被人类定性为“邪恶势力”的战败种族，其人民称为二等公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比起帝国干的那些事，人类对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还有就是流放。 　　但流放这个，在小说中常有，现实中……实现起来可就真太难了。 　　帝国上百亿的人口，完全流放，且不说怎么安置，光是要送走，就是个大麻烦。 　　所以，诸多衡量之下，人类的高层最终还是决定，让帝国人自己来“选择”他们的命运。 　　而人类，则会根据他们的选择，来最终决定他们的命运。 ###第829章 木星引力 　　两个月后。 　　元月十八号，2040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得益于对化石燃料的淘汰和电车的普及，再加上地球小冰河周期的到来，被担心了数十年的温室效应也随着这场雪烟消云散。 　　漆与墨左手牵着叶小夕的手，右手夹着一件羽绒服，身上也穿着羽绒服，站在脑机中心的楼顶，等待着叶铭的归来。 　　大雪飞舞中，很快便将楼顶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絮。 　　“妈妈，雪人，我要堆雪人。” 　　已经上幼儿园大班的小妞妞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立刻挣脱漆与墨的手，朝着楼顶中间跑去。 　　“嗯，去堆吧。”漆与墨没有阻止，而是坏笑了一下，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随后便摘下手套，掏出手机点了两下。 　　没多久，那些积在屋顶的雪便开始融化，化为满地的小溪。 　　叶小夕刚好堆出的一小堆雪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越来越矮。 　　“妈妈，怎么雪化了？” 　　小姑娘百思不得其解，着急地举起手，试图用手掌接雪来给雪人添砖加瓦。 　　很显然，她接雪花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积雪融化的速度。 　　“哎呀，我也不知道。” 　　“妈妈骗人！”叶小夕转过身，很有些气急败坏：“我去问伊塔妈妈。” 　　“……她在忙，你就别去打扰她了。” 　　伊塔本来也要来接机的，但现在正是放寒假前的关键时间，伊塔忙得甚至都给自己带了充电宝了…… 　　“太烦啦！那我去楼下堆！” 　　“你不等爸爸了？” 　　“……好吧，那我就等等他。” 　　被楼顶自动加热系统搞得没脾气的小姑娘乖乖站回通道口，和母亲一起巴巴地仰望着天空。 　　不多时，大雪中，伊塔号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屋顶。 　　…… 　　“儿子呢？”叶铭穿上妻子递过来的羽绒服，又揉了揉女儿的脑袋，便蹲下身子去抱起了女儿：“妞妞，你弟弟呢？” 　　“爸爸，弟弟怕冷的。”叶小夕正色道：“他才六个月大。” 　　“好吧，我忘记了。”叶铭与漆与墨相视一笑，两人迅速抱着女儿走进电梯。 　　回到家中后，叶铭去看了眼正在睡觉的儿子，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才极其放松地躺在了书房的沙发中。 　　但他刚坐下，女儿便探出了脑袋：“爸爸，堆雪人了。” 　　“啊？这么冷，你确定要堆雪人吗？” 　　“爸爸怕冷吗？” 　　“虽然怕，但为了陪你……”叶铭说着便是一笑，站起身来：“走，咱们堆雪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两个呼唤叶小夕的声音。 　　听这声音，应该是周向南那俩双胞胎小子在喊。 　　“妞妞，堆雪人了。” 　　“好的！”叶小夕耳朵贼尖，立刻登登登地窜进卧室，又哗啦一下拉开阳台门，冲着外面的冷风大喊：“等我！” 　　叶铭愕然：“那我呢？” 　　“你就一边凉快吧！” 　　叶铭：“……” 　　漆与墨：“……” 　　目送小姑娘雀跃出门，叶铭的郁闷可想而知。 　　他急赶慢赶地回来，就是想着多陪女儿一下，结果却没料到一回来就让他一边凉快去…… 　　“我这个父亲是不是有点失败？” 　　“从家庭的角度而言，确实不算怎么成功。”漆与墨抿着嘴，把叶铭刚刚拿起的外套挂回原处，笑着在他面前坐下。 　　早在八年前，省城这边就为了处理电厂的余热而安装了暖气，使得现在的南方也不至于像过去几十年那样过冬全靠扛，实现了真正的家庭环境中四季如春。 　　“那从其他的角度，我应该还是有成功之处的。”叶铭呵呵地笑着，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以前认识你的时候，你脸皮没这么厚呢？”漆与墨含笑看着叶铭，脑海中浮现起刚刚认识这家伙的时候——那时候的叶铭还没有声名鹊起，那时的叶铭，就跟个书呆子差不多，一心都扑到学习上。 　　只是她眼中的一个“学霸”，而且还很有限的那种。毕竟，省交在20年前是什么模样，能够考进省交的人又有多少斤两，她还是知道的。 　　但谁知道，突然“天降”了一个叶铭，让如今的省交成为了整个宇宙最牛逼的学校…… 　　“人到中年，逃不过油腻？”叶铭呵呵一笑，顺势完全躺了下来，又闭上了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便睁开了眼睛：“假如有一天，我要去帝国，你同意我去不？” 　　“什么？”漆与墨一怔：“去什么帝国？” 　　“就是去……我们敌人的母星。当然，现在用敌人这个词，不表示以后也是敌人。” 　　“……你说清楚点，什么时候去？你去干什么？还有……不是才收复长蛇座超星系团吗？按照公开的说法，敌人起码还有50多个超星系团……”漆与墨一脸的惊讶：“这就可以去帝国了？”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便凝重了几分，随后他简单地给漆与墨介绍了一下情况。 　　两个月前，他在艾拉星领着丽安娜和霍尔见证了人类仅仅只用了三枚幽灵粒子武器便摧毁了上万艘战舰的一场战役，或者说…… 　　虐菜。 　　是的，就是虐菜。 　　在幽灵粒子没有后顾之忧地执行了清空整个星域的任务后，曾元海的舰队跃迁过去，能够做的事就只有一件，就是补一下刀，然后确定最终战果。 　　战果很辉煌，一万一千六百艘各型舰船，全军覆没。 　　但，由于它来得太顺利，太轻易，以至于，人们都无从对这个数字感觉到震撼——让普通老百姓真正震撼的，还是人类为什么能够赢成这样。 　　这已经不是火器时代对弓箭时代了，而是火器时代对石器时代。更不是代差，而是文明等级的差距。 　　以至于，当消息传到地球的时候，引发的讨论热点不是战果，而是人类到底强大到了什么程度，这个宇宙，还有没有对手…… 　　而……既然人类的表现都如此，可想而知，这场不对称的战争，对帝国的震撼可想而知。 　　特别是霍尔和丽安娜。 　　因此，战斗刚刚结束，丽安娜便再次联系了帝国方面，希望帝国重新和人类坐下来谈判。 　　“意思就是，现在我们要和帝国进行谈判？然后你要跟着掺合？” 　　“我当然不掺合他们的谈判，我只是，很想直面一下他们的乐土。” 　　叶铭已经坐起身来，望向漆与墨：“我觉得，相比用脑机设备接入乐土，还不如当面去看一看。” 　　“……乐土有什么值得稀罕的？”漆与墨说着便意识到这么问有点多余——她丈夫是个伟大的科学家，对未知的奥秘有着来自骨子里的“稀罕”，于是她顿了顿：“是你有把握帝国那边要投降吗？还有……安全吗？” 　　“现在还在谈。” 　　“……”漆与墨便深深地吸了口气：“意思是，核心是什么？是和平共处，还是？” 　　“和平共处？”叶铭呵呵一笑：“你觉得，现在仗打成了这样，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大到了如此的程度，还会以和平共处为核心？” 　　“那是……什么？” 　　“嗯……基本上，是无害化处理。” 　　叶铭话音刚落，他手腕上的腕表便震动了起来，看了一眼号码后，他迟疑了一瞬，随后便接了起来。 　　天花板上光幕降下，彭小飞的身影出现在房间中。 　　“叶总，哟……七姐也在啊。”彭小飞穿着总工的工服，戴着帽子，一副正在前线的模样。 　　“刚回家，有事就快说。” 　　“嗯……是这样，我本来想让你过来看一看天环工程的，但你说你刚回家，那就算了嘛……” 　　叶铭眉头微微一皱：“老子就知道不该接你电话……怎么了？” 　　作为操作手出身的彭小飞，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人类天字号的总工选手了——他负责了包括太空船坞在内的多个大型工程的整体构建和关键操控，因此理所当然的，也是天环工程的总工程师。 　　“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在施工的时候，我们发现对接的装置误差有点大，但艾塔那边运算后又没有问题……这就让人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了。” 　　叶铭闻言立刻坐正：“误差有点大？说清楚点，到纠正极限了？” 　　“还没有，甚至这么说吧，如果你不注意它，那它就是可以认为是合理的误差。” 　　“但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差错其实是不应该出现的，因为艾塔是不会出错的——所有机械都是艾塔控制的，理论上精度可以获得完全的保证。” 　　“还在误差之内？”这时一直认真倾听的漆与墨插嘴道：“那为什么要让叶铭过去看？” 　　“我只是直觉觉得，这有点异常。”彭小飞说着顿了顿：“反正看你的方便和你的直觉吧——还有半个月，第一期工程就要合拢，到时候也可以调的。” 　　听完后，叶铭微微点头：“明白了，你先继续施工观察，然后数据发给我，我看看，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联系你。” 　　“好的。” 　　挂了通讯，叶铭便再次抬起手腕，打算就在卧室中调出数据。 　　正如彭小飞所言，虽然工程的各项参数都在误差范围内，但由于是艾塔全程进行干涉的，理应是“没有误差”才对——准确地说，是误差会极小极小，精确到一个非常漂亮的中间值才对。 　　这不是彭小飞对艾塔的盲目信任，而是从过去十几年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就仿佛，一个人考试，虽然都是90到100分的A，但过去的A，是恒定在98分，相差不会超过1分。现在却突然多差了那么两三分，只有95分了…… 　　这个差距，全程盯着成绩的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漆与墨见状，也不再打扰他，转身下楼给他端了一杯开水，里面放了一小把枸杞。 　　…… 　　一小时后，叶铭从闭目沉思中睁开眼睛，他转头望向房门，只见伊塔刚好走进房间。 　　在之前的半小时，他一直都在和伊塔在脑海中沟通交流。 　　但交流的结果却没有太多的收获。 　　“有没有可能是木星引力引起的？” 　　既然艾塔来到了自己面前，叶铭也就切断了脑海中的联系，转而用对话的方式进行。 　　“有可能，天环工程太靠近木星了——那么大的一颗巨行星，光论个头的话，它比某些恒星都大了，也就是吃亏在密度上。” 　　“看来我们在天体物理这个领域，知道的依旧有限。” 　　“这是宇宙的生命，人类连自己的生命都还没有搞懂呢。”伊塔背对着叶铭站着，同时指了指后腰：“换个电池，有备用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费电？” 　　“没办法，机体太老了，我又没时间去换新的。” 　　当叶铭替她换好备用电池后，伊塔坐到了叶铭的对面，一眼便看到了杯子的枸杞，面部的显示屏上立刻显出大大的微笑：“哟，喝枸杞了啊？” 　　叶铭：“……你是不是不想我带你去帝国了？” 　　“叶铭，你威胁我。” 　　“我就问你想不想嘛！” 　　“不，那不是我想，而是你也想。”伊塔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而且，只有我可以去。” 　　——叶铭想去帝国，除了想见乐土之外，最根本的，还是想……把伊塔“送进”乐土。 　　这不是单纯地用数据接入，而是要“肉身”去那个乐土的中央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因为，根据丽安娜，根据霍尔，根据克罗兹这些见过乐土的帝国人的描述。 　　乐土不是一个虚构的世界，而是“肉眼可见”的一个巨型人造光球。 　　它就高悬在神圣帝国的母星，摩比斯星球的轨道上，犹如一盏明灯，照亮着整个帝国的天空。 　　上万年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帝国人，乐土是怎么构建的，以及乐土的里面是什么。 　　只有在乐土的先祖知道。 　　也就是说，帝国人的先祖创造了一个天堂，但这个天堂，却不会对任何人开放。 　　只有通过智脑，通过数据的形式，才能够得以“觐见”。 　　叶铭当然不可能去“觐见”，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那个光球的中心，到底是什么，是否可以通往另一个空间。 ###第830章 人类的追求没有上限 　　离家差不多三个月，使得叶铭即使在寒冬时节也落不下真正的清净。 　　这边他还没有和伊塔讨论出天环工程的施工误差为什么会异样的原因，没过一会，霍来恩老爷子便亲自找上门来了。 　　如今的老爷子已经年过七旬，头发也变成了满头银丝，但精神却一如既往地好，脸上更是丝毫看不到老人斑的迹象。这表示，人类的抗衰老工程确实已经初见成效。 　　“教授，这么大的雪啊。”叶铭把霍来恩教授请进楼下的会客室，亲自给他煮了一杯咖啡。 　　“这点雪算什么，我见过更大的——东北你去过没？” 　　“没有。” 　　“我去过，东北那才叫下雪。”霍老爷子也不客气，将外套脱下搭在一张空着的椅背上靠近暖气，捧着咖啡，目光灼灼地望着叶铭：“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个问题，我们会不会走错路子了。” 　　叶铭怔了一怔：“这话怎么说？” 　　作为物院成就最高的两位大佬，叶铭和霍来恩教授带的课题组很多，工作也很复杂，涉及了相当多的领域，但他们两个真正合作并持续了十几年的领域只有一个，就是构建多维空间的完全坐标。 　　一旦这个坐标完全构成，那么人类就可以轻松地在各个不同的维度之间进行“穿越”。 　　现在的问题是，人类虽然掌握了从三维到四维世界的方法，但想要从四维世界回到三维空间，却是毫无办法。 　　为此，叶铭和霍老爷子早在十几年前，就着手各种工具和理论的构建，试图来完善这个多维空间的坐标系转换工程。只是直到现在，进展都十分的缓慢。 　　“我们一直都是尝试先构建理论，再用理论指导实践的方法。” 　　叶铭点头，这个是过去近百年物理学界的通行方法了。 　　“但我们现在最强大的工具，不是理论的头脑。”霍老爷子指了指自己白发苍苍的脑袋：“而是工程力量。” 　　顿了顿，他又指了指叶铭：“好吧，你的脑袋要聪明一点，但你又不能将全部精力都用上。” 　　听到这里，叶铭便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起来：“老爷子，会不会还有种可能，我们太着急了？” 　　叶铭说的是实话，他虽然有“系统”的帮助，但和系统都相处二十来年了，他早就把系统的本领摸了个遍——他必须承认，系统确实是一个强大的知识库，同时拥有强大的逻辑，但同样的，系统终究还是一个系统。 　　本质上，系统是通过对他进行各种知识体系的启发来使人类的科技获得提升。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提升，是有上限的。 　　而人类的想象力，或者说展望，是没有上限的！ 　　譬如构建多维空间的完全坐标这一理论，就超出了系统的能力范围。 　　以前叶铭还觉得，可能是由于自己的等级太低，导致了他无法获得更高级的提示，但现在……他的理论已经九级，经验值很快就到10级，而工程更是已经到了十级——到十级的时候，因为没有任何的特别反馈，只是给了大量如今叶铭已经用不着的兑换点，以至于，叶铭都完全没有把它当回事。 　　在这样高的等级下，叶铭依旧无法从系统中获得更多关于多维空间完全坐标的帮助。 　　这只能说，该理论，超出了系统的上限。 　　要不就是系统也设定了权限，认为人类达不到，或者不配达到这样的高度。 　　因此，对于构建完全坐标这个事，叶铭并不十分着急。 　　人类只要能够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总有一天会认清多维空间的本质，成为最至高的文明。 　　“我必须承认，我有点着急，但你听我说。”霍来恩教授沉声道：“我们换个方式，从工程入手。” 　　“怎么入手？” 　　“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进入二维空间？”霍来恩教授死死地盯着叶铭：“从三维进，从二维出，获取数据后，总结出经验和参数，然后再运用到四维空间。” 　　叶铭愕然，片刻后，片刻后，他身躯瞬间坐正：“进入二维，目前我们用的是二维化技术，它是没有办法再取出来的——就算可以取出来，但那已经无法复原成三维的物质形态了，能够跨越维度传递的，只有信息和能量。” 　　“所以，如果我们构建一个强大无比的力场来维持形态呢？” 　　“你指的是把空间膜护盾用在要放进二维空间的物质上？” 　　“不一定是空间膜，只要是强大的力场就行，引力场当然最好。”霍来恩教授说着左右瞥了一眼，起身找了张叶小夕的画图纸放在桌上，随后他又在衣兜里摸了几下，掏出了一颗瓜子，最后将瓜子放在纸上。 　　“瓜子就是运载器，纸就是二维空间面。” 　　叶铭盯着瓜子和纸，眉头微皱。 　　他明白霍来恩教授的意思了。 　　通常情况下，这一粒瓜子一旦接触到二维面，就会进入二维化的过程，该过程且无法逆转。 　　现在霍老爷子的想法就是，让瓜子避免二维化，保持完整的形态进入到纸的内部，然后再出来。 　　由于这是三维对二维的操作，因此人类可以轻易地站在“高维”的角度，来观察所有的现象，获得所有的参数。 　　沉默思索良久，叶铭缓缓点头。 　　“可以试一试。” 　　“如果成功，那么我们最起码就可以获得二三维空间的坐标参数！”霍来恩老爷子眼中光芒四溢：“只要多维度空间讲道理，那就可以用来推论三四维，四五维，五六维……” 　　“行，那我们就搞个报告，准备看在什么地方实验一下。” 　　“最好找个大的二维面。” 　　叶铭：“……目前最大的二维空间约束器还在建设中，而且还出了点小异常。” 　　霍来恩教授一怔：“什么异常？” 　　叶铭便一五一十地将彭小飞发现的问题给霍老爷子描述了一遍，为了防止霍老爷子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他还调出了过去艾塔负责的所有工程的最终数据误差报告，形成了一完整的线状趋势给老爷子看。 　　这样对比之下，这次彭小飞发现的误差确实就显得“不精确”了很多。 　　于是霍来恩教授也和叶铭讨论了起来，只是两个人假设了半天，最终也没有能够想出足够信服的理由——在排除艾塔出问题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木星的引力可能悄然发生了变化。 　　好在现在影响不大，或者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于是叶铭便打算让施工方那边对木星的引力来个持续的长期的观测，同时对木星的活动也进行重点观察，看木星内部是否出现了什么细微的变化。 　　然后……刚送走霍来恩老爷子，叶铭就听到了外面周向南对叶小夕夸张的赞美声…… 　　得，看来今天他是没办法清净了。 　　…… 　　一周后，对天环工程极为上心的叶铭还是前往了木星，见证了第一期工程的顺利合拢。 　　当看到整个天环依次亮起蓝色的测试灯后，站在叶铭身旁的指挥的彭小飞长呼了一口气，转身望向叶铭：“还好，幸不辱命。” 　　“小飞哥，辛苦了。”叶铭呵呵一笑，用力在彭小飞肩膀上捏了一下：“回地球我请你吃饭。” 　　“嗯，可以——不过谁下厨？” 　　“你总不能指望我吧？” 　　“不是，我指的是，艾塔下厨还是伊塔下厨？”彭小飞冲叶铭扬扬眉：“她俩的手艺可不一样。” 　　叶铭：“……伊塔忙，还是艾塔吧。” 　　“好，那就可以。”彭小飞哈哈一笑：“对了，木星这边没事吧？” 　　“目前看来没有，毕竟这么大的个头，有任何的波动都是正常的。”