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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千禧年代》 作者：渔雪

内容简介：
　　千禧年，领导们正喊着GDP的口号，老板们还以带着秘书为荣，草莽们则猫在时代的浪潮里刀光剑影。
　　……
　　方卓重回2000年。
　　十年后，一群风投、私募联合起来气势汹汹的闯入集团总部，对惊愕的方卓恳求道：
　　“方总，您其它的项目都上市了，这第一个项目到底什么时候能上市啊？”
　　“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


##第一卷 安得广厦千万间
    卷首语：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第1章 财富隐藏在报纸里
　　黄白不接的天花板，漆面斑驳的栏杆，满是汗味的床褥，落伍过时的贴纸，一个简陋又鲜活的世界。
　　方卓睁眼醒来，花了五分钟时间确认自己回到大三的青葱岁月，带着饱经风霜的记忆重新站在了千禧年的九月时空。
　　然后，他如梦初醒，抓起报纸就蹲在门边急切翻看。
　　宿舍门被推开，室友林诚拎着暖水瓶走了进来，他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泡了杯茶，忽然发现好朋友的怪异举动。
　　“哎，哎，老方，你搁那干嘛呢？别给我翻乱了，我那买回来的报纸都还没看呢。”
　　“过两天给你多买几份，我先翻翻。”蹲着的方卓头也不回地说道。
　　林诚怔了怔：“你这一目十行的是找什么呢？”
　　“找钱，找钱，找钱。”方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有些忧郁的又说了一句，“过两天我表妹要住院了，需要钱。”
　　表妹住院？过两天？是转院吗？
　　林诚思索两秒，自动把时间上的逻辑理顺，纳闷道：“什么病？生病要钱也不用你出钱啊，再说了，缺钱你翻报纸干什么？？？”
　　方卓摇摇头：“重病，她家里，我家里……钱都不够，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再……在我眼前发生。”
　　他声音停顿，语带叹息，“再”“在”听起来一个音，林诚倒没觉不妥，只跟着叹了两口气。
　　方卓站起来，活动了下蹲麻了的腿，感慨道：“现在需要钱，需要财富，这个时代，财富都隐藏在报纸里啊。”
　　“财富隐藏在报纸里？”林诚嘲笑道，“宿舍的报纸天天都是我特么买，平时也不见你们看啊，啥财富？我怎么没瞧见？”
　　方卓抿抿嘴，抓着报纸走了两步，拉开窗帘，让千禧年的阳光照射进合肥印刷技术学校的宿舍。
　　人生重来，他有一个很明确的认知，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如今还没到信息时代，那些发展浪潮孕育的财富细节正在报刊上等待有心人的挖掘。
　　方卓把报纸摊在林诚平时用的书桌上，指着一个豆腐块的新闻，说道：“这是《新安晚报》转载《参考消息》的一则新闻，说是要增强竞争，打破垄断，拆分重组。”
　　林诚茫然道：“那怎么了？”
　　方卓又翻开一份报纸：“去年11月，咱们和老美达成协议，差不多明年就要加入WTO了，你看，这里写着根据WTO的规则，一旦我们加入，一两年内的成品油进口关税要降至6%，三年内放开零售，五年内放开批发。”
　　林诚满脸懵逼。
　　“前年，石油部改组，分出来三个公司，石油、石化、海油，它们都要应对入世后的竞争，还有彼此之间的竞争。”方卓侃侃而谈，“这种竞争落实在终端是什么？是加油站的竞争。”
　　“国内现在有很多民营加油站，它们会是石油和石化的全力争夺对象。”
　　方卓重新翻出一份《经济日报》，找了两页，指着一行小字：“你看，这里说，全国有数万家民营加油站。未来几年，它们的价位都要水涨船高了。咱们手里要是有一家加油站，反手一卖，最起码是两倍的利润，80万能卖160万，200万能卖400万，捡钱一样的赚！”
　　林诚这时候已经听得满是敬服。
　　他问了一句：“那你家有吗？”
　　方卓默默收起报纸：“没有。”
　　林诚：“……”
　　两人一起思考了会惨淡的现实。
　　林诚勉强消化了几则新闻之间的联系，由衷的感叹道：“老方，没看出来，你有双犀利的狗眼啊。不过，没有本钱好像面对机会也赚不到。”
　　“是啊。”方卓忍不住叹息，这确实是个问题。
　　曾经，他勉强算在体制里混过，那时候属于合同工，后来辞职创业去做外贸，好不容易要红火起来就撞见了特总登台搞贸易战……
　　然后，就回到大三了。
　　刚一回来就得面对一件让整个大家庭未来数年内都愁云惨淡的大事，偏偏，时间很紧，不然去北京买个厕所都能坐等升值变现。
　　转眼到中午，林诚去打了两份午饭，方卓边吃饭边看报边聊天。
　　就在他几乎要翻完最后一份报纸的最后一页时，视线里的豆腐块新闻忽然出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针对我市不良资产的股份混改是对产业升级的积极探讨，这既需要主管部门正确的领导指向，也需要主动借助资本市场功能。
　　安徽省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陈树隆表示，有信心在年内完成红星宣纸的资产置换工作，这将会对相关产业的发展走向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
　　方卓放下筷子，紧紧盯着“陈树隆”这个名字，这人可不简单，未来是位发展很好的大人物。
　　而且，自己曾经出于兴趣详细了解过他，农村出身，扎根金融，性格自负，嗯，自负……
　　“怎么了？”林诚发现好友停下的碗筷和严肃的表情。
　　方卓喃喃自语：“没事，没事，好像是找到了一个财富密码，就是在想输入打开的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是什么？他是干什么的？”林诚不解，看了一眼报纸。
　　“国企单位的领导，唔，一把手。”方卓努力回忆曾经看过、查过的相关事件，他不记得什么资产置换工作，但前后一些典型事迹还是知道的。
　　而且，现在的有些公开信息也能再查查，陈的上位发家在业内还是挺出名的。
　　“林诚啊，我这几天可能会有点忙，学校有事你帮我照看着点。”方卓抖了抖手上的报纸，心里隐约有个主意。
　　林诚点了下头，他伸手拿过报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竖也没从豆腐块里看出“财富密码”四个字。
　　但是，之前老方说话言之凿凿，还拿什么加油站举例，可谓气度不凡、大家风范、风度翩翩、高瞻远瞩。
　　“老方，密码还给你，以后要是挣了钱别忘了俺，反正，你吃羊肉我喝口汤就成。”林诚把报纸递回去，笑道，“狗富贵，勿相忘。”
　　“嗯，我要是富贵了，一定让你好好享福报。”
　　林诚欣喜点头：“谢谢了啊，兄弟。”
　　方卓心思涌动，心里不算太正的主意渐渐成形。
　　嗯，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


###第2章 降维糊弄
　　陈树隆，这个人物在“国债327事件”里崭露头角，那是5年前，也就是95年一场有关国债期货合约的“多”“空”对战，他率领安徽省的国债资本取得“多”头胜利。
　　在这之前，安徽省国债有着多达5亿的亏空，此役过后，不仅填上窟窿，还获得了上亿的盈利，陈树隆本人也拿到了政府的现金奖励。
　　时人不清楚这笔奖励的数字，但方卓依稀记得那是这个时代可以称之为巨款的数百万，最起码也价值两个加油站了。
　　当然，这和盈利相比还是小数目。
　　玩证券，懂金融，有能力，敢打敢拼，以及最重要的，他出色完成任务的结果让领导们很满意。
　　方卓努力回忆着陈树隆这位在未来被很多人嚼舌根的人物，又试图找到更多的相关信息。
　　然而，报纸都是当下新闻，专门骑车去的网吧也找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毕竟，这个时节的百度刚创立没几个月，谷歌也没进入国内，正闪耀的都是门户网站和BBS论坛。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报纸上的不良资产“红星宣纸”有一块地皮是以后政府对城市发展规划的重点区域。
　　并且，地皮在未来一两年就会升值。
　　这一点很重要，只是，超前信息的变现方式还有待考量。
　　回到千禧年的这天下午，方卓去了趟银行，取出自己的全部家当，2000块钱。
　　尽管如今“万元户”的说法已经不再流行，但这也是一笔不菲的钱，包括了他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和近半年的生活费。
　　方卓的家境相对不错，母亲是在县里的建筑公司当工程师，父亲则是省内省外的拉货跑车，也就差不多一年后，建筑公司效益降低，家里贷款买了没两年的货车莫名大修，父亲背债转行引起连锁反应，从此就是绵延近十年的阴霾。
　　等到家里情况稍有见好的希望，母亲却突然入院，身体也没检查出什么确切毛病就离开人世，那年，她五十三，刚有能力的方卓满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和怅惘。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回到宿舍，方卓见到秉烛夜读的室友林诚。
　　“方卓，回来了啊，家里电话打了？”
　　“没通，应该在忙。”方卓有在回来途中用电话亭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他问道，“怎么在这点着蜡烛看书？”
　　“停电了。”真·秉烛夜读的林诚关心道，“那没问到你表妹转院情况啊，他们来合肥要不要提前准备？”
　　“等他们到了再说。”方卓叹气，也没提转院这个误会。
　　林诚把书合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宿舍里安静了一会，只有光影起伏不定。
　　过了会，林诚有点受不了气氛，开口换个话题：“方卓，你想好去哪实习了吗？”
　　“还没来得及想。”方卓答道。
　　“我现在是既想升本，又想赶紧工作。”林诚踌躇道，“我想去深圳，那边有我老乡开公司，听说工资待遇不错。不过，感觉还是学历高点，以后发展更好。哎，真的犹豫。”
　　方卓没有立即说话，他知道这位仁兄最终还是选择考试升本，宿舍里另一位搬出去住的室友赵南勇则是怀揣当老板的梦想去了改开明珠的深圳，还有一位徐凯是家里有关系已经和学校打了招呼正在工作。
　　再过几年，升本没考上的林诚去了厂里，梦想当老板的赵南勇回家跑起出租，倒是已经工作的徐凯顺顺利利的上班、结婚、生子，就是后来听说孩子不是他自己的……
　　二十一世纪，时代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经济在日新月异的发展，可普通人翻出的浪花只是澎湃浪潮中微不足道的点缀。
　　“考试你就专心考，想去深圳就早点去，不要首鼠两端，要是去了深圳，记得早点买房。我听人说，房价以后会涨很高的。”方卓规劝道，“嗯，贷款按揭买也行。”
　　“贷什么款啊，听说深圳工资一个月有将近两千块钱，狠劲干几年再找个媳妇，家里再添点，就可以直接买了。”林诚笑道，“我特烦欠人钱，更别说问银行借了。”
　　方卓摸了摸额头，狠劲干几年怕是在那边就不好找媳妇了，再狠劲干几年恐怕只能去越南买了。
　　“再说吧，过几天我和你普及下房价趋势。”方卓摇头。
　　林诚又嘀咕了几句，突然瞧见方卓在摸黑拿出双肩包，收拾衣服。
　　“你收拾衣服干什么？后几天都在医院吗？”
　　“不是，我出去两天去义乌置办点东西，学校有事你帮着看点。”方卓随口道。
　　林诚不解，追问两句见室友搪塞，只好说道：“那行，班上点名我帮你看着点，老师问起来就说你上医院了。”
　　他叹口气，继续秉灯夜读。
　　宿舍里一时只有书翻页和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偶尔，窗外还有车经过的喇叭声。
　　第二天一早，林诚迷糊醒来，缓了两分钟去瞧室友的床铺却发现已经收拾干净，方卓和他的双肩包都消失不见。
　　“这家伙，什么时候转性会收拾床了……”
　　他喃喃自语，走到床铺前发现枕边还折着两份报纸，最上面一份印有粗黑的“合肥市产业招商推介会”字样。
　　※※※
　　9月14号，周三下午，最近因为工作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陈树隆走出单位，习惯性的走向50米外的证券所。
　　每次清闲或者碰到不顺心的事，他来这里总能得到很多灵感和心灵上的慰藉，红色、绿色的数字仿佛有着非比寻常的魔力，令人沉迷。
　　证券交易所里股民不少，最近一路上涨的A股极大的激发了大家入场的热情。
　　『1850点』
　　陈树隆抬头看了眼今天的A股点数，夹着公文包坐在了大厅里，他没去拿门口提供的免费报纸，就一边看盘一边思考手头的工作难题应该怎么解决。
　　这个不良资产“红星宣纸”已经流拍两次、找合作告吹一次，实在是个老大难。
　　“不好意思，成华大道是东边方向么？”
　　陈树隆的思绪被一声口音有些奇怪的问话打断，他扭头看向门口，看到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
　　不像是学生，表情气度没那么稚嫩，不像是职员，连着衣服戴的帽子有些新潮，也不像是老板，没有那一手标志性的皮包和鲁莽。
　　外地来的？好像有点南边的口音，广州还是深圳？或者是港台来的？
　　陈树隆心里有个下意识的判断，看到门口的大妈对年轻人摇头。
　　他想了想，合肥好像没有成华大道。
　　年轻男人冲着门口大妈笑了笑，很自然的用英语道了声谢，顺手又拿了份免费报纸，悠游自在地走进证券大厅。
　　陈树隆回过头继续看盘。
　　没过几秒，年轻男人坐在了他身边，摊开报纸认真地看了起来，稍倾，他从单挎包里拿开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陈树隆的余光瞧见矿泉水瓶上是不认识的英文标签。
　　大厅屏幕里的A股点数慢慢跳动。
　　一行行的股票代码或绿或红。
　　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和清秀脱俗的年轻人。
　　他们各自若有所思，彼此都没开口。


###第3章 愿者上钩（上）
　　千禧年的A股市场是被后世称之为牛市的一年，2000年的9月份，它1800的点位是历年以来的最高点。
　　彼时，大洋对岸的美国纳斯达克指数正一路狂跌，投资者遍地哀嚎着互联网泡沫的炸开。
　　可以说，两边股市是完全不同的光景——当然，这不包括国内前往纳斯上市的公司。
　　从义乌采买回来，完全换了身行头的方卓安静坐在合肥证券交易所状似专心地看着报纸，偶尔抬头看一看屏幕上的点数。
　　他觉得这会就是自己老妈来了，那也得愣几秒才上来问是不是她的好大儿。
　　嗯，这一趟很顺利，陈总经理果然也如后世采访中所说的那样很喜欢到交易所来，哪怕是工作时间。
　　“ST，805。”
　　正当方卓稍有些分神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模糊的自语，正是最近几天揣摩的目标陈树隆。
　　方卓平静的翻完最后一页报纸，抬头看了一眼，805，准确的说，是000805，它是ST炎黄的股票代码。
　　OK，这是一个可以聊的话题。
　　“大哥，这支股票我看不太行。”方卓微微侧脸，笑着说了一句。
　　陈树隆目光敏锐地看了年轻人一眼，思考三秒，他平时来交易所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只是喜欢这里的气氛，但ST炎黄背后的公司正是自己考虑接触用以解决工作难题的方法，那么，听听消息也无妨。
　　“怎么不太行？它今年广告多得很，我看它得大涨！”陈树隆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以此来调动年轻人辩驳的动力，他知道，年轻人就吃这一套。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支股票是炎黄在线吧？它模仿的就是美国在线，可美国在线现在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是在大陆的模仿者。”
　　“而且，炎黄在线只是单纯模仿概念，甚至，我觉得它就是在糊弄人。”
　　陈树隆这下真的被挑起了兴趣，心中给这个年轻人下了个判断，可能是海外来的，用词是“大陆”，他追问道：“怎么个糊弄法？”
　　“哈哈，你知道美国在线这家公司是提供什么服务吗？”方卓一阵笑。
　　陈树隆摇头，他确实对国外不了解。
　　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在线，在线，它提供的是上网服务，侬晓得伐？”方卓看着面前这个目标脸上的疑惑，加了句半生不熟的沪语仿佛在炫耀新学会的方言，解释道，“拨号上网总该知道吧？”
　　陈树隆明白了，办公室里的电脑上号就是拨号的。
　　“但你想想，大陆的互联网上网是掌握在谁手里？能开放给它一家民企吗？”方卓又笑。
　　陈树隆深以为然，他自己就是国企的领导，知道尿性。
　　“我看过它的广告，什么全球13亿华人的网站，可国外根本没听过，它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商业诉求，不过就是一个泡沫罢了。”方卓笑吟吟地说道。
　　陈树隆沉默了，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不过，股票市场不是完全都讲道理的，最终还是涨跌说话。
　　他指着大屏幕上的数字：“宋如华，哦，就是这公司背后的老板，他能不比你懂吗？这支股票是月初换壳刚上市，一直在涨，宋如华还有一家托普集团也很火。”
　　“你也说是换壳了，泡沫终归是泡沫而已，今年美国的泡沫还不够警醒吗？”方卓淡淡地说道，“托普集团到底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前几天它在上海的软件产业园区，我可没瞧出来什么名堂，里面长满了草，被圈起来的河段都成鱼塘了，哈哈哈哈。”
　　方卓一阵稍显放肆的嘲笑，看起来很有年轻人的尖锐，可他的余光却在瞥着陈总经理的反应。
　　陈树隆心中悚然一惊，长了草的软件园？要知道，托普集团就是凭借开遍全国的产业园才撑起它自家的股票，这里面有猫腻？
　　产业园可是各地政府一起合作的，不过，它的增长速度仔细一想确实有些太快，很有些鼓吹的意思。
　　他面上不动声色，期盼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再透露点消息，心里已经先把托普集团排除在解决自己工作难题的接洽范围之外。
　　原本为了响应上头“信息化建设”的号召，省内有打算邀请托普集团来做个产业园呢。
　　到了这会，陈树隆感觉出来，旁座的年轻人对外面很熟悉，看国内某些事也是比较清醒自信的视角。
　　这种感觉不全是谈话内容的透露，更多是有种对形势判断准确的笃定。
　　就……就像自己当初提前知道上面要保国债期货的“多”头而坚定的把资金全部投进去一样。
　　然而，方卓却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断人财路可不好。老哥，我这话随便说的，我说说，你听听也就算了。”
　　陈树隆心里有些遗憾，但也觉得交浅不言深是对的。
　　过了几秒，他主动伸出右手：“陈树隆，做点投资工作的。小哥怎么称呼？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万同，万里同风的万同。”方卓伸手握了握，惊奇地问道，“合肥这边也有做投资的公司吗？我还以为大陆就几个沿海城市有投资公司。陈哥做哪一块？”
　　陈树隆含糊地说道：“随便做做，这边不像沿海，都还有待发展。小万，你这名字起的有文化，万里同风，很有点‘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的意思。让我猜猜，海外回来的？刚才你聊了那么多美国在线，对那边很熟悉啊。”
　　方卓微笑，抿了一口印着英文标签的矿泉水，没有否认。
　　陈树隆倒是不觉得这年轻人倨傲，海外来的嘛，看架势肚子里还有干货，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只知道在学校闷头读书呢。
　　“听说美国现在在闹股灾？”陈树隆重新起了个头，这是他自己好奇的事。
　　“唉。”方卓佯装痛心的叹了口气，“艰难的很啊，还不如来大陆这边讨生活。”
　　“到底怎么个情况？”陈树隆是真对债券股票一类的感兴趣，平时接触的是国内，现在碰见个有干货的洋和尚也想听听外面的经。
　　方卓面露沉思。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索，刚拿出一个雕刻精致花纹的小铁盒，忽然停住，问了一句：“这边让抽这个吧？”
　　陈树隆以为他要抽烟，笑着指了指交易所另一边的老烟枪。
　　“来一支？”方卓施施然的从盒子里拿起一支雪茄递过去。
　　陈树隆一愣，他没抽过这个，但在电影里见过，丘吉尔不就是抽这玩意的么？
　　心里露怯，面上摇头。
　　方卓自顾自的剪了一支雪茄，点燃，抽上，状似享受的吐出袅袅烟雾。
　　然后，他在陈树隆的视线下又剪了一支。
　　陈树隆看着，没有出声阻止。
　　“国内可能抽这个的比较少？尝尝，味道不错的。”
　　陈树隆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方卓亲自给他点上火，笑道：“不要过肺，雪茄就是品口腔里剩余的香气。”
　　陈树隆抽了一口，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香气。
　　不过，为了不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露怯，他点点头，给出一个万能评价：“果然别有风味。”
　　方卓不置可否的笑笑，悠悠的抽着雪茄。


###第4章 愿者上钩（下）
　　过了一会，气氛到位，人已经到了第三层。
　　方卓开口道：“美国这次的互联网泡沫殃及太多了，包括刚才我们聊的美国在线，它除了提供上网，其它主要的电子邮件、浏览器、即时通信都面临新兴公司的竞争，未来两三年恐怕会亏损很多。”
　　陈树隆不懂，只能听着，顺便琢磨到底什么是雪茄的香气。
　　“去年的时候，美国是低利率，互联网是新兴经济，流动性就涌入了互联网企业。”方卓缓缓地说道，“这产生了效果，股市点数攀升、企业营收增加、拉动消费增长。那些搞互联网的更乐于借这机会和股民讲故事，这就造成了个循环。”
　　方卓冷笑了一声：“然后，那些投资者、分析师、机构商、风投银行全都疯了，纷纷鼓吹互联网的价值，让韭菜赶紧进场。今年，美联储开始加息。”
　　陈树隆尽管是国企的领导，可这些年来从来没以这样的视角来看大洋对岸的国家，新闻报纸上也没有类似的言论。
　　尽管只是短短两段话，他仿佛见证了一个闭环的市场现象。
　　原本就感兴趣的心情立马都跟着变得澎湃。
　　“加息？是不是流动性就减弱？循环出现漏洞了？”陈树隆思考着问道。
　　方卓给了个意外的眼神，这让陈树隆心里有点满意。
　　“不错，现金流减少，高管套现，股价下行，投资风险上升，二级市场融资热度降低，信心减少，股票被抛售，市场出现挤兑。”
　　“泡沫裂开，Boom！”
　　方卓右手在空中做了个绽放的手势，摇头道：“很多人都损失惨重，华尔街上跳楼的人每天都有。”
　　他这样说着话，仿佛没了抽雪茄的心情，把烟灰的一截剪掉放在报纸上。
　　陈树隆停了十秒方才跟着剪灭雪茄。
　　“陈哥，小玩意送你了。”方卓随手把精致的打火机放在陈树隆面前，这是他身上最真的货了，一个Zippo的防风打火机。
　　“成，还挺好看。”陈树隆也没推辞。
　　“它身上还有历史的，朋友送了好几个，听他说是二战时期的东西，到现在，你看，皮实耐用得很。”方卓笑笑，信口胡说。
　　陈树隆反倒是没有太惊讶。
　　形象已经立足，有点浮夸，但也足够欺负现在的人了，在“夸夸而谈”这方面，两人的层级是不同的。
　　方卓开始有点放松的发挥，所聊还是偏向比较远离国内情况的异国股市。
　　陈树隆听得入神，某些现在没有渠道获知的内幕颇让人心荡神摇。
　　时间慢慢过去，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这时，交易所里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屏幕上的数字跳跃到了1900，A股就此再创新高。
　　两人皆是抬头看着这一幕。
　　陈树隆的心思不知怎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面。
　　他冲着方卓感慨两句国内股票后问道：“小万今晚在哪落脚？晚上要和家人吃饭吗？你既然叫我一声陈哥，一顿饭怎么也得管上。”
　　“他们都在上海呢，我这边有个远房长辈，他做点生意，我自己过来先见见，这一趟还要聊聊家事。陈哥，下次吧。”方卓看起来谈兴已尽。
　　上海是改开重地，那里的外商不是合肥能比的，陈树隆的心思跳动，又觉得小万年轻了点。
　　“我就不等收盘了。陈哥，再会。”方卓微笑起身。
　　陈树隆也起身，点了点头却没挽留，小万的家长不在合肥，今天可以先留个名片：“行，有空多来这边，我经常泡在交易所。”
　　就在这时，门口大妈突然窜过来，嚷嚷道：“哎，哎，怎么回事？这报纸是让你们放烟灰的吗？免费的也不能这么糟践啊！”
　　却是之前方卓抽雪茄时把灰放在了报纸上。
　　大厅里的目光全都扫了过来。
　　方卓心里一喜，脸上露出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绿油油的钞票：“大姐，麻烦了，麻烦了，您再多买几份放在这。”
　　大妈狐疑的接过钞票，对着光线左瞧右瞧。
　　陈树隆开口道：“是美元，金贵呢，收着吧。”
　　他忽然改了主意：“小万，走，我送送你。你现在是去哪？”
　　“今天在长江饭店了。”方卓答道。
　　长江饭店是合肥最有名的饭店，吃住一体。
　　陈树隆点头，微微一笑：“还挺巧，正好，后天市里有个厂商酒会就在长江饭店举行，小万你有时间吗？那也算你陈哥借花献佛，请你一顿了。”
　　哎，有心算无心，这比再来一次冒险的在长江饭店偶遇要强多了。
　　方卓终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毕竟自己是姓方正不阿的方，蒙骗糊弄之类的没那么擅长。
　　他为难道：“我也不是厂商企业啊。”
　　“这有什么，也来瞧瞧我们内陆城市的经验嘛，要我说，你们国外回来投资的人不能老盯着沿海。”陈树隆露了露底，很有风度地说道，“我们合肥的招商政策很不错的。”
　　方卓佯装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树隆看了一眼，看破道：“看来陈哥的业务范围还挺广。”
　　陈树隆走出交易所，朗声而笑：“今天我就不送你了，单位用车紧张，咱后天见。”
　　方卓点头应下。
　　天色已经有些暗。
　　陈树隆刚要转身回单位，忽然又停下来回身问道：“小万，问你个事。”
　　“陈哥，你说。”
　　“我听人家说，国外的空气闻起来都甜，有这回事吗？”陈树隆认真地问道。
　　方卓笑了笑，以为面前这位在开玩笑，结果瞧着他面色很正经，这、这……这个魔幻的时代……
　　陈树隆见“小万”的脸色不太对，赶忙补充道：“不是美国，听说欧洲的空气特别好。”自己还是有政治敏感性的，今年中美两边的气氛比较紧张。
　　方卓今天第一次真情流露的摸了摸下巴，哭笑不得地说道：“陈哥，环球同此凉热啊。”
　　陈树隆被他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再次说了句“后天见”，转身离开。
　　方卓看着这位被自己反复揣摩的总经理身影，忍不住再次感慨——真是个魔幻的时代。


###第5章 真实的小道消息
　　长江饭店，合肥曾经最豪华的酒店，它直到现在仍旧保留着苏式建筑风格，具有某种程度上的特殊意义。
　　不过，它在21世纪发展的浪潮中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最起码，9月16日来参加合肥招商推介会的老板们就没觉得这里有多豪华。
　　2000年的中国，沿海和内陆的发展是脱节的，先富起来的人在发达地区食髓知味，回到死气沉沉的合肥便觉得无比寡淡。
　　毕竟这一年的合肥，如果以GDP来看，一个中部大省的省会还不如很多省份的非省会城市。
　　方卓这天起床先精心的为自己上了点淡妆，使皮肤显得略黑，然后又贴上不那么浓密的胡须，最后整个人换了个套稍正式的衣服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怀里揣的，手里提的，嘴上抽的，不得不说，前两天专门跑到义乌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那里已经有后世小商品之都的雏形，热闹且有活力。
　　只要掏钱，什么东西都能买，买不到的东西还能做，不能复刻也能形似，这个时代的多数人也难以区分刻意的作假。
　　方卓把雪茄盒放在包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一副金丝眼镜。
　　今天这个场合好像显得更精致一些会比较不错。
　　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无误。
　　方卓默默把数份剪下来的报纸信息和笔记本上书写的想法计划全部撕碎倒进马桶里冲掉。
　　最后的最后，他重新站在镜子前，喃喃自语，提振胆量。
　　“自信，自信，自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个时代什么都会发生。”
　　“宋如华能用荒地做概念上市。”
　　“刘波能编书在股市玩炒作。”
　　“宋朝弟能拉名人割韭菜。”
　　“懂王都能当话事人。”
　　方卓的自语声戛然而止，虽然最后一位的事迹距离现在有点远，但他的信心确实加满了，嗯，至于前面正活跃在潮头的三位，他们空手套白狼的策略并不高明，可皇帝的新衣就是有着一叶障目的魔力。
　　或者，是短暂一叶障目的魔力。
　　方卓抛掉顾虑，出了房间，他从义乌回来并没有住在长江饭店，而是住在了不远处的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旅馆。
　　捏着包，路上忽然想起好像没有请帖。
　　不过，刚到长江饭店门口，方卓就瞧见了显目的横幅和外面寒暄的领导，而陈树隆赫然西装革履的位居其中。
　　【合肥市产业招商推介会】
　　尽管已经从报纸上知道今天出席领导的信息，可真正见到一群市里的领导，方卓心里还是有点发虚，这不是1v1而是1vN了。
　　“小万来了啊。”陈树隆刚招呼完一个合肥本地的企业老总，一扭头瞧见了前天聊得投机的海外小友。
　　要说在证券交易所的印象，除了最后对他钱包里一叠绿色的匆匆一瞥，更多是惊讶于他所聊的极其清晰的美国互联网泡沫和资深市场运转。
　　陈树隆确信这是一位很有见识、对资本市场很了解的海外青年，以及，他身后或许还有不错的家世。
　　“陈哥，您这派头和前天可大不一样。”方卓原本“虚”着的心瞬间变硬，现在，他比陈树隆还懂陈树隆。
　　反正被识破也没什么，自己从头到尾就是和这位总经理聊聊他不知道的信息而已。
　　陈树隆微微一笑，这回换他拍了拍方卓的肩膀：“我就是个过来陪衬的，看看有没有便宜好占。进去吧，小万，也看看我们国内的企业家面貌。”
　　方卓冲他笑了笑，堂而皇之的走进“合肥市产业招商推介会”。
　　既然进来，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就放下了。
　　方卓开始细细思考这一场招商会的可用之处。
　　单纯从报纸上的信息来看，政府部门还是相当低姿态且有诚意的，出席领导的级别不低，时间未到就先到门口欢迎，还有在媒体上连篇累牍的预热。
　　【行业精英云集，共叙乡情友情】
　　【焕发新世纪的徽商风采】
　　由此，也可见现在合肥乃至安徽省的经济发展并不好。
　　供求关系，求大于供了。
　　方卓按酒店指引走进宴会厅，意外瞧见了一副自助酒会的模样。
　　“嚯，还挺时髦。”
　　宴会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大多是西装革履，表情矜持，也有相互认识的围成一小圈正在攀谈。
　　方卓捏了杯果汁，不紧不慢地寻找着目标。
　　搞钱的计划，啊不，找医药费的计划并不复杂，他知道合肥未来发展的重心版块，目前被划为不良资产的“红星宣纸”有着一块未来一两年就会升值的地皮，这中间的消息时差很值钱。
　　只是，口说无凭，方卓需要找人为自己的值钱消息做背书，而负责处理“红星宣纸”的陈树隆是记忆中事迹很了解的人。
　　那，这位国企的总经理就很适合打交道了。
　　现在嘛，还缺一个比较上道的幸运儿。
　　方卓打量着宴会厅里的人，觉得最后能不能成得看一些运气，这一波，这一波啊，得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
　　幸运儿得是什么形状呢？
　　不能太见过市面，那样自己借不到力。
　　不能太拘束朴实，不然医疗费没着落了。
　　方卓抿了一口果汁，刚打量到北边，他忽然瞧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咦，好像是学校的小苏老师？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今年刚入校的小苏老师因为神似饰演郭襄的李绮红常常被男生们聊起，算起来，也就是最近这时期的事。
　　方卓侧身直往宴会厅南边走，注意着视线的遮挡角度，尽管小苏老师不认识自己，还不是不要有交集的好。
　　“哎，小万，家里长辈什么时候来合肥看看啊。”陈树隆不知不觉的出现在近前。
　　“嗨呀，他们在上海看完还要去北京，那边有个合作的邀请。”方卓礼貌地答道，“今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新浪，我们都觉得它选错了合作伙伴，不该找摩根士丹利的。”
　　陈树隆惊讶道：“摩、摩根士丹利不是很有名的投行么？”
　　方卓笑道：“有名并不代表对什么都专业，摩根士丹利的很多高层都对大陆的情况陌生，尤其负责这项业务的斯蒂芬，听说他是个a stick-in-the-mud①。”
　　“唔，是个很古板的人。”
　　“他不太喜欢互联网的新鲜事物，刚开始还以为新浪是个卖玩具的公司。”
　　小道消息，尤其听起来很真的小道消息总是能吸引人的注意。
　　不单陈树隆，旁边想和陈总经理拉拉关系的老板们也起了半真半假的兴趣——毕竟有消息说，这位国企领导近期可能要下去主政一方了。
　　方卓并不畏惧汇聚的视线，他喝了口果汁，目光反而在周围人身上跳跃打量。
　　“说起新浪的上市，我还从朋友口中听说了一件事，不过不保证是真的，因为他是在摩根士丹利的竞争对手公司高盛里工作。”
　　“他告诉我，摩根士丹利的一群人在和新浪的首次接触中很疑惑，它明明是家网络公司，为什么一直强调要个‘门’。”
　　陈树隆没反应过来，其他人更是如此。
　　“新浪，它是要做门户网站。”
　　方卓耸耸肩：“门户网站，门，这就是摩根士丹利的蠢货们。”
　　他哈哈大笑。
　　陈树隆恍然，也笑出声。
　　人群都跟着笑了起来。
　　其中，有位刚刚走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金链老板笑得最大声——饱经风霜的老脸，金光闪闪的手表，阿谀炙热的眼神。
　　那个炽热的眼神是看向陈树隆，也扫过不远处的市领导。
　　方卓默默收了视线，他对那种渴望的眼神不算陌生，商人嘛，要么想当儒商，要么向往红顶。
　　这位幸运儿应该归属在后一种。
    注释：
    ①老古板，指顽固保守的人。


###第6章 一见如故万老弟
　　“小万，你这国外没白待，现在就是该看看咱们国内的风景。”
　　陈树隆对于新浪美股上市的内幕挺感兴趣，但这个场合他还得招呼别的宾客，所以客套几句就先离开。
　　方卓不急，他已经来到推介会，满场的老板们就像是海边的贝壳可以慢慢挑选。
　　因为有了一段颇有干货的嘲讽和看起来弄不太清的关系，方卓的攀谈和玩笑没有被人拒绝，不过他中意的那个幸运贝壳却始终没有过来。
　　等到方卓礼貌的从人群中脱离想要换杯酒时，意中人终于凑了上来。
　　“小兄弟，你和陈总什么关系啊？”金链子很直接。
　　方卓捏起一个高脚杯，诚恳地答道：“他是我哥啊。”
　　是哥，是陈哥嘛。
　　“我是刘波，颍州那边做农产品的。”
　　刘波这才自我介绍，他同样捏起高脚杯，却总觉得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动作洋气，短粗的手指仿佛和细长的杯脚八字不合。
　　方卓心里一动，颍州啊，自己家里就是颍州下面的一个县，兔子不吃窝、不对、这是件幸运的好事啊。
　　他主动碰了碰杯，表示友好，颔首道：“万同。”
　　刘波奇怪道：“那你和陈总是？”
　　“远房的嘛，我才回大陆，我哥是领导，其实不太好把关系挂在嘴上。”方卓略显矜持地说道。
　　“万老弟一看就是学成归来，刚才听你说那些就很、很……”刘波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就很高端。”
　　方卓认真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国内现在发展的机会很多，不像那边闹危机，我哥说得对，不提沿海，就合肥这里的机会都很多。”
　　刘波有些热切的碰了碰杯，仰脖把红酒一口饮尽：“可不就说呢，俺们颍州那边再怎么搞农产品都难提利润了，还是得来省城啊。”
　　方卓笑而不语，这一下冒出来的口音听起来很亲切。
　　“牛啊羊啊，规模再上也上不去，本来俺们琢磨能不能出口，谁知道一打听，市里领导说可能还得进口哩。”
　　“种地种地不赚钱，搞大承包还有难处，俺就想着要来省城给兄弟们找机会，以后住在省城也光彩。”
　　刘波絮絮叨叨的抱怨了一会。
　　方卓面上只是笑，心里却在迅速的考虑着引导的方向，这位听起来很有来省城的想法，刘老板不同于宴会厅里某些人，他把生意从颍州扩展到省城就是提高，目标也不远大。
　　刘波见方卓不接腔，他动了动脑，豪放笑道：“说这些都无聊得很，我有时候是忍不住，万老弟，喝酒，喝酒。”
　　方卓这回亲手给老板换了白酒，碰杯后率先一口闷。
　　“还是辣酒得劲。”刘波见这位领导弟弟如此作派，觉得自己得到了尊重，说话口音愈发地道了。
　　方卓重新给满上，扫了几眼宴会厅，说道：“刘总，那边那个是你秘书啊？我看一直往你这看。”
　　刘波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万老弟”快步走到陈树隆总经理身边热络的聊了两句，然后，“万老弟”又接过他哥手中的相机帮忙拍了拍照。
　　“嘿，我看我哥按了两下没按好，帮他拍两张。”拍完照的方卓回来，笑着对刘波说道。
　　刘老板点了点头，他边冲另一边的女秘书招手，边说道：“万老弟，给你看个好东西。”
　　女秘书拎着包小跑过来，软声道：“刘哥，你喊我。”
　　“在外面喊刘总，来，万老弟，瞧瞧我这回买到的好货。”刘波从身段姣好的秘书手里拿过包，又有些小心的取出一个硬盒，再打开方才拿出一把紫砂壶。
　　他有些炫耀地说道：“万老弟，国外肯定不常见这些老物件，这把壶花了我十万！知道这是啥壶不？”
　　刚聊过接地气的烦恼，现在开始展示雅了么？
　　方卓觉着这位老板的转换有些生硬，他微微一笑：“十万一把的西施壶，刘总得摆在省城的办公桌上才行。”
　　刘波惊奇，要不怎么是领导弟弟呢，要不怎么是出国有见识的人呢？
　　他不觉得“省城的办公桌”有什么不对，反而深以为然。
　　“我这把西施壶得配个红木桌，还得找个好茶盘。”刘波把玩着紫砂壶，摇头晃脑的金链子有点闪眼。
　　今天一来这个推介会他就有点傻眼，人家都是西装革履，自己却是金链子挂脖子上，实在有些尴尬，正好陈总经理的弟弟能聊得不错，心情才算转好。
　　刘波把十万一把的紫砂壶递给万兄弟赏玩，又拿回来摩挲一会后随口道：“哎，这壶好看，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就叫西施壶，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问。”
　　方卓挑挑眉，笑了笑。
　　“万老弟这也知道？”刘波注意到领导弟弟的表情。
　　方卓有些慢吞吞地说道：“其实我一说，刘总就明白。西施壶有种圆润的美。”
　　刘波不解。
　　方卓的目光在女秘书的曲线上转了转。
　　“咋地？这知识传男不传女啊？”刘波打趣道。
　　女秘书好奇地看着紫砂壶，又专心的准备听金丝眼镜的讲解。
　　方卓耸耸肩：“西施壶别名是叫‘西施乳壶’。”
　　女秘书想起刚才青年的视线，低啐了一口。
　　刘波一愣，看看秘书，看看西施壶，哈哈大笑：“万老弟厉害，得谢谢万老弟给俺解惑，俺要请你吃饭，请你吃饭。”
　　方卓露出男人的笑容，也没顾其他老板因为笑声而瞧过来的眼神，他倒是有些担心这位刘老板笑得太夸张把紫砂壶给摔了。
　　“小丽，收起来，你边上去吧。我和万老弟好好说说话，我今天真是跟万老弟一见如故。”刘波开心的笑完，一把拉住了方卓的胳膊。
　　“那我也不喊刘总了，就叫一声哥。”方卓笑容有点淡，听起来不是特别热切。
　　刘波浑不在意，连连点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人家就是有见识有关系，不光高端讲股票，还能知乳说茶壶，有种说不上来的骚气。
　　好得很，好得很。
　　两人又喝了两杯酒。
　　刘波愈发兴致盎然，方卓则是少说多听，他得保持耐心。
　　“万老弟，俺们这些搞农产品的难啊，股票资本搞不懂，关系路子又不硬，就看看有没有贵人拉一把。”
　　刘波喝了一口酒，叹气抱怨，后面却是先前没说过的新鲜话。
　　方卓不动声色，来活了，人家老板和自己聊得这么开心，冲的就是这个，老板不主动，怎么找关系啊。


###第7章 图穷匕见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贵人相助。
　　作为颍州有名的耕地大王和牛羊大户，刘波已经不满于在老家享受乡里乡亲的羡慕眼光，更想到省城有所发展。
　　他今年才四十五，这个年龄不仅能做事，甚至还能生个儿子！
　　可惜，进城之路不易，刘波近一年在合肥下面的县乡即便弄老本行都处处掣肘，这次听说市里有规模不小的产业推介会也是花费很大力气才进来。
　　不过，虽然来了，他对省城里的关系还是云里雾里的看不分明，先前偶然听说国企领导陈树隆总经理会有仕途的进步，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进步法。
　　反正，最近一年，刘波觉得自己像是飞进迷宫处处碰壁的苍蝇，现在，捞到一个陈总经理的弟弟，那得抓紧时间找找方向。
　　他自觉两人聊的已经够多，前戏够足了。
　　“万老弟，你刚回来，我得和你说说这个做生意的经验，咱们这个做生意啊就是和气生财，得人品好，对那些帮助咱们的人要记在心里。”
　　“我刘波这些年能做起来全凭这个，既不忘老兄弟，也感谢那些帮助俺的人。”
　　“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找俺那些兄弟问！”
　　刘波觉得自己暗示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可还是唯恐身边这个年轻人听不懂，他想着是不是要再直白一些。
　　“多谢刘哥的肺腑之言。”
　　方卓终于出声，这老哥就差再喊秘书过来把紫砂壶送上了。
　　就怎么讲呢，这种主动就是意料之中的。
　　他略微矜持地说道：“我看刘哥是个实诚人，以后要是想在省城发展啊，可以多问问我哥。”
　　刘波一听这话又高兴的碰了碰杯。
　　方卓没再继续往下说，他现在的身份属于领导弟弟，点到为止。
　　稍过一会，已经喝了不少酒的刘波觉得两人酝酿的沉默已经够久，他再次举杯道：“陈总那边现在有没有什么好机会，或者，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他吃饭。”
　　“刘哥，你也看到了，这次产业推介会规模不小，我哥最近都挺忙的。”方卓先回答后面的问题，然后才沉吟着迟疑。
　　不过，这种迟疑是把媚眼抛给了瞎子，刘波转身又换了一瓶酒，压根没瞧见。
　　好在，刘老板的兴趣很执着，他倒满酒立即笑问道：“那不知道陈总这里有没有能指点俺们这种农民企业家的？”
　　方卓发现一个问题，不知道这位刘老板到底清不清楚，每次他激动或者想表现憨厚的时候都会变成“俺”，极其明显。
　　“这个嘛……”他再次作迟疑状。
　　刘波一看有戏，连忙碰杯要喝酒。
　　方卓摆手：“刘哥，刘哥，我酒量就到这了，不能喝了。”
　　刘波哈哈一笑，一口闷完，他很多合作都是酒桌上完成的，现在和这位领导弟弟拉近关系又是凭酒，熟悉的工作方式让他感觉很不错。
　　方卓见状，摇头，竖起拇指，敬佩道：“刘哥好酒量。”
　　似乎因为这杯酒，领导弟弟起了佩服之心，他接下来的话一下子让刘波的心跳都快上不少。
　　“说起来，也是巧，我哥这边正好有个不错的机会，也不差和刘哥说说。”
　　“他手里有个企业资产改组的事。”
　　“通常来说，这类的资产改组都是不良资产想办法找人接手。”
　　“但现在嘛，我不知道刘哥有没有看报纸，现在有个红星宣纸的厂子……”
　　方卓说话慢条斯理，像是在一层一层撕裂洋葱，还没剥到心就把刘老板辣到流下感动的泪水。
　　“红星宣纸？”刘波在方卓换果汁的时候还不忘追问，“这厂子是做纸的？利润大吗？”
　　方卓呵呵一笑：“利润大还能是不良资产吗？报纸上三番两次提这个事了。”
　　刘波的酒劲上来，可他习惯这种状态下思考，不良资产是代表什么？
　　“最近说不定还能在报纸上看到我哥关于这个的采访，那上面都说不好搞。”方卓走近一步，放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轻声说道，“但其实，私底下接手这个厂子的竞争很大。”
　　刘波放下酒杯，一拍大腿，要不怎么打不开局面呢，人家知道这种消息比自己早啊。
　　报纸上的消息不能尽信，私底下的消息深信不疑！
　　方卓喝口果汁，笑呵呵的不说话了。
　　刘波拿着酒杯又碰了两次领导弟弟的果汁。
　　然而，方卓却对他这样的诚意没有表示，转而开始随意聊起现在国内的经济发展，偶尔还掺杂一些紫砂壶的鉴赏。
　　说起来，上辈子做外贸，他最喜欢的就是拿国内艺术品当礼物送给国外朋友，既便宜又显格调，当然，人家也有不吃这一套的时候。
　　刘波的酒劲上涌，耐着性子聊了一会后终于忍不住了。
　　他问了一句：“万老弟现在回来有没有想好在哪里发展？”
　　方卓微笑摇头，这句话的进度听起来又上一层，要说这老板们主动三秒都嫌晚，有些事不用点明，人家自己就赶着上道。
　　“万老弟，咱们在省城附近搞个饲料加工厂怎么样？你出技术，我出钱。”刘波按照经验热切的提议道。
　　方卓脸上的笑容稍有些僵硬，路子是对的，就是内容有点出乎意料。
　　他愣了数秒才按照合理反应道：“饲料加工厂，刘哥，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刘波心里一沉，既往的经验失灵了！！万老弟竟然不要饲料加工厂！
　　方卓调整了下心情，抿了一大口果汁，施施然地说道：“那些饲料的事我不懂，不过，我哥有个建议挺不错，合肥这边啊还缺个信息咨询公司。”
　　“信息咨询公司？”刘波重复，疑惑道，“这是能干嘛的？”
　　“现在经济发展越来越快，企业也越来越多，信息咨询公司就是给建议、指方向的。”方卓说道。
　　刘波立即称赞道：“这个行，万老弟这个咨询公司肯定行，是我、是我鲁莽了，哎呀，我这种大老粗早就想试试有发展的行业了。”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万老弟，你这个咨询公司让老哥也掺上两手吧，你这种国外回来的人可得帮帮俺们农民企业家。”
　　方卓笑笑，主动举起果汁杯碰了碰，掺啥呀，你就是想送钱。
　　刘波这回又是一杯酒下肚，心里也在说，咨啥啊，你们兄弟俩就是想要钱。


###第8章 神仙指路
　　刘波不是第一回送钱，对于这种事有着充足的心理建设。
　　方卓倒是第一回想收钱，可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毕竟，钱还没到手，不好意思得等那时候再说。
　　宴会厅的一角，金链子刘老板和金丝眼镜方卓达成了某种很传统的默契，一时间，两人也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刘波仍旧没说话，方卓的心情却有了点急切，光有意向还不行，咱们得有更实质的进展才成。
　　“刘哥，你在这逛会，我哥之前说要带我见几个朋友。”
　　方卓没有把心急摆出来，反而要拉开距离。
　　刘波点点头，连声说道：“老弟，你去忙，你去忙。”
　　方卓转身走向稍远的陈树隆总经理。
　　刚迈出几步，他才发现背脊上有凉凉的汗水黏住了衣服。
　　终究是对业务不熟练，身体上有着不自觉的紧张。
　　方卓的脚步不快，隐约觉得刘老板的视线很可能就是在看着自己，但也实属正常。
　　“陈哥，咱们合肥的企业真不少啊。”方卓走到陈树隆身边，这里围着一群人，他趁着间隙拿起酒杯对总经理夸道，“针不戳，针不戳。”
　　“来来来，小万，我给你介绍介绍几位大老总的风采。”陈树隆爽朗一笑，又对旁边的人说道，“这是国外学成归来的万同，别看年轻，本事不小。”
　　方卓举杯，迎接着几道视线的打量。
　　“这是润耀的严总，他家的玻璃可是一绝，称霸华东了都。”
　　“这是恒泰的赵总，以后想买钢材啊，找他给你打折。”
　　陈树隆介绍到第三位的时候顿了顿，笑道：“这是托普集团的李总，信息化的时代就得李总一起来促进发展。”
　　旁边的人都听着寻常，方卓却听出来一些耐人寻味，托普集团？这不就是他上回在交易所里和陈树隆聊的长满草的软件园？
　　方卓不动声色，一切如常：“幸会，幸会，多多关照。”
　　他几个人依次碰杯，打完一圈招呼才和陈树隆的眼神对上。
　　两人都是笑了笑。
　　“小万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啊？”托普集团的李富李副总问了一句。
　　方卓腹诽，咱俩今天可能是同行。
　　他笑道：“刚回来，准备四处看看，不过听说这边的咨询公司比较少，考虑做一个，也免得国内有企业再搞成新浪那种笑话。”
　　其他人不知道新浪有什么笑话，陈树隆笑着重复了先前方卓所聊过的小道消息。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畅谈，方卓小意的不露怯。
　　这么聊下来，他不经意转身就发现另一角刘波看向这边的眼神很是热切。
　　秉承着双赢的原则，方卓抽空向陈树隆问道：“陈哥，刚才在那边听说咱市里有个红星宣纸的厂子要重组？”
　　“这不知道谁说我闲话呢？”陈树隆很坦然，摇头道，“小万不是打算做咨询公司吗？对这个也有兴趣？唔，说句实话，这个厂子的情况不太好。”
　　陈树隆比较欣赏“万同”，说话很有诚意。
　　“实业方面我不太了解，这一趟也是看看为主，也是巧了，刚才碰见一个我长辈的朋友，看他还挺有兴趣的。”方卓开始二道贩子，进行信息上的模糊置换。
　　“这样啊，确实一回来不太好经手资产置换这种事，政府这边其实是有补贴的。”陈树隆注意着“小万”的表情，评估着“长辈的朋友”关系远近，谨慎的提了个潜在的好处，“而且，这件事在领导那里都是挂了号的，很可能会当个典范。”
　　这句话里的意思就是今天处理好这个事，明天可能会有领导在其他事上面的关怀。
　　但，这个不落于纸面，只能意会。
　　方卓微微点头：“那估计他挺乐意，要不，陈哥，明天约个时间，你们聊聊？”
　　陈树隆手上的这件事已经有些日子了，当即答应下来，可以上午在办公室聊。
　　方卓客套两句，转身要去再换个身份。
　　陈树隆却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兴致勃勃的聊起美国股市。
　　无奈之下，两人又聊了十来分钟。
　　等到方卓脱身，刘波几乎是闪现着过来。
　　“万老弟，敬你一杯。”刘波不知道用什么说辞便干脆什么都不用，开口就是敬酒。
　　方卓哭笑不得，再次领略老板的热情，这还是领导的远房表弟呢，下回说是领导媳妇，紫砂壶现在肯定都能在包里了。
　　“今天见到万老弟就高兴，我再敬你一杯。”刘波第二回就找到说辞了。
　　方卓拿着果汁有点过意不去，换了同色的雪碧就感觉好很多，豪气的一饮而尽。
　　两人连碰三杯。
　　“万老弟的咨询公司打算什么时候成立啊？”刘波没喝第四杯，打算缓一缓，问出个很关心的事。
　　方卓听到“你打算什么时候要钱”，想了想，说道：“这两天吧。”
　　刘波笑道：“今天其实日子就不错，万老弟，依我说，趁热打铁，下午就去把公司办了，后面走程序还得一段日子呢。”
　　太主动，太主动，没有权利你永远不知道有钱人能多主动。
　　方卓克制着答应下来的冲动，笑道：“明天吧。”
　　他手上还有两个有用消息没抛给这位老板。
　　“那也行，俺都迫不及待想参与到朝阳产业里了。”刘波满脸假意，又道，“万老弟，十万块钱换两成干股怎么样？”
　　方卓面色不变，放出一个关键消息：“之所以很多人竞争红星，不是厂子值钱，是它的地皮以后会值钱，嗯，以后。”
　　刘波憨厚地说道：“咨询公司是个朝阳行业，二十万换两成差不多。”
　　方卓笑道：“刘哥再考虑考虑？”
　　刘波严肃地说道：“等到咨询公司发展好了，咱们再追加资金。”
　　他又不傻，两把紫砂壶试试水，事情要是成了，什么都好说，事情要是不成，陈老总就在办公室坐着又跑不了。
　　方卓果断道：“我现在住在长江酒店，明天八点，刘哥从这边接上我，正好咱顺路去我哥那里聊聊红星宣纸的事。”
　　“万老弟，我干了，你随意，你随意。”
　　刘波大喜。
　　方卓吸了一口气，一个宴会厅，两处腾挪，时时认哥，这事隐约就是成了。


###第9章 共赢
　　9月17日，早晨7点。
　　合肥在包子铺升腾的袅袅热气中苏醒，街道上汽车和自行车的车流仿佛是跳动的动脉静脉一样蔓延了整座城市。
　　方卓起得很早，尽管昨夜几乎失眠了半个晚上，但他睁开眼的时候仍旧无比亢奋，收获的最后一步千万不能出差错。
　　7点20，一辆黑色奥迪打着灰尘的旋儿停在长江饭店的门口。
　　“万老弟，万老弟。”刘波落下车窗，先是喊了两声，然后干脆下车绕到另一侧为领导弟弟拉开车门。
　　方卓在冷风中笑了笑，一屁股坐进后座。
　　“早饭吃了吗？”刘波跟着坐进来，他拿过“万老弟”的挎包，伸手就从座上的编织包里抓着一摞摞的红票子往里装，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俺带你去尝尝合肥的汤包。”
　　方卓刚开始的表情还很正常，可看到刘老板的动作顿时有些绷不住，太直接太自然了！好歹客套客套再装钱啊！
　　“我吃过了。”方卓的心脏怦怦直跳，声音有些掩饰不住的抖。
　　他赶紧哈了一口气，抱怨道：“今天有点凉啊。”
　　“诶，都说合肥没有春秋天，今年的冷空气是来得有点早。”刘波低着头装钱，如此答道。
　　方卓预备的腹稿在见到这样的装钱画面有点不想出口，他就默默看着大老板的豪气，顺便数了数到底有多少摞。
　　等到心里默念的数字过了20，刘老板手上的动作竟然还没有停。
　　“刘哥，难不成你不想占两成股，想占更多？”方卓没有直接拿钱数说话，换了一种听起来顺耳的表达。
　　刘波咧嘴笑笑，他把所有的钱都放进包里后才说道：“昨晚俺回去看报纸了，确实竞争激烈啊。”
　　聪明的刘老板在报纸上真的找到了陈总经理对红星宣纸的表达，也看到了记者对不良资产的描述，所以，他立即意识到领导为了利益是有多么表里不一，也愈发坚信私底下的竞争极其强烈！
　　刘波把挎包的拉链拉上，憨厚地说道：“一共是28万，正好买紫砂壶剩下了零头，就希望陈总那边能把项目给批过来。”
　　理由是瞎编的，目的却在真金白银拿出来后说得直白了。
　　方卓立即严肃嘱咐道：“刘哥，没问题的，但有一点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哥是领导，今天到他那是谈公务，你这笔钱是咱们咨询公司合伙的钱，你到他那里不要提这个，也不要提什么我和他的亲戚关系。”
　　“办公室里就是公事公办！我哥很忌讳别人提起亲戚！”
　　“你聊厂子就聊厂子，纯粹是你自己看好未来发展！”
　　方卓说得斩钉截铁，连一丝丝犹疑都没有。
　　刘波一惊，连忙答应道：“是是，是要谨慎，办公室里就是公事。”
　　“刘哥，我不知道你在颍州都是怎么做事，但是来到省城，凡事都是谨慎为好，这次厂子的事你也别急，方方面面都处理的漂亮，以后自然什么都妥当。”方卓告诫道。
　　刘波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用力点了下头。
　　黑色奥迪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方卓闭目养神，浑不似一个青年，更有些饱经风雨的味道，刘波则是考虑着省城里的关系，心里难免有些担心到底能不能从群狼中抢到这块好肉。
　　7点50，奥迪抵达目的地。
　　“刘哥，你去吧，我不方便拎着这露面，里面人的眼睛都毒得很，我哥那里全都说好了。”方卓拎着包，转身就要下车。
　　就在这时，刘波稳稳的拽住方卓胳膊。
　　方卓心中一震，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这一秒竟然有点没敢回头。
　　“万老弟，要不我再取点钱吧，这是之前买货剩下的款子，昨天太晚，今天太早，银行那边来不及多取。”刘波忐忑地说道。
　　方卓咽了口唾沫，玛德。
　　刘波拽住不松，接着说道：“万老弟，我特别看好那个、那个咨询公司的行业发展，我觉得还是多占点股份比较好！”
　　方卓缓缓回头，右手一把打开刘波的手，全是真情实感的笑骂道：“刘哥，去你丫的，看好个屁！赶紧去吧！我哥等着你呢！”
　　“那行，回头我请你吃饭。”刘波摸了摸脑袋，露出招牌的“憨厚”表情。
　　方卓摇头：“别介，盯着项目的人多，你这边事成，咱们就先别联系，以后日子长着呢。”
　　“好，好。”刘波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下了车，一抬眼就看着“万老弟”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渐渐走远。
　　刘波有点忐忑的心情反而稳了，“万老弟”这么潇洒，那一定是领导那里打好包票。
　　10点10分，刘波在安徽省信托的总经理办公室见到了暗地里达成合作的陈树隆总经理。
　　怎么说呢？不愧是使了钱的。
　　陈总经理很热情，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介绍了红星宣纸的方方面面，还说了部门对于职工改制的部分补贴，甚至暗示以后会有市里领导的关照。
　　刘波的心彻底放下了。
　　相反，当事人的另一位就觉得有点奇怪。
　　陈树隆觉着这位颍州的老板太好说话了，说投入资金不怎么还价，聊债权评估没有怨言，谈员工补偿给最高金额。
　　这哪里是老板？这就是活菩萨啊！
　　也因为这个，陈树隆一点都没提中间介绍的关系，他觉得淡化一下牵线的小万比较好，即便以后亏本也不会让中间人难堪。
　　一场不良资产的处理沟通在极其友好的气氛中迅速达成跨越式的意向合作。
　　中午11点，陈树隆主动站起来握住刘波的手，由衷感谢道：“多谢刘总对我们合肥经济发展的大力支持。”
　　刘波也由衷的感谢道：“多谢陈总对俺们农民企业家的照顾。”
　　两人相视一笑，全都十分满意。
　　中午11点半，还有工作安排的陈树隆亲自送刘波出门，他笑容满面的和刘波反复握手，后者也回以爽朗的笑声。
　　陈树隆依依不舍的对离开的奥迪车摆手。
　　刘波热情洋溢的落下车窗回应。
　　等到奥迪车转过街角，陈树隆方才脚步轻快的走回单位。
　　远处楼上的一双眼睛默默看完这一幕，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边再次远离某个现场，一边深深的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做这种事了，再也不做了。
　　随着这双眼睛的离开，金丝眼镜被碾碎扔进垃圾桶，潮流衣服被分散扔进南淝河，数种化妆品随手掩在泥土里保持沉默。
　　只有挎包，六七斤重的挎包被牢牢的背在了肩上。
　　秋天的风景如此美好，桂花香随风吹拂，温暖的阳光洒遍了整个合肥城。


###第10章 用钱
　　秋高气爽有多爽？
　　有没有自己的心情这么爽？
　　方卓沐浴着阳光仿佛踩着空气一般轻飘飘的返回学校，他越是远离现场，越是心情放松。
　　不过，放松之余也习惯性的进行经验总结，以便下次……下次不会站在被动的一方被共赢。
　　这几天啊，除了某些关键时刻上的紧张，他整体状态比较松弛，充分的向2000年的大家伙儿展示了未来劳动人民的风采。
　　而那两位预期中会达成的合作，陈树隆是解决了工作难题，刘波则能坐等地皮升值，他们双方必然都是乐意的，这是双赢。
　　自己嘛，其实也没怎么忽悠人，刘波给钱用来成立咨询公司，现在对他的指点正是咨询公司所能发挥的最好作用！
　　唯一有点瑕疵的是，咨询公司没注册而已。
　　野鸡咨询公司也是咨询公司嘛，不看广告，看疗效！
　　方卓遥望学校的大门，吹了个口哨。
　　要不是急着用钱，这样来回的辗转挪移不是不能开个咨询公司，不说一定吃肉，起码能好好喝汤，但现在是不行了，公司注册会暴露真实的身份信息，没有背书的话也不会被采信。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相同的话从领导弟弟和大三学生嘴里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效果，前者能拿三个紫砂壶，后者或许只能换三包红塔山。
　　不过，对于刘波来说，他大概也不会在意什么咨询公司不公司，他只是想把钱送到位而已。
　　方卓距离学校越来越近，脚步也逐渐从轻快变得沉实。
　　他又一次告诫自己，再也没有下次了，这不是这个时代获取财富的正确方式，急事从权而已。
　　“嗨，老方，最近跑哪去了？打球去啊。”
　　刚进校门就有认识的同学打招呼。
　　方卓拎着自己的挎包，沉稳的婉拒。
　　等到回了宿舍，正好没人。
　　他先把包锁进自己的柜子，然后又打开取出一摞钱，再用衣服把包埋在下面，这样才觉妥当。
　　现在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这笔钱应该怎么用？
　　直接拎着存到银行是不可能的，刘波和陈树隆那边虽然中午亲眼盯到他们的握手，但保不齐以后露馅，大笔款项存到实名卡里太有风险，现在的合肥也不像沿海发达。
　　直接拎着去医院也不行，这笔钱无法面对家人的疑惑，自己也解释不清巨款由来。
　　它必须有个能光明正大拿出来使用的过程，俗称——洗……
　　砰！
　　宿舍门被踹开！
　　方卓僵硬的坐在床上，心里的最后一个字仿佛被命中靶心，直接消失不见。
　　“糙，老方！你回来了！”
　　室友林诚双手抱着装满衣服的水盆，惊讶地喊道。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方卓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这一脚把我的心肝都快踹出来了！”
　　林诚放下水盆，挠挠头：“我就说我记得我锁门了的，怎么回来一看没了锁。”
　　下一秒，他纳闷道：“你这头发怎么跟狗啃似的？太难看了。”
　　方卓微微耸肩，头发是回来路上随便从小卖店里买了把剪刀，自己边走边剪的，剪刀已经扔进河里，发型也是随缘而定。
　　古有曹操割发代首，今有方卓啃发换形。
　　就现在这造型，以后再小心避开那二位，他们还能认出自己？
　　这要是能认出来，我现在就跑到南淝河边跳下去！
　　“哎对，你赶紧去医院吧！你妈来学校找你呢！你表妹已经住院了！”林诚想起正事，连声催促。
　　方卓呼了一口气，抓起外套往外走：“是一附院吗？你怎么和我妈说的？”
　　“是一附院，呃，我说你出门旅游去了。”林诚讷讷答道。
　　方卓点头，还行，就是少不了一顿训。
　　林诚冲着方卓走到门边的背影说道：“辅导员还找你呢！这几天缺课太多！”
　　“我不是让你帮忙看着点吗？你怎么和他说的？”方卓打算对对口供。
　　“我说你出门旅游去了。”林诚重复第二遍就理直气壮很多。
　　方卓一个趔趄，好个不在预判之内的口供。
　　他扭头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没了，没了，你快去吧。你妈说你表妹情况不太好，要你回来就立即通知你。”林诚说道。
　　方卓心里一沉，疾步匆匆出了宿舍，直奔校门口。
　　合肥印刷技术学校位于南郊，离市区很远，打车也难，这一片唯一的好处就是风景好，偶尔还能瞧见蹦跶的野兔。
　　方卓怀揣百元大钞，十分钟都等不来一辆出租。
　　好容易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门口停下，他硬着头皮上前囫囵了一句“小苏老师，车借我用用”，随后就遮面、抬腿、蹬轮而去。
　　苏薇面对学生的亲和笑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就见到自己的自行车和某位学生一起消失不见。
　　这、这样借车的吗？好歹说一下是哪个班的啊！
　　九月份刚入校工作的苏薇踌躇了一下，对着空气小声地说道：“好，别忘了还我。”
　　空气寂寥无声。
　　苏薇仄仄的拿着包走进校门。
　　“苏老师好。”有已经认识的学生打招呼。
　　苏薇连忙笑容满面的轻轻点头，保持着老师的风度。
　　她走了几步忽然有点奇怪，对啊，学生好像都是叫自己“苏老师”，刚才那个喊的“小苏老师”，大概不是学生，是哪位没记住的老师吧？
　　苏薇放下心来，走进教务处。
　　“小苏，来来，这是经济管理系的学生名单，你熟悉熟悉，王老师还有几天才走，有什么不懂的你再问问他。”教务处处长徐春笑着说道，“工作上有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苏薇点点头，接过名单，经济管理系一共就两个班，她有信心带好。
　　“徐处长，那我先去了解下今年的情况。”
　　苏薇回了办公室，放下包，提起笔，当先在名单上标注了几个名字。
　　新官上任三把火。
　　※※※
　　傍晚，方卓紧赶慢赶的到了皖医一附院住院部，如同前世一样，他在五层病房外见到了家人。
　　“方卓，你死哪去了！”
　　方卓母亲赵淑梅一见到儿子就咬牙启齿的往他胳膊上拧了过来。
　　“妈，妈。”方卓喊了两声，真切的见到母亲，他的下半句直接哽咽了，“祺、祺祺怎么样？”
　　赵淑梅看着儿子这样，心里难受，想着从小看到大的侄女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眼睛又一次红了：“白血病，不太好。”
　　方卓看着母亲脸上的皱纹，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摞钱：“妈，这有一万，先给祺祺当医药费凑着。”
　　“你哪来的钱？！”赵淑梅的脸色都变了。
　　“我去义乌倒腾，摆地摊赚的。”方卓低声解释。
　　赵淑梅急了：“到底哪来的？”
　　“我收保护费赚的！”方卓声音变大了。
　　“还真去摆地摊了？唉，长大了。”赵淑梅有些欣慰的叹口气，“等会去看看你妹吧。”
　　“嗯。”


###第11章 活下去
　　方卓记忆里的表妹赵素祺是个很阳光的女孩，她的生命在高二的花季年华里忽然褪去了色彩。
　　从此，舅舅一家乌云密布。
　　方卓是个独生子，小时候偶尔看到其他人有妹妹，他会向母亲吵着也要一个。
　　那时候，母亲就会指着赵素祺说：“祺祺就是你妹妹呀。”
　　一直以来，他和表妹关系都很好，也就是上了大学来到省城、表妹又升高中，两人之间的联系才有些变少，但从来不承想……
　　——骨髓穿刺的活检已经做了，确诊是急性髓系白血病，M2型。
　　——治疗方案现在是考虑诱导化疗。
　　——后续效果要是不好，得换药或者骨髓移植。
　　方卓隔着玻璃看到在病床上睡着的表妹，他没有进无菌病房，转而立即开始了解目前的治疗进度。
　　“妈，我舅他们呢？我爸没来吗？”
　　赵淑梅白了拿着一叠报告单的儿子一眼：“你旅游的时候他们来了，现在都回去筹钱了。明天你舅来这，我和你舅妈回家，我单位里还得找人帮我把工作顶上。”
　　方卓纠正道：“不是旅游，是赚钱去了。嗯，治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安排好轮换，最重要的是医疗费，这方面我再想想办法。”
　　他思考一会，问道：“医院有没有个总体费用的评估？”
　　赵淑梅盯着儿子看了好几秒钟，忽然由衷的欣慰道：“摆摊没白摆，有股能办事的劲了。唉，你想什么办法，有这份心就行。”
　　方卓叹口气，这就是钱没洗白的结果了，想拿都不好拿。
　　他咳了一声：“妈，听说有红十字什么的组织能找捐款，我前两天在义乌进货还碰见一个那里面的人，等我回宿舍找找，他还给了我名片呢。”
　　赵淑梅皱眉道：“不是骗子吧？让人家捐款？咱们家还有点底呢，真等砸锅卖铁的那一天再说。”
　　“那要砸就快点砸啊，别因为医疗费拖延了治疗！”方卓提高声音，“这个时候，家里有借出去的钱说什么也得要回来，人命关天！”
　　赵淑梅怔怔，半晌后说道：“都在想办法，你以为我们不急吗？”
　　“急，还需要更急，钱，还需要更多的钱。”方卓严肃地说道。
　　赵淑梅没有反驳儿子。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筹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过了一会，就当方卓低头翻报告的时候，舅妈许茹买饭回来了。
　　她见到出现在走廊的外甥方卓，眼泪立马流下来。
　　这种场合和情况，每次见到亲人都让她变得更脆弱。
　　“舅妈，祺祺现在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呢，咱现在争取让她尽快接受治疗。”
　　“我刚才看医院这边写的信息是，治疗要看5年生存率，如果5年不复发，就是常规上的‘治愈’。”
　　“白血病毕竟是大病重病，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5年后我们一大家子一起给祺祺过生日。”
　　方卓的安慰既理智又残酷。
　　赵淑梅听见儿子这样一番话，一边拍着弟媳肩膀，一边直瞪眼。
　　然而，许茹的泪水却渐渐止住了。
　　“小卓啊，刚开始祺祺生病，县里医生怀疑是白血病，我当时想着一定要治好，后来到了这里确诊，我想着一定让她再活十年。”
　　“刚、刚才上来的路上，我在想，我再能好好陪她一年，就一年，我都心满意足了。”
　　“昨天另一个病房的也是白血病，人是晚上走的，我疼得很。”
　　许茹又一次泪流满面。
　　病人家属的心理预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往下降。
　　方卓听得难受。
　　“你先吃饭，我和你舅妈到那边说点话，你吃完了再给我打一份。”赵淑梅眼里也有了泪水，她拉着弟媳往座位那边走。
　　方卓抿抿嘴，干脆把两份盒饭都放好，他说了一声就下电梯去自己买饭吃。
　　视线里见不到流泪的母亲和舅妈，耳边却仍旧时不时听到病人家属痛苦的声音。
　　方卓捧着盒饭坐在住院部外的花坛边，他一会想着是不是能借用红十字的名义把医疗费给表妹治病，一会又看着神色匆匆、常怀痛苦的人在大楼进进出出。
　　医院是个让人绝望的地方，也是给人希望的所在。
　　只是，有时递过来的是根难以撑住的稻草，最后仍旧让人沉沦。
　　方卓食不甘味的吃完了晚饭，重新回到五楼。
　　“祺祺醒了，你穿个无菌衣进去和她说会话，别说太久，她得好好休息。”
　　赵淑梅见到儿子，如此嘱咐。
　　方卓应下，换上无菌衣，见到了表妹赵素祺。
　　“哥，你头发怎么了？”赵素祺第一眼就发现个问题。
　　方卓轻轻坐在边上，看着表妹憔悴的脸，说道：“心情不好，换个发型。”
　　“那看到我，你出去是不是要剃光头了？”赵素祺露出笑容。
　　方卓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苦闷，这种时候还要开解自己的祺祺，为什么就非要是她呢？
　　赵素祺拍了拍表哥的胳膊，声音变低：“哎呀，哥，别哭丧着脸了，以后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你记着多替我陪陪我妈和我爸，别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生生死死，我早已经看透啦。”
　　她眼睛里有光。
　　“祺祺，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方卓深呼吸两口，缓缓说道，“我梦见你没治好，梦见舅舅和舅妈很伤心。”
　　赵素祺看着表哥的严肃表情，眼里有光在闪动。
　　方卓继续说道：“后面两年，每次我见到他们，他们都哭。”
　　“舅妈的眼睛渐渐不好，舅舅也变得沉默寡言。”
　　“再后来，我梦见他们资助了一个山区里的孩子，那时候他们又有了笑容，可是，那个孩子出了车祸，对舅舅和舅妈的打击很大。”
　　“梦里面，我有段时间很忙，忙着没时间去看他们，就时不时打点钱。”
　　“再后来，再后来啊，我媳妇发现我打钱，我们大吵了一架，你嫂子很歇斯底里。”
　　方卓扭头去看赵素祺的眼睛：“因为，那时候我们也很难。”
　　“梦醒了，我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我就一个想法，祺祺，你一定要好好治疗，一定要活下去。”
　　“不要怕，不要怕，哥有法子。”
　　赵素祺的嗓子仿佛干涸了。
　　她的泪水缓缓在脸上流淌，哽咽道：“嗯，哥，我想活下去。”


###第12章 解药
　　“和你妹聊啥了？看她笑得开心。”
　　医院的病房里，哭是常态，笑很珍贵。
　　赵淑梅和许茹都是扒在门玻璃上看两兄妹聊天，等他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就随便聊聊，她说要给我换个嫂子。”方卓笑道。
　　赵淑梅试图去拽儿子的头发，拽不住后改为用手揪：“哪来的嫂子？影都没有呢，换什么换？你赶紧把你这见了鬼的头发给我理了去！”
　　“妈，你明天回家对吧？行，我明天过来替舅妈。”方卓盘算道，“你和我舅不用急着过来，人来多了也没用。”
　　许茹不同意：“我在这边看着她就行，小卓，你该上学上学。”
　　“大三了，明年就毕业了，我们这个阶段，老师都不管的。”方卓摇头道，“治疗是个持久的事，不能祺祺没倒，外面的家属先倒了。”
　　赵淑梅赞同地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就该他来陪护的，那是他妹！”
　　方卓抿抿嘴，笑道道：“是啊，这是我妹啊。”
　　许茹慢慢的点头，眼里不知怎的又噙上了泪水。
　　※※※
　　晚上九点钟，方卓心事重重的回到宿舍。
　　“老方，你怎么剃了个光头？”正在复习的林诚见室友回来便是惊呼。
　　“怕宿舍再停电，我这发型还能给你点光。”方卓不露痕迹地扫了眼藏钱的柜子，拿起小镜子照了照，“还可以，保留了我七分的帅气。”
　　林诚语塞。
　　“你复习怎么样了啊？可别谈恋爱耽误升本啊。”方卓随口道。
　　林诚：“……”
　　方卓没听见回答，扭头看了看室友，愕然道：“不会吧？这么快吗？是现在吗？”
　　他仔细回忆曾经发生的事情，隐约记得林诚在大三是谈了一段恋爱，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什么这么快，什么恋爱……”林诚结巴了一下，“哎，之前上大课的时候是觉得前桌女孩挺可爱的，说起来，还是因为我一直帮你点名被老师发现，我们才认识的。”
　　方卓眨眨眼，蝴蝶效应？换人了？
　　“反正，给你个忠告，升本就好好复习，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方卓老气横秋的告诫，“年轻人，多想票子。”
　　“嘿，多俗啊。”林诚不屑。
　　“年轻人，要多想着事业进步。”方卓换了个说法。
　　林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赞同道：“是，这话才有理。”
　　他忽然意识到室友的发型，问道：“你妹是不是要化疗啊？你换这个发型。”
　　“哎，好容易从医院回来，别提那些事了，我得好好想想。你赶紧看书吧，咱们宿舍光明的未来全指你了。”方卓叹息。
　　“好嘞。”林诚斗志满满的埋头于书本。
　　方卓打开柜子看了眼装钱的挎包，重新锁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爬上床对着天花板开始思考钱和病的事。
　　一夜悠悠。
　　第二天醒来，方卓刚洗漱完毕和林诚聊起房价的事，宿舍门被敲响了。
　　“方便进来吗？”外面传来清脆的女声。
　　方卓和林诚对视了一眼。
　　后者一拍脑门：“坏了，找麻烦的来了，咱的新辅导员！”
　　方卓耸耸肩，走了两步，拉开门，当先打了招呼：“小苏老师好。”
　　“哎，你好，你、你是……”新任辅导员苏薇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光头，她愣了愣，退后半步确认没走错宿舍，“你、你就是方卓吗？”
　　方卓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和光亮的脑门交相辉映：“对，小苏老师，我就是方卓，请进，请进。宿舍有点乱。”
　　苏薇迟疑了一下，看到宿舍里还杵着一位，她对这个有点印象：“林诚对吧？”
　　林诚点头哈腰。
　　本来面对老师就有种天然的距离感，现在面对漂亮的老师更不知道怎么正常交流了。
　　苏薇打量了两眼宿舍，发现不像自己想象的杂乱。
　　她找回了点辅导员的感觉，对方卓严肃道：“方卓，我要不来都找不到你人，我有让林诚通知你吧？你好几天的缺课是怎么回事？”
　　方卓干脆地说道：“林诚没通知我，可能忘了和我说。”
　　林诚：“？？？”
　　方卓不待老师说话，继续说道：“小苏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以前的出勤记录，我也就是最近几天缺了课。”
　　苏薇预备面对刺头学生的汹汹气势忽然一滞，咦？好像是这样的吧。
　　“我这几天缺课是因为我妹生病住院了，我必须得照顾她。”方卓有条不紊地说道。
　　苏薇有些怀疑地问道：“住院了？什么病啊？那你也得先请假啊。”
　　“白血病。忘了请假，心情和经济上的压力都比较大，和小苏老师说声抱歉，等会我给你补一张假条。”方卓平和地说道。
　　“那……好。”苏薇没太犹豫的答应下来，这种事应该不至于骗人，推己及人，确实会比较忙乱，她安慰道，“那你多在医院陪陪妹妹，这种时候最需要鼓励了。”
　　“嗯，谢谢小苏老师，另外，我想和学校申请一下外出实习，这个学期就先不在学校了。”方卓如此说道。
　　苏薇一怔：“课程可以先给你请着假，实习申请……按流程，我们这个学期过后才能实习，到时候学校还会帮忙联系工作机会。这个恐怕不行，要不这样吧，你先在医院，我和带课老师都说一下你的情况。”
　　方卓往外走了两步，冷静地说道：“是这样的，小苏老师，我妹这个病需要很多钱来治疗，我们家里的情况不太好，我能努力一点就是一点，凡事尽力而为。”
　　“学校方面，我们是经济管理系第一届的毕业生，多少关乎着学校形象，你想，我这不申请实习，课程跟不上毕不了业，人家一听说是因为给妹妹治病的原因，学校也不好看啊。”
　　“小苏老师，你帮个忙，学校方面你可以试试这样的说辞，好么？”
　　方卓清澈的眼睛注视着苏薇。
　　苏薇下意识的避开视线，觉得这个时候的阳光从眼前学生的光头上反射过来，有点刺眼。
　　“那，呃……”她犹豫了一会，“我帮你和教务处说说看，毕竟是特殊情况。”
　　“谢谢小苏老师。”方卓再次道谢。
　　苏薇点点头，看了眼林诚，又看了眼整个宿舍，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趟的任务结束了，尽管和来时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林诚，平时多看看书，多做做题。”她勉强找回自己的节奏，又安慰了一句，“方卓，你也不要太着急，保重身体。”
　　方卓又一次道谢。
　　苏薇拿着包就要转身离开宿舍。
　　“对了，小苏老师，你的自行车就在宿舍楼下呢，等下你骑回去吧。”方卓想起一件事，喊住辅导员。
　　苏薇转过身，愕然的上下打量，哎对，这个“小苏老师”听起来有点奇怪，就是这个人啊！
　　“你，怎么是你啊？”
　　她纳闷的退后半步，盯着方卓的光头：“昨天是你借车吗？我记得有头发啊。”
　　“是我，是我，昨晚剃掉了。”方卓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小苏老师的自行车。”
　　苏薇觉得还挺巧，她第一次认真地盯着方卓的脸，忽然有点疑惑。
　　方卓微笑颔首。
　　苏薇慢慢出声道：“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方卓脸上的微笑悄悄收敛了幅度，咳，推介会上有看到小苏老师也在，但自己已经避开她，完全没有交流过啊。
　　那金丝眼镜，那满头秀发，那化妆遮掩，你凭什么问出来这句话！
　　你凭什么？！
　　方卓冷静地答道：“就昨天啊，我借车的时候。”
　　苏薇想了想，可能是这样吧。
　　“那，嗯，你妹妹住在哪个医院？”
　　“皖医一附院。”方卓答道。
　　“唔，有床位吗？我大伯就是那的医生，也许能帮点忙。”苏薇认真地问了一句。
　　“哎，有，有，多谢小苏老师。”方卓今天感谢了好几遍。
　　苏薇转身往宿舍外走，方卓送她出门。
　　“嗯，喊我苏老师。”
　　“好的，小苏老师。”
　　苏薇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小苏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像那个明星李、李……”方卓说起自己的观感。
　　苏薇眨眨眼，提醒道：“李绮红？”
　　“对对，是她，演郭襄的演员，小东邪。”方卓肯定。
　　“是有不少人这么说，我本来没感觉，听到很多人说，就觉得是有点像。”苏薇捋了捋发梢，笑道，“她演得挺好的。”
　　方卓称赞道：“小苏老师笑起来更像了，和李绮红一样好看。”
　　“谢……嗯，谢谢。”苏薇止住小得意，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和学生说话呢。
　　“小苏老师再见，别忘了帮我实习申请。”方卓停下脚步，最后嘱咐了一声，转身上楼。
　　苏薇应下，人已经到了自行车边上。
　　她仰头看了看宿舍楼，忽然怀疑这个光头学生的夸赞就是为了让自己帮他申请实习。
　　辅导员的工作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
　　“哥，你来了。”
　　“嗯，我刚才让舅妈去休息了，今天我陪陪你。”
　　“哥，你的梦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嘿，你没听过，梦都是相反的啊。”
　　“也对，我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找个嫂子后就不当家了呢。”
　　方卓瞥了眼病床上忍着笑意、一本正经打趣自己的表妹，觉着她脸色虽然有点白，但精气神还是不错的。
　　“哥，你毕业后就是做印刷吗？”
　　“虽然学校名是印刷技术，但我学的是经济管理。”
　　“哥，你在学校里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学校的人都不喜欢光头。”
　　“哥……”
　　方卓在医院陪护的这一天，忽然发现表妹还是那个表妹，最起码，是叽叽喳喳，挺碎嘴的。
　　傍晚时分，舅妈许茹来替班。
　　“祺祺今天还好吧？”舅妈关心女儿的情况。
　　“祺祺啊，说了一天的话，我都担心她说话说得太累。”方卓笑道。
　　“嗯，她这几天一直这样，以前也没见这么爱说。”许茹摇摇头。
　　方卓刚想笑，心里忽然一颤，这小丫头片子……是怕以后没机会说了，哪怕她可能真的会说累。
　　他忍住叹气的冲动，说道：“舅妈，明天上午主任查房，我到时候过来，看看治疗方案。”
　　“好，小卓你赶紧回去吧。”许茹转身进了病房。
　　方卓隔着玻璃瞧了一眼躺在病床的少女，心里很不是滋味。
　　出了住院部，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医院里的病人仍旧熙熙攘攘。
　　方卓没立即回学校，他坐在花坛边看着旁边进进出出的希望和绝望。
　　祺祺账上的钱还没用到底，但等治疗方案开始就必然会如流水般消失，那笔“咨询费”的浮现现在就要提上日程。
　　如果是找个演员来假扮公益组织的人呢？
　　那个人会不会怀疑自己这样做的用途，见财起意？
　　如果是一万一万的现金拿出来呢？
　　家里这边还是不好解释，摆摊不可能有这样的收入。
　　要不，干脆来个古董捡漏表演算了，假是假了点，但总能应急啊。
　　方卓想着圆润的西施壶，那一把就是十万，自己捡捡漏，总归是个能和家人说的故事吧。
　　“喂，方卓。”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有点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坐着的方卓茫然回头，正瞧见居高临下的西施壶，不，居高临下的小苏老师。
　　“你怎么在这？”方卓惊讶。
　　苏薇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让你填实习的单子啊。”
　　“你怎么找到我的？”方卓继续惊讶，“小苏老师，你也太尽责了吧！”
　　“老远就看到一颗卤蛋在反光。”苏薇开了个玩笑，又认真解释道，“我来找我大伯有事的，想着你可能在医院，就把你的申请单带上了，这得你本人签字。”
　　“那……我又得谢谢小苏老师了。”方卓伸手拿过申请单，趴在花坛上唰唰的签上名。
　　“你字倒是不错。”苏薇没在学校，心情比较放松，她接过申请单，顺势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问道，“你妹妹情况怎么样？”
　　“M2的急性白血病，最近要展开化疗了，得先看化疗效果。”方卓抿了抿嘴。
　　苏薇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有说预期么？”
　　“医生就让准备钱。”方卓答道。
　　“嗯？”苏薇觉得这是光头的情绪发泄。
　　“白血病，有不同的类型。”方卓淡淡地说道，“有的类型的白血病不可怕，有钱，八成都可以治愈，但没有钱的话，病人就会被归属到剩下的两成里。”
　　苏薇怔住了，她虽然进学校参与工作，可也就刚刚本科毕业，这会听到如此现实又冷酷的话，有些被吓到，没敢接话。
　　“钱是解药。”
　　“不是万能，确实有效。”
　　方卓砸砸嘴，仿佛在替妹妹品尝解药的味道。


###第13章 慧眼
　　苏薇的心情有些沉重。
　　作为一名辅导员，刚接手工作就碰见有学生出了这样让人无能无力的事，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晚上时分，苏薇和大伯苏强国一起吃饭，她向这位在儿科当主任的老医生询问了白血病的事情。
　　“也差不多就是你学生说的那样。”
　　“哎，医院里这样的事情有很多。”
　　“很多时候，医生和家属都是尽人事，而且，有时也得考虑一个家庭的未来，都是人，病人是人，家属也是人。”
　　苏强国感慨地说道。
　　苏薇更难受了，大伯所说的还要残酷。
　　“你把你学生妹妹的名字写给我，我明天给问问，能减免点费用就减免点。”苏强国看着侄女低落的神情，摇头说道。
　　苏薇吸了一口气，拿纸，提笔。
　　然后，她发现自己没有问方卓他妹妹的名字。
　　“大伯，我明天问问他再告诉你。”
　　第二天，苏薇去趟宿舍没找到方卓，她下午专程来了趟医院，先是在血液科瞧了瞧，没发现人，然后在各个门边眺望光头，还是没找到。
　　等到天色有点暗了，苏薇才瞧见戴了顶帽子的方卓一边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一边往住院部这边走。
　　没到近前，方卓就和那个中年男人分道扬镳了。
　　“哎，方卓，你这是干嘛呢？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哪个病床？我找我大伯，看看能不能帮你家省点医药费。”苏薇站在台阶上冲着自己学生挥手。
　　方卓闻声，收起手中的纸片，快步上前：“啊？小苏老师，谢谢，谢谢，太谢谢了。她在5楼3病区12床，叫赵素祺。”
　　苏薇左右看了看，干脆走到方卓后面用他的背当桌子，在笔记本上写了信息。
　　“行了，不一定能减免多少啊，是尽量。”她打了个预防针。
　　方卓高兴的谢道：“好，小苏老师，真的特别感谢，改天请你吃饭。”
　　苏薇点点头，看到学生高兴，心里也觉舒畅。
　　她刚要走，忽然鬼使神差的追问了一句：“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人是谁？”
　　“一个客户。”方卓很自然地答道。
　　“哦。”苏薇举步离开，没走两米，她茫然回头道，“什么？客户？什么客户？”
　　“今天给我妹拿病理报告的时候，我发现一件事，一附院的病理科周末不上班。”方卓把放进口袋里的纸张拿出来抖了抖，“病理科你知道干嘛的吧？就是检测病人身上的组织、细胞之类的东西，来判断是什么病。这个过程呢，需要时间。”
　　他回头指了指病理科的方向：“但有的病人像今天周五过来，他不能立即拿到结果，要么在合肥住两天，等周一病理科上班拿，要么就先回去，周一再过来。”
　　苏薇还是很茫然，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所以呢？”
　　“所以啊，我就和病人家属商量，他们可以先回去，周一的时候我帮他们拿，病理报告单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们良性还是恶性的结果，也可以去长途汽车站让车给捎回去。”
　　方卓搓了搓手指：“只要他们付给我一点劳务费就好。”
　　“你你……”苏薇有些震惊和生气，“你怎么能当黄牛呢！你这是拿病人的痛苦来挣钱啊！”
　　方卓连连摇头，差点把帽子摇掉：“不，不，我这不是黄牛，病人家属想第一时间拿到报告要么住两晚，要么花来回车费，这还不算耽误的工作时间和吃喝。”
　　“我收的劳务费比住宿和车费都少，这是不耽误别人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黄牛呢？黄牛是卖号让别人可以插队，加的钱有时候还不少，他们是在医院里制造问题。”
　　方卓笑道：“小苏老师，你自己算算，是不是这样？”
　　苏薇看着面前这个学生的笑容，满脑子浆糊，好像、好像就是他说的这样。
　　她原地愣了一会，问道：“病人不是住院做这个检查吗？”
　　“小苏老师，你似不似傻？”方卓摇头，“又不是都到非住院不可的地步，而且，下面的不少医院没有技术条件做病理检查，他们只能来合肥的大医院。”
　　“呃，呃，你怎么发现这个、这个商机的？”苏薇说起来还是有种微妙的不舒服。
　　“就是排队听前面拿报告的人问值班医生啊，然后我就和他聊。”方卓说道，“人家聊一会，发现确实能解决问题，就交钱了。”
　　苏薇疑惑道：“他们不怕你是骗子吗？就把钱给你了？”
　　“有担心，我主动把学生证和身份证拿出来啊，再说了，对我来说又不是很费事，我骗病人家属干什么？缺德啊？”方卓弹了弹纸片，“双赢，这是双赢啊。”
　　苏薇：“……”
　　她示意边走边说：“今天刚开始替人拿吗？真的成功了？”
　　方卓干脆的把纸递给她，又摸出一沓有零有整的票子：“呶，这是今天的成果，一个人15块，这是20个人交的钱，还有他们的信息。”
　　“这么多！！”苏薇太惊讶了。
　　“哈，就是这么多，小苏老师有没有整钱，劳烦换两张。”方卓笑道。
　　苏薇呆呆的从包里拿出两张毛爷爷，换过方卓的零钱。
　　这一天就赚了300块钱！
　　自己现在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1100！还是因为兼了辅导员的工作多加了百十块钱，不然就只有三位数！
　　虽然因为刚进学校没什么课时费，可就是有课时费，那也……
　　这个家伙一天赚300，一个月不就是一个小万元户？！
　　方卓仿佛读懂了小苏老师的心思，笑道：“不可能每天都这么多的，今天是周五，明后两天病理科正好不上班。”
　　“你赚的也太多了……”苏薇还是止不住的惊讶。
　　“一天就有20个愿意交钱的人，这说明，需求很旺盛，也说明如果没有我的介入，他们付出的成本远超15块钱。”方卓评价道，“我认为医院应该解决这个问题，为病人提供便利。”
　　苏薇忍不住问道：“能解决吗？解决了，你不就没钱赚了？”
　　方卓耸耸肩，不知道有没有能力解决，最起码，二十年后的一附院病理科还是周末不上班，病人家属仍旧存在时间和金钱成本的问题。
　　两人并肩往医院大门口走，苏薇拿过纸上的信息仔细看，果然是有很多不同字迹的名字和地址。
　　“我想了又想，你好像确实是解决了问题，还没有引发新的问题。”苏薇震惊过后就是赞叹了，什么叫经济管理啊？
　　这就是经济管理系的学生！
　　方卓有些自得地笑道：“生活中不是缺少机会，只是缺少发现机会的眼睛。”
　　他继续说道：“不创造矛盾，只解决矛盾，介个就叫双赢。赚点小钱，洒洒水啦。”
　　苏薇莞尔，这个浮夸的语气。
　　“站住！”
　　“就特么你小子当黄牛啊！”
　　忽然，旁边传来呵斥声，两个男人不知不觉的走了方卓和苏薇身边。


###第14章 顺手拈来
　　两个陌生人。
　　开口喊自己黄牛。
　　唔，收劳务费的这个流程存在一个小小的问题，病人家属迫于成本会选择相信人畜无害的自己，可医院方面凭什么相信一个私人来代取病理报告呢？
　　哪怕，这个私人可以给病人解决问题。
　　嗯，也没什么，就是刚和小苏老师夸耀完就被抓住有点让人尴尬。
　　方卓“咳”了一声，判断出这两个人的身份正是医院的保安。
　　他还没说话，却听旁边小苏老师气愤的开口了。
　　“他不是黄牛！”
　　方卓脸上带笑，跟着解释道：“大哥，我确实不是黄牛。”
　　一个男人堵在后面，胖点的男人则站在前面蛮横的拽住方卓胳膊，斥责道：“你是不是收病人家属钱了？”
　　“呃，这个……”方卓在心里组织语言，打算详细讲解下收钱也有收钱的不同。
　　胖男人继续斥责道：“别特么撒谎，我们刚才都问过被你收钱的人了！你也不打听打听，一附院的黄牛生意都是谁做的？是不是活腻味了？”
　　方卓刚想辩解，忽然愣住：“等等，等等，哎，哥们，合着你们是黄牛啊？！”
　　“不错。”胖男人傲然的抬起下巴，“一附院这边都是我们兄弟包了，你去打听打听我大强是谁！”
　　方卓没被吓住，只觉哭笑不得。
　　好吧，之前没见有黄牛涉及病理科的业务，所以他压根没考虑这个。
　　再说了，黄牛也不算小小的问题，他们属于bug啊。
　　“哎，哎，你们怎么回事啊？”苏薇不乐意了，作为辅导员必须在自己学生受威胁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
　　她用力把胖男人拽住方卓的右手拉开，不满道：“怎么回事？你们当黄牛的还有成就感了？松开，给我松开！”
　　“嚯，小娘皮还挺泼辣！”大强把袖子一撩，露出青色的猛兽纹身。
　　“黄牛就是制造矛盾，就是赚病人的黑心钱！”
　　“你们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
　　“你们没有家人吗？你们想想带着家人看病还要被讹一笔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苏薇据理力争，试图用道德来教化别人。
　　尤其，她看到大强这个胖男人比较蛮横，还特意把目光对准了后面堵路的男人，这个人一直沉默寡言，看起来比较好沟通。
　　不料，堵路的男人看到苏薇的视线，还以为她是挑衅，顿时也跟着撸起袖子，露出了猛虎下山图。
　　他还冷笑几声，表示恫吓。
　　“你们，你们……”苏薇怒火升腾，她一点都不害怕，只觉正义必将战胜邪恶，顿时有急智生出：“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胖大强“哟”了一声，不屑道：“谁啊？”
　　苏薇“腾”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掉了方卓戴着的帽子，露出他锃亮的光头，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们横什么横？没打听打听他是谁吗？刚从里面出来的！”
　　方卓感觉头上凉飕飕，他扭头看了眼气鼓鼓的辅导员，沉吟不语，duck不必啊，小苏老师……
　　前后两个黄牛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胖大强边笑边往前推了方卓一把，调笑道：“哪里来的大哥啊？混哪里的啊？”
　　苏薇急了。
　　方卓倒是一点没被激怒，帽子又不是自己摘的，名号也不是自己喊的，被识破又不是自己尴尬……
　　他冷静的摆摆手，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我是在病理科收的钱，病理科你们去过吗啊？医生的玻璃窗对着一个长走廊。”
　　胖大强一愣，迷惑地看着方卓，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收钱是当着医生的面收钱。”方卓语速不快，尽量让这位黄牛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循循善诱道，“你们黄牛会当着医生的面收钱吗？”
　　胖大强迟疑了一下，决定回答这个光头男人的简单问题：“不会，谁特么当着医生的面收钱啊，那不是找麻烦吗？”
　　苏薇轻轻拽了拽方卓的衣服，这俩人怎么还交流上作案经验了！
　　方卓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大伯就是这里的医生。”
　　他顿了顿，用一秒的时间回忆出信息，向黄牛补充道：“是儿科的主任。”
　　苏薇不自觉的瞪圆了眼睛。
　　胖大强狐疑，可又觉得刚才那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人家凭什么敢当着医生的面收钱？肯定有关系啊。
　　这就像自己当黄牛，医院里的保安队长是沾亲带故呢！
　　胖大强犹豫不决，感觉自己就这样退缩不太好，他色厉内荏地说道：“谁也不行！一附院的黄牛就只有我大强能做！”
　　方卓很耐心的提醒道：“所以，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不是黄牛，病理科又不挂号，那里的事能算黄牛吗？咱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懒得冲着这事去找我大伯。”
　　胖大强冲着后面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他随手一撸，袖子就放下来遮住了纹身，仍旧粗声粗气：“行，今天就给你大伯一个面子，以后别让我抓着你抢我生意！”
　　两个黄牛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还大声的制造出声响，仿佛很有气势。
　　苏薇小声地说道：“那是我大伯！”
　　方卓回应道：“我也不是刚出来的啊。”
　　苏薇看着方卓在灯光下反光的脑门，扑哧一笑。
　　她把帽子递回去，笑了一会才纳闷道：“他们怎么就信你呢？一点都没信我。”
　　“骗人啊，得有假有真，像我说的前提条件‘当着医生的面收钱’就是假的，他们却直接采信了这个前提。”方卓认认真真的分析，“你说的就不一样了，我虽然是光头，可是看看我这细皮嫩肉的脸，他们怎么能信呢？”
　　苏薇借着路灯观察自己这位学生的脸，看了好几秒忽然觉得这样不太对……
　　“啊，那个，嗯，确实。”她侧身走了两步。
　　方卓得意一笑：“是吧，我跟你说，小苏啊，这骗人可讲究得很呢。”
　　“你很有经验啊？”苏薇“哼”了一声，“你个新种黄牛！”
　　方卓戴上帽子，不再和她交流行骗经验，他其实也不太擅长这玩意。
　　“我得和我大伯说说，这黄牛也太嚣张了。”苏薇还有点生气。
　　“诶，医院的生态是很复杂的，那些就是寄生虫，闲着没事也别招惹他们。”方卓老成持重地说道。
　　苏薇斜瞥了一眼，没说话。
　　“回去了，小苏，拜拜，还是多谢你帮忙了。”方卓冲她笑笑，快步地走入夜色里。
　　苏薇站在原地，认真的思考了下寄生虫和医院生态的事。
　　片刻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不是小苏！是小苏老师！
　　呸，不是小苏老师！
　　是苏老师！


###第15章 我能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夜晚的宿舍，林诚枯坐在书桌前，对着书本好似一座雕像。
　　嘎吱。
　　门被推开。
　　林诚扭了扭脖子，恢复了点人气。
　　“老方，回来了啊？你妹妹今天怎么样？”
　　方卓把新买的笔记本往书桌上一仍，找了支笔坐在室友旁边，随口答道：“还行，今天是我舅妈陪她呢，我还给找了个护工，我觉得精神不错。”
　　他刚要伏案把纸片上的信息写到本子上，忽然觉得林诚情绪有点低落，问道：“你咋了？一脸颓唐。”
　　林诚举起书本，仰天长叹：“这道题，我不会做！太难了！”
　　“哦。”方卓专心誊写信息，顺手把口袋里的三百块钱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钱？”林诚往前凑了凑，发现室友写着不同人的姓名。
　　“今天赚的钱。”方卓答道。
　　林诚大惊，伸手拿过钱捻了捻：“你干什么赚的？”
　　方卓停下笔，看了眼室友，觉得比较费嘴，淡定地说道：“当黄牛赚的。”
　　“哇哦。”林诚站起来在后面绕了三圈，“牛批！”
　　方卓催促道：“你赶紧看你的书吧。”
　　宿舍里的灯明晃晃，三张毛爷爷更是明晃晃。
　　林诚坐在板凳上愣了一会，就一天时间啊，这有两个月生活费了！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方卓把信息抄写完毕，核对一遍无误后习惯性的把纸片撕碎扔进了垃圾桶，起身发现室友正在发呆。
　　“想什么呢，看书学习啊，这都是小钱，你升本后赚的是大钱。”
　　林诚回神，抓起课本，刚翻一页，回头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干黄牛吧。”
　　“干个屁。今天的报纸呢？”
　　方卓捶了下室友的肩膀，拿过他递来的一沓报纸，爬上床认真地看了起来。
　　今天是9月17号：
　　【悉尼奥运会如火如荼的进行，体育健儿们正奋力冲击金牌。
　　聚焦鹭岛远华特大走私案，揭露触目惊心的内幕真相。
　　国内预计将于11月1日进行全国第五次人口普查。
　　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8.2%，全年经济增长有望高于去年。】
　　“老方，又在找财富密码啊？”林诚勉强看了几页书，瞧见方卓正在看报纸，调侃道，“上回也没见你用密码打开财富，我还等你的福报呢。”
　　方卓瞥了他一眼，心说，你走两步打开柜子，上回摸来的财富都搁那里面呢，能闪瞎你的眼。
　　林诚“嘿嘿”笑了两声，问道：“苏老师帮你把实习办下来了吗？哎，我觉得苏老师真漂亮啊，比咱班上那几个漂亮女生还耐看！”
　　这种严肃的问题，方卓不得不开口了。
　　“是挺好看，人也不错。”
　　“是吧是吧。”林诚扒着上铺栏杆，乐呵地说道，“真的像郭襄诶，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你管的还挺多。”方卓重新拿起报纸，用脚踹了踹林诚的手，“赶紧看书去吧，考不上就等着哭吧。”
　　林诚悻悻的松开手，嘟囔道：“考不上，我可不会哭。”
　　方卓“呵”了一声，上辈子哭得稀巴烂，这辈子没准能看到个二番战。
　　宿舍里重新归于安静，林诚渐渐地能看进去书了。
　　等到他伸个懒腰，完成今日进度，一扭头就发现方卓正坐在上铺发呆，报纸也放在了枕边。
　　“老方，咋地，想啥呢？”
　　方卓过了几秒才回神，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悠悠地说道：“我在想，这个时代需要我来做什么。”
　　林诚刚想打趣，忽然又觉得室友的表情格外认真。
　　他回想了一下这句话，有些迷惘，这个时代需要老方做什么？
　　几分钟后，林诚没有对好朋友的这句话给出反馈，反而说了个真实的感受：“老方，我觉得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方卓掩下心里一时的感慨，笑着问道。
　　“以前你还会和我一起蹲在校门口看学妹，现在却好像对学妹一点都没有想法了。”林诚有些幽怨地说道。
　　方卓挑挑眉，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庄重的宣布道：“我秃了，也变强了。”
　　林诚：“……”
　　※※※
　　“嗨，小方，发什么呆呢？”
　　“我一猜你就在这里！”
　　苏薇偷偷摸摸的接近，猛然一个跳脚的出现，试图吓一吓坐在台阶上的方卓。
　　“小苏老师来了啊，又来看大伯啊。”方卓稍有被吓，迅速平静。
　　“不是啊，专程来找你。”苏薇干脆也坐在台阶上，从包里掏出申请表，懊恼地说道，“前两天我只让你签字就拿着申请表去找教务处的徐主任。”
　　“结果，他问我为什么不填写实习项目，只拿了张空表。”
　　“我就和他说了你的情况，但他不太想同意。”
　　“我又拿你说的那套什么学校形象的话，徐主任勉强同意，可又说我的工作流程要严谨，说什么越是第一届学生，越是要做个好表率，什么的。”
　　苏薇郁闷地说了一大堆，心里隐约有点佩服方卓教给她的说服理由。
　　“听说，我宿舍里有个室友就是走了教导主任的关系，现在已经不来学校了。”方卓微微一笑，“工作流程要严谨这种套话是对的，但要看出于什么目的来说，你不用放心上。”
　　“啊？这样的嘛。”
　　苏薇心里舒服了些，她眼神在申请表上漫无目的的看了看，醒悟道：“怎么回事啊你？你说话像老师似的，反而我成了学生。”
　　方卓反问：“有吗？”
　　“嘁，先把申请表填了，你这写什么？”苏薇摇摇头，“总不能写黄牛吧？你也不是黄牛啊。”
　　她想了想：“反正教务处就是要个形式，你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就这样填好了。”
　　方卓没说话。
　　苏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小方，和你说话呢，你以后想干什么？”
　　方卓的表情有些踌躇。
　　他缓缓地说道：“我这两天有在思考。”
　　“昨天，我问自己，这个时代需要我来做什么。”
　　苏薇好奇的追问道：“哎？思考个啥出来？”
　　方卓摇头：“没思考出来什么，但我觉得，或许，我应该换个思路。”
　　他轻轻一笑：“我能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苏薇目不转睛的看着方卓，光头，嘿，连脸上都泛着光芒。


###第16章 不怪你
　　“诶，天长市的对吧，好好，记着了。放心，我绝对不会忘的。”
　　“您是哪的啊？泾县？泾县是哪里来着？哦对，宣城那边的，老哥放心吧，刚才天长那位大姐说的话您又不是没听到，她说我要是骗病人的钱，天打雷劈呢。”
　　“大叔，您呢？呃？就本地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啥？嫌麻烦，等出结果打电话通知你？也行，收个两块钱跑腿费吧。”
　　忙碌了一整天的方师傅收起笔记本，揉了揉手腕，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到了五楼，他找到表妹的病房，隔着玻璃冲她挥了挥手。
　　没一会，舅妈许茹走出来。
　　方卓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数了数，全都递过去：“舅妈，今天的一千块钱，你收着。”
　　许茹讶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多？”
　　“谁知道呢，可能今天到病理科做免疫组化的病人多吧。”方卓耸耸肩，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往收到的劳务费里塞了五百块钱，还有五百块留明天塞。
　　蚊子再小也是肉，洗的再少也是钱。
　　“行，等你舅把钱打过来，这钱再还你，家里的钱都存在医院账户上，给医生买东西还得用现金。”许茹接过钱，称赞道，“还是小卓的脑子好使，以后是挣大钱的料。”
　　方卓佯装野心勃勃地说道：“舅妈，真的，虽然这个看起来不起眼，但真的赚钱，我打算过一阵成立个小公司，专门用来搞这个，好赚（洗）得很。”
　　许茹迟疑道：“成立公司？小卓，这事你是不是问问你爸和你妈？”
　　“肯定得和他们商量，主要吧，商机得抓住，这才一家医院就这么赚，整个合肥的医院呢？”方卓描绘蓝图，“要是都能做，祺祺治病的钱肯定不是问题。”
　　许茹犹豫着点点头，她这会也顾不上客气，反而有点忧虑地说道：“明天就要给祺祺做诱导化疗，用那个柔红霉素和阿糖、糖……”
　　方卓叹口气，接上话：“阿糖胞苷。希望效果能好。”
　　“我听医生说副作用很大。”许茹皱眉，“会一直吐。”
　　“嗯，是M2的常规化疗，先救命，再说其他。”方卓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许茹默默点头。
　　“舅妈，你进去吧。”方卓说道，“我先去车站把昨天客户们的报告单发过去。”
　　许茹收起钱，转身进了病房。
　　方卓又隔着玻璃冲里面的祺祺挥挥手才下楼离开。
　　傍晚的医院，病人和家属不像白天那样拥挤在罐头里。
　　有的人端着盒饭蹲在角落，有的人则是已经在空地铺上席子，住在医院既省钱也方便照顾病人。
　　方卓心情寡淡的穿梭在一楼，表妹治疗的进度比上辈子是要快一些的，小苏老师的大伯给个人情让医院减免费用，再加上自己的劝说，治疗方案已经提早实施。
　　只是，效果究竟能怎么样还是两说。
　　正当方卓琢磨着化疗好坏的反馈方案时，门诊门口背面的吵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哥，您能便宜点吗？俺带着娃已经在市里医院看一遍了，人家让俺来挂孟主任的专家号。”一个穿着破旧的中年人拉着另一个胖男人的胳膊，带着哭意的哀求。
　　胖男人正是前几天拦下方卓的黄牛大强，他无所谓地说道：“不是我不便宜，兄弟，专家号就这个价啊，你堂堂大男人，看病带不够钱？”
　　“俺娘后天能到省城，大哥，您先给俺号，等俺娘到了就把钱补上。”中年人一手扯着孩子，连连赔笑。
　　“专家号很稀缺的，兄弟，这样，我也不难为你，看你带着孩子可怜，你再给我凑一百，这号就给你了。不然，人家孟主任就半天的出诊，下次又得好几天之后。”大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当爹的人，孩子生病第一时间不来省城，在市里磨叽个什么劲？”
　　中年男人的眼里有泪，强忍着没流下来：“真就二百了，大哥，俺就留了五十给小孩买饭吃，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大强抖了抖胳膊，没抖掉这个男人的手，他无奈道：“那你翻翻兜，我怎么就不信呢？真没一百？”
　　中年男人不敢松开大强的胳膊，他松开扯着女儿的手，从上到下翻开了口袋。
　　小女娃被老爹松开，她往后躲了躲，抱住老爹的腿，怯生生的打量这个世界。
　　忽然，她看见花坛后的一双眼睛正在看这边，连忙低下头，可过了两秒又抬头看过去，冲着那双眼睛轻轻的笑了笑。
　　笑容很好看，轻轻柔柔的，像是花坛边上又盛开了一朵小花。
　　“还真没了啊。”大强摇头，“看你这么可怜，兄弟……”
　　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气。
　　大强继续说道：“兄弟，告诉你一条路子，你顺着东边的巷子往前走，那边有收血的。”
　　他施展着自己的怜悯：“卖多少算多少，我这张号就给你了。”
　　中年男人愣住，他嘴唇颤了颤：“大哥，卖血……”
　　“放心，绝对安全！”大强豪爽地说道，“不够也不让你补了，这张票就给你留着，我一口唾沫一个钉！”
　　中年男人胸膛起伏，他扯住自己女儿，闷着头就要顺着指的方向往前走。
　　“哎，哥们，大强，哎，你这不仗义了啊。”花坛后面的方卓松开咬紧的牙，晃身出来，喊住了中年男人，“卖什么血啊，也不怕得病啊？得病了，以后怎么办啊？”
　　大强斜眼看冒出来的方卓，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辨识性的光头。
　　“怎么着？他不卖血，你小子把钱补上啊？”
　　方卓看了一眼缩在老爹身后瞧着自己的小女孩，笑吟吟的对大强说道：“人家孩子那么可怜，你也忍心？”
　　大强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特么还上有老，下有小呢。”
　　“你个犊子玩意！”方卓笑骂，浑身上下摸了摸，“今天算着你了，我媳妇刚有了，积点阴德，玛德，一百块钱就当给菩萨了。”
　　大强对粗话没什么感觉，但对这种莫名的善心有点不适，还有这种人？噢，媳妇有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和这光头一起的小娘皮，又回头看了眼怯生生的小女孩，勉强相信这种说辞，接过方卓手上的一百块钱，悻悻地说道：“行，赚谁的钱都是赚。来来来，号给你了，明天上午九点半的，别迟了。”
　　中年男人惶然的接过专家号，看着胖黄牛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
　　“谢谢，谢谢小兄弟，俺，俺后天就把钱给你。”中年男人握住方卓的手，满心感谢，还兀自懊恼，“俺今天来迟了，没挂到号，差点耽误事，都怪俺，都怪俺！”
　　方卓嘱咐道：“大哥你把号收好，别丢了。”
　　他看了眼对自己眨眼的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气：“不怪你，这事不怪你。”
　　不怪你，不怪你，怪这个世界还有点小问题。
　　但我也许可以给这个小问题先抄上一道不太工整的答案。


###第17章 方卓的答案
　　“小苏老师，小苏老师。”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那个申请表我知道怎么填了。”
　　最近难得白天回校园的方卓小碎步追上刚出办公室的苏薇。
　　这个家伙的光头太闪了！
　　这个称呼也不太行！
　　两者一搭配……
　　苏薇觉得同行老师和路过学生的目光都不太对劲。
　　“啊？是方同学啊，是要说那个实习申请的事吧？走，去办公室。”苏薇比正常声音提高了一些，然后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
　　她今天穿了件米黄色雪纺裙，走起路走摇曳生姿。
　　尤其，走路速度一快，裙摆就像飘着似的。
　　方卓小跑着跟上，说道：“小苏老师，我请你吃饭，边说边聊，算是谢谢你的帮忙，还想拜托你一个事。”
　　苏薇的余光发现老师和学生们都走远了，她停下脚步，沉吟道：“哦，行，那走吧，吃什么？”
　　“……”方卓今天是来说事的，还真没考虑午饭内容，“小苏老师爱吃什么？呃，海鲜粥行吗？附近有一家的风味不错。”
　　“没问题。”苏薇答应下来。
　　两个人换了方向，走出校园。
　　海鲜粥以潮汕的最为有名，附近的一家也正是一对潮汕夫妻开的店，所以尤其对味。
　　只是……开在附近是三四年后的事情了。
　　“海带汤差不多也算海鲜了，咱凑合一下，学生嘛，没什么钱。”
　　当午餐地点和内容变更后，方卓讪讪地对苏薇说道。
　　苏薇没好气地说道：“是，你一个学生在医院赚的钱都快撵上我了，行吧，赶紧说吧，我现在就填上去。”
　　她从包里拿出笔，准备把实习申请表的最后一项填完。
　　“嗯，小苏老师，我想让天下没有难挂的号。”方卓严肃地说道。
　　咦？好长的一句实习项目。
　　苏薇用笔凌空在表上比划了一下，她作势要敲方卓的脑门，哭笑不得地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什么东西？”
　　“我说，想让天下没有难挂的号。”方卓重复了一遍。
　　“每个字我都能听懂，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苏薇不解。
　　方卓伸手在空中晃了晃：“我想成立一个挂号网站，专门用来解决患者挂号的问题，尽量避免黄牛们的寄生吸食。”
　　“不光是皖医一附院，不光是省立医院，不光是安徽省中医院，甚至不光是安徽省，不光是江浙沪，是让整个中国的患者都能方便挂号。”
　　“最起码，比现在，比2000年的9月要方便挂号。”
　　“只要方便一点点，患者和家属们就轻松一点点。”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对，就是这样。”
　　看病挂号是困扰了患者很久的问题，上辈子最早的挂号网站是明年由张万能创办的“健康之路”，他2001年在全国率先推出预约挂号服务，最大的挂号平台则是在2010年上线，短短数年就服务了数亿人次的患者。
　　发展不可谓不迅速，也由此可见，天下苦秦久矣。
　　互联网时代的光辉一开始就聚焦在门户网站，2000年有新浪、网易、搜狐三大网站的登陆纳斯达克，而十年之后，截止到挂号网的成立，大众的目光是看向腾讯、淘宝、百度、京东、豆瓣、校内……
　　似乎只有生病的时候，大家才不约而同的考虑应该如何挂号才最方便。
　　时代横亘在面前，自己能为它做点什么？
　　先从这个开始吧。
　　当然，也是考虑到手里钱的合法性、这个时代稍微能自圆其说的项目融资简便性、区域范围的尝试性……
　　方卓的眼神清澈而热切，紧紧地盯住苏薇。
　　苏薇被面前这个男人激情的叙述震住了，尽管还是没太懂，可方卓诚恳而坚定的态度好像代表着他话里的不同。
　　她抿了抿嘴唇，笔尖在纸张上试图写下一个“网”字，却在第一道笔画上就写的歪歪扭扭。
　　“咳，那个，写好了。”
    『网站』
　　苏薇低着头，避开方卓的目光。
　　“不不，加两个字，挂号网站。”方卓提出修改意见。
　　苏薇不作声，默默在前面添了两个字——
    『挂号网站』
　　饭菜上桌，白馒头、炒菜以及一开始就自己打好的海带汤。
　　也差不多就是学校食堂的水平。
　　或者，还不如那个。
　　好吧，苏薇吃了两口，确定确实还不如学校食堂的饭菜好吃。
　　“所以，你要搞个网站对吧？呃，挂号？怎么挂呢？”苏薇思考了一会，问出问题。
　　“让医院资源和患者对接，医院哪天有哪位医生出诊，患者通过网络查看并选择，等他们到了医院就用身份证把号刷出来。”方卓放上已经看过的答案。
　　然后，他思索两秒，修改了答案：“身份证，唔，刷不出来，不刷，到医院输入身份证号领取他们提前挂好的号。”
　　“能做到吗？听起来好像有点理想，医院资源？”苏薇听到“资源”两个字立即感觉不太简单。
　　“现在是科技发展的时代，是互联网发展的时代，这样的时代，我们应该用互联网、用科技来解决什么样的问题？”
　　“这是这个时代交给我们的题目。”
　　“科技和互联网应该解决我们会碰到的问题，恰恰，到医院挂号是个挺让人心疼的事。”
　　“小苏，昨天我在医院又看到那个胖黄牛了。”
　　“我看到他让一个小女孩的爸爸去卖血凑钱交黄牛挂号费。”
　　“我帮他垫钱交了。”
　　“那个生病的小女孩很可爱，她爸爸也很爱她，如果我不出现，他一定会去卖血的。”
　　“临走时，小女孩喊了我一句‘光头叔叔’，她用一个灿烂的笑容感谢了我。”
　　“可我这个光头叔叔能帮她一次，帮不了我看不到的人十次。”
　　“我能花钱找人教训那个胖黄牛，我教训不了其他地方的瘦黄牛。”
　　“我想了又想，科技和互联网的进步应该解决这个问题，我应该来促进这种进步。”
　　“小苏，你觉得呢？”
　　方卓给出了自己思考的答案。
　　苏薇只觉自己听傻了。
　　她愣愣的咬了一口白馒头，就着海带汤咽下。
　　半晌，她疑问道：“能行吗？”
　　“能行，我盘算过了，有难度，也有成功的可能。”方卓的激情化为沉稳，“可以就先从皖医一附院试试。”
　　“试试……就试试。”苏薇想象了一下方卓描绘的画面，还挺让人激动。
　　两分钟后，她忍不住问道：“你能花钱教训下大胖吗？”
　　“能。”
　　“那是大强……”


###第18章 成熟
　　【方同学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划掉）
　　小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划掉）
　　方卓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一点也不像一个学生】
　　苏薇咬了咬笔头，继续在日记本上书写今天的感受，自从上了大学，她就没碰过日记本，可晚上下班回到家，心里总有种慌乱的感觉想要抒发。
　　【他说话做事都很成熟稳重，不管是面对我这个辅导员，还是对于向学校申请实习的计划安排。
　　不过，有时候也挺不靠谱的，中午请辅导员吃饭难道不应该正式一点吗？居然转了一会，吃到了比食堂还难吃的饭。
　　他今天说要成立一个挂号网站，豪言要解决全国患者的挂号问题。
　　只是，真的好好玩，就在那么一个小的饭馆里，居然放话那么大的一个目标，他还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方卓看起来很自信，很激情，他描述畅想的画面时连眼睛都在熠熠生辉，这又不像他先前的那种成熟稳重了。
　　一个真正成熟稳重的人会天真的想要这样做呢？
　　嗯，看来还是有一些大学生的稚气的。
　　这才像话。
　　对了，他说互联网会改变社会的生态，这个真的有那么大威力？我有点怀疑。
　　不过，我也可以考虑买两本计算机的书看看，活到老，学到老嘛。】
　　苏薇停下笔，想了一会这名学生的前途，想了一会他坚定的判断，顺便也想了下他拜托的事。
　　片刻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薇薇，大红的电话！”
　　“来了，妈。”
　　苏薇大声回应。
　　她起身，又回头把笔记本的小锁锁上，然后才到了客厅，拿起固话话筒。
　　“苏薇，周末没课了吧？我们逛街去呀。”电话另一端传来明亮的女声，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一期《周末画报》的封面衣服搭配可好看了，我要试试！”
　　“没课，正好我也找你有事，你有没有同学或者认识的人懂互联网技术啊？”苏薇说道，“我有个朋、学生、学生朋友，他托我找找这方面的人。”
　　“学生朋友是什么朋友？”电话里的女孩很纳闷，“互联网技术？你是说计算机吧？什么叫懂啊？我们学校有计算机专业啊。”
　　“就是……算了，我们见面再聊，大红，后天上午我得到学校交个表，上午十点钟吧，你来学校接我。”苏薇一点没和自己闺蜜客气。
　　“遵命，苏老师。”女孩调侃道。
　　苏薇挂掉电话，方卓在小饭馆里除了诉说他的目标，还拜托自己帮忙打听互联网方面的人才，唔，大红是中科大的，应该没问题。
　　或者，周日的时候喊上方卓一起算了，这样沟通还好一些，他口中什么建站、信息之类的东西也没太听懂。
　　※※※
　　“方卓，你这两天跑哪去了？”
　　“噢，小苏啊，我这两天在医院和工商两头跑，怎么了？”
　　“去工商干什么？”
　　“看看现在成立公司的流程是什么。”
　　方卓有些疲惫的压了压帽檐，打了个哈欠：“小苏啊，有什么事你说，我恐怕得补个觉，昨天晚上和我妹聊了半夜。”
　　苏薇踌躇了一下：“我找了个朋友帮你问互联网网站的事，但你上次说的我没怎么懂，你看……要不你先去补觉，改天再约。”
　　“别，人呢？就现在。”方卓揉了揉脸，仿佛把精神重新揉了出来。
　　自小饭馆那日，他隐约找到了自己要在这个时代最先锚定的点，一个属于互联网细分领域的挂号网站，它可以解决相当一部分人的痛点问题。
　　自己可以把它提前打造出来，这个过程未必能多挣钱，但以公司的名义把辛辛苦苦赚来的医药费光明正大拿出来应该没问题了。
　　嗯，这个小目标和促进时代的进步并不冲突，后者光是想一想就挺有成就感的，也许还能作为一块很不错的发展基石。
　　“还有半个小时，她才到。”苏薇说道。
　　“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小苏，咱校门口见。”方卓笑了笑。
　　“好。”苏薇转身离去，然后来了个原地转陀螺，“你怎么还叫顺口了呢？得加上‘老师’。”
　　方卓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小苏老师的反应为什么总是慢一拍？
　　苏薇见他不应声，赶紧说道：“最少，最少，学校里得喊老师。”
　　“好的，小苏老师，待会见。”方卓温和应下。
　　苏薇见他上楼，有些莫名的懊恼，怎么回事？自己老师的气度呢？
　　二十来分钟后，苏薇在校门口等来了方卓。
　　他换了身行头，格子衫加牛仔裤，帽子没拿，露出光头。
　　“怎么样？亲切吗？”方卓对打量自己的辅导员笑道。
　　“还可以。”苏薇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得意是怎么回事。
　　“小苏，你都和他怎么聊了？”方卓问道。
　　苏薇：“嗯？‘老师’呢？”
　　方卓低头看了看校门口，往前跳了一步。
　　他来到了校外，继续问道：“小苏，你先给我交交底，我们才好沟通。”
　　苏薇控制着打人的冲动，刚要说话，忽然抬手指了指东边，说道：“她来了，你自己说吧。”
　　伴随着一阵低声的轰鸣，一辆摩托车停在合肥印刷技术学校的门口，一个女孩把头盔摘下，相貌姣好。
　　“学生朋友？”她看了眼方卓，向闺蜜苏薇询问，“又是学生又是朋友的意思？”
　　方卓一愣，是“她”，不是“他”啊，白瞎了自己搭配的格子衫。
　　他赶紧打招呼，笑道：“你好你好，我还以为小苏口中懂互联网的是位大哥，没想到却是女中豪杰。”
　　女孩看了眼光头：“？？？”
　　苏薇抚额：“不是，弄错了，我是拜托大红帮你问问她的校友，但我听不懂你说的要求，所以让你当面自己说。”
　　“这样啊。”方卓明白过来，立即对女孩展现自己最温柔的笑容，“姐姐好，麻烦姐姐帮忙了。”
　　苏薇：“？？？”
　　就眼前这个货色居然会被自己认为成熟稳重？


###第19章 凭嘴吗
　　“别，别叫我姐姐。”
　　“这都哪跟哪啊？”
　　虞红长腿一跨，从摩托车上下来，她抖抖胳膊，道：“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方卓，是……是我负责跟进大三实习项目的学生。”苏薇磕绊了一下，迅速找到流利的理由，接着说道，“他要建个网站，能在医院挂号的那种，想找你问问有没有校友能帮忙的。”
　　“这是虞红，我的好朋友，快从中科大毕业了。”
　　跟进大三实习项目？
　　方卓向小苏老师投以赞许的眼神，有这回事吗？果然是漂亮的女人会说谎。
　　“哦，这样啊。”虞红瞥了一眼方卓，“那也不能乱喊啊，谁是你姐姐啊，我和薇薇是一辈的，你怎么喊她就得怎么喊我！”
　　苏薇眨眨眼。
　　“真的吗？”方卓好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嘿。”虞红左手拍了拍头盔，把它拍的“砰砰”响。
　　“好吧，小虞，长话短说，我这边需要几位懂计算机技术的人一起建站，主要是对接医院的出诊信息和终端挂号的患者信息，目的在于解决国内存在的挂号排队问题。”方卓客气地说道，“最近我都可以当面聊一聊适当的合作方式。”
　　虞红的注意点全在称呼上面：“小虞？”
　　她转脸看向苏薇，一点即通，试探着问道：“小苏？”
　　苏薇不知怎的，有些羞恼：“说正事呢，让你介绍人，有没有计算机专业的！”
　　方卓插嘴道：“科大是有的，两个专业我查着都不错，计算机应用、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薇薇，你先上车。”虞红长腿一跨，戴上头盔，催促道，“你到后座。”
　　苏薇上了摩托车。
　　“我呢？中午我请两位吃饭。”方卓腆着脸问道，“这摩托车能挤三个人么？”
　　虞红伸手抓住苏薇的胳膊，让她抱住自己腰。
　　轰鸣一响，油门一加。
　　摩托车驶离了方卓三个人的梦想。
　　方卓站在校门口冲着离去的烟尘礼貌挥手，嗯，一点小挫折不算什么，刘备还三顾茅庐呢。
　　而且，就在摩托车转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觑到了小虞的弱点。
　　高手过招，下次再见。
　　方卓施施然的走进校园，准备补个觉再忙活这件事，他这两天还得关注表妹的化疗效果。
　　另一边。
　　“哎，停啊，大红！”
　　“怎么走了？还没说好呢！”
　　苏薇抱着闺蜜的腰不敢松，只在她耳边大声喊道。
　　然后，她就喝了一嘴的西北风。
　　虞红拐了两个路口才放慢速度，她嗤笑道：“说什么说？那不一骗子吗？”
　　“什么骗子！那是我学生！”苏薇不满地说道。
　　“好好，就算是你学生，那也是个夸夸其谈的学生。”虞红不屑道，“听他开口就是解决国内什么什么，有这样的吗？”
　　“是国内的挂号问题。”苏薇解释道，“是，他说让天下没有难挂的号，从这一点上我也觉得太大太天真了，可我觉得他不是一时冲动，现在也计划先从一个医院入手呢。”
　　虞红笑了。
　　她抨击道：“要弄医院挂号是吧？肯定是用这种道德高点来绑架别人！谁不会说大话啊？我还说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呢！”
　　“可能吗？”
　　虞红摇头：“薇薇啊，你就是刚当老师，一点经验都没有，学生忽悠几句，东西南北都不知道了。”
　　她撇撇嘴：“还有，那个学生居然还是个光头，难看死了，一点都不像个好人。”
　　“还可以啊，他有头发的时候其实挺好看的。”苏薇解释道，“他光头是因为他表妹要化疗，那个会掉头发，所以陪着她。”
　　虞红一怔：“还挺……好吧，挺感人，但这不能改变我对他夸夸其谈的看法。”
　　“我觉着吧，有一点……”苏薇知道闺蜜的脾气有些急，她准备详细说说前因后果。
　　虞红打断道：“等等，你刚才说他有头发挺好看，薇薇，你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怎么可能！”苏薇下意识的反驳，“他是我的学生！就因为这是我接手的第一届而已，而且，他们也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届毕业生。”
　　虞红挑挑眉：“也是，他是学生，你是老师。但是，还有过儿和姑姑在一起的呢。”
　　“那是电视剧，就像什么至尊宝和紫霞仙子，都是电视里的！”苏薇可是知道闺蜜最近在迷什么。
　　虞红语气强烈地说道：“你！”
　　“我什么我，走吧，走吧，逛街去吧，明天我再找方卓，你这样不辞而别没准还伤着他了。”苏薇叹道，“不管他成不成，最起码都算是个有意义的实习项目。”
　　她接着说道：“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锻炼了。”
　　“好吧，我大红就给你一个面子，看在我们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份上！”虞红头也不回的伸手往后乱抓。
　　苏薇坐在后座挡不了魔爪，只好使劲搂住她的腰，在她身上挠。
　　两败俱伤之后，摩托车驶向市中心。
　　一路上，苏薇详细说了下近来亲眼所见方卓的事情，其实她接手这届大三生也没多久，可光头身上可供诉说的谈资还蛮多的。
　　等到摩托车停下，虞红倒是有些惊奇了。
　　“不制造矛盾，解决了矛盾，还能赚钱，是有点小聪明。”
　　“想着法的给妹妹挣医药费，人品也不错。”
　　虞红不是不讲理的女孩，稍微转变了一些看法，但有关什么“建站”的事仍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薇薇，你平时可能不关注这些，你知道吗？今年到美国上市的新浪网站都破发了，破发就是跌破发行价的意思，全世界都在互联网泡沫，这种时候做网站？”
　　“而且，他一个穷学生拿什么和别人一起合作？”
　　“凭嘴吗？”
　　“我不是自夸，就那些中科大的校友，你认为有可能吗？”
　　“搞这个纯粹是浪费时间，我都不忍心去耽误校友的精力。”
　　“我找人见了面，你这位学生是有钱还是有人脉？”
　　苏薇不说话了，之前就觉得有难度，也觉有些天真。
　　可好像这想迈开的第一步就困难重重，方卓在病理科帮人拿报告的小钱恐怕打动不了懂互联网的人才。


###第20章 这个时代的流行文化
　　周一的上午。
　　方卓先跑了一趟工商局才来到医院看表妹赵素祺，她今天是进行化疗的第三天。
　　“舅妈，祺祺怎么样？上午我来陪她。”
　　“夜里吐了两次，我问护士，说是正常现象。你今天不忙吗？今天周一不要去拿病理报告吗？”舅妈许茹问了两次也知道外甥现在做的事是个时间差。
　　“这两天去工商局呢，没怎么接客户，琢磨着先把公司整起来。”方卓解释道。
　　许茹说道：“明天你妈来了，先和她说说，你妈是个主意正的人。”
　　“嗯嗯。”方卓真诚的敷衍。
　　他送走舅妈，轻轻地走进了病房。
　　赵素祺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即便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这几天下来，她已经比方卓第一天在医院里见到的瘦了不少。
　　方卓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坐下，拿了几份护士放在病房里的报纸。
　　大约半小时，赵素祺醒了过来。
　　“哥，我开始掉头发了。”女孩蹙眉。
　　“掉吧，你头发这么多，得掉一阵才能变成我这样。”方卓笑道。
　　赵素祺一下子变得啼笑皆非，她说道：“哥，你真的有先见之明，昨天掉头发，今天一见你的光头，心情就好了。”
　　方卓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那是。”
　　他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你现在生病，不然带着你能让你瞧瞧你哥更多的先见之明。”
　　“你可以和我说呀，生病就真是无聊呢。”赵素祺试图坐起来却起到一半又跌在枕头上。
　　方卓连忙把病床摇起一半，又扶着妹妹坐好。
　　兄妹俩都沉默了一会。
　　“先跟你说说我在病理科外面碰见的不同家属吧，今天下午有约了个朋友的朋友，等我说服她之后再和你说说这一段。”方卓强振精神，如此说道。
　　“好。”赵素祺轻柔一笑。
　　※※※
　　一个上午的时间，方卓想着法子让病房里充满轻松的气氛，哪怕这种轻松是兄妹俩带着一些默契的营造。
　　下午两点，他走出医院，提前到了市中心的一家“Quickly”奶茶店。
　　这是一家来自台湾的奶茶连锁品牌，音译成“快可立”奶茶。
　　事实上，方卓对这个牌子完全没有印象，他记忆中的奶茶是什么“喜茶”“CoCo”之类，大概是因为记忆总是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忘掉，越贴近时间尾端的也越是清晰。
　　2000年的合肥街头，一家价格死贵死贵的奶茶店铺。
　　方卓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8块钱？？”
　　“呃，我等人，等会再买。”
　　方卓被奶茶的价格震到了，他有钱是有钱买，可最近数天在医院里见多了打地铺的病人家属，觉着两边的反差真的像是两个世界。
　　方卓坐在凳子上观察了一会，发现买奶茶的人还真不少。
　　这……或许自己应该开一家奶茶店，而不是建一个挂号网站。
　　“光头，发什么呆呢？呶，你的珍珠奶茶，上回我急事先走了，这回我请。”
　　虞红的声音伴随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出现在方卓面前，她旁边是脸上带笑的苏薇。
　　方卓握着奶茶，有些小心地把吸管插进去。
　　“大、虞红可是个小富婆，她今天请客，我们就来尝尝合肥第一家的快可立。”苏薇稍微解释了一句。
　　“真贵啊。”方卓喝了一口，由衷的感叹道。
　　虞红把长发往后一撩，吸了一口，称赞道：“好喝，没有愧对它的价格。”
　　“贵。”方卓只有一个感觉。
　　“贵贵贵，这就嫌贵，你还想开网站？知道什么叫互联网泡沫吗？”虞红一副“你没见识”的模样。
　　方卓无言以对，这个事……你赢了。
　　“喝奶茶，挺好喝的。”苏薇打了个圆场，她也不觉得方卓这样一个大三生会太了解起自美国的互联网泡沫。
　　方卓默默喝了两口。
　　这时，虞红眼睛一亮，瞧见方卓放在面前的杂志——那是他来的路上从报刊亭买的。
　　“你也喜欢《大话西游》？”虞红拿过封面是周星驰的杂志，上面造型是至尊宝。
　　“喜欢啊，当然喜欢啊。”方卓笑了笑，上回在摩托车上他瞧见了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贴纸，这就算一个共同话题了。
　　虞红翻了两页，看到《大话西游》的剧照，忍不住背出台词：“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方卓接上话：“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跟那个女孩子说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苏薇：阿巴阿巴阿巴？
　　虞红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你真喜欢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不喜欢周星驰吧？”方卓笑着反问。
　　苏薇安静的喝着8块钱一杯的珍珠奶茶，仿佛在吃一顿满汉全席。
　　方卓深沉地说着台词：“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爱上我，因为我决定说一个谎话。”
　　虞红模仿着周星驰的腔调，说出后半句：“虽然本人生平说过无数的谎话，但是这一个我认为是最完美的。”
　　两人转头去看苏薇。
　　苏薇：？？？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应该这样做，我也应该死。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
　　苏薇呆呆地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突然契合，一阵心塞。
　　“可以啊，小方。”虞红背完台词，欣喜地说道，“你居然连两段台词的一点差别都能记住，肯定和我一样看了很多遍吧！”
　　“那是，开始那段是至尊宝对观音说的，后面那段是他对紫霞说的。”方卓自信地说道。
　　虞红忍不住拿起奶茶杯碰了碰方卓的杯子：“小方，干杯！”
　　方卓笑了：“小虞，干！”
　　咕噜咕噜。
　　阿巴阿巴。
　　方卓放下奶茶，冲着惊愕不已的苏薇眨了眨眼，这是这个时代流行的影视文化，这是拉近彼此距离的话题密码。
　　自己啊，别的没什么，嘴上功夫，不弱于人。
　　轻易不动用，一旦动用，那就是要产生效果嘀。


###第21章 真正的功力
　　2000年的流行文化颇为多元，录像厅和DVD正处巅峰，大彩电经过价格战普及入户。
　　港片台剧让小年轻们如痴如醉，琼瑶的狗血剧常常通杀一家人的眼泪，央视电影频道一遍遍放着《大话西游》，地方台既有收视长虹的《还珠格格》，也有徐峥长着头发的《春光灿烂猪八戒》。
　　这一年刚过去的春晚舞台上，田震《朋友》，陈红《找朋友》，臧天朔《干杯朋友》……早两年，王菲和那英携手的《相约98》还常常回荡在大街小巷。
　　方卓为了找到和小虞的共同话题，顺便了解了下如今的潮流。
　　那些耳熟能详的影视作品正在身边或即将在身边播放，偶尔，他心里闪过一两个念头，自己外形条件也不差，上辈子咋不去横店干演员呢？
　　要不然，现在还不是随便横推？
　　哪至于沦落到背台词哄小姑娘的地步……
　　当然，这辈子也许也可以干演员。
　　方卓的视线忍不住扫了一眼神似某位演员的小苏老师。
　　苏薇瞪回去，她觉得刚才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小方，小方，你最喜欢星爷的哪部戏啊？”虞红发现同好，变得兴致勃勃。
　　“啊，嗯……”方卓回神，“我先考考你，你知道周星驰为什么被叫星爷吗？”
　　“咦？不知道。”没有经过网络信息时代洗礼的虞红老老实实的摇头。
　　“最开始在《赌圣》里是吴君如喊了一句‘星爷’，后来几年因为他电影票房太好了，所以这个称呼就流传开来。”方卓笑道。
　　虞红听完恨不得再给小方买十杯奶茶。
　　“至于最喜欢的一部戏嘛。”方卓想说《功夫》，但依稀记得是2000年以后的事，他认真想了想，“《唐伯虎点秋香》吧，那是他第一部导演的戏，我觉着他从这之后的作品都更上一层楼，他的话语权不一样了。”
　　虞红回忆了一下：“那部戏的导演不是李力持吗？”
　　“说是这样说，但我听说实际在片场都是周星驰自己来。”方卓微微一笑，“你可以多看看香港那边的报纸，这消息的可靠性挺高的。”
　　虞红惭愧道：“是我了解的少了。”
　　方卓摆摆手，真正的影迷就像自己这样信手拈来，虚假的影迷只能请真正的影迷喝8块钱一杯的奶茶。
　　两人又聊了一会周氏喜剧，虞红忍不住主动的把话题兜回此行见面的目的。
　　“小方啊，我认识两个校友是计算机专业的，他们也很厉害，但他们不一定会接你这活，你为什么不找这方面的公司做呢？”
　　“我找了，很遗憾，合肥没有这样的公司。”方卓沉吟，“或许钱塘那边有，嗯，深圳肯定有，但挂号网我打算先从咱们省内试试。”
　　虞红劝解道：“我说互联网泡沫不是吓唬你，真的很严重，现在不是做网站的好时机。”
　　毫无存在感的苏薇弱弱地说道：“是啊。”
　　“小虞，现在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方卓慢慢地说道，“互联网泡沫这个事，我们大陆，咳咳……”
　　艾玛，一聊起这个就自动换了个词。
　　方卓佯装咳嗽：“奶茶有点甜哈，那个，我们国内的互联网发展刚刚起步，这个水平和世界是有脱节的，换言之，这种脱节在泡沫时刻成了一种幸运。”
　　“我判断现在时机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部委正在号召建设信息化，上面比较重视互联网的发展，这种行政上的推动是自上而下的。”
　　“哪怕，这种自上而下不是专门针对医院，不是针对挂号，但我们可以借着这股风。”
　　“不然，等热潮过了，我们面对的就是顽固的医院生态。”
　　方卓凝重地说道：“医院的生态是很封闭的，单纯凭借一股力量很难打开，更何况，我们只是一点冒出火苗的力量。”
　　“再往下等，那也许就是五年、十年之后的事了。”
　　方卓抿了一口奶茶：“所以，得抓紧时间，找人、借势，解决真正存在的供需问题，有力的推动医院资源分配。”
　　医院的医生出诊和患者的挂号存在供需吗？
　　存在。
　　这种供需迫切吗？
　　迫切。
　　然而，整个中国迫切的供需矛盾太多了，能折腾出一点水花，那就能闹出一片动静，不能折腾出来，那就只能排队等着解决。
　　哪怕十年之后，医院的预诊信息化也不是自发形成，尽管彼时国内的互联网已经相当成熟。
　　方卓依稀记得那是来自主管部门的体制改革，如此才有两三年内就飞快发展的挂号平台。
　　“呃……”
　　虞红被如此长篇大论惊住了。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她之前口中的“夸夸其谈”，这也是极有力度的夸夸其谈。
　　“你们觉得呢？”方卓看向两位女士。
　　“有道理。”苏薇积极的表达意见。
　　“嗯，很有道理。”虞红表态。
　　方卓颔首，嗯，这番有准备的嘴上功夫连国企领导都能折服，两个没进社会的小姑娘自是没什么有建设性的探讨了。
　　“所以，这对中科大的人才们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我最近有些怎样让小火苗蹿起的想法，如果能把一附院先拿下，后面有个示范效应会好很多。”
　　“这不是一时冲动，可以当作一个长久的事业。”
　　“小虞，说了这么多，还是要拜托你啊。”
　　方卓诚心诚意地说道：“我已经打了几通电话，如果顺利，也许没几天就先把网站域名买下来，我问了下，万网的域名很便宜，我也联系了下美国的GoDady，从那边的话要稍微贵点。”
　　“呃，呃，域名会是什么？”虞红有种奇妙的见识匮乏感。
　　方卓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桌上比划，笑道，“简单直白，方便有需求的人最迅速的找到，我之前和小苏说过，这种进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患者方便的一点点。”
　　虞红此时此刻感觉到闺蜜在来时路上所说的某种感染力。
　　她几乎没有再思考一秒，立即立下军令状：“交给我吧，明天晚上，明天晚上，我绑也给你绑来！”
　　方卓竖起大拇指：“那给你记个头功！”
　　虞红乐滋滋地点点头。
　　苏薇：……