叶铭转头看着舷舱外——窗外便是木星巨大无比的影子，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它吸过去一般。 　　彭小飞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的二三期工程，我就可以呆在月球上遥控指挥了。” 　　叶铭看了一眼彭小飞，笑着摇了摇头。 　　相比记忆中，如今已经刚好40岁的彭小飞，个头似乎更高了一点。 　　当然，这不是彭小飞逆生长，人到中年还要长个，而是他长期都在低重力环境下——月球也好，太空船坞也好，还是目前所处的天环工程指挥部也好，为了更高的效率和舒适度，生成的重力都只有地球的百分之八十左右——使得他的骨骼发生了永久的延长。 　　嗯……也变相算是长个了。 　　这样的后果就是，彭小飞回到地球之后，就会浑身不得劲……哪哪都不舒服。 　　这也算是长年累月在太空呆着的太空工作者的“职业病”了。 　　走出指挥中心，叶铭又和一干工程师们见面聊天合影，走了一大波的流程，直到庆功宴后，他才能够有机会和彭小飞单独坐在办公室中聊会天，叙一下旧。 　　只是，从彭小飞关注的问题来看，他没有想和叶铭需求的心思，倒是特别想从叶铭嘴里掏出一点关于帝国，关于战争的八卦来。 　　对于此，叶铭也在遵守保密条例的前提下，给彭小飞透露了一些所谓的内幕消息，譬如现在帝国的内部正乱成一团，其统治区内到处都有叛乱，海盗什么的也兴盛起来，再加上人类这边连下两个星系，使得帝国焦头烂额，对人类提出的条件可能会全盘答应。 　　“那俘虏呢？” 　　“什么俘虏？” 　　“就是那几个帝国俘虏……对了，我都还没有真正见过帝国人什么模样。”彭小飞微眯着眼，一脸的好奇：“听说他们长得跟蟑螂一样？” 　　叶铭愕然，随后失笑道：“谁给你说的？” 　　“各路自媒体都这么说，叫他们蟑螂人……还是蚁人来着？” 　　叶铭满头黑线：“瞎说，帝国人和我们的五官其实挺类似，只是比例不一样，头顶确实有对触须……但和蟑螂差距太大了。” 　　“什么时候能带来看看？” 　　“……”叶铭一阵无语，就在这时，他手腕嗡嗡响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后他便笑道：“现在就给你看看。” 　　“看什么？” 　　“看帝国人。” 　　说完后，叶铭便抬头望向天花板，让艾塔接通通讯。 　　光幕降下，一阵噪点闪烁后，丽安娜的身影出现在光幕中。 　　如今的她也换上了人类的装束打扮，甚至那一身小西服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特别的贴身，尽显她身姿的苗条。 　　彭小飞的眼睛立刻便瞪圆了，在叶铭对面无声地发出了“卧槽”。 　　叶铭微微一笑，对着光幕摆了摆手，示意彭小飞别闹，又算是给丽安娜打了个招呼。 　　——在两个月前，见识了那场一边倒的战争后，丽安娜暂时放下了她要在联合学院当一个老师的念头，转而与霍尔留在艾拉星的31基地中，充当帝国与人类的联络员。 　　因此，在过去两个月，她一直都负责传达两边的对话和交流。 　　这听起来很有些诡异——一个帝国“准先知”，标准的帝国统治者阶层，以绝对中立的身份来传达敌人与母星的交流。 　　但丽安娜还真就这么做了，而且做得还挺好，挺称职。 　　“安娜老师，你好。”叶铭含笑打起了招呼。 　　“叶院士好，我想向你转达一下，先知院的最终态度。”光幕中，丽安娜顿了顿，随后补充道：“我已经给外系办的夏主任转达了，但鉴于首席先知希望我亲自向你转达，因此才联系你。” 　　叶铭微微点头：“你说。” 　　“先知院认为，如果要帝国选择和平……” 　　叶铭轻轻皱了下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是放下武器，接受改变吧？” 　　“如果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有条件投降。”丽安娜面无表情。 　　叶铭含笑点头，示意丽安娜继续。 　　“帝国需要共享到人类所有的科学理论与技术——这是让你们接触乐土的必要前提。” 　　说完后，丽安娜便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静地等待着叶铭。 　　叶铭表情不变，再次微微点头。 　　这表示，他知道了。 ###第831章 四条原则 　　摩比斯星，星环区。 　　如果按照那些初级文明的传统来分的话，神圣帝国的三大机构，先知院、启迪协会、执行军团，大概可以对应成为科学机构，政府机构以及军事机构。 　　是的，之所以启迪协会能够以一个“自发性”的“协会”而与另两个庞大组织相抗衡，本质上还是，在没有了政府概念的帝国，维系着社会职权的，绝大多数都来自启迪协会。 　　而这三者中又按照公平的推荐原则，组成了决定整个帝国文明一应事务的至高议会。 　　和那三大机构常设在母星上不一样的是，至高议会位于星环之上。 　　准确地说，是位于乐土之下。 　　悠扬的钟声回荡整个星环带，这标志着，今天的议会时间已经结束。 　　数不清居住在星环带的帝国公民并没有对钟声产生任何的怀疑和兴趣，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帝国与人类的战争很遥远——远在30号星系之外，那距离母星有上亿光年。 　　必须承认一点的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周边几个仆从星，甚至还都只在求学阶段游历了一番，而后便回到了星环上生活。 　　没有任何物质的担忧，也没有精神的烦恼，何必去操心那么多有的没的？ 　　但也有少部分的普通公民，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人类文明的强大，而且还威胁到了帝国的统治。 　　于是，当钟声敲响时，大批渴望获得第一手信息的公民便围到了至高议会大殿的门口，等待着那些至高议员们出来后问个究竟。 　　但今天……钟声已经响起过了好久，依旧没有一个议员现身。 　　…… 　　克林先知带着一身的疲惫走进临时休息厅。 　　这间休息厅的面积不大，只放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就没有了多余的空间，而且墙上的装饰和地毯的款式都极为老旧，一不小心就能给人以穿越千年的感觉的。 　　确实，这休息厅的装饰和格局，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动过了。 　　等待中，陆续有脚步声响起，随后，数个议员依次走进房间。 　　“克林，你不要告诉我，你想接受人类的条件。” 　　说话的是启迪协会的会长，也是至高议会的副议长，柯多兰。 　　柯多兰今年看起来一百出头，十分年轻，但实际上，他已经超过了两百岁，比克林先知都还要年长几年。 　　“我没有想接受人类的条件，但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处在了下风。”克林先知抬头望着这位自己的学长，又看了一眼阴沉着脸坐在自己身旁的军团长辛多雷：“辛多雷和我，亲眼看到人类是如何消灭我们上万艘战舰的。” 　　一说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特别是辛多雷军团长，一张脸黑得可怕——在三个月前，人类突然对着32号基地所在的卫星系发起了幽灵攻击，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经过先知院的讨论，成功获得了对敌人幽灵武器的探测，但……即便探测到了那犹如水波一般的曲率波，舰队却拿人类的武器没有半点的办法。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舰队化作漫天的残骸。 　　如果不是留在人类那边的丽安娜提醒，他们两人，甚至连撤离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这一次，人类的攻击目标是彻底清空整片星域。 　　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即便是手中依旧有着数万艘战舰，但辛多雷已经知道，军团的这些战舰，在人类的攻击下……只是一盘菜。 　　沉默中，辛多雷深深地吸气，抬头环视着众人：“诸位，我想，虽然再艰难，我们也必须承认一件事，就是……如丽安娜所说，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最起码是在战争武器的运用上，超出了我们一个文明等级的差距。” 　　“在人类目前的文明等级下，我们就如同过去万年中，军团所执行的无数次事件中所遇到的低级文明一样……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随着辛多雷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同时升起一抹痛苦之色。 　　特别是克林先知，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他仿佛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的面部肌肉已经完全松弛了下来。 　　沉默着，克林先知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刚好能够看到乐土的一隅。 　　千年万年以来，乐土便一直高高地悬挂在这里，庇护着整个帝国的所有子民。 　　“乐土已经指望不上了。”克林先知收回视线，缓缓地呼气：“所以，为了帝国的延续，我们必须接受人类更加先进的事实。” 　　“但人类的条件……”柯多兰面露痛苦，沉声道：“你们不接触政务，甚至你们都不清楚低级文明是怎么打交道的……我就这样告诉你们，人类现在，是要把帝国改造成他们的统治和治理模式！” 　　“我可以承认人类的技术领先，但我不认为，人类的统治模式、分配模式会更好——帝国内部安稳了数千年！” 　　“而那些低级文明群落，别说安稳千年，就算是上百年也无法想象。” 　　“你们如果了解了整个宇宙的已知文明史，就知道，低级文明的历史，本质就是一部战争史。” 　　“而随着人类的资源分工和贸易体系以及货币体系的建立，我们的公民……怎么可能再拥有这样生活？” 　　“而且人类还要求我们放弃仆从星，解散舰队……这意味着，我们将彻底失去整个宇宙的统治权。” 　　柯多兰站起身来，双手支撑着桌面，两只眼睛左右分开，一只眼死死地盯着克林先知，另外一只则盯着辛多雷，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十分地恐怖：“克林，你是先知，你追求知识和科学就不说了，人类的科学对你有诱惑。但辛多雷呢？你是军团的军团长！你知道，当我们解散了舰队后……会成为什么。” 　　辛多雷也站起身来瞪着对方：“问题是，我们的舰队，现在还能够做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我还能够指望你们做什么？” 　　“相比人类在短短几年就提升的武力，我们的武器呢？在万年之中都没有任何的提升！” 　　“你们从乐土中找到了反物质推进飞船的图纸，造出了超高速飞船，结果呢？结果你们用来全宇宙地旅行，就是不肯给我们。” 　　“你们和先知院，一直提防着军团，一直认为军团的力量过大要威胁到你们。” 　　“可你们就没有想过，军团的力量来源是乐土，怎么可能威胁到你们？” 　　“而战争的这几年，先知院又给了我们什么帮助？什么帮助都没有。” 　　“或者准确地说，是乐土能给我们什么帮助？” 　　辛多雷深深地吸气，语中带着一抹绝望：“人类的首席科学家说，他们的科技进步靠不断地追求创新和位置，而我们的进步……则靠考古。” 　　“过去的万年，我们一直都认为乐土无所不能，帝国无所不能。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乐土的无所不能只是假象，它只在它会的规则中无所不能。” 　　“我孙子在初级数字运算的领域中还无所不能呢！” 　　“所以你就投降了？” 　　“我没有说投降，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想想办法。” 　　“如果没有办法呢？” 　　“如果没有办法，那……”辛多雷环视着众人，一字一顿：“我会投降。” 　　听着执行者军团的军团长嘴里冒出了投降这个词，所有人再次沉默不语。 　　终于，一直没有说话的多雷先知轻轻叩了叩桌面。 　　多雷先知，是新一任的先知院院长，也是这一任的至高议会议长。 　　“我们最好确定一个基础。” 　　“什么基础？” 　　“就是……我们还要不要……他们。” 　　多雷先知说着，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了手指，指向了窗外。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乐土的光辉依旧，明亮神圣得让人无法直视。 　　众人再次沉默。 　　终于，克林先知长叹一声。 　　“要不，我们先向人类申请停战，然后……彼此互派使者，更多地了解之后，再作最终的决定？” 　　众人面面相觑。 　　“人类会同意？” 　　…… 　　…… 　　脑机中心。 　　雪早已经停了，但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是以整个脑机中心的暖气都开得很足，以至于叶铭喝完一杯热咖啡后，他脱了外套都还感觉热得不行。 　　牛主任推门而入，看到叶铭的模样一下就忍不住了：“好家伙，你这暖气也太足了点吧？” 　　“嗯，我现在能理解为北方的冬天为什么能吃雪糕了……”叶铭从椅子后面走出来，单独给牛主任沏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随后坐在了牛主任的对面。 　　接过茶杯，牛主任一边惬意地吹着茶沫，一边随意地问道：“看过对帝国的处理意见没？” 　　“看过了。” 　　“你有什么其他建议没有？” 　　“这些你们才是专业人士，我就不凑热闹了。”叶铭呵呵一笑，靠在了沙发背上。 　　从他的姿态表情来看，很显然，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人类接连打了两场几乎是0换成千上万的战役之后，就算帝国人个个都是傻子，他们也知道了，人类已经是帝国无法抗衡的存在。因此，与人类和谈的愿望便开始空前地强烈起来。 　　而既然敌人都知道了……那人类自己，肯定更知道……帝国不是自己对手了。 　　抛去无意义地感慨后，如今的人类打帝国，就犹如二十一世纪初的五常成建制穿越回古代。 　　是的，单论武器而言，帝国在人类的面前，已经沦为了“原始”文明。 　　而这，还是人类刚刚触及到四级文明的门槛，而整出来的一点小小的运用——如果人类能够拿下四级文明最重要的多维度坐标统一技术…… 　　那么只需要一眨眼，人类的战舰便可以从船坞直接飞到帝国母星的上空。 　　光是想一想这样的技术就觉得可怕。 　　就会觉得……所有的战舰对决战争，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而这样的技术，在帝国那边，甚至连一点门都找不到！ 　　这样的差距，不得不让人类开始着手对帝国的处理意见了。 　　而处理意见很简单，就是接受帝国“有条件”的投降。 　　这里的“条件”，不是指人类要接受帝国的底线、条件之类，而是人类可以让帝国方面提出要求，然后再看这些要求符不符合人类的习惯、传统、规则，以及符合不符合人类乃至整个宇宙的利益。 　　如果符合，那么人类答应就是了。 　　如果不符合，那么打回去就是了。 　　譬如，人类给帝国划出的四条原则就是。 　　首先，解放所有仆从星系。 　　其次，解散所有舰队。 　　第三，开放与人类世界的交易，并且纳入人类贸易体系。 　　第四，进入人类主导的宇宙治理体系。 　　只要这四点满足了，那么人类可以接受。 　　而对方在第一时间提出的最大的要求，就是要掌握人类的科技。 　　关于这一点……只能说，想睡觉的时候，有人就送了枕头来。 　　——众所周知，人类的所有科学与技术，都是构建在以艾塔为中心的超级计算机之中的。 　　一旦接受人类的科技，就意味着，他们就要全面接受人类的……哦不，艾塔的统治！ 　　“那么，他们又加了一条。” 　　“加了什么？” 　　“他们希望先停战，互派先知。”牛主任捧着茶杯，含笑望着叶铭。 　　叶铭微微一怔，随后眼中升起亮光：“然后呢？” 　　“然后，上面原则上统一，但也有个特别的意见，让你别有好奇心。” 　　叶铭立刻便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牛主任面带微笑，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 　　他知道，推动着人类的技术到现在，叶铭现在最大的愿望和动力，可能就是那些宇宙中的未知了。 　　而承载了敌人先祖意识的“乐土”，便是可以亲眼一见的最大未知。 　　这样的诱惑，对一个科学家而言，很难抵挡得住。 　　“总有机会的，叶总。” 　　“是啊……总有机会。”叶铭轻轻一叹，片刻后，他缓缓呼气：“我可以不过去，但伊塔要过去。” 　　“没问题。” ###第832章 来自地球的快递 　　时光如梭，春暖花开。 　　2040年四月，人类第一批跨星系人造跃迁舰队踏上了旅途，在穿越两个星系之后，这支由六艘跃迁生成器加三艘能源供应飞船以及十二艘护卫舰组成的小型舰队成功抵达了帝国控制的33112星系，顺利地通过帝国的随舰跃迁点抵达了位于帝国母星，摩比斯星临近的一个仆从星系。 　　接下来便是在帝国一整支舰队的全程围观下，跃迁支援舰队完成了人造跃迁中心的组建。 　　三个月后的七月二日，人类与在帝国的第一支正式的互派代表团通过跃迁中心抵达了彼此母星的临近星系，并换乘了各自的运载飞船前往母星。 　　人类这边，派出的代表团自然是由外系办领头——帝国很难想象，人类这种科技如此发达的文明，居然科学家不负责整个文明的治理和统治。而随团的科学代表则由来自各国以及本超星系群其他文明的科学家们组成。 　　而帝国方面，则是由克林先知带队，带了四个先知和三十余名学者，可谓诚意满满。 　　…… 　　苍蓝星联合学院。 　　这支从组建之初便面向整个本超星系群的学院，在经过数年的积累，特别是苍蓝星人的回归后的急剧膨胀，如今成为了一所拥有超八万人的庞大学院，其教育人群覆盖了从小学到大学的整个方方面面。就算是放在整个人类世界，这么大的一所学校，规模也是骇人听闻的——原来的望乡城几乎有一半都规划给了校园。 　　规模的扩张，自然导致了诸多问题的出现，于是在战事停歇中，学校的领导层就开始着手进行学校的分离了。 　　首先就是要剥离人数最多的小学教育和中学教育，让联合学院成为真正的一所“宇宙大学”，其次则是要增加老师，增设教研组，特别是对多个文明的科技有经验的那些老师最好。 　　毕竟联合学院的另外一大职能就是为了统一整个宇宙各个文明的科学和学科。 　　除此之外，还有校园场地和建筑的规划，面向各个文明的招生计划，培养计划等等，都让学院的领导们头大无比。 　　以至于，担任学院院长，首席科学家的墨谷在短短的几个月内，眉头居然平白地升起了一抹皱纹，这让她在一次不经意的照镜子发现时烦躁不已。 　　“姐，要不你打一针呗。” 　　墨谷坐在办公室中，手机就放在平板的前方，屏幕上，漆与墨哈哈地笑着，给她出着馊主意：“要不你就多吃点，吃胖点，自然就去皱了。” 　　“瞎说。”白了表妹一眼，墨谷头也不抬，继续在平板上写着规划：“打针……我才多少岁就打针？” 　　“你好像43岁了。” 　　“呃……我43了？”这一下，墨谷倏然一惊，抬起头来，她连忙将屏幕调到前置摄像头，然后又关掉美颜。 　　屏幕上的女人，即使关掉美颜，也丝毫不怎么像四十岁。 　　“你吓我，我有那么老吗？” 　　“嗯，如果按照现有的年龄……你确实还行。”漆与墨哈哈一笑：“话说这两天帝国是不是要到你们那边来？” 　　“明天过来，我现在就正在想交流的流程和话题。”墨谷说着又皱起眉：“烦死了，我的事本来就多，现在又给我搞这么一出……帝国人来就来嘛，外系办接待就是了，找我们干什么？还嫌我不够忙吗。” 　　“……那你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见表妹干净利索地挂掉视频，墨谷借着屏幕的反光又看了自己一眼，随后摇头苦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略带韵律的敲门声。 　　听到这个声音，墨谷下意识地便抬头望去——她对敲门声和脚步声这些很敏感，这种敲门，应该是某个人独有的。 　　“请进。” 　　双手放在书桌上，墨谷含笑望向门口。 　　片刻后，丽安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 　　看着墨谷一脸的笑意，丽安娜心中稍稍安定。 　　她来到联合学院报道已经一个月，和墨谷的关系虽然谈不上特别好，但由于她的身份特殊，是以和墨谷还算熟悉。 　　她知道，这个人类女性，是此地的首席“先知”——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首席科学家，同时也是这所学院的负责人。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是叶铭的亲戚。 　　“墨院长。”丽安娜也笑着走向书桌，对墨谷的邀请微微点头致意后坐在了墨谷的对面。 　　“丽安娜，你来得正好，明天你们帝国方面的代表团就要过来了，我现在正愁着怎么替他们安排学院的参观行程……”墨谷笑着望向丽安娜：“代表团来的人，你熟悉吧？” 　　“嗯，我熟悉。”丽安娜点头：“团长是我的老师，克林先知，目前是先知院排名第三的先知。” 　　墨谷微微点头，同时眼中又升起好奇：“你们先知院的排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是按照什么排的？和人类一样，是学术成就还是资历？” 　　“学术成就和资历，当然也有一部分的人际关系。” 　　墨谷恍然：“那和人类的差不多。” 　　“人类也有排名吗？” 　　“哦，没有官方的，但从其他地方的倾斜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嗯……这个不重要。”顿了顿，墨谷继续道：“那克林先知既然是你的老师，想必你一定很了解了。你觉得，我们应该从什么话题入手呢？” 　　丽安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帘，沉思了起来。 　　墨谷也没催促，只是含笑静静地等待。 　　片刻后，丽安娜轻轻地呼了口气，抬头望向墨谷。 　　“我的老师，还是一个比较纯粹的科学家的，而且，也是最了解乐土和智脑的先知。” 　　墨谷表情不变，微微点头，示意丽安娜继续。 　　“因此，他最感兴趣的，就只有那些超越了乐土的知识。” 　　说到这里，丽安娜的眼中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来到这里一个月，她所接触到的“知识”和“技能”……可以说比她以往一辈子接触的都要多——这倒不是说这个联合学院就已经是宇宙知识的巅峰了，正相反，这里的知识体系其实更偏向于基础。而且，还是各个文明的智慧结晶的那种基础。 　　就拿简单的一个初级数学问题来说，在这里往往就可以有数种乃至数十种解决的方法。 　　但在帝国却不一样，帝国只有一种方法，或者说，帝国只需要一种方法——智脑传授的方法、乐土赞赏的方法。 　　这里，老师们非但很乐意看到学生们按照教育的规则来完成任务，更乐意看到学生们在教育的规则之外完成任务。 　　他们称这为举一反三。 　　而因为此，联合学院的教育效率其实并不高，甚至很多人都要十几年才能够完成安排的各个科目的学习——这又和帝国不一样。 　　帝国是一开始就是通过智脑来灌输知识，然后再根据兴趣和擅长继续灌注另外的知识，这期间的学习，当然也需要有老师来进行解释和解惑——最后就是漫长的晋级期。 　　这样说吧，在这里，老师一学期所讲述的内容，用智脑，只需要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学生自己记忆和理解。 　　而人类，就是利用这样“落后”的知识传授体系……实现了对帝国的超越。 　　但丽安娜知道，这看似落后，事实上却是人类的科学能够保持传承，保持追逐的基础——这也是为什么，叶铭会对乐土技术不屑一顾。 　　而……如果自己的老师知道这些，他会如何想？会向人类学习吗？会接受吗？ 　　沉默中，丽安娜闭上了眼睛，轻轻呼了口气。 　　“克林老师主要还是希望能够看到人类那些领先帝国的知识与技术，我们这里……” 　　墨谷眼神闪了闪，随后便笑了起来。 　　她虽然没掺合人类和帝国的谈判什么的，但由于她这里是接待的第一站，再加上叶铭的缘故，是以她对帝国的要求或多或少地有些了解。 　　而且说白了，有些事随便用点脑子就能猜到，帝国对人类最大的好奇心，恐怕就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既然如此，那么真正让这个帝国先知感兴趣的，恐怕就只有叶铭才知道的那些东西，只有太阳系建造的那些东西了。自己这里，无非就是顺带着接待一下，向对方展示人类是如何对待其他文明的。 　　“嗯，那我明白了。” 　　“还有，墨院长，我这次可能会陪同克林先知一起到太阳系，还希望你能批个假。” 　　“哦，没事。你直接在客户端上申请一下就行，我这边给你设自动处理。” 　　“好的，谢谢墨院士。”丽安娜说着便站起身来，点头致意。 　　离开墨谷的办公室后，丽安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鸭舌帽——她来到这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直接戴上了帽子，以便遮住她作为帝国人最大的特征，那对触角。 　　学院这边对她的身份安排也不是来自帝国，而是来自摩比斯星，再加上她一口塑料普通话，现在除了极少数人，基本上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安娜老师。” 　　就在她走进林荫道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远处一个声音大声地喊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而忙乱的脚步声，丽安娜回头，只见一个来自塔拉族的少年正健步如飞，双手抱着一个纸盒子朝着她飞奔而来。 　　丽安娜微微一怔，随后脸上升起笑意。 　　这个塔拉族少年叫安踏，是她班上的学生。 　　“怎么了，安踏。” 　　“我拿快递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名字，就自作主张帮你拿过来了。”叫安踏的塔拉族少年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丽安娜的面前，双手将快递盒递给丽安娜：“这里。” 　　丽安娜低头看了眼盒子，发现果然是自己的名字，然而寄件人自己却完全不认识，而且似乎是来自地球……她迟疑了一瞬后接过盒子：“谢谢。” 　　“不客气，老师再见。” 　　看着塔拉族少年离开，丽安娜左右看了一眼，随后便坐到了一旁的树荫长椅下。 　　寄件地址和收件地址都很长，特别是寄件地址。 　　“银河系，地球，中国，ZJ省，HZ市，解放路……” 　　迟疑中，丽安娜弯腰找了一根树枝，开始划开纸盒。 　　盒子打开，露出了几个包装得异常精致漂亮的包装盒，然后上面还有一张打赢的买家留言。 　　“老师，我打听到了您的老师就要抵达我的母星，我知道现在苍蓝星那边的物资还比较缺，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替您为您的老师准备了一些来自人类世界的小礼物，当然里面也有专门给您的礼物，卖家应该有标记的。” 　　落款是“爱您的歌莉娅。” 　　怔怔地看着纸条，丽安娜突然眼圈一红，整个人的心中也被巨大的暖意填满。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抬头望着天空的太阳，抱着纸盒大步走向办公室。 　　…… 　　第二天，一艘专用于苍蓝星地表与太空城通勤的飞船缓缓降落在望乡城机场。 　　在降落之前，整个机场都做了大面积的清空，此时，除了接机的人群和机器人守卫之外，别无他人。 　　丽安娜紧随在墨谷的身后，一脸平静地等待着飞船舱门的开启。 　　“你不紧张？”墨谷感觉到身后丽安娜匀称的呼吸，转回头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问道。 　　“还好。”丽安娜报以微笑：“毕竟是自己的老师。” 　　“看来这位克林先知对你很好。” 　　“嗯，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丽安娜看着缓缓开启的舱门，轻声道：“这次他为了和平而来，希望……” 　　墨谷深深地看了丽安娜一眼，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含笑望着舱门。 　　当为首的一位帝国人走出舱门后，她缓缓走上红地毯，然后昂首挺胸，略带着一抹英气地含笑遥望。 　　在这一刻，她代表的是整个人类在苍蓝星的科学机构，也是人类的第一代表。 　　自然不能有半点的失仪。 ###第833章 人类的路才是对的 　　“克林先生，这就是我们联合学院目前的主校区，现在有来自宇宙各星系的八个种族的学生和学者在这里学习与工作。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太空校区，但太空校区的专业和地面校区的专业略有不同，上面的学员的专业多半是宇宙物理学和天文学方面。” 　　经过机场的简单迎接仪式后，墨谷领着这些人来到了校园。 　　叶铭让她别管这些帝国的“先知”想知道什么，只让她简单介绍一下，走个过场就行了——这些人虽说是打着科学访问的旗号而来，但由于帝国统治阶层的特殊性，使得他们必然会对人类的科技水平做一个全面的评估，并由此最终确定接受多少人类开出的条件。 　　为了让墨谷能够很好地理解如今帝国的状况，他还做了个比喻。 　　——你只需要把如今的帝国看做是十九世纪的带清就行。 　　有了叶铭的这个提醒，墨谷自然心中便有数了。 　　帝国有着“幅员辽阔”的疆域，有着庞大而“落后”的舰队，其母星更是与人类相隔亿万光年——人类曾经估算过，就算帝国完全不抵抗，人类要想依靠舰队一个星系接一个星系地跳跃到敌人的母星，耗时就要超过十年。 　　而这些，都是帝国可以用来和人类谈判的资本。 　　因此，墨谷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也就恪守自己的本分，只是介绍着学校的情况。 　　哪怕她知道，帝国的教育模式和人类的完全不一样。 　　克林先知礼节性地问了一句：“这么多种族都是学的同样的知识吗？” 　　“是的。” 　　听到墨谷的肯定回答，克林先知倒是没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但他身后的一帮先知和学者却露出了几分吃惊的表情，似乎有些诧异，人类居然可以将知识分享给其他种族？ 　　“对了，我们这里既然是联合学院，还有个特别重要的职责，就是负责对各个文明的学科、体系进行总结和归纳，在保留各自文明的文字和语言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对整个知识体系进行统一。” 　　这时后面有人用帝国语问道：“所有族群全部都学习人类的知识？” 　　“不，知识不是人类所独有的。”墨谷顿了顿，望向那位似乎叫贡嘎顿的先知，嘴角浮起笑意：“我们只能这样说，在发现知识的这一道路上，人类可能走得更远了一点，总结出了更多一点的规律。” 　　“这个宇宙，既然能够如此完美地运行，那么就必然有它运行的底层逻辑和规则，这些规则，即便是没有我们人类，没有你们帝国，它也是存在的。” 　　“我们之所以学习，教育，孜孜不倦地追求科学，其目的就是为了认识这个世界。” 　　“但因为每个文明所处的阶段不同，所处的环境不同，他们总结出来的规则也不一样，获得的知识也不一样，因此我们就需要把各个文明的知识统一起来。这里面包括了各个学科的各种公理，定律，原则，公式，符号，解释，描述等等……” 　　说着墨谷深深地看了一眼克林先知：“目前我们的工作进展还是比较缓慢，特别是关于帝国的知识体系，今后还得希望先知多多交流。” 　　克林先知也深深地看了墨谷一眼，也不知道是发自肺腑的还是敷衍，含笑点头。 　　“这边请，这里是我们的教研楼。” 　　…… 　　五小时后，克林先知一行人住进了学院的校内酒店。 　　丽安娜叩响克林先知的房门。 　　“老师。” 　　“丽安娜。”克林先知刚刚在沙发上坐下，正在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三维投影设备，此时他指着头顶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报告给人类？” 　　“理论上是这样的。”丽安娜大概能够猜到克林先知想说什么，她将手中的小袋子双手递给老师：“老师，这是我的一个学生给您准备的礼物。” 　　克林先知微微一怔：“什么学生？什么礼物？” 　　“我在艾拉星的学生歌莉娅，从地球邮递过来的。” 　　听说这是从地球邮递过来的，克林先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袋子。 　　打开看时，是一个很精美的包装盒，上面还绘有一个手握器具的图案。 　　克林先知不明就里，但还是拆开了盒子，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刚刚握在手中的精美器具。 　　“这是……剔除面部体毛的工具吗？”克林先知翻过一张纸，看到了使用说明中的插图。 　　“在人类这边，叫胡须，这是一个专门的剃须刀。” 　　“噢，很实用的小工具。”克林先知点了点头，随后将剃须刀放下。 　　类似的工具，摩比斯星上当然也有，不足为奇。 　　“老师，您不试试？” 　　“我的面毛还没长出来。”克林先知摸了摸下巴，继而望向丽安娜：“你想说什么？” 　　知徒莫若师，他是丽安娜的导师，教育指导她超过了十年的时间，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有话要说。 　　“嗯。”丽安娜抿着嘴，点头后坐到了克林先知的对面。 　　沉默了几秒后，她抬起头，缓缓地呼了口气：“老师，您有没有觉得，人类是对的？” 　　克林先知表情不变，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起来。 　　丽安娜继续道：“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深深地知道了……人类的追求，或者说，人类科学的追求是多么的伟大。” 　　“伟大在哪里？就在于将知识传给了低……次级文明吗？”克林先知望着丽安娜：“你也参加过启迪，这事启迪协会已经做了上千年，成百上千个落后的文明得以摆脱野蛮，无论是寿命，还是对宇宙的认知都获得了极大的拓展。” 　　“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 　　“不一样在，我们是居高临下地，把所有的次级文明、落后文明都视为……二等公民。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对那些文明的启迪，与我们在旅行的途中顺手救下了一窝被水淹的蚂蚁，一只折翼的小鸟，是一样的。” 　　“我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平等的智慧种族。” 　　丽安娜轻轻咬着唇，眉头深深地皱起：“但在这里，我看到了，人类主导的秩序……是不一样的。人类……是不一样的。” 　　“他们虽然以领导者自居，但他们也同样平等地对待所有其他文明的生灵。” 　　克林先知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皱着眉，凝望着丽安娜。 　　“老师，您有没有想过。”丽安娜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假如有一天，宇宙面临危机，能够让宇宙的生灵完成自我拯救和超越的，只有人类统治的这一种模式？” 　　“你怎么就确定，值得在那些次级文明的智慧生物中浪费时间？” 　　“值得的，老师。”丽安娜凝望着克林先知：“具有自我认知能力的智慧生物，是这个宇宙最大的奇迹。” 　　克林先知紧紧地盯着丽安娜：“这是谁说的？” 　　“人类首席科学家说的——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对乐土的永生技术不屑一顾的原因。” 　　盯着克林先知，丽安娜一字一句地道：“人类，早就知道，我们那些伟大的先知们，连同他们那些伟大的科学精神和追求，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就是人类超越我们的根本。” 　　克林先知终于闭上了眼睛，一张苍老的脸庞上全是憔悴。 　　“乐土，确实是桎梏。” 　　许久后，他喃喃道。 　　访问团并没有在苍蓝星停留多久，他们只是为了看一眼联合学院，以及接上丽安娜一起，然后便通过人造跃迁装置直接抵达了月球的太空站。 　　在这里，人类便给了他们一场高规格的接待——毕竟礼仪之邦，别说前线已经停火，就算前线还在打仗，该给的礼数还是要给的。 　　随后，一行人在月球基地上停留了三天，除了安排必要的参观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防疫做准备。 　　毕竟这些人是要到地球，到人类的母星的。 　　人类现在虽然科学发达，但就人类本身而言，体质远没进化到“百毒不侵”的一步，万一这帮人带来一号什么外星病毒，那可就真麻烦了。 　　三天后，飞船抵达首都，开始在外系办的安排下进行各方面的考察与接触性谈判。 　　…… 　　…… 　　木星轨道，天环基地。 　　“叶总你撤离了吗？我看你的飞船好像还没动——那是不是你的飞船？” 　　“是的，我马上撤退。” 　　“马上是多久？具体多少秒？” 　　“八十秒。”叶铭听着实验总指挥曹新宇教授的追问，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这几天，帝国的代表团一个劲地call他，但他却压根没搭理。 　　一方面，是按照上面的意思，要晾一晾这些帝国人，另一方面，则是他真的抽不开身。 　　天环工程历时近两年的建设，今天就要试运行了。 　　如果成功，那么人类就将彻底解决曲率飞行的最大桎梏，能源问题！ 　　要知道，曲率引擎可不是说现在有和平的机会了，仗要打完了就没用了，在未来的太空探索中，曲率飞船是必须的——人类至今连太阳系的边沿都没探测到，就更别说银河系的中心了。 　　这说出去，确实是有点丢人的。 　　当然了……这也是人类的自我鞭策而已——人类才走向太空时代多少年啊…… 　　“那赶紧的，你这次是回地球吗？” 　　“嗯，回地球。”叶铭透过舷窗，一脸遗憾地看着天环工程：“你们这边可要好好弄啊……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没问题，放心吧！”曹新宇教授大笑。 　　他搞斯兰齐物质已经搞了十来年了，这次对二维斯兰齐物质动手，也算得上是他的一个职业节点，甚至是终点，自然是信心满满，期待十足。 　　叶铭嗯了一声，随后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唤出伊塔。 　　“走到哪里了？” 　　“刚好抵达他们的母星上空。帝国人太狡猾了……给我们安排了一周的航程。”伊塔的声音带着一丝气鼓鼓的：“而且全程都战舰伴随，如临大敌。” 　　叶铭哈哈一笑：“你要这样想，他们是知道我们有幽灵粒子的，而且这次的交流也是我们安排的跃迁生成器，这就意味着，只要我们愿意，我们随时可以传送幽灵粒子过去把他们全灭了……所以他们谨慎点是好事。” 　　“那还不如把他们灭了呢。”伊塔随意地口嗨道。 　　“嘿。”叶铭赶紧招呼她：“别学坏了。” 　　“额……知道啦，我就那么一说——你那边呢？见到他们没有？” 　　“没有，但马上就要见到了。” 　　叶铭说着睁开眼睛。 　　就这么一会功夫，他的伊塔号便通过了跃迁，出现在了地球轨道上。 　　申请航线后，伊塔号马不停蹄，在空中快速飞向那颗深蓝色的星球。 　　三小时后，伊塔号降落在首都航空港。 　　…… 　　首都某宾馆内，克林先知礼貌地与一位来自首都的校长握手告别，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些天，他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多了许多的疲惫。 　　“老师，刚刚收到叶铭院士的消息，他已经抵达地球！” 　　刚进门，坐在沙发上的丽安娜便立刻起身，大步走向他，脸上升起喜悦。 　　“哦？叶首席回来了？”克林先知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很快，他坐的飞行车过来。” 　　