###第22章 风口
　　虞红是个急性子的人。
　　她对方卓的印象翻新了，同为星爷粉丝，他比自己还资深一丢丢，针不戳，另外，他对于“挂号网”的分析也很正，瞧着既有方法也有立意。
　　甚至，连方卓的光头都变得有些好看起来。
　　所以，立下军令状的虞红把奶茶喝完，直接打了个招呼就骑上自己心爱的小摩托直奔科大校园而去，她对于把闺蜜苏薇抛下没有丝毫愧疚。
　　“哈，大红就是这样，她比较直率。”苏薇没有不高兴，她已经习惯了。
　　“小虞的小名叫大红啊？”方卓忍不住笑道，“还真和她的性格很搭，我能感觉出来，她人挺好的，嗯，小虞的眉毛也很漂亮。”
　　苏薇惊奇：“眉毛？”
　　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有人告诉我，夸女人要抓住细节夸，而不是泛泛的‘你很漂亮’之类。”
　　苏薇失笑：“那你应该当她面夸。”
　　“不，我和小虞聊的是正事，我不想她因为美色而分心。”方卓耸耸肩，“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我的。”
　　“你、你、你还真……”苏薇好容易找一个词来形容，“你还真自恋。”
　　方卓神色有点古怪：“有时候做企业是得自恋，自己都没信心，怎么去说服他人呢？我坐在医院台阶上等客户的时候也在琢磨，怎么能让自己更有感染力。”
　　苏薇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已经很有感染力啦，你没见大红都听呆了吗？”
　　“嘿，还不够。”方卓随手翻开封面是周星驰的杂志，这上面不仅仅有港片有影视，还有一页是首届“西湖论剑”的介绍。
　　钱塘西湖，名家论剑。
　　搜狐、新浪、网易、8848、阿里巴巴以及著名作家金庸，他们在这个月举办了第一届的“西湖论剑”，主题是“新千年，新经济，新网侠”。
　　方卓指了指杂志上的照片：“这些人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苏薇瞧了两眼，天真地问道：“有多厉害？”
　　“就这个长得跟外星人一样的，他去年创立的企业，到今年一共只用四个多月就融资到了2000万美元，你说厉害不厉害？”方卓算了算时间。
　　他叹道：“咱们在这买域名、找人，如果再来四个月……能融到2000万，不，1000万，不要美元，人民币就行。”
　　苏薇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吹牛。
　　她咳了下，纠正道：“不是‘咱们’，是你，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喜欢拉关系，套近乎。”
　　“小苏，你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擅于观察。”方卓爽朗地说道，“走，我请你吃小吃，算是感谢你的引荐。”
　　“……”苏薇有种面对厚脸皮的无力。
　　这天下午，小苏老师心安理得的吃了顿街边小吃。
　　只是，等她到家的时候才觉得好像……咦，自己单独和一个异性吃饭，这似乎不太……哦对，都怪大红，要不是她先走，一切都是正常的。
　　吃饱喝足的苏薇想起闺蜜，用座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以前，她们是筒子楼里的邻居，开门就能见面，现在则只能电话了。
　　“喂，薇薇啊，累死了，我才到家，饭都没吃。”虞红大声抱怨。
　　“你……你不是之前看不上方卓，觉得他是个骗子吗？”苏薇调侃，“这又帮他跑前跑后？”
　　虞红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不是你和他关系好嘛。”
　　“这有什么关联。”
　　虞红说道：“我们是好闺蜜啊，什么叫闺蜜？就是三观一致的好朋友，所以，我们和同一个人聊得来很正常啊。”
　　苏薇无力吐槽。
　　“哦对，明天你到学校约他下午五点，就来我们科大食堂见面聊吧。”虞红打了个哈欠，“挂了挂了，我先煮点面吃。”
　　“我居然成了一个工具人……行行，一定把您的话带给他。”
　　电话挂断。
　　苏薇想了想，进房间翻出日记本，写下了开头第一句：
　　“如果一个男人夸你的相貌细节，千万不要被他所迷惑，谨记，谨记。”
　　※※※
　　次日下午，四点半。
　　方卓庄重的依旧身披格子，来到了中国最好大学之一的中科大。
　　“小苏，刚才阳光一照，我发现你的鼻子很好看啊。”
　　“以前我在书上看到一个词‘琼鼻’，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刚才看到你，我忽然明白了。”
　　同行的苏薇给了一个微笑：“呵呵。”
　　方卓大惑，嗯？苏老师，发生了甚么事？
　　转眼到了食堂，本以为提前半个小时，他们应该还没到，没想到虞红和两个男生已经等着了。
　　“你好你好，我是方卓，你是周辛，你是余普，对吧。”方卓以眼镜来区别二人，热情地握手。
　　“别客套了，小方，你就说说那些蓝图。”虞红有些迫不及待，她回去后仍旧觉得小方说得不错。
　　方卓笑眯眯的点头。
　　他从今天带的包里逐一掏出资料、意见稿、规划，各是两份，然后递给两位中科大的高材生。
　　“这是我搜集的一些资料，也有我写的判断，我边说，你们边看，这样我们的沟通会比较高效。”
　　方卓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另外两位美丽女士的示意——“我们的呢？？”
　　“你们都是计算机专业的，深知当今互联网，尤其我们国内互联网的发展日新月异。”
　　“可作为外行人，我有一个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我们的互联网发展究竟要遵循一个什么样的标尺？我们的互联网从业者又要完成什么样的目标？”
　　方卓没有坐下，他居高临下的凝视两个人：“写两三个创造收益的程序？开一家不大不小的IT公司？”
　　已经和方卓打过交道的苏薇、虞红惊奇的发现，这个光头所说的话怎么又换了个方式？
　　不应该说什么最好的时机吗？不应该说供需关系吗？
　　“我告诉你们，这对你们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因为互联网的繁荣正要起步，随便写写画画就能留下痕迹。”
　　“可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因为不同方向的诱惑太多，稍不留意就会被时代所抛弃，你们要仔细甄别从沙滩上捡到的哪种贝壳最为珍贵。”
　　“站在风口上，猪都可以飞起来。”
　　“致力于解决医生、病患供需的挂号网就是一头这样的猪。”
　　“当你们亲手建设的网站真实的推动民众解决问题，早日治疗病痛，那就是最符合时代发展的风口，也是互联网乃至科技的发展之于时代的意义。”
　　“你们可以亲眼看到互联网的发展落实到普通人脸上的笑容，这样一个一个，这样全国各地，这样不分老少，当他们都享受到互联网发展所带来的便利……”
　　“OK，你们的人生已经有了最大的意义，你们的所学也就有了最大的施展。”


###第23章 做事的方法
　　周辛和余普，中科大计算机应用专业的学生，前者大三，后者大四。
　　他们今天有些稀里糊涂的被虞红给拉到食堂，虞大美女平时大大咧咧，和学校里很多人的关系都不错。
　　这原本是卖个面子的打算，不成想过来就听了一场思想教育课。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给出回应，默默的翻看光头先前递过来的纸质资料。
　　方卓没有气馁，反而在心里暗暗评价，这男生和女生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行事常常内敛，不像昨天的虞红，那是一激动之下就没了踪影。
　　片刻之后，大四的余普抬头问道：“听起来还可以，可是按照你的意思，两端分别是医院和病患，你怎么让双方都接受呢？”
　　方卓略一沉吟，把昨天对虞红所说的理由大致重复一遍。
　　然后，他又说道：“医院的接入是个难点，只要接入，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除了建设信息化方面的考虑，舆论的调动也可以作为一个推动的方式，具体怎么做，我已经有了些主意。”
　　“小虞的专业是市场营销，你们俩的专业是计算机应用，我能把不同的环节捏合起来，退一步来说，这样一个项目的尝试对你们是有不错的实践意义。”
　　余普微微摇头，他看了一眼学弟周辛，想要寻求同一战线，然而，后者正认真地翻阅方卓提供的资料。
　　方卓看出他的犹豫，理解一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也不用客套，大家有不同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不加入也没事的，或者，不深度加入也可以提提意见。”
　　余普踌躇了一下，尽管旁边有虞红炯炯有神的盯梢，他还是抱歉道：“实不相瞒，我这边联系了一个挺难得的实习机会，实在没精力参与这个。”
　　“没事没事。”方卓笑道，“不过我觉得成立挂号网也是不错的机会，余哥以后改主意，我们随时欢迎。”
　　“那……”余普的音节稍长，他扫了扫学弟，不见什么反应，干脆地说道，“那你们聊，我还得回宿舍修一修简历。”
　　方卓和余普握了握手。
　　“祝你们顺利，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余普最后说道，然后又在光头男人的笑容里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但也就是个想法而已。
　　两位专业人士就这么走掉了一位。
　　方卓和两位女士的目光全都落在大三的周辛身上。
　　周辛极其专注的阅读，偶尔还停下来放空思考。
　　旁若无人的五分钟过去，周辛推了推眼镜，茫然的对上三双凝视的眼神：“啊？普哥呢？”
　　“他让我们先聊，他对这个不太感兴趣，现在我们的期望就落在你身上了。”方卓很坦诚，语气却有些潇洒。
　　“这样啊……”周辛显得为难。
　　虞红终于忍不住了，她皱眉道：“小方说得多好啊！你们这些学计算机的，这些搞互联网的，能有推动社会进步的机会，我的天，为什么不愿意啊？”
　　周辛有些慌乱的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呃，我是怕我做不来，普哥比我厉害多了。要不，你们再劝劝他？”
　　“那你愿意加入吗？愿意和我们一起来做挂号网吗？”方卓直接问道。
　　周辛想了想：“我觉着挺好的，这建一个网站加上应用系统会挺有意思，如果按你的设想，能帮到不少人。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啊，我想帮别人，但也想赚钱给家里。”
　　方卓露出笑容，这孩子挺质朴。
　　“我家里挺穷的，一直靠亲戚帮衬，上学也是用奖学金和助学贷款。”周辛很实在地说道，“我听你的意思是要合伙做，就是不给工资的意思吗？”
　　“给，还有少量股份。这样，小周，咱们一起做半年看看，如果不成就放手，也不会怎么耽误你大四的实习。”方卓认真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有用互联网推动社会进步的机会摆在面前，那真的真的很难得。”
　　周辛点点头，他又看向虞红：“学姐也是一起的吧？”
　　“唔。”虞红沉吟。
　　“小虞，你呢？”方卓伸出右手，眼里满是真挚和诚恳，“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来施展才华吗？”
　　虞红心里一热，稀里糊涂的伸出右手拍在了光头的手上。
　　周辛见状，也是一拍。
　　“咳。”旁观的苏薇用手指往上一点，“我有空可以帮你们跑跑腿，毕竟经常去医院找我大伯，每次看到那些黄牛在外面转悠总让我想起秃鹫。”
　　她的手指用力一按，三个人的手便往下一沉。
　　“草台班子出来了，小周是咱们挂号网的技术主管，小虞是市场主管，小苏是常务顾问，我专门负责给你们递茶庆功。”方卓笑的挺开心。
　　他紧接着说道：“小周，你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同学朋友，我们需要一个适用于医院的处理系统，技术方面肯定还需要人，合作和临时都可以。”
　　“小虞，你想办法找找咱们合肥的记者，想借势，想用‘建设信息化’引起注意，我们就必须借到舆论的力量。”
　　“小苏，你和我的任务比较艰巨，挂号网能否成功的第一步即在于我们能不能说服医院，好在，你大伯是儿科主任，我们研究下里面的关系怎么找。”
　　“有问题吗？”方卓迅速安排各自的进度条，环顾三人。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苏薇、虞红、周辛都有着相似的感觉，这就开始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域名从万网买，公司注册的程序和验资我来负责，我们现在这个阶段，每周五在科大食堂碰一次面，各自汇报进展。”
　　方卓看着犹疑的周辛，不容置疑地说道：“主管嘛，要有推进的能力，没有的话，正好是个锻炼的机会，写代码和领着别人一起写是不同的经验。”
　　“嗯……”周辛推了推眼镜。
　　“那今天就这样吧。”方卓丝毫不拖泥带水，末了，他对第一次见面的周辛赞扬道，“小周，你的发质看着很好啊，我就羡慕你这样的。”
　　苏薇斜瞥，又来了，又是夸细节。
　　周辛望了一眼方卓的光头，以为有掉发的毛病。
　　他有些青涩的不好意思，所以，回礼般的夸道：“还行吧。方哥，我看你格子衫挺好看的。”
　　方卓老怀大慰，这真是送来最合适的主管啊！
　　“成，周五见，小虞，小周，我和小苏现在就去医院，你们可以相互合计合计。”
　　方卓带着苏薇辞别科大的两位伙伴，没有一点共进晚餐的仪式感。
　　“方卓，你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苏薇走在路上，半认真的打趣。
　　“做事要用方法啊，这就是方法。”方卓微微挑眉。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就是你的方法啊？”苏薇睁大眼睛的时候有些呆萌，她的手指虚点了下光头。
　　方卓摇头：“不，今天我做事的方法是和周辛这样的学生讲情怀。”
　　苏薇撇嘴。
　　方卓随口说道：“接下来，那就是和你大伯那样的成年人讲利益了。”
　　“这……”
　　苏薇两句一起听，忽然觉得这歪理有种莫名的自洽。


###第24章 拉拢
　　周辛晃晃悠悠的揣着一叠资料回了宿舍。
　　他坐下没一会就觉得今天太奇妙了，这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技术主管？
　　“是不是太冲动了？”
　　周辛咕哝了一句，摊开资料，拿出笔记本，开始思考建站的事宜，嗯，html、Dream weaver4、Fireworks 4……还得有终端的链接。
　　咚咚。
　　敲门声打断思路。
　　周辛起身开门，冲着走进来的余普挠了挠头，打招呼道：“普哥。”
　　“来了两趟了，才回来啊。我有个师弟借本教材，我那找不到了，你的先给我使使。”余普如此说道，又状似随意地看了眼书桌，“哎，周辛，你不会是答应那个光头了吧？”
　　周辛憨厚的笑了笑。
　　余普皱眉：“那个光头不靠谱，你别耽误时间。”
　　“我觉着可以试一试啊。”周辛认真地说道，“以前我爸带我来省城看病就买过黄牛号，我觉得他这种想法确实能对情况有所缓解。”
　　不光买过黄牛号，看病的钱都是十里八乡凑出来的，那一年已经上了初中，所有的画面都记忆犹新，为了排号，他和父亲都睡在了医院的大厅。
　　“这世界上好的想法多了去了，得看什么人来做，域名买了吗？公司成立了吗？有钱吗？有人吗？”余普抨击道，“拿着一个想法就异想天开的过来说要做，这太愚蠢。”
　　周辛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抿了抿嘴，没说话。
　　余普苦口婆心的劝道：“以前有话叫‘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现在呢？现在就是市场经济！你知道什么叫市场经济吗？市场就是钱。”
　　“你现在耽误时间，浪费精力，以后是你自己后悔。”
　　“在合肥搞网站，搞劳什子挂号，你想过前途没有？”
　　周辛斟酌了一下：“反正我才大三，就试试，方卓也说，几个月的时间做做看，不行的话不会勉强。”
　　“是吧，你看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余普仿佛抓住了弱点，“他这就是过家家，也不知道虞红怎么想的，竟然还拉着我们去见他。”
　　周辛轻轻叹了口气，他其实没想太多，就觉得这种应用到线下的事挺有趣，现在国内也没几家这样的啊，要不是门户网站，要不是BBS论坛。
　　互联网和线下产生最直接的互动。
　　这种开创不说敢为人先，最少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啊。
　　有意思，那就试一试，就这么简单。
　　“周辛，你再好好想一想。”余普诚挚的邀请道，“我这边已经打算好了，过两个月就去深圳那边开一家公司做网络安全，到时候我们师兄弟一起，一定能大有作为。”
　　周辛情不自禁仰了仰头，这……人家方卓好歹在走成立的流程了，你这还得过两个月呢。
　　余普继续说道：“周辛，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才华，千万不要浪费啊。”
　　“好，普哥，我想一想。”
　　余普满意的走了。
　　周辛重新坐下之后才发现他忘了拿教材。
　　好吧，那个可能也不太重要。
　　他翻了两页资料，没太看到心里去，干脆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上了几行字。
　　【市场经济
　　计算机应用的意义
　　线上和线下的互动】
　　周辛盯着第一个词看了几秒，考虑了一下，觉着挂号网也未必就没有市场啊，而且，它确实很有计算机应用的意义。
　　他摇摇头，暂时不去思考自己不懂的事，反正先把手上能做的做了，实在不行，几个月后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至于普哥那边，由他去吧。
　　※※※
　　傍晚时分，方苏二人组抵达医院。
　　“这个点，你大伯肯定还没下班呢？我们提点啥，见面好说话。”方卓提出建议。
　　苏薇不以为然地说道：“指不定能不能帮上忙呢，先见了再说，那我大伯啊。”
　　方卓：“……”
　　他语重心长的教训道：“小苏啊，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给咱大伯买点橘子吃吧，好歹是长辈。”
　　“方同学，我发现你是越来越顺口了？我告诉你啊，以后都喊苏老师，还有，是我大伯。”苏薇板起脸。
　　方卓避开谁大伯的问题，一边走向水果摊，一边说道：“可以啊，但我有个问题，以后如果碰上公事，我这边喊着‘苏老师’，人家是不是会疑惑，这个人居然是个学生？他办事到底靠不靠谱？”
　　苏薇一听，真是这个理。
　　苏薇一想，怎么自己老觉得这人有理？
　　苏薇一看，这货已经买了一袋橘子和苹果。
　　“走吧，小苏，希望苏主任能帮上忙。”方卓施施然的递过来一袋苹果，让两人手上都不空着。
　　苏薇嘀咕了一句“我和我大伯假客气什么”，但还是提了苹果，走向儿科。
　　皖医一附院是安徽省最好的医院之一，儿科作为重点科室，十分繁忙。
　　两个人都没有仗着“大伯”的关系去找苏主任，耐心地等待医生下班。
　　晚上七点半，苏强国加完班，出了科室。
　　“大伯，我来找你吃饭。”苏薇迎了上去，直接把手里的苹果塞到大伯手里。
　　苏强国奇怪地说道：“怎么没到科室？”
　　方卓慢了一步，彬彬有礼的打招呼道：“苏主任好，我是方卓。”
　　苏强国疑惑地看了眼光头，又看了眼侄女，心里进行着某种常规的猜测。
　　“这是我们方总。”苏薇认真地说道。
　　哟！好不常规的答案！
　　你们是谁们？哪里冒出来的方总？
　　苏强国茫然了，他知道侄女才入职学校，那里也不是这种样式的职务啊。
　　方卓差点被呛着，小苏老师的举一反三有点过了。
　　“苏主任，我是苏老师今年带的学生，之前她应该和您提起过我，我妹妹在一附院进行白血病的治疗，很感谢您的帮忙。”方卓格外真诚，这是他真心感谢的事。
　　苏强国恍然，他笑了笑，指着后面的科室方向：“你们把水果放科室里吧，其他医生还能吃到，哎，白血病的治疗很不容易，我也只是帮点小忙，你们家属要做好长期抗争病魔的准备。”
　　“嗯，真的很感谢苏主任，我先把水果放科室。今天这趟倒是有其他的事和您聊聊。”方卓拎着两袋水果，一路小跑去了科室。
　　苏强国看着侄女，语气有点古怪地问道：“他不会要和我聊你们的事吧？”
　　“你想到哪去了我们哪来的事？是要聊你们医院的事！”苏薇大义凛然地说道，“大好事。”
　　“那就好。”苏强国颔首，这光头小子可不像好人呐。


###第25章 经验
　　苏强国是个老医生，见过的人和遇见的事都多。
　　他在方卓自报家门的时候想起来侄女聊起他的情形，那次的印象是“冷静的病人家属”，这点在面对病魔时可不太容易。
　　今天再这么一见，颇为有礼有节，就是侄女那声“方总”让他有点奇怪的感觉，可别让人给骗喽。
　　三个人就近找了个羊肉馆，要了三碗羊肉汤和若干个烧饼。
　　“苏主任，是这样，我这边联合中科大的计算机专业搞了一个信息化的项目。”
　　“主要内容是在互联网的线上对医院挂号资源进行合理分配，这样既减少患者的时间，也简化医院的预诊流程。”
　　方卓言简意赅的介绍项目。
　　苏强国没太理解：“有什么好处吗？就是让病人挂号是吗？”
　　“病人在网上看到信息，找到信息，来医院之前就挂上某位医生的号，这对双方都有好处，而且，就拿您的儿科举例，小孩子抵抗力弱，很多孩子在医院会面临交叉感染的风险。”
　　“家长领着小孩排队，咱一附院每天看病的数量您是知道的，这旁边很近的距离动辄就一个喷嚏，病毒就在空气中传播。”
　　方卓提起简化流程的另一个好处。
　　苏强国眯着眼睛想了想，是有效果。
　　“什么互联网的高科技我不太懂。”他卷着烧饼，先看了眼侄女才说道，“光听好像不错。不过，你找错人了，这是行政的事，你找医生没用。”
　　“是这样的，我们希望苏主任能介绍负责这一块的领导认识认识。”方卓表明来意。
　　苏薇奇怪，咦，是这样吗？
　　“那更找错人了。”苏强国摇摇头，“薇薇没和你说，她也不知道，首先，我和我们医院负责这一块的副院长关系不太好，其次，不懂的事我不会乱说，最后……”
　　“我快退休了。”
　　方卓瞬间明白了，这还真没找对路子。
　　“啊？大伯，你快退休了吗？”苏薇有些迷糊，她总觉得大伯精神劲头很足，忽略了他快到六十的年龄。
　　“所以啊，这顿羊肉汤是白请喽。”苏国强笑眯眯地说道。
　　苏薇给大伯夹了块羊肉：“谁说的？以后都我请，你多吃点，大伯。”
　　“是啊，多吃点，苏主任。”方卓的光头倒映在羊头汤里，倍亮，“我明白这个事了，您能不能指点我们走什么方向？”
　　苏强国依旧摇头：“我就是个看病的，不关心院里的那些事。”
　　苏薇撒娇道：“大伯，这是我带的大三实习项目，学校里要看结果的，你帮帮我。”
　　“我能帮还不帮你吗？”苏强国摊手，“要不，你们去找副院长试试，看看报我的名，他会不会让保安把你们撵出去？”
　　“……”苏薇泄气了。
　　方卓慢慢喝着羊肉汤，细细思量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这都不用扯什么利益了，实在有点不挨边，退休的老同志……
　　他抬头看了看苏强国，打量了下老同志的面相，嗯，浓眉大眼国字脸，一看就给人很好的印象，属于生病孩子见了不会哭的那种医生。
　　“看什么呢？”苏薇瞅见这一幕，无精打采的问了句。
　　“我在想，苏主任人这么好，那个副院长和苏主任关系不好，他一定要找一找他自己的问题。”方卓恭维道。
　　老主任有点诧异地瞥了眼光头，慢慢说了句：“行事要正。”
　　“无伤大雅。”方卓点点头。
　　苏强国皱了皱眉头，神色有点变淡，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关心起侄女的工作生活。
　　一顿晚饭结束，老主任就近回家，方卓则要到医院陪护妹妹。
　　苏薇先顺路送大伯，然后才不解地问了个问题：“你们最后说什么呢？我怎么没明白。我看我大伯不太高兴，也不咋搭理你了。”
　　路灯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不时拉长。
　　方卓边走边说：“我也没刻意说什么，就是你大伯挺敏锐的。我恭维了一句，说他人好，又说副院长既然与他关系不好，肯定要找自己的问题。”
　　“一正一反，既然你大伯人好，那副院长人就不好，我这种找人办事的，到底是需要一个好的还是不好的副院长呢？”
　　“我是需要一个没问题还是有问题的副院长呢？”
　　“你大伯认为我需要的是后者，这样才有机可乘。”
　　“所以，他劝我行事要正。”
　　“我虽然心里没想着一定就那样做，但也觉得不失为一种方法，所以，我告诉他，曲线完成这个有利于很多人的事，用点小方法也无伤大雅。”
　　方卓拍了下手：“差不多就这样，你大伯觉得和我没什么好说，就不说了。嗯，等你有空可以找你大伯求证下是不是这样想的。”
　　苏薇已经停下了脚步，完全目瞪狗呆，卧槽？卧槽！
　　只有自己是在两人之间嘻嘻哈哈？
　　这是一个大三学生吗？
　　太绕了！心真脏！
　　“你、你要做个不好的人吗？”苏薇问道。
　　方卓的神色在光影下有些模糊，他笑了一声：“小苏老师，你要和我探讨哲学问题吗？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黑？白？灰？”
　　苏薇怔怔地说不出话，不是因为这几个问题，而是因为方卓言语里的笃定，他不像很多学生那样有遇事更弦的心态。
　　她深深感觉到了面前这个男人思想上的成熟和稳定。
　　方卓扭过脸，看向前面的街道尽头：“我很佩服你大伯这样的医生……哎，哎，小苏老师，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等下就拿刀子威胁着别人来支持挂号网站了。”
　　“我就是做事而已，遵纪守法的做事。”
　　苏薇问了一句：“真的？”
　　“嗯，真的，我从不骗人。”方卓竖起三根手指，面不改色地说道。
　　“呵，你是在想着怎么给副院长送钱吧！”苏薇质疑。
　　“那我也得有钱啊，几个穷哈哈的学生，一个穷哈哈的老师，我们拿什么钱去送？”方卓嘲笑道，“真就拎着两袋水果去找人家副院长不成？”
　　苏薇信了，她转而忧虑地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可能得调整下顺序，先看看小虞能不能做些舆论上面的文章，本来我想着先和你大伯取得共识，现在只能先试试倒逼了。”
　　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小苏，教你个乖，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我们或许得弄点竞争的场面出来。”
　　“让别人找我们，而不是我们送上门。”
　　“这个我擅长。”
　　方卓镇定地说道。
　　碰见不会的事怎么办？
　　先把它变成熟悉的事情，再用丰富的经验解决它。


###第26章 进度
　　人生在世，做事遇到点小挫折从来都不是问题。
　　哪怕大挫折，那也要摆正心态。
　　真正有问题的是一帆风顺，那会让人产生一种……
　　好吧，我就想要一帆风顺！我就想要有问题！
　　方卓懒得在心里安慰自己了，他送走小苏老师，径自前往住院部的五楼，一路上都在盘算撬动医院资源的方法。
　　这一波是有操作空间的，但要先等周辛那边把应用系统做出个样式，而在这之前，诸如公司注册、域名购买的小事得先做完。
　　晚上九点钟，方卓轻车熟路的和舅妈交接完毕，他在进入病房前揉了揉脸，抛掉了复杂的思虑。
　　“祺祺，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方卓笑着询问躺在病床上的妹妹赵素祺。
　　“好得很。”赵素祺有些虚弱。
　　方卓注视着妹妹，想着医生所说的诱导化疗方案，此时此刻，她体内的细胞正在被杀死，如果说人是细胞的集合体，那这个过程是不是也意味着妹妹正在逐渐被杀死呢。
　　方卓心里有些莫名的悲哀念头，脸上的笑容却保持没变，他一点也不想病房里充满低沉的气氛。
　　“哥，你的头扎手不？头发渐渐长出来了！”赵素祺仿佛有什么惊世发现一样地说道。
　　方卓虚虚一捋，笑道：“你就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不然呢？看电视也无聊，我有点想回去上学了，后年的高考我应该参加不了吧。”赵素祺遗憾地说道。
　　“估计能参加上大后年的，没事翻翻书，正好还比别人多了复习时间，以后考个清华北大。”方卓给妹妹掖了掖被子，“然后学个管理什么的，出来替你哥管公司，多好。”
　　“你的公司怎么样了？”赵素祺想起表哥之前说过的事。
　　“找了找人，还不错，希望能做好，目前的团队呢，有一位小苏老师，有一位小虞同学，还有位小周同学。”方卓笑道，“我跟你说说我都是怎么和她们聊天的。”
　　“小苏老师，反应有点慢，人比较呆，哦，呆的有点可爱的那种，叫呆萌吧。”
　　“小虞同学，喜欢看周星驰的电影，腿很长，性格很急，我跟你说，我去见她的前一天专门跑去录像厅看了两遍《大话西游》，抄写了台词，下回过来我把写着台词的笔记本拿来。”
　　“小周同学呢，也就今天刚见，给我的感觉是比较踏实和专注，看穿着打扮，家庭条件可能一般，但也不一定，有些男生就是比较邋遢。”
　　“我要做的项目是解决……第一次说服的时候……其实我当时心里……”
　　方卓向妹妹娓娓道来，尽量把事情说的有趣。
　　赵素祺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插话询问下细节，偶尔嘲笑下哥哥的腹黑。
　　弦月西移。
　　这处病房的灯光只是整个住院部最寻常的风景。
　　※※※
　　从医院回来，补觉后的方卓开始在等待小周主管的进度时间里处理些行政杂事。
　　工商局跑了两趟，找了家代办。
　　这个年头的公司注册需要验资，要有办公场地，前者方卓表示不需要，所以就是处理一个场地问题，除此之外，法人和股东的身份证件也需一并齐全。
　　涉及其他人的暂且存置，方卓就是先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
　　转眼到了周五，方卓从柜子里揣三万块钱的现金放进背包用以验资，准备下午见到另外三个人时继续推进公司的注册进度，顺便还有个名称的问题需要征求意见。
　　不过，下午小会之前，他要先到医院见家人，舅舅、妈妈据舅妈说应该是上午会到。
　　“阿舅，阿妈。”
　　方卓在走廊边就瞧见明显都憔悴了的两个人，这让他有种回去立即把包里现金全部拎来的冲动。
　　“小卓，最近累着你了。这是你大舅姨。”舅舅赵毅强转身和外甥打了声招呼，又把旁边一个没怎么见过的老太太介绍了下。
　　“大舅姨好。”方卓乖巧的叫了声人。
　　“你这头发……还不如光头呢。”母亲赵淑梅皱眉，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头。
　　方卓笑了笑：“再长几天就好了。”
　　赵淑梅带着儿子往旁边走，留给弟弟赵毅强谈话空间。
　　她教训道：“听你舅妈说你又在医院里瞎搞什么？你也不回学校学习了！不是还能升本吗？不行你就升个建筑方面的本科，以后到建筑公司接我的班也行。”
　　“学校支持的实习项目，正规的，妈，我这是正事。”方卓辩解道，“以后做好了，祺祺的医药费都不用愁。你们这回带来多少钱？”
　　赵淑梅听到这个问题，眉头紧紧的皱起：“你操心这个干什么。”
　　方卓提醒道：“妈，你忘了上回我还给你一万呢。”
　　哦对。
　　赵淑梅想了想，叹气道：“又凑了八万五，可能还是不够。”
　　“不够，肯定不够。”方卓直截了当地说道，“嗯，妈，都别急，我这边公司成立就好了。”
　　“还要成立公司？做这么大吗？”赵淑梅的声音拔高，满是疑问。
　　“学校要求的，干不成注销就是。学校还能吭我一个学生吗？”方卓一推四五六，“学校是出资又出力，挺看好我发起的这个项目，我包里就有学校和其他合作人的钱呢，下午就得去走流程。”
　　赵淑梅有些担心：“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听你舅妈说就是帮人拿报告，那能赚多少钱？”
　　“这样说吧，就一附院每天病理科拿报告的超过一百人，最起码有四十个人需要我们的业务，如果能谈成，一个人15，去掉周末两天，一个月能收到一万多块钱。”
　　“这还就是一家医院，业务拓展到整个合肥，钱立马翻倍的涨。”
　　方卓说得井井有条，之所以不提挂号的事是因为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反正得有个慢慢把钱拿出来的渠道。
　　赵淑梅问道：“能这么赚钱？那别人怎么不做？”
　　“这就是缺少发现的眼睛啊，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的把业务铺开，一附院儿科的主任我都认识吃过饭了，到时还得走走关系。”方卓如此说道。
　　赵淑梅陷入思考，这倒是很合理，有关系能走通才对。
　　正当方卓还要扯扯数据来增加合理性的时候，走廊侧角那边大舅姨的声音忽然变大，一口地道的方言语调颇为尖锐。


###第27章 斥责
　　“恁们现在这怎么弄？”
　　“这借一万，那借一万，恁咋能拿俺叔的钱？”
　　“这病能治吗？治到最后啥也不剩，以后的日子咋过？”
　　老太太越来越大声。
　　方卓皱着眉，走过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看到这个不太熟的大舅姨正在斥责舅舅赵毅强。
　　老太太苦口婆心，眼看赵淑梅和方卓母子俩走过来也没停嘴：“俺们又不是不给那小孩治，问题是现在不管治！”
　　“这几万块钱砸下去连个水纹都没有，钱花的屁都不剩，可过日子了？”
　　舅舅赵毅强的手紧紧攥住，捶按在墙上。
　　方卓心里的情绪升腾，但仍旧保持着理智：“大舅姨，话不能那样讲，祺祺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这讲什么治不治的？”
　　老太太只是斜了一眼，还是对着妹夫赵毅强：“那医生都说治疗不太行，恁就是不为自己打算，可得为俺妹打算？”
　　“祺祺不是阿舅的女儿还是怎么着？”方卓不知道这档子事有没有在上辈子发生过，他觉得舅舅肯定会选继续治，可这舅姨的话一听就来气。
　　“阿舅和舅妈就这一个女儿，他们不治能怎办？那得后悔一辈子。”方卓拍了拍舅舅的肩膀。
　　老太太拧着脸：“治可能治好？这是啥病？恁可懂白血病是啥病？小孩没有了，就趁着还能要再要一个，这都是命，日子还能怎么过？”
　　“怎么过怎么过，他俩家里过日子要你说那么多？祺祺这治病是花了你多少钱？阿舅愿意给自己女儿治就治，他不愿意治，那我给她治。”方卓冷着脸。
　　老太太眼神闪烁了下，指着旁边没劝阻儿子的赵淑梅对方卓斥责道：“恁吃恁爸妈，喝恁爸妈嘞，恁治啥治？咋那么不懂事嫩？”
　　方卓察觉要素，扭头拉住舅舅胳膊，问道：“从她这借了多少钱？”
　　舅舅赵毅强没说话。
　　老太太一下子急了：“恁说的是什么话！”
　　方卓继续问舅舅：“她有没有借给咱救命钱？”
　　舅舅赵毅强缓慢摇头。
　　“走，阿舅，啥话别说了，浪费时间。”方卓发现了一件关键的事，顿时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钱多钱少不是问题，可这种关头连口袋都不愿意打开的还有必要聊么？
　　那是她亲侄女。
　　口口声声为了别人以后的生活考虑，近在咫尺的困难视而不见，谁不会用嘴说话？
　　比用嘴，我这嘴上功夫当初和国企的陈树隆谈笑风生，让非著名农民企业家刘波慷慨解囊！
　　方卓硬生生拽住舅舅往前走。
　　赵毅强刚开始的脚步还有些迟缓，几步之后渐渐坚定。
　　“治治治，拿什么治！”老太太的尖嗓子让整个走廊的人都为之侧目，“还不都是为了恁们好！”
　　方卓能感觉到舅舅的胳膊颤了一下。
　　他的怒火噌噌噌地往外冒，停下脚步，回身对着大舅姨怒视。
　　方卓松开拽舅舅的手，把背包往地上一甩。
　　他近乎把拉链拉断，左手右手各从包里拿出一沓钱。
　　“啪，啪。”
　　他双手用钱在空中拍了拍：“用啥治，就用这治！祺祺从小跟在我后面长大。娘嘞，她的病治定了，就我说的！”
　　方卓把钱扔进包里，怒气冲冲的拉着舅舅走过长廊。
　　赵淑梅一直没说话，只是在儿子用方言爆粗口的时候皱了下眉，她回头看了眼弟媳的亲姐，默不作声的去追儿子和弟弟了。
　　两分钟之后，赵淑梅扯住儿子的耳朵。
　　“你怎么跟你大舅姨说话的？”
　　“还有，你学校给的钱就装在包里？也不怕丢了？”
　　赵淑梅教训道。
　　“哎，哎，妈，那你要觉得我不对，你、你刚才当着大舅姨的面说啊。”
　　“你背后扯人耳朵是怎么回事？”
　　方卓铁骨铮铮地说道。
　　赵淑梅“哼”了一声，伸手把儿子背包的拉链拉上。
　　然后，她认真地对着弟弟赵毅强说道：“祺祺的病得治，治到啥时候是啥时候，她是我侄女，是你姐夫的侄女，我是这样想的，你姐夫也是这样想的。”
　　方卓连忙说道：“舅，我也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说的话，现在不是放心上的时候。”赵淑梅说道，“小卓业务有起色，那钱是他学校和合作伙伴拿出来注册公司的，等他公司开展起来，你外甥没准还能多挣钱。”
　　“我没问你姐夫，你姐夫昨晚自己和说，大不了再把他那大车卖了，咱一家子不管碰见啥事都是一家子。”
　　赵淑梅想着侄女此刻还躺在病床上，吸了一口气，决断道：“还有，其他人也别叫来省城了，陪护不了还碎嘴，有的人就是当热闹看的。”
　　“嗯，姐。”赵毅强抹了一把泪，“治！”
　　※※※
　　方卓离开医院前往中科大，他的心情介于好与不好之间，今天这么一出的一个诱因还是因为医生认为第一期诱导化疗的效果不太乐观。
　　这意味着可能要提前考虑后续的治疗方式，以及准备更多的钱。
　　下午两点钟，中科大的食堂老地点，虞红、周辛已经到了，苏薇则是今天学校有课，没法过来。
　　砰，砰，砰。
　　方卓把三沓钱直接拍在桌子上，言简意赅地说道：“公司的注册资金只能先这么多，家里支持的钱。”
　　虞红有点惊奇：“你家里还挺开明，快收起来吧，拿钱出来跟干仗似的。”
　　“嗯……”方卓控制了下从医院带来的情绪，简略介绍自己手上的进度，基本上确定个名字就能等注册结果了。
　　“我们要想让很多人知道，不如就直接用挂号网的名字。”虞红提议道。
　　方卓看向周辛：“小周觉得可以吗？”
　　周辛正在思考，下意识的客气道：“还不错。”
　　“好，这条过了，名字就叫安徽省挂号网科技有限公司。”方卓继续下一项议题，“股份分配方面，我7，你们三人各1，有意见吗？”
　　周辛还没来得及感叹处事速度就听见股份，他涨红了脸，有种学生式的不好意思，谈钱……谈股份……好直接啊。
　　“粗略这么一定，还得留口子给未来可能进来的风投，这方面的细则要找律师过一遍。”方卓看向周辛，又看向虞红。
　　“项目你发起的，钱也是你出的，已经不少了。”虞红干脆的表示，“要是没成，或者我后面不想参与，这股份我就不要了。”
　　“失败公司的股份没有任何意义。”方卓再次向周辛询问，“小周，同意吗？”
　　周辛点了点头：“呃，行。”
　　方卓低头在笔记本上勾选，然后抬头问道：“小周，网站和应用系统编写准备的怎么样？这方面我不懂，你多说多给意见。”
　　“有件事吧，唔，我找了几个同学，刚开始他们都挺感兴趣，后来，后来……”周辛面露难色，“后来，好像是我师兄余普在挖人，他那边有个学校的计算机社团项目，现在就剩个隔壁班的同学一起。”
　　方卓一愣：“你们关系不好吗？”
　　“本来我以为好，现在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那种好。”周辛难受的有点磕巴。
　　虞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余普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嗯，先不管他。”方卓觉得挺奇怪，想了想，“你再接触接触，对他们提下报酬的事，一个月暂定一千五。哦对，除了股份外，我们四个人每月的车马报销费用先定八百吧。”
　　“嗯，好，用多少拿多少吧。”虞红很爽快，她不是缺钱的人。
　　周辛愣了愣，他小声地说道：“我能不要股份……每个月拿一千五么？”
　　方卓往后一仰，好家伙，这到底是缺钱还是压根没想过公司会有未来……


###第28章 心得
　　“方哥，真的，就这样吧！”
　　“我就拿1500就好。”
　　“不用不用，我不会后悔的！”
　　方卓自诩是个厚道人，可实在耐不住来自技术主管周辛的强烈要求，最终把他的待遇定格为每个月1500元和持有5%的股份。
　　800元报销费+10%换成1500元+5%，嗯，周辛脸上荡漾着满意的笑容。
　　“小周，这是你自己强烈要求的，旁边有小虞作证，我可一丁点都没逼你，还劝了你好久。”方卓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以后万一咱真做成了，你可不能赖我。”
　　周辛“嘿嘿”直笑，连连点头：“不怪，不怪，方哥，谢谢啊。”
　　方卓久久失语。
　　等到周辛乐滋滋的收拾资料准备离开，方卓有些怀疑人生的向虞红询问：“小虞，你不会也想要这样的待遇吧？不要不好意思说。”
　　虞红眉头一挑，鄙视道：“我是那种不好意思说的人么？”
　　“有道理。”方卓有些欣慰地说道，“那小周让出来的5%就你俩各自一半吧。”
　　“工资、报销都是花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呗。”虞红不在意地说道，“薇薇的主我做了，就75%、10%、10%、5%，谁真就稀罕这个呢。”
　　“方哥，我先回去找同学了，你们聊，咱下周五见。”周辛背起包，乐呵呵的告辞。
　　方卓点点头，凝重的看着自家技术主管的背影，又转头有点疑惑地问道：“你又不像小周那样要工资，又不看重股份，嗯，小苏也差不多这样，你们图什么？”
　　“你拉我们一起的时候咋不先问呢？现在把身份证都塞包里了才开始问？”虞红好笑地说道。
　　“嗯啊，就是等你们不好反悔的时候才能问。”方卓佯装护住背包。
　　虞红瞥了一眼：“嘚瑟样，走，去教室，你不是要布置我的工作内容吗？”
　　她走了两步才回答刚才的问题：“你这项目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要是两三个月就黄了，那股份什么的都是废纸，周辛一个月1500，三个月就是4500，也不算白忙活，合肥又不像是上海、深圳。”
　　“我家里还行，薇薇人家有老师的工资，我跟你说，等我告诉她这股份后，她还得推辞呢。”
　　方卓点头：“对，那应付小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擅长这个，人家一不想要，我就收下了。”
　　走到教室门口的虞红把手往门上一捶，发出“咚”的一声，以此动作表达自己的态度。
　　“方大老总，说说任务吧。”
　　她往讲台上一踏，丢过来一支粉笔。
　　方卓微微摇头，赞道：“小虞真汉子也！”
　　虞红大眼怒视：“你是说我没有女人味喽？”
　　“不不，大红这是英姿飒爽，不像一般小女人那样磨磨叽叽。”方卓欣喜道，“我最喜欢和这样的人共事。”
　　虞红觉得这应该是夸奖，放过此事。
　　她转身在黑板上方写下工工整整“挂号网”三个字，又往下打个箭头写下“医院”二字，最后在旁边写了“终端”。
　　“我听周辛说了，他把你这个项目当成一次很好且有趣的实践。”
　　“我也是。”
　　虞红大大方方地笑道：“所以，你现在别扯那些股份什么的，没准就算搞成了，过几个月，我们也各干各的了，到时你可别伤心。”
　　“哈哈哈，好。”
　　方卓洒脱一笑，走到虞红旁边，伸手在黑板上在“医院”旁边打了个问号，又在“终端”旁边打了个叹号。
　　“小虞，我们现在碰见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和医院展开合作。”
　　“一附院现在负责主要行政工作的是孙兴群副院长。”
　　“之前考虑通过小苏的大伯，他是儿科的主任来接触副院长，但这条路是不通的。”
　　方卓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简略而明确的把来龙去脉说了说。
　　虞红站在黑板前考虑了一会，她在“医院”旁写上“孙兴群”三个字，摇头道：“我不认识医院的人，身边朋友也没听说有关系。”
　　“直接谈不行吗？”
　　“毕竟按你的说法，挂号网是有益于医院流程的。”
　　方卓原地转了两圈，颇为踌躇的在关键词“孙兴群”上也打上一个问号。
　　他说道：“你见过小苏的大伯么？他是那种一看就是好人的那种人。”
　　虞红愕然，但很快领会到意思：“所以，你觉得直接接触正常谈是不行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方卓犹豫了一下：“或许，你可以先去试试。但，今天我们的设想先按照医院没有意向的来。”
　　“没有意向的这个判断我认为没问题，因为我们就是个刚成立的公司，没名气，没实力，没资金，可仅仅通过对人品的判断而得出这个结论，我就不太能接受。”虞红认真地说道。
　　“因人成事，因人废事，反正，我们认可的前提是一致的。”方卓摇摇头，“假设，假设孙院长不愿意，我们怎么处理？目前我考虑了三个方面，你听听有没有问题。”
　　虞红走几步，下了讲台，坐在第一排听方老总的讲课。
　　“一，我们先借你们学校的名气来营造公司的名气，校园报刊和省内报刊报道‘中科大青年天才做出全国首个互联网医院应用系统’之类的。”
　　“二，通过媒体集中报道一附院的黄牛问题，还有后面可能存在的卖血问题，报道里如果能出现孙副院长的名字最好，让他比较焦头烂额。”
　　“三，我们先放出消息和另一家医院的合作，比如与三甲医院的省立接触，暗地里再散播散播似有似无的返点消息，对一附院这边欲拒还迎。”
　　虞红捕获关键信息，嗯，营造名气，报道黑料，欲拒还迎。
　　她咀嚼了一会，满是怀疑地说道：“这能都行吗？我说，你怎么是这样的光头啊？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市场营销的高见呢！”
　　“这是在判断因人废事的前提下考虑如何因人成事，如果一附院能拿下来，有这样省内三甲的案例，我们谈其他合作就容易很多。”方卓说道。
　　“那你说返点的事是真要做吗？”虞红皱眉，“哪来的钱啊？”
　　方卓考虑着没回答。
　　虞红又道：“校园期刊我是能找到朋友，校外的找谁？我不认识记者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嗯，我觉着钱能起到作用。”方卓如此说道。
　　“钱钱钱，我就不信记者敢收陌生人的钱。”虞红不信。
　　方卓继续转化道：“那我们要找找记者的熟人。”
　　两人一起思考。
　　很快，方卓一拍大腿，要不怎么是元老呢，各个都能起作用。
　　“小苏啊！这事得找小苏！”
　　虞红纳闷：“啊？”
　　“你知道我们学校要改名吗？”方卓笑道，“小道消息啊，合肥印刷技术学校要更名为安徽省新闻出版学校。”
　　虞红恍然道：“哦，你们是印报纸的，学校会有不少媒体的关系。”
　　“这又解决一个小问题了。”方卓“咳”了一声，“我再讲一点点操作上面的个人心得。”
　　虞红点头，等待听讲。
　　方卓放下粉笔，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关上门。
　　“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啊？”虞红忍俊不禁。
　　“是这样的，小虞，报道黑料这一块呢，咱们可以先摸排一下副院长到底人怎么样。如果他真不太好，一时半会又在版面上没什么好写，那……”方卓声音很轻地说道，“你可以找人主动给他送点东西，到时带着录音笔……”
　　虞红一惊：“然后把他报道出来？”
　　“不不不，不一定的，可以让记者就这事采访他。”方卓眨眨眼，“明白我意思么？得让他心里有这事。”
　　虞红思考。
　　“不能露出我们公司的痕迹，免得被记恨，就是让他有点生活上的不愉快，有点个人方面可能暴露的污点。”方卓继续很轻地说道，“个人的一点污点，有时候啊，就喜欢用组织上的成绩来标榜掩盖，组织呢，也因为成绩会不在意一点点污点。”
　　他继续说道：“这种时候，一个响应部委建设信息化的成绩递到面前，他应该就会比较好接触。”
　　“我们不是以求人合作的姿态出现，是都有好处的方式，对医院、对我们、对他个人都有好处。”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建设信息化’的乱象……反正，口号式的号召下总是会比较迷，等我们公司稍有名气就会有很多努力之外的合作。”
　　方卓的语气颇为笃定。
　　木牌插在菜花园里都能当成产业园，为了成绩为了好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这实打实的互联网推动进步更容易绽放光彩。
　　“这不是钓鱼执法吗？”虞红不太满意。
　　方卓惊异：“你连这个词都知道？”
　　虞红从座位上起身，用粉笔在“孙兴群”旁边画了一个感叹号。
　　“小虞，孙兴群在你心里是不是一个惊叹号？还是一个句号？你的脑袋里是不是充满了问号？”方卓忽然想起一句台词，化用出来。
　　虞红绷着的脸被逗笑。
　　她连连摇头：“就算这个副院长不是什么好人，这也太过分了。”
　　虞红又画上一个句号，严肃道：“下不为例啊。”
　　“是，只是一点小变通嘛，如果我们摸排出来他的为人很好，那就不来这一套了。”方卓补充道，“不好的话，那咱就是并肩子上，不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虞红丢掉粉笔。
　　她笑了两声：“说的跟真的似的，我看你啊，就是纸上谈兵，先把公司注册下来，我找薇薇问问再说。你还让我找人去送礼。怎么着？你是没胆游走在法律边缘吗？”
　　方卓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嗯，我有时候可能不小心游过去了，但我现在又游回来了！
　　“你这说的和书上案例特么一点都不一样。”虞红摇头又道。
　　“这样吧，要是咱们做成这个挂号网了，以后我亲自写个成功分析给你们当市场营销的案例，保证和你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味。”方卓笑吟吟地说道。
　　虞红盯着方卓看了两秒：“你现在的笑容、光头有刚放出来那个味了。”
　　方卓撸了一把，随口道：“待我长发及腰，虞总娶我可好？”
　　“哈哈哈哈。”虞红一点不羞涩，大声嘲笑道，“这特么不就是永远没有那一天嘛。”
　　方卓制止住口花花的冲动，绕回正事：“今天我就说说大略的方向，这几天咱们得多沟通，看看细节，你家座机多少？”
　　“方总，您抽空去买个二手手机吧。”虞红建议道，“不然每周五这样的见面也挺低效的。”
　　“把你那摩托卖了给我买手机。”方卓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骑士的场面，那扬长而去的摩托还印在心里。
　　虞红瞪眼：“打我摩托主意，杀了你。”
　　“走吧，请你吃饭。”方卓笑道，“顺便再聊聊心得。”
　　“哎，你哪来的狗屁心得？”虞红粗口道。
　　“空想，空想，这不正好试试嘛。”方卓谦虚。
　　两人出了教室，虞红嘲笑的声音低了三分，她觉得是要给旁边这位光头小总一点面子的。
　　※※※
　　等到方卓和虞红分开，他首先去找代办公司把身份证件和各项签字交了过去，然后，他认真考虑下小虞的建议，认为确实应该买个手机。
　　这不是消费，属于生产力工具。
　　只是……价格确实挺高。
　　方卓逛了几家手机店，发现都是几千块钱，最关键的是，用惯上辈子的各种旗舰手机，现在拿着这种价格不低的手机就仿佛板砖。
　　最终，他挑了个著名品牌的手机权当收藏了。
　　反正，也用不坏。
　　——诺基亚，型号5110，价格4150块钱。
　　这相当于买了合肥3.5平方面积的房子，也差不多够在深圳买上1平方。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导购员多送了个手机套。
　　于是，方卓把手机套挂在腰上，着实体验了一把这个年代手机另一种“炫耀”的用途。
　　第二天上午，方卓先找了个律师事务所出具更详细的股份合同，然后才到了医院。
　　这次，他就没瞧见那位处处关心的大舅姨了。
　　“你这是什么？哪来的？”母亲赵淑梅没聊两句忽然伸手去拿腰侧的手机。
　　“呃，方便我们联络的手机，学校给配的，听说是厂家直接拿货，还挺新。”方卓装作金贵的样子，“妈，你别弄坏了，听说可贵了，以后还得还回去的。”
　　赵淑梅惊讶道：“还有手机？你们学校这么看好你的项目吗？哎，对你也太支持了，要是做不出成绩可怎么办啊？”
　　“我有信心。”方卓信誓旦旦。
　　赵淑梅想了想：“那我提点东西去学校感谢感谢你们老师吧。”
　　方卓心里一惊，连忙说道：“别，医院这里走不开，舅妈一个人时不时还伤心。”
　　赵淑梅慢慢眯眼：“嗯？你是不是有事瞒我？不让去学校？从小我去学校挨老师训还少吗？”
　　“不是啊。”方卓镇定地说道，“真是怕耽误事，这离的又远，明天我们辅导员好像来医院，她大伯就是帮祺祺减免费用的医生，正好公事、私事一起感谢。”
　　赵淑梅看了儿子一眼，点了下头：“行，那明天见见你老师，再买点水果饮料。”
　　“嗯……”


###第29章 来骗我这个老人家
　　“什么？你妈要见我？为什么啊？”
　　“哦对，我是你辅导员，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周六的上午，苏薇因为闺蜜虞红紧急打来的电话来到医院，本以为是挂号网的什么事，没想到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呃，对，主要是让她放心，这个不会让你为难吧？”方卓想着这两人见面，竟觉有些忐忑，可别有什么自己不注意的地方给说漏了。
　　苏薇兴高采烈地说道：“很为难啊。”
　　“苏老师，您能把笑容收一收吗？”方卓抚额，不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兴奋。
　　苏薇有些羞涩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家访呢。”
　　“那个，苏老师，这个不叫家访，咱们这是同流合污，我得交代你几件事。”方卓严肃地说道，“公司方面，我对她说是有学校的大力支持，包括我腰上这个手机都是学校发的。”
　　“嗯？学校发手机？”苏薇惊诧莫名，“怎么可能！哪来这么好的待遇？”
　　“我妈未必信我说的，但一定信老师说的。”方卓默默地说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等等，等等，不对，你家里不是很支持你开公司吗？注册验资的钱都愿意拿出来。”苏薇发觉不对劲的地方，质问道。
　　方卓真想仰天长叹，一个谎言总是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可我的梦想明明是当个方正不阿的人啊。
　　然后，他真的仰天长叹，用一句话来开启答案：“苏老师，我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
　　苏薇的眼睛亮亮的，但又怀疑道：“你不会骗我吧？”
　　“看着我的眼睛。”方卓的眼神格外诚恳，他把一张帅脸往前凑了凑，以此做出回答。
　　苏薇真的盯着光头的眼睛看了两秒，确定道：“那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家里是很支持我，可方式不一样，我妈一心想着让我回老家找个安稳工作，结婚生子，平平安安。”方卓娓娓道来，“但我不乐意，为此和她大吵一架，我姥姥呢，很疼我，她瞒着家里人把一辈子攒的钱都拿给我用。”
　　“唉，她让我一定要做出成绩来。验资的钱其实能动的不多，等验完后，我还得留着作为妹妹治疗的备用金。”
　　满面诚恳，情真意切。
　　苏薇信了。
　　方卓双手合十：“拜托了，苏老师，这就当是我们俩人之间的小秘密吧，别和别人说了。”
　　“嘁，有事叫我苏老师，没事就叫我小苏。”苏薇不满。
　　方卓叹息，越是老套越是有效，小秘密达成。
　　从医院大门走到住院部，小秘密二人组进行了简单的勾结。
　　等到进电梯，苏薇无端端有种紧张。
　　嗯，一定是第一次家访的原因。
　　电梯“滴”的一声抵达五楼。
　　“妈，这是我的辅导员苏老师，也是负责对接我实习项目的学校代表。”方卓为两人做介绍，“苏老师，这是我妈。”
　　两个女人对上目光，都是心中惊讶。
　　苏薇：方卓的妈妈很漂亮很有气质啊。
　　赵淑梅：小卓的辅导员这么年轻？看起来像哪个明星来着？
　　“苏老师，您好您好。”赵淑梅热情地握手，“太感谢您对我家小卓的照顾了，也特别特别感谢您在医院的帮忙。”
　　“阿姨别客气，都是应该的。”苏薇有点手忙脚乱。
　　赵淑梅一愣，阿姨？
　　方卓心里暗暗叫糟。
　　“我其实也是刚毕业进学校，带的学生和我年纪差不多大。”苏薇连忙找补，“第一年当老师，很多事都是和学生们彼此学习，像这次小方同学发起的实习项目，我就学到了很多。”
　　“哈哈，苏老师，您太谦虚了。”赵淑梅很高兴听到老师对儿子的夸奖。
　　方卓松了一口气，他本分的站在一边听着这两人的相互客套，也听着接下来已经串好的口供。
　　时间慢慢过去，两个女人已经从疑点聊到了专业，又聊到未来城市的发展。
　　苏薇有些惊奇于这位来自县城老家母亲的开明和爽朗，她也能感受到面前这位对于方卓深深的爱护。
　　如此一个多小时，苏薇再三婉拒赵淑梅下楼送自己，她和方卓重新站在了电梯里。
　　苏薇自得的征询评价：“怎么样，还不赖吧？”
　　“差强人意。”方卓觉得自己老妈是信了的，心里放下一块石头。
　　“哎，下次这种骗人的事可千万别找我了，我没这方面的天赋。”苏薇兴致勃勃地说道。
　　方卓沉吟片刻，放弃指出她整场下来的卖力表现。
　　“对了，大红电话里还说让我和你聊聊找媒体的事，这是什么情况？还有，股份我是不要的。”苏薇说道。
　　“股份的事让小虞和你讲，媒体的嘛，是这样的，我们需要为医院的那位副院长营造点气氛，整个计划需要有媒体的参与。”
　　方卓大略说了说周五下午和虞红聊的内容，连钓鱼执法也没遮掩。
　　然后，他果不其然看到苏薇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好吗？”苏薇的语气很凝重。
　　“君子喻于义，小人嘛……我觉得还成。”方卓尽量轻松地说道。
　　苏薇犹疑着没有表态，录音什么的听起来就不太像正常人能做的事情，不过，就方卓这种光头的造型，看着就不让人觉得正常。
　　两人安静的走出医院。
　　苏薇思考了一阵。
　　当她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的方卓愣住了。
　　“看什么呢？”
　　她顺着方卓的视线看去，瞧见报刊亭摆在外面的报纸，其中一份的整个版面上有五个大字。
　　【感谢万兄弟】
　　苏薇有点奇怪方卓那种说不上来的脸色。
　　她走了两步，拿起报纸翻了翻，笑道：“这是不是在打什么广告啊？没头没尾的五个字。”
　　“就是啊。”方卓悄悄吸了一口气，想起来那天产业推介会，小苏老师也曾出现过，他赶紧往前走，换了个话题，“小苏，你看看我的手机漂不漂亮？”
　　苏薇果然被从腰包里拿出的手机吸引注意力，她接过黄色的手机，反复打量：“啧，怎么就选了个黄色的？黑色的多稳重呀。”
　　“你呀，你这公司要是不赚钱，你姥见到你手机，她非得生气不可。”
　　方卓摇头：“我姥可疼我了，再说，这是学校发的手机，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苏薇一阵笑。
　　方卓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但心里却沉甸甸的挂上了一件事。


###第30章 焦虑的推进
　　方卓几乎是敷衍着送别了苏薇。
　　随后，他返回去买下数份报纸，把那份让自己心惊的裹在了里面。
　　“感谢万兄弟”这五个字是出现在《合肥晚报》的最后一个版面上，这明显是被人当做广告位买下才发出来的内容。
　　财大气粗，指名道姓。
　　但下面又没署名。
　　这不由得不让方卓想到自己同胞兄弟“万同”做下的那些腌臜事！
　　警察叔叔，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方卓心里自嘲，也不上楼，干脆就坐在门口台阶上翻看这份《合肥晚报》。
　　如果真是写给自己看的，嗯，八九不离十，那非著名农民企业家刘波先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他在这些天的接触中察觉到万同那个身份的问题？
　　有可能。
　　所以，他买了广告位来警告不知属于哪一方但知道事情“内幕”的“万同”？
　　【感谢万兄弟】
　　这到底是感谢还是威胁？是既往不咎还是寻找线索？
　　方卓缓缓呼吸，冷静地思考着其中最大的可能性。
　　这个事对于刘波来说，厂子的合同应该已经签了，他能做的极其有限。
　　正常而言，一个送礼的人应该不至于主动拿起法律武器去自首……毕竟，自己给过他一个“会升值”的前景，自首也得等没希望之后再去吧。
　　“不管怎样，挂号网的进度得加快了。”
　　方卓凝重自语，收起报纸，颇为沉重的走进住院部。
　　※※※
　　周日，方卓改变计划，再次来到中科大召集了三位主管。
　　“小苏、小虞，媒体方面抓紧接触，最起码，你们中科大校内报刊先支棱起来啊。”
　　“小周，你给我一个时间表，咱们这个网站和系统得多久能好？对了，域名已经买好。”
　　“我们需要考虑备选目标，不能只把希望放在一附院身上，之前我提过省立医院，它也是省内最好的三甲医院之一，如果一附院这边不顺利，我们就化虚为实。”
　　方卓站在教室的讲台上，下面坐着虞红、苏薇、周辛以及周主管带来的同学宋荣。
　　宋荣作为新近入伙的人，进了教室还有些怀疑项目的真实性与延续性。
　　不过，方卓从包里数出15张票子提前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后，他极其自然的坐在第一排，全神贯注的听着老总讲话。
　　虞红和苏薇坐在一起聊媒体的事，周辛则和宋荣讨论了一会才给出进度预期。
　　“方哥，网站其实不难做，但还得考虑后续的数据存放，因为按照预期，挂号网的数据会有不少。除此之外，终端硬件上怎么处理呢？”
　　“我按照你的要求联系了一下，终端机器要能联网、读取、存储以及对数据进行反馈，国内好像没有厂家能做，国外也许行。”
　　“我还得再联系联系，呃，我请教了我导师，结果还得再等等。”
　　周辛这几天是有做事的，他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向来很有动力，哪怕，这件事上遭遇了师兄余普莫名其妙的阻挠。
　　方卓对于技术类的东西不懂，他只知道自己接触到最终产品会是什么样，原本聊到终端机器的描述就是后世的自助挂号机。
　　现在看来，这明显超前了。
　　把一个十年后的东西搬到现在就必须做出各种适应时代的调整。
　　方卓绕着讲台思考了一会，他又凝视同样苦思冥想的周辛和宋荣，忽然一拍脑门，真的是钻牛角尖！
　　“想岔了，不用往那方面考虑了。”
　　“我们需要的不是特定的机器，而是让患者拿到号的结果。”
　　“直接在医院放上几台电脑和打印机，这不就行了吗？”
　　周辛和宋荣都愣住了，他们还在考虑终端上编程语言的事……
　　“那……我们不用特意编写应用系统了，直接调用接口就行。”周辛茫然地说道，“患者的界面用一套就可以，他们输入身份证和密码，然后打印。”
　　方卓闭上眼，让自己以一个取号人的身份模拟过程。
　　片刻后，他说道：“不，我们要尽可能的压缩每一个步骤，让患者和家属的方便最大化，而且，我们还得考虑他们的使用与接受能力。”
　　“现在很多到医院的人是没接触过电脑的，他们不像是你们是计算机专业，更别提还是中科大的，想想你们第一次用电脑时的场景。”
　　“我们要用最直白的方式来完成最后一步，只要输入3个数字就能拿到号。”
　　“还是需要你们来编写，让医院大厅里的界面只要输入他们挂到的号码就行，然后确认就能自动让打印机打出来。”
　　“至于内里是电脑还是什么终端，都不重要。”
　　“接触互联网的人会越来越多，但这都需要过程，我们前期的设计、宣传都要简明扼要。”
　　方卓犹如产品经理般的挥了挥手：“明白吗？现在就一个要求——简单直白，一看就懂，不要说什么美观，就最最最最最实用为第一目标。”
　　周辛低头把“产品经理”的需求记下，然后又抬头道：“那数据呢？服务器……我们前期也可以先不做服务器机房，可以等医院答应合作再准备。”
　　“不，回头我和小虞一起跑跑，我们把一切筹备好，医院方面要是半推半就，咱们就生米煮成熟饭，让他们亲眼看到这方面的进步。”方卓坚定地说道。
　　周辛有些踌躇，另一边的虞红和苏薇也觉得今天的方卓有点奇怪。
　　“你说他今天怎么了？好像没有平时那么淡定。”虞红不太确定地说道。
　　苏薇深深地看了方卓一眼，很有把握地说道：“他可能是想姥姥了。”
　　虞红：“？？？”
　　“嘘，大红，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苏薇神神秘秘的放低声音。
　　虞红好奇地点头。
　　两个女孩悄咪咪的嘀咕起来。
　　※※※
　　合肥的红星宣纸厂，不，现在应该是前红星宣纸厂。
　　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停在门口。
　　“刘总，这是昨天的报纸。”刚刚招进来的漂亮秘书把老总吩咐买的报纸递上。
　　刘波叼着烟，翻了翻报纸，看到自己买的广告位。
　　他摇头晃脑的欣赏了一会，把报纸塞回去，得意地说道：“小彤啊，你说万兄弟看到我这别出心裁的心意，会不会特别感动？”
　　秘书小彤问道：“刘总，真的特别特别别出心裁，可，你的万兄弟是谁呀？我好像没见过。”
　　“嘿嘿。”刘波笑而不语，他想着前天听到有关政府规划的小道消息，感慨道，“万兄弟是个有见识有能力的人，他玩的都是高端东西，我不懂那些。”
　　“下回见到他，我得多几份这样的广告位感谢他。走吧，进去看看咱们的地皮。”
　　秘书小彤眨眨眼，对老板口中的那位“万兄弟”满是好奇，猜测着他到底是何方英雄人物。