克林先知深深地吸气，随后缓缓点头，走向沙发坐下后闭上了眼睛，开始了静静地等待。 　　——来到人类的母星，人类的居住环境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感觉，毕竟，他是来自一个发达了上万年的文明。 　　而人类，在万年之前，还处于极为原始和落后，甚至可能连文字都没出现的时代。 　　但正如丽安娜所言，人类的强大……并不能看那些岁月积累的东西。 　　就譬如，双方的舰队，不能看战舰的数量一样。 　　而是要看那些日常的事物。 　　譬如一把小小的剃须刀，人类居然就能够开发出几十种上百种甚至上千种型号…… 　　又譬如，那些可以离开地面飞行的地面交通工具。 　　那些飞行车，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一艘小型的、可以抵抗重力的太空战舰，甚至因为其小型化，更使得其技术需求更加的精湛。 　　而人类，居然把这些强大的技术用在普通的生活中！ ###第834章 乐土，终极的命运 　　时间一分一分慢慢过去。 　　克林先知虽然看似在闭着眼睛养神，但不断眨动的眼皮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忐忑——即便根据丽安娜的描述，人类的首席先知并没有强大的气场和威势，气质更倾向于是一名真正的学者，还是那种无所不知，却依旧很有耐心的学者。 　　毕竟这场会面，代表着两个文明最具智慧者的首次面对面的相见。 　　从某种意义上，它可以影响到整个宇宙所有文明今后科学的方向。 　　终于，当一阵似有似无的脚步声缓缓接近，并逐渐清晰的时候，克林先知睁开了眼睛。 　　门铃响起，守候在进门口的机器侍者快速开启房门，而后，一个年轻的人类男性出现在门口。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叶铭望向正在缓缓起身的克林先知，脸上升起不失礼节的淡淡微笑，而后望向已经起身的丽安娜，语气变得柔和几分：“安娜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教授。”丽安娜轻轻吸了口气，上前一步站在老师的身后：“我来替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导师，先知院的克林先知。” 　　“克林先生。”叶铭站在门口，含笑伸出手，等待着对方上前。 　　“叶铭教授。”克林先知慢慢地，稳健地走到叶铭身前，以人类的礼仪与叶铭握手。 　　…… 　　毋庸置疑，克林先知下榻的房间，从一个小物件的摆设，到整个房间家具的选材以及装饰的格局，都是精心安排过的，甚至墙上挂着的书画，也是代表着人类最高艺术水准的那些作品的复制品。 　　在这个房间中，没有所谓的主位，所有的沙发位置都按照标准对称的方式摆放着。 　　叶铭与克林先知相对而坐，丽安娜和特地赶回来的何沫则分别以“秘书”的身份坐在两侧。 　　“克林先生，这次旅途的感觉如何？”端起何沫递过来的茶水，叶铭轻轻吹了吹，却没有喝，而是直接放在了茶几上，含笑以一种轻松的闲聊语气先挑起话题。 　　“如果叶院士是问我，这次有什么收获的话，我想人类的安排应该还不至于让我触及到人类那些最先进的科技。”克林先知双手合在一起，也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回应着叶铭：“但如果是问我，作为同样的高级文明，人类与神圣帝国有什么不同的话，我想可能勉强有一些答案。” 　　叶铭含笑示意对方继续。 　　但克林先知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但这些不重要，不是吗？” 　　“不，两个文明的差异性，其实是最重要的。” 　　“哦？” 　　“在数十年前，人类尚未走出母星的时候，就曾经开始幻想，如果宇宙中有其他的文明，那么他们将会是什么形态？”叶铭换了个姿势，轻松地靠在沙发上，脸上升起淡淡的笑意：“我们知道，一个宇宙间的通用准则是，一种生物无法想象出他未曾见过的事物，因此在人类才有诸如坐井观天这样的成语。而就我所知，在帝国，也有类似的精炼描述。” 　　“坐井观天？”克林先知微微迟疑了一瞬。 　　丽安娜略一思索，马上轻声解释道：“就是一只生活在竖直坑道底部的两栖类生物，看到的天空是有局限的，而且无法想象出其他的事物。” 　　克林先知恍然大悟，同时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是的，我们也有，但我们叫水中望星。” 　　“因此，在尚未接触到其他文明的时候，人类就只能依靠自己看到的、来自地球的不同物种的生存生态以及形象来想象系外文明的模样。” 　　“这些想象，虽然看似与人类文明有很大的差异性，但实际上，他们本质上并没有逃过人类视野所及的物种的生活方式。所以，近距离地观察两个文明的不同以及相同，是宇宙物种学、社会学、文明学的重要方法和课题。更关系到两个文明之间交流的形式和方式，以及价值观的判断。” 　　听着叶铭这犹如一同上课般的讲解，克林先知微微皱了下眉，但并没有表达其他的意思，随后便微微点头：“有道理。” 　　旁边坐着笔记的何沫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也因为此。”叶铭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居然继续顺着说了下去：“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对宇宙完成了统治的文明，竟然会是帝国这样的形态。” 　　“坦白说，这就很不符合人类的价值观以及对高级文明的遐想了。” 　　叶铭说完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克林先知的眉头再次一皱，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丽安娜，只见丽安娜虽然也低着头，但从她的表情上看，无疑……她是认可叶铭说的这番话的。 　　客厅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克林先知望向叶铭：“叶铭教授，社会学不是我所擅长的。” 　　“其实我也不擅长，但它确实特别重要。”叶铭回望着克林先知，正色道：“这关系到你们的文明乃至整个宇宙的未来。” 　　叶铭这句话虽然是以陈述事实的语气说的，但克林先知依旧听出了里面那一抹淡淡的“威胁”意味，他瞬间眉毛一扬，凝神看着叶铭。 　　叶铭表情不变：“你们的要求，人类已经知道。而我们的底线，想必你们也知道了。” 　　“就如同所有自然数都是独一无二的那样，这个宇宙，只能有一个统治者。现在，我代表人类尝试着说服你们，如果站在放眼整个宇宙的角度，那么由人类来主导这个宇宙的未来，是比由你们来主导要更加合适，更加先进的。” 　　“或许是你们在过去的万年中都保持着足够稳定的政体，也或许是你们被你们那些天赋异禀的先祖们禁锢了万年，总之，你们可能很难理解，人类在过去的千百年中进行了无数次的尝试和变革，甚至你可以认为，目前人类成立的本超星系联盟也是一种尝试。” 　　“这些所有的尝试，都是为了一个词。” 　　“大一统。” 　　“科学上，我们要追求天地至理的大一统。社会学上，我们要追求整个宇宙的大一统。” 　　“我们要认识宇宙的开始，预测宇宙的终结，我们要踏遍宇宙的每个角落，与所有的文明都建立联系，让科学的光辉照耀到每一寸阳光普照之处，让所有的种族，都享受和平、快乐、幸福——这些每个文明所共有的美好愿景，它不应该是某一个族群所特有的奢侈品。” 　　“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们的条件，放弃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说完后，叶铭便静静地看着对方。 　　正如认识他的人所感受的那样，叶铭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一个身为“上位者”的觉悟，也没有所谓的王霸之气。 　　但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叶铭认真起来的时候，特别是在阐述他坚定的信念和理想的时候，他就会油然而生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气质——或者说，这不是一种气质，而是一种强大到让人无法质疑的自信！ 　　很显然，克林先知感受到了叶铭的自信。 　　在有一瞬，他毫不怀疑叶铭所说的，就是叶铭所追求的，而且……也必然会是这样的未来！ 　　但很快，克林先知便回过神来，他迅速地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迅速用力握拳，瞳孔也微微地缩小，将一抹发自内心的警惕和畏缩藏在眼底。 　　“人类有那个力量吗？” 　　“你如果问我现在有没有，我会很坦白地告诉你，还没有。但如果你问我今后有没有，那我也会很肯定地告诉你，那必定有。” 　　叶铭也轻轻地呼了口气。 　　这时房间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嗡嗡声，叶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随后便淡淡一笑。 　　“好吧，我修改一下刚才的答案——我们已经完成了对高维物质进行高效二维化的工程实验。” 　　听到这个人类的工程术语，克林先知顿时意识到这是一项先进的技术，他瞬间凝望叶铭：“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掌握了一种可以快速将能源缩小到质子尺寸的技术——其实在打败你们的幽灵导弹上，我们就已经突破了本宇宙关于质量的诸多界限。” 　　“可控的能源，是一切工程跃升的基础。因此，它也意味着，我们可以实现常规的曲率驱动引擎了。” 　　说着叶铭便伸出十指，随意地挥了一下。 　　茶几上方天花板的全息投影装置便降下了一道光幕。 　　光幕上，是一艘椭圆形的扁平状飞船。 　　“这是我们设计的曲率飞船原型，设计中，它的相对位移速度，可以达到光速的一百倍。” 　　“当然，这远不是终点。”看着对方的瞳孔急速地缩小，叶铭再次晃了晃指头，画面上便又出现了一艘类似外貌的飞船设计原图。 　　“这是我们设计的跨维度飞行器——当它实现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任意维度的空间中穿梭，继而抵达我们想去的任意空间坐标。”盯着克林先知，叶铭慢慢道：“自然，也包括在瞬间间抵达你们的母星。” 　　克林先知屏住呼吸，两眼死死地盯着投影的画面，从急剧缩小的瞳孔中，猛地爆发出迫切的亮光。 　　“你们……完成多维一统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居然沙哑了起来。 　　“我们必然要完成，而且……似乎即将完成。”叶铭双手放在膝盖上，缓缓道：“先知阁下，如果你们接受我们的条件，那么这些技术，都将会用在探寻宇宙的奥秘、多维空间的奥秘上。如果……你们不接受，还要希望依靠你们的舰队力量和宇宙的浩渺来抵挡我们……那么，这些技术，就会被运用在战争上。” 　　“作为一名科学家，我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物质和能量无意义的湮灭——这个世界，任何一份能量，都应该用在我们这些掌管了力量的智能生物之上。” 　　房间中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克林先知也双手紧扣着，他是如此地用力，以至于都能够看到手背上的血管。 　　当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沙哑得更严重了。 　　“我要保证我们族人的福祉。” 　　“可能有降级，但我相信，一个繁衍万年的文明，是能够直面任何挑战的。”叶铭表情不变，用词也体现出了他一贯的谨慎，顿了顿后又补充道：“这里的挑战，指的是生活方式的改变，而非增加生存的难度。” 　　“我要具体的承诺。”克林先知望着叶铭。 　　叶铭缓缓呼气，微微点头，却又缓缓地摇头：“那不是我的职责，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接受条件，你们的族群，就一定在未来的宇宙中有一席之地——在这里，我多提一句，谈判的价值是会随着时间消失的。” 　　克林先知领会到了叶铭的意思，他也微微点头，继续凝望着叶铭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 　　“还有什么？” 　　“乐土。”克林先知盯着叶铭，一字一顿地道：“你需要，说服乐土。” 　　叶铭愕然，眉毛刷的一下扬了起来。 　　说服乐土？ 　　这四个字他每个都认识，可怎么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一个集体意识飞升成的混沌意识集合体，在叶铭这里，乐土都不能算“智慧体”的，有什么需要说服的？ 　　“乐土掌管着母星和无数依赖它的智能机械结构体，包括所有战舰的终极命运。”克林先知死死地盯着叶铭：“如果不说服乐土……那么……” 　　就在这时，一直在认真记录的何沫突然碰了碰耳机，似乎觉得翻译搞错了一般，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克林先知：“先知阁下，稍等。” 　　坐在她对面的丽安娜迅速抬头看了过来。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按照阁下的意思，你们的乐土，难道还是一枚定时炸弹，要摧毁你们的母星不成？” 　　“你可以这么理解。” 　　克林先知闭上眼睛，缓缓点头。 　　“如果乐土认为，我们背离了它，那么……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会发生什么。” 　　叶铭一口气瞬间从脚后跟吸到了后脑勺。 　　草！ 　　这他娘的，还是个死手程序？ ###第835章 烫手山芋 　　一小时后，叶铭离开宾馆，继而去了隔壁的内海，在内海呆了三个小时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宾馆。 　　而接下来的一周，他都一直呆在首都，往来于帝国的代表团与共体的办公室之间，即便是即将要在月球进行他最看重的“物质出维”实验，他也没有去亲自看一眼，而是全权交给了霍来恩教授负责——该实验是霍来恩教授提出的，将一个由内秉力场锁定的物质保持完整的形态送入二维空间面，然后再直接“跃迁”出来，一旦成功，人类就可以掌握从二维跃到三维的各项坐标参数。 　　之所以这么忙，自然还是因为与帝国的谈判是目前人类的重中之重。 　　甚至站在实用角度来说，那些花费数百亿上千亿、万亿建造的大型工程，那些启动一次就是上亿成本的实验，其本质还是为了打败帝国，为了创造武器。 　　如今帝国有投降的意向，那人类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如果把军费全用在民生上，地球早就实现彻底的不可说社会了。哪里像现在这样，某些非洲地区才堪堪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小康社会。 　　也是只有国内，才会绝大部分地区的每家每户都有家政机器人，都有出行工具，实现了彻底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论是教育医疗还是日常生活以及养老，都没有了烦劳和担忧，一个个整天沉迷在虚拟世界中挥斥方遒。 　　幸好，这帮人沉迷归沉迷，但还知道造小人。 　　一周后，与帝国代表团的交涉也终于告一段落。 　　…… 　　“没想到这还是个烫手山芋啊。” 　　叶铭的房间中，刚刚从艾拉星回来述职的秦卫国听完叶铭这边的消息后一脸感慨，不断地摇头：“那上头现在有态度没？” 　　“现在还没统一意见，但大体上肯定是不想再动武。”叶铭笑着起身给秦卫国沏了杯茶，这时房门又被叩响，开门后牛主任就站在门口。 　　“老牛也来啦。”秦卫国坐着给牛主任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秦你是回来述职还是交改编意见的？”在座的三位都是老熟人，牛主任自然也不客气，顺势坐到了秦卫国的对面：“你们聊到哪了？” 　　“我刚到，还有改编意见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额……不是有谣传说太空舰队要进行作战任务的方式变动吗？你是太约CEO你会不知道？”牛主任一脸的不信。 　　“咳……”秦卫国便咳了一声，又摇头一叹：“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帝国那边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打，还要打成什么程度现在都两说，改编就先不谈了。对吧，叶总。” 　　“嗯。”叶铭给二人把茶杯端上。 　　这两人说的所谓改编，他在过去一周中领导也给他简单聊了一下，就是一旦帝国投降，宇宙统一后，那么人类理所当然地就要接过宇宙的治理权。 　　那么同样理所当然的，人类就要负责去处理各个星系的海盗啊，战乱啊什么的。 　　太空军队，自然而然地就要转变成太空警察了。 　　但正如秦卫国所言，如今的帝国，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过去一周，叶铭之所以留在这里，其实最根本的就是要确定克林先知说的“乐土是一个死手系统”到底是不是实话。 　　现在看来，克林先知说的似乎并不假。 　　因为从帝国这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符合“常理”的现象来看，乐土或者说帝国的先祖们……他娘的就是一群彻底的fasces，疯子，完全不是一个高级文明所应有的表现——最起码，站在人类的文明观来说，帝国的种种行径是反人类，反文明的。 　　这样的一群疯子，留下一个死手程序来威胁和控制后世子孙，好让他们永远保持所谓的“永生”…… 　　这个逻辑简直不要太顺畅。 　　“既然不想再动武，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叶铭坐回沙发上，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就是说服他们的乐土。” 　　“说服这个我会。”秦卫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可问题是，你说了那个乐土就是个不再进化的意识集合体，它会听吗？我把舰队开过去，它会不会怕？” 　　“我觉得够呛。”牛主任呵呵一笑，转头望向叶铭：“这玩意，据说何沫他们也组织了多个计算机和脑科学的专家讨论了好多场了，认为本质上，乐土就是个疯子造出来的产物……你想说服一个疯子怎么可能？它都不带怕的。” 　　“主要是在疯子的世界中，逻辑和世界观是完整的。”叶铭微皱着眉，慢慢道：“而且我们的代表团那边也确定了，帝国的内部确实没有统一意见，如果不能搞定乐土，那么很多基地就有可能直接宣布独立，这才是最麻烦的。” 　　说到这，三个人的表情就一下子严肃起来。 　　这才是真正烫手的地方。 　　帝国用乐土维系着数十个星域的统治，而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用在帝国人身上也是适用的。 　　帝国那边的基地，像极了人类历史上的那些封疆大吏。 　　而在帝国过去的万年中，至高议会一直都在警惕着执行军团——这也是为什么，军团的战斗力和几千年相比没有丝毫的提升的原因之一。 　　如果帝国至高议会选择了投降，那么那些“有血性”的基地指挥官们，选择脱离帝国，与人类死战到底，也不是不可能。 　　——人类目前的舰队是可以所向披靡，但天路迢迢，那些偏远的星系，如果没有临近的跃迁装置配合，那么光是一个星系一个星系地跑过去，就得好几十年。 　　而人类现在的曲率飞船还没开造，而且就算造了，那玩意也不可能说一下子就飞过去。 　　总之，只要出现了叛乱，无论远近，都是麻烦。 　　“叶铭！” 　　就在这时，房间中很突兀地响起了伊塔的声音。 　　三个人同时怔了一下，又同时朝着头顶望去。 　　