###第31章 带人
　　方卓完全无法揣测报纸背后的意义，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冒着风险去接触刘波刘老板。
　　他只能尽可能的推动公司进度。
　　然后，他还到医院向自己的亲人挨个表达了亲情爱意。
　　“舅，我从小就觉得你特别帅，后来就特别佩服你。”
　　“舅妈，从小我就跟你亲，祺祺就是我亲妹妹一样的。”
　　“妹妹啊，你快点好起来，以后看我给你换个嫂子。”
　　方卓絮叨了一遍，转头再送自己亲妈去车站的时候，他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小卓，你长大了，眼看快毕业也开始做自己的事业，一定要多做事少说话，多听听老师和朋友的意见。咱家今年不太顺，你得挺住熬住。”
　　“你舅家就一个祺祺，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从小到大就不是两家人，这次给祺祺治病还需要再凑凑钱，希望你不要怪妈。”
　　“你在合肥比较熟，多到医院照顾你妹。”
　　“唉，你姥爷以前在大队里，我们也想着响应政策号召，早知道都多要一个了。”
　　赵淑梅趁着没发车，对着儿子说了一通话。
　　方卓听得鼻子发酸，不过……有的事还是要坚持自我，就靠嘴吃饭呢，得多说话……
　　“妈，你和我爸现在给我生个妹妹也不晚。”方卓眼泪汪汪。
　　“呸！”
　　赵淑梅登上客车，挥手告别儿子，忧心的回家筹钱。
　　方卓一个人在车站徘徊好久，直到有人想拉他找姑娘乐呵乐呵才匆匆离开，嘿，不要看我光头就不是个好人。
　　公司注册需要时间，联络媒体需要时间，网站建设需要时间。
　　一切都得在孕育中默默发展。
　　等到舅舅赵毅强也回老家，方卓送别他之后又一次拿出一万块钱递给舅妈许茹，让她放在妹妹的医院账户上。
　　emmm，怎么说呢？
　　舅妈许茹这个人比较单纯，对省城也没什么了解，这钱说是又开展了一家医院的代拿业务就成，至于其他家人，反正他们只能在电话里听听消息。
　　如此过了将近一周，报纸上没有新的感谢信，方卓反而是找到之前刊载过的消息，据《安徽省日报》报道，红星宣纸厂的资产工作得到圆满解决。
　　报道上还有市领导与安徽省信投总经理陈树隆、农民企业家刘波的合影。
　　这份报道的时间点还早于“感谢万兄弟”，也就是说，刘波买地确实已经板上钉钉。
　　方卓确认了一个不太有用的消息，仍旧只能祈祷刘大老板多点耐心，他现在完全没有渠道去了解政府的用地规划什么时候会出来，只是清晰记得，地皮未来一两年内就会升值。
　　非著名农民企业家应该能撑到那时候吧？就算有资金问题，卖卖紫砂壶总能救救急。
　　“老方，最近业务咋样？基本上都见不到你人，你这是把宿舍当旅馆了啊。”
　　宿舍里，林诚白天临时从教室回来，意外发现自己行踪飘忽不定的室友。
　　“嗯，业务挺多的，很忙。”方卓开口敷衍，问了一句，“你复习怎么样了？”
　　“报了个辅导班……唉，还得努力啊。”林诚叹气。
　　方卓站在上锁的柜子边点点头，鼓励道：“加油。”
　　林诚抱着书在方卓身边转悠，随口说着校园里的新闻，视线也不离开朋友。
　　方卓哭笑不得，他白天回来是要拿一沓钱用，这让自己怎么取钱？
　　“老林，你直说吧，我看你脸上有事。”
　　“啊？有这么明显吗？”林诚犹豫着把书放下，说道，“老方，报辅导班挺贵的，那个，我能不能帮你跑跑腿，赚点生活费啊。”
　　方卓一愣，他最近几天实际上并没有跑这个活，只是当成一个缓慢出钱当医药费的由头而已。
　　“行啊，这事其实没难度，嗯，中午食堂吃完饭跟我一起就是。”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唔，赚钱就得快，按照我的经验，中午前后的客户挺多，这样，你去食堂打两份盒饭，咱拎到医院再吃。”
　　林诚连声答应，欢欢喜喜的放下书就去食堂打饭。
　　方卓趁机摸了一沓钱放包里才又锁了柜子，施施然的往食堂走去。
　　今天上午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租房位置，下午带林诚体验下生活，权当歇一歇了，明天倒是要去虞红家，公司伙伴们的聚会改在了那里。
　　中午12点半，方卓和林诚坐在医技楼外的台阶上吃着冰凉的盒饭。
　　“卧槽，我们是不是傻呀！医院这边到处都是卖饭的！我们为什么要买学校的再拎到这边来！无语了！”林诚吐槽着两人的智商。
　　“嗯，忘了。”方卓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淡定地说道。
　　林诚稍有郁闷，但很快就被新鲜和紧张感冲散。
　　“老方，老方，怎么开展业务啊？你怎么让人信任你啊？你怎么看人家需要不需要的？”
　　“等会到三楼病理科，我们在走廊外等着，一般到那的都是要拿报告的。”方卓细致的解释道，“病理科的报告有不同类别，常规的病理诊断差不多三四天就能拿，下面市县医院做不了的免疫组化差不多得一周。”
　　林诚思考着说道：“市县做不了？又要一周？那这个的不是很容易拿下吗？”
　　方卓打了个响指：“没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病理科还有个尸检的报告，那个一般不会交给我们拿。”
　　林诚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还有尸检？”
　　“我之前也不知道啊，直到遇见一位大哥……”方卓眯起眼睛，“那个大哥的脾气有点暴躁。”
　　“会挨打吗？”林诚担心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方卓传授着经验，“你秉承着我是帮你们解决问题的心态来做这个事，哎，基本上是有嘴就行的。”
　　林诚把好朋友吃完的盒饭一并收起来扔进垃圾桶，信心满满地说道：“行，我有嘴。”
　　随即，他又低声道：“你先给我示范示范，行吗？”
　　方卓爽朗地答应道：“行，你跟我一起，然后你再自己试试。”
　　林诚的眼里都是感谢。
　　下午一点钟，随着饭点过去，病理科外渐渐有病人家属过来，方卓带着林诚询问意向、展现证件、登记信息、收取费用。
　　如此拿下四位客户后，方卓放手让林诚去干。
　　从一点半到两点钟，林诚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在花前乱飞。
　　只是，这只蜜蜂并没有收获到成果。
　　他找到坐在台阶上的方卓，沮丧地问道：“老方，为什么那些人不信我啊？明明我们一起的时候都可以？总不能他们还看脸吧？”
　　方卓对此倒是有些意外，他询问了一番朋友的操作，发觉没什么问题。
　　这……也许，人和人的嘴是不同的？
　　自己的嘴搭配着帅脸相得益彰，而老林的嘴只是五官中的普通一员。


###第32章 真正的极简风
　　方卓不仅有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嘴，也有一双擅于观察的眼睛。
　　很快，他发现了朋友林诚存在的问题。
　　“老林，我告诉你的都是最朴实的经验。”
　　嗯，虽然这个活上也没有进行太多的实操。
　　“你找人家的时候要笑啊，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这脸僵的像是打了肉毒素似的，怎么说服客户信任你啊？”
　　方卓给予强烈的批评。
　　林诚恍然大悟，他还是很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个事。
　　“好，要笑，要笑。另外，肉毒素是什么？”
　　方卓搓搓手：“嗯？我说这个了吗？哦，可能是另一种财富密码，跟你没啥关系，先把生活费给赚了吧。”
　　林诚听话的没有去思考，屁颠颠的再度实践。
　　这一回，他果然有了收获，虽然不像方卓有帅脸加成，但将信将疑的客户还是囿于成本，决定冒险试一试。
　　归根结底，代拿和亲自过来的花钱对比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整整一个下午，林诚逐渐沉浸在快乐之中，方卓则是思考着“挂号网”的发展。
　　这天的晚饭是由林诚来请，两人就在医院外面的小馆子里吃了顿热乎乎的牛杂面。
　　“老方，明天还来吗？”林诚一边吃着面，一边兴奋地问道。
　　“怎么？体验到赚钱的快乐了？”方卓笑着说道。
　　林诚嘿然：“不是，就是喜欢帮助病人家属的这种感觉。”
　　方卓不屑的冲着老板加了一张烧饼。
　　林诚“呼噜”“呼噜”吃了好几口面。
　　然后，他放下筷子，小心的数着口袋里的零钱。
　　一张，两张，三张……
　　足足180块钱！
　　也就是12个客人的业务量！
　　这和第一次在宿舍见到300块钱的感觉不同，这是自己参与的！
　　林诚对着钱愣了几秒，他数出130块钱，排在桌面上推到对面：“老方，一共180，我留50，这是你的。靠，这真的赚钱啊！”
　　方卓扫了一眼，点出40块钱又推回去：“大部分都是你接的，平分就好。”
　　林诚没客气，乐滋滋的收起钱。
　　“明天还来吧？咱们一起。”
　　方卓拒绝道：“不，我有事，你想来就自己来好了，明天周六应该也有不少人，因为很多家属是不知道上班时间的。”
　　他又提醒道：“你的正事是复习，别搞反了。”
　　林诚恋恋不舍的嘟囔道：“可这个真的赚钱啊……明天你真不来啊？呃，我要是自己来，那收到的钱还是分你一半。”
　　“嘿，老林，我跟你说，这个事是没有门槛的，其他人知道也能做，以后医院要是出了什么便民措施，你这也就废掉了。”方卓恐吓道，“到时候你升本没升上，业务做不成，就等着进厂吧。”
　　林诚迟疑的夹了一片薄牛肉，还是点头道：“嗯，90块钱够我花一阵了。那我没生活费的时候再来吧。”
　　“勤工俭学，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方卓赞美道。
　　“切。”林诚喝了口热汤，他抹抹嘴，又认真道，“老方，谢谢你，你真够意思。对了，你明天也不来吗？是要陪你妹妹吗？”
　　方卓摇摇头：“不是，在看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新业务，顺便，陪陪其他的好妹妹。”
　　林诚大诧：“啊？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方卓笑了一声：“开玩笑，说着玩的，我还说我有个好老师呢。”
　　“嘿嘿嘿，做梦呢啊。”林诚脸上露出笑容，“还好老师，哎，咱们的辅导员真的漂亮，我升本后要是还有这样漂亮的辅导员就好了。”
　　※※※
　　“小苏，给我倒杯水，谢谢。”
　　“宋荣，坐，别拘束，我发现你们这些搞计算机的怎么都羞涩呢？别羞涩，我又不是什么大老板。”
　　方卓按照地址抵达虞红家里时，其他四个人已经有说有笑了。
　　他把手里提的水果放下，又拿到虞红提前准备好的白板。
　　“小方总，吃完饭再聊正事呗，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厨艺。”虞红戴着围裙，兴致很高，她家里平时不来客人，今天算是少有的热闹。
　　“大红还会做饭吗？”方卓惊奇。
　　“我当……呸，大红是你叫的吗？”虞红反应过来是谁叫自己小名，“薇薇，你还管不管他了！”
　　老老实实的周辛和宋荣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苏薇和方总还有一层亲密关系。
　　苏薇倒是没察觉到怪异，这货是自己的学生嘛。
　　她帮腔道：“方卓你别过分啊，按辈分来算，你得叫她阿姨。”
　　虞红刚要点头，忽然愤愤不平的扭头：“你到底哪边的？”
　　方卓欣赏了下两位美女青春澎湃的吵闹，然后才说道：“快做饭去吧，今天还有正事呢。”
　　等到两人去了厨房，方卓面对正襟危坐的两位技术人员，和蔼可亲的微笑道：“我先来看看网站页面吧？最近这两天我有在找租机房的位置，你们有没有好的建议？干脆就租在科大附近吧？”
　　“呃，学校旁边可以，机房……嗯，有一定的环境要求，还得干燥，有电力保障。”周辛低头想了想，“我问问导师，看看能不能有熟人。”
　　方卓一边坐到虞红的电脑前，一边说道：“那行，地点就定在学校附近，专业的事得专业的人来做，我都不知道还要特别注意什么干燥之类的。”
　　“嗯啊，方哥，有个相对湿度的要求。”周辛点点头。
　　方卓输入买来的域名网址，点击回车，看到了周辛和宋荣设计的网站界面。
　　他挑挑眉，问道：“小周，电话里我不是说过要求吗？极简风。”
　　“对啊，这就是极简风啊。”周辛站在电脑边，伸手指着屏幕，“上面是我们公司的名字，中间是功能模块，下面是我们做事的意义，最下面留着空间写支持的医院，这已经很简单了。”
　　方卓决绝的用右手覆盖住一块电脑屏幕：“这里，我需要两个大字，免费。右边，醒目的登陆和注册。下面就是支持的医院，可以进行挂号操作的那种。”
　　周辛愣了一会：“三分之一的空间都写着‘免费’两个字？这……”
　　“这就是真正的极简风，粗暴直白的告诉使用者，我们是公益的。”方卓认真地说道，“现阶段没有人了解挂号网，我们也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这样就好。”
　　“某种意义上，病人家属也是消费者，你们得懂消费者的心理。”
　　周辛和宋荣面面相觑，这好吗？


###第33章 价值百万的课（上）
　　“方哥，这样做页面是不是有点粗糙啊？”
　　作为技术主管，周辛不得不提出自己的观感。
　　“也可以做的精致啊，字体、配色、空间布局，诶，这些我不太懂，你们看着来就行。”方卓摩挲着下巴，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周辛有些为难，他最近为了对得起那1500块钱，差不多是没日没夜地干，有时候还会为此和宋荣争吵。
　　眼见框架轮廓费尽心血的出来了，那怎么还要穿上破衣服呢？
　　“方哥，要不等下让虞红也看看？她对网站的设计风格也提出不少意见呢。”周辛觉得依靠自己两个技术人员恐怕无法撼动老总的意图，拉了另一位很有姿色的伙伴作为同盟。
　　“听见我名字了，聊什么呢？”虞红拿着锅铲笑眯眯的走出来，“排骨得炖一会，米饭已经熟了，哎，小方，你吃得惯米饭吧？”
　　方卓总觉得穿围裙、拎锅铲的虞红相比摩托车上戴头盔的形象实在有些违和，他努努嘴：“说这个网站的第一眼风格呢。”
　　厨房里的苏薇也走出来，站在了后面。
　　“这样不好看吗？因为联系你费事，这几天我和周辛、宋荣在学校里把国内所有出名的网站都过目了一遍，这就是我们能模仿和改进出的最好样子了。”虞红自得的感慨。
　　方卓不得不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心地避开虞红手中锅铲的长度范围。
　　虞红激动的挥了挥锅铲：“哎，那也太难看了！国内就没有这样难看的网站！”
　　“有效就成。”方卓举例道，“就好像那个今年过节……”
　　他迟疑了下，现在有脑白金的广告吗？
　　苏薇却是直接顺着往下说道：“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脑白金的广告是1998年在央视播出，如今已经投放两年了。
　　“对，就这个脑白金的广告，简单直白，粗暴到不能再粗暴。”方卓冲着小苏老师笑了笑，“对于我们这种小公司来说，前期的市场营销就是要类似的感觉，强行让使用者接受我们。”
　　虞红安静下来，对于一名市场营销专业的学生来说，如今火到没朋友的脑白金广告真是绕不开的痛。
　　她思考了一会，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哎，等等，等等，方卓，咱们不收钱啊？免费来搞挂号？”
　　虞红震惊的连“小方”也不喊了，她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己方提供服务，挂号的人付出金钱，不然喝西北风去吗？
　　“目前阶段不考虑盈利。”
　　反正，我能先把医疗费洗完。
　　方卓回身拿了一杯水，抿了两口，又道：“医院挂号不要钱，我们收钱怎么和医院竞争？这也不好说啊。”
　　虞红拉过板凳坐下来：“不是，我们这个省时省力啊，这节约的就是成本啊，花费小于付出的这笔账很好算啊。”
　　苏薇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哎，哎，这不正是方卓病理报告代拿的逻辑吗？
　　虞红继续说道：“而且，这个确实有市场啊，方卓，你糊涂啊！如果不盈利，别说将来了，就前期阶段你怎么维持？”
　　“房租、人力、宣传推广……这些钱你从哪里来？”
　　方卓耐心的听完，他点点头：“小虞说的有道理，这个钱是有理由赚的。”
　　虞红松了一口气，觉得糊涂老板有点被说服。
　　苏薇却觉得一定没那么简单。
　　果然，方卓转折道：“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钱能不能赚？”
　　四脸茫然。
　　苏薇、虞红、周辛、宋荣的目光都落在方卓沉静的脸上。
　　还是虞红对线道：“什么意思？”
　　“我们国内目前还没有，但国外很多大公司往往会设置一个研究法律政策的部门，雇佣价格不菲的前官员和律师，目的即在于规避政策风险。”
　　“挂号是什么？是医疗的入口。”
　　“往大了说，它是有公共医疗基础设施的属性，你们觉得国家会让你们心安理得的赚这个钱吗？”
　　方卓侃侃而谈，以“后”看“前”，十分笃定。
　　虞红怔住了，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啊。
　　她喃喃自语道：“好像没听说有这样的法律……”
　　“那是因为我们连个泡都没冒出来，法律也许滞后，可主管部门的规定却很容易下达。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们的盘子大了，各方面都搭建完毕，资金链紧张运行，忽然来了一个不准收费的规定……”方卓描绘着未来的某个可能。
　　虞红想象着画面，很快就不寒而栗，那相当于公司最重要的模式被否定了，立时就要灰飞烟灭！
　　“船大调头难，所以，现在你们就得知道这么一回事，知道我们航道的正确方向。”方卓说道。
　　他一点都没恐吓的意思，国家是不允许基础挂号收费的，至于依附于此的衍生增值服务，那是另一码事。
　　即便现在趁着互联网发展初期用收费造成既定事实，那也很可能在将来面对种种问题，得不偿失。
　　虞红泄气了：“那你图什么啊……”
　　“让天底下没有难挂的号啊。”方卓笑道。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虞红愤愤地说道。
　　“真的啊。”方卓严肃、活泼地说道，“你们不用愁，我们赚不到用户的钱，但我们可以赚接盘、啊不、赚风投的钱啊。”
　　“在今年，如此一个创新性的互联网企业，它必定让人眼前一亮，所以，我们至少把合肥乃至安徽省的市场打通。”
　　“我说挂号不收费，收费有政策风险，风投不知道啊。”
　　“他们要是问，方老板，你们为什么不收费？我就说，还没到收费的时候，现在是为了快速铺开市场。”
　　“这很合理啊。”
　　“大的钱可能赚不了，小钱，让一个人财富自由的钱还是没问题的。”
　　方卓耸耸肩：“这也是我先前所说让媒体曝光的一个作用，我们得有动静才能让人注意到，明白么？”
　　虞红还是有些无精打采：“风投的钱……上哪找风投啊……真的行吗？”
　　“白板呢？白板拿来，今天我就给你们上一堂价值百万的课。”
　　方卓在低沉的气氛里威风凛凛地说道。


###第34章 价值百万的课（下）
　　方卓拿着白板，用笔在上面标注了一个黑点。
　　“我们做挂号网，首先要明白是基于一个什么基础。”
　　“不仅仅是挂号网，包括其它互联网企业也是如此。”
　　“这个黑点代表97年的网民数量，63万人。”
　　方卓继续依次点了两个位置略高的黑点，指着它们说道：“第二个是98年的117万，第三个是99年的400万。”
　　他看向计算机专业的周辛，问道：“不说专业上的学习，你觉得学会上网很难吗？”
　　“不难，十指打字得练，但可以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点，上网就是输入网址，浏览信息，更多是个很容易培养的习惯问题。”周辛认真地答道。
　　方卓微微点头，伸手用笔按下第四个黑点，平静地说道：“我查阅了互联网信息中心的数据，他们在今年7月份公布的人数是1690万。”
　　“现在已经是9月份，全年过完的话，这个点保守估计可以算作2000万网民。”
　　周辛和宋荣认同的点头，他们都是计算机专业，觉着这个数字很正常。
　　另外两位，苏薇和虞红就稍显茫然一些。
　　方卓轻轻把四个点用线条连上，说道：“这是过去四年的网民增长曲线，挺陡的，对不对？”
　　他竖起一根手指：“截止到现在为止，我们的人口是12.95亿，网民人数是2000万，过去四年每年增长速度超过100%，甚至有300%，400%。”
　　“这就是我们挂号网的成立基础。”
　　“同样，这也是国内其他互联网企业的基础。”
　　“而这样的基础上面孕育了什么呢？”
　　方卓的语速从缓到疾，越发铿锵：“孕育了能在美国上市的新浪、网易、搜狐，还不提更早在美上市的侨兴、中轮等公司。”
　　“明年，明年啊，我们要正式入世了，经济发展的速度必然会是个腾飞的状态，我们仍旧保守估计，就算100%的增长速度来算，下一个黑点是哪个位置？”
　　方卓看了一眼安静听讲的四个人，伸手写下第五个点，又把它和前面的曲线连在一起。
　　“第六个点呢？”
　　方卓自问自答，写下第六个点。
　　接着是第七个、第八个。
　　最后，他从容不迫的把这些点全部连接在一起，画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
　　方卓沉声说道：“挂号网存在的基础既是今年2000万网民的互联网环境，也是未来数年如曲线发展的动态预期。”
　　“广阔的空间，发展的红利，只要我们不犯错，数年之内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挂号网？我们又能用互联网改变多少医院预诊的生态？”
　　方卓语速重新放缓，补充了一句：“事实上，这将是未来几年内互联网企业发展的通用基础，只是，不同的航道选择面临着不同的竞争，做门户网站要和网易、搜狐竞争，做即时通讯要和腾讯竞争……”
　　“而我们做的挂号是个细分领域，当有了足够的先发优势，那将会是别人和我们竞争。”
　　“听懂了吗？”
　　四个人听得屏气凝神，尤其看到那道曲线，又听着上市企业的名字，只觉站起来出了门就能直奔美国纳斯达克。
　　虞红回味着这番白板上的静态和动态，想象着磅礴激荡的互联网发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
　　“草，我的排骨！”
　　虞红起身就是一个箭步，冲进厨房，获得一锅焦黑的红烧排骨。
　　“看来今天中午只能凑合着吃了。”苏薇也是直到这时才嗅到焦味，“我去盛饭，我们边吃边聊。”
　　方卓喝了一口水：“都行，都行，下回我来展示下手艺。”
　　苏薇讶异道：“你还会做饭吗？”
　　“略懂。”方卓笑道。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荣说道：“未来咱们国家的网民数量肯定不是线性增长，一定会更快。”
　　“从统计和数据上来说呢，这样的高速不会一直持续的。”苏薇从专业规律上来说，“像小方刚才说的，2000万的现在就能有那么多去上市的企业，高速发展到一定量，那已经足够撑起繁荣的市场，增长必然会有个很大回落。”
　　虞红“噔噔噔”的跑出来，端上米饭和素菜。
　　她有些郁闷地说道：“没想到咱们公司第一次全体聚会，只能吃素菜……我再拍个凉拌黄瓜吧。”
　　片刻之后，凉拌黄瓜、青椒土豆、水煮西兰花和五碗米饭摆在桌上。
　　“只从这菜就知道咱们公司的处境不容乐观啊。”方卓开了个玩笑。
　　“嘁，要是挂号能收费，我真觉得能赚很多钱，你说要找风投，我想着还是不太安稳。”虞红略有些忧愁。
　　方卓歪了歪头，指点道：“今天我说的更希望是能让你们有看待企业发展的不同角度。”
　　“就像刚才我说政策上的影响，提前预见之后可以规避，但也可以借用。”
　　“我说挂号有公共医疗基础设施的属性，既然如此，你们想想，政府对于这块难道除了不许收费，就不会有正面的扶持了吗？”
　　方卓微微一笑，手上只差一把羽扇可以摇动，他看着四个人若有所思的神色，断言道：“必然会有扶持，只看扶持来的是早是晚。”
　　“如果我看的不错，我们现在不做这个挂号网，上面想做这个事情是五年、八年、十年之后了，那会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
　　“可是，这五年，这八年，这十年之内存在的问题就让人烦恼了吗？”
　　“现在是个最好的时代，只要我们把挂号网稍微做出规模，它就会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而一起成长，它将会享受飞速发展的红利。”
　　“未来，不说人人会用，最起码大多数人在这一块都能节约时间。”
　　“这是互联网之于时代的一个注解。”
　　方卓笑道：“我相信这个注解会得到风投的青睐，只要他们或者他们周围有人使用互联网挂号。”
　　周辛和宋荣放下筷子，终于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虞红却是豁然开朗：“对，我们不要想着等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我们要发起自下而上的……”
　　方卓色变，打断道：“哎，哎，可别胡扯！吃饭啊！”
　　苏薇忍不住笑，筷子掉在了地上。
　　方卓摇头：“今天这场课，我告诉你们，过几年之后，别人给我百万出场费我都不会说的。”
　　“切，百万，就值我一顿红烧排骨而已。”虞红心下佩服，嘴上却对自己的红烧排骨念念不忘。
　　“改天赔你一顿。”
　　方卓笑眯眯，对于与饭前迥然不同的气氛大感满意。


###第35章 小虞
　　“这个红烧排骨啊，要先炒糖色。”
　　“咱们挂号网的媒体宣传速度得加快啊，有什么困难和我说啊，我来想办法。”
　　“哟，小虞你怎么喝酒上脸啊？”
　　“小周，我一看你就知道是个做事的人，加油，互联网大有可为。”
　　也许是素菜不太解酒，也许是米饭吃得太晚，方卓两小杯白酒下肚，竟觉得有些晕乎，说话也随意了一些。
　　好在周辛、宋荣更不胜酒力，一会说着“自下而上”，一会说着“去骗风投”，引得大家都是一阵笑，杯前酒后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顿小聚的午饭结束，三人先把周辛和宋荣送上出租车，然后方卓和苏薇才辞别困乏的虞红。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秋天的小风一吹，方卓的脑袋有些昏沉，但理智倒是重新占领了高地。
　　“小苏老师，小虞没事吧？临走前我看她醉醺醺的。”方卓有些歉意。
　　“她就那样，沾酒就醉，偏偏还要起哄。”苏薇哭笑不得，“可我没想到你们三个大男人的酒量也那么差，拢共就小半瓶酒啊。”
　　方卓惭愧道：“我以为我挺能喝的，事实证明，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喝取决于身体里的乙醇脱氢酶而非主观意识。”
　　苏薇忍俊不禁：“什么什么酶，你能这样扯就说明也没喝太多。”
　　方卓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苏薇，严肃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苏薇撇撇嘴，看着方卓的眼睛，没说话。
　　两人的目光交汇。
　　秋风扫落叶，蝉翼扇蔷薇。
　　苏薇猛然发觉自己耳朵有点烫，连忙佯装对地上的叶子感兴趣，往前踢了一脚，大度地说道：
　　“我又不懂什么酶不酶的，就算你认真好了，大不了跟你说声对不起，那么凶干什么？”
　　方卓收回自己情不自禁的目光，愈发清醒，笑道：“是，我这人有时就是不分场合的认真，嗯，我们互相道歉即可。”
　　“你这人真奇怪。”苏薇走了两步，轻盈转身，长发被风吹拂到耳边，她展颜笑道，“方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做事太成熟了。”
　　方卓耸耸肩：“有吗？”
　　“真的啊。”这回换苏薇认真，“而且，什么事都做得很快，做决定也不怎么犹豫。”
　　“其实我挺忐忑的，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方卓轻轻摇头，“我也考虑过做其他的，比如，开一家物美价廉的奶茶店，然后把它做成一个连锁品牌，最后再做授权加盟。”
　　他和小苏老师并肩往前走，继续说道：“但后来还是觉得挂号网这种能带来立竿见影改变的感觉挺好。”
　　苏薇侧目凝视，老实地说道：“我没太懂。”
　　“嘿嘿，我就随便说说。对了，到小虞家里怎么没见到她家人？我还专程挑了两篮水果才上门……”方卓想起来一件事。
　　“哈哈哈哈哈。”苏薇笑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你是这样买水果的啊！大红和我还在厨房里说，小方不愧是要做公司的，多客气啊，不像那俩憨货！”
　　方卓一脸无辜，要是知道没有长辈在，那肯定不买水果啊，大家都这么熟了。
　　苏薇笑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的解释，虞红父母都不在合肥，她父亲是从合肥调到皖南一个县里当副县长，母亲则是在上海陪儿子读高中。
　　“小虞还有个弟弟啊？没听她提过。”方卓惊讶道，“她家里重男轻女吗？怎么弟弟读书还要陪着？”
　　“稍微有点吧，但也是有原因的。以前计划生育查得紧，虞叔又是公职人员，李姨就到上海她妹妹家那边生的儿子，户口也上在那边。”苏薇回忆道，“李姨娘家的经济条件不错，慢慢地，聚少离多，大红可能稍微有些生分，后来虞叔调走，她一个人在合肥上学就到这会了。”
　　方卓沉吟道：“这样啊，我看小虞还挺开朗。”
　　“那是，我们俩以前邻居，她经常来我家玩，我妈对她比对我都亲。”苏薇露出笑容，这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只差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了。
　　方卓点了点头，算是对市场主管有了个背景了解，思维又不自觉飘到公司的宣传问题上。
　　“你在想什么呢？”苏薇走了一会，发现方卓没了声。
　　“噢，我在想我要是把小虞追到手，那以后到他爸工作的县里开展医院对接工作就方便多了。”方卓回神，信口胡说。
　　苏薇“哎”了一声，知道方卓是在开玩笑，可忽然又觉得把握不住这个男人的真实想法。
　　这一瞬间就好像心里被一只小花猫挠了一下，然后，那只小花猫淡定的舔舔毛，消失不见。
　　“你真这样想啊？”苏薇素着脸，自顾自往下说道，“大红是挺漂亮的，性格大大方方……”
　　“哈，打住，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当然是要闯出一片天，嘴出一片基业！”方卓让玩笑适可而止，昂首阔步地走了两步。
　　苏薇瞧着他搞怪，隐约觉得这才有点青春意气的模样，又喃喃道：“这两句话好像有点熟悉？什么叫嘴出一片基业……你这人有时成熟，有时又轻佻的不像话。”
　　方卓回首合十：“是是是，小苏老师教训的是，认真地说，俺要等俺妹病好了再考虑给她找个嫂子的事。”
　　苏薇听到病情，下意识的祝福道：“希望你妹妹能早日康复。”
　　这话一出，她立即觉得有点“居心不良”。
　　呸，又不能收回不祝福人家。
　　苏薇啊苏薇，你是怎么回事？
　　小苏老师目不转视，只往前面看。
　　方卓却是没有联系前后语境，有点忧虑地说道：“诱导化疗的效果不太理想，恐怕得换治疗药物了。一附院已经是省内最好的医院。嗯，再看一期治疗，不行的话我得让舅妈带她去北京。”
　　苏薇在心里跟着忧虑了一下，那恐怕需要很多钱吧。
　　但她嘴上说道：“吉人自有天相。”
　　方卓抿了抿嘴，望着街道的尽头，淡淡地说道：
　　“有钱才是吉人。”


###第36章 第一次采访
　　合肥的九月份在平静中过完，一家厂子被卖了，一家公司要成立，但这都不足以在如此的内地省会掀起什么波澜。
　　十月一日，国庆节“十一黄金周”放假。
　　说起这个黄金周，大家还觉得挺新鲜，颇有些不知道如何迎接长假期，毕竟，它是遵循1999年才有的《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如今不过第二年而已。
　　中科大，兼职《中科大报》记者的大二学生韦珍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东二多媒体教室。
　　“嗨，师哥，这么早。”韦珍刚进门就瞧见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大三学长周辛，她这次是应好朋友所托来对他进行一次宣传采访。
　　“韦珍，你好你好，这次麻烦你了。”周辛穿着一件格子衫，从座位上起身，客气的打招呼。
　　韦珍笑一笑，熟练的拿出水笔和本子，询问道：“咱们这就开始采访吧？”
　　“呃，还有个朋友来，等一起吧。”周辛稍有些羞涩，他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今天上午有意无意的给方总打了个电话，他那边没什么事便也要来看看。
　　韦珍“哦”了一声，略微观察这位师哥的表情，找话道：“师哥，你做的这个互联网项目有几个人啊？”
　　“有市场营销专业的虞红，有和我一个专业的宋荣，都是大三，还有……”周辛刚要说自己老板的名字就见教室的门被再次推开，他连忙起身招手，“方哥，这边。”
　　韦珍同样起身，回头打量刚刚走进来的男人，唔，短短的发茬显得很精神，五官看起来有点清秀，身材颇为匀称，整体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你好，我是《中科大报》的韦珍，大二，学统计的。”韦珍没让周辛介绍自己，主动伸出右手。
　　方卓脸上含笑，轻轻握了握韦珍的小手：“我是方卓，方正不阿的方，卓尔不群的卓，经济管理专业的。”
　　韦珍不疑有他，认为这是一位经济管理的科大师哥。
　　三个人重新坐下，方卓和周辛并排，韦珍面对方卓坐着。
　　“采访已经开始了吗？”方卓风度翩翩地笑道。
　　韦珍连忙说道：“还没有，我也是刚到。”
　　“那这次麻烦你了。”方卓冲着小记者颔首。
　　韦珍笑道：“方哥太客气了，一点不都不麻烦，校内报纸也需要内容嘛，嗯，方哥，咱们报纸的第一版是留着给领导和导师的，原本给你们留了个第三版，不过早晨的时候有个二版的内容撤掉了，就给你们挪到那里吧。”
　　方卓自然连声道谢。
　　一旁的周辛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刚才自己似乎也说“麻烦你了”？她怎么没什么回应，也压根没提版块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不是有诈？
　　周辛经历过余普师兄暗地里使坏，不由得不多了一层心思。
　　人都是会成长的。
　　片刻之后，他发现韦珍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方总脸上。
　　哦，采访很认真啊，也许是自己误会了。
　　这次应该没有余普从中使坏。
　　周辛如此想道。
　　“挂号网是咱们独立自主研发出来的号源分配系统，如今已经基本编写完成，整个过程，计算机应用专业的周辛和宋荣可谓居功至伟。”方卓侃侃而谈。
　　周辛听到这样的夸赞，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然后，他发现学妹记者并没有看自己。
　　她只是认真的提问：“方哥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呢？”
　　方卓笑着摆摆手：“我又不是计算机专业的，顶多就是提了点要求和思路，发挥了一丁点的小作用。”
　　韦珍若有所思，低头“唰唰”的写下一个词汇——高屋建瓴。
　　她继续问道：“这个号源分配系统具体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省时，省力，省人。”方卓竖起三根手指，“将会极大的优化医院预诊流程，这也正是我们科大计算机专业积极响应部委‘建设信息化’号召才能有的成果。”
　　韦珍眼睛一亮，这次她低头的有点久，把听到的原话记录了下来。
　　旁边的周辛有点坐不住，他左右扭了扭，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可去你的吧，响应1500块钱的号召还差不多。
　　“如果我是一个要挂号的病人，我应该怎么使用咱们这个系统？”韦珍提出一个更具体的问题。
　　方卓赞赏道：“韦珍，你真是问了个好问题，以后如果去当记者，一定是个大记者。”
　　韦珍想谦虚又在方卓直视的目光里有点谦虚不起来，只好露出最温柔的笑。
　　“首先，登录网站用身份证号进行简单注册。”
　　“第二步，按照医院科室选择你想要的时间和医生，这时，我们会出具一个四位号码，也就是你的挂号号码。”
　　“第三步，你到医院直接在大厅的电脑上输入四位号码以及你自己的密码，会取到挂号的那张纸。”
　　“最后，那自然就是候诊了。”
　　方卓尽力把步骤说的简单。
　　韦珍想象了一下，迟疑着问道：“省却了在医院排队的时间？”
　　“对，你能更合理的安排自己时间，我们还会放上出诊医生的信息。”方卓强调道，“同时，这项省时省力省人的服务是免费的。”
　　“啊？为什么啊？”韦珍惊讶。
　　“挂号属于公共医疗的基础设施，我们经过很多次讨论……”方卓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最终认为不应该收费。”
　　一旁的周辛斜了一眼，真的是“很多次”……
　　“那你们如何维持发展呢？”韦珍询问。
　　“挂号属于病患普遍的需要，当网站发展到一定规模，拥有一定数量的用户，广告费、增值服务费将会支撑网站的运行。”方卓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带打绊的。
　　韦珍点点头，继续挑着能想到的问题询问。
　　方卓几乎都不用思考，很顺畅的完成回答。
　　周辛在旁边坐了好久，直到把冷板凳都坐热，这次采访才终于结束。
　　方卓寒暄着送走韦珍，又在门口多聊了几句，然后，他喊着技术主管一起去吃午饭。
　　“你们科大的学生还挺热情。”方卓笑道。
　　周辛有点神秘的小声说道：“方哥，我看出来了。”
　　“什么？”方卓疑惑。
　　“你故意只说经济管理专业，没说院校，让她以为你也是科大的。”周辛一脸大明白。
　　方卓竖起大拇指：“厉害。走，吃饭去，饿死了。等校内报纸出来一定记得给我留一份，我还有用。”
　　周辛应下，有心要在吃饭的时候向方哥请教，这个采访到底如何才能像他一样从容。


###第37章 小坏
　　十月二日，合肥，上午九点，阴转多云。
　　方卓无聊的靠在树边，仰着脸数天上的云彩。
　　一朵，两朵，三朵……
　　“喂，看什么呢？”虞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好大的棉花糖啊。”方卓懒洋洋地说道。
　　虞红绕着树也绕着方卓走了一圈，笑声就环绕一圈，然后，她也仰头确认道：“真是好大的棉花糖啊。”
　　人和人之间的默契有时就在那么一两句之间。
　　这句话是《大话西游》里猪八戒一句平淡无奇的台词，是至尊宝戴上紧箍咒架五彩云而来的前奏。
　　虞红是个资深影迷，她昨天喝的晕晕乎乎，晚上正好又翻出这部片子看了一遍，台词是格外的熟悉，今天一下子从朋友口中听到，心情都变得欢快。
　　“嘿嘿，等星爷的新电影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啊。”虞红笑着说道。
　　“你是在约我吗？”方卓打了个哈欠，忽然惊奇地说道，“你怎么戴了顶帽子？”
　　“呸，约个屁，我们这是纯洁的影迷联谊。”虞红啐了一口，把帽檐压低一些，“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我们啊，倒是你的帽子呢？”
　　方卓用手在头上摸了一把：“我发茬长出来了，还戴什么帽子？你别鬼鬼祟祟的，懂什么叫大隐隐于市吗？真正的藏匿要光明正大，就像我……”
　　他往人行道上走了两步，光明正大地说道：“谁敢抓我？谁敢抓我？谁敢抓我？”
　　无人应答，也无人来抓。
　　“神经病啊，赶紧走。”虞红只觉方卓是在搞怪。
　　方卓深呼吸两口，加快的心跳慢慢平稳，嘿，看吧，没事。
　　两人沿着行人道往前，又拐过一个路口，走到一家台球室门口。
　　“你会打台球啊？”方卓想了一下虞红骑摩托的形象，倒是容易和台球联在一起。
　　“不会。”虞红老实的摇头。
　　方卓纳闷：“那你来这干什么？大上午的也没什么人啊。”
　　虞红稍微踮起脚尖往台球室里看了看，紧张而又憧憬地说道：“干坏事不都是在这种地方吗？古惑仔里就这样演。”
　　“……”方卓无语，“小虞，你还喜欢古惑仔？”
　　“一般啊，但这样有仪式感。”虞红蹙眉，一脸认真。
　　“服了你了，走，走，去教室，还能在黑板上写下详细攻略。”方卓一脸无奈的拽了拽虞红胳膊。
　　虞红撇开：“走就走，别动手啊。”
　　“不动手我怕你个傻子不走。”方卓嘲讽。
　　“呵，不知道谁头发短的像傻子！”虞红反唇相讥。
　　两人互相嘲讽，一路到了中科大，挑了个没人的教室。
　　啪啪啪。
　　方卓站在讲台上拿黑板擦在桌上拍了拍。
　　“虞主管，这是你工作上的第一个计划，暂且命名为‘一附院全攻略’，关键人物是孙兴群副院长，他行使着一附院的行政权力。”
　　方卓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名字并画了个圆圈圈住，沉声说道：“我这几天从不同渠道了解了下这位副院长，嗯，他有一辆奔驰，住在别墅，据说还有好几套别墅空着。”
　　虞红像是在上课般的举手：“小方总，您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是不是想让我觉得即便用点手段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方卓“咳”了一声：“我可不是乱说的，医院里都传的有鼻子有眼，奔驰车也是我亲眼所见。”
　　“继续吧。”虞红不置可否。
　　“我问了问一附院的领导情况，院长是位老先生，临近退休，孙兴群虽然管了多数的行政工作，但他也有位竞争对手是个更年轻的副院长。”
　　“这一点或许能用上，你参考参考。”
　　“目前对于孙院长的舆论战，需要两方面，一是要报道一附院存在严重的黄牛问题，二是要报道目前的信息化趋势以及部委领导的号召，可能的话，只要带一笔医疗体系即可。”
　　虞红不解：“为什么是带一笔？全篇都写不好吗？”
　　方卓摇头：“首先，即便有相熟的记者也很难全按你的意思来，那是人家的饭碗啊。其次，报道的内容都是真实的，真的有号召信息化建设，真的有这个趋势，但没有特意针对医疗体制，就没法全篇都写。”
　　“之所以提一笔是因为他这种搞行政的容易多想。而且，如果医院和网站真的对接成了，他是可以理所当然的说自家医院进行信息化建设，以此当作政绩的。”
　　虞红思索着点头。
　　过了会，她纳闷问道：“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也不熟练，就是咱俩参照着来嘛。”方卓摇头，“你等我说完。”
　　他继续说道：“明着的舆论分为这两方面，暗地里我们还得给孙院长上点眼药，回头你揣两千块钱去找他，请他为刚毕业的大学生安排工作。”
　　虞红沉稳的点头：“明白，然后我们让记者去采访他，抖落送礼的事。”
　　“不，那显得太刻意了，你呢，第一天去送礼，过两天再找他说不用安排，把钱给要回来，这个过程稍微泼辣点，吵一吵。”方卓如此说道，“最好还拉开门吵，这样有不少目击者，记者就好上门了。”
　　虞红听得呆了：“这……”
　　“你有问题吗？”方卓垂询。
　　虞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我没问题，我是觉得你有点问题……你、你……你太脏了！”
　　“只是一点小手段而已。我前天瞧见这位副院长了，他面相不好，合该有此一小劫。”方卓平静地说道，“再说，是我们给他送钱呢，那钱你最后就不要拿回来了，留着给他交别墅的物业费。”
　　虞红的心怦怦直跳。
　　“等等，等等。”女孩从讲台上走下又跳上，“你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收钱的基础上，他要是不收呢？”
　　“确实，很多领导是不收陌生人的钱的，得有个渠道，我称之为‘送礼背书’。”方卓认同。
　　虞红松了一口气，还行，还能再缓缓，好有个心理准备。
　　方卓继续说道：“所以，我特意找了个人，让他询问了开在医院一层超市的老板，问有没有送礼的渠道。”
　　“一般来说，能在医院内部开超市的都有很强的关系，这个纯粹就是挣钱的买卖。”
　　“说来也巧，超市老板就是孙副院长这条线上的，报人家的名就行。”
　　虞红诧异：“超市老板就这么直白？没怀疑？”
　　方卓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指着它，说道：“我让那人拿着一份伪造的毕业生简历，没啥怀疑的。”
　　虞红怔怔的翻出简历，发现上面竟然还贴着照片。
　　“这……”
　　这太齐全了……
　　这坏透了啊……


###第38章 速度
　　十一假期的第二天，虞红没想到自己吃的是一顿猪脚饭，就像她没想到方卓这人做事这么蔫坏。
　　“看我干什么？你的猪脚不够吃吗？”
　　方卓抬了抬手，嘴里因为吃着东西而有点含糊不清。
　　“吃吃吃，猪脚都给你吃，让你这只老狐狸变成一只猪！”虞红有点心慌的把筷子往盘子上一搭。
　　方卓耸耸肩，慢条斯理吃完自己的饭。
　　等到又用餐巾纸擦干净手，他才笑道：“小虞，你到底是对我的做事有没有意见啊？有意见你就说，我们可以尝试换换方法的。”
　　虞红横了一眼：“换什么方法？”
　　“就明晃晃的去接触嘛，我们五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拿着网站和系统的资料，提上两盒水果，再带点土特产，然后，我们到孙院长办公室对他晓以利害，告诉他外面有病患疾苦。”方卓抿了一口水，淡淡地说道，“最后说不定他就答应对接了呢。”
　　虞红：“……”
　　方卓佯作惊奇状：“咦？你怎么不说话？不同意这个方法吗？不可能啊，明明咱们这样做对医院有好处。”
　　虞红恨得牙痒痒。
　　“又看我干什么？”方卓起身走到小饭馆门外，“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侬晓得伐？”
　　虞红“哼”了一声：“我讨厌上海话，不要在我面前讲。”
　　方卓忽然想起昨天小苏老师所说的小虞家庭，她妈妈正在上海陪儿子读书，嗯……
　　虞红手里拿着文件袋在空中甩来甩去，她有点不服气地说道：“你安排这么多，人家真就非按你说的来？有不同反应呢？”
　　“这种事就像是下棋，有不同反应，我们再想法应对嘛。”方卓轻松地说道，“嗯，不要把这位院长想的那么蠢，但也不要想的太聪明。”
　　“我之所以不对正面接触抱希望除了知道他的经济背景外，也因为，他这种人活在舒适圈里轻易不会折腾，所以，我们稍微制造点疼痛，他就会挪两步。”
　　“有变化，我们才有操作的空间。”
　　方卓冷静的表达观点。
　　虞红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两人一起走了会。
　　她有点叹息地开口：“我没想到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送礼……更没想到还得去要回来……”
　　“自己人做事比较放心，这不像找人去向超市老板打听领导。”方卓细细分析道，“小苏那边说是挺顺利，但有关信息化内容的见报不知道周几能上，也不知道能第几版。你可以自己练练，不是喜欢电影吗？权当拍戏了。”
　　虞红：“……”
　　这就是资深影迷吗？
　　“你就一点都不怕吗？万一出了岔子呢？”虞红盯着方卓的脸。
　　“如果顺利的话，送礼是真，记者采访是假，书面证据只有一份简历，送礼的时候只是展示着用，只要说下次带人来给他看看就行，应该不会有太大岔子。”方卓笑道，“真有的话，我来扛，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虞红决定今天回到家立即给闺蜜苏薇打电话，得认真严肃的质问她，她那个学校整天都是教的什么东西！教的担当是这种担当吗？？
　　“好，干了，就当是实习送礼了。”虞红不再犹豫，如此表态。
　　“行，先等小苏那边联系的报纸见报。”方卓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路，看起来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虞红真的要怀疑人生了，他为什么如此镇定？是自己太鶸了吗？
　　“那就这么说了，简历后面有几页是我收集的孙院长资料，你别忘拿出来，看完千万别塞回去了。”方卓谆谆教诲，“你回吧，我得去找小苏，问问她联系记者的事。”
　　虞红呆呆的挥了挥手，就见方卓的背影既平静又潇洒的消失不见。
　　是的，是的，就是自己太鶸了。
　　小方一定不是看周星驰电影长大的，他一定很喜欢看古惑仔！
　　※※※
　　两天之后，十月四日，一份属于本地报纸的《合肥晚报》在第七版刊登了一则新闻。
　　主要内容是展望互联网的发展趋势，又分析了信息化可能对时代造成的改变，其中提到商业模式，也提到医疗服务。
　　新闻内容不是太长，不过，后面一版还转载了来自《光明日报》的新闻，“部委呼吁信息化建设”可以用作关联阅读。
　　又过两天，省级报纸《新安晚报》也有类似新闻，但内容缩减为小小的豆腐块，就是一眼而过的篇幅了。
　　方卓不知道这样的舆论暗示够不够，但他知道副院长办公室是有订阅这两份报纸的，对于小苏老师而言，能找到这样的关系已经很不容易，最终效果要看运气。
　　十一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方卓再次和临上战场的虞红通了通气，还帮她分析了对方可能的言语回答。
　　两人定下的实践时间是8号上午，这个点容易有领导在，不然，中午可能有饭局，下午没准午觉有起床气就不愿意到办公室了。
　　不过，7号这天，方卓习惯性买了数份报纸，惊喜的发现《新安日报》头版的位置有报道省内信息化建设的内容。
　　他几乎是立马到学校找到小苏老师，向她确认情况——这种位置的新闻明显不像她所能联系到的。
　　结果，确实没有关系。
　　可能真就是近期部委号召信息化建设的一个舆论呈现。
　　“小虞啊，什么叫借势，有势才能借。”
　　“咱们这招也是民企小公司对号召的响应。”
　　方卓挥着报纸，掷地有声，然后把准备好的红包递给虞红。
　　“我去了啊。”虞红的声音有点抖。
　　“去吧，我就在医技楼的台阶边上等你，有事的话……我还能帮你吸引下火力。但除非你打了孙院长，不然应该不至于，顶多就是不收你钱。”
　　方卓多了些跃跃欲试，要不，还是自己亲自来好了。
　　虞红没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揣着红包就走进医院大楼。
　　8号的天气格外清朗，太阳洒下一片一片的金光。
　　方卓坐在坚硬的台阶上，心里琢磨这件事的成与不成。
　　十分钟后，他的视线里出现了虞红的身影。
　　啧，看来是没找到，或者，没敢上。
　　“还是我来吧。”方卓迎了上去。
　　“什么你来？”虞红的神色里有种抹不去的奇异。
　　“你这是……送好了？”方卓想到另一个可能。
　　虞红点点头：“我就说了不到五句话……孙副院长收得太快……呃，简历我带出来了。”
　　十分钟，减掉走过去的时间，还剩下八九分钟？
　　“唔……”
　　方卓忽然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39章 做局
　　方卓和虞红一起坐在台阶上，心情都很奇怪。
　　孙副院长太利索了。
　　两人排练的应变在孙副院长的果决之下仿佛有些可笑，之前他们还讨论过到底是送钱还是送礼物，比如，用这钱买上两箱茅台……
　　说起来，现在真应该囤一些国酒，不然以后买这么两箱的价格都得3万往上了。
　　方卓摇摇头，呼了一口气，微妙地说道：“你有兴趣说说怎么送钱的吗？”
　　“敲门，进门，说超市老板的介绍，说我弟大学毕业想来医院干个行政岗，说一点心意，说过两天带人来拜访院长，说再见。”虞红叙述的很简单。
　　事实上，就是这么简单。
　　方卓扭了扭脖子：“你看，送礼不难吧？”
　　虞红压根没有附和的兴致。
　　“这特么的，干大事而忘小节，这钱既然收了，那就谁也别挡我！”方卓踢了踢空气，如此说道。
　　原本吧，他这话在预想中是雄赳赳、气昂昂、恶狠狠、黑沉沉，可此时此刻说来却软绵绵的，一点都提不起力气。
　　方卓重新坐下，迎着耀眼的阳光：“玛德，过程太快，事后复盘都懒得复，走，哥带你吃牛肉汤，喝奶茶去。”
　　“嘁，你是谁哥？”虞红这么说着，人却起身。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学着方卓的模样，骂了一句：“玛德！”
　　方卓回头训斥：“好的不学，学坏的，你要这样，下回我不陪你来要钱了啊！”
　　“呵。”虞红不屑，心里想着还得来要钱就无端端提振了不少精神，“看我下次怎么从他那要钱吧！吃饭吃饭，浪费我的如临大敌！”
　　方卓走了几步，心里念叨，可别把小虞给带坏了，下回有这样的事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
　　“哦对，小虞，我打算等咱赚钱了囤一屋子的茅台，你觉得怎么样？”
　　虞红撇撇嘴：“囤那玩意干啥？不是随时能买吗？”
　　“我想等升值……”方卓在心里估算。
　　“哈哈哈哈，囤着不喝等升值？你是被老孙刺激傻了吗？”虞红大声嘲笑，顺口把孙副院长的称呼也改了改，换成更亲切的“老孙”。
　　听这笑声，她已经从某种莫名其妙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
　　方卓默默叹气，所以，人啊，很难从时代超脱出来，像虞红这种中科大的都看不到这个时代遍地的宝贝。
　　“走吧走吧，等咱们的小公司开起来，我就去买瓶茅台当庆功酒。”他开口说了个大气的承诺。
　　“切，就你那酒量。”虞红大言不惭，当先坐进了牛肉馆，吹嘘道，“喝趴你！”
　　送完钱了，人没事了，虞红觉得自己又行了。
　　※※※
　　十月十一日，上午九点，孙兴群悠哉悠哉的到了自己办公室。
　　桌上的茶水已经泡好，报纸整齐地搭在架子上，一切都如平常一样。
　　孙兴群放下公文包，抿了一口温度恰到好处的雨前茶，抽出一份《江淮晨报》放在面前。
　　作为一位掌管着行政权力的副院长，领会精神是必要工作，也能让自己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学习，就好像现在打牌都不一定要去棋牌室，电脑上就可以。
　　孙兴群抬头扫了眼用布盖上的电脑，心里琢磨着近日来时常看见一个词——信息化。
　　到底什么叫信息化？这玩意儿对自己的进步有没有帮助呢？
　　他的脑海里稍微转了转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报纸的头版内容上，省里有个新的人事任命，主管领导履新，算是进了半步。
　　看来周末得再找机会去坐一坐。
　　还没等他翻开第二份报纸，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一个稍微有些印象的女人近乎是闯了进来。
　　有点无礼了，孙兴群心里这样想着，就见来人开口道：
　　“俺是前天给俺弟找工作的，他刚毕业，孙副院长，你还记得吗？”
　　孙兴群有点不悦，这开口就“副”不“副”的。
　　他略显矜持地点点头：“记得啊，这样，等过几天院里开个会，看看有什么岗位适合的，你上次不是说要把你弟带来吗？怎么今天没带啊？”
　　女人直接说道：“副院长，俺弟已经在省立找到工作，这边就不用了。”
　　孙兴群听到这样的话就是眉头一皱，另一家三甲医院啊。
　　他“嗯”了一声，拿腔拿调：“省立啊，也不错。”
　　女人搓搓手，又是一句出人意料的直白：“副院长，前两天俺给你的钱，你给我吧，俺不在这边了。”
　　两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也能在合肥买个两三平米的面积。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这个事做得太不讲究，太没有礼貌，太不给自己这个院长面子！
　　这就像给领导送礼还让他打借条一样，没有礼貌且荒唐！
　　孙兴群的脸沉了下来，他冷淡地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以后你弟弟都在医院这条线上，我会照顾的。”
　　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话里带了点承诺，更多的反而是威胁。
　　女人的头发遮了小半张脸，衣服上还沾着泥土。
　　她忽然就激动起来，像是弟弟死在了医院里一样的大声嚷嚷：“你又没给俺办事！凭什么还收俺的钱？”
　　孙兴群一下子也急了，低沉的怒吼道：“你嚷什么嚷？”
　　按照过往的经验，在医院的一亩三分地，不管是分管行政的地位，还是白大褂对患者的威慑，自己讲话都是很有分量的。
　　可惜，这一次，经验失效了。
　　接下来的两分钟，孙兴群就像做梦一样地看着面前这个土女人拽开了门，冲着走廊也冲着室内大声嚷嚷，像是祥林嫂一样的不断重复着要钱的话。
　　“要钱”“办事”“送礼”“副院长”……诸如此类。
　　孙兴群真的慌了。
　　他朦胧中仿佛有讲道理，也仿佛有吼，很是失态。
　　很快，两三分钟，那个女人就不见了。
　　走廊里零星的路过几个人，有的无视，有的驻足。
　　保安数分钟之后才姗姗来迟。
　　孙兴群黑着脸轰走了保安，他心下忽然有点后悔，越想越是难堪，刚才走廊里有医院里其他领导吗？有科室主任吗？有副主任吗？有爱碎嘴八卦的女医生吗？
　　孙兴群觉得自己真的好他妈冤枉！
　　他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绝对不是那种收了钱不办事的领导，况且，都是一条线上的医院，何必那么心急，那么不可理喻呢？
　　他咬牙切齿的拿起电话，心里发了狠劲儿，一定要让这对姐弟知道医院里到底是什么模样！
　　电话拨给省立医院的朋友领导，让他给自己一份近期入职的职工或者合同工。
　　这样一通电话结束，孙兴群心里才畅快不少。
　　不过，中午的一个饭局也没有心思去了。
　　孙兴群在办公室静静坐了一会，然后，他开始巡视医院里的各项工作，狠狠的训斥出现瑕疵的科室。
　　整个半天下来，医院里好像没流传什么不好的话，孙兴群情绪上好转很多。
　　然而，下午三点，一位彬彬有礼的记者敲响副院长办公室的门。


###第40章 局外人
　　“孙院长，您好，我是《合肥晚报》民生栏目的记者范蓉。”
　　敲门记者看起来年纪不大，她脖子上挂着记者证，满面笑容。
　　孙兴群同样脸上带笑，不自觉和上午碰见的那个女人对比了下，要不说是记者呢，开口就有水平。
　　“你好你好的。”副院长很和蔼，“有甚么事？”
　　范蓉轻轻点头：“孙院长，有群众向我们栏目反应，咱们一附院存在一些医生收取红包的现象，请问，您了解吗？”
　　孙兴群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虽然话里说是“医生”，可他有点怀疑这是冲自己来的。
　　副院长脑子里的智慧飞快转动。
　　两秒钟后，他矢口否认：“据我了解，我们院里没有这种情况，小同志，不要听风就是雨嘛。”
　　孙兴群俯身往前，刻意看了看范蓉的记者证，像是在记住信息，然后重新正襟危坐：“你是《合肥晚报》的？你们报社的社长是李星同志吧？”
　　范蓉肯定地说道：“对，是李社长。孙院长，还能问您个问题吗？”
　　孙兴群觉着对面这位记者已经知道厉害，有点不咸不淡地说道：“嗯，问吧。”
　　“听说医院里流传着一个说法，有位副院长家里好几套别墅，您对这个情况了解吗？”范蓉眼神有些锐利。
　　孙兴群又惊又怒，一下子站起来驳斥道：“胡说八道！谣传，都是谣传，我哪有几套别墅？就一……就一次到朋友家里做客，才见到过一次别墅。”
　　他已经确定这位记者来者不善，冷着脸说道：“请出去。医院没有接到采访预约，有什么事让你们社长来问。”
　　范蓉倒是没有纠缠，彬彬有礼的来，彬彬有礼的走，前后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模样。
　　可是，孙兴群的心情比上午更差了。
　　今天简直邪了门！
　　这莫不是有人要害自己？
　　孙兴群仔细回忆第一次收那女人钱的场面，记得是楼下超市的侄子介绍来的，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拿起办公室的座机，逐一拨打号码，准备用关系来平息可能有的事端。
　　与此同时，医院里的角落开始聊起上午听到、看到的某个要钱事件。
　　※※※
　　“拿着这个包到前面卫生间里换身衣服再洗把脸，头发扎起来。”
　　“出来就直接打车回家，到家别忘了把院长的资料撕碎扔掉。”
　　“不要慌不要急，有心算无心，找不到你的，但是你最近也别在医院附近晃荡了，我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附院的侧门外，方卓简洁而有经验的嘱咐某位匆忙的作案人员，直到她的身影从街角消失才重新回到医院。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盯梢了。
　　买了几份报纸坐在台阶上翻看，中午吃了顿盒饭，一切都相安无事，只看到保安的进出。
　　等下午再看到有位职业着装的记者，方卓也没有上去打招呼，这是小苏老师走的学校关系，他不需要露面。
　　而且，这次采访不是正式采访，只是打个民生栏目的擦边球。
　　按照小苏老师的说法，大概也就问个两三句话，不会太越界。
　　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医院的下班时间，方卓才瞧见丝毫不见异状的副院长孙兴群出现。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位副院长没有坐他的奔驰车回家，而是夹着公文包，骑了一辆自行车离开一附院。
　　方卓不慌不忙，依旧在台阶上干完了晚饭。
　　他无聊地翻看已经看过几遍的报纸，等到天色暗淡才起身去了趟病房，看了看舅妈和妹妹。
　　晚上回到宿舍，方卓没有立即联系小苏老师和虞红，反倒是夜里11点，他的手机忽然收到虞红家里号码的来电。
　　即便隔着电话，也难掩这位初犯人员的紧张又兴奋的声音。
　　“小方，没有什么状况吧？”
　　方卓说道：“没什么事，应该是没问题，嗯，就是老孙今天没有开车，是骑自行车回去的，估计晚上到家得掉二两肉。”
　　虞红又激动地问道：“你问记者采访过程了吗？”
　　方卓严肃地答道；“都是事先联系，事后怎么也得等一等再问。不过，问不问也没有什么区别，事情都已经发生，等最后看结果便是，毕竟是偷袭一位老人家，我也不太想知道这个过程。”
　　虞红称是，还是忍不住分享了一番她行动时的心情和回到家中坐立不安的状态。
　　一番絮絮叨叨，电话费消磨不少。
　　这一夜，方卓像是平常一样思考着公司的发展而睡去，但同一个夜晚下的老孙和小虞都是辗转反侧，几乎没怎么入眠。
　　虞红像是演戏一般的完成了整件事儿，期待着结果，也稍有点害怕。
　　老孙则是疑神疑鬼，不知道究竟是被人恶意找事儿还是纯粹自己倒霉，而且，记者采访这种东西有时候无伤大雅，有时候则很是敏感。
　　眼看院长还有一年就要退休，在这样的关头，他不得不想了很多，思虑着原本人畜无害的另一位副院长是不是心里头藏了一只大灰狼。
　　第二天，方卓正常早起，他没有去找小苏老师和虞红，按照计划的去看周辛找到适合存放服务器的地点。
　　两人逛了一会，聊了一会，方卓瞧出这位技术主管有话要和自己说，但他就耐心等着。
　　“方哥，有件事有点不好意思和你说。”周辛有点艰难的开口。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都自己人。”方卓如此说道，心里想着，你看虞红也不好意思，还不是演戏过了一把资深影迷的瘾。
　　周辛有些羞赧地说道：“这位置是我拜托导师帮忙留意的，呃，他还问了问我手上做的项目，听说是公司，还有同学宋荣一起合伙。他就说尽量帮我申请一个校友企业的名头。”
　　“嗯，公司里你占多数股份，我、我在、在导师面前有点说不出口，所以就没有拒绝。”
　　咦？还有这种好事？
　　方卓喜笑颜开：“这是好事啊，中科大的名头还是很有作用的，很好啊。又不是只有我有股份，有校友参与的公司不就是校友企业嘛。”
　　嗯，更能唬人了。
　　周辛高兴起来：“方哥不介意就好。”
　　他又拿出一份精致的报纸：“这是上次国庆假期采访的《中科大报》，现在才刊印出来。”
　　“对了，方哥，韦珍，就是那位采访咱的记者，给我报纸的时候还问你呢，说有时间请我们吃饭，请教公司和互联网。”
　　“哦，她呀，再说吧。”方卓毫无感情波动的翻着校报，说道，“你再拿几份这个报纸，回头我们见人的时候有用。”
　　周辛惊讶地问道：“见人？见什么人？”
　　方卓微微一笑：“当然是能够让我们正式接入医院资源的好人，我们要充分发挥自己朴实向上的一面，嗯，你再帮我借套你们学校的文化衫之类的衣服，再拿个学生证。”
　　“好。”周辛答应下来。


###第41章 人尽其用
　　方卓很忙。
　　作为一家还没拿到营业执照的公司小老板，他既要催催代办公司的进度，也要亲自确认机房的租赁事宜，偶尔，他还装模作样的看看两位技术骨干电脑上的代码。
　　所谓，每个字符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甚至不是每个字符都认识……
　　不过，产品经理又不是非要看懂代码才能乱提要求，就像程序员也不是非要秃头才能强大，方卓觉得穿上格子衫的周辛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中科大的高材生，差不多也算是国内第2.5代程序员了。
　　这话是方卓闲聊时问周辛的话，按照这位技术主管的回答——
　　“第一代基于DOS用Turbo C，第二代基于Windows用VC和C++Builder，第三代可能是玩Web，用Java和PHP之类的东西。”
　　“我挺看好Java的未来发展，觉得会有很大的前途。”
　　方卓完全没听懂，但他瞧着周辛聊这些时的自信就很有说服力，有点像自己之前找某位慷慨解囊的企业家一样，言语作派里就得有点东西。
　　嗯，挂号网需要这样自信的人才。
　　相较而言，虞红就有点不太自信了。
　　她经过去副院长办公室要钱这档子事，忐忑不安地去学校上了一天课，又默默等待一天，却始终不见方卓来找。
　　虞红越想越觉得不对，甚至觉着可能东窗事发，方卓已经落入法网了。
　　她还是在校园里去找了周辛才知道，方卓这两天一直好好地活着，吃香的喝辣的，经常请周辛和宋荣一起吃火锅，聊网站未来的发展。
　　虞红义愤填膺的找到了正主。
　　“你怎么不联系我啊？”
　　方卓很纳闷：“你也没联系我啊。”
　　虞红有些委屈地说道：“你不是在电话里让我不要随便联系，静待结果吗？”
　　“是我说的吗？嗯……那现在结果也没出来，你不还是联系了。”方卓是在机房里被找到，他转悠两圈也找不到茶水，只好作罢。
　　女孩瞠目结舌，觉得好没道理，可方卓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她很郁闷。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她愤懑的强调道，“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和我及时分享消息，不然，我还以为你进去了呢！你认真点！”
　　“嘿，怎么说话的？”方卓回答道，“正因为上了贼船，所以才不认真啊，又不是刚认识那会。”
　　虞红觉得自己快没脾气了。
　　她妥协道：“不行了，我这两天一直想着办公室里要钱的那一幕……方卓，我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为啥非要找老孙？”方卓的神色仿佛是奇怪有这样的问题。
　　虞红摇头：“那倒不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心态这么好？我问了周辛，你这两天潇洒得很，听他说，你心情也很好。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就不担心吗？”
　　方卓恍然，他竖起两根手指成了“V”：“我的心态无懈可击。”
　　虞红真诚的求教道：“怎么锻炼出来的？教教我。”
　　“很简单啊，这个事吧，前前后后很容易看明白。”方卓本来认为没必要，现在觉得需要稍微复下盘了，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们所说这个信息化趋势是真的。”
　　“第二，有关院长的不良传闻，不管是让我打听到的坊间传闻还是事后瞧见他避嫌不去开豪车来看，极大概率也是真的。”
　　“第三，具体由你来操作的事情是让你去送钱而非敲诈勒索，呃，即便闹到警察那里也顶多算是纠纷，甚至你还有真的有个弟弟，那份简历也已经销毁，老孙说也是口说无凭。”
　　“第四，记者去擦边询问有着足够的理由，民生栏目本身就经常接到群众的举报，况且，她那边压根不会有报道，记者也不会以此姿态去找老孙提什么经济上的诉求。”
　　“最后，不管是这么几条的事实，还是我们成立挂号网的愿景，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我觉得自己都有道德优势，实在愧疚不起来。”
　　方卓耸耸肩，笑道：“所以，用一些手段把这么几条捏合在一起，促成某个利于更多人的结果诞生，心态上无懈可击才是正解。你认为呢？小虞同学。”
　　虞红思考良久，缓缓说道：“就算这个事被抓现行，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这是你的底气吗？”
　　方卓点头道：“算是吧，我也不好意思多坑你啊，咱们是尽量行走在法律的边缘之内。”
　　虞红摇摇头：“你把这些都想的好清楚……前面也没见你怎么着啊……”
　　“小虞啊，你还年轻，等你从学校里出来就会有更多的工作经验，处理事情就会变快变的有心得，我这呢，顶多算是可执行的有效建议而已，不用太敬佩。”
　　方卓语重心长的教诲道：“学生时代可以比较单纯，但是慢慢接触社会之后，你要学着如何更谨慎更客观的处理问题，虽然你学的是市场营销，可市场不单单是课堂上学的东西就能处理好的。”
　　虞红的面色变得有点古怪，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好像这几天做的事又不是太能登上台面。
　　“小方，我其实觉得我应该对你换个称呼。”
　　方卓笑道：“换啥？就叫方总呗，很市场。”
　　“经过我的观察，经过我和你短暂的共事，我总认为你有些不太正常。”虞红想了又想，“就你这德性，以后要么是在里面，要么混成风生水起的大老板。”
　　方卓哈哈一笑，不作理睬。
　　虞红摇头：“我瞧你胆子这么大，以后叫你法外狂徒得了。”
　　“那可别，真让别人误会可不行。”方卓制止道，“语言是能对心理产生暗示的，尤其，这几天我正调整心态，观察别人呢。”
　　“观察什么？”虞红不解。
　　“就看看老实巴交的学生是什么样，我还真的不太擅长这个。”方卓认真的表明计划，“明天机房这边要装机，都是中科大的二手电脑，调试没问题之后，差不多再过一天，我就带着周辛一起去见见老孙。”
　　虞红想象了一下图穷匕见的场面，一下子有种本能的紧张：“能成吗？”
　　方卓摊手：“不知道啊，所以，我又拜托小苏找她大伯，让她大伯给老孙带句话。”
　　“什么话？”虞红好奇心爆棚。
　　“快退休的老头嘛，偶然碰见副院长上班，随口问问什么是信息化，就听说隔壁三甲的省立要搞这个。”方卓细细地说道，“赶上去送的不稀罕，有人竞争才金贵。”
　　虞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人尽其用……一个能用的都不放过。”