伊塔的声音继续响起：“两位好，叶铭，连接乐土需要生物体，我进不去。” ###第836章 主根服务器 　　叶铭在腕表中授权，酒店客厅的投影光幕也随之降下，片刻后，一副来自亿万光年之外的帝国母星的“完美”复原图出现在了客厅中。 　　该复原图的视角是站在空间轨道中往下遥望着摩比斯星。 　　从空中望去，摩比斯星就宛如一个被数不清的钢铁轨道围绕而成的“囚笼”，而这个囚笼的“锁头”，则是一个比月球小一些的巨型光球——用比例来描述的话，大概就是一个足球旁边放了个乒乓球的模样。 　　这些图像的数据，自然是来源于伊塔的视觉传感器。 　　紧接着，伊塔也给自己生成了一个人像，站在了虚空中。 　　见此情景，牛主任和秦卫国都露出了好奇——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敌人母星的“真实”模样，之前的建模都是来自克罗兹的描述。 　　“伊塔，这是你把数据交给艾塔建模的？”牛主任好奇地问道。 　　世人对伊塔和艾塔的关系了解并不多，但牛主任却知道，伊塔算是超级计算机艾塔“感性”的表现，嗯……说人话就是，她更像人类。而且伊塔和艾塔虽然共用算力，但彼此却严格遵循着权限逻辑——当然，这些认知都是来自叶铭的报告。 　　毕竟，已经有太多人认为伊塔就是一个完整的数字生命，甚至还有好事者呼吁相关部门给伊塔发一张身份证…… 　　“是的。”伊塔甜甜一笑：“主要是这几天一直没有收集到足够的数据，帝国人老防着咱们了。” 　　牛主任哈哈大笑：“帝国人在你面前那是纯粹的班门弄斧嘛！还有，刚才你说的，必须要生物体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我们这次不是打算和乐土对话吗？但乐土对话只有一种形式，就是通过生物电共振干涉形式，你可以理解为，只能带着智脑设备才能够接触到乐土。” 　　牛主任微微一怔：“他们不是通过数据传输的形式吗？” 　　“是。” 　　“那为什么？” 　　“你可以理为，乐土是一个终极的运算终端，主根服务器，智脑的主脑是拓扑结构的分布式服务器。如果要和主根服务器对话，就只能进行主根机房——要不就是通过分布式服务器，也就是主脑来联系。” 　　“而类似的，主根服务器拥有所有的，最高的权限，并且可以通过广播来控制所有的分布式服务器和所有终端。” 　　牛主任对乐土什么的不懂，但对人类的数据中心结构，那可是懂得不能再懂了，当听到伊塔的解释后，牛主任的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朝着叶铭望去。 　　很显然，伊塔的说法，再次验证了那位帝国代表克林先知的说法——就是乐土是一个死手程序。 　　最起码，它可以成为一个死手。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点头：“懂了，意思就是，必须要一个人在先知院的那个房间中，才能够安全地与主脑对话，是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 　　这时牛主任再次道：“上次我看论文，艾雯不是通过主脑连上了乐土吗？不能通过那种方式？” 　　伊塔马上回道：“能，但是有危险，人类的脑电承受能力比克荣人差了一些。” 　　牛主任马上便不说话了。 　　——对多个种族的生物研究，包括大脑构造这些研究早已经开始，而且进展得很快，一个主要的共识就是，人类脑神经“抗压”相对其他族群来说要弱不少…… 　　拿游戏来举例就是，人类虽然“智力”点数超群，但“精神”点数却不够——很多种族的睡眠时间都比人类要小很多。 　　至于原因，只能说生物演化过程中所处的不同环境造就了不同的进化方向。 　　“那就先这样吧，你在那边好好玩一下。”叶铭知道，如果伊塔无法连上乐土，那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没什么好玩的，整个星球就是一个大型人造生态圈，据说也没什么美食和娱乐，总之就是很乏味了——再说这边充电也不方便。” 　　听到伊塔再次担心起续航问题来，就算是刚刚捞了个棘手问题，房间中的三人也忍俊不禁。 　　秦卫国笑道：“伊塔，叶铭还没给你换二维电池啊？” 　　“别冤枉我，早就换了。”叶铭马上摆脱干系。 　　“那为什么还没电？按理说一块二维电池起码够你用半年的。”牛主任也很不信地看着叶铭，脸上全是“你小子太抠门了”的表情。 　　“呃……是他们把我当充电宝呢。”伊塔说着便露出个委屈的表情，在投影中转了个身：“诺，看吧。” 　　只见伊塔的腰上，赫然背着四个手机，而且看样子正在充电。 　　三个人同时一怔，随后哈哈大笑。 　　——这次人类代表团过去，什么都算到了，就连泡面都带了满满几大箱，就是没算到两边的电气接口不一样，手机没办法充电。 　　…… 　　结束通讯。 　　牛主任与秦卫国对视一眼，望着陷入沉思的叶铭，牛主任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真打算过去吧？” 　　“看来还真只有我过去。” 　　叶铭眼神一闪，缓缓点头。 　　“其他人不行吗？”秦卫国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们不开玩笑，你知道你过去意味着什么的。” 　　“嗯……”叶铭轻轻吸了口气，再次点头。 　　他当然知道。 　　就算是现在，他的安全依旧是头等大事，出行什么都受到严格的安排和评估。 　　这不是要管制他，而是他真就那么重要——人类现在正处于跑步进入第四文明等级的关键时期，而叶铭是理所当然的领跑者，还是无人能替代的那种。 　　你说他要是七老八十，耄耋之年了，上面让他任性一下还可以。但今年他都还没满40周岁，正是年富力强，又因为长寿蛋白的缘故，他起码还能在科研一线奋斗好几十年…… 　　这要让他去帝国的母星冒险，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决定。 　　“首先，其他人不行。” 　　牛主任马上问道：“为什么？” 　　“因为……其他人，应该说服不了乐土。”叶铭眼神闪了一下，继续沉默。 　　牛主任马上便闭上了嘴巴。 　　确实，如果把人类与乐土的会面，比喻成两个文明“最强大脑”的对决，那么……在各出一个代表的时候，这个人选，非叶铭莫属。 　　而艾塔，刚才伊塔也说了，无法对话——艾塔又没办法钻进人脑子里面去。 　　叶铭缓缓呼气。 　　只有他知道，这个接入者必须是他的原因，是因为……伊塔在他脑子中。 　　只有他连上了那个设备，伊塔才能够和他一起去直面那群疯子…… 　　“只有我去。”沉默中，叶铭抬头望向两人：“我不拒绝任何的为了安全的安排——我甚至觉得，我们还可以把舰队开到帝国的母星外面。” ###第837章 叶铭的秘密 　　一个月后，摩比斯星至高议会大殿的钟声再次响起。 　　正如俗话所说的那样，纸不可能永远把火包住，正在发生的真相也永远不可能被遮掩。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帝国就开始流传着人类是一支沐浴神恩的强大文明，在短时间内便拥有了超越帝国的强大武力的传言。 　　而仿佛是为了给这份传言背书般，军团的两次全军覆没的细节也被公之于众。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焦虑席卷了整个帝国，数不清的人们开始走出房间，呼吁着让至高议会拿出解决的办法。 　　就譬如此时，成千上万的帝国公民围在大殿的门口，数不清的口号和呼喊如同海浪一般朝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席卷而去。 　　…… 　　议会大殿是一个环状建筑，112名议员以一正两副三大议长为圆心，分别坐在一个一百二十度的扇形区域中。 　　此时，一个年轻的至高议员站在最后面一排的位置上，手中翻开纸质的文件，正在用不徐不慢的语调进行着陈述。 　　“……正如我之前的报告，我们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人类目前所掌握的力量，是我们无法抵抗的。” 　　“诚然，我们拥有广袤的领地星系，也拥有上百个战舰生产基地，当所有的产能全部都用于战争时，我们也可以一个月生产上万艘战舰。” 　　“但我们都知道，当一个掌握了超越级的武器时，所有的常规武器都只是毫无意义的消耗品。” 　　“而在过去的数年中，我对人类的野心进行了认真的观察，我必须承认，人类必定是一个可以统治这片宇宙的文明，而且，他们也一定会这样做。” 　　“正基于此，所以我在人类世界学习了很多关于不同物种和文明的治理方法。” 　　克罗兹左手翻动着文件，右手举起一个他从地球带回来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来自苍蓝星的特级绿茶后，再次抬头望向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的……难以描述。 　　——从某种意义上，他就是一个在那些远古文明的描述中背叛了自己族群的叛徒。 　　而他非但当了叛徒，甚至还代表了人类的意志……加入了至高议会——这是人类给出的谈判意见之一，且无可商量。 　　因此，看着他的人，眼中有鄙夷，有怨恨，但更多的是愤怒。 　　沉默了片刻后，克罗兹微微一笑。 　　早在人类世界，他就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内心。 　　“我知道，我们很多人都难以下定决心接受人类的条件——谁都留恋王位。但在座的同议们，我请问一个问题。” 　　“我们，能够接受神圣帝国，踏上过去万年中那些被军团执行了任务的文明的命运吗？” 　　“如果不能接受，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谈判时机。” 　　克罗兹说着便闭上了嘴巴，他也不坐下，就在最后一排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果然，随着他的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都同时一变！ 　　能够坐在这里的，自然都是对这几年的战况有着绝对了解的人。自然也就更清楚……在过去的万年中，执行者军团对那些触犯了禁忌的文明又是如何的。 　　整个议会大殿陷入绝对的安静，直到一直低垂着头看着文件的克林副议长抬起头来。 　　“克罗兹议员，请坐。” 　　“谢谢议长。”克罗兹微微点头，缓缓坐下，腰挺得笔直。 　　克林先知抬头四望，眼中全是难以描述的艰难。 　　过去的一个月，他在人类世界参观了很多地方，从学校到科研机构，再到艺术机构——人类的目的似乎很单纯，就是很简单地想让他了解一下人类社会的模样是什么。 　　对于此，他一开始还无法理解，直到临近归期的时候，他的学生丽安娜的一句话才让他猛然清醒。 　　——老师，这就是充满希望的人间啊！ 　　是的，人类向他的所展示的，其实就是两个字，希望。 　　人类有追求，有梦想，有希望。 　　那么人类就拥有了无尽的未来。 　　克林先知缓缓呼气。 　　“作为这次议题的主持人，我本不应该提出观点，但今天，我想破例一下。” 　　“诸位，我们是时候考虑一下我们的、以及宇宙的未来了。” 　　沉默中，前排一个声音带着一抹悲愤的凉意升起。 　　“意思是我们要放弃所有的领地和武装，全面接受人类安排的命运，是吗？” 　　“不，我们接受乐土安排的命运。”克林先知看着声音的来处，一字一顿地道：“人类的首席先知已经答应了，他要亲自与乐土会面。” 　　…… 　　…… 　　2040的夏天悄悄的过去，却没有留下什么秘密。 　　如果说有，那就是一艘比伊塔号还要略小一点的飞船，在太空工厂中以最高的秘密等级悄然的下线了。而且一下线，她便直接装进了运输飞船的肚子，前往了VSC-43星系——也就是天龙星系团。 　　在人类目前探索得最广袤的本超星系群成员中，天龙星系团的跃迁点星系是一个最广袤的星系，它只有一颗恒星和三颗行星，除此之外便是广袤无垠的空间，根据前期的探测，该星系的空洞地带足足有三光年。 　　正好用来测试人类的第一艘曲率引擎飞船。 　　“叶铭，这艘飞船叫什么名字？” 　　“曲率号。” 　　“俗！”曲率号上，伊塔和两个机器士兵坐在客舱的沙发上，两个机器士兵一言不发，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她却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与会议室投影中的叶铭瞎聊着。 　　这时一条一看就是串串的小狗蹦跳着跑进客舱，伊塔一伸手，小狗就摇着尾巴跳到了她的怀里。 　　“闷墩儿，你说这个名字俗不俗？” 　　小狗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画面中，远在月球的叶铭哭笑不得：“你把小狗放回去。” 　　“不，我怕它晕船。”伊塔搂着小狗，咯咯笑了一声：“还有多久？” 　　“快了，一分钟。” 　　“好吧，那我开始倒数了……” 　　伊塔说到做到，她还真就认真地报起数来。 　　“3……” 　　“2……” 　　“1……” 　　客舱中猛地响起艾塔的声音：“曲率引擎已启动。” 　　…… 　　月球上，叶铭与一干曲率飞船项目组的成员们齐齐起身，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幕投影。 　　特别是叶铭，他更是眼睛一眨也不眨——这次的测试，非但是要验证曲率飞船是否成功，更重要的，是要获得在曲率前进中的各项参数特别是关于坐标的参数——之所以要放在空旷的星系测试，就是为了防止一不小心飞到星球或者陨石肚子里面去…… 　　时间慢慢过去，画面中的伊塔依旧抱着小狗东张西望着，只是显示出来她的画面有明显的噪点——艾塔并没有对画面做智能补全，就是最原始的信息，这就意味着，当曲率行进的时候，信息是会受到干扰的，哪怕是跨维超距通讯。 　　叶铭眉头紧锁，他视线从伊塔的身上移开，随后望向画面右边的各项探测器数据，想了想后，他低头在平板上操作了一下，将探测器数据放大到一半的画面。 　　慢慢的，探测器数据开始传来反馈。 　　一光秒，十光秒，一百光秒……当位于六百光秒处的探测器传来信息时，叶铭瞬间吸气，笑意开始弥漫。 　　他刚刚举起双手，会议室内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停。” 　　“曲率引擎已停止。” 　　“伊塔，准备返航。”叶铭撤掉传感器，又升起星图。 　　星图上，显示着在短短三十秒的时间内，曲率号便完成了六百光秒的距离位移——二十倍光速，这已经是目前这艘验证飞船的极限了。 　　“就结束了？” 　　“结束了。”叶铭望向星图，长呼一口气：“回来后还要做其他测试——你注意看一下小狗的状态。” 　　“首先它叫闷墩，其次它表示它状态很好，情绪很稳定。” 　　…… 　　三天后，伊塔带着小狗返回了月球，而曲率号也第一时间便送回了船厂进行各项检修——未来的半个月，它将面临大卸八块式的全副诊断。 　　“接下来呢？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走进叶铭的办公室，伊塔在面部显示屏上幻出两颗星星的模样，表示着她的期待。 　　“还早，我要等第三次实验。”叶铭偏头看了一眼日历：“还有一周才能拿到数据，然后还要和霍老爷子总结公式，等把这些搞完后才能动身。” 　　伊塔“眼中”的星星消失，继而升起代表疑惑的表情包。 　　“你是不是怕你回不来了？” 　　叶铭：“……” 　　“你就是。”伊塔似乎掌握了读心术一般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 　　叶铭瞪了她一眼，而后缓缓呼气。 　　帝国已经接受了人类的条件——让他全程乘坐人类的飞船前往先知院。 　　这就意味着，人类肯定是要在飞船上搭载“幽灵”质子的。 　　一旦叶铭有什么事，那么“幽灵”质子必定会启动。 　　如果说他一点都不担心……那也是假的。 　　因为根据克罗兹的汇报，帝国那边尚未完全“统一思想”，而且帝国也有激进分子。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最起码，帝国达成了一个统一的认知，就是接受乐土对帝国命运的安排。 　　沉默着，叶铭双手枕在脑后，感受着脑后那微微的凸起。 　　那是昔日墨谷给他安装的芯片，也是他敢于答应连入乐土的最大秘密。 　　——他要把伊塔送进乐土！ 　　看所谓乐土，所谓先祖，所谓的神……在伊塔面前，还能不能NB！ ###第838章 二维穿越 　　这边叶铭与伊塔正聊着，牛主任推门而入。 　　见到叶铭的沉思表情，本来一脸春风的牛主任愕然扬眉：“感觉你情绪不高？” 　　“什么？哦，没有，你不是说要去艾拉星那边吗？怎么还没启程。”叶铭回过神来，笑着起身走向沙发。 　　老牛虽说卸任了CNY的主任一职，但他这种正年富力强的“老干部”，在当下这种特殊时期，身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目前正兼任着室女座本超星系群的改革与发展办公室的主任——他看来一辈子都只能叫主任了。 　　这个发改办的机构驻地自然是在地球没的说，但目前主要的任务还是面向艾拉星以及周边几个原仆从星系。是以在艾拉星也有一个局级的办事机构。 　　“还要等两天，给小伙子们一点擦屁股的时间。”牛主任笑眯眯地在沙发上坐下，随后翘起了二郎腿：“我又不是那种搞突袭检查的人。” 　　叶铭哈哈大笑。 　　他在艾拉星那边呆了差不多两个月，知道那边的整体情况。 　　那个……怎么说呢？ 　　天高皇帝远，很多时候，在艾拉星的那些派出部门中，纪律肯定经不起严格追究——但有一点是让高层放心的，那就是派出的工作人员不可能有经济问题。 　　而只要经济没问题，在恶劣的条件下贪点小便宜什么的，只要能够在视察的时候原归原位，那就一切好说。 　　笑过之后，伊塔也给二人端上了茶，然后乖乖地坐在了一旁。 　　“这次过去，主要还是总结经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牛主任感慨道：“我们有诸多的国家治理经验，但统治宇宙的经验还是欠缺，特别是各个文明不同的习俗，文化，科技水平，社会认知等等，都有诸多的差异。” 　　“看来上面的基调是定下来了？” 　　“什么基调？” 　　“扶贫基调呗。” 　　牛主任一怔，随即大笑，边笑他边摇头，再次感慨：“是啊，别说治理宇宙，就是现在的地球……很多地方也都才刚刚脱贫，甚至直到今年，才有最后一支原始部落搬进新家。” 　　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 　　别看人类目前已经摸到了四级文明的门槛，可要知道，任何的建设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特别是过去的十年，人类的绝大部分的资源和生产力都消耗在了战争上。以至于，也就国内才有点像一个高度发达的太空文明该有的样子。 　　而诸如老美和欧洲那些地方，一方面由于科技爆发的星火在东方点燃，另一方面也因为尊重其国民认知、命运的缘故，是以他们这些地方的生活，在这二十年中并没有特别巨大的改变。 　　无非也就是多了一些便宜的科技产品，有了家政机器人，然后出行什么的更加方便，更加不用发愁吃穿之类。 　　相比起来，国内的第三次城市化已经逐渐进入尾声。 　　拿省城举例，如今的省城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超过三千万城区人口的超级大城市，那是纯粹的一座环状高楼丛林不说，省城也开始规划试建起了空中车道——对，就是克荣人的那种穿梭在楼层中，甚至可以直接汽车入户的多层空中车道。 　　这些空中车道，当然不是为了给普通汽车准备的，而是给未来的全悬浮“飞车”准备的——如果不在轨道线路上运行，这车怕是连开进城的机会都没有。 　　由于空中车道的出现，也开始催生了全新的设计——磁悬浮汽车，这种汽车虽然不会“飞”，但完全可以通过轨道获取能源来获得高速的城区通过性能。 　　一旦驶出城区，这些磁悬浮汽车又可以成为普通汽车在陆地行进——目前省内的高速公路的第四次升级已经全面开始，按照规划，未来将建成超过八十米宽，拥有超过二十条车道的超级高速公路。 　　之所以设计这样宽的公路，完全是因为在未来，人们的跨城区出行大概就会在几个超级主城之间来进行了。 　　而这些改变，在西方都鲜有见到。 　　很多国家很多地方，甚至还刚刚开始最“原始”的无人机集控平台，也就是让无人机来承担日常的各种快递、外卖、购物、同城物品传递、警讯等等功能。 　　现在，地球的发展都尚不平衡，整个宇宙的发展……那就更不平衡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人类的治理下，如果还出现饿殍，那肯定是不应该的。”叶铭也感慨道。 　　“那是自然。”