###第42章 两个愣头青
　　一所好学校和一个好导师有多重要？
　　能为一家还没注册成功的小公司安上校友企业的名头，能为它找到在学校刚刚淘汰的二手电脑，还能在合适的地方寻找价格相对便宜的空置机房。
　　方卓真心觉得自己用1500块钱每个月雇佣周辛真的太超值，这都还没到一个月就已经回本了……
　　“小周啊，咱们一定要做大做强，你现在的月薪太廉价。”
　　方卓是带技术主管前往医院的路上聊到这个话题。
　　周辛一脸兴奋：“方哥，你是要给我加薪吗？”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等把公司做大做强，你手里持有的股份才能彰显你的工作价值和人生意义。”方卓描绘着未来美好的景象。
　　周辛高兴的表情以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他稍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方哥，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我又不会说话……那医院领导我不认识，从小到医院看到白大褂就难受。”
　　要的就是你不会说话……方卓心里这样嘀咕，他没把最近操作老孙的事情对周辛说，同样的，他都没把全过程对小苏老师说，唯有虞红是知道走向的。
　　“你作为技术主管，怎么能不深入一线了解需求呢？我们是什么网？挂号的！要和医院联系在一起。”方卓教训道，“你知道QICQ吗？”
　　周辛点头：“知道啊，去年搞的一个通讯软件嘛，学校里有不少人在用呢。”
　　“那你知道人家是怎么深入一线的吗？”方卓继续灌输知识。
　　周辛很奇怪：“通讯软件有什么一线？方哥，那就是用网络来聊天啊，网络上不就是第一线？”
　　“对啊，人家公司的马总，那为了深入一线就在自家软件上假扮美女陪网友聊天，你看看，这是什么精神？难道不值得你学习吗？”方卓大义凛然地说道。
　　周辛陷入沉思，假扮美女？学习这个么？
　　一附院到了，两人下了出租，周辛穿着格子衫背着包，方卓穿着印有中科大字样的文化衫，夹着一个公文包。
　　周辛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一些不和谐，他瞧见了前面同样有个夹公文包的人，但人家穿的是衬衫和黑裤，方哥这样……
　　“方哥，那个，咱们……咱们……”周辛吭哧半晌，“咱们是不是去买两盒水果啊？就这样带着资料上去吗？”
　　“就这样。”方卓肯定地说道，“另外，一定要记住，今天不是谈公司和医院的合作，是来做个试点，还要写中科大计算机专业的论文。”
　　周辛默默点头，这都是来时嘱咐过的。
　　他脑子里回想着来自老板的各种嘱咐，也没觉得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很快，副院长办公室到了。
　　门是半开着的，里面只有一位白大褂坐在椅子上。
　　咚咚咚。
　　方卓当先敲了两下门，吸引里面那位熟悉的陌生人注意后才憨厚笑道：“您好，您好，请问是孙院长吗？我们是中科大的学生。”
　　“请进，有事吗？”看到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来访，孙兴群孙副院长有点奇怪，他最近心情不好，连半分笑容也没露，直接问了句。
　　周辛不说话。
　　方卓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说道：“您就是孙院长吗？我们学校有个全国科技创新竞赛，我们做了个电脑上的系统，想来一附院试试。哎，那个，都是免费的。”
　　孙兴群捕获关键词“全国”，他瞧了瞧方卓身上明晃晃的“中科大”三个字，稍微多了点正眼：“进来说吧。”
　　周辛先进，方卓后进，然后他随手把办公室门关上。
　　孙兴群皱眉：“门别关啊。”
　　仅仅一瞬间，方卓心里闪过某种判断，这可能是老孙受到前几天“先送又要事件”的影响，现在连门都不关，能让过往同事领导看到内里情况了。
　　方卓连忙伸手把门拉开，而周辛则是把资料默默放在桌上，直接递了过去。
　　孙兴群看了眼这个戴眼镜没说话的男生，心里说了句，这俩愣头青。
　　他简单看了看资料，从桌上递回去，摇头道：“我们医院不能让你们乱搞啊，出了问题，谁负责？”
　　方卓“啊”了一声，慌忙拿着资料，急急忙忙的解释道：“孙院长，我们这个系统很稳定的，已经测试很久，也经过老师检验的。”
　　孙兴群只是摇头，没什么兴致地说道：“医院关系到千千万万的病人患者，出了问题不光你们担不起，连我这个院长也担不起。”
　　周辛突然开口道：“省立那边就可以啊。”
　　省立，省立，又是省立。
　　孙兴群有些不悦，可他心里突然一动，这个什么电脑又什么竞赛的，是不是和苏老头说的那个省立信息化有关？
　　这在省里应该是头一份吧？
　　信息化，信息化，到底什么才是信息化呢？
　　副院长脑海里时隔数天重新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的神色稍微和蔼了点，头一回露出笑容：“我没听说啊，你们到省立去了吗？你们这个系统到底可以做什么？”
　　方卓还没开口，周辛一下子兴奋起来，他一手编写的系统自然最知道能做什么了。
　　周辛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应用，从注册数据到调用接口，从技术筛选到凭号打印……挂号网说起来是要实现单一功能，但这个过程中还得考虑不少问题。
　　比如，如何运用技术来尽可能防止黄牛用身份证先挂到号，这就需要对数据进行筛选了。
　　孙兴群听到一大串的话，他尽可能的试图理解，但只知道是和挂号相关。
　　“孙院长，我们这个呢，一个是竞赛，一个是解决挂号预诊流程的问题，同时，按我们导师说的，这也是响应全国建设信息化的号召。”
　　“实在不好意思，院长，我们有些冒昧了。”
　　方卓满脸歉意，继续说道：“可是，我们这个系统确实很成熟很可靠，要不，这样吧，我给您留个电话，您可以等我们在省立那边开展试点后再看看效果。”
　　“或者，我们还得写个试点后的论文，您也可以那时候联系我们。”
　　孙兴群的食指叩了叩桌面，先等省立？黄花菜都凉了。
　　他沉吟道：“两位同学，你们这个试点是信息化的是吧？失败了有什么影响呢？”
　　“就算失败了，一切都还是原样子。”方卓拍着胸脯保证，学生式的模样天地可鉴。
　　“那……”孙兴群心里想着看过到的报纸，“其实，试试也行，但我得知道你们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啊，院长，我们可以直接用您的电脑模仿下啊。”
　　方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差站起来给院长鞠躬了。
　　周辛也是如此，他是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拿下省立，又拿下一附院，挂号网要成了呀！


###第43章 人心
　　孙兴群是医院的副院长，相较于方卓这种小老板，他不光要考虑医院的事，还要忙活饭局的应酬。
　　再加上他对电脑上的事着实不了解，所以简单搞清楚来自中科大的试点项目后就原则上保持着同意，没做出什么反对。
　　这也是因为挂号网的职能确实不复杂，它本身就是一个预诊流程中很简单的一环，只是从线下挪到线上而已。
　　等到方卓和周辛从医院里出来，两人都很兴奋。
　　周辛亲眼目睹了互联网项目和线下对接的过程，他满怀憧憬的边走边说：“方哥，我们挂号网这就有了初步发展啊。”
　　他高兴地挥舞着手，兴致勃勃地问道：“咱们是先去省立还是先在一附院布置？”
　　方卓很奇怪：“什么省立？当然是一附院啊。”
　　周辛更加奇怪地问道：“刚才不是你在办公室里说，我们已经和省立谈好了吗？”
　　“那，我那是……”方卓看着周辛单纯的表情竟有些于心不忍，他顿了顿，还是说道，“我那是瞎说的，只是增强一下咱们在孙院长心中的竞争力而已。”
　　“啊？”周辛懵了。
　　他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方哥说的是真的，省立那先已经先搞好了。”
　　方卓叹了口气，转念在心里安慰自己，搞技术的单纯是件好事，人家把精力集中在技术层面才能有更快的进步。
　　他嘱咐道：“别想省立的事了。你回去和宋荣再多测试几遍，咱们这个系统也就这几天就要实地使用，我不希望到时出现什么技术上的状况。”
　　周辛闷闷的点头。
　　过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方哥，其实我觉得咱们这个挂号真能带来便利和改变，不是我们几个人的臆想，医院这边考虑到便利性应该也会同意的。”
　　方卓乐了，没想到这位技术主管还是个直言不讳的性格。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小周，我和小虞讨论过，嗯，你可能不太了解孙院长的行事作风。”
　　“咱们公司目前一穷二白，能够支撑起来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是没有实力，谁又愿意连哄带骗呢？”
　　“难道，你以为这世界上真有人会享受骗人的感觉吗？”
　　方卓冲着周辛眨眨眼：“再说了，这些只是暂时的小手段，等我们合作的医院越多，使用的用户越多，那就是别人主动找我们合作，也就不需要耍这些了。”
　　周辛听着这样的描述又开始憧憬起来。
　　“到时候，咱们几个一起喝茅台。”方卓拍了拍技术主管的肩膀。
　　周辛点了下头，重新开始考虑一附院即将到来的数据接入。
　　方卓不胜感慨，要想带好队伍，人心可真得捋齐了。
　　※※※
　　“卧槽，真成了啊？”
　　中科大东二楼，虞红的粗口在空旷的多媒体教室里回荡。
　　公司召开小会，全员到齐。
　　苏薇、周辛、宋荣，他们见到虞红这样激烈的反应，目光都是看了过来。
　　虞红讪讪地说道：“呃，继续，继续，小方，你继续说。”
　　方卓点点头，继续叙述进度和第一所医院接入的意义。
　　虞红看着站在讲台上捏着粉笔的方卓，稍微有些走神，竟然真让这货达到他的目的了……这、这让老孙情何以堪啊？
　　那位副院长是怎么让这家伙堂而皇之在他办公室当面忽悠的？
　　如果以后老孙知道这个事……他不得吐血啊……
　　虞红怔怔地想了一会。
　　“小虞。”方卓点了名，“明天你带着咱们的资料跑一趟省立，去找一下他们行政方面的领导。”
　　虞红大惊：“还来？”
　　另外三人的眼光很奇怪，“还来”是什么情况？
　　“不是，你刚才没听我说话吗？”方卓皱了皱眉，“我是让你稍微接触一下省立，免得孙院长去打听。最起码得有这么个接触，免得出现什么疏漏，我到时也好圆。”
　　虞红默默点头，这家伙还挺缜密。
　　这时，苏薇问了一句：“小方，公司还没注册下来，一附院的合作怎么签合同呢？”
　　方卓沉吟道：“我看孙院长半懂不懂的，先别提合同这个事，容易触及那种领导式的敏感神经。”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做事都得聪明一点，牢牢记住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墙是护城墙，是挂号网拿到先发优势积累的门槛，粮是我们要不断接入的医院以及注册使用的用户，王是我们真正在这领域取得成绩后的名号地位。”
　　“就像合同这个事，我们真正需要吗？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造成既定事实，让医院和用户都能习惯这种做法。”
　　“这条路仍旧任重道远，一附院的试点接入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大家一定要保持着一个努力且学习的心态来给时代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
　　方卓算是即兴聊了聊挂号网当前阶段的策略。
　　要说还是参加了工作的苏薇有经验，她当先鼓掌，后续才有虞红、周辛、宋荣的跟进，没让公司老板一个人尬在台上。
　　方卓抛给小苏老师一个赞许的眼神。
　　“哦对，公司还需要一个会计来负责财务方面的事啊，既然要做公司，那就得开源节流。”苏薇接受赞许并提出一个建设性意见。
　　方卓连忙挪开眼神，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还不是让财务弄清楚的时候，搞服务器机房的钱都是含糊过去的。
　　“有道理。”
　　“嗯，正规公司好像都有。”
　　其他三位都觉得小苏老师提了个好建议，纷纷赞成。
　　“财务方面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我有个堂哥做会计很久了，我先试试能不能劝说他过来。”方卓计上心来，轻描淡写的让自己先拥有了一位会计堂哥。
　　这个小建议的流程就如此过去了。
　　公司振奋人心的进度由方卓汇报完毕，技术骨干两人先行退场，他们还得回去再对网站做最后的调试。
　　苏薇则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这两天忙着学校的本职事情，只是大概知道方卓和虞红在做医院方面的工作。
　　刚才的场合不适合，现在是能问问闺蜜了。
　　一番颇有些颠倒的叙述，虞红说起自己的“光辉事迹”还有些激动和紧张，方卓在旁边老神在在的琢磨一附院试点工作。
　　“你俩真挺能作的……”苏薇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
　　“是她，不是我。我可是挂号网的CEO，规规矩矩带着技术主管前去医院拜访孙副院长，一番亲切会晤后，一附院就此与我们达成合作。”方卓纠正了一下说法。
　　虞红一点也不着恼，反而笑道：“这以后要是把挂号网做成了，没准报纸真能这样写呢！”


###第44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
　　从医院回来不到半天的时间，挂号网这个小公司开启了人人有事做的状态。
　　周辛和宋荣要力证他们没有白拿1500块钱的月薪，并且努力使公司能继续运营下去让他们继续每月1500。
　　虞红分配到一项跑腿和打印物料的工作，她需要跑一趟省立，还要尽快做出数份网上挂号的流程指引表。
　　苏薇就厉害了。
　　她荣获与老板次日再去一附院进行工作对接的待遇。
　　毕竟，她在一附院还有个儿科主任的大伯，方卓思虑着万一出什么事会比较好回旋，医院里的这个生态啊，认识人与不认识人常常是两种分外明显的不同感觉。
　　“那咱们明天早晨直接在医院见？”
　　苏薇临走前确认安排。
　　“不，还是来中科大吧。”方卓想了想，“医院去太早还没上班呢，明天先看看小虞做的物料，我们到时就一起拿过去。她最近都不能在一附院露面了，有备无患嘛。”
　　苏薇摇头感叹：“好生生一个中科大高材生，看看这成什么样了……藏头露尾。”
　　“以后有她露面的时候，等到一附院对接后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得好好考虑怎么才能借一借政策的东风了。”方卓沉静地说道，“不然，这一阵东风过去了，下一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
　　“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苏薇拿《红楼梦》里的词调侃了一句。
　　“好风凭借力，送咱上青云。”方卓很严肃，时时不忘凝聚团队战斗力。
　　苏薇无情拆台：“切，我发现你这人，画饼真的有一套。”
　　※※※
　　次日，苏薇抵达中科大的时候是早晨八点，她习惯性的到了几个人常用的多媒体教室。
　　然后，她瞧见教室门口大口吃油条的方卓和神情怪异的周辛。
　　“怎么了？”苏薇上前问道。
　　方卓嚼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道：“中科大的同学还挺热情。”
　　苏薇不解，看向周辛，她知道小方同学有时候说话不靠谱。
　　周辛震惊的指着东边：“刚才、呃、刚才那个校报的记者来呢，就是给我们项目登报的韦珍，然后……然后她第二趟过来就给方哥送了份饭。”
　　苏薇情不自禁地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她问我吃饭没，我说还没吃。”方卓淡定地说了一句，又把最后一口油条吃完，点评道，“科大食堂的油条还挺好吃。”
　　“方哥，你听见了吗？她送饭离开时说的是‘你今天看起来好帅’啊！”周辛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事是怎么发生在自己眼前的。
　　“听见了啊，但她的速度很快，直接把饭挂我手上了，我总不能冲着她的背影把饭砸过去吧。”方卓摊摊手，“由她去吧，只是一个贪图我美色的小女孩而已。”
　　苏薇听了在沉默，周辛听了想流泪。
　　“小虞怎么还没来，就等她的物料呢。”方卓迎着朝阳往远处眺望，匀称的身材披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薇姐，方哥，你们先在这等她吧……”周辛有点忧伤，他从未没品尝过被女孩青睐的感觉。
　　苏薇问了一句：“你干嘛去？去机房吗？”
　　周辛的忧伤扩大了：“去吃早饭……我还没吃饭……”
　　他问道：“薇姐，你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份来？”
　　苏薇连忙说道：“吃过了，吃过了，你去吧。”
　　周辛点点头，带着五分不解、三分惊奇、一分郁闷、一分落寞的奔向食堂。
　　“教室里还有份汤我没喝，你喝不喝？”方卓悠哉地问道。
　　“也是那个学妹记者送的？”苏薇盯着方卓的脸，见多了也就是“一般货色”嘛。
　　“是啊。”方卓点点头，“小周上次就和我说这个学妹问过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就遇见了，也有可能是专程找过来的。”
　　苏薇问道：“那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我要不是看她尚有小苏老师的三分姿色，我早就把油条扔她脸上了。”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薇：“？”
　　她愣了一秒，又羞又恼：“你胡说什么呢？”
　　“我们做企业的就是要用客观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漂亮就是漂亮，不漂亮就是不漂亮，对不对？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方卓笑道。
　　苏薇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她想了想，问道：“那你要怎么办？就那个送饭的女孩。”
　　“能咋样啊，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挂号未成，何以为家？”方卓笑笑，“回头让小周遇着她的时候跟她说，我压根不是中科大的，上次是她误会，八成就行了。”
　　“为什么？”
　　“客观来说，小女孩眼光应该挺高，给她落差感就行。”方卓耸耸肩，“一个中科大要开公司的学长和一个印刷技术学校要开公司的学长，两者的感觉是不同的。”
　　苏薇撇撇嘴，这话听起来不好听，可还真的有可能。
　　她想了两秒钟，说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知道，嘿，小虞终于来了，咱准备去医院了。”方卓冲着远远的虞红招手。
　　等到虞红一路小跑到近前，方卓接过物料仔细瞧了瞧，流程表没什么问题。
　　“我昨天傍晚到省立找到一个主任，没说两句话就被拒绝了。”虞红郁闷的汇报情况。
　　“正常，那边别急，我们先把一附院做好。”方卓安慰一句，他回身进了多媒体教室，拎出一份塑料碗打包的汤，笑道，“小虞还没吃吧？正好这多一份汤。我和小苏现在去医院了。”
　　虞红高兴的接过来，她还真没吃早饭呢，小方真是好兄弟。
　　苏薇：“……”
　　双人小组拿着物料出了中科大。
　　“人家女孩专程给你买的汤……你就这样给大红了啊？”苏薇吐槽了一句。
　　“是啊，给你你又不喝。”方卓答道。
　　苏薇无语，发现这家伙总能顺其自然地把话偏离到另外的方向！
　　“别废话了，那位就是见色起意，咱们才是征战天下的伙伴啊。”
　　方卓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来吧，苏老师，后座，随俺先去征战那一附院。”
　　“……”
　　太轻佻了。
　　苏薇默默坐上自行车的后座，进行了一番自我反思，自己是怎么卷进来的来着？


###第45章 初步接入
　　上午九点，合肥一附院的门口进出着形形色色的人。
　　方卓放好自行车，把它仔细锁上，转脸对着小苏老师笑道：“小苏平时可得多吃点，我这骑一路都没出汗。”
　　“你一个大男人，我又不是让你背着我走。”苏薇没听出小方委婉的夸奖。
　　“是是。”方卓笑了两声，“走，先去买水果，第一回见老孙是愣头青学生，第二回找他要个条子，手上拎点东西，场面上才好看。等下拿到条子，记得提醒我出来再买买水果，其他科室也送送。”
　　苏薇摇头笑道：“我要是能像你想的这么周全，说不定明年就能当系主任。”
　　方卓到水果摊上迅速挑了两篮水果，浑不在意地说道：“不是想，是做，很多人都能想到啊，换位思考，你在办公室坐着无聊，有人提点水果，又不像红包那么敏感，你说话都得客气两分。”
　　“年轻人啊，想是一码事，能不能拉下脸去做、去笑又是另一码事。”
　　苏薇听着这番老气横秋的话，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是这样，前两天进老师办公室前还想着买点零食、水果一起吃，又顾虑会不会显得太谄媚，最后就闷闷的进去了。
　　方卓用胳膊碰了碰小苏老师，嘱咐道：“到了办公室，你就说你是跟进项目的学校老师就成，这样能让对方更重视一些，等到了下面科室，你再以老师的身份稍微提一下，咱们这个事后会安排记者采访。”
　　“反正就是扯着虎皮呗。”苏薇自觉已经看透小方的套路。
　　“差不多吧，两边扯，等一附院这边接入，我们再拿这个例子去和其他医院还有媒体聊。”方卓点点头。
　　苏薇应下。
　　她走了几步之后又开口说道：“上回来一附院的范蓉记者，她昨天给我回了个话，准备再挖挖医院的新闻素材呢。”
　　方卓心中一惊，停下脚步，问道：“啥意思？是要动老孙还是？”
　　“不是，就是听我提到医院黄牛挂号的情况比较严重，可能是报道下这方面的事情。”苏薇解释道，“她那民生栏目本身就需要新闻的。”
　　“噢，这样啊，那挺好，这方面的新闻多一些，对我们谈合作会有利。”方卓凝神思索，“等咱们这边忙完，我请她吃个饭吧。”
　　苏薇露出个笑容：“你想请就请呀？人家记者忙得很呢。”
　　“看呗，她既然要挖掘这方面的新闻素材，那总得略微说下怎么解决吧，咱们这个挂号网不管效果怎么样，最起码是个新的方法。”方卓言之凿凿地说道。
　　“也有道理。”苏薇正了正脸色，快到副院长办公室了。
　　电梯上行。
　　两人到了办公室门外。
　　“呃，门好像是锁着的。”方卓提着水果，轻轻敲了敲，没有任何回应。
　　“今天该不会不来吧？”苏薇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在，这种预感没有成为现实，两个人在门口等待半个小时终于等来孙兴群副院长。
　　两天时间，孙兴群倒是没有忘掉“中科大项目”这件事，闲暇打牌时他甚至还炫耀式的在牌桌上展示“信息化”这个概念词。
　　“进来坐吧。”孙兴群不冷不淡，看到水果也没什么反应，他的目光稍微在苏薇身上停了停，对方卓说道，“上次太急，你叫什么来着？这位又是？”
　　“院长，正方形的方，卓越的卓。这位是跟进我们项目的苏薇老师。”
　　方卓低调的介绍自己和小苏，没有用常使的那套“方正不阿”介绍词，生怕自己的正气冲撞到老孙。
　　孙兴群“哦”了一声，脸上多了些笑容，稍微欠身，再次说道：“坐，苏老师请坐，咱们学校这个项目很好啊。”
　　“是啊，所以我们今天来做一做对接，尽快让它能真正使用，也有进一步做做调整和修改。”苏薇赞同式的催促。
　　“今天就能看到吗？”孙兴群感兴趣地问道。
　　方卓答道：“院长，我们要拿到一些医生出诊的信息和挂号的资源，这样能让线上的系统运行起来，越往后，线下排队的病人也就越少，预诊流程也就越快。”
　　孙兴群不爱听这个，他很想听一听老师聊聊这个项目的意义。
　　苏薇之前听方卓说过什么互联网的推动、时代的小变革，现在也能就着“意义”的命题作文说上一说，以及，最重要的，她以老师的身份聊“信息化”更有说服力。
　　就这样聊半小时，孙兴群终于用钢笔写了条子。
　　“你们到医务科找张凯兵科长，等下我再给他挂个电话，这个试点项目后续就由他来负责。”
　　方卓拿过条子，连声道谢，苏薇也在感谢之后和方卓一起离开副院长办公室。
　　“他还挺能扯。”苏薇下了楼，如此说道。
　　“买水果去，有空问下你大伯，看看这个张凯兵的作风是啥样的。”方卓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事情中的核心——“人”。
　　“那你去买水果，我现在就去儿科问一声，让你不打无准备之仗。”苏薇果断地说道。
　　“也行。”
　　方卓把物料递给小苏，跑到水果摊挑了苹果、香蕉和葡萄，满满登登。
　　不仅是给医务科买，还是给大厅里的导诊咨询台买。
　　很快，方卓和苏薇又在医务科外汇合。
　　“我大伯说办事挺利索，人品还不错的一个科长。”苏薇回馈了下情报。
　　“那就行，我和这样的人比较有共鸣。”方卓松了一口气。
　　苏薇对他这样的自我评价有些明显的不认可，她已经看到这货的不少套路。
　　医务科里，张凯兵科长没在，人去院办送文件了。
　　方卓先把水果放下，笑脸拉了拉关系，简单问了挂号方面的情况。
　　因为有孙副院长的条子，医务科的人倒也没推诿，既说了一附院的情况，也询问这俩人是要办什么事。
　　毕竟，由科长接下来的活也还是由他们来执行。
　　方卓聊到一半，张凯兵科长回来了。
　　“中科大的对吧？张院长和我电话说了。”张凯兵开口就很爽朗，他拿过方卓递来的资料，认真过目一遍，很快就理解这个事的本质，“你们要网上挂号，那我们医院这边怎么控制呢？万一你们上面的信息出错怎么办？”
　　“张科长，我们网站上会有管理权限的账号登录，各个医院的医务科都能自主修改。”方卓介绍道，“所有的数据都是医院能看到的，我们只是来优化挂号这个流程，病人不管怎么挂，总归要到医院来看病解决问题。”
　　张凯兵思考了一会，点点头：“那你先把账号给我，我登着看看，不然真出差错，那就晚了。”
　　“应该的，这样，张科长，您留个我的电话，除了账号登录，其他有什么事，我这手机是24小时都在，随叫随到。”
　　方卓喜欢与这个科长短短一会的交流，最起码，每句话都是奔着做事去的。


###第46章 给时代的车轮上上螺丝
　　“张科长，我们网站的系统今天就可以运行上线，但没有宣传，肯定没有用户使用。”
　　“张科长，你这边登录账号自己放号，自己挂号，实际体验一下。”
　　“张哥，前期医院这边不同科室先匀十多个号就成。”
　　“张哥，我这物料就先放科里，不用先贴，等我们把电脑和打印机搬来，到时我亲手贴。”
　　“张哥，等我们这网站做好，我得请你喝茅台，好好谢谢你。”
　　方卓在医务科迸发出推动进度的巨大热情，把网站需要和医院对接的方方面面都聊了一聊。
　　张凯兵确实是个做事的科长，不仅详细了解所谓线上挂号的运行方式，还亲手尝试这样挂号的流程，然后，他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小方，你们这个网上挂号确实不错，我们医院这边也不需要做出太大的改动，很方便，确实很进步啊。”
　　“听孙院长说，这是个试点项目对吧？最终能确定下来吗？”
　　“就是适用面比较窄……”
　　张凯兵说转折话的时候有注意方卓和苏薇的神情，见他们没什么不满也就继续直说了：“用的人不会很多啊，得有电脑才可以，也就是城市里的人用一用吧。”
　　他皱了皱眉：“所以，真正普及开来恐怕还得好久，最需要这样挂号来节省时间的偏偏是下面市、县、乡里不太用电脑的人。”
　　方卓很惊奇这位张科长不仅做事利索，眼光也很敏锐，这才了解多久啊……
　　他承认道：“是的，张哥，相当一段时间里必然都是线上和线下一起挂号，而且，线下居多，不过，我对咱们国家的互联网发展速度有信心，挂号网也是和这个挂钩。”
　　“噢，这样啊，我对互联网不太懂，但上面确实挺好玩的。”张凯兵承认自己眼光不足的地方，他认真想了一会，“似乎也很有可能，我是觉得真不错，用电脑很方便。”
　　方卓笑道：“以后如果可以用手机，那才更方便呢。”
　　“手机？”张凯兵这下不仅是惊奇，更是不信了。
　　他对于不信的事觉着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交流的重心也就回到医院和网站的对接上。
　　一直到了下午两点钟，方卓和苏薇才离开医务科。
　　只在电梯里，方卓就对张凯兵赞不绝口。
　　“这个科长真是个干事的人，性格干脆，眼光敏锐，心肠感觉也不错，要不是没有钱，我真想把他挖到公司来。”
　　“啧，咱们这种和医院打交道的公司就需要这种人才啊，哎，哎，等有钱了一定找他聊一聊。”
　　苏薇没有这么多的感触，但听他这么说，她对比了下，说道：“比孙兴群强。”
　　“两个都不能比。”方卓不屑地说道。
　　“人家好歹是个副院长，要是来你公司了，人脉还是好用的。”苏薇调侃道。
　　“嘿，还真不稀罕，时代的车轮已经被我拧上了第一颗螺丝钉。”方卓嘚瑟道，“他这种人啊，只有顺的份，逆着来就是被冷酷抛弃。”
　　苏薇笑了笑，忽然想起刚才他和张凯兵说的话，问道：“你觉得以后能用手机挂号吗？那不还是很少的人才能用吗？”
　　“肯定能，而且，更方便。”方卓站在医院门口四处打量，随口道，“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们不要静止的看待局面，那是形而上学，你们要辩证看待不断发展的科技和互联网。”
　　苏薇今时今日已然有一些辩证的感觉了，她之前可是没想到真能在很短时间内把这个网站做起来，目前虽然还没正式运行，可一切都好像走在对的路上。
　　“小苏，我刚才自行车是锁在这的吧？怎么不见了？”方卓茫然寻找。
　　苏薇瞧了瞧，确定道：“对，就是这，旁边还有个栏杆呢。”
　　方卓看了眼栏杆，又看了看空出来的位置，疑惑中夹杂着三分惊愕。
　　我的自行车呢？
　　我新买的一个辣么大的自行车呢？
　　刚说过给时代的车轮上上螺丝，我自己的车轮就无情远航了？
　　“方总，你的自行车可能是受到你的熏陶，辩证的运动的去发展了。”苏薇强忍着莫名窜出来的幸灾乐祸，满脸正经，“不要急，发展往往是螺旋的，没准等会还能退回来被找到。”
　　方卓看了一眼毫无同情心的小苏老师，勉强承认自行车运动且发展的事实。
　　“算逑，先吃饭，这个张科长还是个工作狂，中午饭不吃都要把情况搞清楚，太特么适合互联网公司了。”
　　“你得赶紧赚钱，那才好挖人家，还得是大钱，不然有着编制可不会愿意来。”苏薇还是在调侃。
　　方卓认同这个说法，他眯着眼，说道：“我已经在考虑吸引风投前后的一揽子计划了。”
　　“一揽子计划？”苏薇忍不住笑起来，“别人说，我不信，你说，我肯定相信你这一肚子坏水。”
　　“别闹，我都是双赢的。”方卓在心里补了一句，哪怕，对方暂时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
　　中科大校园，下午四点钟。
　　周辛一边往宿舍走一边想着网站的事。
　　“周辛，周辛！”导师梁民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梁老师，怎么了？”周辛抬头，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在搞那个互联网应用的项目吗？过两天上大课的时候，你喊上你的人上台给我当个案例用。”梁民不容拒绝地说道。
　　“呃，好，好，谢谢梁老师。”周辛拒绝不起来。
　　梁民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道：“过两周杭州那边有个互联网发展论坛的会议，回头我给你那公司报个名，你也去长长见识，那边的发展很不错，不要把目光局限在合肥。”
　　“行，行。”周辛自然又是答应。
　　这，梁老师除了人比较强势，其他方面对学生都挺好的。
　　周辛琢磨着第二个消息应该算是好消息，等下回见老板的时候可以说一说。
　　又走了一段路，他再次被喊住。
　　“学长，方哥呢？”
　　这次是韦珍。
　　周辛“唔”了一声，没回答，他生怕自己透露老板的行程，这位直接冲到医院去送饭，现在也是晚上的饭点时间了。
　　韦珍表情有点生气：“我找朋友问了问经济管理专业的，没有方卓这个名字，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周辛愧疚了，他勉强说道，“没骗你啊，方哥没说他是中科大的，呃，他确实是经济管理专业的。”
　　韦珍眼睛亮亮的：“那他是哪个学校？”
　　“合肥印刷……”周辛回忆了一下，确认道，“合肥印刷技术学校。”
　　“啊？”
　　韦珍脸上有着强烈的错愕。


###第47章 二三事
　　这天晚上，统计学专业的韦珍有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宿舍。
　　“珍珍，珍珍，咋了？是看到你的帅哥牵学妹手还是搂学姐腰了？瞅你那表情。”宿舍里的小姐妹胡雯钰知道韦珍这几天正钟情于一位学长，见她回来便如此调笑。
　　要按以往，韦珍要么是反唇相讥，要么是理智冷静的分析，可今天，她就搬个小凳子径直坐到阳台边。
　　“哟，你那位学长还真移情别恋了？”胡雯钰发现问题，坐在韦珍身边，关心地问道。
　　韦珍长叹一口气：“不是，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她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们可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咦？之前校报上不说是咱学校自己人搞的创业项目吗？怎么又不是了？”胡雯钰惊讶道。
　　韦珍认真回忆第一次在多媒体教室采访的场景，她情绪恢复了一些，冷静地说道：“有的人是咱学校，有的不是，我当时被他的脸吸引，没有问太细，就以为都是科大的。”
　　“那是哪个学校啊？就算不是科大，皖大也不算太差，嗯，难道是庐工大？庐工大其实也还好，理工类的嘛。”胡雯钰一番猜测。
　　韦珍有些烦躁地说道：“不是，是个什么印刷学校的，是个专科。”
　　胡雯钰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惋惜道：“那确实，别想了，改天姐给你介绍个娇嫩的学弟，还是我们学生会的，也挺好看的。”
　　韦珍望着阳台外的黝黑天空，摇摇头：“算了，我还是集中精力保研或者想着怎么出国吧。”
　　她有点难过地说道：“帅是帅，可帅不能吃一辈子啊。”
　　胡雯钰连连点头，完全赞同。
　　※※※
　　同一个晚上，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学校。
　　方卓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推门进来发现林诚还在秉灯夜读，自己的书桌上则放着好几张票子。
　　“老方，回来了啊？”林诚合上书，和自己神出鬼没的朋友打招呼。
　　“嗯，咋地？又去医院了？”方卓脱掉外套，瞥了一眼桌上的钱。
　　林诚点点头：“我发现下午去病理科的病人家属比较多，去转悠了两个下午，桌上是收到一半的钱，之前都说过分你一半的嘛。”
　　方卓露出一丝笑容：“我压根就没去，还分什么钱？你自己留着当生活费吧。”
　　林诚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钱，坚持道：“不，这钱是你教我赚的，你家里现在还有事，要是你有钱就算了，这钱你必须要拿。”
　　方卓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要不要，我有钱，你拿着吧。”
　　“别骗我了，你有钱吗？有钱就给我看。”林诚一点都不信，“给我看啊！你兜里现在能有500块钱不？”
　　方卓挪动了一下脚步，强行让自己的目光没往放钱的柜子上瞅。
　　他沉默数秒，一言不发的拿过朋友手中的钱。
　　林诚满意了。
　　“呃，你复习的咋样了？”方卓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拿了钱，好歹也得表达下关心。
　　“很好啊，状态很棒，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林诚笑眯眯的很是愉快，“反正，就算考不上，我跟着你一起在各个医院代拿报告也行啊。”
　　方卓挠了挠头：“行，那你到医院的时候可以锻炼锻炼待人接物，这玩意还是很有用的。”
　　林诚“嘿嘿”的重新坐下：“先备考，这个是第一位的。”
　　方卓觉得这位朋友已经悟了，已经有了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状态了。
　　这叫啥？
　　这叫钱是男人的胆。
　　有了胆，不管干啥都不会瞻前顾后，考不上，大不了就去挣钱，怕个球！
　　方卓一边洗漱，一边考虑着公司现在确实缺人手，林诚要是没考上，真的能过来帮忙。
　　目前阶段的医院对接需要人手去跑，这一块按理说应该由虞红负责，可是，她还得兼顾科大的学习。
　　毕竟，只拿补贴而非工资，情面上多少有点不好剥削她。
　　方卓拧干毛巾上的水，看着水滴落在水盆里，迅速做出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现在不是讲情面的时候，直接把这个问题抛给她自己好了。
　　“老方，你上次说你要忙一个新项目是忙啥呢？”林诚一边翻书，一边闲聊。
　　方卓刚想回答，手机忽然响了，是来自周辛的呼叫。
　　他冲着林诚摆摆手，接通电话，听到对面说了几件事。
　　“啊，嗯，行，好啊，不就是个课嘛，可以的。”
　　“杭州那边的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都有谁啊？有姓马的吗？不知道啊，行，别忘了谢谢你那个导师。”
　　方卓挂掉电话，顾不上回答朋友刚才的话，掏出笔记本，快速写下几个关键词。
　　时间节点或许早了点，如果能等公司把全合肥的医院都接入，肯定能在第一次面对更多视线的打量时有最好效果。
　　不过，机会这种事并不受自己掌控，只能在它来的时候尽量抓住。
　　“老林，你知道宋如华吗？”方卓凝视了一会笔记本，笑着问了林诚一句。
　　“不知道，是谁啊？”林诚表示没听过这个名字。
　　方卓神色悠然：“他在没什么基础的西部搞了个软件园的概念，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被列入国字号的计划中，拿到各种补贴和荣誉。”
　　“西部啊，既没有人才基础，也没有技术基础，就靠着高科技的概念……真的有太多人不懂又一听就觉得能做了。”
　　“你说这是不是放卫星？”
　　“嘿，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会会他。”
　　林诚觉得朋友描述的有点熟悉，他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报道，是什么软件园来着？
　　他把话问了出来，但没得到方卓的回答。
　　林诚拿出练习册，自己嘀咕了一句“卫星软件园”用作话题的终结。
　　一夜好梦。
　　次日，方卓起床后神采奕奕的先到了科大，路上不断的琢磨是否需要再租个办公室用作大本营。
　　“小周，你老师对你这么好啊？机房也是找他的关系，对吧？”方卓见到自己的技术主管。
　　“嗯啊，他想让我保研读他的研究生呢。”周辛答道。
　　方卓笑道：“我明白了，这是好学生在老师那里的待遇，从小就见过很多。”
　　“梁老师对我挺好的，所以……他说让咱去大课当个案例，我不好拒绝。”周辛期期艾艾地说道。
　　“没事啊，上个课而已，能有多大的事。”方卓不在意地说道。


###第48章 大课
　　“小周，也就这两天，咱们的公司就注册下来了，你觉得需不需要一间办公室？那样好像正式点。”
　　“我都行，反正有电脑有机房有工资，别的无所谓。”
　　嗯，方卓以极快速度发现自己和周主管聊公司常务是个错误。
　　“那等会喊上宋荣，咱三个一起搬两台电脑到一附院，下午的时候再去淘两台二手打印机，争取今天硬件上不出问题。”方卓更正了讨论方向。
　　“方哥，你上回说了一次挂号机，那个什么时候搞啊？”周辛在这种事情上的记性贼好，他所学虽然是偏互联网，但涉及到硬件也挺感兴趣。
　　方卓想了一会，说道：“那得厂家定制，我觉得等我们把合肥的三甲医院都接进来再跑跑硬件厂，技术上应该不是很难。”
　　周辛问道：“合肥有几家三甲啊？”
　　“8家。”方卓已经做了一些数据上的准备，“一附院基本算是接入了，它和省立差不多就是整个安徽省最好的医院，我们先拿一附院作例子去和省立谈。”
　　他接着说道：“这两家最好的谈下来，再拿来和其它6家三甲谈。”
　　“行，就是再多来几家，咱这服务器也能撑得住。”周辛在心里默默估算数据，感觉还挺轻松的。
　　方卓提出一个新的事：“省立医院那边，你再问问你导师有没有关系呗。”
　　“呃？”周辛觉得老板的这个要求很奇怪，他纳闷地说道，“梁老师是教计算机的啊，方哥，他怎么会有医院那边的关系？”
　　“没事，你就找机会问问，没有也没关系。我教你，你问的时候就说咱这是校友企业，看看能不能有医院资源支持下，等以后发达了，校友企业会回报学校的。”方卓细致的教导。
　　周辛：“……”
　　老实孩子的脸皮都薄，生怕麻烦别人，尤其，听起来不靠谱的要求。
　　方卓皱眉道：“你是不信任你还是不信任我，咱这一附院都要接进来了，就算以后没有大的回报，看病都方便了吧。”
　　“……我问，我问。”周辛苦笑着答应。
　　方卓这才满意。
　　他其实也不知道科大老师能不能有关系，但昨晚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差不多是十几年后，省立这家安徽省最好之一的医院改了名。
　　它的名字从省立改为了中科大附属第一医院，进行了一次强强联合。
　　当然，这个时间跨度太久，中间的人事关系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有没有用实在没什么把握，权当是碰碰运气了。
　　“看你这吃了苦瓜似的表情，问个事像是要了命一样。”
　　“梁老师对吧？他不是邀请咱去大课吗？到时候我先问问，你抽着合适的机会再问，这样还不行吗？”
　　方卓考虑了一下好学生的社交能力和开口难度。
　　周辛闻言果然轻松不少。
　　“走吧，昨天你电话里还说碰见那位小记者了对吧？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人来送早饭，咱先去食堂把早饭吃了。”方卓看了看校园里的朝气蓬勃，笑着说道。
　　“方哥是不是后悔了？”周辛以自己的心情来揣测。
　　“哈哈哈哈。”方卓笑了起来。
　　周辛：？？？
　　方卓没有解答来自周主管的疑问，这种事情没有亲身经历总是难以让人信服，小周可能永远不会懂得这种来自女孩子的主动。
　　中科大食堂的早餐吃过，味道和上次相同，可见，女孩手里的温度并没有提升食物的美味。
　　上午八点五十，方卓、周辛、宋荣三人抱着电脑打车前往一附院。
　　因为有了医务科的露面以及上次水果的攻势，大厅里安装电脑没什么阻碍，甚至，路过的护士还时不时停下，好奇的观看三个人的动作。
　　哦不，两个人的动作。
　　周辛和宋荣负责安装，方卓在旁边负责和护士姐姐们聊天——可不能忽视这种聊天所带来的影响，以后电脑和打印机都得依靠人家照料呢。
　　大家分工明确，各自安好。
　　中午时间，方卓嘱咐两位技术骨干去买水果混脸熟，然后，他自己溜达了半条街才找到合肥10月份已经很少见从北方运来的西瓜。
　　方卓挑了两个西瓜，多套了两层塑料袋，重新回到医院。
　　“刘姐，吃西瓜呀。我专门挑的，都不用切开，一定倍甜。”方卓笑嘻嘻的把西瓜放进大厅的导诊咨询台。
　　“我看你啊，嘴比西瓜甜。”咨询台里的护士刘姐摇头，倒是没拒绝西瓜，反而有点纳闷，“昨天我到外面转了转，没瞧见水果摊上有瓜啊。”
　　“哎，我也是上回骑车时才看到的，还专门学了学咋挑瓜，就这种瓜面纹理清晰、瓜蔓是弯的，还有这个孔比较细的，最甜。”方卓把西瓜翻了翻，炫耀着技能。
　　“行啦行啦，知道你小方上心。”刘姐夸赞道，“看你还是个半大学生，和那两个傻瓜蛋咋一点不一样？”
　　方卓认真地说道：“刘姐，你可别小看那两位，都是高材生，学的是我不懂的科技知识，像这种挑瓜的事，他们能学会，但那种代码网站之类的，我可学不会。”
　　“还挺谦虚，谈女朋友没？”刘姐下意识的发动技能。
　　方卓不动声色地说道：“家里封建，从小就有娃娃亲。”
　　“都什么社会了？”刘姐将信将疑，“我们医院里漂亮的小护士可不少，有瞧上的和你刘姐说，我给你介绍介绍。”
　　方卓双手合十，拜托道：“刘姐，刘姐，要是有病人来用这个电脑取号，你替我介绍介绍咋用的，我每周都给姐姐们买瓜！”
　　刘姐鱼尾纹都笑了出来：“知道了，知道了，那是你小方的事业不是。”
　　方卓又聊了一会才带着两位技术骨干去淘二手打印机。
　　这个在市场上不难淘，商家还帮忙往医院里送，倒是省却三人不少的事。
　　“方哥，明天能启用不？”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周辛和宋荣都满怀激动。
　　方卓很淡定：“启动个啥？等宣传物料再做一做，不然没人用，这启用也是摆设。别急，我还得和小虞聊一聊宣传的事。”
　　“好吧，我们时刻准备着。”周辛难得机灵一回。
　　“嗯，那就好，这些互联网的事还是要落实到人的使用上。”方卓颔首。
　　“对了，方哥，明天下午三点别忘了来梁老师的大课啊。”周辛提醒。
　　方卓笑道：“不会忘的，我还想着薅梁老师的羊毛呢。”
　　周辛连连点头：“明天下午见，方哥。”
　　※※※
　　次日，下午两点五十，方卓和周辛、宋荣、虞红拿着公司资料先汇合，再一起踏入中科大最大的多媒体教室。
　　然后，他瞧见了座无虚席最起码有三四百人的学生、倒数第二排坐着的老师，以及，最后面的摄影机。
　　“卧槽，原谅我的无知，我不知道你们科大的大课是这样的……”
　　方卓有点懵。


###第49章 亮相
　　很多时候，方卓都是一个淡定的人。
　　可眼下被三四百双的眼睛一起盯着，被祖国未来的栋梁花朵们看着，他还是觉得——草率了。
　　尤其，最后面的摄影机让他有种一闪而过的曝光忧虑。
　　整个多媒体教室几乎坐满，只有第一排还留着位置。
　　接近上课时间推门进来的四个人硬着头皮在学生、老师的目光中坐在了第一排，只留给大家整齐的背影。
　　这是方卓随口的小提议，他随便说了句“咱们还没有公司文化衫啥的，上课的时候统一穿白色好了”，现在，心里多少有点后悔。
　　“小周，你没和我说这大课有这么多人啊……”方卓坐下后忍不住吐槽，这可违背了自己不打无准备之仗的理念。
　　周辛无辜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方哥，我最近都跟着你忙呢。”
　　哟，还会分锅了。
　　方卓坐在第一排都不好回头，只用余光打量二三排的学生们。
　　“坐在这里……”虞红不安地扭了扭，小声说道，“坐在这里总有种会被老师提问的恐惧感。”
　　宋荣，唯有宋荣，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翻开笔记本，一副三好学生天天向上的模样。
　　方卓见状，赞叹道：“还是小宋的心理素质强，是个干大事的人。”
　　两分钟后，宋荣忽然面露痛苦之色，他赶在老师梁民进来之前说了句“吃坏肚子，去上厕所”就消失在方卓的视野之中。
　　这……也行吧，虽不知真假，权当机变能力不错了。
　　下午三点钟，穿着西装的梁民老师精神抖擞的登上讲台。
　　“同学们下午好，咱们今天是一次公开课，但都别紧张啊，当成平时一样就行。”
　　“今天计算机应用专业课的主题是‘互联网的应用实践和发展’。”
　　梁民看起来四十来岁，站在上面颇有清癯之感。
　　他捏了支粉笔，温和地说道：“今年咱们国内有好几家互联网企业成功在美上市，聊到互联网的应用实践就不得不提到它们，也不得不提到这方面发展更快更好的美国。”
　　“计算机和互联网起源于国外，我们要发展就要借鉴、吸收、创新，这不是件丢人的事，反而是必须要有的过程。”
　　梁民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当前国内有些言论，说什么互联网要在几年之内弯道超车，我觉得那是不现实也容易对你们这些相关专业的学生产生误导。”
　　“当然啦，我在课上所说的也只是我自己的观点，是基于自己对于国内外的观察和了解，你们作为参考就好，千万别迷信权威。”
　　梁民笑了笑，目光从前排扫过：“而且，今天也请来不少已经在做互联网项目和有兴趣做的朋友们分享他们的心得。”
　　老师在上面侃侃而谈，学生们在台下认真听讲。
　　今天这堂课虽然是专业课，但没有聊什么太过艰深的技术，梁民反而是不断地拿国外互联网发展和国内作对比。
　　深入浅出，条理分明。
　　这一下，第一排坐着的方卓就舒心多了。
　　这听得懂啊！
　　而且，这老师确实有干货。
　　比如，他拿仅成立两年但飞速发展的谷歌举例，认为国内也必然需要类似的搜索引擎，而时下国内这一块已经有人创立公司来填补空白市场。
　　他下了论断，认为这种借鉴国外成熟互联网企业，在国内创立本土企业填补空白也是很好的创业机遇。
　　方卓听得很佩服。
　　这种事让他说也能说得容易，但经历过一遍和蒙着眼摸索可完全是两码事，难度级别不是一样的。
　　“小周，你说，我出多少钱能把你老师挖到咱公司来？”方卓悄悄的向听讲的周辛问了一句。
　　周辛足足愣了五秒，然后才忍俊不禁地笑道：“方哥，你不是说要问问老师医院的事吗？那下课的时候你一起问呗。”
　　方卓有些悻悻。
　　可是，问问也不会掉块肉，万一呢？
　　台上的论述在继续，有不少内容是梁民对国内互联网未来发展趋势的判断。
　　如此大约三四十分钟，梁民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抬手冲着第一排示意道：“咱们学校有学生在市里做了个互联网医疗领域的项目，我觉得很有意思，大家可以听听他们的想法，这是一种很有益的参考。”
　　虞红低着头，压根不抬起眼睛，她是学市场营销的，今天就是凑人数。
　　周辛八风不动，视线齐平，仿佛黑板下方有他未来的女朋友吸引住了他。
　　方卓也自不动，人家老师是让学生上场呢。
　　“嗯？来和学弟学妹们分享下。”梁民放下杯子，有点奇怪，目光固定在第一排。
　　周辛仍旧八风不动，桌下的右腿却轻轻碰了碰老板。
　　这尼玛就技术主管，就栋梁，就高材生，就……就等着掉头发吧！
　　方卓心里一连串的吐槽，半是无奈地站起来：“梁老师，我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知识浅薄，就随便聊一聊我们团队的想法。”
　　梁民对说话的学生没什么印象，但自然不会拒绝：“来吧，台上那个话筒按一下。”
　　多媒体教室有话筒，梁民腰间则是别着微型话筒。
　　等到方卓上台，很多人瞧见这位学生腰间也别着东西……手机腰包，啧，有钱啊。
　　“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方卓。”
　　方卓按了话筒，站在台上，承受着众多目光，心脏仿佛提了一下又轻轻放下。
　　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他迅速发现一件事情。
　　没啥好怕的，没啥好慌的。
　　这人多是多，可里面又没有警察，也没有慷慨解囊的刘哥、人形背书的陈总、合作互赢的孙院……那还慌什么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补上未完的介绍：“是挂号网的发起人，也是CEO，很高兴能来到这里和大家聊聊互联网的创业项目。”
　　多媒体教室里响起一小阵鼓励的掌声。
　　倒数第三排坐着的胡雯钰也跟着鼓掌，可鼓了一会忽然觉得台上男生的名字有点耳熟，她目光往前搜寻，试图和中间坐着的室友韦珍进行眼神交流。
　　这好像就是姐妹最近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人吧？
　　咦，还真有几分蒲柳之姿。


###第50章 商业逻辑
　　“很多同学肯定不知道我们在做的这个互联网项目，挂号网。”
　　“因为还没开始宣传。”
　　“简单说，它的作用是让病患能通过网络在医院挂到号，同时，还能简化医院的预诊流程。”
　　方卓三言两语，又拿了支粉笔在黑板上画个三角形，左右是医、患两端，中间则是挂号网。
　　他写完之后转过身，看着静悄悄的满室学生，想了想，自述道：“嗯，我这人嘴比较笨，大家有问题可以随时举手提问。”
　　方卓瞄了两眼，没见到有人举手，继续说道：“目前我们网站基本上已经接入皖医一附院，只待开启宣传就能上线运营，短期计划是把合肥市的三甲医院都纳入线上挂号的范围。”
　　学生们安静的听着。
　　一秒钟后，方卓说道：“中期的话，争取明年能把挂号网覆盖整个安徽省。”
　　短期、中期，只有听到中期计划才能对比出短期原来这么短的吗？
　　学生们有些小小的讨论声。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忍不住举起了手。
　　方卓冲他点头，示意提问。
　　“学长好，呃，我有个问题想问，就是你们为什么会挑这个领域呢？就国内来说，好像没听说有人做这方面，呃，国外好像也没有很出名的企业。”男生如此问道，“那是不是证明，这个项目的前景未必会好啊？”
　　方卓自己反反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所说的没人做、没有先行者，听起来是个劣势，但对我们而言却恰恰觉得是个优势。”
　　“如果有榜样了，等别人做好，那凭什么一群初出茅庐的人还能做成功呢？”
　　嘴笨的方卓竖起食指：“这是其一，像梁老师刚才虽然说先模仿再吸收、创新，但这也不是绝对的，要视情况而定。”
　　他继续说道：“其二，目前市场是存在挂号上的供求矛盾，怎么解决呢？”
　　“要么是加大医疗诊断资源，要么是优化资源的分配方式，我们能做到的只能是后者。”
　　方卓在讲台上走了两步，自若地说道：“我个人认为，如果一个项目所在的行业，你看着就很好，就很风平浪静，那里面存在的机会是很小的。”
　　“相反，你一眼就看到不适，看到无序，那反而有很大的机会。”
　　“因为，只要你把这种无序和不适解决掉，你就是在创造价值。”
　　“挂号资源的分配方式中存在这种机会，拥有很大的价值。”
　　方卓回头用手指了指黑板上的三角，问道：“挂号网能解决病患，尤其是远距离的病患为挂号到医院来回折腾的问题吗？”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能！不仅能，随着技术的进步，这种方式反而会成为常态，极大的取代线下的挂号。”
　　“解决问题，创造价值，这种互联网项目之于线下的切入才是真正的有发展，有机会，有钱途。”
　　方卓微微一笑：“这是我们挂号网目前的商业逻辑，希望能为大家借鉴一二。”
　　多媒体教室响起比之前热烈不少的掌声，不管怎样，这番话听起来在逻辑上还挺自洽。
　　方卓却没有下台，他刚才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接着往下说。
　　同学们的掌声啊就像是冬天温暖人心的良言，就像是读者支持作者的推荐票，深深的感动了嘴笨的方卓。
　　掌声慢慢平息，很多人都奇怪台上学长没有下去的意思。
　　方卓又迟疑两秒，还是竖起三根手指，带着几分揣测和不确定地说道：“其三，我认为这段时期可能会有有利于我们发展的政策出台。”
　　他说完这句，微微鞠躬：“我就说到这了，谢谢大家，感兴趣的同学以后可以关注我们挂号网的发展。”
　　方卓按灭话筒，走下讲台。
　　距离讲台不远的老师梁民在听方卓讲述前两点理由时微微颔首，觉着这个眼生的学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刻思考才选择把互联网实践到医疗领域。
　　等到听着第三条理由，梁民心中很是惊讶，不要说学生了，就是很多经商已久的人也未必能注意到政策隐藏的风险和机遇。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
　　太祖也有云，时来天地皆同力。
　　政策，甚至就可以说企业发展最大的助力。
　　梁民既惊讶于这个学生思维的周全和可贵，也思考着他这番话是不是因为有渠道知道了某些动向——政策可遇而不可求，但参与制定的某些关系下倒是能经常遇见。
　　如此一番考虑，梁民反应都慢了一会。
　　然后，他也没上台，笑着说道：“医疗领域其实是个很传统的领域，人的一生都必然要和它打交道，我很好奇也很希望能看到互联网和医疗的创新结合。”
　　“今天还请来了你们已经毕业的学长，他目前是在深圳做互联网安全领域，来，大家再听听他的想法。”
　　梁民冲着第二排的学生伸了伸手。
　　讲台上便继续回荡互联网创业项目的声音。
　　梁民往侧面走了走，看到那个面生的学生和周辛低声说两句话便专心听台上说话了。
　　他认了认脸，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这节有录像的公开课上。
　　下午四点五十，公开课结束了。
　　方卓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很久没上过课，这种课堂的氛围居然感觉还不错，除了时间有点冗长，老师和学生都还挺真诚的。
　　“方哥，梁老师在那寒暄呢，你去问医院的事啊，不然他等下要走了。”周辛怂恿的很带劲，老板要是不问，那就该自己问了。
　　方卓迟疑：“等会吧，他旁边好像也是远道而来的毕业生，现在过去有点冒昧，不行就下回找机会。”
　　两人正这么说着，梁民却主动从人群中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位同学，你看着有点面生，不是计算机应用专业的吧？”梁民直接问了方卓。
　　方卓连忙答道：“梁老师，我是合肥印刷技术学校，学经济管理的，因为志同道合就与周辛他们一起来做挂号网。”
　　梁民喜欢这种言简意赅能把事情交代清楚的学生，他笑道：“我看你们这个做的挺有意思，唔，经济管理专业，专科是吧，考虑升个本吗？以后可以和周辛一起来读我的研究生。”
　　方卓谢绝道：“梁老师，谢谢您，我暂时没有继续读书的想法。”
　　“那先工作两年，两年后不用升本就可以考研，没准那时又有深造的想法了呢。”梁民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个事，“我听周辛简单聊过，你们这个挂号网的盈利模式好像还没有解决啊？”
　　方卓在心里组织着语言。
　　“这样吧，晚上我请我的毕业生们吃个饭，你们也一起来吧，都是年轻人，可以好好聊聊。”梁民邀请道。
　　方卓一口答应下来：“行，梁老师，您先忙着，晚上见。”
　　梁民转身要走。
　　“梁老师，冒昧问下，您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挂个顾问？”方卓忽然又开口问道。
　　梁民：“？”
　　两秒钟后，他笑了：“你还真挺冒昧。”


###第51章 大人的世界
　　中科大，一个普通下午的公开课结束了，三四百人稍有些喧哗的慢慢离开多媒体教室。
　　胡雯钰挤过人群，快步地走到室友韦珍边上。
　　她兴趣盎然的拍着韦珍肩膀，确认道：“哎，珍珍，就第一排最开始上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专科生啊？”
　　韦珍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胡雯钰立即状似气愤地说道：“那他怎么来咱这上台的呀？是不是骗了梁老师啊？”
　　韦珍还没说话，两人就都看到梁民老师穿过人群走到了方卓身边聊天。
　　“应该不是。”韦珍摇头，她看了眼那边的相谈正欢，肯定地说道，“他不是那种骗人的人。”
　　胡雯钰碰了碰姐妹的胳膊，撺掇道：“珍珍，说实在的，这人确实长得不赖，而且，我看他上台说话很靠谱啊，就有一种……一种特自信的劲。”
　　她盯着方卓挺拔的背影，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再努把力？学历又不是第一位，能力才是啊，我瞧着这帅小伙应该挺有能力的。”
　　韦珍有点哭笑不得了：“你怎么看出来他有能力？”
　　“看脸就能看出来。”胡雯钰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先别笑，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镇定自若的，你看后面几个上台的最少都有点磕磕绊绊。”
　　“再看看这个方卓，这台风就不是一个水平的啊。走走走，你又没和他说什么过分的话，不就是刚知道的时候有点失望嘛。”
　　“实在不行，你把我介绍给他认识认识也可以啊。”
　　胡雯钰调侃道。
　　韦珍警惕地看了眼小姐妹，指着第一排的方向：“人家正忙呢，咱们走吧，下次下次，下次一定。”
　　两个女孩从过道走向出口，她们皆是目不斜视的从第一排走过，保持了女孩的矜持。
　　令人遗憾的是，来自挂号网的方卓并没有开口打招呼，她们也就这么出了教室。
　　※※※
　　“小虞，晚上一起去吗？”
　　方卓等到教室里的人基本都走了才和同伴一起离开多媒体。
　　“不去，这种饭局上的人不认识不熟悉，指不定还得喝酒，懒得去。”虞红毫不犹豫的拒绝。
　　方卓笑道：“你个学市场营销的还怕饭局？”
　　“我不怕，只是不想。”虞红挑挑眉。
　　“那看来以后得给你找个能上饭局的副手了，咱们现在这个社会习惯啊，很多事还是很喜欢在饭局上谈。”方卓略有感慨，“酒酣耳热，称兄道弟。”
　　“那说明咱还不够强，不然还就是说说话的事。”虞红给予另一种程度上的鼓励。
　　“嘿，谁不想呢。得了，我去趟卫生间，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咱的技术骨干捞出来。”方卓好气又好笑，这个宋荣竟然真就整节公开课都没回来……
　　到了晚上七点半，方卓和周辛一起从机房出来赶往学校附近的饭店。
　　“你老师还挺潮，直接用QQ告诉你时间和地点。”方卓边走边说。
　　“那是，毕竟搞互联网的。”周辛顺口提了个建议，“我看QQ发展挺快的，要不，咱也开发个类似的试试？”
　　方卓震惊道：“你想和QQ竞争聊天软件？”
　　周辛停下来，纳闷道：“不行吗？他们不也才成立一年多嘛，我觉得线上聊天的领域还挺有意思的，试试又不会怎么样。”
　　哦对，现在是2000，腾讯还不是那个巨无霸。
　　方卓恍然，有时候他会带着一些思维定式，不过，就算人家现在比较弱，但也已经占据先发优势，自己这里更鶸啊，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小周，先别想那个，咱就先把能做的事情做好。”方卓语气很稳重。
　　周辛就是随便提议，闻言也点点头：“嗯啊，就是觉得那个领域挺有意思。”
　　“这种心态不错，旺盛的好奇心对事业有益。”方卓笑了笑，诚实地说道，“当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自己没怎么体会过，我就是想赚（洗）点钱用。”
　　两人一路闲聊到了科大旁边的饭店。
　　饭店看着不大，里面装修倒还不错，梁民老师和他的学生们已经差不多都到了。
　　方卓进了包厢，冲着看过来的目光笑了笑，开口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从机房出来，来晚了。”
　　周辛闷头傻笑，没有开口，他不适应这种场合。
　　坐在主位上的梁民挥挥手：“坐吧，别客气，给你介绍介绍，都是我的学生。”
　　他依次介绍了在座的毕业生或大四生，全部都是走出校园参加工作的。
　　方卓一一记着，面对寒暄的对挂号网的夸奖也是表示刚刚起步，没有什么成绩，还要跟着各位前辈的脚步走。
　　这样的姿态自然让人无可挑剔，原本心里稍微别扭的两三个人也觉得方卓这个年轻人很懂事。
　　“小方，我就这样称呼了啊。”梁民没有再客套，而是感兴趣的接上之前下课时问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挂号网的盈利模式？我听周辛说，现阶段都是免费的？”
　　“挂号网盈利很简单，不论是可以和医院方分成的挂号费还是增值功能的服务费，这些都是未来可以开发的点。”方卓不动声色地说道，“现阶段刚开始嘛，肯定以占领市场为主。”
　　梁民继续问道：“就这个挂号，你们打算怎么收费？”
　　“一个人五毛钱，或者再低点，薄利多销，越是往后发展，线上挂号的人肯定越多。”方卓如此答道，“这是长久的买卖，不管多薄利，对上人数就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梁民思考一会，点了点头。
　　旁边坐着的周辛听完这样的对话已经完全糊涂了，呃，方哥不是说收费有政策风险吗？现在又说五毛，那是不再有风险了吗？
　　他刚想开口询问，桌下的左脚忽然被重重踩了一下。
　　“咳，其实有了足够多用户后的盈利问题不是我们担心的事，当前最重要的反而是应该怎么拥有足够多的用户。”方卓笑道，“梁老师，今天上课前我还和周辛说，可能要问问老师认不认识省立医院的人。”
　　梁民目光微动，但没开口。
　　方卓继续说道：“我们这个挂号网是能简化医院预诊流程的，想着把手上的一附院接入后作为一个样板，就是不知道省立的领导会不会感兴趣。”
　　梁民笑眯眯的端起一杯酒，还是没开口。
　　方卓见状，起身提杯，说了一句：“等到挂号网模式转变，医院分成的点都可以商量，梁老师，您看能不能帮忙联系联系？”
　　“这个啊，我能帮你问问，但打不了包票。”梁民碰了碰杯，终于松口。
　　方卓举杯，一饮而尽，梁民则是稍微抿了一口。
　　周辛注视这一幕，心情五味杂陈。
　　作为旁观者，他看得很清楚，老师听见利益才开口，老板描绘的是大饼……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第52章 成立
　　这天晚上的饭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相当友好。
　　只是，周辛在结束从饭店出来之后很是沉默。
　　方卓即便喝了酒，即便脚下有些不稳，他还是察觉到了技术主管的不满意。
　　“我骗你钱了吗？”方卓走了几步后如此问道。
　　周辛怔怔的摇头。
　　“我骗你老师钱了吗？”方卓又问。
　　周辛迟疑，既没摇头也没点头，他想了想，说道：“可你也没和老师说实话啊，他找医院领导的话，肯定会表达你分点的意思。”
　　“是啊，我会分啊，如果挂号网展开增值服务，我绝对不会食言。”方卓肯定地说道。
　　周辛皱眉：“方哥，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个挂号费的分点，你不是认为政策不会允许收费吗？”
　　“我和你们说我对政策的判断，但那又不真是我说说就能定的。”方卓平静地说道，“如果政策上允许，我当然同意收取一点点费用，积少成多，薄利多销，这本来就是网站的一条路子。”
　　他又问道：“今天这是什么饭局？”
　　周辛被问的有点茫然了，不就是师生饭局吗？老师邀请其他人跑了一趟上公开课，晚上一起吃饭既感谢也联络情谊。
　　“对你来说，可能就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一起吃饭，可我又不是他学生，我出现在这里的身份只是因为挂号网这个互联网项目的主事人。”
　　“你老师呢，他在我们进门介绍完人后也没问别的，开口就问盈利模式，这肯定有兴趣的成分在内，但我总觉得吧，他还有些其他的意思，也许就是看我的态度上不上道呢。”
　　“我不知道他心底究竟怎么想，前面包括机房和二手电脑的帮忙，我很感谢。但今天这个场合，我觉得有必要清醒一点，不要仗着前面他的帮助就还想着只开口就行，好歹给人家一个说得过去的饼吧。”
　　方卓露出一个笑容：“再说了，他是教授，他是你老师，他认为挂号网未来的盈利模式没问题，你应该相信他啊。”
　　“我就随口说说政策风险，你凭啥相信我？”
　　方卓晚上喝了不少，语速既快，内容也多，放佛酒精变成了絮叨催化剂。
　　周辛有点懵，有点踌躇。
　　他低着头，踢了踢行人道上的凸起，期期艾艾地说道：“方哥，我倒是没有想怪你，就是……就是不太喜欢这样。”
　　“商场、生意场，哪有交心式的坦诚呢？”方卓叹道，“非要那样想，要么是天真，要么是有碾压式的实力。小周啊，你就是去超市买东西，人家老板也不会把进价全都告诉你吧？”
　　方卓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淡淡地说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实在想感谢你老师的人情，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辛摇摇头：“好吧，方哥，不知道怎么着，我还是信你的判断多一点……”
　　“你不是信我，你是同样认同——上面不会把这种公共医疗资源推到盈利区，至于你老师嘛，我在公开课最后就提过‘政策’因素。”方卓呼了一口气，“他应该不会想不到吧，只是每人的判断不同罢了。”
　　周辛点点头，忽然又道：“往好处想，也许老师不是想要返点，就是要钱呢。”
　　“人家才没你那么傻。”方卓摆摆手，“到时候再说，先把省立接进来，化被动为主动，所谓分点，所谓返点，那都是以后的事。”
　　“一附院，省立，那就还剩6家三甲，宣传呢？我认为我们这周就可以正式运营了。”周辛聊到这个明显开心起来。
　　方卓把这位还是大三技术主管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笑道：“得催催小虞，还得招一批人，嗯，可以找兼职的学生，前期肯定是只有零星人用这个。”
　　“我们就趁着这零星使用量先把各个环节完善，查缺补漏，后续同步到其他医院就轻松多了。”
　　周辛再次点头。
　　黑夜之下，两人走了一阵就到了中科大的校门口。
　　“小周啊，好好干，我就希望有一天，饭桌上我也就欠欠身、抿抿酒、点点头，咱们要做的事就成了。”方卓不胜感慨地说道，“我们只有十分努力，才能显得毫不费力。”
　　周辛一愣，再看脸有红晕的方哥，心中既有惭愧，也有震动。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进学校。
　　方卓看着自己技术主管的背影消失在校园，忽然快步走到边上扶着树，干呕了几声。
　　他大是恼怒的揉了揉脸。
　　方卓啊方卓，你怎么连这么一点鸡汤说起来都犯恶心呢？
　　还怎么成事？
　　一定是鸡汤掺酒的原因！
　　※※※
　　一天之后，周六下午，小公司例行会议，全员到齐。
　　方卓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他兴冲冲的背着一个包，还不等其他人开口就直接从包里拿出了新到的货。
　　“营业执照下来了！”
　　“公章、财务章，还有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
　　“来来来，都看看啊，今天公司这就算是正式成立了。”
　　方卓把背包里的东西逐件摆在桌上，其他四人都围了过来。
　　“那这就可以签正式的合同了啊？”周辛拿着营业执照翻看。
　　虞红手里攥住公章，直接“啪”的一声印在桌上，笑道：“也挺快的啊，这么说，我还真成了你公司的市场主管了？”
　　“俗，忒俗，什么市场主管？那叫市场总监。”方卓笑眯眯的把职位名称更新了下，“还有技术总监和副总监，小苏呢，属于监事。”
　　苏薇放下税务登记证，摇头道：“我还以为你是把我当秘书使唤呢。”
　　“可以啊，你以后就再挂个董事会秘书的头衔。”方卓拿到营业执照，心情相当不错，这既代表各种正式流程的使用，也意味着验资的三万块钱重新入账了。
　　“切，你想让你老师给你当秘书？”苏薇似笑非笑。
　　“没见识了吧，我是说董事会秘书，不是董事长秘书，前者属于高管，后者属于……董事长。”方卓重新拿过营业执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有了合法性，明天咱就打通一附院，正式运营。”
　　他宣布了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件事：“明天，我们五个人，全部线上挂号进行一次体检，费用由公司出，就当是庆祝成立。”
　　虞红捂了捂脸：“这……还没听过庆祝公司成立去医院集体挂号的，好像有点不吉利。”
　　“嘿，咱们就是干这个活的。”周辛很开心，又嫖到公司福利了。