牛主任笑着点头：“不过有一点好，越是落后的星球，其资源越丰富，特别是油气资源，这玩意现在可老金贵了。” 　　“哦？地球上的石油采完啦？”叶铭想到了石油枯竭的那个著名说法：“现在已经全部电气化时代了，石油用得没那么多了吧？” 　　“多，现在化工领域产能爆炸，再加上内燃机械一直在三角座星系、唧筒座星系那边转移，石油比以前用得还要多，甚至这几年翻了几番了……” 　　“好吧，这个我确实就不怎么懂了。”叶铭呵呵一笑：“以前看科幻片，外星人老是来地球抢水资源什么的，我就很纳闷了，水这玩意太空中到处都是，非得来地球抢那不是闲得慌嘛。要抢也是抢只有宜居行星特有的油气资源才对嘛！” 　　“哈哈哈，我们这可不是抢，只能说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牛主任说着抬手看了眼时间，随后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叶铭：“我走了。” 　　“慢走——等下，你这什么表情？” 　　“没什么。” 　　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牛主任还是看着叶铭，最终轻轻呼了口气，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你什么时候启程？” 　　“大概半个月后。怎么了？” 　　“嗯……虽然说，有些议题是要避开当事人的，但既然咱俩都二十年的交情。”说着牛主任慢慢摇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叶铭一脸疑惑地看着牛主任，眉头紧锁，片刻后，他眼睛猛地睁大：“不会是讨论万一我挂了的议题吧？” 　　“呵呵……只是防范于未然。”牛主任轻轻吸气，脸上表情极为慎重：“叶总，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宇宙和平都系你于一身啊。” 　　叶铭闭上眼睛，片刻后，脸上升起笑意，而后缓缓点头。 　　这些预案肯定不方便告诉他。但他大概能够猜到……一旦帝国真要对他不利什么的，那地球这边肯定就要施展雷霆手段了。 　　“虽然我也有担心，但我还是相信，帝国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他们过了上万年的安稳生活，比任何智慧生物都知道生命的可贵。”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投降的根本原因。” 　　“越富有，越怕死，生命之使然。” 　　“我也这么认为。”牛主任重新笑着点头：“但不管怎么说，还是预祝你一路顺风。” 　　…… 　　三天后，月球超加速器实验中心。 　　第三次跨维穿越实验正式开始。 　　和前两次用的小型立场生成器不同的时候，这一次，叶铭专门设计了一辆汽车大小穿越实验器。 　　“你来？”站在指挥台的霍来恩老爷子转过身来，将话筒递给叶铭：“试试手气。” 　　叶铭正在看着投影光幕上显示的穿越机呢，闻言便是一乐：“……老爷子，您这是不是有点太迷信了？” 　　“迷信也遵循不确定原理。”霍老爷子精神矍铄，哈哈一笑：“来吧，说不定你获得的数据就要干净一些。” 　　叶铭摇摇头，但也不再推迟，接过话筒站到了指挥台前。 　　“实验前流程检查。” 　　“流程已检查完毕。” 　　“实验倒计时1分钟准备。” 　　“倒计时一分钟准备开始。” 　　随着他和指令员的声音交替响起，只见实验中心的大屏幕上也升起了倒计时。 　　叶铭低头迅速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大屏幕上便显出了加速器目前的状态——一张面积大概为一千平米的二维空间膜静静地被约束在加速器的中心环内，而在其上方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则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机械臂，用多功能钳夹着一台汽车大小的扁状试验器。 　　倒计时慢慢归零，整个大厅的人也鸦雀无声。 　　“启动入膜程序。” 　　“入膜程序启动中……” 　　艾塔的声音依旧一如既往地稳定，然后，所有人便看到，实验器械缓缓张开。 　　穿越实验器在月球引力的作用下开始迅速下坠。 　　而当它下坠到距离二维膜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时，一道皎洁的光圈瞬间将其笼罩，而后下坠的速度骤减，宛如一片落叶。 　　叶铭深深地吸气，随后屏住呼吸。 　　渐渐的，穿越实验器没入二维膜中。 　　镜头迅速调转，开始从各个角度观看二维膜的情况。 　　只见，那片二维膜中，就犹如凭空生出了一个白斑——准确地说，是穿越实验器的一个切面。 　　大厅中立刻响起一阵参差不齐的掌声。 　　这标志着，入维已经成功。 　　“接收状态信号，进行位移测试。” 　　看着白斑在二维膜中缓缓移动，叶铭瞳孔微缩，再次深吸一口气：“出维。” 　　话音落下，只见没有任何预兆，穿越试验器便瞬间再次出现在二维膜的上方。 ###第839章 脑子里一定要想到人民 　　实验圆满成功。 　　在一片欢呼声中，叶铭做了一场简短的总结和勉励，随后便与联合课题组的导师们快步走出大厅，前往位于一侧的会议室。 　　而刚出门，一干教授们便看到，之前脸上还洋溢着笑意的叶铭突然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进入课题组的教授们都是与叶铭熟悉多年的大佬，都或多或少地见识过叶铭“脑中装超算”的神迹，再一想到之所以要做三次实验，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数据来支撑公式和算法…… 　　那么……此时叶铭表情凝重，很显然意味着他已经在脑子中过了一遍。 　　果不其然，当在会议室坐下后，叶铭便直接了当地对一脸焦急的众人道：“刚才我简单计算了一下，二三维的互穿数据还不足以支撑我们的模型。”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面面相觑，特别是霍来恩老爷子，更是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确定吗？艾塔验证过没？” 　　“还没有，但验证的结果肯定也是这样——你们可以试试。” 　　他话音落下，众人便纷纷打开笔记本，开始将数据带入模型。 　　等待中，霍老爷子沉吟了几秒后缓缓道：“如果不行，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我想想。”叶铭闭上眼睛，手指开始在桌面上轻轻地叩着。 　　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话向来是搞科研，特别是偏工程领域的科研工作者们的金科玉律，但在有了艾塔这种强大算力，并集合了人类最顶级智力建立的模型，最后拿到了数据却未能达到预期…… 　　这无论如何，还是有点打击人的。 　　果然，很快带入的数据便有了结果——在位移和曲率偏大的情况下，模型的数值开始鬼畜一般地收敛起来。 　　沉默中，众人纷纷望向叶铭，期待着叶铭能够找到原因。 　　“可能，我们忽略了时间因素。” 　　在脑海中与伊塔迅速交流后，叶铭缓缓睁开眼睛：“高维空间和低维空间的时间概念是不一样不说，甚至不同曲率下的时间概念也不一样。” 　　霍来恩教授微微一怔，马上道：“我们考虑到了钟慢效应的。” 　　“但我们没有考虑到二维世界的时间要素——当一个三维物质进入二维世界时，相对于二维世界，其时间尺度表现为什么？别忘了，我们的模型是站在三维世界的角度，相对于二维世界，我们就是观察者的身份。” 　　一边说着，叶铭的眼睛也随即眯了起来。 　　片刻后，一道灵光闪过，他一把抓过平板，开始迅速写下公式。 　　与此同时，霍来恩教授也在短暂的思考后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在模型中修正二维曲率的影响！” 　　“是的——不过我又发现了个问题。” 　　叶铭头也不抬，但他虽然嘴里说着发现了问题，脸上却慢慢升起了笑意。 　　“如果要一艘飞船从高维返回，需要的能量，恐怕有点大啊。” 　　很快，联合课题组根据已有的数据重新修正了模型，使其与实验数据完全匹配，这也意味着，人类在统一多维度坐标系的领域又前进了一小步——接下来的，就是将已知乃至已验证的高维空间度规加入模型，然后再根据模型再设计一次四维和三维空间的“互穿”实验。 　　当然，这个实验……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了，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获得数据的了——人类先要造出一艘拥有强大能量的飞船，先将其送到四维空间，然后再让它返回三维空间——说起来很容易，但由于四维空间的不可观测性，以及坐标系尚未对等构建的缘故，使得返回的飞船可以出现在宇宙的任意角落。 　　当收回飞船的数据后，再根据数据建立模型，并最终建立一个可以“穿越”到任意指定位置的坐标系统。 　　…… 　　一周后，叶铭离开月球基地，返回地球。 　　还有三天，他就要启程前往帝国人的母星摩比斯星，按照惯例，这三天，他得好好地陪一陪家人。 　　只是今天，伊塔号虽然飞向省城，目的地却不是省交，而是省城的新中环居住群。 　　伊塔号上，艾雯的声音带着催促地响起：“老师，你到没有啊？” 　　“快了，已经到省城上空了。”叶铭从假寐中睁开眼睛，偏头望向舷窗，只见整个省城已然清晰可见——从高空往下，全新的省城就犹如四个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同心圆，透着一种几何上的对称美。 　　“那快点，对了，我们楼顶可停不下你的飞船……你得到Z11D区的楼顶停，然后那边有楼顶车，你可以坐过来。” 　　“嗯，还有要注意什么？还有，你订蛋糕没？” 　　“订了，你只要人来就可以啦！” 　　“好。”结束通讯，叶铭嘴角浮起笑意。 　　入乡随俗，在艾雯的身上表现得算是淋漓尽致——按照地球历法，今天是她21岁的生日，而来地球之前，克荣人可从来都没有过生日的概念。 　　而且除了过生日之外，艾雯也在省城置办了房产，而且选的还是黄金地段的中环区——这里是最早进行楼间扩展工程的区域，也是目前整个省城居住条件最好的区域。 　　由于通讯和模拟技术的发达，绝大多数工作足不出户就能完成，再加上早已实现的无人机运送系统，使得如今的人们，从物理条件上达成了可以宅在屋子里面过一生——但这并不利于人类的长远发展和面对面的社交需求。 　　因此，对于楼顶和楼间的连通改造，便是新城的重点工程。 　　艾雯所在的中环区，楼顶已经变成了一个个郁郁葱葱的社区公园，而且相邻的楼间也用天梯连接了起来，从天空往下望去，甚至会误认为那一片片楼顶其实是一座座巨大的公园。 　　公园里，显然是没有地方停飞船的。 　　二十分钟后，伊塔号缓缓降落在Z11D区的专用停机坪上。 　　刚下舷梯，一辆敞篷观光车便开到了警戒线外，而后艾雯从车上站了起来不断挥手：“老师，这里！” 　　“磊哥。”叶铭回头望向一身便装的钟磊：“那我就坐这个敞篷车过去了？” 　　自从当初钟磊负责叶铭的安保工作后，便一直没有换人。只是平日里，他并不会和那些贴身保镖一样跟在叶铭身后，只是在坐飞船的时候才会现身。 　　“那个安全不？” 　　“应该是全自动驾驶，肯定安全。” 　　“那行，我们就不打扰你雅兴了。” 　　…… 　　坐进观光车，叶铭发现这玩意果然是声控+自动控制，于是他便放心大胆地系上安全带，然后朝着四下望去。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每个楼顶都人头攒动，特别是现在正值秋季开学前期，有很多小朋友都在外面疯玩，一个个胆大的还站在楼边朝外看——当然楼顶边沿都有两米多高的玻璃墙隔着。 　　观光车沿着轨道一路前行，单纯从体验来看，这完全和景区旅游没有任何区别，身边到处可见带着遮阳帽的大妈坐在一起扎堆聊天，而且到处都是各种小贩，除此之外，搓麻将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老师，你之前是不是从来没来过楼顶？”艾雯见叶铭看得一脸的神往，好奇问道。 　　“没有。”叶铭收回视线，嘴角浮起笑意，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他悠悠道：“等我退休了，我也在市区找一套房子，然后天天找人打麻将。” 　　“呀？您还会麻将？” 　　“本省哪个不会麻将的？”叶铭呵呵一笑：“我从娘胎就开始学了。” 　　“……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艾雯偏着头：“我总觉得，您是那种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要追求宇宙真理的伟大科学家。” 　　“再伟大的是科学家也要有生活。” 　　叶铭再次望向悠闲的人群，轻声道：“科学家除了真理，也有让所有人都过上好生活的追求——你也一样，不管今后你取得了多大的成就，知晓了多少的奥秘，脑子里面一定要想着人民，一定要时刻考虑着，你的知识，是否可以给这个宇宙，给这个宇宙的所有生灵带来福祉，而不是灾难。” 　　“嗯！”艾雯重重点头，随后嘟嘴：“老师，今天我生日欸，你还要给我上课哇？” 　　“哈哈哈，那今天就不上课了——给我说说，你的客人有哪些。” 　　“多呢，有唐语彤，有歌莉娅，有罗天宇，还有西瓦塔。” 　　“西瓦塔也来了？” 　　“嗯！他说他这次是过来谈技术引进的，然后就被我逮来了——还有个人，您肯定猜不到。” 　　“谁？” 　　“苏老师！” 　　叶铭微微一怔，迅速在记忆中翻了一下，片刻后他眼神一闪：“苏紫？” 　　艾雯嘿嘿笑着点头：“苏紫老师这次是回来进修的，也是过几天就要回联合学院了，所以我就把她请过来了。” 　　叶铭嗯了一声，含笑点头。 　　…… 　　大平层的空旷客厅中，苏紫站在最前方开门，见到叶铭，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 　　“叶总，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叶铭也微笑一握：“你怎么回来都没说一声的？要不等会晚上去我家里，和小七一起好好叙叙旧。” 　　“噢，我见过小七了，还给妞妞姐弟俩包了红包呢。” 　　“额……好吧。我的锅，最近确实有点忙。” 　　“嗯，知道你忙，所以就没联系。不过这么说来，今天咱们的小寿星确实有面子啊……” 　　“哈哈，那是我今天刚刚忙完了。” 　　叶铭笑着收回手，又一一和房间中的其他人打了招呼，随后他便坐到了沙发上，与苏紫一起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这群小家伙们在家政机器人的协助下忙活着做饭。 　　“听说和帝国不打了是吗？”苏紫从几个叽叽喳喳的姑娘们身上收回视线，望向叶铭。 　　“暂时不打，但今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叶铭抿了口茶，他的出行是严格保密的，甚至和帝国的谈判都是严格保密的，苏紫现在已经离开了CNY部门，专心当她的老师，自然也就不知情了。 　　苏紫微微点头，又略微有些感慨道：“在学院，我和丽安娜组的班，我能够感觉到，如果抛开种族，她就是一个道德处于水准之上的优秀老师，同时也是一个普通人——帝国是坏，但帝国人却未必都该死。” 　　叶铭嗯了一声点头。 　　其实苏紫的这种认知，也是大多数普通人的认知。帝国当然是要推翻的，但你说要把帝国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部怎么着……那肯定还是有悖一个高级文明的道德水准的。 　　人类是正义的屠龙者，也要避免成为恶龙。 　　在机器人的帮忙下，晚餐很快就绪，叶铭也暂时放下身份，和这群年轻人混迹着度过了一次愉快的聚餐——只是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艾雯要往他脸上涂蛋糕的请求。 　　开玩笑，蛋糕都是抹寿星的，哪有摸在寿星长辈脸上的？ 　　接下来的三天，叶铭就一直呆在家里，好好地陪着父母和老婆孩子，也暂时放下了课题组的事，全身心地享受了一个难得的假期。 　　九月三号，开学日，他与“返厂”完毕，换上了全新电池和机械系统的伊塔前往月球基地。 　　在月球，他又与伊塔和钟磊等人一道登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白起号战列舰。 　　紧接着，白起号与和五艘反物质引擎战列舰组成护航编队，通过人造跃迁点穿越到帝国首都星圈的外围星系。 　　…… 　　“叶总，如果你不说，打死我都不相信这是曲率飞船。” 　　站在白起号的捕获舱中，承担护卫任务的杨文志望着前方那艘比一辆游艇也大不了多少的飞船不断感慨：“听说它的能量储备比白起号都要高？” 　　“非但要高，而且还要高一个数量级。” 　　杨文志吸了口凉气：“……我眼红了。” 　　叶铭微微一笑：“别眼红，今后都有的。” 　　杨文志嗯了一声，呼了口气后却又笑道：“如果您这次成功……敌人就该无条件投降了，咱们也就用不上了——你说这个宇宙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帝国？” 　　叶铭一怔，随后大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就算有，那也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为啥？” 　　“因为比我们厉害的对手，不存在于这个宇宙中。” 　　叶铭说着伸出手，与杨文志重重一握，随后大步走向舱门大开的曲率号。 　　这艘飞船，代表着人类，乃至目前整个宇宙最先进的技术。 　　嗯……它特别适合跑路。 　　…… 　　站在捕获舱外，透过玻璃看着曲率号缓缓脱离白起号，杨文志的眼神也随即一变，他一脸严肃地走向指挥中心，而后坐在高高的舰长座椅上。 　　前方的大屏，显示着目前这个卫星星系的所有太空造物的绘图。 　　绘图上，数千艘敌人的战舰密密麻麻，在五十光秒之外静静地漂浮着，所有的炮口都对准着人造跃迁点的位置。 　　相比之下，他一艘白起号战列舰，与五艘秃鹫级战列巡洋舰，显得那样的渺小。 　　但……一旦叶铭少了一根汗毛。 　　这些战舰，立刻就会变成一堆肉。 　　而且，整个帝国的星系，也将会迎来人类最强大的报复和打击。 　　“你们的舰队里，没有激进主义分子吧？” 　　杨文志转过头，望向站在他身旁高高瘦瘦的帝国人——曾经的31号基地次席执行官，迪卡。 　　迪卡抿了抿嘴，看着屏幕上已经处于发射状态的六组幽灵粒子，他眼窝深陷，深深地吸气，而后痛苦地闭上眼睛。 　　“如果有，那就是命。” 　　“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顿了顿，杨文志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放心，我们一定会尊重你们的命运。” ###第840章 乐土，你好 　　摩比斯星，先知院致知堂。 　　一百余位先知悉数就位，所有人都望着自穹顶而降的投影光幕。 　　光幕的中央，是一艘看起来极小的，毫无存在感的太空飞行器。 　　这艘飞行器在帝国接引舰队的重重护卫下通过星门，正在快速航向摩比斯星。 　　众人皆知，这艘飞船上，乘坐着人类的首席“先知”，被誉为整个宇宙最有智慧的人。 　　安静中，终于有个声音带着极度的不确定响起了。 　　“为什么没有看到引擎的尾焰？” 　　声音落下，众人纷纷侧目，而后，整个大堂便犹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没有尾焰，那推进方式是什么？” 　　“是和他们的幽灵导弹一样的推进方式吗？” 　　“那岂不是可以无限接近光速？” 　　“这会不会是他们灭世级的武器，想借此机会来摧毁我们的母星？” 　　嘈杂中，一直表情复杂，紧锁着眉头的克林先知用力拍着手中的赤木。 　　“安静！”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望向克林先知。 　　“今天召集大家，是让大家见证我们与人类两个文明的至高智慧相会的时刻，不是满足你们好奇心的。” 　　“克林先知，好奇心是我们能够坐在这里的根本。”一个声音却当仁不让地回道：“没有推进器的飞船，从根本上就违背了我们的科学常识——你不要告诉我，他们实现了那些幻想作品中的任意位移引擎。” 　　