###第53章 我和弟兄们雄心壮志
　　十月十五日，周日，挂号网静悄悄的上线了。
　　首批线上体验者即为网站的员工，其中，虞红不方便露面，她挂的号相当于模拟了正常用户挂号却缺席的场景。
　　因为是第一次实际操作，方卓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自觉显眼的问题——挂号费怎么交？
　　对于他这样的问题，另外三人都觉得很奇怪。
　　“就排队交啊，还能怎么交？”
　　方卓却觉得很别扭，病人先在电脑这排队领取挂到的号，然后又得去窗口排长长的队缴纳挂号费，这要是有足够的家属还好，没有的话，岂不是要排两次队？
　　“哪来这么多人啊，我们这个电脑肯定不会排很久，哈哈。”周辛很直白的试图打消老板顾虑。
　　“一般看病都会有家属跟着来吧？”苏薇是这么想。
　　宋荣表示，这俩人说得有道理啊，看病哪有不排队的，不用远道而来的担心挂不到号已经很赞了。
　　方卓仍旧不满意，找到医务科的张凯兵科长，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张凯兵同样觉得奇怪：“你们解决的是帮人挂号、减少来回折腾的事，这很好了啊，你们这是网站，又不是银行，想什么呢？”
　　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笑道：“小年轻，不要好高骛远。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挂号费什么的都能一下子解决，减少病人的麻烦嘛，我倒是听说现在银行开始搞什么网络银行，但那还远啊。”
　　张凯兵思虑着下了判断：“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那种解决病人一体式的东西。”
　　这……如果看不到，那可能是你活的太短了。
　　方卓从张科长的话里算是彻底意识到他和当前这些人的期望是有多大不同，也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太急了，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
　　“哦对，你们现在这个用的太少，如果用的人多，那是可以开个窗口专门排队的。”张凯兵最后给出了一个可能的方案。
　　但是，新设窗口可不像大厅摆两台电脑那么简单，前者得正经的走一走行政流程，而非现在这种尝鲜性的试点。
　　方卓谢过张凯兵，找到了还在摆弄电脑的三位同伴。
　　“方哥，还是改过的取号方式更好一些，身份证的后三位+三位数的号源。”周辛面前是取号终端的页面。
　　医院这边的屏幕都固定为取号页，原本设计中是追求最方便病人取号的三位数，这相较于周辛最开始考虑的身份证号+号码简洁很多。
　　可考虑到三位数字存在被试出的风险，导诊台也未必能时时注意取号的人，那就退而求其次加上了身份证的末尾三位。
　　上下两行，上面身份证，下面挂号码。
　　“嗯，小周，后面几天你多往一附院这边跑跑，实际使用中的问题，我们要及时更改。”方卓指着屏幕说道，“我们现在没和一附院签合同，打着的是‘试点’名义，其实，我们也应该真把这里当成试点。”
　　周辛和宋荣一起点头。
　　宋荣难得的主动开口：“我可以和周辛交替着来这里看看反馈，我们网站还是比较好改的。”
　　这家伙很少说话发表意见，这么偶尔说一句，方卓竟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现在看来，使用是已经能使用了，接下来就是宣传。”方卓走了两步，抚摸着厚重的电脑，语速放缓，“东西做出来，如果没有人用，那也是一件废物。”
　　“接下来，咱们网站的目标是在我和小周前往杭州开会前把省立也一并接入，以及，我和小虞要一起跑一跑宣传。”
　　“杭州那个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小宋知道的对吧？嗯，小苏肯定是今天刚听说。”
　　“这个事还得感谢梁民老师的推荐，我也查了查，参加的是不少国内有名的人。”
　　方卓自己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仅仅是现在有名，更是在以后有着很大的名气。
　　“如果不出意料，会上还有风投机构，即便没有，我们也可以曝光一波再主动寻找风投，那样能增加不少机会。”
　　“会议当成一次大宣传，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蹭一蹭其他互联网公司的广告，这之前呢，我和小虞做的属于小宣传，先冒个泡的那种。”
　　“怎么样？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补充吗？”
　　方卓看着面前三位同伴。
　　周辛听懂了，他眼睛有点亮：“方哥，你说风投，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会有资金入驻，要提高月薪了？”
　　“你就这么关心月薪的事……”方卓有点无奈。
　　“这个项目是爱好，又能做爱好的事，又能搞钱，我为什么不关心啊？”周辛往周围看了一眼，放低声音，“方哥你不还说对风投有想法吗？”
　　“风投也分不同阶段的，比如种子轮、天使轮、A轮……越往后能融到的钱越多……你们这个表情……”方卓看了看三个人的脸，“你们不会是想融到第一笔钱就赶紧散伙吧？那样五个人分，也分不了多少。”
　　周辛和宋荣都比较懵懂。
　　反而，苏薇还了解一些。
　　她肯定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能融到天使轮就很厉害很了不起了！”
　　这时，旁边路过一位穿白大褂的护士，她忽然停下脚步，夸赞道：“你们这个挂号网做得不错耶，加油。”
　　护士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宋荣回过神，受到了鼓舞，他严肃的对着老板说道：“方哥，要A轮，要A轮，融到A轮再散伙！”
　　周辛仿佛攀比一般，大剌剌地说道：“都要字母了，那要B轮啊，呃，有B轮吧？B轮好。”
　　这三个人说得兴致勃勃，好像一开口就能把风投喊来似的。
　　方卓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感慨，我和弟兄们雄心壮志，都想着先搞到钱再散伙，这是一种多么大的动力啊。
　　他认真地说道：“如果可能，我希望大家能融到C轮再考虑股份价值的事，能做到那一步就是咱们在行内已经有领导地位了，不论是履历还是股份价值都能很优化。”
　　“哈，那就C。”周辛都不带思考的，只当成憧憬的事。
　　方卓把目光投向宋荣，对方点头，说了一个字“C”。
　　方卓又把目光看向苏薇的C，她果然也C。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先C再分钱。”
　　方卓替啥都不懂的弟兄们定了个小目标，至于自己，毕竟占股太多，如果能引入风投，操作空间就比较爽利。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还得多积跬步以至千里。


###第54章 昂贵的价格
　　“小方，你说，网站真能打动风投吗？”
　　“还有，我怎么总觉得你不满意呢？”
　　“从上个月才开始到现在，网站上线了，公司注册了，你姥姥的钱也要回到账户了，你还嫌弃什么？”
　　小饭馆里，苏薇一边费劲的用筷子把米饭里的锅巴捣碎，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方卓无奈地看着干饭的苏薇，玩笑道：“我嫌弃你这个貌美如花的董秘居然嘎巴嘎巴的吃锅巴。”
　　苏薇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吃？不喜欢吃锅巴吗？”
　　“我嫌硌牙，而且我的智齿不……”方卓没有继续往下说。
　　苏薇问道：“智齿疼啊？”
　　方卓摇摇头：“不疼，但我觉得它会疼，回头抽时间就给它拔了。”
　　苏薇“哦”了一声没在意，她又干了一口饭，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网站能不能打动风投，我也没有把握，只能说尽量去做吧。”方卓耸耸肩，“其实我也挺满意的，但就是觉得还能做得更好。这是同一个问题的两面，越好才能越能打动风投嘛。”
　　苏薇使劲咀嚼着锅巴，过了一会后说道：“上次你拜托我找的记者还记得吗？”
　　“记得啊，民生栏目的范蓉，她是《合肥晚报》的，对吧？”方卓笑了笑，觉得自己记忆力针不戳。
　　“蓉姐后来又问了我一次咱这个事，她现在寻找素材，也真如你所说的有考虑解决黄牛的办法，所以想请你吃个饭，聊一聊挂号网。”苏薇细细地说道。
　　方卓来了兴致：“行啊，我也想找她呢，正好要知道现在报纸上投放广告需要多少钱。”
　　苏薇点头道：“那正好见面聊。”
　　方卓立即说道：“确定时间吧，就明天中午。”
　　“你有时间，人家不一定有时间，说明天中午就明天中午啊？”苏薇抱怨道，“你真的太急了。”
　　“小苏老师，我正告你，你现在作为董事会秘书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要帮我解决问题，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方卓满脸严肃。
　　“切，谁跟你一条绳，这股份我都不想要的，还是大红好说歹说的劝我。”苏薇放下筷子，笑道，“等到你们这个项目再有些进展，我就得忙着学校工作，到时候把股份还给你。”
　　“别介啊，小苏老师，没有你可不行。”方卓连忙说道。
　　苏薇眨了眨眼，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个不行法？”
　　方卓列举道：“作为董事会秘书，你有医院上的关系，还帮董事长处理学校里的事，又能联系媒体记者，还拉来了重要的高管小虞。”
　　他顿了顿，认真道：“以及最最最重要的，小苏老师还很养眼。”
　　苏薇笑吟吟的听着，没成想被最后一句突袭，耳根子立即都红了。
　　她不知道自己脸红，强自说道：“嗯，那我还挺有用的。”
　　方卓欣赏着面前的小苏，忽然觉得有力气干完这碗锅巴饭了，秀色可餐啊。
　　这天晚上。
　　苏薇回到家，她自己还没坐一会想想今天的事就又接到方卓用手机打来的电话。
　　“小苏，别忘了约记者啊。”方卓就是打电话催一下进度。
　　苏薇真的有点敬佩方卓这种全心全意的办事了，所以，她也只好腆着脸去问一问范蓉范记者。
　　于是乎，第二天中午，方卓、苏薇、范蓉，三个人凑了一桌。
　　方卓刚一见面就热情洋溢的和这位拥有正义感的记者打招呼，大高帽子不要钱一样的给她戴上。
　　范蓉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多少也有点受用，礼尚往来，她好好的夸了一通挂号网的意义。
　　苏薇看着两人极其社会人的客套，觉得自己真的还需要学习。
　　三个人边吃边聊，方卓说了说挂号网的运转以及省立和一附院的接入。
　　范蓉则很快就问到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来解决用户量的呢？”
　　“范姐就是眼光敏锐啊。”方卓时刻不忘夸赞，说道，“今天来也是想问一问，报刊上的广告是什么样的价格？”
　　“我们对宣传这一块目前考虑的是地推、医院、报刊以及网上。”
　　范蓉点点头，轻车熟路地说道：“我们报刊的价格比较死，一般封面上的位置差不多3万块，就是那种报尾1/2通栏，规格11.5cm和6.6cm的。”
　　“全版的话，规格×2，价格也是两倍，6万块。”
　　方卓心里吃了一惊，还真是没想到的贵啊。
　　苏薇同样被惊到，她咋舌道：“这么贵啊，没有便宜点的吗？”
　　范蓉吃了一口菜，笑道：“当然有啊，专栏广告的位置，一个基本块大概1500，但是实话实说，效果不是很好，你们这种以往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小网站，夹在一堆广告中很难有什么用。”
　　范记者看着沉思的两人，继续说道：“除了封面，其他板块，周末和周五比较贵，是彩色的，周二和周四是套红，一、三是黑白，1/4通栏大概4000起步，到7000为止。”
　　“1/2通栏就是8000～14000。”
　　“规格还有3/4和全版，你们按照比例来算价格就是差不多，更贵的还有双通栏和整版，最多能有十多万的报价。”
　　方卓没说话，死贵死贵，这得再找多少把紫砂壶才能够啊。
　　苏薇问道：“范姐就没有什么优惠么？”
　　范蓉摊摊手，说道：“同一内容一次性付款20次以上，优惠10%，这种报价我左右不了，基本上都是通用的，就是能帮你们找个靠谱广告公司，多优惠5%吧。”
　　方卓终于开口了，他苦笑道：“范姐，你们这个广告位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范蓉没有太意外，反而劝道：“像那种小广告位，你们买了是真没什么用，公司刚成立，起步好好发展，以后要买，买个大的整版。”
　　“整版真有人买吗？”苏薇好奇道。
　　范蓉说道：“当然有啊，时不时就有企业买的，特别是国企，预算花不完就经常来找我们投广告，不过，那种一般都不经过我们这种小记者。”
　　她随口半是鼓励地说道：“等你们企业有钱了一定找我，还能落个几百块钱的提成呢。”
　　苏薇点头敷衍道：“蓉姐，一定一定。”
　　方卓想了想，也是说道：“一定一定，范姐到时候尽量多给我们优惠，我们多投点。”
　　现在没钱，肯定不能找纸媒投广告烧了，还是得从线上节约入手，但以后必须得用，毕竟如今纸媒的读者数量仍旧庞大，类似的还有电视媒体。
　　范蓉点点头，只是笑。


###第55章 进步
　　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虞红心情和天气一样好，她骑上自己印着至尊宝的摩托直奔合肥印刷技术学校。
　　上一回来这还是接薇薇，这一回就是接老总了。
　　嘟嘟嘟。
　　虞红在学校侧门瞧见边走边聊的两个人，她用喇叭打了招呼。
　　“哎，哎，别按。”苏薇听见声音，赶紧一路小路，摆着手不让按喇叭。
　　“咋地？还拍别人看见啊？”虞红没心没肺的大笑，“咱们是合法的，营业执照都在我包里。”
　　苏薇咬牙：“你没事带着营业执照干什么？”
　　“就带着，免得用到的时候没有。”虞红转脸去看慢悠悠的方卓，有点纳闷，“小方，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有病。”方卓答道。
　　虞红：“啊？”
　　“穷病。”方卓叹气。
　　苏薇跟着解释道：“昨天我们一起吃饭见记者，问了报纸广告位的事，大千上万的，我们没钱用那个宣传。”
　　方卓赞同式的点头。
　　“嗨，我说什么事呢。”虞红不以为然。
　　方卓睥睨：“怎么？虞总监能找到钱？”
　　“把我弟弟绑了没准就换到钱。”虞红笑道，“有钱就做有钱的事，没钱就做没钱的事，看人家报纸好又没钱还说啥？我还看央视广告好呢。”
　　她嘲讽道：“你咋不想着筹钱去春晚上做广告？”
　　方卓思忖：“现在春晚的倒计时广告不知道要多少钱？”
　　“今年是哈药六厂的盖中盖，据我们老师说是百万级的费用。”虞红报了个数据，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小方同志得多努力啊。”
　　方卓憧憬，这个时代的春晚广告，那保守也得两三亿的人看到吧。
　　他心里忽然有更汹涌的斗志迸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连春晚广告都没打过？
　　“小虞，小苏，春晚，明年，不，后年，不，大大后年。”方卓庄重的宣布公司未来的某项计划，“咱们也上上春晚。”
　　苏薇像是哄小孩子语气似的说道：“行行行，春晚，春晚，你们赶紧去拿印好的宣传单吧。”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方卓平静的跨上摩托车后座，伸手往前摸去。
　　苏薇在旁边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拿着小方同学的胳膊，让他扶住摩托前面的机盖：“干啥呢？”
　　“小虞，跟我走吧，现在就出发。”方卓嘿然。
　　虞红踩了脚油门，“嗡”的一声就把小苏老师抛在校门口。
　　苏薇看着摩托车影，摇摇头，转身进了学校。
　　“喂，慢点，慢点。”方卓往前贴了贴，觉得车速有点快。
　　“怎么？还怕呀？”虞红降了油门。
　　“是啊，摩托没掌握在我手里，总觉得没有安全感，还是慢点好。”方卓坦然地说道。
　　虞红在风中大声地说道：“挂号网掌握在你手里呢，肯定很有安全感吧，别想着一口就吃成胖子，咱们都慢慢来。”
　　方卓心想，连想不让想，那还有什么意思。
　　虞红继续说道：“你不是让周辛和宋荣去一附院看看现场反馈吗？上午的时候我悄悄从那边路过一趟，发现他们特别热情高兴的在教好奇的病人家属。”
　　“教成了吗？”方卓问道。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这个，我是跟你说，周辛和宋荣。”虞红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仍旧大声说道，“他们做这个，特别特别高兴，特别特别热情。”
　　方卓笑道：“他俩傻的。”
　　“是啊，不傻又凭什么跟你来搞这个？”虞红认真地说道，“1500块钱固然不少，它确实是个因素，可俩中科大的高材生，尤其周辛是老师点名保研的人，他们前途很好的。”
　　方卓一愣，他之前没有太多考虑这个。
　　“你说这个网站能解决问题，是个互联网的好项目，他们认同，也觉得也许真能一步步解决某些存在的问题，所以才一起做。”虞红坐在前座只能回头看到方卓的半边脸，她努力凝视这半边脸，试图让他知道自己的认真。
　　“我们都相信都认为它是进步的，那真正需要使用它的人也早晚会发现这种进步，稳打稳扎就好了，不要急。”
　　女孩转过头，目视前方，说道：“小方，明白了吗？你现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方卓沉默半晌。
　　然后，他开口道：“我能扶住你的腰吗？你骑车实在有点快。”
　　虞红好悬没掉下车，她默默拧了油门。
　　摩托加速，隐约只有一声“糙，扶吧”留在风中。
　　※※※
　　虞红骑摩托的技术很好，速度很快。
　　方卓很喜欢。
　　更重要的是，她人也很好，车速只是吓一吓自己就悄悄放缓。
　　两人很快就拿到推广宣传需要的一部分传单和物料。
　　然后，方卓带着虞红去了网吧。
　　2000年的下半年，合肥数量不算太少的网吧里却有着很多的上网客人，一台电脑价格不菲，上网的费用尽管也相对不低，可愿意来的人还是很多。
　　“空气太差了，来网吧干什么？”虞红进了网吧就直皱眉，她家里有电脑，平时不会来这里。
　　“这里算用网的第一线吧，少不了还得来这里宣传。”方卓随口说道，“我昨晚注册了一个邮箱和一个QQ，给门户网站发了邮件问广告价格，不知道回没回。”
　　“网吧里有啥好宣传的。”虞红扫视全场，要么是抽烟的，要么是吃泡面的，要么是玩游戏的。
　　“这些人对互联网很熟悉啊，小虞同志，你别瞧不起网吧，我们今天来网吧就看看一线最常用的网站都是什么，本来就没钱，投放得精准。”方卓教育道。
　　虞红皱着眉头：“你觉得有人挂号会到网吧挂吗？”
　　“家人生病了都要连夜的往医院赶，到网吧花几分钟挂个号很难吗？真正的上网一线在哪里，我们挂号网就应该宣传到哪里。”方卓一排排的走过，瞧见了屏幕上的《星际争霸》，也瞧见了《帝国时代》。
　　然后，他忽然停下脚步，盯住一个刚开机上网的电脑屏幕，上面是打开的浏览器。
　　“怎么了？”虞红顺着小方的视线看过去。
　　“hao123。”方卓说道。
　　虞红没听懂：“什么？”
　　“找到了一个好的投放目标。”方卓笃定地答道。


###第56章 第一次隔空接触
　　Hao123是国内著名的中文上网导航，方卓用过很久，他记不清后来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不再用它。
　　不过，关于这个网站，他记得一个很清晰的消息是几年后以千万现金+部分期权的价格出售给百度，轰动一时。
　　“你在找什么？”
　　虞红看着方卓兴奋的开了一台电脑坐下，因为没有多余的机器，她只能站在一边，还吸着空气里的二手烟，略有些郁闷。
　　“找联系方式啊。”方卓登录了注册的7位QQ号，又把网页往下拉，“找到了，下面果然有站长联系方式。”
　　“我电脑上好像没用过这个。”虞红看了看网页，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方卓先添加了站长的Q号，然后又打开邮箱看看有没有回复，最后才遗憾地说道：“上市公司就是不一样，没回邮件啊。嗯，这个网址好记，你回去试试，挺不错的导航网站。”
　　虞红保持沉默。
　　片刻后，她见老板也没下一步的操作，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等对面的好友通过啊。”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歹也是做网站的，指不定忙什么呢，就像是你做个公司都来回跑，哪可能这么快。”虞红给予很有道理的分析。
　　然而，她话音刚落，腾讯的小喇叭已经跳出来，好友申请通过了。
　　方卓微微一笑，看来没记错。
　　这个Hao123的创始人曾经在网站被收购后登上不少新闻版面，他是初中学历，在网吧当过网管，正因为见多了网吧客人上网的不便，他才创立解决这一问题的网站。
　　2000年前后，网费不便宜，只有真正体会过浪费上网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找信息的人，才能了解网民最需要什么。
　　李志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现在应该就是每天自己运营网站。
　　“你好，我是来投放广告的，网站是挂号网，我是方卓，你可以叫我小方，请问你这里是怎么收费的。”方卓噼里啪啦的打下一行字。
　　然后，他又打出第二句：“你怎么称呼？”
　　网络另一端的李志平慢慢删掉客套话，看着这个“奥利给”的昵称，想了想，打字道：“我是李志平，123的站长。广告按月收，一个月300，不能是非法内容。”
　　奥利给：啊！！这么贵啊！！我们挂号网是做给病人和家属用的，我们不对他们收钱！！你给便宜点啊！！！
　　李站长：等等，我看看你这个网站，网址发我。
　　奥利给：嗯呢。
　　几分钟后，李志平简单浏览了挂号网，发现还真是个看病挂号的网站，但好像只在安徽省开展业务。
　　他想了想，打字回复。
　　李站长：你们业务是不是只在安徽省？这样的话，我广告只添加在安徽省，收你200一个月，以后如果你们有全国业务，也是这个价。
　　奥利给：再便宜点啊，站长！！！
　　李志平看着一连串的叹号，忽然有点莫名的烦躁。
　　他回道：你想出多少钱？
　　时间很短，对话很快，足见对方打字很熟练。
　　奥利给：我还是学生啊，20块钱一个月怎么样？
　　坐在电脑前的李志平一愣，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对话框打出一行字，“你今天就是畜生都不行”。
　　两秒钟后，他深呼吸，删掉这行字，秉承着对医疗方面的敬畏，给予新的回复。
　　李站长：不行哦！！！
　　奥利给：那这样吧，站长，1000块钱一年，我们一下子付全款，现在就只在安徽省范围内推广，如果我们业务扩展到全国，那再多给你补200，行不行啦？
　　李志平犹豫了一下，还没等他回复，对面又发来消息。
　　奥利给：我们一次性签2年的，就是2000块钱，你把银行账号发来，我等会就找地方给你转钱。我们网站在安徽省要尽量排前面哦，谢谢啦。
　　李志平摇摇头，打字回复：好吧，看你是学生不容易，就2000吧，我不会骗你的。
　　这是广告业务中他经常碰见的问题，对方时不时就会怀疑自己是骗子，生怕转了钱不履行，毕竟，网络很近，现实很远，连合同都难签。
　　奥利给：嗯嗯，你不会骗我的，我相信你呢，哈哈哈，谢谢李站长啦。
　　李志平把自己银行账户的信息发了过去。
　　他习惯性的等了等却没等来对面的回复。
　　这一刻，李志平忽然觉得是有人拿自己寻开心，对面真是挂号网的吗？
　　自己没验证对方身份，对方也很无所谓的迅速决定，这和以往的经验都不一样。
　　是骗子吧？
　　开玩笑寻开心的吧？
　　也不是没碰见过这种无聊的人。
　　李志平重新点开新加的好友，盯着他/她的昵称看了会，喃喃自语道：
　　“奥利给是什么意思呢？”
　　※※※
　　“奥利给是什么意思？”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虞红在合肥网吧里也发出同样的疑问。
　　“哦，你玩过游戏吗？拳皇里的术语。”方卓随口道。
　　虞红冷冷地看着方卓：“你骗我，那是‘豪油根’。”
　　方卓惊了：“？？？”
　　“我也玩过。”虞红傲然道。
　　“这……你怎么会去玩这个？”方卓彻底纳闷了。
　　“我弟弟拉我去的，是什么上勾拳。”虞红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道，“所以，你刚才骗了我。这到底什么意思？另外，你不会真要给钱吧？太草率太鲁莽了。”
　　方卓深沉地说道：“你知道当一个公司的领导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方卓得意地说道：“张良运筹帷幄，萧何安邦定国，韩信攻无不克，刘邦远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但他有识人之明，这就是领导的智慧。”
　　“俺就是一双慧眼，顺着网线瞧见了对方忠厚的脸。”
　　虞红盯着方卓的臭脸，提出一个问题：“我能召开董事会表决吗？能把董事长踢出公司吗？”
　　“那恐怕不成，你股份不够啊。”方卓从座位上起身，“走走走，打钱去，这特么两年才2000块钱，真的叫物美价廉，赶紧，不然该涨价了。”
　　“我看你是被人给迷了心窍！”虞红反对。
　　“信我，李站长绝对有那种互联网上朴实的商业道德。”方卓如此评价，又补充了一句，“就和我一样。”
　　近墨者黑。
　　虞红觉得自己也快变蠢了，和这个男人一样。
　　她骑着摩托，载着蠢货，奔向银行。


###第57章 物美价廉
　　虞红眼睁睁看着自家蠢老板在银行把钱转给了李站长。
　　两千块钱。
　　这可是两千块钱啊！
　　都能再去套路一个副院长了！
　　节约点，或许能套路两个，那四舍五入就是一套班子！
　　现在呢，人家收了钱能办事吗？连个合同都没有……
　　虞红晚上回到家，越想越气，拿出公章愤愤的蘸了印泥，狠狠地在白纸上印出“安徽省挂号网科技有限公司”的字样。
　　我要这公章有何用！
　　虞红想着方卓下午的一意孤行，气闷的毫无目的的翻了会书，然后才洗漱上床。
　　半夜时分，床上的虞红朦胧中醒来，她挣扎着去卫生间，回来途中突然瞧见了电脑。
　　虞红打着哈欠，打开电脑，输入了导航网站的网址。
　　不得不说，这个hao123还挺好记的。
　　网页刷新。
　　虞红刚要挪动鼠标，视线还没往下移，一下子愣住了，网页第二行就有“挂号网”三个字。
　　而且，它还用红色字体标注，十分明显。
　　“啊？这么快？”
　　虞红揉了揉眼，关掉浏览器又重新打开，再次看到红色挂号网。
　　“我这是睡了多久……”
　　她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昏睡一天一夜，下午把钱打过去，现在凌晨2点就已经把自家的网站挂在上面。
　　这也太快了吧！
　　老板用十分钟时间在网上和人聊天，确定合作意向。
　　对方收到钱，可能是在几小时内就添加链接。
　　双方都秉承着某种诡异的默契……
　　深夜时分，虞红怔怔地坐在电脑前，她脑海里浮现了方卓说过的话——“李站长绝对有那种互联网上朴素的商业道德”。
　　真的很朴素！
　　也真的很迅速！
　　可这特么是怎么看出来的？
　　虞红敢保证，这一波绝对没有看到老板顺着网线钻过去看对方的脸，他凭什么就那么天真那么笃定的完成这样一次的广告投放？
　　他平时看起来也不是老实人啊。
　　难道，方卓骗了自己？
　　他的名字是方邦？
　　※※※
　　“走，搬电脑，买打印机去。”
　　“走，买水果去。”
　　“带笑，带笑，脸上都带着笑。”
　　“年轻人，不要拘谨，该不要脸就不要脸。”
　　本来，方卓在和hao123达成合作后就要开展朴实无华的地推活动，可是，省立医院那边忽然有了快速的进展，同意让挂号网进来做个试点。
　　那自然就是医院接入的工作优先。
　　这一趟，小公司几乎全员出动。
　　不过，虞红一见到老板就忍不住抱怨：
　　“那么费劲才把一附院拿下来，这边找人说几句就行了，早知道先找这边的关系……”
　　方卓笑道：“做事不都是做着做着才能发现更好的办法，谁也不知道梁老师能这么容易说动啊，再说了，你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看我们已经把一附院接入才觉得我们是个真正做事的团队？”
　　周辛憨笑帮腔道：“是啊，最开始老师问我的时候就知道咱们是要和医院对接的挂号网，他那时也没说要帮忙找医院……”
　　“好吧，一附院是第一个馒头，省立是第二个馒头，有那么一点点饱意了。”虞红勉强能接受这样的说辞，毕竟，她对一附院爱的深沉，那里有着自己的装疯卖傻……
　　周辛点头，又开口赞美道：“方哥动作很快啊，hao123确实挺方便的，我们专业很多人都用那个，今天上午还有几个同学看到上面的挂号网来问我呢。”
　　方卓接受赞美，问了个问题：“你知道123方便，那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你也没问啊。”周辛觉着很冤枉，他满心都是建站和系统的事。
　　“……那你从现在记着，就大家最常用最爱用的网址，你回去就给我列个表，我看看有没有方便宣传的。”方卓摇摇头，“线上广告比报纸什么的便宜多了，群体也很近。”
　　周辛立即出谋划策：“搜狐啊，新浪啊，网易啊……”
　　“门户网站我都发邮件过去了，昨天还没回复，再等等看，不过它们都上市，价格肯定比hao123贵。”方卓说道，“就是不知道和报纸比起来怎么样。”
　　他继续说道：“毕竟，《合肥晚报》只是市级的报纸。”
　　“也对，可应该能谈谈。”周辛的眼睛仿佛都在发光，“这些在美国上市的公司股价都破发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方卓甩过去一个眼神，真是个小机灵鬼。
　　事实上，这会是个因素，另外，用来减少自己这边预算的还有个广告的IP范围，挂号网目前只需要在安徽省，甚至省会合肥宣传就可以。
　　一切都得精打细算。
　　自己那辆自行车丢了都没买新，直接征用小虞的摩托……这之前就没想到，可见一个人的思维总是有局限性的。
　　省立医院的接入工作很快搞定，大家在经历过一次一附院之后都轻松熟悉很多，相应的，方卓甚至看到周辛鼓起勇气去和护士小姐姐开玩笑了。
　　这就是进步，而这种幅度会随着工作的铺开而更加明显。
　　这天晚上，方卓重新小小划分了一下工作范围，当前阶段，周辛多跑一附院，宋荣多跑省立，自己和虞红负责总体宣传，苏薇则是从学校招一些兼职的学生党负责两个医院不间断的传单和现场教学。
　　本来，方卓还有点忧虑，苏薇的老师身份直接用学校里的学生会有些不妥当，但她本人觉得没什么。
　　“灵活的兼职挺好啊，报酬也不错，我觉得让学生们接触下社会是个不错的锻炼。”
　　“而且，如果挂号网再发展，肯定还需要正式员工吧？”
　　“总不能每一家医院都你亲自去跑，那得多久才能跑个差不多？”
　　苏薇振振有词，还提了个颇有道德制高点的事：“别忘了，你是咱们学校经济管理的第一届毕业生，这个时候不照顾学弟学妹，什么时候照顾？”
　　她倒是生怕方卓不用学校里的人。
　　方卓对此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他就是怕小苏老师的身份敏感而已。
　　如此两天，地推的人对人宣传慢慢展开，方卓试着继续跑一跑合肥其他的三甲医院，他电子邮箱里也等来门户网站的回复。
　　周五上午，苏薇正常到学校办公室还没喝上一口热茶，教务处处长徐春忽然找了过来。


###第58章 领导当中有……
　　“小苏老师。”
　　教务处处长徐春进了办公室，笑眯眯的对苏薇打招呼。
　　苏薇正在整理文件，乍一听这样的称呼从徐处长嘴里喊出来，心里一阵别扭，她从座位上起身，笑道：“徐处长，您找我？”
　　“嗯。”徐春微微颔首，笑容可掬，“最近有学生反映，你这边在和同学们做个校外的兼职活动？”
　　苏薇点点头：“是啊，处长。”
　　她解释道：“就上次我和您说过有个大三生申请提前实习，他在外面做了个互联网的项目，正好缺人，我就让……”
　　徐春打断苏薇的话，强调道：“不能让学生们去外面兼职啊，万一他们出了事怎么办？”
　　苏薇怔了怔，她理了理逻辑才问道：“不去外面怎么兼职呢？”
　　“小苏老师，你想想，学生们的父母把他们交给我们学校，是要学习专业知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凡有一个学生出了安全问题，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学校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刚进学校，没什么工作上的经验，这种事得谨慎啊。”
　　徐春语重心长，又说道：“再说了，那都什么工作内容？为了一点点钱，一点点生活费，浪费的可是他们的学习时间啊。”
　　苏薇沉默，据她所知，不少学生真的挺节俭，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太好。
　　“徐处，是这样的，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在医院里做宣传，来回都是一起，安全性很高。”
　　“而且，这个项目现在发展的很好，虽然才不过一个月，但合肥最好的两个三甲医院的业务都接入了进来。”
　　徐春一愣，两个三甲医院？
　　刚才说是大三生提前的实习项目？
　　他的眼神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项目？你详细说说，三甲医院又是怎么回事？可别是有什么骗局。”
　　苏薇点点头，说了下挂号网的正规，也说了下它的发展不仅仅是学生之举，连科大的教授都很看好。
　　甚至，人家学校还把挂号网列为校友企业。
　　“小苏老师，你的意思是这个公司是咱的学生做的？那个方、方……”徐春确认，“那个方同学是创始人，是发起者，是有最多的股份？”
　　苏薇露出笑容：“是啊，是方卓，他和科大的学生一起做的。”
　　她没提自己手上的股份，那是打算过段时间还回去的，现在说起来多少还有点不太好。
　　徐春一皱眉：“就算有科大的学生，那也是方卓股份最多啊，怎么能让科大的当成校友企业呢？明明是咱们学校的成果。”
　　苏薇笑了笑，提议道：“那咱们也把挂号网当作校友企业吧，学生们到那边确实很安全，就是到医院帮忙宣传、教导，工作不危险，也不累。”
　　“这样啊。”徐春摸出一支烟，点燃后吸了两口，点头道，“是应该当成校友企业，方卓是经济管理系的对吧？他还是第一届的毕业生。我们要大力支持。”
　　苏薇脸上的笑容多了些明媚灿烂。
　　徐春沉思片刻，细细筹划道：“挂号网对吧？我们也把它当成校友企业，这样学生们去工作就名正言顺嘛，你私底下这样可不行。”
　　苏薇点头，表示同意。
　　徐春继续说道：“不光是名义上的校友企业，我们学校还要给予切切实实的支持，这样，我申请申请，学校里拿出一万块钱，占个40%的股份，以后还能优先提供学生去工作。”
　　苏薇睁大了眼睛。
　　“既能帮助学生的公司发展，还能有就业机会，这就是双赢。”徐春自我满意地说道，“你和方卓同学说一声，让他下次回学校到教务处来，这个事得当面好好聊聊。”
　　“学校占股份……这个……”苏薇迟疑。
　　“怎么了？学校出资金啊。”徐春不解。
　　苏薇知道方卓注册公司验资的钱是他姥姥给的三万块，这笔钱不会全部投入到公司发展，可从账面上来算，一万块钱占到40%的股份肯定不够。
　　更何况，不单单是钱，公司发展的规划、发起人的想法、大红的装疯卖傻、找到的媒体记者、科大的老师关系……
　　她差不多能确定，方卓不会接受这样的数字，他嘴里还时不时提到风投呢。
　　“那我下次见方卓的时候让他来。”苏薇先答应下来。
　　“嗯，我去找领导说说，没准能多拨几千块钱。”徐春这么说着，又嘱咐道，“这就先别提了，你跟他说的时候就说一万。”
　　苏薇有点苦笑的应下：“好……”
　　徐春满意的离开了。
　　办公室里还有工作，苏薇心神不定的勉强做完。
　　中午时分，她用办公室电话给方卓打过去，简单说了说事情经过。
　　“哈哈哈。”
　　方卓的反应很奇怪，听着是那种忍不住的笑声。
　　“徐处长说，他可能找领导再多给几千，说不定能是一万五。”苏薇补充了一句。
　　“真得感谢徐处长的好意，双赢到我头上来了……”方卓在电话里说道，“你直接替我拒了吧，两边的数字预期相差很多，压根不是能一起谈的事。”
　　他还没等苏薇说话，又改了口：“算了，你不用替我说，你毕竟是老师，明天我到学校当面婉拒好了。”
　　苏薇想了想，问道：“你在哪呢？”
　　“一附院，刚看见两个用挂号网的，嘿，虽然人很少，但确实有种起步的喜悦。”方卓笑道。
　　“好，下午我也去看看，正好还得让我大伯到家里吃饭。”苏薇如此说道，即便请大伯一点也不“正好”。
　　通话结束。
　　苏薇默默抓紧做着手头上的工作。
　　下午四点钟，她抵达皖医一附院。
　　刚走进大门没几步，苏薇就瞧见方卓正和两个学校的学生在聊天。
　　“不要说师哥没跟你们说，这往后的致富路啊，有四条。”
　　“一，到北京买房，二，到上海买房，三，到深圳买房，四，到广州买房。”
　　“记住，牢牢记住，这四条路绝对靠谱！”
　　兼职男生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方哥，怎么就是买房啊？”
　　“别问，问就是早上车早致富。”方卓满脸认真，一扭头，发现小苏老师走来，他笑道，“记住我说的话啊，去电脑边上转悠吧，我和咱苏老师说下学校里的事。”
　　男生和女生冲着苏薇打了个招呼，然后乖乖地走进门诊大厅。
　　“你和他们胡咧咧什么呢？”苏薇吐槽。
　　方卓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要是胡说，那就天打雷劈。”
　　苏薇听的直皱眉。
　　“小苏，我跟你说，咱们挂号网要是没做成，那就赶紧回家找亲戚朋友死乞白赖的筹钱去四个城市买房。”方卓继续输出致富秘笈。
　　“我可死乞白赖不了。”苏薇摇头。
　　方卓一笑，傲然道：“我能。”
　　苏薇：“……”
　　她决定不胡扯了，直接问道：“明天到学校怎么说？”
　　“电话里和你说了啊，婉拒啊。”方卓双手合十，演练台词，“谢谢领导们的关心，可公司暂时不缺钱，真的十分十分感谢。”
　　苏薇思考片刻，说道：“我现在写个书面文件把股份给你们，你看看怎么分。”
　　“急什么，现在这么多事，哪有功夫处理你这个。”刚刚还在和学弟学妹扯淡的方卓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又不会和学校说这个事，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那好吧。”苏薇犹豫了一下，“晚饭你怎么吃？”
　　“我和学弟学妹说好，等会下班请他们吃饭，顺便再教教他们出了校门后的经验。”方卓微微一笑，诲人不倦。
　　“好，那明天上午在学校见。”苏薇说道。
　　方卓送了小苏老师两步，转身也走进门诊大厅，学校的事只是小事嘛，不想要钱还能咋地？
　　※※※
　　翌日上午，十点钟，方卓见到教务处处长徐春。
　　“感谢领导……balabla。”
　　“我们公司……balabala。”
　　方卓温和且委婉的拒绝了徐处长兴致勃勃的双赢。
　　“啊？你的意思是你这个挂号网不需要学校的入股？”徐春简直是懵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徐处长，我特别感动领导们这么关心我。”方卓感激涕零，“可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目前阶段，我们大家的一致想法是先发展，不接受外来投资。”
　　徐春皱了一会眉，严肃说道：“这样的话，学校就不能给你们校友企业的荣誉了。”
　　方卓当即遗憾道：“这样啊，真的很遗憾。嗯，我希望挂号网慢慢做好，以后能得到学校的认可。”
　　徐春打量面前这个学生。
　　尽管看起来很乖觉，可他隐隐感觉到一些不谐。
　　就这个对“校友企业”荣誉的遗憾也遗憾太快了。
　　徐春心生不悦，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不能授予校友企业，那学生们以后就不能去你们公司了，毕竟学校得对他们负责。”
　　有区别吗？多了个名头是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吗？
　　这下轮到方卓皱眉了。
　　倒不是说非学弟学妹不可，他这两天看到几个稚嫩的年轻人，觉得小苏老师所说“锻炼锻炼”是真有好处的。
　　“徐处长，挂号网的工作没有危险性。”方卓斟酌着语句，“我觉得不能因为没能投资一个学生的公司就卡着这方面吧？”
　　他已经在控制语气了。
　　“学校是对你们负责，学校要对所有的学生负责。”徐春因这个学生的语气而愈发不悦，“不要说其他人，就算是你，学校都得审核你这个提前实习的必要性。”
　　方卓不笑了，不轻不重地问道：“到底是学校还是徐处长要审核呢？”
　　徐春微怒：“你这是什么话？”
　　方卓在心中衡量了三秒，咦，好像也没什么制衡的。
　　他当即勃然大怒：“徐处长，我觉得你做事不厚道，首先，挂号网感谢学校的好意但并不需要投资，其次，学生们来兼职是为了他们好。”
　　方卓站了起来。
　　徐春神色不豫。
　　“这事就这样吧，多谢学校好意。”
　　方卓冷淡的告辞，他出了教务处办公室，路过职工办公室时冲着时不时看门口的苏薇笑了笑。
　　苏薇第一时间看见，她收到信号，也回了个放心的笑容。
　　半个小时后，苏薇惊愕的从脸色难看的徐处长口中听到方卓的“大逆不道”，她这才知道婉拒并没有婉成功。
　　中午时分，苏薇打通方卓电话，得知他在宿舍，两人便到食堂见了面。
　　“到底怎么回事？徐处长很生气啊。”苏薇问道。
　　“我说不要钱，他说不给校友企业，我说很遗憾，他说不让兼职，我说不好吧，他说你也得被搞，就这么个情况。”方卓无所谓地说道，“有的人心里有官威，觉得是人上人，你说怎么办？”
　　苏薇直皱眉：“他说要对你怎么样？”
　　“好像是审核提前实习的资格。”方卓答道。
　　苏薇怒道：“他敢！”
　　方卓惊讶：“怎么不敢？”
　　“我准备材料的时候和其他老师说过情况，你出去提前实习是因为家里有特殊情况，他要是敢动手脚，学校的老师都怎么看他？”苏薇带着怒意地说道，“这不道德！”
　　“那也许是卡毕业证呢，或者，过了这一阵，要把我喊回来做学校的实习呢？再说，不道德也不违法。”方卓笑道，“人家是领导，能在乎你这种小喽喽的想法？”
　　按照学校当前的规定，实习是要听从安排的，他之前申请的是大三上学期的实习时间，下学期应该还要有一次。
　　苏薇眉眼之间有点焦虑了。
　　方卓忍着笑，长叹道：“领导当中有坏人啊。”
　　苏薇下意识的点了头。
　　可她过一会发现方卓完全不在意的在那干饭，吃嘛嘛香。
　　“你怎么一点也不急？还是我去找他说说。”
　　方卓唆了一口红烧排骨：“我连学校的钱都不要，还有啥在乎的？学校是能帮我做挂号网还是怎么地？要是把挂号网做出名气，到时候看谁求谁。”
　　“还是现在能解决好就解决好。”苏薇考虑着方法和关系。
　　方卓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嘿，邪不胜正，三年之期将满，让你别急就别急，你还是不是我的董秘了？”
　　苏薇觉着小方已经被刺激到，她想着不宜过度，点头道：
　　“好吧，是啊。”


###第59章 社会的进步
　　10月20号，合肥，暴雨。
　　安徽省省会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气候温和，四季分明，很少有极端性天气，所以，偶尔的磅礴雨势便让人猝不及防。
　　刘辉阳是提前看了天气预报的，可真正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他发现即便带了伞也没有太大的用。
　　中午下班，仅仅从单位到公交车站的这段路上，刘辉阳的后背已经被雨水打湿，两只鞋更是浸着泥水，湿漉漉的黏在脚上，格外难受。
　　好不容易坐上公交车，刘辉阳正心情糟糕的盘算到医院给生病的丈母娘挂号，车子忽然一个突兀的顿挫，停住了。
　　车身“吭哧吭哧”抖了两下仿佛便用完最后的力气，安静下来。
　　“师傅，咋回事？”旁边的乘客替刘辉阳问出心里话。
　　“车轮陷泥地喽，修路，修路，修他娘的什么路！”公交车师傅高声回答，话里满是对自己这条路线路况的不满。
　　“那怎么办啊？”前面有个大妈问道。
　　“下车推一推哟，要不就你们先下车转车。”师傅打开车窗，拿毛巾擦了擦后视镜，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半个座位都被潲进来的雨打湿了。
　　暴雨倾盆，路边也没个公交车站。
　　即便有，恐怕也遮不住这瓢泼大雨。
　　刘辉阳瞬间有了骂娘的冲动。
　　“下去几个爷们推推，快点。”公交车师傅还没开口，刚才的大妈就热心的号召起来。
　　这样的糟糕天气，公交车上也就半车人。
　　刘辉阳搭眼一数，连自己在内是六个带把的，有一个还背着书包。
　　“走吧，咱推一把。”黝黑的汉子听到大妈的话，没什么犹豫，汗衫子一脱，上身没有肌肉线条，但看着就很精壮。
　　刘辉阳暗呼倒霉，可其他爷们走向车门，他也只能起身帮忙。
　　转车是淋雨，推车也是淋雨，后者还能展现点男子气概。
　　公交车外，狂风怒吼，大雨如注。
　　五个爷们，又是找石头垫泥坑，又是喊号子推车尾，一番折腾，公交车缓缓动了起来。
　　刘辉阳重新上了车，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已然没有丝毫幸免。
　　得嘞，到家免不得被媳妇唠叨了。
　　更让他有点愤愤不平的是，司机师傅开着车没有丝毫的感谢，先前让人下车的大妈则是乐呵呵的和旁座聊着天。
　　公交车一站一站的经过，一点钟的时候，一附院到了。
　　刘辉阳下了车，发现一起推车的黝黑汉子也是往医院走，但他没什么心情打招呼，只撑着伞注意躲雨。
　　“大哥，一附院的门诊楼是不是那个啊？没变吧？”黝黑汉子却是凑了过来。
　　“嗯，那不是写着么？”刘辉阳指了指暴雨中有些模糊的字。
　　“噢。”黝黑汉子道了声谢，深一脚浅一脚的加快脚步，走向门诊楼。
　　刘辉阳拧着脸，走在后面。
　　门诊楼外，两个保安躲在屋檐下，指挥着刚到的人用铺在地上的硬纸壳擦掉鞋上的泥。
　　刘辉阳的心情莫名更糟。
　　他沉着脸蹭了蹭鞋，进到门诊大厅，左右瞧了瞧就去挂号窗口排队。
　　按照之前来这边看病的经验来看，下午没上班之前的排队是时间最少的方式，不过即便如此，数个窗口前也已经有长长的队伍了。
　　刘辉阳吸了一口气，在队伍里默默体会着用体温捂干衣服的过程。
　　“哎，大哥，这边的窗口都能取票吧？”
　　过了一会，刘辉阳发现同车的黝黑汉子不知从哪里又凑过来。
　　“排吧。”他简洁地说道，又多问一句，“外地来的？”
　　“是啊，凤台的。”黝黑汉子憨厚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肚子，“胃出了点问题，来找专家瞧瞧。”
　　刘辉阳打量了下旁边这人，没说话，心里却可怜一句，那有的等了，今天大概率排不到号，外面又是暴雨，明后两天的天气都不会好。
　　窗口的队伍渐渐蜿蜒，人群中各地的方言声也多了起来。
　　刘辉阳拿着丈母娘的身份证，心里有点忧虑下午上班迟到会不会被扣钱。
　　下午一点四十，门诊大厅里已显喧哗。
　　忽然，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线上挂号的在电脑这边取号了呀。”
　　“取完号再排队交挂号费。”
　　女孩一边在门诊大厅里走，一边重复了三遍。
　　刘辉阳正在琢磨“线上挂号”是什么意思，就见旁边排队的黝黑汉子一拍手，说了声“排错队了”。
　　他看着这汉子转身和后面青年说了两句，然后就循着声音往电脑的方向走去。
　　刘辉阳愣了愣，回头看向被人群遮住而若隐若现的电脑。
　　线上挂号是个啥？
　　刘辉阳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来之前没做过相关的事，所以，他一边排队一边频频回头看电脑边上的情况。
　　好容易有个护士路过，刘辉阳赶忙展示自己的身份证。
　　“哎，护士，护士，线上挂号是什么？我这能挂吗？”
　　护士瞄了一眼身份证，说道：“就是用电脑上网挂到的号，你提前挂了吗？没有的话就排着吧。”
　　“那我能挂到今天的消化内科专家号吗？”刘辉阳追问。
　　“够呛。”护士答道。
　　刘辉阳冲着电脑方向挥了挥手：“那边能挂到专家吗？”
　　护士有点不耐烦了，可她想了想中午吃到的红富士，解释道：“那边不是挂号，是取号，取的提前几天已经挂到的号。”
　　她说道：“你会用电脑不？等会挂好号可以从那边问问，有人告诉怎么用电脑挂的。”
　　“会啊，会用啊，我单位里就有电脑啊。”刘辉阳有点骄傲地说道，又连声道谢，“谢谢啊，谢谢啊。”
　　护士说了声“没事”，扭扭的离开了。
　　刘辉阳又看了眼后面的电脑，忍着好奇继续排队。
　　下午两点四十，刘辉阳离开挂号窗口，果然没有挂到专家号，只挂了个第二天的主治医师。
　　他没直接离开，走到了电脑的队伍边上。
　　“哎，排队取号啊。”一个女孩走过来，说道。
　　刘辉阳连忙说道：“不是，我看看，这个线上挂号是怎么挂的？就是挂医院的号吗？”
　　“登录挂号网，注册个账号，选医院科室看哪天有号可以挂，挂到后就那一天来这里输入身份证后三位和一个三位数的取号码，最后，取号，交费。”女孩轻车熟路地说道。
　　刘辉阳听得有点懵。
　　女孩递过来一张纸，说道：“这上面有我说的挂号流程，以后想挂的话就按这个来。”
　　刘辉阳低头看了看。
　　过了会，他认真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提前用电脑挂到医院的号，然后当天来取号看病？”
　　“是呢。”女孩肯定地答道。
　　刘辉阳固有经验被打破，他疑问道：“万一取了号，看不了呢？”
　　女孩耐心的解释道：“刚才都已经取号的，现在该看上病了，我们挂号网是正规的，不然也不能就在这里骗人呀。”
　　刘辉阳点点头，伸头看着正在取号的人。
　　电脑屏幕上有两行，上面一行输入三个数字，下面一行也输入三个。
　　点“确定”，页面变成挂号信息。
　　再点“取号”，打印机自动打印出一张挂号单。
　　最后，这个人就拿着单子去候诊了。
　　刘辉阳如此看了两个人取号，觉得确实挺方便，这要早知道能这样挂号，今天就不用淋着暴雨推车了啊！
　　他暗暗点头，向女孩问道：“你们这个挂号多少钱？”
　　“只收挂号费，没有额外的钱。”女孩对答如流，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样的问题。
　　“啊？”刘辉阳讶异，他再次觉得这有点骗人。
　　不要钱？居然不要钱吗？
　　“那你们凭啥这样做啊？”刘辉阳忍不住问道。
　　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她“咳”了一声，想着自己曾经也这样问过那个帅帅的师哥，小声答道：
　　“为了推动社会的进步。”
　　“？？？”
　　刘辉阳走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猫病，或者，这个女孩有点猫病。
　　又或者，这个什么挂号网有点猫病。
　　总之，就是不太对。
　　不过，他把那张女孩给自己的流程纸给折了起来，收在内兜里。
　　天还下着雨，纸放里面可能回去还能再看看。
　　刘辉阳出了医院，意外的再次瞧见那个同车的黝黑汉子。
　　这次，他主动上去打了招呼：
　　“哎，你怎么出来了？”
　　黝黑汉子回头一看，挠挠头，说道：“看完病了，想找地方打个电话给村里，然后告诉俺媳妇，俺过两天再回去。”
　　刘辉阳既有惊讶也觉意料之中，他问道：“医生说了什么毛病？”
　　“让俺做个胃镜，说应该没问题，但还是保险看看。”黝黑汉子答道。
　　刘辉阳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这连电话都得转告……
　　他问道：“我看你从电脑上取号，你咋会挂的号？”
　　“俺儿子的朋友在县城里的网吧干活，他说的，说不用来就能挂到号。”黝黑汉子感叹道，“真好啊，真方便啊，俺几年前带俺爹来挂号可费事了，还是省城进步的快，这就是高科技吧。”
　　刘辉阳用省城人的自豪点了下头：“可不是？”
　　他辞别了这个同车的汉子。
　　等到上了公交车，刘辉阳忍不住拿出那张纸，认真看了看一步步的流程，记下那个很好记的网址。
　　车外的暴雨没停，身上的衣服没有干透。
　　刘辉阳的雨伞收在脚边，心里一会想着下午迟到要说说情，一会想着今天挂号遇到的事。
　　最后，他脑海里浮现那个年轻女孩有点害羞的话——为了推动社会的进步。
　　刘辉阳的嘴角翘了翘。
　　不知道是为那个女孩羞涩的表情，还是为了那句天真的话。
　　※※※
　　秋季的暴雨天，一起吃火锅是个很让人温暖的选择。
　　“梁老师是什么意思？他想参上两股？”
　　方卓一边把羊肉放进火锅，一边向皱着眉头的周辛询问。
　　“老师就说他挺看好挂号网的发展，嗯，是上完课和我说的。”周辛深呼吸，继续说道，“他没说入股，是我一个师兄——就上回也上了讲台的师兄，他和我提了一嘴。”
　　旁边放酱料的苏薇忍不住扶了扶脑袋，抱怨道：“怎么回事？怎么谁都想要点股份？”
　　“哈，是要点还是要很多？”方卓笑道。
　　苏薇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方卓，转脸向周辛问道：“你老师能出多少钱？”
　　周辛不安地用筷子捣了捣小碗，脚趾尴尬的想把地面挖出一个洞：“呃，师兄，师兄说，呃，他觉得，他觉得我们应该意思意思，说老师有个名义，那能更好的帮忙。”
　　火锅边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合着就不出钱啊。
　　虞红直接怒道：“无耻啊！一毛不拔！人家学校的好歹还能掏一万块钱呢！”
　　学校想入股的事，苏薇已经和几个人说过。
　　“梁民自己不说，竟然让他学生来说，还一点钱不想掏，怎么会这样啊？太黑了。”苏薇愤愤不平，“看他长得很有、很有风范啊。”
　　“哈，也不一定。”方卓夹起一片羊肉，笑眯眯地说道，“吃啊，吃啊，都吃啊，边吃边说，今天下雨，有点降温呢。”
　　苏薇没动筷子，问道：“怎么不一定？”
　　方卓嚼着羊肉，笑道：“不当面说是正常操作，这样有回转的余地，至于不出钱嘛，未必。老梁先让学生表示不出钱，让我们意思意思，他好帮忙，然后，等我们当面交流，他提出来自己一定要掏钱……”
　　他继续说道：“这样观感就好很多，一群学生心中可能有的怨气也就没了，不过，倒是不知道，这挂号网在老梁心中有多少价值。”
　　坐着的三个人愣住，视线交错，这……是不是心黑的人才知道同类怎么想？
　　方卓又捞起两片羊肉：“老梁能出多少钱，真有点小期待呢。”
　　虞红怒视：“你要这钱吗？”
　　“看有多少啊，商业的事不就这样，学校那边上来报个1万40%，压根没得谈。”方卓耸耸肩，“老梁要是报个100万10%，我立马签字啊。”
　　“嘁，怎么可能？”虞红不屑。
　　方卓抬头看了眼，小周的表情正有点难过。
　　他没出声安慰，只是嘱咐道：“小周，老梁要是不主动找你，你也别找他说这个事，先拖着，省立那边毕竟没啥人流量，没了对医院也影响不大。”
　　周辛问道：“老师要是找我呢？”
　　“也拖着。”方卓老神在在，“就说我没钱了，回家筹钱去了，要不，说我回家结婚去了也行。”
　　苏薇抿抿嘴：“拖着也不是事啊，能拖多久。”
　　“拖到我们去杭州开个那个互联网会议，到时候再说。”方卓笑了笑，“小周，老梁不是也去吗？到时候我再和他当面聊。”
　　“吃火锅，吃火锅，这鬼天气。”
　　方卓浑不在意的出声招呼，脸色在火锅的腾腾热气中显得很模糊。


###第60章 如约到来
　　周五，接连下了两天暴雨的合肥，终于在中午时分放晴。
　　尽管整个城市的道路都有些积水，稍远的地方还颇为泥泞，但温暖的阳光还是让人心情变好。
　　下午三点半，临近下课的周辛琢磨着去机房看看网站数据，然后还能赶到一附院的现场看下情况。
　　不过，从过道走过的梁民老师停了停脚步，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周辛的头皮立马有点发麻。
　　这是老师示意下课后先别走，有话要说，只是，以往时候总觉得老师器重，今天却颇为忐忑。
　　三点五十，教室的学生都走了，梁民坐在讲台的椅子上，放下茶杯，笑道：“你们这个挂号网确实不错，挺方便，我让你师母看病的时候试了试，节约不少时间。”
　　周辛表情有点不自然地说道：“挂号网还有不少不足，后续还有很多改进空间。”
　　梁民颔首，说道：“是的，我看页面上还是只有两家医院，省立和一附院。”
　　“嗯，方哥说是这周再接触一家三甲，有两个最好医院的示例，应该会好谈很多。”周辛有点小心翼翼地答道。
　　梁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轻轻吐出黏在嘴唇上的茶叶，沉吟道：“周辛啊，你师兄廖华平昨天找我说了件事，我当时就狠狠的批评了他。”
　　周辛：“呃……那个，师兄，呃……”
　　梁民又抿了口茶，笑道：“他说他踏入社会的一年，最大的感触就是人情世故，还说要和师弟们都说一说心得，又坦白和你聊过，有这个事吧？”
　　“嗯……廖师兄指点了下网站的发展。”周辛谨慎地说道。
　　梁民一脸慈和，好笑地说道：“他说了股份的事吧？”
　　不待学生回答，他笑容转淡，摇头斥责道：“简直胡闹！”
　　周辛：“……”
　　“老师白拿学生公司的股份，那成什么事了？”梁民连连摇头，“我昨晚和廖华平说，师生之间不要搞这一套，你们师兄弟之间多多照顾，以后能在互联网上立足，能用互联网来造福社会，那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老师，我一定多多努力。”周辛挤出来一些感激涕零，总觉着不是滋味。
　　梁民欣慰地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些学生创业啊，难免碰见各种问题，有什么搞不清楚的就来问我，不要怕麻烦我。”
　　周辛连连点头。
　　“医院资源啊，发展资金啊，有欠缺的，我也能帮你们问问。”梁民微笑道，“我还是很看好你们这个挂号网项目的，这在国内比较创新，一定要尽快尽好的发展，市场得先占住，一时的盈利都不要急。”
　　周辛从方卓口中听过类似的话，他还是只有点头的份。
　　梁民表情变得严肃了点：“周辛啊，你不要当耳旁风，挂号网必须尽快的发展，不然，你们网站存在一个很大的弱点。”
　　“啊？”周辛心中的复杂情绪在翻腾，反应慢了两秒才接腔问道，“老师，是什么弱点？”
　　“领域没有门槛。”梁民认真地说道，“网站没有技术难度，挂号系统也没什么难度，如果不尽快占领市场，其他竞争者出现的话，那会很有力度的。”
　　周辛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老师说得对，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
　　“所以啊，当前阶段一定从快发展。”梁民起身，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自家学生的肩膀，“得加油啊。”
　　周辛嘴上应着，心中却悚然一惊。
　　他不由得不多想，这是老师的警告吗？他会不会让师兄来做类似的项目？
　　“对了，方卓都对以后怎么规划的啊？他这个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比你们都成熟。你不要觉得自己是科大的就多自傲，认真听人家的意见。”梁民又说道。
　　“嗯，会的。”周辛补了一句，“方哥最近去了上海，他妹妹有白血病，转院到那边，可能得过一阵才能回来。”
　　梁民沉吟：“这样啊，公司发展不能放松呢。”
　　周辛这么短短一会仿佛有了飞快的成熟，他脸上没有丝毫异色的应承下来。
　　傍晚时分，阳光洒在路上的积水里折射着光芒，挂号网的技术总监低着头在校园里疾步匆匆。
　　如果之前吃火锅的时候，方哥没有那番对老师预测的话，周辛可能真的会很感激老师，感激老师不是想白嫖公司的股份。
　　或许，面对老师的真诚建议，他还会反过来劝解方哥不惜代价，从快发展。
　　然而，有过那样一番腹黑预测在前，周辛“如约”当面听到这些话，心里只有一顿腻味。
　　一直以来，他对梁民老师的印象都是单纯的好老师，可……现在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为什么要这样用尽手段，耍弄机心？
　　既然看好，想要投资，为什么就不能直说呢？
　　周辛心里沉甸甸，连机房也没去就直奔一附院，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一看挂号网在现场的模样。
　　下午五点钟，周辛抵达医院，这个时间距离行政值班的下班已经很近，门诊大厅的人也少了很多，更多往来的是手中提着饭盒的病人家属。
　　周辛慢慢走近电脑取号的位置，看到有个人取了号去排队，听到两个兼职的男女学生在聊天。
　　“那个教务处的杂毛找我，跟我说兼职不符合学校规定。”男生既气愤又得意地说道，“我问他，学校有什么狗屁规定？我没课还不能出校门吗？”
　　“那杂毛就是扯什么规定，我当时就生气了，我跟他说，嗯，这是我原话哈。”男生强调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说，那我退学了，不上了，这总规不到我的腚了吧！”
　　女生忍笑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急了，反过来求我，呃，也不算太求，反正就是态度软化，事情好商量。”男生得意洋洋，“我就说，学了两年也没学到什么东西，你说的我不想兼职了，就退学直接来上班。”
　　女生的笑声忍不住了。
　　这时，周辛插嘴问了一句：“教务处处长怎么说？”
　　聊天的两人回过头，男生颇有些警惕。
　　周辛沉稳的点头：“自己人。”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男生严肃地说着切口。
　　呃，这个在《鹿鼎记》里看过，天地会的嘛，下句是什么来着？
　　周辛迟疑了下，对道：“方哥是个大帅哥。”
　　男生绽放笑容，伸手握了握周辛的手：“真是自己人啊，新来兼职的？哪个专业的啊？”
　　“科大的周辛，你知道吗？做咱们公司技术这块的。”周辛笑了笑。
　　男生肃然起敬：“是周总监？这么年轻啊？我是唐尚德，她是胡梅丽。”
　　胡梅丽留个麻花辫，露出笑容，打声招呼：“周总监好。”
　　“哈哈哈。”周辛被这样的称呼弄笑了，“别这样叫我，你们是大二吧？我大三，喊我师哥就行。嗯，我听薇姐说过你们学校的事，那个处长最后怎么处理的？”
　　唐尚德耸耸肩：“大前天找的我，我不怕他什么学校规定，他这几天屁话也没了。”
　　他接着说道：“听苏老师说，方哥去上海了，等他回来，他要是让我来上班，我直接退学不念了，有啥大不了的！”
　　“谁还没个脾气？咱这挂号网多好啊，又新潮又能帮别人，我就不懂，那个杂毛怎么就那么多事？”
　　唐尚德有些羡慕地说道：“还是周哥的科大好，教高科技，还省心。”
　　周辛苦笑了一声：“也没那么省心。你是真想来公司吗？万一以后网站没发展好，怎么办？”
　　唐尚德浑不在意地说道：“我觉得方哥是个能做好事的人。”
　　这……好像还是个双关，“做好事”和做“好事”……周辛深呼吸两口，转身看向电脑。
　　唐尚德是个机灵人，他眼看周总监的视线便径自说道：“咱们这个挂号肯定会发展起来的，用过的都说好，还会自发和亲戚朋友宣传，现在虽然远远比不上窗口排队的人数，但以后肯定行。”
　　周辛诧异道：“你这么有信心？”
　　“我就站在这里。”唐尚德指了指脚下这块地，“我亲眼看到从咱这电脑取号的人是这么夸奖的，时不时还有那边窗口排队的来问，每天发出去的操作流程单都不够，还得加印，我为什么没信心？”
　　他想了一下，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问题，确实有用户经常反馈一个事。”
　　周辛心中一紧：“什么事？”
　　“他们说，你们这个怎么不早点出啊？”唐尚德捋了把短发，得意的笑。
　　周辛：“……”
　　周总监已经预感到这位宁退学也要来上班的大二学生将会在方哥那里受到重用了！
　　“反正，我很看好挂号网的发展。”唐尚德笑容中带着认真。
　　周辛今天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可从唐尚德口中却比老师那里要舒心得多。
　　他也更愿意相信这位小老弟的判断。
　　“嘿，等方哥从上海回来，你要是还想正式上班，我也帮你说说。”周辛的心情一下子变好，开玩笑道，“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来敲代码。”
　　唐尚德当了真，连连说道：“别别别，那个太难了，我喜欢和人打交道，听苏老师说，合肥还有很多医院没接入呢，后续得组织人手跑这个。”
　　“嗯，是得跑，合肥还有六家三甲医院没接进来，不是太好啃的骨头。”周辛点点头。
　　“周总监，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们非要先把其他三甲医院接进来呢？”唐尚德如此说道。
　　周辛解释道：“因为三甲医院是看病人次最多的医院，集中着整个省内最优质的医疗资源，下面的市、县、乡来这边看病多数都是去三甲。”
　　“问题是，三甲好像不好接啊，咱们手上现在有省立和一附院，我们拿着这两家去和非三甲的医院谈，他们一看，哟，这俩都弄了，我们也得学啊。”唐尚德侃侃而谈。
　　“太祖也说，农村包围城市，只要咱们遍地开花，三甲医院看到这样的形势，也得从了咱吧？”
　　周辛一愣，话有点糙，但还挺有理。
　　尤其，老师所说“没有门槛”的情况下真的很需要尽快占领市场。
　　他严肃的对短发的唐尚德说道：“我会和方哥提提建议的，我认为你说的很有道理。”
　　唐尚德没想到高材生总监直接认可了自己的话，他有点讪讪地说道：“周哥，呃，我就是说说，有不对的地方多担待。”
　　“不会啊，咱公司里是有话就说，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方哥想必也是这么想。”周辛有所感慨地说道，“嗯，今天晚上我就给他打电话说这个事。”
　　唐尚德有些高兴的点了头。
　　这一晚，周辛用电话亭公用电话拨通了老板的手机，两人聊了很久，方卓也同意更改策略，先从合肥的非三甲医院接入，以此来占领市场。
　　次日晚上，方卓先后又和虞红、苏薇通话，他因为转院，人在外地，公司跑业务用钱就先让她俩垫一垫。
　　如此，挂号网稍微调转了一些方向，开始尝试把合肥非三甲的医院纳入线上挂号的体系之中。
　　※※※
　　十月三十号，合肥，晴。
　　方卓满身疲惫的从上海回到自己的大本营，见到了接风的虞红。
　　“小虞，小半个月没见，你这长腿依旧。”方卓出了站，很快就瞧见自家市场总监的摩托和她跨着的大长腿。
　　“腿还能变短不成？”虞红不屑了一句，转而问道，“你妹妹怎么样？”
　　“在上海住上院了，刚到还没床位，我们住两天宾馆才等到。”方卓抿了抿嘴，“听临床病人说，大城市的化疗方案更好，具体效果还得等等才能知道。”
　　虞红不太擅长安慰人，简短地说道：“你妹妹肯定会好起来的。”
　　“肯定的。”方卓微微叹气，换了个话题，“咱网站咋样了？不会我离开几天，你们就给捣鼓散架了吧？”
　　虞红不服气地说道：“怎么可能？一直在变好哎！又接了三家医院！虽然不是三甲，但也是3＞2！”
　　“咦？那我在网上怎么就瞧见多出一家？”方卓能从线上看到变化。
　　“唔，是初步谈好，真正接入也需要时间嘛，还要电脑和打印机。”虞红说道。
　　“行，晚上喊上人，还有那个、那个唐尚德，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学弟。”方卓笑了起来。


###第61章 埋一手
　　自上海回合肥的第一天，方卓先在下午补了个觉，随后才在晚上请了公司里的人一起吃饭。
　　技术总监周辛。
　　市场总监虞红。
　　董事会秘书苏薇。
　　技术副总监宋荣。
　　以及，意图转正的临时工唐尚德。
　　唐尚德因为在跑合肥的儿童医院，位置有点远，宋荣便从科大出来的时候借了虞红的摩托先去接他。
　　也因此，方卓在见到虞、苏、周三位拥有股份的高管时又一遍了解了下情况。
　　“老梁这两天没找你，是吗？”方卓询问周辛。
　　周辛对于“老梁”这种称呼变得毫不别扭，他点点头：“嗯，他最近的课也少，我们没怎么见。”
　　“唔，虽然上周我都在上海，但大家应该都确定共识了。”方卓淡淡地说道，“老梁呢，确实有入股的心思，不管是出于我个人喜好，还是公司价值的期望和判断，我都不打算接受他的钱进来，这一点有不同意见吗？”
　　三个人纷纷摇头。
　　方卓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他好意提醒的弱点就必须要重视，不能仅仅当成一只不会落地的靴子，要切切实实考虑如何防御，这才是做事的方式。”
　　虞红凝眉：“最近接入非三甲医院，快速占领市场，这不就是好办法吗？”
　　“是一个方法，但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方卓缓缓说道，“因为同样是可以复制的，像已经接入进来的省立甚至可能会倒戈。当然，我们还是要做，如果真有类似项目竞争的话，即便不是老梁，我们也还需要如何更好的发展自己。”
　　三个人都陷入思考。
　　方卓等他们想了一会才说出重点：“我现在暂时有个关于竞争对手的想法，涉及到政策导向和盈利方式，也许，会有奇效。”
　　他看着三位股东，认真严肃的叮嘱道：“但是，从此时此刻起，哪怕面对等下过来的宋荣和唐尚德，你们都一定不要透露我之前说过的话，不然，传出去没准就打折扣了。”
　　“什么话？”苏薇傻傻地问道。
　　“就是我坚定判断政策不允许普通挂号资源收费的话。”方卓正色道，“从现在起，我们哪怕对公司内部的人，考虑的未来盈利方式都包括收取微薄的挂号费用，这一点和老梁的想法是一样的。”
　　周辛和虞红对视一眼，隐约明白了老板的想法，他应该是想用这个笃定的判断来阴一手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竞争对手。
　　如果在合肥，在安徽省，梁民入股无果的情况下真出现另外一家挂号网站，那它必然会承导梁民的发展规划，而这样一个模仿者的成立之初也必然会考虑企业的盈利。
　　饭馆包厢的门外传来声音，随后，宋荣和唐尚德进来了。
　　方卓微微一笑，起身相迎，顺便给另外三个人一个眼色。
　　奇异的是，或许是因为相处有段时间了，苏薇、虞红和周辛都默契的接受到意思，先前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方哥！”唐尚德见到正宗的自家师兄，响亮的声音打着招呼。
　　怎么说呢？
　　这位唐尚德留个短发，轮廓硬朗，一看就是从小皮实的那种。
　　“唐尚德哈，小苏老师和我说了你，工作很出色，最近三个普通医院也是你都有在跑。”方卓开口就是赞扬，又示意宋荣坐下。
　　唐尚德挠了挠头，笑道：“我挺喜欢干这个的，方哥，这个有前途。”
　　“行，那以后就跟着干吧。”方卓没说什么矫情的话，直接应了下来。
　　反正就算网站没起来，他也不会亏待这位学弟，时刻保持联络，每年定时定点提醒买房便是。
　　唐尚德欣喜，连忙拿过一瓶桌上的白酒就给自己酒杯满上。
　　“别别，我酒量不行，今天少喝点酒，主要是聊聊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卓及时制止，又道，“都是年轻人，别太客气。”
　　唐尚德嘿嘿一笑，酒杯放在面前，打算等会到了喝酒环节再喝，那样不显得突兀，会更合群。
　　“唐尚德就归在市场部下吧。”方卓看向虞红，“本来考虑先做三甲，现在既然开始跑普通医院，那我们得多用些人了。”
　　虞红想了想，说道：“行，我看唐尚德挺有干劲的，我们分头接触医院，一周一汇总。其实，医院方面的难度还行，我们基本上算是连服务带设备的送过去。”
　　唐尚德说了句实际工作中的感触：“不过明明是好事，可有的医院就是不愿意改变，说是嫌麻烦，我当时说什么事都由我们搞好，他们还是不愿意。”
　　“虽然就算失败也不会改变什么，但成功了对医院里的某些人也没什么意义，所以……”苏薇评价道，“别管对病人有什么好处，就是不做，爱咋咋地。”
　　包厢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激愤，这时，菜开始陆续上桌。
　　“下个月，杭州那边有个互联网发展论坛的会议，有不少大佬到场。”方卓提了个别的事来缓和氛围，“差不多还有两周的时间，我希望到那时候，我和别人聊起挂号网能宣布已经覆盖合肥的大部分医院。”
　　虞红皱起眉头，两周时间……
　　唐尚德愣了愣，开口道：“方哥，那有点难啊。”
　　方卓笑道：“嗯，尽量，反正你们做不到，我到时也会是这样的说辞。”
　　唐尚德：“……”
　　原来，师兄是这样的风格吗？
　　“之前我有说过，现在之所以选择来这个细分领域是希望能引起行政上的注意，从而加大推广力度，甚至带着强制性。”方卓沉稳地说道，“合肥这个面是安徽省的省会，能覆盖大部分也就意味着我能吹下一步是链接整个省份。”
　　“而链接整个省份其实没有字面意思上的那么难，因为计算机的存量和使用是相对集中在大城市，还有，下面的一些医院暂时也真的没有必要上线。”
　　“现在，哪怕只付出不够多的成本和努力，我们也能宣称已经完成多少多少的覆盖。”
　　方卓夹了一口菜，认真道：“这是挂号网能尝试说出来的故事，既面向风投，也面对上面。”
　　周辛补充了一句：“听说，杭州的会上有领导参与。”
　　“所以，这回得好好表现咱们的先进性。”方卓饱含深意地说道，“大家在这个关头都得多努力，错过了时间点，就未必好说了。”