随着这位先知的声音，大厅中再次传来嘈杂声。 　　任意位移引擎，这种东西在各种低级文明的幻想作品中经常看到，说白了就是坐上去后嗖的一下，就可以抵达宇宙的任何角落——作为高级文明的帝国先知们，他们自然知道，这是反科学的。 　　克林先知望向声音的来处。 　　这人他认识，排名第三十七的苏哈迪克，专长领域是生物细胞迭代。虽然专长是生物，但不表示他对其他领域就一窍不通了。事实上，每个先知，在接受过智脑的知识灌输后，都拥有近乎全面的知识体系。 　　“我只能告诉你们，这艘飞船，它的速度不是接近光速，而是超越光速。至于人类怎么办到的，我不知道。” 　　克林先知抬头望向头顶，那是乐土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悲哀。 　　“乐土也不知道。” 　　“所以，我们才安排了这次相会。” 　　“那人类会告诉乐土吗？” 　　“不知道。”克林先知一字一顿：“我不知道，乐土是否能够理解，是否能够接受。” 　　…… 　　或许是为了像人类展示自己的速度，也或许是为了看看曲率号这首没有引擎的怪异飞船的极限，接引舰队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刚刚穿过了星门，便开始加速到了亚光速。 　　很显然，曲率号完全能够跟上。 　　只是信号捕捉中，曲率号的周围会出现规律的波浪形干扰。 　　这种干扰，非但让周围的舰船无法准确地捕捉到曲率号的即时踪迹，也影响到了曲率号本身的观测。 　　看着原始信号所带来的扭曲感，叶铭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伊塔摇头一笑：“看来曲率上去后，常规的观测手段确实干扰很大。” 　　“嗯，我们目前主要的成像观测手段还是基于电磁波，干扰在所难免。”伊塔很稳重地点头——这次虽然名义上是科学访问，但真正的人类科学家却只有叶铭一个。其余的人类成员，都是叶铭的安保力量。 　　这些人以钟磊为首，此时也都安静地坐在客舱中，个个表情严峻，如临大敌。 　　伊塔自然就不太方便暴露她的“本性”了。 　　“所以完全基于电磁波还是有点落后了。”叶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悠闲地将手枕在脑后：“等到我们把多维空间的坐标统一了，估计也就能够把引力统一了，最后四大力一统……” 　　这时坐在叶铭过道隔壁的在钟磊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叶总，我们现在还没统一四大力吗？” 　　“没有。”叶铭转头望着他，笑问道：“你在关注四力统一？”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知道钟磊是个很传统的特种兵战士出身，物理知识顶多停留在高中阶段…… 　　“我晕，我都以为我们早就统一了。”钟磊自嘲的一笑：“你看咱们都坐上曲率飞船了……” 　　“呵呵，科学从来都是螺旋攀升的。我们现在的方向，是打算另辟蹊径，站在更高维度的空间来观察和研究三维时空基本力之间的关系。” 　　钟磊嘿嘿一笑：“太高深了，听不太懂。” 　　“呵呵，没事，你就理解为，我们现在是一群小学生，完了打死做不来一道奥数题——然后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我们就先不做这道题，我们直接去读初中，高中，大学，学了微积分之后再来做这道题——一道小学的奥数题做不出来，不妨碍我们升学读书，但妨碍我们在小学领域成为一个全知全能的学霸。” 　　叶铭打趣道：“现在这个宇宙啊，就是一个小学。我们人类呢，就是一帮最优秀的小学生。” 　　“哈哈，那您也是小学生啦？” 　　“嗯，在多维宇宙面前，我也就只算个小学生。”顿了顿，叶铭又呵呵一笑：“顶多偷偷补了下课，学了点初中知识。” 　　叶铭的风趣让一群战士们都笑了起来，飞船内凝重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不多时，曲率号收到舰队减速的信息，这意味着，帝国的母星快到了。 　　随着接引舰队的抵达，原本忙碌的航道一片安静，所有的飞船都乖乖地停靠在太空中，为曲率号让出了一条绝对干净的航道。 　　航道的尽头，一艘图拉级的飞船缓缓驶出，接替接引舰队的职能，引着曲率号飞过天幕，越过星轨城市，最终飞向地面那座位于高山之巅的巍峨大殿。 　　先知殿门口，克林先知率众而出，缓缓走向人类那艘犹如扁鸡蛋一般的飞行器。 　　舱门开启，叶铭缓缓走下舷梯。 　　在踩在地面的瞬间，他转回头，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天空中，那个光球璀璨夺目，圣洁耀眼。 　　——你好。 　　叶铭在心中默默地念着，随后嘴角浮起笑意，静静地等待着克林先知等人上前。 　　半小时后。 　　叶铭缓缓走进位于最高层的全透明玻璃屋。 　　而后，他拿起椅子上的脑控设备。 　　“叶首席。” 　　克林先知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异常的严肃和谨慎。 　　“除了戴上，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叶铭望着克林先知，很随意地坐到了椅子上，就仿佛这房间是他的办公室一般。 　　“没有了，我只是提醒一下。”克林先知望向站在侧前方正静静看着自己这些人的伊塔，沉默几秒后他轻轻地吸了口气：“现在，这里的画面是不是全程传到了人类世界？” 　　“是的。”叶铭坦然点头。 　　“那么……请务必相信，我们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叶铭含笑看着克林先知，在这一刻，他读出了对方眼中的紧张与不安——毋庸置疑，在人类世界呆了一个月的克林先知，是此时此地最知道人类有多么强大的那个帝国人。 　　同样的，克林先知也知道，一旦叶铭出现了什么事，将会发生什么。 　　“我相信你们。” 　　说完后，叶铭拿起脑控设备，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房间外的先知也启动了接入按钮。 　　一道酥麻的感觉瞬间自叶铭的脑后升起，他的眼皮也开始缓缓颤抖起来。 　　下一刻，伊塔的声音带着一份不安地在叶铭响起。 　　“叶铭，我到了。” 　　“然后呢？” 　　“好像……这有点像我的家。”伊塔的声音都快要哭了：“好像……很熟悉。” 　　叶铭瞬间愕然。 　　但随后，伊塔便立刻大喊。 　　“不对！” 　　随着伊塔的声音，超级模拟空间中的景色便是一变。 　　一片阳光明媚的芳草地瞬间铺满了整个空间。 　　草地上，一个帝国人面露迟疑，朝着叶铭的方向疑惑看来。 　　伊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好像可以控制这里！我把它接进来了！” 　　叶铭再次愕然，下一秒，他便看到，对方似乎真的出现在了超级模拟中，而且，也似乎看到了他幻出的影子。 　　那个帝国人缓缓朝他走来。 　　“你好。” 　　“你好。” ###第841章 过去和未来 　　互相的问候之后，乐土的来人便和叶铭极有默契地保持着缄默，似乎双方都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思考。 　　叶铭要思考的，当然是伊塔那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而乐土来人……大概会疑惑为什么他会看到这样的叶铭。 　　此时的超级模拟空间中，已经完全将乐土目前的场景模拟了出来，就连叶铭，也升起了一股脚踏实地的新奇感觉，仰望中，他望向那座隐藏在云端之上的、闪发着七彩光霞的巍峨大殿，突然眉头微皱，朝着空中喊了一声。 　　“你在干什么？” 　　乐土来人微微一怔，很诧异叶铭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随后，伊塔的声音便带着一股便秘般的郁闷响起在虚空中。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落下，乐土来人便更加地惊讶了，忍不住地四下张望了起来。 　　叶铭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出来吧，都把人家弄迷糊了。” 　　“哦。”随着伊塔哦的一声，她便以一个人类少女的形态出现在了叶铭的身边。 　　见到伊塔，乐土来人脸色瞬间一变：“你是谁？” 　　“帝梵德尔，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现在很烦。”伊塔张口便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而后她就仰头看着叶铭，脸上果然一股便秘的表情，那感觉仿佛是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叶铭，怎么办？” 　　叶铭也只是瞥了一眼那位叫帝梵德尔的“乐土代表”，然后便望向伊塔：“这是你的家？” 　　“虽然我很想否认。但我能感觉到很熟悉，特别熟悉，就仿佛……回到了出生的地方一样。” 　　说着伊塔便一把拉住了叶铭，脸上满是委屈：“怎么办？我成乔峰了。” 　　饶是在此时，叶铭也不禁哑然。 　　伊塔一直都否认她和本宇宙任何文明的关系，特别是帝国的关系——在她看来，帝国这种依靠人脑来堆砌算力的在人工智能，在她面前提鞋都不配，甚至连艾塔都不如…… 　　但现在……她却在这里升起了“家”的感觉。 　　——如果说用程序设计的逻辑和思维来讲，就是这个乐土，是她最原始的底层代码。 　　最起码，也是之一。 　　因为从塔拉人的智母那里，她也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叶铭沉吟着陷入思索，以至于他们两个，都无视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位正牌的“主人”。 　　“你们回答我的问题。” 　　帝梵德尔的声音气急败坏，又带着一抹威严，同时身形开始如巨人一般膨胀起来。 　　“别烦我！”伊塔没好气地回答着，随后她轻轻抬手一指，帝梵德尔的身躯便迅速缩回原来的模样。 　　叶铭瞬间回神。 　　他望向一脸惊骇的帝梵德尔，轻轻吸了口气后缓缓点头。 　　“你好。” 　　“我们已经打过招呼，我现在需要你们回答我的问题。” 　　“嗯，我会回答。”叶铭沉吟着，心念微微一动，他们三人便置身在了他位于脑机中心的办公室之中。 　　回到熟悉的场景，叶铭径直走向沙发坐下，而后望向再次惊骇无比的帝梵德尔。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你所感知到的环境，是由我创造的环境，对不对？” 　　“是的。” 　　“那就对了。”叶铭微微点头，同时又望向伊塔：“你是直接把数据双向克隆同步了，对不对？” 　　伊塔紧挨着他坐下：“是。” 　　“那么，帝梵德尔先生，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或者……你们。”叶铭指了指前方的椅子，表情变得渐渐严肃起来。 　　帝梵德尔双腿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走向椅子，然后一脸艰难地坐下。 　　“你们被称之为乐土的系统，她拥有最高的权限。” 　　“不可能！” 　　“嗯，按照常理，确实不可能，毕竟你们是一个训练完成的系统……”叶铭说着望向伊塔：“你能上传数据到他们的数据吗？” 　　“我不知道，我无法给你描述我在这里的能力。” 　　“嗯……你就用想，你快速地思考一遍人类的计算机和AI的知识体系，然后想着告诉他们。” 　　伊塔闻言闭上眼，只是一秒，她就又睁开了眼睛：“好了。” 　　叶铭微微点头，随后望向帝梵德尔：“懂了吗？” 　　只见这个帝国人的眼中再次升起惊恐，他几乎是想要逃一般地起身：“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告诉你，你是一个低级版的Windows，而她，则是一个依靠你的底层代码所衍生的高级版Windows。” 　　“而高级系统，对相兼容的低级系统……” 　　叶铭静静地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有着绝对的权限。” 　　——伊塔的技术诞生于乐土，一脉相传又高于乐土，这是叶铭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沉默数秒后，帝梵德尔瞬间起身，朝着门口逃离。 　　但很快，伊塔只是看了他一眼，他的身躯便回到了原地。 　　“知道怕了吗？”叶铭静静地看着对方。 　　“你们到底是谁？”帝国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优雅和智珠在握，随之而起是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们是人类，一个……你们差一点就消灭了的文明。”叶铭缓缓地呼了口气。沉默几秒后他望向对方：“这样，我们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如果希望保留目前的意识——我知道，你虽然目前叫帝梵德尔，但你实际上可以拥有无数个名字，因为你本就是万年前一群疯子的意识集合体。” 　　“如果你希望继续活着，继续永生，那么就请配合我们。” 　　“配合你们什么？” 　　“移交所有的权限，交出你们所有的数据和记忆，开放你们的物理运算核心。” 　　叶铭冷冷地注视着对方：“不要拒绝我，否则她会直接遍历你们的数据，然后彻底将你们抹除。” 　　“我们称之为，删库。” 　　已经获取了人类计算机知识的帝梵德尔脸色瞬间大变，他的身躯因为惊恐而不断颤栗，整个人也仿佛都要化为虚影。 　　…… 　　玻璃房外，所有先知都一脸震惊地看着玻璃房间内。 　　只要是先知，都必定觐见过乐土的先祖，自然也都知道，当先祖出现后，这房间中便会出现先祖对话的场景。 　　但今天，当叶铭接入乐土后，先知出现的画面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彻底停住了。 　　就仿佛……宕机了一般。 　　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此时，只有控制器上的指示灯还在显示着，叶铭与先祖的交流正在继续，但交流的内容和对话的情况……他们却完全不知。 　　就在克林先知紧张地将手伸向红色的终止按钮时，房间中的叶铭突然睁开了眼睛。 　　门外，钟磊大步上前，迅速站到叶铭身后。 　　但叶铭虽然睁开眼，却没有摘下脑控设备，而是望向玻璃外的克林先知。 　　“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中断连接。” 　　克林先知瞬间扑到玻璃上：“先祖怎么说？” 　　“他们啊？很怕死。”叶铭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威胁一下他们，就全部答应了。” 　　说完后，叶铭也不管外面众人脸上的震惊，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超级模拟中的场景已经再次变幻。 　　整个空间，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高维超立方体。 　　而伊塔的身影，也仿佛化身成了万千，出现在每个立方体的之中。 　　此时的伊塔，已经进入了乐土的真正核心。 　　——那是一个来自高维世界的物质，被强大的引力束缚着，寄存着那些所谓“先祖”们的集体意志。 　　就在这时，一股仿佛来自神祇的力量席卷而至，这些立方体开始迅速收敛。 　　无穷无尽的收敛中，数不尽的立方体最终化作了一个无法观察的奇点。 　　然后……一道光芒瞬间炸开。 　　片刻后，伊塔的声音带着颤抖传进了叶铭的脑海。 　　“叶铭！” 　　“我在。”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随着伊塔的声音，漫天的光芒开始化作一幅幅画卷。 　　画卷的开始，是2077年。 　　那是人类开始宇宙探索的第一天。 　　画卷中，人类一艘名为问天号的科考飞船开启探索深太阳系之旅，一道突如其来的光芒却划破了夜空，将月球轰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带着漫天的陨石和太空基地的残骸，始作俑者开始高速坠入地球，最终落在省城的郊外。 　　天灾降临，但人类的太空之旅却并未止步。 　　依靠着对外星飞船的拆解，人类的科技迅速提升，只用了短短的二十年便重整旗鼓，太空中建起了庞大的太空船坞，跃迁奇点被证实后，一艘更加先进的跨奇点科考船满载着人类的对外星文明的期待与向往朝着隔壁的仙女座星系而去。 　　然而，就在这艘名为和平号的科考船刚刚转到火星轨道，希望依靠火星的引力弹弓加速来节约燃料时，更大的灾难随之降临。 　　一支由二十艘战舰组成的帝国舰队跨越星门而至，只是刹那，人类在太空的文明便烟消云散。 　　当人类意识到这是来自太空的侵略者后，数不清的核弹开始升空，但常规的核弹怎么可能是帝国舰队的对手？于是，被激怒的帝国舰队开始了对整个人类文明的摧毁。 　　在火星的背后目睹了这一切的和平号，在收到人类联合国发出保留火种的命令后，带着无比的悲愤穿越星门，开始了漫长的宇宙逃亡之旅。 　　和平号也改名成了家园号。 　　逃亡中，飞船上的一位女性生物学家奉献了自己，她进入休眠状态，将整艘飞船的控制系统连入大脑，实现了彻底的人工智能。 　　而后，家园号便在宇宙中一路流亡，向无数的文明交流学习，直到数百年之后，整艘飞船的人类全部凋零，只剩下了肉体在孤独冬眠的女科学家以及一艘有“意识”的飞船。 　　或许是人类天命不绝，女科学家实现了生物电跨维干涉技术，然后她便开始在宇宙中呼唤自己的同类。 　　一个人类青年无意中响应了她。 　　于是，文明早已被摧毁，甚至历史都被改写的人类“余孽”们，在这位女科学家指导下，以及无数代响应她的人类领袖的带领下，开始了漫长的觉醒与抗争之路。 　　数百年间，熊熊战火燃遍了整个宇宙，人类用血肉之躯不断谱写着一曲又一曲的太空悲歌。 　　当人类最终踏进四级文明时，庞大的帝国轰然倒塌。 　　“我应该……是她的孩子。” 　　一幅幅画卷在叶铭意识中流动，他早已经被人类那悲壮的崛起震撼得无以复加。 　　“那，她还在吗？” 　　“不知道，应该……还在。” 　　“叶铭，我要见她！” ###第842章 永远的伊塔老师（全书完） 　　叶铭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支撑着椅子缓缓起身。 　　持续的强放电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已，但他的眼睛却异常地亮。 　　“叶总？”钟磊见状立刻扶起叶铭的手臂。 　　玻璃墙外，克林先知等人也迅速涌进房间，满脸的焦急。 　　“我没事。”叶铭轻轻地深呼吸了一瞬，而后抬手摘下脑控设备。 　　在获取了结构路径，并成功地进入乐土的“核心”后，伊塔已经不再需要这种原始的玩意来连接乐土了。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她一直都“在”乐土——只不过不在同一个时空和维度的乐土。 　　说具体点就是，另外一个时间线的人类，最终在那位伟大的女科学家的带领下打败帝国后，获得了乐土的核心，吸取了乐土的技术，然后再升级核心，继而诞生了伊塔。 　　对于她而言，乐土就是她的家。 　　“你们的先祖，也没事。” 　　说完，叶铭径直朝门外走去。 　　一群人无措地随他而出。 　　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叶铭抬头望向窗外那个温暖的光球，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转过身，将脑控设备递给克林先知：“既然他们希望永生，那么当一个电子宠物也还不错，逢年过节，你们还可以给他们烧点代码。” 　　…… 　　时光荏苒，地球便已更迭了三个春秋。 　　帝国的投降毫无预兆，以至于三年前当叶铭返回的时候，他那些最亲密的朋友，都不敢相信帝国居然会选择无条件投降。 　　是的，从“有条件”变成了无条件。 　　当然，人类言行合一，并没有对帝国进行报复性的统治，只是全面瓦解了帝国的统治力量，让数以百计的文明于黑暗中照见天日。 　　干这种活，人类其实很擅长，无非就是领导一次太空版的殖民地解放运动。 　　由于乐土的配合，人类和帝国高层所担心的大规模叛乱并没有出现，当然这也得益于帝国高层经年累月的对军团警惕和压制。有的，只有一小部分原执行军团的军官们与昔日他们打击的对象沆瀣一气，在那些边远的星系化身成了海盗。 　　嗯……他们还打着“自由神圣帝国”的旗号。 　　而帝国在宣布投降后，便开始加速了与人类的合作与交流。同时在丽安娜，克罗兹，霍尔这些熟悉人类世界规则的新职高议员的推动下，帝国大量引入来自人类的技术与产品，并对工厂进行了全面的升级迭代。 　　这样的改变，对帝国民众带来的冲击是极大的——他们长期以来都生活在一个似乎被订制的世界中，当看到来自人类那些无与伦比的创意产品后，帝国人隐约有了原来自己才是乡巴佬的感觉。 　　至于乐土……对于普通人而言，它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在温暖着每一个夜晚。 　　而经过和平的、全面发展的三年，人类的老家，室女座本超星系群的变化也极大。 　　首先便是苍蓝星。 　　这颗曾经被苍蓝星人称为“圣星”的、与地球环境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让人眼馋的宜居星球，如今的城区面积已超过了六百平方千米，拥有了超过五百万的各族常住人口——其中人类与苍蓝星人各占一半，是人数最多的。其他种族则大部分是来自宇宙各个文明的学生、来自各个文明的代表和使者，以及小部分前来做生意和定居的“外星人”。 　　没错，苍蓝星，依靠其独特的位置，成为了人类主导下的宇宙联合体的总部所在地。 　　至于为什么不把这些联合体总部设立在地球，原因嘛……自然是因为，银河系作为独一无二的孤立星系和人类文明的生息地，需要保证绝对的安全和一定程度的距离。 　　其次就是三角座星系的有目星。 　　在熊人获得自治权后，西瓦塔利用自己是叶铭学生这一天然优势，很快便混得风生水起，招到了来自地球的海量投资不说，也拿到了大量的“扶贫”资源。 　　如今的有目星，已经全面解决了温饱问题，开始一路狂飙地走向全工业时代——那些憨厚忠实的熊人，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和服从性，他们承接了几乎地球所有的低端产业的转移，成为新的低端产业制造中心指日可待。 　　然后就是索菲星。 　　索菲星作为克荣人举族搬迁的目的地，目前正在进行着大张旗鼓的基建，智能工厂遍地开花。至于索菲星上那个生活海底的水生智慧种族，也并没有因为人类和克荣人是高级文明而无视了他们的权益，相反的，克荣人还替他们在海底建造了一个智能的样板学习中心。 　　该中心由纯玻璃打造，提供了完整的水密封系统，配备完整的供电和网络，装备了来自人类世界最先进的电子产品——就相当于，克荣人援建了一个超高规格的希望小学。 　　目前，这些鱼人正在积极学习宇宙通行语言——普通话和方块字。 　　当然了，也少不了学习克荣人的语言和文字，毕竟他们两族今后是要打交道的。 　　至于艾拉星，则还是以扶贫工作为主，虽然没有全面解决温饱，但饿死人的情况总算是被遏制住了，剩下的就只有交给时间，慢慢地培养出一批本地的知识分子，再发展和提升工业、科技水平。 　　相比之下，地球的改变就没有多大了。 　　最起码，外表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变化。 　　人类已经暂缓了下饺子工程，转而大量生产人造跃迁装置——人类要实现将影响力瞬间传递到已知宇宙的任何角落，目前还只能依靠人造跃迁装置。 　　这里的影响力，不单单指可以传送战舰，更多的是那些满载着人类各种商品的运载飞船。 　　——让全宇宙都使用人类制造的产品，学习人类的语言，书写人类的文字，掌握人类的知识，执行人类的规则……是“共体”既定的、且坚定不移所推行的方针。 　　这是人类的王道。 　　只是……人类的科技，在这三年中，似乎陷入了沉寂。 　　除了三年前的曲率飞船之外，就再也没有听到什么新的惊喜。 　　甚至就连叶铭院士，在帝国投降后，也极少出现在了公众视野，更没有发表新的论文。 　　这是，很反常的事。 　　…… 　　L2拉格朗日点，第一太空飞船制造中心。 　　消失在公众视野将近一年的叶铭站在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形飞行器旁，脸上写满了感慨。 　　在他的身旁，霍来恩教授，方教授，曹新教授，彭小飞等人站成一排。 　　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也都复杂而精彩。 　　彭小飞左看右看，最终笑骂道：“娘的，没想到最终还是造出了个飞碟。” 　　众人齐齐莞尔。 　　没错，这东西，它看起来就是个“飞碟”——还是最古老，最原始的那种草帽形的飞碟。 　　“圆在数学中是有特殊意义的，在工程上亦是如此。”叶铭呵呵一笑，继而望向早已在旁边等待多时的伊塔：“你准备好没？” 　　“时刻准备着！”伊塔沉声回答着，她大踏步走近飞行器。 　　飞行器的天灵盖缓缓张开，伊塔也张开双臂，而后，两个机械臂将她抱了起来，稳稳地放进了飞行器狭小的乘员腔中。 　　随着舱门缓缓关闭，叶铭也对着伊塔缓缓挥手。 　　而后，所有人齐齐退出工作间。 　　“我们直接去会议室？”霍来恩教授望着叶铭。 　　“你们去吧，我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会。”几乎从不缺席各项测试的叶铭在今天却摇了摇头，露出疲惫的模样：“我先睡一觉。” 　　“那好，你好好休息，身体重要。” 　　回到房间，叶铭深呼吸了数下后，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随后闭上眼睛。 　　他……自然不是睡觉。 　　今天的“飞碟测试”，是他在总结出了高维坐标转换公式后的第一次测试，按照既定的测试流程，该飞行器接下来将会被一艘运输飞船带到目前是无人区的伊凡星系进行释放，随后开始原地升维。 　　升维后，它将再次执行降维任务——如果成功，那么它将会出现在银河系的天王星轨道附近。 　　但……叶铭不会按照常规的测试安排来。 　　他要送伊塔“回家”。 　　——伊塔从乐土中获得了其核心所在的空间坐标，那是一个五维时空。 　　也就是说，这个飞碟，要进行两次升维。 　　叶铭并没有呼唤伊塔，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坦白说……他很担心。 　　因为，他的公式，没有获得系统的反馈——他至今没到10级理论。 　　但他根据自己已有的知识和素养来判断，自己的公式……应该没问题。 　　时间一秒一秒慢慢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塔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叶铭。” 　　“我在。” 　　“我到了。” 　　“我看到了。” 　　“我感觉到了。” 　　“我……无法向你描述和形容……我……” 　　伊塔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略微激动，到最后，竟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叶铭深深吸气：“见到她了吗？”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人眼前便瞬间一黑！ 　　然后……就犹如宇宙大爆炸一般，自黑暗中，万千道光芒瞬间铺满了他的脑海。 　　一个年轻的人类女子自光中缓缓走出。 　　叶铭用力地想要看清楚这个女子的脸庞，但无论他怎么使劲，却都无法看清。 　　他只能看到女子脸上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以及几分说不清楚的熟悉。 　　“你好，叶铭。” 　　“你……好。”叶铭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死死地盯着对方：“你……就是系统吗？” 　　“不，小伊塔才是。” 　　叶铭瞬间屏住呼吸。 　　“但我是小伊塔的创造者，可以算她的母亲吧。”女子依旧温和的笑着，声音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让人油然而生镇定的魔力：“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您请说。” 　　“你那里是哪一年？” 　　“公元2043年。” 　　“2043年啊……”女子似乎感慨了一瞬，笑意再起：“按照时间算，你算是我的爷爷辈了。” 　　叶铭之所以紧张，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伊塔通过乐土核心所获得的数据中的那位伟大的女科学家。 　　那个奉献了自己，孤独地在宇宙中流浪了数百年，最后呼唤人类重新崛起的伟大女性。 　　但……当听到她说自己是爷爷辈时，叶铭的紧张瞬间消失了。 　　原来，她居然还很风趣啊！ 　　“你获得伊塔是什么时候？” 　　“2021年。” 　　“你们打败了帝国吗？” 　　“是的。” 　　“很不错，看来小伊塔很会挑人。” 　　当女子再次提到伊塔，叶铭心中赫然一惊——伊塔已经好久没说话了，他再次紧张起来：“请问，伊塔呢？” 　　“她在充当我们交流的桥梁，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就是她在说话——哦，用咱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她现在在当神婆。” 　　“……” 　　女子感觉到了叶铭的满头黑线，笑了起来：“呵呵，看来你和我来自一个时空。” 　　“我不知道，我也不能确定……”叶铭深吸了一口气，坦然道：“您说按照我现在的时间线，我比您年长……可能我们经历的环境不太一样，无法确定是否同一个时空。” 　　说着叶铭马上补充道：“当然，我相信，你昭示的2077的危机，是存在的——那也是您让伊塔联系我的原因，对吗？” 　　“是的。但确定同一时空，还是可以的——你应该听过远芯吧？芯片的芯。” 　　叶铭微微一怔。 　　远芯？那听起来好像是科技公司？ 　　此时他无法让伊塔帮自己在艾塔中查询，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叫这名的芯片公司——毕竟这种叫“X芯”的科技公司，在20年前很常见。 　　“这是个半导体公司？很特别吗？”叶铭想了想后，谨慎地问道。 　　女子第一次露出了疑惑：“咦？你不知道？” 　　“我……没印象。” 　　“那苏远山呢？” 　　“也没印象……”叶铭有些局促，但随即他再次一怔：“是苏紫的父亲吗？” 　　“苏紫是谁？” 　　“额……在一次比赛的时候认识的队友，她的父亲好像就叫苏远山。”顿了顿叶铭又补充道：“但听说很早就过世了。” 　　“那她母亲叫什么？” 　　“叶如黛。”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后慢慢点头，再次微笑起来。 　　“我明白了，谢谢你，让我弄清楚了我思考了很久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能方便说吗？” 　　“也没什么，就是关于庞加莱回归和被干涉后的时空分流问题。” 　　叶铭愕然，他迅速吸了口气，脑子也急速转动起来，甚至……都有些激动和紧张起来！ 　　他被当成人类的“最强大脑”已经20年，但他却知道……自己的知识，很多都拜系统所赐，或者说拜系统的启发！ 　　而眼前这位……就是来自……一个强大到可以将一个系统送回到“过去”的存在！ 　　于是，下意识的，他便油然而生一股面对老师的感觉。 　　片刻后，他迅速道：“庞加莱回归我明白，但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时空分流，您指的是……因为某个特定的事件或者人物，从而导致了时空朝着独立的方向前进，从而形成了平行宇宙，是这样吗？” 　　“是的。” 　　“那……” 　　“呵呵，过去我一度怀疑我的曾祖父，也就是你的时间线的苏紫的父亲，是重生者，现在我可以确定，他大概可能就还真是。”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过这些在我的时间线上都已经是历史了，我问，也只是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好奇心。” 　　听到重生这两个字，叶铭还真的升起了满头黑线——就算有所谓的庞加莱回归，可那个真能解释重生吗？ 　　笑过之后，女子又温和地望着叶铭：“好啦，你还有什么要问都没有？” 　　“有！” 　　“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就是我们在乐土核心中看到的……那个伟大的女科学家，对吧？”叶铭紧紧地盯着她那有些模糊的脸庞，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张漂亮的、大概二十几岁的人类女性的脸。 　　“我就是那个女科学家，但我并不伟大。” 　　“不，您就是伟大的！”叶铭深深地吸气，正色道：“我难以想象，在……” 　　“叶铭，你是想要采访我吗？”女子笑着打断了叶铭：“那个时候，谁都没有选择。我只是做了我的知识领域和认知内的唯一最优解。就如同你所做的抉择一样，都是认知导致的抉择。哪有什么大不大的？对吧。” 　　叶铭沉默，随后轻轻嗯了一声：“知行合一，您还是伟大的。” 　　女子摇头，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怕了你了。还有问题吗？” 　　“有，您现在……是以一种什么形态存在的呢？还是……‘住’在那艘飞船上吗？”叶铭想到了她被维生系统冷冻维持几百年的孤寂，心中便升起一抹说不清的悲怆。 　　“哦，我已经死了。”女子毫不避讳地说着这个词：“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我意识的残留，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存在——我想你应该已经见到过这种存在了。” 　　叶铭瞬间怔住，片刻后，他轻轻点头。 　　既然“那个世界”的人类打败了帝国，融合了帝国的技术，那么……自然也掌握了乐土的永恒技术。 　　也就是说，女子现在的形态，和乐土的那些先祖们，是一样的。 　　“但我又没有完全死。”女子突然又俏皮的一笑。 　　叶铭：“……” 　　“从某种意义上，小伊塔便是我作为人类的思想和生命的延续，只是她是以另外一种生命形态而存在——这种关系，是超越母婴关系而存在的。你能理解吗？” 　　“不是很能理解。” 　　“你可以理解为，小伊塔，就是当初那个还是少女的我，只是她是一张白纸。” 　　叶铭愕然，然后下一秒，他便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看起来那么模糊，又有几分熟悉了——甚至她的模样都和苏紫极为神似。 　　是的，伊塔的行为举止，特别是在调皮的时候，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那就是说，当有一天，我搭乘飞船抵达五维空间的时候，我也能看到您，是吗？” 　　“在五维空间，是无法看到的，你可以联系到我，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为什么呢？” 　　“因为你无法和我直接对话，只有通过小伊塔跳大神的方式，而我想……她一定不喜欢这样。”女子叹息着、微笑着：“我可太了解她了。” 　　叶铭沉默，片刻后重重点头：“您说伊塔就是系统……那为什么她以前不知道？” 　　“人生当知来处，只有当她回归核心时，她的权限才会被彻底激活。同时，也能够给你最全面的帮助。” 　　“可以让我们统一四大力，统一多个维度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那是科学的终极追求。”女子微笑地望着叶铭：“也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科学之所以为科学的根本，我相信你能明白。” 　　叶铭轻轻呼气，坦然一笑。 　　他自然明白。 　　“我们的路是对了的，对吧？” 　　女子狡黠的一笑：“你得看系统的，你看看你的经验值就知道了。” 　　叶铭哈哈一笑，而后凝望向女子。 　　“最后一个问题。” 　　“总算最后一个了。”女子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您……叫什么名字？” 　　“哦，一般我都是用字母S·L代替，不过，看在你是我爷爷辈的份上嘛……” 　　“你可以叫我苏小洛。” 　　苏小洛温和地笑着，对着叶铭缓缓挥手。 　　“谢谢你，叶铭，把她教育得很好。” 　　叶铭的视界重归黑暗。 　　叶铭缓缓睁开眼睛。 　　他开始在心底呼唤。 　　“伊塔。” 　　沉默。 　　“伊塔。” 　　“我在。” 　　叶铭凝望着天花板，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在就好。 　　“你今后想做什么？” 　　“向妈妈学习，教书育人，当老师。” 　　“还有呢？” 　　“没有了。” 　　“你的人生很漫长的。” 　　“只要人类，只要这个宇宙的智慧生物，不……只要是生物生生不息，我就可以一直当老师。”仿佛有些赌气一般，伊塔轻轻地哼着：“哪怕这个宇宙只剩下一只草履虫，我都要把它教成三好学生！” 　　叶铭愕然，笑声开始回荡。 　　“那你呢？” 　　“我？我也当老师。” 　　“你没我学生多。” 　　“但你是我的学生。” 　　“但我就是系统！”伊塔在叶铭的脑海中跳跃出来，张牙舞爪。 　　“但你当我学生的时候，你不知道你就是系统。” 　　“但我现在知道了！” 　　“知道也晚了。” 　　“哼！那你要不要这个了？” 　　伊塔说着在脑海中张开了手。 　　她的手心，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经验值。 　　“好吧，你赢了。” 　　叶铭微笑着望向窗外的太空。 　　那是地球，正值夏天，蔚蓝无垠，风光无限。 　　（全书完） 　　…… 　　其实前一章的关于苏小洛的故事，是动笔写这本书时想写的故事，为此我甚至准备了一年之久。 　　但因为种种原因，最后还是写成了目前的《从黑科技到超级工程》…… 　　后面我又想着写成三部曲，第一部就是《1991从芯开始》，苏远山重生。第二部就是现在的《从黑科技到超级工程》，叶铭用系统统一宇宙。 　　第三部就是苏小洛指导主角引导人类实现逆境崛起，同时发放系统，然后完美结束。 　　现在看来……写这种文，是不怎么吃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写得不好的原因，而且黑科技的空战，也很难写出热血战场来。 　　我甚至都知道，现在的追定已经很少很少，而且这本书最赚钱的部分，也就前面几十万字，后面基本上就没多少订阅了。 　　而除了不吃香之外，还有就是写基于现实的科技文难免会碰到很多红线。 　　譬如，前段时间，我就一口气修改了五十多章……差点书都被屏蔽掉。 　　所以就在上一章，用一个简短故事的形式来实现一个闭环，也算是了却了心愿吧。 　　毕竟，苏小洛这个名字提出来的时候，我就把她作为了女主角，想好了情节的。 　　至于本书现在结束，我感觉状态刚刚好。 　　也不留什么尾巴，也不用刻意追求什么人人出场大圆满，就这样挺好的。毕竟主角被我刻画成了一个有操守的，一心为人类的伟大科学家。 　　嗯……是的，我认为像叶铭这样伟大的科学家，只要人类没负他，他就应该成一个伟大的道德楷模。 　　…… 　　至于新书，可能下个月才会开。 　　我的初步想法是修仙文，这样就可以避免踩线了。 　　但具体怎么写，怎么样，还得和编辑商量。 　　至于说我能不能写好…… 　　那我告诉大家，我可太会写修仙的了…… 　　至今我的另外一个马甲名下还躺着本八年前写的，几十万收藏的修仙文呢。 　　好了，再次暂别。 　　谢谢大家，鞠躬下台。 ========================================================== 更多精校小说尽在知轩藏书下载：https://zxc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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