###第62章 信息风
　　关于挂号网，从方卓的角度来说，它已经能完成出于自己个人的作用。
　　他甚至不需要在舅妈面前拿那个代拿赚钱来说事，只告诉她挂号网的如火如荼就成。
　　当然，这个“如火如荼”可能没那么火，但有这样的名义就能取信于人。
　　至于能信多少，反正每个月定期有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医疗费，那就人命关天的治疗为先。
　　而从挂号网这个推动时代细节小小发展的产物来说，方卓前前后后考虑了几个可能的结局，最好的当然是一路做大，不断的方便医患双方。
　　最坏的嘛，方卓觉得应该控制在不让自己有负债的程度。
　　两者之间，不管是国内有大大小小的类挂号网相互竞争还是影响力仅限合肥一地，他其实都是能够接受的。
　　只是，做起事来当然是全力冲着最好的目标去，尽量打出一个“完美”评分的结局。
　　现在，想要完美，杭州这个互联网发展论坛的会议很重要。
　　这将会是挂号网在众人和领导面前的第一次发声，也将是它能否借势起飞的关键点。
　　方卓在虞红家里聊过一次政策的双面性，但很多事单凭嘴上所说而没有亲身体会是完全体验不到其中力量的。
　　就像90后的这一代很难体会到气功热有多让人痴迷，很难体会到出国热能多让人向往，他们成长的环境就是科技尤其互联网不断发展，国力不断充盈的时代。
　　虞红、周辛、苏薇，他们这些身在校园和刚出校园不久的人也体会不到方卓所说的风口之风能有多大。
　　一级是风，十级也是风。
　　2000年的前后数年，计算机热是一种风潮，它始于那句“计算机普及要从娃娃抓起”，如此十数年才在一批人的奋斗下渐渐形成社会上的浪潮。
　　而部委如今建设信息化的号召是一种更针对性的行政重视，它既能催生很多的企业不断发展，也同样让一些人凭借概念、结合资本在市场上粉墨登场。
　　方卓知道这样的“粉墨登场”不会有太多时间了，在千禧年的末尾还能有一些余热让人抓住，真正到了明年或者后年，潮水褪去就会有裸出真面目。
　　如果他没记错，2年后，也就是2002年，国内会出台第一个国家信息化规划，它是“十五计划”中的信息化重点专项规划，是对前面的总结，也是对之后的展望。
　　方卓现在就是想借着杭州的这次会议蹦跶出来，让注视国内信息化发展的人知道他是那种符合“需求导向和应用效果”信息化企业中的向上青年。
　　有难度吗？
　　有。
　　最大的难度就是他不知道这次会议的领导是不是他希望出现的那种领导。
　　其它的，包括登台发言都是一些小小的问题。
　　这顿一共有6个人的包厢晚餐，方卓把它当成一次“吹风”餐，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是一场吹风宴，不过，钱还是得省着点用。
　　至于，到底有没有效果。
　　就方卓的观察来看，五个人都是懵懵懂懂的应下自己“这个关头都得多努力”的要求。
　　晚上九点钟，晚餐在没有加菜的情况下吃到小店老板进来看了两趟才结束，依旧是宋荣骑摩托载着唐尚德“突突”的回去，公司股东们则在科大校园里边走边聊。
　　不过，周辛走着走着忽然有了些啤酒喝多的尿崩之意，他很快就消失在校园里的某个角落。
　　虞红只是稍微沾了沾酒，她今晚没有醉意，就是嘴上巴巴的说个不停，既有接触医院碰到的不称心，也有成功拿下院方的洋洋得意。
　　方卓和苏薇相对安静，前者还时不时的出言捧个哏。
　　“小苏，喝多了啊？这么安静？”方卓走了一阵，发现小苏老师心不在焉。
　　“对啊，薇薇咋了？”虞红叽叽喳喳到口渴。
　　苏薇摇摇头，她笑道：“没事啊，我就是在想那个杭州的会议有多重要？我感觉小方很在意的样子。”
　　方卓“唔”了一声，说道：“就是以后穿皮鞋还是穿草鞋，差不多这样的重要吧。”
　　“有这么重要？”虞红惊讶，“那个会议有很多风投参加吗？”
　　方卓忍着笑：“嗯……可能有个最大的风投。”
　　“是吗？”虞红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在心中闪过几个名闻遐迩的国外公司名字。
　　苏薇在夜色中看了方卓一眼。
　　方卓觉得小苏老师还挺蕙质兰心，他直抒胸臆了：“上回在你家，你说不要等自上而下，要来个自下而上。”
　　虞红稍微回忆，承认道：“是啊，但是不可能啊。”
　　“你知道就好。我现在想要的是我们能做出动静→让领导觉得是个符合潮流发展的领域→他们开口的自上而下包含了我们。”方卓理了理思绪，“错过这个时间点，可能再多十倍的动静也未必有效。”
　　他接着说道：“那样的话，我们不如去开联锁奶茶店了。”
　　“你要是想让大红请喝奶茶就直说。”苏薇开个玩笑。
　　虞红却是在思考，凭啥呢？凭啥就非认准这个时间点呢？你又不能预测未来。
　　她问出来：“你之前说部委号召信息化建设，互联网是个大趋势，往后不都得建设吗？”
　　“刚开始的重点关注和大浪潮中的一朵浪花，那能一样吗？”方卓微微一笑，他在心里补了一句，而且，在不远的将来还会有个“要坚决制止刮‘信息风’”的文件。
　　大概印象中，也就是那一年，凭借信息风穿起皇帝新装的托普软件园没了，那位红极一时放言要当“中国比尔·盖茨”的宋如华仓皇出逃大洋彼岸。
　　嗯，那是一股信息歪风。
　　我是要刮信息正风。
　　但现在不刮，以后都不让刮了。
　　方卓在夜色下若有所思。
　　“那要是会议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怎么办？”虞红问了一句。
　　“做做外贸，怎么样？那个我也略懂。”方卓先是认真，然后思维开始发散，“做奶茶品牌也不错，真的，这玩意赚钱。要不，囤囤文物，炒炒核桃啥的，反正能赚钱的地方不少。”
　　“你在开玩笑吗？”虞红惊愕。
　　方卓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道：“小虞，你明天给我整个公司和hao123的正式合同，我带到杭州去和李站长签。”
　　“啊？你怎么知道他会到杭州？”虞红问道。
　　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有他QQ好友啊，而且，我们聊得挺投机。”


###第63章 网友见面会
　　李兴平最近心情很好。
　　导航网站hao123的流量越来越大，他好像也没为此做太大的宣传。
　　至于偶尔看到的什么互联网泡沫，似乎也没对网站盈利有太大的影响，现在，一个月的广告收入已经从一千多块钱涨到了稳定的七八千块钱。
　　也许，年底的月收入就能突破一万大关。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而且，还收到了11月中的互联网发展论坛的会议邀请。
　　李兴平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小小的名气了。
　　按照QQ好友“奥利给”的说法，自己也是互联网人了。
　　李兴平和“奥利给”第二次的聊天始于他对客户网站的例行观察，互联网泡沫虽然没有对hao123有多大影响，但切切实实影响着国内网站的发展。
　　李兴平没太注意其他数据，直观从自己网站来看，经常性的有些客户交完了钱，等不到广告到期就已经先倒闭。
　　像挂号网，他本来认为也是这一类的。
　　又不收费，网页上也没有广告，那怎么活嘛？
　　据第一次聊天来看，网站的运营者还是一群学生，恐怕他们能撑到明年就不错了。
　　李兴平觉得一次收了人家两年的钱，还真有那么一丝丝不好意思。
　　只是，钱都打来了，也不好退吧。
　　所以，基于某种经验判断，他在自己的QQ上对挂号网宣传了一次，也就是那次，“奥利给”上线看到表示了真挚的感谢。
　　一来一回，聊了聊，李兴平觉得这个人说话挺有意思，对hao123也提出几条真的很不错的建议。
　　要不说，这就是大学生呢。
　　可能差了些经验，但就算这个挂号网做失败，以后找个机会说不准就起来了。
　　李兴平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偶尔和上线的“奥利给”聊聊天，直到10月底，他聊天中说到有个互联网的会议在杭州，不知道从广州过去得穿什么样的衣服适应温度，才知道对方居然也会到场。
　　所以，一直单兵作战的李兴平发现有网友见面的机会，心中真的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长什么样？
　　是哪个大学的学生？
　　她对于挂号网的未来有什么样的打算？
　　※※※
　　时间步入十一月，合肥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挂号网的人却满身干劲。
　　公司新确定了包括唐尚德在内的三位正式员工，都是学生，月薪1000+补助100，在本地相当优渥。
　　而且，公司还制定了半月目标，到期完成任务有额外奖金。
　　这种奖金是连兼职的临时工也计算在内。
　　反正，集思广益，就是想着用各种方法把合肥的大小医院纳入线上，不管是签订正式合同还是做个试点，不管是找亲戚朋友还是扯三甲范例，能成功就行。
　　因为大家奔着一个目标使劲的这种势头，连虞红也小小的突破了下原则，找了个父亲的关系，拿下一家始终不愿松口的三乙医院。
　　为此，她连着在方卓面前叨叨三天，直言挂号网还没做成，已经把她给带坏了。
　　方卓除了满口感谢，还能说什么呢？
　　他倒是考虑给个拥抱来着，但恐怕虞红不会接受。
　　如此火力全开，仅在11月的第一周，连同之前谈下但还没来得及上线的三家医院，挂号网一共上线了7家医院，其中，依旧是两家三甲，省立和一附院。
　　令人遗憾的是，合肥剩下的6家三甲医院仿佛有着某种默契，基本上没留出什么商讨空间。
　　而从挂号网的工作数据来看，5家普通医院的线上挂号量加在一起都比不上2家三甲医院，由此也可见病患及家属对三甲名头的认可。
　　11月的第二周，公司上上下下仍在继续努力，方卓和周辛则在准备前往杭州了。
　　“方哥，老师又问了你一次，呃，我没说你从上海回来了，就说是在杭州见。”周辛是拿资料的时候顺带提了下这个事。
　　“可以啊，好学生主动骗老师啊，有进步。”方卓笑道。
　　周辛无奈：“我又不傻。”
　　“其实老梁还行，社会人嘛，讲利益才正常。等到了杭州，我们不是不能谈一谈。”方卓略微犹豫地说道。
　　周辛大惊：“方哥，你先前不是说不接受老师入股吗？怎么改主意了？”
　　“嗯……”方卓点点头，沉吟着说道，“就是担心这一趟不如意，那反倒不如多集合资源来稳打稳扎了，不过，老梁要是狮子大开口，那还是没得谈。”
　　周辛果断地说道：“我觉得老师会狮子大开口！”
　　方卓无语的看着周总监，老梁啊老梁，你看看你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这可不是我蛊惑的。
　　“方哥，这是我们网站这两周运行的数据资料。”周辛说起正事，又拿起一个文件夹，“这是虞红收集的新闻媒体有关黄牛的报道。”
　　方卓接过来，低头翻了翻，随口道：“数据后面加个0。”
　　“嗯。嗯？？”周辛愣住。
　　“小周，变通，变通点。”方卓头也没抬地说道。
　　周辛真心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成长的比过往三年都快，他苦笑着说道：“方哥，直接加个0是不是有点夸张？要不，乘以5？”
　　“我没说加两个0已经是在考虑医院的承受量。”方卓收起报纸，把数据表递回去，“其实，加两个0也行，互联网会议上的人不会跑去实地数的，我们也不可能开放数据给他们看。”
　　周辛连忙说道：“一个0，就一个0吧。”
　　“火车票已经买了，别的其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我们现在得考虑怎么发言。”方卓思虑道，“如果没法上台发言，到时候肯定有嘉宾提问环节，我们得想着往挂号网上引导。”
　　方卓又道：“或者，一般这种会议的前一晚、结束当晚都有饭局，我们混进去找人聊一聊也行，效果肯定不如当众好，但也是退而求其次，总比没有强。”
　　周辛定定地看着老板，方哥，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熟练的样子？
　　“等会你打个电话问问会议方，看看有没有流程表，我们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再要一份嘉宾资料。”方卓的食指敲着桌面，“多问问还能要到什么资料。”
　　周辛疑问道：“他们会告诉我吗？”
　　“傻啊？用老梁的名义，他不是你老师吗？”方卓反问。
　　周辛：“……”
　　翻手警惕，覆手利用，要说心黑，方哥好像比老师还要过分一点。


###第64章 先进性
　　11月13号，周辛和方卓踏上了前往杭州的火车。
　　周辛刚上火车就有些紧张的走来走去，他把整节车厢逛了一遍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小周，你这是找什么呢？难道还约了人一起坐车不成？”方卓奇道。
　　“方哥，我就是有点坐不住，一想到要去见风投和互联网界的大人物，就觉得心里像长了草一样。”周辛连喝两大口水，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网站的数据会不会被瞧出来不对啊？”
　　方卓笑而不语，他实在有点瞧不上自己这位技术总监的胆量。
　　但转念一想，似乎像小周这样才是正确的，怎么能拿不正确来嘲笑正确呢？
　　周辛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如果他们开始没看出来，万一和我们接触之后又看了出来，那得多丢人啊。”
　　方卓的语调仿佛是随着火车的起伏而慢悠晃动：“如果你担心丢人，那更要拼尽全力去做。因为人们是不会苛责成功者的，他们只会给予鲜花和掌声。”
　　旁边坐着的是位农民模样的老汉，他听到这话咧嘴一笑，用浓厚方言说道：“你们学生仔说话像是做诗一样。”
　　周辛转脸，奇怪道：“大叔，你咋瞧出来我们是学生的。”
　　老汉答道：“用眼看出来的。”
　　方卓笑了，他看了周辛一眼，笑眯眯的对老汉说道：“大叔眼力真好，我们是合肥来的，因为做个项目到杭州那边参加会议，我这个小兄弟呢，总是没什么自信，你看他上车就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方卓继续说道：“大叔，你听听我们的项目能不能成。就咱平时啊，难免生个病啥的，我们做的就是让人能用电脑挂到医生的号，而不用跑到医院里去。大叔，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能成功吗？”
　　“是啊，人啊，吃个五谷杂粮，总有生病的时候。”老汉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不让俺到医院就能挂到号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要是收钱没那么贵的话，肯定能成。”
　　方卓觉得挺有意思，这大叔思考的时间很短，他追问道：“为什么呢？”
　　“俺觉得从家里跑到外地医院挂号要花路费，在那边吃东西又贵，挂不到号还得住下花钱，当然是你们这个省事省钱省力。”老板掰着手指计算，很容易就算个明白。
　　旁边的周辛忍不住露出笑容。
　　老汉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他乐呵呵地说道：“你们这个听起来就像广播里说的，用电脑的肯定先进呀，还能照顾俺们这些跑远路去医院的人民。只要你们不黑心的收钱，那凭啥子不能成功？”
　　方卓心里一动，“人民”可不像是这位大叔的常用词，他隐约猜到了所谓的广播内容，那恐怕是今年才提出来，但以后会在政治课本上出现的“三个代表”理论。
　　他竖起大拇指，笑道：“大叔，这番话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这个项目还需要发展才能更多的普及到县、乡、镇，恐怕还需要一些日子才能让你们用上。”
　　老汉弯腰从蛇皮袋里摸出一瓶酒，一边拧盖一边说道：“俺们能不能用上不重要，但以后俺们的孩子肯定能用上，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俺娃就让他读的计算机，以后你们这些科技什么的肯定能更好，啥子事是能一下子就做好的啊。”
　　他又是乐呵一笑，说道：“听你这么说着反而觉得不像个学生仔了，来，你那有杯子，俺这有酒，咱喝两口。”
　　方卓开怀大笑，连连摆手。
　　他冲着周辛撇撇头，说道：“咱有项目，大叔有酒，你还不赶紧陪他喝两个。听听刚才大叔说的话，那是大叔教你怎么和领导介绍项目呢，快敬大叔一个。”
　　周辛听得若有所思，现在又被老板这番话架住。
　　他脸皮薄，只好拿杯子接过老汉倒来的酒，两杯下肚，脑袋有些昏，却没有刚上车想到这次会议的紧张了。
　　火车晃晃悠悠，方卓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乘客聊着天，这些人颇为健谈，聊到什么都能扯一扯，也是件旅途趣事。
　　中午十二点多从合肥出发的火车停靠在杭州站，将近5个小时的行程让方卓略有些腰酸背痛。
　　他出了站，回头看着站牌，感慨地说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合肥到杭州的高铁啊？”
　　周辛疑惑：“方哥，什么是高铁？”
　　方卓愣了一下，想了想，解释道：“就是现在日本的新干线，你知道吗？”
　　周辛笑道：“那还得从国外买啊，有这样的消息吗？价钱肯定很贵。”
　　方卓觉得这种事儿又解释不清了，他只能不置可否的拎着包往前走，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小周回忆回忆今天的话。
　　“走吧，去酒店吧，你老师应该已经到了吧？”方卓走了几步，觉得杭州的火车站果然是比合肥的看着发达。
　　“嗯，按照行程他应该是今天上午到的，这次是老师给报的名，我们的房间应该也是相邻。”周辛想了想，“晚上说不定会见到老师，方哥，你见了他要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现在不要想着这事了，要想想更重要的。”方卓的食指和拇指捻了捻，“想想怎么拜访那些风投，怎么向他们阐述我们挂号网的美好未来，这才是正事。”
　　周辛苦笑道：“我想到这个还是会紧张，方哥，还是留给你想吧。”
　　方卓看了他一眼，见招拆招道：“也行吧，反正你就跟在我身边，作为技术总监，你紧张也符合大家对搞技术的刻板印象。”
　　周辛不服气了一秒，然后就默默跟在老板身边了。
　　等到两人下榻酒店，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呃，方哥，我们的穿着好像有点随意，我已经看到好几个西装了，不知道是不是参加明天互联网会议的。”周辛心情忐忑，很符合他在校生来见世面的人设。
　　“没事，随意有随意的好，说不定还觉得学生有冲劲呢，想想国外那些上学期间就创业的学生，像扎……”方卓及时住嘴。
　　周辛纠正道：“方哥想说比尔·盖茨对吧？”
　　“对。就是他。如果我们能登台，那咱们的白T恤说不定看起来还别具一格，这种事不要拘泥。”方卓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瞧着进出的人。
　　这一趟要怎么结识大佬呢？
　　方卓想来想去，觉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到认识的人直接上去打招呼、要名片、留电话。
　　毕竟学生嘛，就是可以这么莽。
　　不过，如此等了十来分钟，尽管有不少西装革履的人，可他却一个都不认识，也许里面有现在的名人，可方卓对相貌不熟。
　　他一眼能认出的是二马那种，也包括搜狐、网易这种在新闻上长盛不衰的大佬。
　　“算了，先找个熟人吧。走，我登下QQ，摇个网友。”
　　方卓不再耗时间，走向酒店大厅的公用电脑。


###第65章 瞌睡来了枕头
　　李兴平抵达杭州有两天了。
　　他提前入住酒店，没什么认识的人，只好像游客一样逛逛景点，品尝小吃。
　　14号晚上，李兴平正在酒店旁边的网吧查看自己的导航网站，忽然在QQ上接到了“奥利给”的消息。
　　奥利给：站长在哪呢？我到杭州酒店了，出来聊聊啊。
　　李站长：呃？
　　奥利给：咋啦？还没做好见客户的准备？生怕网站推广不好，揍你一次咋地？
　　李站长：等着，我立即就到！
　　说我可以！说我网站不行！
　　李兴平火速下机。
　　只是，在他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羞涩。
　　酒店大厅有4台公用电脑，从外面打量就能一目了然，一台电脑边是两个青年，另一台电脑边是位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
　　毫无疑问，后者就是奥利给。
　　李兴平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看到有个青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没有在意。
　　“那个，你就是，就是……”李兴平对女孩开口打招呼，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抖。
　　网名昵称在网上看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真到线下的时候喊出来就让人莫名尴尬。
　　李兴平心里想着对方的客户身份，鼓足勇气说道：“你就是奥利给吧？”
　　女孩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李兴平，问道：“奥、奥什么？”
　　旁边另一个专心看电脑的青年听到声音，他转过脸：“哎，李站长，这呢。你怎么能认错啊？我是‘奥利给’啊。”
　　李兴平，愕然了。
　　他没有说话，看了看粉红色女孩，又看了看白T恤青年。
　　几秒钟之内，李站长接受了某种微妙的现实。
　　他稍微有点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你这个QQ的性别不是女的吗？”
　　奥利给也就是方卓，恍然大悟：“啊，这个是之前我用另一位高管的电脑登录，她可能觉得好玩，顺手把Q号的头像和资料都随便改了。”
　　李兴平明白了，再见，女大学生，再见，粉色奥利给。
　　一站之长迅速调整好心态，脸色也没再有什么异样，主动伸手握过去，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
　　方卓握了握手，笑道：“我才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
　　眼前的李兴平李站长看起来二十出头，如果按上辈子来算，他的导航网站在几年后被百度收购，那时也不过就二十五六岁，已经有了千万级的身家。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小小奇迹。
　　粉红色女孩显然对男人的见面会没什么兴趣，她扫了眼聊天的两人，起身离开了。
　　李兴平顺势坐在邻座的位置，开口就说道：“你们那个挂号网最近好像有一些发展啊。”
　　方卓点点头，预演了一下，说道：“我们基本已经覆盖了合肥的各大医院，你知道的，合肥是安徽省的省会，所以，我们下一步正考虑是下沉到安徽省其它城市还是往邻近的省会城市发展。”
　　“毕竟，现在计算机的个人用户还是集中在经济状况比较好的城市，差不多等下一步引进投资，我们就要扩大网站的规模。”
　　李兴平有些佩服，他能看见挂号网相比最开始做广告时已经有长足的进步，而这个时间过得并不算久，如此看起来，自己不用为它担心广告没到期之前就倒闭了。
　　方卓扫了一样旁边安静如上课学生般的技术主管，眼神动了动，问道：“站长，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的投资人推荐？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靠谱，能理解互联网企业的那种。”
　　“啊？”李兴平为难地说道，“我哪认识什么人？我网站到现在都是自己做的，这次被邀请来这个会议还挺莫名其妙。要是认识的话，我还想找投资人把123卖掉呢。”
　　“为什么？我看你这个网站做的挺好啊，想卖的话，现在千万别卖，好歹得等它有了更大的价值再说。”方卓虽然知道历史轨迹，但保不齐李站长突然脑抽，还是开口劝解道。
　　李兴平“嗯”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再做一阵儿看一看有没有人要，我觉得能卖个大几十万就挺好。”
　　周辛瞪大眼睛，居然能卖几十万吗？还是大几十万！
　　方卓又说道：“我问了一下，听说这次会议有红杉资本和摩根的人参加，你认识他们的人或者有朋友认识吗？”
　　“红杉资本和摩根是什么？投资人吗？”李兴平猜度。
　　方卓能明显感觉到旁边周辛看向自己的眼光有那么一乃乃的质疑。
　　他捂了捂额头，说道：“站长……算了，咱先把广告的合同补签一下，听说我这趟能见到你，我们的高管特意催了下这个事呢。小周，给站长上文件。”
　　李兴平一边签字，一边赞叹道：“很正规哈，别人一定想不到你们网站才做很短的时间。”
　　“时间确实太短了。”方卓说道，“所以，这回来这边是两眼一抹黑，想着长长见识，顺便看有没有好的投资人。”
　　李兴平光棍地说道：“这个事我肯定帮不上忙，我在Q上听说你到杭州参加，还以为你对这里特熟呢，你不是还没毕业吗？有老师朋友的吗？”
　　周辛忍了忍，没说话。
　　“一言难尽。”方卓用四个字略过这件事。
　　“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本来打算在网吧上完网再去的，正好一起，这旁边有一家虾爆鳝面很好吃。”李兴平换了个话题。
　　“行，走。”方卓忽然想起还没介绍同伴，“这个是我们网站的技术总监周辛。”
　　李兴平还以为奥利给带了个男秘书，没想到居然是技术总监。
　　他握手示意，起身带着两位白T恤去吃东西，只是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件事：“哦对，这边的人邀请我上台发言做报告，我实在想不出说什么，一天时间就写了50个字……你们需要上台吗？”
　　“咦……需要。”方卓首先确认有这个需求，然后问道，“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你怎么不上台？我可以帮你写发言稿。”
　　李兴平不在意地说道：“就我一个人，等什么时候招人有团队了再说，而且，一想到面对这么多人，我就紧张，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很多人都能做个我这样的导航网站。”
　　方卓呼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李站长的手：“老李，感谢啊，我们挂号网确实需要这样的发言机会，等会一定让周总监陪你好好喝几杯。”
　　“客气，其实你不要的话，我就打算和主办方说不上台了，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李兴平笑道，“那行，晚上我和周总监不醉不归。”
　　周辛：(￢_￢)？
　　他好像发觉了自己在老板心中的另一个定位。


###第66章 朝气蓬勃
　　11月15日，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将于下午两点举行。
　　这天上午，方卓积极的了解着来宾的信息，顺带和主办方确认了由挂号网来代替Hao123的上台发言。
　　这种代替在程序上没有问题，主办方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挂号网实在没什么名气，虽然有邀请函，对方还是亲自上网看了看真实存在才确认流程。
　　方卓对此除了感叹自己的网站太鶸之外只能笑脸接受。
　　临近中午，宿醉的周辛才姗姗醒来，他已经记不住昨天晚上的喝酒场面是什么样了，就是一直一直喝。
　　“方哥，你怎么不阻止我？”周辛一边洗漱，一边抱怨。
　　方卓满脸无辜：“我怎么可能不阻止？可你们两个酒品不行，你说不让喝就去西湖边裸奔，李站长说不让喝就不把今天发言的机会交给我……”
　　他摇摇头：“你奔不奔的倒是不碍事，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你，但发言可就兹事体大，我权衡利弊只能看着你们喝了。”
　　“……”
　　周辛在心里发誓，要是这次杭州之行真的达成所愿，那庆功宴上一定灌死方哥。
　　午餐简单的在房间里吃了吃，时间已经临近会议开始。
　　“方哥，你不是要找风投的人么？怎么这会一点也不急？”周辛奇道。
　　“一到会场肯定都是人，这种时候上去聊不好，肯定还有怀着类似想法的人找风投，聊也聊不久。”方卓不慌不忙地说道，“反正今天就能上台发言，先台上留个印象好了，会议有两天呢，别急。”
　　“我可不急，又不是我上台。”周辛莫名的骄傲。
　　然鹅……
　　两人到了会场。
　　周辛又开始坐立不安了。
　　“喔，那个是搜狐的张朝阳吗？”
　　“不是，张长得比较有个性，不是这张脸。”
　　“诶，那个是网易的丁磊吗？”
　　“不是，丁磊喜欢吃猪肉，他的脸看起来颇有肥美之感。”
　　周辛看到桌牌就念叨着询问，方卓则是依靠两辈子的记忆来回答。
　　今天这个会议他只看到了一个面熟的大佬，是腾讯马，其他公司到场的应该是二、三把手。
　　至于风投公司，对名字有印象的是红杉和摩根，脸自然是完全不认识的。
　　还有第一排的领导，桌牌标的比较含糊，只知道不仅有杭州本地，还有外地来考察的。
　　方卓默默打量整个会场。
　　过了一会，他向兴奋的周辛问道：“我看你老是瞅搜狐和网易那边的，怎么对腾讯没什么兴趣？”
　　“那都是在美国上市的公司，多厉害啊！”周辛理所当然地说道。
　　“嗯……有道理。”方卓盯着那边的背影，琢磨道，“你说，我现在过去和他们说想投广告，会不会比正常通过邮件的商务沟通要便宜啊？”
　　周辛愣了半晌，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会吧。”
　　方卓“哦”了一声：“那等今天散场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说。”
　　这……这总觉得有点丢份啊，周辛扭头看了老板一眼，但对方的表情很认真，他转念一想，老板说过年轻人不怕丢份，这才叫知行合一呢。
　　周辛正想着，再转头，发现老板不见了。
　　他起身四顾，很快瞧见方卓在门口处凑着媒体采访的热闹。
　　会场的空间很大，嘉宾们正陆续进来，主办方邀请的新闻媒体顺势就在门口挑着人，拍摄报道素材。
　　很快，人到中年的记者刘昀昊就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位青年，他带着学生式的羞涩笑容，眼里闪烁好奇，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刘昀昊心中一动，觉得刚才采访内容有对比更好。
　　他冲着青年招招手，又示意摄像转下镜头。
　　“你好，怎么称呼？也是参加这次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的吗？”
　　“嗯啊，我、我是方卓。”青年仿佛带了些紧张，他好奇地盯着镜头让自己的脸足足充斥了三秒，然后才对记者继续说道，“我是来参加的，代表挂号网。”
　　刘昀昊重复了一遍：“挂号网？听起来是和医疗相关，这是怎么和互联网联系上的呢？”
　　青年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表情变得神采奕奕，他提高了声音：“就是我们可以让人通过上网挂到医院的号！我们是安徽省合肥的互联网企业，目前已经成功帮助很多人实现这样的过程了。”
　　“我们的用户，最远的是来自砀山县李屯，以往到医院挂号他得提前一两天出发，上次用我们的网站成功挂到号后，他说以后都用我们这个。”
　　青年随口就是例证，又很是遗憾地说道：“可惜，最需要网上挂号的往往都是偏远地带的病患，但电脑计算机的使用多是集中在城市里。”
　　下一刻，他自己摇了摇头，振奋道：“不过，时代都是发展的嘛，咱今天这个论坛就是要聊互联网的发展，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青年从神采奕奕到遗憾到振奋，短短时间里展现了三种感情色彩，很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一点也没社会人不自觉的胸有城府。
　　刘昀昊忍着笑，觉得这个名为“方卓”的青年很有意思，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的一堆话。
　　“那，方卓，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来做挂号网呢？”
　　青年听到这样的问题却一下子愣住，他在镜头前一反刚才的侃侃而谈，皱着眉头，陷入思考。
　　刘昀昊耐心地等了等，正考虑是不是开口启迪一下对方回答方向，青年开口了。
　　“老师，我还得想一想，等会有我们挂号网的发言，到时候我大概能想出来。”
　　然后，青年转身快步离开了。
　　刘昀昊怔了怔，回头对摄像同事笑道：“还是个学生呢，但看着挺不错的。”
　　他刚才问的属于那种按部就班的问题，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接上来，临走还称呼了句“老师”，倒也不让人觉得唐突。
　　刘昀昊决定回去剪一剪这一段，可以当做正式报道。
　　另一边，周辛目睹自家老板一溜烟的回到身边座位，他好奇道：“方哥，你刚才干嘛呢？”
　　“体验了一下学生式的青葱岁月。”方卓坐下，平和地说道。
　　周辛不解，还想问。
　　“别说话，主持人上台了。”方卓提醒。
　　周辛连忙正襟危坐，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会议，满心的严肃和期待。


###第67章 台上的年轻人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们，大家下午好。”
　　台上的男主持人拿着话筒，声情并茂的说着会议开场白。
　　台下的周辛听得津津有味。
　　“这主持人肯定是杭州这边专业的电视台主持人，这口播音腔真的了……”方卓有些无语，又见小周总监目不转睛，笑道，“没有营养的开场白，你还这么专心。”
　　周辛连连摇头：“不不，第一回有人喊我‘尊敬的来宾’，新鲜得很。”
　　方卓沉默，这特喵才真是青葱的学生啊。
　　主持人的开场白略有些冗长，随后还有领导上台致辞。
　　方卓已经有好些个年月不经历这个，坐在台下兴致全无的仄仄听着，稍过一会，视线一偏，他瞧见了正巧回头看自己的梁民老师。
　　老梁不愧是老师，这个时候还关心学生呢。
　　方卓面含微笑的颔首，换来的也是对方点头。
　　台上说话的领导是分管商业的杭州副市长裘迪，他的致辞倒是不长，简单欢迎了众多互联网企业家的到来，宣称会致力把杭州打造为国内领先的互联网中心城市。
　　等到这位发言完毕，第三位上去的是杭州市城乡规划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武家明，他的发言相对来说接了地气，主要是聊杭州为互联网企业划分出的城市区域和相关福利政策。
　　他还拿今年获得软银投资的阿里巴巴举例，聊了聊杭州对企业的大力支持。
　　方卓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倒是认真很多，他之前就特意找了找记忆中的小个子，结果在阿里那个座位只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知是十八罗汉中的哪一位。
　　“骗子公司，早晚出事。”
　　隔壁座位的人忽然低声斥责了一句。
　　方卓心中一跳，差点以为他在说自己，反应两秒后才知道是说被武主任拿来举例的阿里。
　　他思考了下，憨厚地问道：“大哥，我是来这边长见识的学生，之前没听说过阿里，为啥说它是骗子啊？”
　　“这公司就是收你公司的钱，宣称能让国外公司看到。”邻座男人不屑地说道，“一年收个一万多，实际上能做成几单外贸？都是骗人的。”
　　方卓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哥是哪家公司的？”
　　“我是慧聪网的赵景科。”邻座男人握了握手，“专门做B2B，为广大中小企业帮忙的。”
　　方卓好悬没笑出来，好家伙，原来是竞争对手啊。
　　他倒是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竞争，后来就没听说有什么声音了。
　　赵景科谆谆教诲：“你是学生，没社会经验，找公司找合作，你们要明辨是非，我跟你说，阿里公司就是在杭州，那台上的主任才能提到。”
　　方卓连连点头。
　　旁边的周辛听不过去了，开口想反驳。
　　方卓瞥了一眼就知道他的想法，碰了碰胳膊，低声说道：“别得罪人。”
　　周辛怏怏。
　　台上的讲话还在继续，领导们已经发言完毕，这回换成企业代表人——搜狐的高级副总裁徐才良。
　　今年的国内三大门户网站密集在美上市，搜狐是三家之中最晚的一个，尽管股价已经跌破发行价，可它也学着前两家一样，找了个场合彰显下存在感。
　　“互联网发展日新月异，去年下半年，很多人还在担忧千禧年的千年虫，今年，大家则是都把目光聚焦在了出海上市。”
　　“作为企业成功出海的一员，我们搜狐当之无愧的是把国内互联网面貌展现给了大洋彼岸的纳斯达克，这是极具价值的。”
　　方卓在座位上听得直皱眉，可转眼一看，很多企业的领导倒是满眼放光。
　　也是，哪怕破发，那也是上市，立马就是资产的暴增，这条海外上市路无疑是众多企业的梦想。
　　而且，股价的问题还可以归结于蔓延全球的互联网泡沫，非战之罪，实是天时不好。
　　方卓边听，边开始深呼吸。
　　“怎么了，方哥？”周辛问道。
　　“下一个就是咱了。”方卓答道。
　　周辛“啊”了一声，立马就像是坐了三天三夜的硬座，屁股都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家，这……简直做梦一样，真的要上去吗？
　　搜狐高级副总裁徐才良的发言赢得一片掌声，他也满意的微笑下台。
　　主持人拿着手卡，念道：“下面有请来自挂号网的方卓方总发言。”
　　挂号网？
　　没听过。
　　会场里的众多嘉宾不约而同在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
　　周辛的心一下子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方卓则“腾”的一下，很快啊，一路小跑到舞台，拿到话筒。
　　白T恤，牛仔裤，模样不赖，二十出头，很有精气神。
　　这就是挂号网的方总？
　　前面上台的领导和嘉宾都是正装，忽然冒出一个如此青年，台下的人都觉得新奇。
　　“大家好，我是挂号网的方卓。”
　　“一家年轻互联网公司的年轻老板。”
　　“我们网站的目标是让天底下没有难挂的号。”
　　方卓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特意瞟了一眼阿里的位置。
　　台下响起一阵轻笑，如今阿里巴巴“让天底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的口号还是比较响亮的，这算是致敬吗？
　　另外，居然是医疗领域，这倒挺有意思，是怎么样的一个玩法？
　　“刚才听搜狐的徐总发言，他说了搜狐作为互联网企业做的极具价值的事，我深感羡慕。”
　　“不过，就我日常的使用来看，搜狐这家互联网企业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还是让人更便利的看到各种信息。”
　　“互联网将会改变这个时代，将会深刻改变人们的生活。”
　　“今年在美上市的三家门户网站，搜狐、新浪、网易，它们为什么就能上市？在我看来，就是因为它们解决了人们上网看什么的问题。”
　　“门户网站上有新闻，它依托于互联网的速度，比传统媒体更具时效性。”
　　“门户网站上有资讯，不同板块的资讯能抓住不同人的兴趣。”
　　“它们这样的价值就是支撑着纳斯达克接受它们的原因。”
　　“其它的领域，像腾讯，它正在解决网民如何交流的问题，也因为就有着极大的价值。”
　　方卓说到这里往腾讯马的位置看了一眼，后者回了个微笑。
　　台上的年轻人说得铿锵，说得意气风发，说得仿佛是他手握三家网站、创办腾讯在推动整个时代的改变。
　　然而，即便稍显自大，这番发言也不让人觉得着恼，年轻人就该意气风发，就该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第68章 1123
　　“企业解决了问题就有价值。”
　　“不论行业，概莫如是。”
　　“而我们挂号网要解决的问题是挂号的便利性。”
　　方卓越说越是笃定，语速相比刚才也放缓很多，一点都没有小跑上台的跳脱样子。
　　“衣食住行，这四个字，众多周知是五个行业。”
　　“衣食住行，医食住行。”方卓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医疗领域一直是个饱受关注的民生问题。”
　　“之前，台下有位老师问我为什么要做挂号网。”
　　“我当时没有回答他，既是一时没想好，也因为有点不好意思。”
　　“可听了领导们的讲话，我忽然就有了勇气。”
　　“是为了推动时代的进步。”
　　“我创立挂号网就是想着推动时代的进步。时代要怎么进步？不是说说就行的，它需要人来做，我觉得改变如今的挂号生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那我就尝试着来做一做了。”
　　方卓敏锐的从前排领导脸上看到了笑意，不知他们究竟是满意的笑，还是为自己浅薄的拍马屁之术而笑。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前辈没有听过挂号网，事实上，我们正式成立不到两个月，但这些时间里，我们网站已经覆盖了安徽省省会的大部分医院，而整个安徽省最好的医疗资源几乎都集中在省会。”
　　“也就是说，哪怕是距离最远的乡镇，有人想看病也能通过网络挂到省城三甲医院的号。”
　　“为什么发展这么快？”
　　“就像我先前说的，解决了问题就存在价值，预诊流程中挂号这么一个小小的环节存在什么问题？”
　　“首先，挂号难，外地病患舟车劳顿，往往还挂不到，其次，挂号慢，医院排队的效率，在座的各位想必或多或少都体验过。”
　　“这种过程中还催生出一批黄牛把持着号源，抬高价格，扰乱市场。”
　　“我经常到医院现场看别人使用我们的取号机，我曾经在一天里问过50个取号的人，其中有48个人都说以后就从网上挂号，方便省事。”
　　“还有2个人，当时没理我，但看完病之后又专程找到我，我才知道，人家是医院下午上班第一批病人，生怕晚了，所以先去看病。他们表扬了挂号网，说从没想过还能通过网络来这样做。”
　　方卓在台上的讲话已经超时了，主持人在台下走了几步，捂住话筒，提醒了一句。
　　刚才上台讲话的杭州副市长裘迪对主持人摆了摆手，示意让台上这位年轻的互联网人说完，他已经听得有些入神了。
　　“当然，线下的实际状况比较复杂，有时候那些依旧在窗口排队的人会好奇看我们是怎么操作的，他们没接触过电脑，学习的比较慢，所在地方又很少有网络。”
　　“这其实涉及到一个计算机和互联网的普及问题，尤其，地方越是偏远，想用电脑越是不便，也越是难挂到号。”
　　“我在合肥找医院洽谈的时候，有个院长曾经不解的问我，你这挂号能有几个人挂呢？那乡下的农民没有电脑，难道去网吧挂号吗？”
　　“当时，我想着把网站接入医院，面子上不好说，就扯了扯计算机飞快发展的趋势。”
　　“实际上，我很想拉着院长出门看一看，这医院大厅的晚上都有人睡在这里，就等着排队等着挂号，这农民要是知道跑一个小时到网吧就能挂到号，他为什么不能到网吧挂号？”
　　“难道在医院冰凉的地上睡一晚就比到网吧一小时还舒服吗？”
　　方卓缓缓呼了一口气，神态沉静，扫视全场：“在我做挂号网的过程中结识了很多朋友，也碰到很多疑惑，我们团队中的技术总监周辛是来自中科大的计算机应用专业。”
　　台下听老板演讲已经听得心潮澎湃的周辛忽然听到自己名字，整个人都僵了，呃，技术总监，是我吧……是说我呢！
　　“中科大、计算机，在座的前辈们肯定知道这两个词意味着有多吃香，所以，他在做挂号网的途中会有很多人询问，为什么要做这个领域啊？怎么不去做门户？怎么不去做聊天？为什么不去做网络安全？”
　　“别人说，国内市场上的计算机存量几乎都可以去看门户去聊QQ，可只会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会挂号，怎么不去做大多数呢？”
　　“周总监是个很朴实的技术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一次被问烦了就过来问我要怎么回答。”
　　“我说，因为，问题就在那里。”
　　“每一个人都想着去做门户去做电商，那我们看到的能改变的能推动发展的问题难道就放在那里吗？”
　　“难道要等五年等十年，我们抽出手来再去改变吗？难道挂号这么一个事情就复杂到不能让计算机来承受吗？”
　　“互联网正在逐渐改变我们这个时代，未来是信息的时代。”
　　“互联网将会蔓延到各个领域改变它的生态，我相信，医疗领域也是如此。”
　　“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希望互联网和医疗领域的结合能成为信息时代的一个小小特色，能帮助到更多的人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便利。”
　　“面临互联网的到来，我觉得我可能只能做到60分，尽管刚刚及格，但已经比0分是个巨大的进步，而未来，随着发展，随着诸位的一起努力，我相信一定能做到100分。”
　　“谢谢大家。”
　　方卓把话筒放回原位置，礼貌的鞠了一躬。
　　他鞠躬的时候在心里补了一句——如果不是为了改变时代，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呢？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是相比前面上台的几位都更热烈的掌声。
　　互联网会改变时代吗？
　　会吧。
　　在座的来自互联网企业的嘉宾们都是如此坚信的。
　　互联网能改变医疗生态吗？
　　不知道。
　　最起码，在2000年11月中旬的这个节点还不知道。
　　方卓知道的是，目前已经有1123人通过挂号网挂到了不同医院的号，他们最远来自砀山县的李屯，最近就住在一附院的隔壁。
　　这1123个人的挂号已然被改变了。
　　方卓迎着满场的掌声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来自前辈来自同行来自领导的掌声不仅热烈，还很持久，等到主持人走上台又过数秒才渐渐消失不见。
　　大家都记住了这样一个名字，挂号网方卓。


###第69章 未来概念
　　“方哥！”
　　“嗯？”
　　“方哥！”
　　“说啊。”
　　“方哥，你就似我滴神！”
　　方卓发言完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周辛来了个快问快答。
　　“我觉得你讲得太好了！”周辛只觉得自己脑子懵懵的，作为被点名的技术总监，他回忆这段时间走过的路，满满的参与感让他简直要热泪盈眶。
　　虽然这段演讲中有虚构的部分，自己完全没有向方哥问过什么“怎么回答”，可确确实实是有同学不解，认为做这个挂号网没有前途。
　　最开始一起去食堂的那位师兄还力劝自己毕业后跟他去深圳做网络安全呢。
　　为什么要做挂号网？
　　因为有这个需求，因为力所能及，因为它就在那里啊。
　　周辛完全没想到这将近两个月的经历从方哥嘴里说出来竟然这样动人，方哥的嘴是开了光吧！
　　“嗯。”方卓对小周感动的反应却很平淡，若有所思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两家风投听起来的感觉怎么样。为什么来杭州的就两家呢？”
　　“呃，嗯。”周辛的情绪和老板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方卓也不管他，点头道：“继续听听其他人的发言吧，都是业界翘楚。”
　　周辛连忙目视前方，但脑子里还是有些放空。
　　接下来的发言致辞有长有短，到了最后则是由腾讯马来上台收尾。
　　此时此刻的腾讯远没有几家上市公司风光，甚至可以说身处谷底，马化腾这趟来杭州不单单是出席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更是想找新浪、搜狐融融资以解燃眉之急。
　　马化腾的发言是对互联网的展望，中间也赞扬了一嘴刚才让他印象深刻的挂号网。
　　下午五点半，主持人宣布第一天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结束，明天是同样的时间进行第二天。
　　“方哥，走吧。”周辛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诶，老马朝这边走过来了。”方卓没急，打量着会场。
　　马化腾顺着过道往门口走，抬眼看到冲自己微笑的挂号网方卓，他停下脚步，打个招呼：“方总，讲得很好啊，互联网会改变我们的时代的。”
　　诶，听听，听听，老马喊我什么？
　　方卓稳了稳心情，出于对后世大佬的敬仰，开口道：“是啊，所以我特想挂号网能见证整个时代的改变，马总，腾讯有兴趣投资一笔吗？”
　　马化腾愣住，这……不愧是年轻人，开口真的直白。
　　他略带苦笑地说道：“如果我们公司资金充裕，其实可以聊一聊，不过，实不相瞒，腾讯也在寻找资金。”
　　方卓眨眨眼，主动伸手：“祝好运，我很看好你们公司的发展。”
　　“我也是。”马化腾笑了笑，握握手，继续往外走。
　　方卓看着老马的背影，感叹道：“等腾讯上市，我要是有钱，一定买它股票。”
　　周辛在旁笑道：“他们不是也找钱呢？咱要是有钱，直接投啊，我用着还挺不错的。”
　　方卓瞥了眼自家的技术总监，好孩子，你可真是找到一条致富路，就怕钱不够啊。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忽然传来声音。
　　“方总，您好，我是秘书办的柳洋洋。咱市里有个接风宴，裘市长邀请您晚上出席。”一位衣着简约的女孩很礼貌地说道。
　　方卓一怔，点头道：“好，就在这个酒店吗？”
　　“不在这里，您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六点半的时候有车接您，是浙O的车牌。”柳洋洋没有因为方卓的年轻而轻视，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好的好的。”方卓应下，又说道，“柳秘书，我还没毕业呢，不用称呼‘您’，太客气了。”
　　柳洋洋抿嘴一笑：“方总年少有为，裘市长刚才还交代，让我先和您说一声，他认为杭州也有条件展开网上挂号的信息化建设。”
　　方卓的心猛地一跳，内心狂喜。
　　他极力控制情绪，说道：“我们网站也正有此意呢，杭州的计算机和互联网普及程度很高，很适合挂号网的铺设。”
　　柳洋洋点点头，没觉太意外，她又记下方卓的手机号才告辞离开。
　　“方哥，你怎么又坐下了？”周辛懵懂。
　　“我缓缓。你没听见这位秘书说的话吗？”方卓深呼吸。
　　“喊我们一起吃饭嘛。”周辛摇头，赞道，“柳秘书长得真好看。”
　　“你光看她模样，没听见后面的话吗？”方卓惊了。
　　周辛挠头：“刚才有点走神，还有什么？”
　　“裘市长邀请我们在杭州展开业务，另外，不是喊‘我们’，是喊‘我’一起吃饭。”方卓纠正道。
　　“啊？啊？”周辛的两声惊叹完全是不同情感，“方哥，你确定是你自己吗？我是技术总监啊。”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方卓笑道，“你安心在酒店，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全部报销。”
　　两人这聊着，后面又传来声音了。
　　“方总，你好啊，我是红杉资本的高级副总监郑朗，有兴趣聊聊吗？”后面走来一位西装中年，言笑晏晏，“这位难道是你刚才所说的技术总监吗？”
　　“你好你好，郑总，对，这是我们网站的技术总监周辛。”方卓的心经过刚才的考验，这会即便见到会议前最想见到的目标也平静无比。
　　郑朗对周辛笑笑，向方卓问道：“方总听过我们红杉资本么？”
　　方卓心中犹豫，这是哪种回答比较好。
　　不等他说话，旁边的周辛已然呼吸急促。
　　郑朗敏锐地看了眼周辛，笑道：“周总监看来是听过。方总，红杉说白了就是做风投的，今天第一次听说挂号网，真的挺新奇，这是一个在国内没见过的切入口啊。”
　　“对，这毫无疑问是互联网中的细分领域。”方卓对这一点认识的很明白，他所知道的领域其实更多，微博、脸书啥啥的，可那些做不来。
　　他继续说道：“但是，正像挂号是看病的入口一样，线上挂号也是未来线上医疗的流量入口。”
　　郑朗微微一怔：“线上医疗？这个听起来有些超前了。”
　　“所以，我们现在只是挂号网。”方卓淡定地答道。
　　他知道风投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线上医疗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概念。
　　未来的阿里健康、京东健康独立上市的市值都超过3000亿，平安好医生也是千亿的规模，十分惊人。


###第70章 真正爱听的事
　　红杉的高级副总裁郑朗陷入思考。
　　原本只是因为互联网和医疗比较创新的结合来聊聊，现在听到对方更深远的想法，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不过，时间跨度上有点让人难以预料，按照当下互联网的发展，五年之内都很难展望线上医疗吧？
　　郑朗把思绪止住，止在当前“挂号网”这个边界上。
　　他有些欣赏方卓了，能知道收着来、能知道在自己面前不漫天大扯，这其实不容易。
　　郑朗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欧米茄，笑道：“方总，这边太吵了，我们去酒店大厅的沙发上聊聊，我大约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等下还有个团队项目的电话。”
　　“没问题。”方卓点点头，转身对周辛说道，“小周，去拿三杯咖啡到沙发那边，我们来个临时的办公室氛围。”
　　周辛反应有点迟钝，几有跟在荆轲身边的秦武阳色变振恐之感，他咽了口唾沫，转身小跑着奔向酒店前台。
　　郑朗若有所思地说道：“周总监有点紧张。”
　　“任何一家创业公司见到风投都会紧张的。”方卓沉稳地答道。
　　郑朗扶了扶眼镜，笑道：“我看方总一点也不紧张。”
　　“就像我在台上说的，我相信解决问题就是创造价值，郑总愿意和我聊，想必也是有一双发现价值的眼睛。”方卓淡淡地说道，“风投投资有价值的企业本就是一件双赢的事。”
　　郑朗在心里稍稍更正了一下印象，之前看这位在台上很有情怀，接触后倒挺理智。
　　他见过很多人一和自己聊天就好像已经给他投了钱似的飘飘然，而等到被拒绝又变得恨不得把“失落”写在额头上，可笑得很。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上有人不断地来和郑朗打招呼，也有人想找他聊聊项目，但都被婉拒了。
　　这短短一段路，红杉资本的郑朗简直像个明星一样吸睛，其他人看向方卓的目光就比较复杂，有艳羡，也有不屑。
　　热气腾腾的咖啡摆在桌上，周辛已经不是像个大学生，他像个小学生一样的端坐在沙发上等待两位老师。
　　“郑总，目前挂号网的职能比较单一，主攻的就是预诊挂号这一环节。”方卓借花献佛的冲着咖啡抬抬手，侃侃而谈，“今天我在台上的话都是真的，我们网站很短时间内已经取得很大进展。”
　　“现在点进挂号网，可以直接在合肥的10家医院挂到号，其中，有2家是三甲医院，是安徽省省内最好的两家三甲。”
　　方卓强调道：“这是我们已经洽谈好的合作，合肥其它的医院也基本都正在谈着，我们的重点是三甲医院，但是三甲医院呢，情况稍微复杂一点，需要一些时间。”
　　郑朗安静的听到这里，问了一句：“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说服医院加入你们线上的？”
　　方卓心里微微一沉，嗯，眼光很准，这是个关键点。
　　医院的本质是治病救人，它像是有着固定流程的臃肿机器，有进取心的院长像是操纵机器的工人愿意改善一点流程细节，更多的还是不愿意妄自行动。
　　一附院是依靠偏路找到副院长，省立是通过中科大老师的关系，其他普通医院里多数只是看到三甲有而愿意试一试。
　　此时挂号网真正盖章签下的合作合同是两份，一份是虞红用了他父亲的关系，一份是医院的院长真心觉得对病人不错，两个医院都是普通医院。
　　“郑总，你知道我们挂号网为什么来杭州吗？”方卓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最直观的答案自然是参加会议，可既然问出来，那就有另外一层的含义。
　　郑朗是个聪明人，他沉吟片刻，试探问道：“杭州是挂号网想铺设的第二个重点城市？”
　　方卓先点头，看到郑朗脸上浮现的笑意后又摇了摇头：“是杭州市政府邀请我们过来的。”
　　郑朗眉头一挑，居然是这样？
　　“裘市长晚上有个小宴，到时还会稍微对接一下。”方卓认真地说道，“合肥我们覆盖了大部分，剩下的也是时间问题，杭州这边有行政对接，速度也会很快。”
　　郑朗没有表态，这个事容易查证。
　　“医院的对接，我们暂时只是以提供便利、简化预诊流程的名义来合作。”方卓淡淡地说道，“这能算是道德上的捆绑，实际工作中，不少医院是不理这种理由的，预诊流程快一点、慢一点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郑朗微微点头，听到了一个差强人意的答案。
　　方卓却还没说完，他斟酌少许：“郑总，有些话我不知道好不好说，我们挂号网在安徽省这边是比较有信心的，杭州这里也还行。”
　　旁边的周辛低头喝咖啡，眼观鼻，鼻观心，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什么问题。
　　“目前挂号网的股份是四个人持有，我占了一部分。”方卓缓缓地说道，“小周占了一些，挂号网是中科大的校友企业。”
　　“另一位股东叫虞红，她父亲在省内履职，上面的关系，嗯，还可以。”
　　“还有一位股东叫苏薇，唔，她是虞红的闺蜜，对，闺蜜。”
　　方卓的语气有些飘忽。
　　郑朗却是眼睛一亮，这才对啊，不然凭什么一个不到两个月的公司、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能把合肥大部分的医院纳入线上？
　　政商关系齐活了啊！
　　不，好像还有层学校关系。
　　这种比较粗暴的股份分配，一位中科大的学生，一位领导的家属，至于那个闺蜜，可能是代持。
　　省内履职，级别大概不高，但后面未必没有别的领导。
　　或者，可能没那么深，高干子弟做些事也正常。
　　郑朗慢慢点头，又抬腕看了眼手表，笑道：“还有一分钟。”
　　“大概就是这样，我个人是比较看好互联网和医疗生态的结合，也欢迎风投的价值投资。”方卓谨慎地说道。
　　“那这样，我行程比较满，后天会议结束，我和你们一起去合肥看看。”郑朗果断地说道，“我对这种互联网的创新还是很感兴趣的。”
　　“没问题。”方卓稳稳的伸出右手。
　　郑朗握手，客套了两句，起身离开。
　　“方哥……”周辛脸上有汗，仿佛刚才聊天的是他，“你最后是不是拿关系蒙他呢？”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方卓幽幽地说道，“不过，这是他爱听的实话，符合他对相当一部分企业的认知。”
　　周辛反驳道：“可你说我们是被邀请来的！”
　　“哦，也差不太多，晚上参加完小宴不就是了。”方卓笑道，“这叫贷款邀请，先贷过来用，然后再参加造成既定事实。”


###第71章 背后的事
　　“方哥，这个郑朗是不是要投我们了？”
　　周辛只觉今天进展太快，正说着话呢，方哥忽然上了台无比耀眼，刚接受人家副市长的晚饭邀请，这风投机构又一通谈，谈完还要一起去合肥……
　　“有这个倾向。”方卓伸出食指，“他现在可能认为我们挂号网有了很多企业成功的条件，最起码是能在安徽省做出个模样。”
　　他继续说道：“但还是不稳，我等下给虞红打个电话，让她连夜租个差不多的办公室，好歹显得正规一点，没那么寒碜。”
　　“呃？”周辛觉得老板的操作越来越离奇了。
　　“合肥现在应该不太有这种业务。”方卓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自语道，“但跑一跑应该也能谈，试试吧。”
　　“深圳那边能这样临时租办公室吗？”周辛好奇问道。
　　方卓瞥了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老板你不应该做挂号网，你应该去骗钱啊……周辛心里狂吐槽，此时，他忽然有点怀疑起搜狐、新浪那种上市公司的数据……
　　方卓拿出自己的诺基亚，拨了虞红家里的座机号码。
　　下午六点钟，无人接听。
　　“虞红还没回家，你拿笔记一下。”方卓放下手机，嘱咐道，“让虞红租用一个漂亮的办公室，电脑有个一两台就行，毕竟我们已经有机房。后天让唐尚德拉着兼职的学生说是咱们的员工在办公室整理数据，可以聊一聊医院进度。”
　　“如果没有现成的办公室愿意临时租给我们，那就去市里找刚装修好的，摆摆桌子、文件、公司标识之类，大致就这意思。”
　　“虞红身上应该没太多钱，让她找苏薇，去我宿舍。我鞋架最下面一层的白色运动鞋里有柜子钥匙，柜子里有两万现金。”
　　周辛迅速用笔写到这里，迷茫地抬头道：“方哥，你宿舍里为什么会放两万现金啊？”
　　因为有二十万被我一手拿着营业执照分批分网点的存到银行里了，所以，只放两万。
　　方卓心里这样想，吐出五个字：“家里支持的。”
　　周辛“哦”了一声，觉得老板藏钥匙藏的真有水平。
　　他确认没漏记什么信息，问道：“还有吗？”
　　“当务之急就这些吧，她在电话里要是有疑问，你就让她先做，要是还有疑问，你就说你也认为现在有这样做的必要。”方卓谆谆教诲，“切记切记。”
　　“为啥啊？”
　　“因为连你这样的老实人都这样认为，那情况一定就是这样了。”方卓赞赏道。
　　周辛觉得受到了一丝丝的侮辱。
　　方卓眯着眼睛思考一会，暂时没有更多的事情嘱咐，端起咖啡杯：“小周，虽然还没确认风投会进来，但已经迈出一小步了，干一杯。”
　　周辛心中对老板台上演讲的感动还没完全褪去，他拿起咖啡杯碰了碰，点头道：“方哥，这一杯敬你。”
　　“敬大家。”方卓低声地说道，他已经瞧见走进酒店大厅的那位柳洋洋秘书了。
　　周辛很实诚的把一杯咖啡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才发现方哥很老板式的抿了一小口。
　　“我先去赴宴了，你这就打电话吧，没人接就隔五分钟打一次。”方卓起身，给予最后的嘱咐。
　　周辛应下，看着老板和婉约可人的柳秘书笑谈两句，走出酒店。
　　※※※
　　浙O车牌。
　　传说中特权车牌的一种。
　　前世今生，方卓都是第一回坐这种车，而且，还有一位漂亮的秘书陪伴，真的让他有点小小的感慨。
　　这种感慨化作动力，让他有勇气把琢磨的称呼喊出口。
　　“洋姐姐，晚上有多少人吃饭啊？我还有点紧张。”方卓没有了和红杉副总裁沉稳应答的风度，满脸的好奇和生涩。
　　柳洋洋有点好笑，她侧了半个身子，余光可以打量到后面这位宾客的表情：“方总，您喊我小柳就行，今晚差不多十个人吧，都是这次来杭州的企业家。”
　　“我不习惯这样喊人啊。”方卓忘记了“小周”“小虞”“小苏”，诚恳地说道，“我们公司都是一群学生，大家都是师哥师妹的喊，有时候打通一家医院就下馆子喝点小酒，敬酒的时候会郑重点，我变成方同学，别人变成苏同学、虞同学。”
　　如果苏薇在这，她也许能指出这段话里的五处疏漏，可惜，她不在。
　　许是天色有点暗，许是车内没有灯，许是已经算半下班时间，柳洋洋信了。
　　她笑道：“那你们公司气氛肯定很好。”
　　“是啊，洋姐姐，我们都觉得是在做挺有意义的事。”方卓轻声说道，“当然了，要是这个过程再赚点钱，那就更好了。”
　　柳洋洋微笑，真诚地说道：“我不太懂你们互联网，但未来一定很好。”
　　她话里稍微蕴含了点深意，裘副市长交代自己的时候能感觉出来很欣赏这一家年轻的互联网企业，杭州是之江的省会，如果这一次挂号网能把杭州做好，很可能意味着有机会推到整个省。
　　柳洋洋真的不懂互联网，但她知道业务能做两个省的公司很可能就会做到更多的省，那样，前景不是很好了么？
　　很快，黑色奥迪车缓缓停住，两人下了车。
　　方卓抬头一看，小宴的地方倒是朴实无华，但位置临近西湖，想必曲径通幽，别有风物。
　　“方总，请。”柳洋洋站定，笑道，“喊我小柳就行。”
　　她生怕这位年轻人听不懂，又补充道：“千万别喊我‘洋姐姐’，领导都在呢。”
　　方卓作恍然状，露齿一笑：“知道了，洋姐姐，就没人的时候喊。”
　　不等柳洋洋反应，他当先快步走进小院。
　　裘副市长私宴的地方是中式建筑，竹林小院后就是三层阁楼。
　　方卓到楼下等了等后面跟上来的柳洋洋，然后才在对方的眼神中笑了笑，随她一起上楼。
　　三楼落地窗可以打量西湖风景，略一眺望就很美妙。
　　饭桌边已经坐了几个人正在笑聊，那位裘副市长还不见踪影。
　　柳洋洋把方卓送到房间就对在座的人点头致意，介绍道：“这是挂号网的方卓方总。”
　　这种场合自然有人接腔。
　　“方总年少有为，今天在会上的一席话真是让人胜读十年书。”一位三十来岁的夹克男人笑道。
　　“哎，老师客气了。我是初出茅庐，这次来就是为求老师们的指点迷津。”方卓自觉坐了末位，温和笑道。
　　柳洋洋暗暗点头，还行，没有那种年轻人被邀请就莫名冒出来的尖锐。
　　“他们都是假老师，我可是真老师，谁要指点啊？”一个熟悉又没那么熟悉的声音笑着从房间外传来。
　　方卓知道这是谁了。


###第72章 对答
　　有这样一个人，年轻时骑自行车怒斥数人偷盗井盖——那是电视台做的测试，只有他一个人目睹而站了出来。
　　有这样一个人，抓住机遇一举改变互联网的商业生态，电子商务遍布全球，声名赫赫，无人不晓。
　　有这样一个人，口称福报，狂言监管，金融创新，谑称总统。
　　如何评价这样一个人？
　　方卓觉得自己有了钱要做的第二个项目应该是知乎。
　　但不管怎样，这个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那马老师得好好指点指点我们挂号网的小方总。”
　　伴随裘副市长的声音，包厢的门被推开，三十多岁的马云走在他后面，另一位今天下午也上台发言的规划办主任武家明跟在末尾。
　　“裘市长，武主任。”夹克男人笑道，“马总有了投资，那叫一个斗志昂扬。”
　　包厢里的人都站起来了。
　　裘迪落座，武家明坐在他左边，马云又挨着武家明坐，副市长的右边还空出一个位子。
　　“坐，都坐，客气什么，今天就私底下吃顿饭。”裘迪和气地说道，“大家都认识过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方卓稍一迟疑就被裘迪注意到。
　　“这位是挂号网的方卓，他把看病挂号和互联网结合起来，我认为是一条很不错的路子，今天台上的发言也很不错。”裘迪介绍了一下。
　　杭州是马云的主场，尽管还没后世那么主，可此时也算地头蛇，他笑了笑，诚实地说道：“这位朋友是做挂号网？之前确实还没听过。”
　　阿里巴巴今天下午也有人参加会议，但马云没到。
　　“我们网站成立不久，主要在做安徽省的省会城市，把医院的挂号环节链接到网上，马总没听过是正常的。”方卓开口，笑道，“我们网站的口号是让天底下没有难挂的号。”
　　马云一脸的“好家伙”，他看看桌边众人的表情，确认这个年轻人没和自己开玩笑，脸上冒出了更多的“好家伙”。
　　他兴趣来了，略一思考，问道：“好像是存在这种需求，但领域比较小，你们怎么做入口的？”
　　“我们网站的发展全依靠前辈们的努力，互联网越发达，计算机总量越多，网上挂号就越能普及。”方卓笑道，“成立时间不到两个月，流量入口用了个hao123的定向IP省内宣传，门户网站的广告正在联系。”
　　“我们的重点使用场景是在医院，经常性有人自发的来问如何操作，下一步的宣传是扩大地推团队。”
　　马云低头琢磨了下，说道：“能给人方便就一定会有人用的，宣传上应该还好，就是和医院方面未必好谈。”
　　这时，夹克男小怼了一句：“马总别替方总操心了，人家不到两个月就快把安徽省铺满，我今天倒是还在报纸上看到慧聪的人指责你们公司呢。”
　　马云一笑，信心十足地说道：“慧聪网啊，不用担心。”
　　裘迪听着几人聊天，刚想说话忽然瞧见没关紧的门缝边上有道人影接近，他起身笑道：“郑组长来了，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适时，包厢里的最后一位客人推门而入，个头不高，但比老马稍高，相貌平实，但比老马正常，他冲着起身欢迎的满桌人笑了笑：
　　“逛了会西湖，来迟了，见谅。”
　　“这位是国务信息办的推广应用组郑丹锐郑组长。”裘迪介绍，笑道，“他今天就在会场的最后一排瞧着你们呢。”
　　郑丹锐摆手，失笑道：“我那也是迟到而已，就干脆坐在最后了。”
　　方卓跟着气氛的笑，心里却在琢磨这个头衔，国务信息办？推广应用小组？
　　他知道两年后有对信息化建设的专项规划出台，这位可能就是自己隐约猜测的一群人——规划政策的制定肯定会有广泛的调研，调研则必定要实地观察考证。
　　像这次汇聚不少互联网企业的场合不正是观察、接触、摸排的好机会么？
　　包厢里的客人到齐，三位领导加上八位互联网企业高层，一共十一个人，其中不乏雅虎这种知名公司，也有和挂号网一样的新晋企业。
　　不过，论新，挂号网仍旧是最新的那一个。
　　“刚才你们都聊什么呢？我离老远就听到笑声。”郑丹锐寒暄一番之后开口问道。
　　马云故作气愤，指着夹克男：“孙总挤兑我呢。要我说，还是孙总最鸡贼，一群人去做互联网，他倒好，开个专门针对如何做互联网的咨询公司，变着法的要挣我们的钱。”
　　方卓这才知道夹克男姓孙，做的咨询行业，听起来颇有种把铲子卖给淘金者而致富的意味。
　　孙夹克笑道：“你马总才是赚人家中小企业的钱，我这算什么？我倒是看方总的挂号网最利国利民。”
　　“我都是赚辛苦钱，你没看到我全国各地一家家跑客户企业的时候。”马云反驳，“我前天还差点特么的死了，陪个企业老板吃河豚，差点中毒。”
　　马云又赞同道：“方总的挂号网听起来挺新鲜的，什么时候开到杭州，我一定要试试。”
　　方卓：“……”
　　裘迪笑了一声：“挂号网得早点开到杭州来啊。”
　　“我一定努力。”方卓听着这句话，结合前面柳秘书得到的吩咐，知道今晚估计也就这么一句点题的话了。
　　气场明显有些陌生的郑丹锐听到这，问道：“今天听了方总的发言，挺精彩，也挺让我心生感触，你工作中真的碰见你所说的院长吗？”
　　方卓面色不变地答道：“真的。”
　　郑丹锐又问道：“我看你提到偏远地带挂号的便利，可通常来说，越是偏远越是不发达，计算机和互联网越是少，你们这个挂号网这样一成立，更多受益的还是发达地区。”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淡了一点，有人低头吃菜，有人目光灼灼，有人眺望西湖美景，还有人感兴趣地盯着方卓。
　　郑丹锐没理会，继续说道：“甚至可以说，挂号网一定程度上会加剧问题，会挤压偏远弱势病人的挂号，你有注意这方面的数据么？”
　　方卓沉吟。
　　他稍微有那么一丝丝走神，只觉不同人果然有不同人的立场，红杉的副总裁会想听挂号网有没有成功条件，行政的组长则想听网站对社会不同群体产生的影响。
　　“我考虑过这个事。”
　　“如果正常来做的话，存在这个问题。”
　　方卓很光棍地答道。


###第73章 有形的力量
　　“数据上我暂时没还注意，因为实在是事情比较多，人比较忙。”
　　“但只从逻辑上来看，挂号网的正常运行会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方卓没有说“发达地区的人也是人”“发达地区的便利也是便利”这种话，对于面前这三位来说，优先考虑弱势群体才是他们最正确的立场。
　　方卓说话语速不快，极其诚恳：“从我们网站的实践来看，合肥市内有电脑的人在我们医院安排的取号点问过就直接回家用了，偏远的农民则在使用上更困难。”
　　“我们网站的几位高层经过讨论，下一步的地推宣传重点是放在下面的市、县、镇乡，线下重点场景是网吧。”
　　“像我老家县城，今年暑假回家时一共就5个网吧，扩招团队跑完整个省内的54个县城，初定计划是一个月之内。”
　　“乡镇方面是在墙上涂刷宣传语——挂号就上挂号网，诸如此类。”
　　“这既出于一些个人的情感，也考虑着长远的口碑，越是偏远越是存在需求，越是有需求越是会成为我们的重度用户。”
　　方卓总结了一下：“正常来说，挂号网的运行会存在郑组长说的问题，可网站的运营方向也会受我们的影响，我们只能以长远论商业口碑的角度来做一些工作。”
　　他顿了顿，又说一句：“毕竟，解决挂号问题最主要的是医疗资源的丰富，我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企业。”
　　商业口碑能做什么？
　　能赢得行政力量的好感。
　　饭桌上的人都安静的听着年轻人说了一通，他们意识到这位郑组长的问题存在一些不一样的考量。
　　郑丹锐皱着眉头，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
　　这个方卓说得没错，最核心的是依靠医疗资源的增长来解决问题，但也不能忽视其它形式的影响。
　　可如果依靠企业高层所谓的“情感”，那很难是什么有力的保障。
　　问题在于，当出现一家新技术和传统领域的结合，这种趋势就得早晚面对，面前这个挂号网还很薄弱，要是换了家有资金有人脉的企业来做，未必方便施加太多的影响。
　　郑丹锐不语。
　　“这个问题简单。”主座的裘迪副市长笑了。
　　他说道：“直接让医院方面把号源放在下面的市县就行，这样不就能合理分配？”
　　裘迪紧接着稍微更正了一下：“也不全都放在市县，一共100个号，比如合肥，嗯……比如杭州显示20个，杭州以外显示80个，资源分配嘛。”
　　他不方便说其它地界，直接改口拿辖下举例。
　　方卓愣住，这……
　　饭桌上的其他人面色有点微妙，却都不开口。
　　裘迪又询问道：“小方，网站是有这样的技术吧？”
　　“有的。”方卓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有形的手拿捏着上下吞咽了一下。
　　郑丹锐反而大笑，说道：“裘市长，你这就有些乱来了，不要干预人家企业的运营，企业不符合市场规律，那是没有活路的。”
　　裘迪不置可否，医疗资源紧缺，总量是能用完的，分配到哪里用就是哪里用。
　　郑丹锐说道：“不过，我们可以约束医院，由医院向企业提供号源，指定号源的不同分配，在实践中确认不同地区的比例是多少，这样就合理了。”
　　这样就……就合理了……
　　方卓感觉自己像是被秀了一番操作，有形的手忽然失去踪影。
　　裘迪颔首：“杭州可以做个试点，就是医疗系统恐怕得好好协调。”
　　郑丹锐沉默，试点可以搞，杭州这里的医疗系统由这位裘副市长协调也可以搞，但扩大来看，自家上头的国家信息化工作领导小组并不包括卫生部的领导。
　　他有些头疼，看了眼一脸乖觉的方卓，摇摇头：“先试试吧，不急。”
　　两位领导间的交流结束了，基本就定下挂号网最起码是在杭州业务的号源分配模式。
　　马云到了这会才出声道：“听方总刚才的宣传计划，成本得增加不少？”
　　“没事，有风投投钱，反正花得不是我的钱。”方卓微微一笑。
　　席间响起轻笑，在座的公司多数都接受过投资。
　　孙夹克笑完之后问道：“挂号网发展很快啊，是接受了哪家风投？”
　　方卓反问道：“孙总有兴趣投一笔吗？我们挂号网热烈欢迎。”
　　“哈哈哈。”孙夹克打了个哈哈，“那我得享受到你们挂号网的服务之后再权衡。”
　　马云凑了个趣：“先预祝挂号网开设到上海，那样才能让孙总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便利服务。”
　　方卓这才知道孙夹克是上海的。
　　“光拿着小方说，你们自己都怎么样。”裘迪换了个话题，“听说之江省内的企业被你们阿里骚扰了个遍？”
　　“裘市长，我们这是积极的帮助省内企业创造赚取外汇的机会。”马云笑道。
　　包厢饭桌上的话题转了个向，众人不再聊挂号网，开始聊一聊各自企业和杭州之间的合作机会，这也是裘迪这番私宴的目的所在。
　　方卓吃了两口菜，满嘴也没嚼出什么滋味。
　　他稍微往座位上靠了靠，惊觉自己后背已经汗湿了。
　　氛围渐渐轻松，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方卓喝了几杯酒，心情缓和下来，脑子反而愈加清醒。
　　他之前又先拿风投的意向贷了下操作，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有看到郑组长脸上闪过的思索，不知道这位在饭后会不会再找自己聊聊。
　　夜色渐晚，月亮映在西湖湖面又被尽收眼底。
　　晚上八点半，这顿小宴结束了。
　　让方卓有点失望又放松的是，裘市长和郑组长都没有留自己说话，倒是那位一直没怎么参与讨论的武家明主任留了个电话。
　　依旧是浙O车牌，依旧是柳洋洋秘书，然而，方卓在回去的路上没有了聊天的心思。
　　他靠在后座，眯着眼思考席间所听到的问题以及自己说过的话。
　　这番接触的力度比较出乎意料，也许是互联网的小小创新引起了略多的注意，只是不知最终走向会是哪里。
　　副驾上的柳洋洋用余光观察方卓泛红的脸庞和冷静的眼神，她忽然发现自己或者有些人都可能看走了眼。
　　难道，酱香酒能去青涩味？


###第74章 打探
　　月朗星稀，方卓摸入酒店。
　　周辛正坐在床头用座机大声的讲电话，他一放下话筒，扭头被后面人影吓了一跳。
　　“方哥！你怎么都没声音的！”
　　方卓摇摇头：“是你打电话太专心了，晚上通知的怎么样？”
　　周辛说道：“呃，虞红是有点疑虑，我按照你教我的……没想到，虞红真的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她们给我回电话，从你宿舍里取到钱了。”
　　“没什么事吧？”方卓问道。
　　“挺顺利的，就是虞红说你的舍友看到她俩从柜子里拿出现金，很惊讶。”周辛想了想，“今天时间有点晚，估计明天白天会有电话，方哥，白天我就在房间里守着，你去开会吧。”
　　方卓鄙视了看了眼技术男，伸手拍了拍腰间的手机。
　　周辛恍然。
　　他想了几秒，忽然兴冲冲地问道：“方哥，你今天晚上吃得怎么样？”
　　“绝对是大厨炒菜，色香味俱全，又是在西湖边上看着夜景，哎，对了，还有陈酿茅台。”方卓扯松裤子，笑眯眯地说道，“你就说怎么样吧。”
　　周辛艳羡。
　　他叹息道：“方哥，我晚上就吃的泡面。”
　　“下回咱自己人吃饭，给你整上茅台。”方卓让脖子梗在椅子上，实际，他今晚几乎就没注意到菜味，酒嘛，好像也挺平平无奇，压根没留下印象。
　　周辛嘟囔道：“你都说好几次了……”
　　方卓酒意翻涌：“有吗？”
　　“有没有聊公司的事啊？”周辛决定先放下无关紧要的事，询问了主要任务。
　　“简单确定会来杭州试一试。”方卓盯着天花板，“这样一来，对于红杉那边的态度，我们可以更有底气一点。”
　　周辛兴奋地说道：“是啊是啊，这样就坐实是杭州邀请我们网站过来了。”
　　“不单是这个。”方卓忽然不困了，“我今天留了好多电话，有一位是规划办的主任，可能我们接下来的业务展开会找他或者找秘书处的，这意味着我们很有可能比较方便的拿到银行贷款。”
　　“银行贷款？”周辛没想到冒出来个新思路。
　　方卓“嗯”了一声：“都是钱，先用着，虽然银行的钱要还，但好些个银行呢，红杉现如今能有兴趣，往后的风投不会没兴趣的。”
　　“当然，还是能让风投的钱进来优先，我这么说的意思是让你放宽心，不要太紧张。”
　　周辛嘿嘿一笑：“没啊，方哥，我不紧张。”
　　“那最好，嗯，杭州这边感觉得把唐尚德叫过来，他还挺有懂事的。”方卓考虑着这边业务的关系，像周辛这种说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方卓有点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冲个澡，晚上喝了不少酒，明天中午约了那位秘书一起吃饭，我到时再打探打探消息。”
　　嗯？
　　周辛听着卫生间响起的淋浴声，方哥，这是……为了事业献出他自己吗？
　　翌日，方卓在上午时间和大本营联络了一番，隔空出了出主意。
　　然后，中午时分，他孤身一人见到柳洋洋秘书。
　　他都记不太清昨晚回来路上是怎么邀请的这位柳秘书，却能牢牢记住有这么一回事。
　　“洋姐姐，送给你。”方卓把从路上随手摘的小花递过去，“借杭州的花献杭州的美女，恰到好处。”
　　柳洋洋今天的穿着颇为随意，不像昨天那样正式，她接过这朵花，笑道：“方总在合肥一定很讨女孩的欢心吧？”
　　“也没有，就是偶尔想想如果做不好挂号网，我以后可以开个婚恋网。”方卓调侃道。
　　“婚恋网？”柳洋洋歪了歪头，评价道，“听起来和第一次听到挂号网的感觉差不多，很新鲜。你脑海里就一直在思考互联网的创新吗？”
　　方卓叹了口气：“门户啊、聊天软件啊、邮箱啊，这些还没发展到顶峰，咱们国内计算机的数量会大幅上升的，可想着和人竞争这些……头皮还是很麻，只要找点零碎的活混混饭吃。”
　　柳洋洋笑了起来，脸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她好笑又好气地说道：“你昨晚吃饭时就这样说话吗？”
　　“那不是。”方卓连忙肃穆道，“我一直低着头，都没敢说话。”
　　柳洋洋牙痒了，这肯定不是真话！
　　“洋姐姐，昨晚我进去的晚，一圈人都不怎么认识，那位郑组长你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吗？”方卓问了个挂念的问题。
　　柳洋洋笑吟吟地问道：“这是你请我吃饭的理由吧？”
　　她没等方卓的解释或者狡辩，说道：“郑组长其实不是组长。”
　　“唔？”方卓惊奇。
　　柳洋洋解释道：“他是北京来的，可能你听其他人这样叫他，其实他的推广应用组还没成立。”
　　方卓静待下文，这称呼不是别人喊的，是裘迪副市长介绍的。
　　“互联网、信息化是趋势嘛。”柳洋洋继续说道，“去年，上面成立了一个‘国家信息化领导小组’，只有15个成员，级别太高，当时印发的通知是‘不再另设跨部门的协调领导机构’。”
　　她抿了一口果汁：“那是个提纲挈领的层面，可实际工作得有人执行，所以今年就有了推广应用小组，还没正式通知，但工作是先做了的。”
　　“原来是这样……”方卓不听这话，完全不会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柳洋洋又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听说应该是明年正式成立，也不是成立，可能是对信息化领导小组的重组。”
　　方卓想了想，问道：“那郑组长的原单位是？”
　　“应该是发改委，具体的我都是听听消息，你别太当真。”柳洋洋出于习惯的提醒道。
　　这其实都不算什么保密的事，办公室闲聊的时候就能听到，可面前这家伙一脸懵懂，别整出来什么事。
　　她稍有点后悔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把你的网站做好才是正事。”
　　“是，我就好奇而已，昨晚吃饭的时候和郑组长有聊了会，他人挺健谈的。”方卓笑道，脑子里的思绪主意又发散了一丝丝。


###第75章 谈笑风生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方卓远没有达到无敌的境界，他只是仗着自己看起来的嫩脸来套一套交情，不然，那就不是喊“洋姐姐”而是喊“好姐姐”了。
　　再者，柳秘书很御，那是小公司的小年轻能招惹的么？
　　方卓想着混混脸熟，以后方便来杭州办事，所以，这顿午饭除了简单问问关键人物的身份，他也没聊太多，只是挑了些趣事逗一逗好姐姐。
　　柳洋洋是市秘书办二科的科员，平时十分之忙，忙起来见到各路各样的人也比较……古板一些，今天她难得有天假期，和方卓的吃饭聊天很开心。
　　甚至，她的谈兴在饭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人在台上很有光芒很有情怀，昨晚小宴前后又很谨慎很狡猾，今天再见居然觉得人很风趣幽默，真的挺有意思。
　　柳洋洋昨晚已经和方卓留了电话，今天临别前想着对方互联网创业老板的身份，她主动交换了当前比较潮流的QQ号，尽管自打申请，这个聊天软件只用过两三次。
　　下午一点半，方卓回到酒店，见到了中午依旧吃泡面的周辛。
　　“小周，我不是说了报销的么？你老吃泡面是怎么回事？”
　　周辛已经翘首以盼一个中午：“方哥，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好，想去找李站长又没找到，出门看了看湖景，再看时间就差不多了，你中午谈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方卓莫名其妙，“就是脸熟交个朋友，你想我怎么样？”
　　“噢，我还以为……还以为能拿到什么确定的福利政策呢。”周辛难掩失望。
　　方卓哑然：“小柳又不是秘书长、副秘书长之类的，她可能相对受重用，但肯定有限。要是真的地位再高些，也不会干跟车跑腿接我的活。”
　　周辛：“……好吧，柳秘书挺漂亮的。”
　　方卓看了眼显然没有过恋爱经历的周总监，淡淡地说道：“她的工作环境，漂亮可未必是好事。”
　　周辛：“？”
　　方卓却没有心思继续掰扯，他今天下午的任务还是比较重的，需要提前抵达会场。
　　作为一位知道后世大佬的人，可能昨天一整天都太专注于自家事，直到今天他才回过味来，就昨天一天时间——马化腾喊自己“方总”，自己找他要投资，马云和自己同桌，勉强也算谈笑风生。
　　二马，那可是二马啊。
　　就算自己之后沦落为手上只有十来套房子的失败人士，那也能出一本回忆录笑谈当年人生了。
　　所以，他把最后一天互联网会议的任务定为刷脸。
　　昨天晚上，马云也说到会出席今天的会议。
　　下午一点五十，方卓依旧穿了件白T恤就抵达会场，然后，直接坐在了规规矩矩的马化腾身边。
　　“方总。”马化腾的脸色看起来兴致不高。
　　“马总，融资不理想吗？”方卓直接问道。
　　马化腾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这位挂号网的小老总有点自来熟，但可能就是年轻：“很难啊，业绩不好看。”
　　“业绩不好看？”方卓震惊了。
　　“今年形势比较严峻，接触了几家要么太谨慎，要么就是狮子大张口。”马化腾苦笑一声，“难得很。”
　　方卓想了想，记不太清这段时期的QQ发展史，但隐约记得小超人入股又卖掉的新闻曾经风靡一时，他犹豫了一下，委婉的打听道：“那能找股东追加投资吗？”
　　“我找过了，我们公司有香港方面的投资，可他们不愿意。”马化腾一脸严肃，“他们觉得投钱是个无底洞，很难盈利，我估计他们在考虑怎么出手我们的股份。”
　　妈耶，曾经有一份腾讯的股份摆在我的面前……没钱是没钱，那也得过过嘴瘾！
　　方卓立即认真问道：“你们需要多少钱？”
　　“200万美元。”马化腾平静的报价，他不觉得这个年轻人有这个能力。
　　方卓思考了片刻，问道：“马总，你能给我一个5位的QQ吗？我现在的是7位，不太容易记。”
　　年轻人，你这转折有点生硬啊，马化腾笑了。
　　他答应道：“没问题，方总，就冲着希望在广州用上你的挂号网，我也得送你一个，就95995吧。”
　　“为什么是这个号？”方卓不解。
　　“谐音‘救我救救我’，是不是和你们挂号网的初心有相合的地方？”马化腾笑道。
　　方卓无语，这谐音……老马，你还有这种趣味的吗？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在一片招呼声中走来的红杉资本高级副总裁郑朗快步到了跟前。
　　“方总，别忘了明天一起去合肥。”郑朗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这边几个人？让我秘书来订火车票。”
　　“好的好的。”方卓应下，看了眼跟在郑朗身后的秘书，想了想，往后指道，“我这边就两个，那位是我们网站的技术总监周辛。”
　　郑朗是个大忙人，他转身走了，留下秘书处理小事。
　　等到这位秘书记下方卓的身份证信息也离开，方卓转头一看，发现马化腾的眼睛贼亮贼亮。
　　“马总，怎么了？”方卓纳闷，“95995不想给了？”
　　“不是，红杉要投你们了？”马化腾转着眼珠的模样有点滑稽，一点也没有大佬范。
　　方卓微微点头：“有这个可能，还没谈好呢，不知道红杉资本的投资风格是什么样的。”
　　“那你们网站有了钱来投投我们公司啊，救我救救我。”马化腾半真半假地说道。
　　“哪有这样挪用的。”方卓一阵笑，他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也不是挪用公司资产的人啊。”
　　马化腾叹气，问道：“你和红杉的郑总很熟？”
　　方卓奇道：“你融资没找他吗？”
　　“找了，他觉得我们的商业模式不行。”马化腾实打实地说道。
　　方卓果断地说道：“不熟。记住，老马，我方卓很看好你们的未来。哎，哎，主持人要上台了。会议结束后聊哈，我请你吃饭。”
　　马化腾看着方卓的身影往后排走，他摸了摸下巴，自语道：“我很老吗？”
　　说起来，自己应该也就比他大个几岁的样子而已。


###第76章 突然袭击
　　互联网发展论坛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的会议，如期举行。
　　今天到的领导更多了。
　　毕竟，闭幕要合影。
　　两点钟开始，领导上台讲话讲了一个小时。
　　三点钟，一帮方卓没怎么听过的互联网企业负责人上去讲了讲话。
　　讲道理，这些企业就和昨天的挂号网差不多，上台前没人听过，但问题在于，挂号网方总讲话全程脱稿、声情并茂、对互联网发展的信心很让人振奋，这几位则是念稿都结巴，听得人昏昏欲睡。
　　方卓直皱眉，觉得就这还不如去找好姐姐呢。
　　好在，中途有虞红的电话打进来，方卓悄悄溜到会场外好好聊了一会，得知她已经找好临时办公室，稍后就会布置，明天就能变成挂号网的总基地。
　　当然，这从急从快办公室的价格也不菲，两天时间一共需要一千五百块钱，比合肥普通人的一个月工资都多。
　　虞红在电话里对这样的操作表达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略微郁闷的让他下次换个人指使，她已经在一附院演过一次了。
　　方卓十分欣慰，小虞愈发有前途呢。
　　他挂了电话重新进会场，刚进门就发现猫在最后面的郑丹锐郑组长在盯着自己。
　　要说这不愧是北京来的，眼神就让人有点怵。
　　“郑组长，您今天不上去讲话吗？”方卓表面乐呵呵的打了招呼。
　　“我还是喜欢在下面听一听、看一看。”郑丹锐摇摇头。
　　这位身形比较瘦削，神情、言语之中总让方卓有种对方穿中山装一定很有型的感觉。
　　“郑组长，昨天太匆忙，没来得及留电话，咱换个联系方式吧，我们网站在杭州的试点还需要领导们的多多指点。”方卓最擅长诚恳了，他这也是相当程度上的实话。
　　郑丹锐略一犹豫，把自己的私人号码报给这个年轻人。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希望你们的挂号网能真正给人带来便利，而不是鼓动这种互联网的概念。”
　　方卓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冷静答道：“如果不是有这种想法，我大可不必搞这个挂号网。”
　　郑丹锐微微颔首。
　　方卓继续说道：“互联网和科技的发展要让更多人更好，这是我的概念。”
　　“行，去吧。过段时间我去合肥看看。”郑丹锐不欲多言，如此说道。
　　方卓点了下头，状似轻松的回到座位。
　　他刚坐下就和小周抱怨道：“和领导说话怎么那么有压力呢？”
　　“说明方哥你还不够有钱啊。”周辛随口答道。
　　“小周，你有必要检讨一下你的价值观。”方卓批驳。
　　周辛重新进入昏昏欲睡状态。
　　相比较第一天的会议，第二天全程没有爆点，所以，整个会场在结束之时仿佛都醒了过来。
　　“来来，各位企业家和领导们一起合影。”
　　今天来的是秘书科的副秘书长，他招呼着略显热闹的会场。
　　方卓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企业家。
　　从后排径直走到最前面的郑丹锐在人群里眺望，他正好对上方卓的眼神，然后招了招手。
　　企业家方卓沉稳的穿过人群，站在了舞台上的最后一排，他旁边就是李兴平站长。
　　“这两天都没啥意思呀，还不如我在网吧呢。”李兴平低声和方卓说了一句话。
　　方卓同样低语：“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侧边的副秘书长喊话：“全体都有，我数一二三，大家喊茄子。”
　　“一，二，三。”
　　互联网的企业家们异口同声：
　　“茄子！”
　　咔。
　　一张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的大合照诞生了。
　　这上面有阿里巴巴的创始人马云，有腾讯的创始人马化腾，有红杉资本的高级副总裁，有搜狐、网易、新浪的高管。
　　以及，有挂号网的创始人方卓。
　　※※※
　　傍晚五点钟，方卓留了一圈人的电话，甚至，他真的腆着脸和门户网站的高层聊了聊广告费的事。
　　年轻人的脸算脸吗？
　　便宜的广告费那才是真金白银的实惠。
　　方卓算是如愿以偿的得到或多或少的承诺，详细的合作还得后续进一步商谈。
　　又过半个小时，约了饭的方卓刚要回酒店房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来自红杉的郑朗。
　　“方总，你这边就两个人对吧？火车太慢，我这边已经把票退了，等会我们直接开车去合肥，你收拾下东西吧。”郑朗如此说道。
　　“呃？好。”方卓答应下来，揣度着这位是想打一个突然袭击，可是……
　　还真特么的有效了。
　　他匆忙和一圈人告罪，然后一边打虞红的座机一边和周辛回房间拿上简单的行李。
　　虞红的座机不通，家中显然无人。
　　方卓又把电话打到苏薇家里，也是没人接听。
　　他犹豫了一下，直接打到学校办公室，还是没人接！
　　“卧槽，她们今天能把办公室收拾好吗？”方卓焦虑了。
　　要说一个自称覆盖了合肥大部分医院的互联网企业居然连个办公室都没有……难道直接带红杉的人去机房？
　　这样的简陋会不会再让他们对数据起疑？
　　一个点出问题，后续都是问题啊。
　　这还是从杭州过去，要是在红杉的人脉圈里说一说，那不得全完蛋啊！
　　方卓的焦虑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很快，郑朗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接上两个人一起直奔合肥的方向而去。
　　杭州到合肥的距离大约400公里，开车最少得五六个小时。
　　方卓不知道郑朗是不是疯了，但他真的有点快疯了，这坐在一辆车上，连电话都不好打，而且，之前还没找到虞红。
　　郑朗倒是自打出了杭州就一直电话不断，他没带别人，就带着一个司机轻装简行的和挂号网两位高管实地考察。
　　“你给虞总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们晚上到办公室，再给整个夜宵。”方卓慢慢冷静下来，把手机递给副驾座上的周辛。
　　这样看来，红杉的投资意愿应该还是比较强烈的，不然不会这么急切。
　　“郑总，我开个灯，看会书。”方卓按开车顶的灯，从车门储物槽拿起一本介绍日本“经营之神”稻盛和夫的书。
　　郑朗在听电话，瞥了一眼，点点头。
　　方卓随手又掏出一支笔，逐段的看了起来，偶尔，他还往后翻一翻，十分认真。
　　大约半个小时，郑朗收起手机，不再通话，挑着业内的趣闻和方卓聊了起来。
　　方卓收起书，同样笑聊。
　　晚上九点一刻，周辛打通了虞红的电话，按照老板指示通报了简短的信息。
　　然后，他把手机往后递回去。
　　前后两只手碰了碰，周辛感觉自己手心被塞上了东西，他收回手，悄悄看一眼，是揉成一团的纸条。
　　黑色奥迪车在夜色下飞速行驶，周辛听着后排两人的相谈甚欢，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手心里都是汗。


###第77章 小伎俩
　　夜已深。
　　十一月的合肥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车辆匆匆驶过，卷起秋天的落叶在路灯下缓缓飘荡。
　　“感觉合肥比杭州要凉一点。”
　　郑朗升起车窗，收回打量这座城市的目光，扭头对方卓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来合肥。”
　　方卓微微一笑：“合肥的发展是远远不如杭州的。”
　　“你们挂号网是合肥的第一家互联网公司么？”郑朗好奇地问道。
　　方卓瞥了一眼整整五个小时车程完全没有瞌睡的红杉高级副总裁，确认这个询问没有恶意。
　　他沉吟道：“不是，毕竟科大是985和211，安大也是211，它们都有计算机专业，有人是在合肥成立企业的，不过，确实更多的人都去了深圳或者上海，这里发挥的空间太少了。”
　　“那你考虑以后把公司搬迁走吗？”郑朗又问道。
　　“看机遇看发展，互联网企业少也意味着相关政策福利的选择余地少，要是我们轮上一大把福利呢？”方卓意有所指，接着说道，“杭州也不错，虽然比不上那几座大城市，经济发展也很前列，不论计算机还是互联网，都更普及。”
　　郑朗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一路全程坐车，仍旧是很累的。
　　他聊了一路，眼看已经驶进合肥市，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我觉得杭州的领导们挺重视互联网，不管是政策倾斜还是这次的会议规格，那边未来一定会有大的发展。”郑朗把话题绕回了这次的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
　　“对啊，这回见的几位领导都很务实。”方卓说着同感。
　　郑朗想了想这两天见到的领导，闲聊道：“今天下午闭幕合影的那位郑组长，我看裘市长对他挺客气的，不知道是哪边的来头。”
　　作为风投高管，免不得也注意下领导的举动。
　　方卓不动声色，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他平淡地说道：“喔，郑组长其实不是组长。”
　　“嗯？”郑朗微微一惊，“我听裘市长是这样喊他。”
　　诶，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方卓露出一个有点玩味的笑容：“他的这个组长顾名思义是‘推广应用小组’，这个组现在还没成立，明年信息化领导小组要改组，得那时才正式成立，属于下属工作机构。”
　　他继续说道：“现在是先做一些前期工作，郑组长从原单位借调过来而已。”
　　这一番介绍娓娓道来，甚至连明年相关机构的变动都点了出来。
　　奥迪车里的顶灯没开，郑朗只能瞧见方卓依稀的笑容，他立马觉得对方变得有些莫测了。
　　别人不知道，作为密切关注互联网政策的风投高管，郑朗太知道信息化领导小组是干什么的了，它的完整名称得在前面加上“国家”两个字。
　　郑朗心中开始转一些有的没的猜测。
　　奥迪车缓缓降速。
　　副驾的周辛一路上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开口指路，嗓子却有些哑：“左拐，哦不，右拐，然后直行，下个路口再左转。”
　　奥迪车打了个摆子，在路口完成一次违章。
　　“晚上的路和白天看起来不、不太一样。”周辛默默地说道。
　　“办公室就在三甲医院一附院的不远，那边基本算是合肥发展不错的地带。”方卓笑着说道，“今天实在太晚，不然可以好好带郑总逛一逛。”
　　郑朗摇摇头：“没办法，行程紧，要不是方总，我原本应该已经到深圳了。”
　　“这是我们挂号网的荣幸。”方卓笑道。
　　郑朗真的没法不喜欢面前这个年轻人，能做事，会说话，性格稳，人也长得精神。
　　他忽然有个想法，也许这也是别人用方卓的原因。
　　“前面那个灯光，咦，是虞总摩托的车灯。”周辛忽然出声，“我看到她了，等着我们呢。”
　　“虞姐就喜欢骑个摩托兜风。”方卓跟着说道。
　　合肥街道昏暗的路灯下，对面摩托的灯光很亮。
　　摩托所在的位置，楼上开着的灯光在一片黑暗的楼层中也很显眼。
　　“办公室在6楼哈？夜宵也在6楼，还真是饿了。”郑朗眯着眼睛往前看。
　　方卓心想，我哪知道是几楼。
　　奥迪车停下了。
　　周辛几乎在车没停稳的时候就打开车门，下去前说了一声：“晕、晕车，快吐了。”
　　“啊？周总监晕车啊？”郑朗愕然，一路上也没听他提起。
　　“平时不重，今天可能坐太久。”方卓答道。
　　三个人都下了车，就看到周辛扶着虞红的摩托车尾，干呕不止。
　　“你要是把虞姐的车给吐脏了，我可不陪你洗啊。”方卓边走边嘲笑，视线却严肃的盯着虞红的眼睛。
　　虞红左手握着刚看了一眼的小纸条，刚才被跑过来的周辛低声说了句“照着说”，好悬反应快才没露出异色。
　　她情不自禁往后看了眼两个陌生人，立即开口笑着说出那句纸条上的话：“这一趟见到郑叔叔了？”
　　“见到了，见到了。”方卓连声答道，又介绍道，“不仅见到郑叔，还带回一位郑大哥。这位是红杉的郑朗郑总裁。”
　　郑朗听到一个让人理清思路的消息，摆手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总裁，是高级副总裁而已。”
　　他伸出右手，正式地说道：“虞总，很高兴见到你，这么晚，实在麻烦了。”
　　虞红稳稳的上下摇了摇手，微笑道：“郑总，是我们挂号网麻烦你了，上去坐，我准备了夜宵。天气有些凉，让人备了桌火锅。”
　　郑朗爽朗笑道：“在办公室里吃火锅，太不斯文了。”
　　“不碍事，我可是饿的没力气走了。”方卓撸撸袖子，“虞姐，走走走，我都开始流口水了。”
　　虞红第一次从方卓口中听到“虞姐”这样的尊称，她摇摇头，邀请道：“郑总，请。”
　　“走，一起。”郑朗已经感觉到深夜的寒意，没多客套，往里走去。
　　两方的人往里走，干呕到尾声的周辛忽然感觉这几位好像遗忘点什么，他赶紧拿纸擦了擦嘴，佯装虚弱的跟在后面。
　　虞红沉稳地说道：“郑总，你这来得太匆忙，明天要好好看看我们挂号网在合肥的建设。”
　　“行程太紧张，虞总，挂号网成立不久，但我们来日方长。”郑朗笑道，“我们红杉很看好挂号网的未来发展。”
　　虞红颔首：“我们也对挂号网的发展很有信心。”
　　郑朗立即说道：“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的。”
　　叮咚，电梯到了。
　　五人出了电梯，郑朗抬眼就看到硕大的“挂号网”网站Logo挂在墙面，他没什么波澜的继续往前走。
　　方卓和周辛都是第一次看到自家Logo，不约而同的多瞧了一秒。
　　嗯，整挺好。


###第78章 边炉夜话
　　挂号网的办公室占据半个楼层，办公桌、网站标识、略显凌乱的资料摆放，以及可以远眺第一家入驻网站的三甲医院安徽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落地窗。
　　乍一看，还真是很像样。
　　郑朗稍一打量，目光放在了最中心的火锅桌上。
　　他笑道：“我们那边把这个叫做打边炉，咱们今天就是一场边炉夜话。”
　　方卓听到这话立即说道：“郑总是粤省的？真的没听出来口音。”
　　旁边的虞红和周辛不知道“打边炉”是粤省那边的喊法，前者去按火锅的电源，后者则是殷勤的把凳子搬到桌边。
　　郑朗点点头，忍不住夸道：“这聊了一路，方总真的是有着和你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见识，我像你这时候……好像只懂读书，那会恢复高考没两年。”
　　他感慨道：“一转眼，有时候真觉得像梦一样。”
　　“我就是读不好书，最佩服能读书的人。”方卓笑道，“郑总很厉害啊，那时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郑朗摇摇头：“现在竞争也不小，但读书升学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最适宜的路子。”
　　副总裁不再多说，他忽然想到这里有着一个干部家庭的子女。
　　“坐，都坐，周总监也坐，晕车也可以少吃点。”郑朗招呼着，顺口又道，“你们办公室还挺空旷的，等咱吃完打开窗，免得明天员工到了都是火锅味。”
　　周辛的喉头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下，少、少吃点吧。
　　方卓点头，微微一笑：“我们这阶段基本都是需要往外跑，要和医院接触，办公室其实也没用多久。”
　　郑朗不觉有异，挂号网本身也没太久嘛。
　　虞红坐在方卓对面，看着这货的表情，嗯，办公室确实没太久，自己下午还找了很多人帮忙，里面独立办公室的有台电脑只有屏幕，连主机都忘了拿。
　　火锅底汤开始冒出一丝丝热气。
　　“虞总。”郑朗觉得可以聊聊正题了，他看向年轻的虞红，缓缓说道，“这次在杭州见到方总，看到挂号网，真的让我很惊喜，互联网和医疗生态的探索很了不起啊。”
　　虞红不知道方卓这两天到底是怎么操作的，真就拐回来一位风投的高管，而且还是连夜，她谨慎地说道：“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尝试。”
　　“这种尝试很有价值。”郑朗露出笑容，“就像方总说的，解决问题就有价值，事实上，他在台上的发言不光是我，很多朋友都觉得很对。”
　　虞红微微点头，心里却在想，还上台发言？电话里没说这事啊，到底都在杭州干了些什么啊？
　　郑朗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我这一趟过来是和挂号网有很强烈的合作意愿，只是，还有个问题需要听听你们的想法，价值是价值，价值的变现是价值的变现，你们是怎么考虑这件事的？”
　　火锅的白汤开始嘟嘟冒泡，落地窗外有车驶过的灯光闪烁。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虞红没说话，状似考虑，周辛没说话，只觉前胸挨后背。
　　郑朗的眼睛炯炯有神。
　　方卓端过一盘鲜菇放进锅里，一边看热气升腾，一边沉吟：“郑总，红杉是知名的风投，你肯定不会要求我们短时间内盈利吧？”
　　郑朗肯定地说道：“那不会，但我也得知道你们考虑的盈利方向，挂号网能方便很多人是不错，可稳定的盈利不光是它自身的支撑，也会对后续的扩大发展有利。”
　　“那就好。”方卓点了下头，胸有成竹，最起码是表面胸有成竹，“挂号网当前的阶段是接入、铺设线下的医院，尤其是重点医院，合肥和杭州不是问题，相应的，我们扩展到这两个省有个大致计划表，这也是我们需要风投资金的原因，扩张总是需要钱的。”
　　虞红抬手端了盘土豆，心想，杭州怎么不是问题了？
　　然而，她看红杉副总裁只是在安静听着，并没有提出异议。
　　“别，土豆到后面放，不然容易糊底。”方卓还有心思制止一下。
　　他继续说道：“你们的这笔资金会被我们用来把挂号网铺设到两省的重点城市，到那之后，我们才会初步考虑挂号网的盈利问题。”
　　不光郑朗，虞红和周辛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起来。
　　挂号网怎么盈利？
　　或者说，互联网企业怎么盈利，这在当今是个令人困扰的问题。
　　就像这次到杭州参加会议的马化腾，他更多是想求助于几家上市公司，看能不能拿到新的资金，可是，后者即便上市也没有盈利。
　　腾讯是98年年末成立的，到如今这个节点正好是2年，这两年的时间，腾讯上线了QICQ又改名为QQ，它的注册用户数突破千万，同时在线人数接近100万。
　　这是个什么概念的流量！
　　然而，马化腾仍旧需要为资金和盈利而苦恼，日益高昂的服务器费用让很多机构都望而却步，这其中就包括它现在的股东IDG，国际知名的风投机构。
　　之前方卓和马化腾开玩笑，问需要多少钱的投资，后者当时报了个200万美元的价格。
　　事实上，马化腾在这之前已经找了新浪的王志东，报价150万美元，后者对此不屑一顾。
　　资本不够聪明吗？
　　不仅聪明，而且贪婪。
　　然而，绝大多数的聪明人都不能超脱于时代，只能苦苦探索前进的道路。
　　挂号网相比较其它互联网企业有个不同，搜狐、网易、腾讯，这些企业都是纯粹的线上，挂号网却是有着狭窄的线下应用场景。
　　“我们的盈利将来自互联网常规上的广告收入，这在前期为了拓展是暂时不会开放的。”
　　方卓短短时间里转了很多念头，竖起一根指头，先给出一个答案。
　　然后，他继续沉着地说道：“另外，我们会考虑和医院进行分成，这方面的推进工作需要挂号网继续巩固它在医院使用的占比。”
　　“等到大家越来越习惯，医院也越来越习惯，我们会先从合肥进行试点，嗯，合肥这边会比较方便。”
　　至于合肥这边到底是怎么个方便，方卓说的比较含糊。
　　可郑朗却点了下头。
　　“合肥会成为一个成例，做好一两个重点城市的收费模式才会继续全面推广，这个挂号费用的制定，我们到时候会收集数据来判断。”
　　“但是，挂号费用肯定不会昂贵，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方卓顿了顿：“得考虑政策上的问题，上面不会允许昂贵的费用。”
　　政策是不会允许昂贵的挂号费用还是不会允许挂号收费？
　　这是个问题。
　　虞红和周辛忍不住看了眼方卓，后者坦荡荡的全无愧色。
　　郑朗消化了一会，赞同道：“比较清晰。”
　　他又指点道：“合肥或者杭州的收费试点将会很关键啊。”
　　“对，但我们还是比较乐观的，话又说回来，因为解决了问题，所以用户有交费的理由，他们才会认可我们带来的价值。”方卓双手一摊，“是挂号的时候多交几块钱还是多花上百块，这是个很容易选择的事。”
　　郑朗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市场经济嘛，这就是互联网和传统领域结合的优势。”
　　如果没有行政力量的干预，资本连卖菜的钱都想赚，更何况是看病，他不觉得有问题。
　　方卓面带微笑。
　　郑朗重新在心里捋了一遍，觉得大体上没什么违和，作为高级副总裁，他是有一定数额内的投资额度，挂号网目前需要的钱也不会太多。
　　所以，他是连夜过来，也会很快离开。
　　合肥这里有关系，业务也已经铺开，杭州那边有下一步的业务邀请，网站未来也有清晰健全的盈利方式，项目是没什么问题的。
　　火锅两边的汤都煮开了。
　　“这羊肉不错。”
　　郑朗夹了片羊肉，烫了几秒就嚼在口中，他确实饿了。
　　“企业的盈利方向很重要，你们的试点一定得提早沟通好。”副总裁边吃边聊，“不能像有的公司，闷着头在那做，结果一问盈利，完全不知道。”
　　虞红听了很多，觉得好像也应该出出声，她问道：“还有这样的公司吗？”
　　郑朗笑道：“当然有，方总今天下午还见呢，就那家腾讯的聊天软件，到现在也有两年了，服务器越来越多，用户越来越多，可亏得也越来越多。”
　　他想了想：“IDG是腾讯的股东，有20%的股份，我那边有个朋友，他有次去找腾讯的老总，问到底有什么盈利的计划，你们猜人家怎么回答？”
　　郑朗直接揭示答案：“那位马总说，他也不知道，就继续往下做做再说。”
　　副总裁乐呵呵的笑起来。
　　方卓没说话。
　　周辛难道开口道：“那也没办法呀，做了一半不可能说不做了，只能撑着吧。”
　　“是这个理，只能死撑。”郑朗随口说道，“IDG的投资有个迷信，就认人，当时投腾讯是觉得那位马总能成事，现在只想赶紧把股份抛掉。”
　　方卓听着这话，尴尬的想吃完整盘羊肉，虽然这种认知是当前的普遍想法。
　　红杉的高级副总裁一边吃着火锅，一边笑谈了一会。
　　等到感觉稍微填饱肚子，他说道：“虞总，方总，周总，我看好你们挂号网的发展，今天过来呢，也是想见一见公司的股东，现在好像还少一位？”
　　虞红立即说道：“那位是我好朋友，没事，我能做主。”
　　闺蜜嘛，方卓提过，那看来就是代持，郑朗猜测，说道：“那咱聊聊红杉投入的资金和占比，虞总怎么想？”
　　虞红抓瞎，她只能表面思索。
　　方卓主动接过话：“红杉愿意给什么样的估值？我们挂号网成立不久，肯定不能按现在来算，毕竟投的是未来价值。”
　　“自然，自然。”郑朗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问道，“按方总刚才所说，你们铺设两个省份的资金需要多少？”
　　100万，20%，周辛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他在第一天到杭州酒店的时候和老板兴奋的聊过这个事，知道心理价位。
　　方卓没立即回答，状似征询的对了对虞红眼神，说道：“280万。”
　　郑朗笑了，这年轻人，乱喊的吧。
　　周辛睁大了眼睛，涨价了？
　　郑朗没反驳，又问道：“出让股份呢？”
　　“20%的股份。”方卓冷静地说道，“红杉属于我们最先引进的风投，这个比例很合理了。”
　　郑朗不用算，直接说道：“这个比例就是1400万的估值，嗯……”
　　桌边的挂号网三人同时屏住呼吸，看着这位高级副总裁的思考。
　　“这样的数额投资，我是可以做主的，咱们的手续可以比较快，但是金额得修改下。”郑朗慢慢说道，“我真的很看好挂号网，红杉不是那种压榨创业者的风投，不然，那就是结仇了。”
　　他说道：“200万，20%的股份，但要设立期权池，业内惯例，预留10%吧。”
　　周辛的脸上已经出现笑容，虞红的眉头也微微杨了起来。
　　方卓强忍着情绪，皱眉道：“200万的20%，嗯……和我们设想的有预期，但也能看出来郑总的诚意，可期权池变相削减了我们手中股份的价值。”
　　风投投资常见的就是增资扩股，少数情况是老股转让。
　　预设10%的期权池，方卓手中75%的股份会削减为67.5%，这个基础上让红杉200万的价格持股20%，也即意味着方卓67.5%的股份进一步削减为54%。
　　如果不设期权池的话，红杉入股后，方卓持股比例削减为60%。
　　也就是说，期权池的设立与否意味着方卓这位大股东手中股份估值有了60万的差额，也就是60个万元户的区别。
　　郑朗本以为会等来对方询问什么是“期权池”，没想到是接到这么一句话，看来也是做足功课的。
　　他劝解道：“做大做强总是得引进人才，期权奖励太重要了，前期的股份划分明朗，后续投资其实很有利。”
　　郑朗继续说道：“合理的股权结构绝对是公司健康发展的重要条件，我见过很多很多公司都因为这种事决裂，方总，虞总，周总，风物长宜放眼量啊。”
　　虞红悄悄把手攥紧，周辛终于忍不住深呼吸。
　　方卓不语。
　　郑朗想了想，又说道：“我们红杉的投资其实比较习惯美元计算，这笔钱足够挂号网两省之地的发展，下一回如果再来，相信方总会和我一起计算美元的汇率和企业的估值，那时候想的就是上市之路了。”
　　200万元也就是24万美元。
　　相较于红杉动辄百万美元计的投资，确实是个小数目，也是郑朗能连夜做主的小case，他拿着未来的合作来劝这位明显有着不同地位的方总。
　　方卓叹口气。
　　下一秒，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虞红说道：“虞姐，郑总是个爽快人，我觉得两边未来会有更深入的合作。”
　　虞红懂了，站起来，伸出右手，稳稳地说道：
　　“郑总，合作愉快。”


###第79章 事毕
　　合肥的夜愈深愈寒，火锅的香味也就愈发让人满足。
　　凌晨一点半，办公室里的灯光很亮，红杉和挂号网两方既谈得开心，也吃得开心。
　　一笔24万美元的投资。
　　这在红杉内部属于大概会被其他团队好奇问一句的程度，但郑朗本人是十分看好挂号网的未来发展的。
　　如果能按照预期打通两省之地，那当真未来可期。
　　相较于他之前闲聊另一家知名风投IDG的看重“人”，红杉资本更习惯于看重行业的发展趋势，或者，按照几个团队的说法，更习惯看重“赛道”。
　　只要选中一条正确的赛道，那就有很大的机会跑到终点。
　　郑朗走到了挂号网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眺望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笑道：“你们这办公的地方选得真不错，三甲医院就在眼前。”
　　“嗯，方便嘛。”方卓应道，又提出邀请，“反正晚也晚了，我陪着郑总一起到医院看看？只到办公室算什么实地考察，总得见见我们挂号网的应用场景。”
　　郑朗看了眼手表，点头道：“也行，我看看医院，然后就直接去机场了，还得飞一趟重点项目。”
　　方卓惊异道：“郑总这也太匆忙，你来一趟合肥，我们没好好招待你，这像什么话？传出去，其它风投都不敢来了。”
　　郑朗一阵大笑：“那正合我意，赶走竞争对手，下次还是我们红杉来。”
　　方卓笑眯眯的顺水推舟：“还是郑总想的深远。既然行程上有安排，那就不勉强了，希望下回郑总来合肥，我们能换一处大的办公室再笑谈A轮的估值。”
　　尽管年龄上可能相差有一倍，但此时此刻……
　　饥肠辘辘后品尝的火锅，办公楼六层的视野，不远处三甲医院的灯光，以及合肥的夜，这些元素掺杂在一起，郑朗相信这位年轻方总的心情是和自己有共鸣的。
　　“希望明年年中，我能率领团队再来合肥。”郑朗踌躇满志地笑道。
　　方卓没说话，只和他一起打量夜里也发着光的一附院。
　　如此凌晨时间，医院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更不会有挂号网的用户恰到好处的来把使用场景呈现在红杉副总裁面前。
　　当然，如果提前通知，也不是不可以有这样的场景，但谁让这是一场突然袭击呢。
　　事实上，不光没有，连门诊楼都是熄了灯的，亮灯值班的是医院的急诊楼。
　　郑朗算是兴致勃勃的来看了个寂寞。
　　但他没有太在意，这一趟来合肥就是见见股东而已，简单再确认下是有这么一回事。
　　毕竟，挂号网的挂号功能和上线医院，他在杭州就可以看到。
　　凌晨两点二十，郑朗困乏的坐上奥迪车，强振精神和挂号网的三位股东挥手告辞，随即直奔机场。
　　后续的合同签订，红杉方面会有专人带来制式合同，细节部分也会做出符合双方要求的修改，反正，天使轮的主体是已经确定的——资金、股份以及期权池，其它都是旁枝末节了。
　　按照郑朗的说法，一切顺利的话，200万将会在一周内打入挂号网的对公账户。
　　也就是说，成立不足两月的挂号网将很快拥有上百万的账面资金。
　　“小方，我感觉好像在做梦啊……”
　　挂号网三位股东重新回到办公室，虞红坐在椅子上盯着一附院，发出了一声感慨。
　　“小虞，赶紧回去吧，晚上还能做个好梦。”方卓打着哈欠，只觉满身疲惫。
　　虞红从椅子上囫囵的跳起来，咚咚两步就到了方卓面前，她距离很近，眼睛逼视眼睛：“我这就不是你虞姐了？你在杭州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把这个高管骗得团团转？”
　　方卓往后靠，瘫坐在椅子上，不满地说道：“什么骗？我就是说了下挂号网的未来发展，人家很认可，上赶着就要过来，不信你问小周。”
　　虞红看向傻乐着回不过神的周辛。
　　“啊？虞姐。”周辛以往都是喊名字，现在却保持着今天的叫法。
　　“你俩在杭州都干嘛了？”虞红万分不解，她又摸出口袋里的纸条，指着内容问道，“这‘郑叔叔’又是谁？”
　　周辛张口要解释，他在车上听到老板说了这个领导，可前因后果不知道啊：“啊对，方哥，郑组长是谁？”
　　虞红持续纳闷：“又变成郑组长？郑组长是谁？”
　　方卓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周辛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一趟让他印象最深刻的画面，那是老板登台发言时的光芒。
　　他立即说道：“虞姐，方哥登台发言的讲话真是太好了！你们真应该跟着一起来看看！你们没看到真的会遗憾的！”
　　虞红再次问道：“发言又说了什么？”
　　“就说，就说……”周辛结巴了一下，“就是说挂号网好！”
　　虞红：“？？？”
　　方卓揉了揉太阳穴：“行了，你俩别绕了，小虞，我们从杭州回来又陪吃陪聊的，实在太累，反正差不多能拿下。等休息好了，明天喊上小苏，我们来复盘下这个事。”
　　“那你是想我今晚睡不着觉了！”虞红强烈的抗议。
　　那跟我一起睡算了，方卓调侃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嗯，他今天真的精疲力尽。
　　下午的会议、五个小时车程的聊天、边炉夜话的交流，这些都不能出现差错，也太费脑。
　　“明天下午六点钟，反正都自己人，就到科大食堂喝点小米粥好了。”方卓定了个时间。
　　周辛弱弱地说道：“茅台？”
　　声音太小，方卓没听见。
　　“好吧。”虞红本来还想问问期权池的事，可眼见小方真的撑不住，她只能藏着满脑子的疑惑，猜度这一次的各种情况。
　　周辛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他兴奋地问道：“方哥，我刚才算了下，我的股份是不是变成了3.6%？”
　　方卓无力地说道：“现在才算出来吗？小周，你真的是科大的高材生？”
　　“那按照红杉的出资，这就是36万啊！”周辛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全特么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挂号网做不成，那就是废纸，当然，你要说这次的估值，确实能这样算。”方卓淡淡地说道，“你可以先享受花不了一毛钱的36万富翁快感。”
　　虞红跟着小小的挤兑道：“哎，我想起来，谁把那5%的股份换成了1500块钱工资来着？”
　　“呃，是我。”周辛的眉毛、眼睛一下子全部归位，可他下一刻又开口道，“不过，想一想，全是方哥在倒腾，我也没帮什么忙……拿股份就很好了。”
　　“小周又像是一个高材生了。”方卓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回不去宿舍，带你找个旅社去。”
　　他懒洋洋的告辞道：“小虞，走了啊，明天见。”
　　虞红目睹两人离开，扭头看看火锅桌上的一片狼藉，又看看外面的医院灯火，愣了好大一会。
　　然后，她喃喃自语：
　　“明天的办公室好像用不上了，我得退掉，把钱要一半回来。”


###第80章 听我的
　　11月18号，合肥，晴。
　　周辛坐在小旅社的小窗前，傻笑着吃一口泡面，看一眼蓝天，吃一口，看一眼……
　　5%的股份因为设置期权池削减到4.5%，再因为红杉入股，削减到3.6%。
　　可即便如此，这份股份也有36万的估值！
　　36万啊！
　　我的天啊！
　　周辛摇头晃脑，一片沉醉，这要是上了市呢？方哥这么能倒腾，要是真上了市呢！
　　他情不自禁的看了眼在床上酣睡的方卓，只觉人生一片坦途。
　　周辛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关上窗户，生怕凉风太多，冻坏了挂号网的CEO。
　　他把坐着不甚舒服的小凳子搬到床边，然后开始打量老板的面相。
　　嗯，额头很好，这好像叫天庭饱满，啧，耳垂也有，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这鼻子和嘴唇是怎么看的来着？
　　周辛盯着老板的脸，陷入长考。
　　“我……咳咳咳！”
　　方卓从沉沉的睡眠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大脸映在眼前，他刚要惊呼就岔了一口气，连连咳嗽。
　　“哎，哎，方哥，咋了？”周辛惊醒，伸手要去帮忙拍拍背。
　　方卓一边咳，一边打开他的手。
　　好一会捋顺了气，方卓吐槽道：“糙，你坐这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方哥，我睡不着。”周辛答道，“刚才我没事帮你看了看相。”
　　方卓“哦”了一声，揉揉脸，披着衣服去洗漱，他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的处理方法了。
　　周辛奇道：“方哥，你不好奇我给你看的结果吗？”
　　“装神弄鬼，小心我举报你个封建迷信，然后把你抓进去，再把你股份整回来。”方卓本想冷冷的语调，可刷着牙只能含糊不清。
　　周辛笑道：“方哥不是那种人。我刚才趁你睡着，看了一下，方哥，你天生就是做老板的命。”
　　方卓没搭理，仔细刷牙，顺便欣赏下镜子里年轻帅气的容貌。
　　“真的，方哥，我姑就会看这个，我多少也懂点。”周辛认真地说道。
　　你特么，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没谈妥红杉前不说？
　　方卓敷衍道：“是是，我天生就是当老板的命，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三大姑八大姨在低语我的名字，我一天天的长大，也一天天的成绩变差，尽管如此，我仍然知道，我终将敲响公司上市的钟声。”
　　“呃……”
　　方卓穿好衣服和鞋子，看了眼时间是下午两点，他摇摇头：“小周，你别高兴太早，今天我得有必要和你们聊聊股份，拿了人家的钱是真得做事的，我也不是想打击你，挂号网做不成，你那些股份真的啥也不是。”
　　方卓当然是想打击自家的技术总监，也顺利看到想要的表情。
　　“傍晚见，我回趟学校换换衣服。”方卓平淡地说道。
　　周辛心情低落了一会，等他离开旅社发现需要自己付钱……就更低落了。
　　※※※
　　傍晚五点半，苏薇已经和虞红在科大食堂汇合，又过一刻钟，周辛也到了。
　　这一下，两个满心疑问的女人总算找到消息源，认认真真听全了周辛所见的版本——见网友李站长、拿登台发言机会、发言表现亮眼、接触风投红杉、晚上赴领导小宴、次日被奥迪骑脸。
　　中间还夹杂着什么租用办公室的指示、杭州方面邀请的贷用……
　　苏薇和虞红听得一愣一愣，要素过多，听起来真不像两天时间能完成的。
　　周辛最后总结道：“反正，方哥就是辗转腾挪，那位红杉郑朗才过来的。至于中间还有些什么内幕，方哥没和我说，我就不知道了。”
　　“像那个郑丹锐郑组长，我还是在回路路上听方哥和郑总聊天，我才知道是什么推广应用小组。”
　　也就是周辛这话说完，他话里的人物踩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走进食堂。
　　方卓迎着三位股东的目光，一屁股坐下：“好累啊，年纪大了，一天歇不过来。”
　　“交代吧，风投这件事是怎么做成的？”虞红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卓言简意赅的回答道：“小虞父亲是位干部，我用暗示放大了郑朗在这方面的想象，红杉不仅是看好互联网和医疗的结合，更是知道政商关系对企业成功的推动力度。”
　　“杭州方面想要打造城市在国内的互联网产业地位，感觉挂号网的模式不错，它的邀请也加重了郑朗的判断。”
　　“别的，好像也没什么。”
　　三个人一起消化了一会。
　　苏薇迟疑着开口道：“这个听起来有点厉害。”
　　“只是利用信息不对称而已。”方卓如此说完，笑道，“我去打份小米粥，小虞的饭卡给我用下。”
　　虞红还在回味信息，下意识的递过去了饭卡，等到方卓端着餐盘回来，她才问出来话：
　　“你、你这拿我来误导……是不是有点过分？”
　　方卓连小米粥都来不及喝，用眼神传递着他的诚恳：“小虞，事急从权。”
　　虞红经历的多了，难免有一定的抵抗力，摇头道：“少来这套，这里面还有什么？你有没有做什么权钱交易？”
　　方卓叫天屈：“我哪来的钱做交易？！”
　　虞红盯着方卓的脸：“权呢？”
　　“我能许人家什么？我是咱公司的法人，想跑也跑不掉，怎么可能干傻事？”方卓又道，“真的没有什么了。”
　　周辛力撑老板，帮忙说道：“没有别的什么，我是眼看着方哥忙前忙后打听消息的，杭州那边的态度也很好，像柳洋洋秘书也挺和善。”
　　虞红：“？”
　　苏薇：“？”
　　这说着说着又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名字？刚才压根没提到过吧？
　　“市办秘书二科的秘书，我们到杭州的业务可能能用到洋、嗯、柳洋洋秘书。”方卓不失冷静地说道。
　　他看了三人一眼，表情严肃起来：“虽然红杉的合同还没签，可我得给你们提个醒，估值从来都不是价值，它什么也代表不了，你们不要觉得这就拿到财富自由。”
　　方卓提醒道：“红杉愿意投进来的一个重要理由是因为郑朗认可我们的盈利设想，可我也很早说过，政策的极大倾向是不会让普通挂号收费的。”
　　三人被风投入股这个消息充斥头脑的人都是一凛，政策风险是早就说过的事，现如今，它随着风投的动作而愈发凸显。
　　可，风投的判断难道也比不上方卓么？
　　即便很信服方卓的分析，但知名风投的挥金如土还是会让人有那么一些动摇。
　　方卓只用一句话就击破了三人情不自禁的想法：
　　“我是大股东，听我的。”


###第81章 下一步
　　目前阶段，挂号网能被看好的最大基础是它解决问题并能在将来依托于此进行收费。
　　这是红杉投钱进来的一大因素。
　　虞红凌晨时分是一起吃火锅时有过交流的，尽管没深谈，但她能感觉出郑朗副总裁对未来收费的看好，能听出来他对政策倾向的判断。
　　挂号收费嘛，这有什么不行？
　　我们又不收多，只要一点点，总量做上去，那就变成亿点点，所以才是未来可期。
　　但如果真像方卓判断的那样，政策不是允许薄利而是彻底不让收费，挂号网存在的盈利基础是什么呢？它还凭什么能吸引更多的资金呢？
　　虞红一念及此，连其它问题都顾不得问，直接说道：“你是大股东，你也是创始人，当然要听你的，可是……”
　　她强调道：“万一呢？你总不能不考虑这个万一吧？万一你错了呢？”
　　苏薇和周辛看着方卓，同样是这个意思，事情考虑周全才是常理。
　　方卓满脸古怪，缓缓喝了半碗小米粥。
　　然后，他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两个科大的高材生，一个高校老师，我的天，你们是多希望我开口承认我可能判断错？”
　　“我错了，我错了，那当然是我们赚大钱啊。”
　　三人同时愣住。
　　这……对啊，万一判断错，那好像反而是对挂号网的大大利好！
　　方卓一口气把最后的小米粥喝完，批评道：“你们这就是稚气未脱，什么事非要想个对错，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反应的是你们的思想境界问题。”
　　苏薇有点不好意思的嘟囔道：“上纲上线。”这个事回过神来好像很简单才对。
　　她问道：“好吧，要是像你判断的那样，你说对了，挂号网以后要怎么办？要怎么盈利？”
　　“没想好，做做看呗。”方卓摇头，线上医疗的概念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了。
　　虞红一下子就想起郑朗凌晨时分的笑谈，那位被他看轻的腾讯老总面对投资者的问题好像也是这个回答，这难道是创业者的通病？
　　方卓摩挲着手指，进入思考状态。
　　三个人又一齐看着他，等待答案。
　　“哦，还是没想出来怎么做。”方卓耸耸肩，看到两位高材生和一位高校老师不约而同的叹气，他笑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都像个傻子似的。”
　　虞红不说话，周辛憨笑。
　　苏薇既不像前者有时嘴硬，也不像后者那么憨厚朴实，她微微摇头：
　　“我就觉着都不像真的，早晨醒来接到大红的电话，一开口就是风投要投钱……感觉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就有人那么看好？”
　　方卓霸气的把碗往旁边一推：“OK，OK，我有点理解你们的心情了。现在，就现在这一刻，我们先把前面让红杉投钱这个事放一边，别管怎么做的，总之人家愿意投。”
　　“投钱的不纠结，你们也就别纠结，重要的是，下一步要怎么走。”
　　周辛下意识的复述道：“下一步要怎么走呢？”
　　方卓赞赏地看了眼小周总监，打了个响指：“好问题。”
　　周辛：“……”
　　“下一步的重点是杭州，合肥这边不用停，三甲谈不拢，继续谈普通医院。”方卓给出答案。
　　“去杭州么？”虞红有点迟疑，“我们在合肥已经谈下了两个三甲医院……”
　　“省立、一附院和咱们有签合同么？试点和正式合作是两码事。”方卓平静的陈述理由，“现在的挂号网别看又是三甲又是上线很多医院，但还是无根浮萍，医院那边说断就断，挂号网没有丝毫办法。”
　　虞红皱着眉，苏薇则是点了点头。
　　“杭州不一样，我们现在有那边政府的邀请，正好趁着他们打造城市互联网的热情来做事，这种热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方卓慎重地说道，“而且，这回其实只算是认识一个管事的副市长，万一他突然落马，呃，或者调走，关系一下子就没了。”
　　虞红：“你是不念着一点人家的好……”
　　方卓也觉刚才有点口误：“反正就那意思，歇两天，我带着几个人去杭州趁热打铁，小苏留在合肥，你的老师工作事多，咱兼职的又很多是校内同学，你天然性的方便管理。”
　　“小虞和小周还是跟着一起吧，再带上唐尚德，那家伙能做事。”
　　“这就四个人了，嗯，小宋也留在合肥，碰见技术性问题得确保两地有人，再喊个机灵的男生，五个人差不多了。”
　　方卓麻利的安排。
　　“不等红杉的钱打进来再去吗？”苏薇问道。
　　“不等，我们做我们的事，红杉万一出变故，我们做得越多，越有选择的余地。”方卓想了想，“你俩不是把我宿舍里最后的家底取出来了么？就先用那个钱。”
　　先前的操作暂且搁置，后续的计划提上日程。
　　三位股东又是一阵消化。
　　虞红想起一件事：“咱网站眼看真就步入正轨，你上回说你哥是个老会计，他到底来不来咱们这做财务啊？不来的话得招人呢。”
　　“哦，我表哥事忙，我再催催他，别急，别急。”方卓认真答复。
　　虞红心想，不是堂哥吗？自己记错了？
　　苏薇心想，是表哥吗？好像吧。
　　周辛心想，上回说有个做财务的是表哥？
　　三个人一瞬间有了雷同的想法，但以为是自己记错，都没出声。
　　方卓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有件事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者，到底要不要开口。
　　“诶，柳洋洋秘书漂亮吗？”苏薇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周辛立马答道：“漂亮啊，我和方哥都觉得漂亮。”
　　方卓差点被噎住，平静地说道：“也不算太漂亮，带了点淡妆，还行。”
　　周辛疑惑地看了眼老板，三秒后问道：“她化妆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能看出来什么。”方卓平静的鄙视。
　　周辛眨眨眼：“也是，这方面没有方哥懂得多。”
　　苏薇和虞红静静地看着老板。
　　方卓：“……”
　　要不是知道这位技术总监的一贯风格，他真以为是脑子突然开窍了。


###第82章 私心和决心
　　四位股东的食堂小议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中结束。
　　方卓没把犹豫的事情在这25%面前说出口。
　　哦，红杉入股的话，不是25%，这三位加起来是18%了。
　　科大的两位高材生归于科大，另两位师生则一起回去。
　　“方卓，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苏薇和方卓不约而同的没有打车，就沿着马路往回走。
　　“方卓，会再出什么变故吗？”
　　“方卓，你还是得想一想政策公布后的路吧。”
　　苏薇在路上有点忧心忡忡。
　　“小苏，相信我。”方卓只是简短的这么说道。
　　只是，他刚压下去的犹豫又浮现上来。
　　苏薇的心里忽然就没有了疑虑，她的脚步轻快起来，很快就发现一向果决的方卓有点心事重重。
　　她回想了下今天聊的事，猜测道：“你是在担心杭州那边不顺利吗？”
　　“怎么会？还没做呢，我又不是杞人忧天的性格。”方卓一笑。
　　苏薇故意问道：“那是在想那位柳洋洋秘书？”
　　“怎么会！”方卓发觉小苏脸上的笑意，改变了解释的想法，重复道，“还没做呢，我又不是杞人忧天的性格。”
　　苏薇一愣，卡带了？不是，还没做呢……
　　她“呸呸呸”的呸了好几口：“就你最巧舌如簧，那个什么郑总就是被你这样骗的吧？！”
　　“我和郑大哥是真心换真心，我们的愿景都是把挂号网做好。”方卓笑道，“你可别随便说这种话。”
　　实在是进展出乎意料，苏薇又情不自禁地问道：“未来某一天，政策公布，挂号网出现很大的限制，怎么办？会破产吗？”
　　方卓讶异：“啊？你都想那么远了啊？”
　　苏薇睁着大眼睛，没说话，轻点了头。
　　方卓安慰道：“不会的。”
　　“为什么呢？”苏薇询问。
　　“一般来说，面对新生产业，政策都是滞后的，上面的人得先研究产业情况再制定相关政策。”方卓侃侃而谈，“当然，也不能很激烈很恶意的去操作，社会负面反响大，上面反应也会很快。”
　　“这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挂号网可能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才会迎来政策规定，这种‘一定程度’全凭我们在空白期的努力，但应该能铺设不少地区。”
　　“毕竟，计算机发展趋势再好，那也是需要时间发展的，我们的任务只是那些重点城市和重点医院，不是大多数面积的铺设。”
　　“等到铺设很多城市和医院，医患双方都渐渐适应，啪，政策公布了——挂号网不能通过普通挂号盈利收费。”
　　方卓绘声绘色的描述：“啊，傻眼了，企业傻眼了，风投傻眼了，那怎么办呢？让有了不少发展的挂号网就这样消失吗？那已经被解决不少的问题不就再成为问题了吗？”
　　苏薇屏气凝神，仿佛就是傻眼中的一员。
　　“那种时候，我们如果没找到其它稳定的盈利方式，普通挂号也不能收费，只有一条路能走，把它卖给有钱的巨头。”方卓给出了判断。
　　“嗯？”苏薇很茫然。
　　方卓这样解释：“你想，当你习惯或者看到有一种节约时间的方式，你还愿意去浪费时间吗？如果放任挂号网倒闭，后面再想节约时间啊、解决问题啊，那就得再走一遍我们走过的路。”
　　“时间、精力、金钱，这些再来一遍就为再做另一个挂号网，何必呢？”
　　“巨头不如直接把眼前这个做成型的挂号网收入旗下，你说呢？”
　　苏薇没有太理解，她边走边想，问道：“巨头为什么非要有个挂号网呢？”
　　“因为医疗生态是涉及基础民生的事，总得有人来做，而且，越是发展，越是能看到不一样的玩法，普通挂号不收费不代表就不能在资本市场赚钱。”方卓很耐心。
　　他其实有个更好理解的例子，这有点像是地图导航，很难赚到钱，没有又不方便，巨头自家再做一个耗时耗力，那不如就收购或者入股。
　　巨头在导航业务上赚不到钱，但它能利用这一项来抓住流量入口，为其他业务提供大数据。
　　只是，拿这种例子举出来，小苏老师更听不懂。
　　苏薇勉强思考完毕，有点高兴地问道：“那就是只要我们做的好，以后最差还可以卖给别人？”
　　“也得看时间、机遇，我可不能打包票。”方卓微微一笑，要是挂号网一两年就濒临倒闭，那恐怕也卖不上什么价。
　　不过，卖上一点是一点，多卖一点就多买一套房，个人生活的财富自由总归不成问题。
　　苏薇摇摇头，由衷的感叹：“你懂得可真多。”
　　“唔……”
　　两人不知不觉走了两条街。
　　苏薇看了眼方卓的侧脸，问道：“那你刚才皱着眉头还在想什么？又不会破产。”
　　我在想那还没打入账户的两百万应该怎么借用一小部分，方卓没把这个话说出来，只是看了小苏老师一眼。
　　按法律来说，按道理来说，红杉入股的钱是属于公司资产，可方卓苦心积虑的把挂号网做起来还有一个目的是筹措妹妹治病的钱。
　　他需要为妹妹赵素祺最后移植骨髓的方案预备足够的钱，也需要为钱的来源提供一个合适的理由。
　　挂号网是这个理由，当它有不小规模，总能解释赚钱的方法，说是卖机器吃回扣都行。
　　“我在想一件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事。”方卓觉得小苏老师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再说，先挪用一部分，以后找补就是。
　　他准备说了。
　　“这么想的时候就不要说。”苏薇笑眯眯的开口，“嗯，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挂号网都是你的。”
　　方卓怔然，小苏老师这是猜到了？唔，这种时候好像也不难猜。
　　“没有你，红杉一定不会入股。”苏薇又强调道，“我不知道周辛会是什么想法，但大红肯定和我想的一样。”
　　方卓吸了一口气，轻快地说道：“好的，我想买一辆宝马开，明天就去买。”
　　苏薇的表情僵住了。
　　“嘿，开玩笑的。”方卓一阵大笑。
　　苏薇脸黑了下来，恨不能捏住他的嘴把放肆的笑声塞回去。
　　“小苏老师这么说，那我就按我的想法来了。”
　　方卓下定决心，私心这种事就放在心里，不和其他人说了，以后让他们多买几个比特币就是……


###第83章 低调发育
　　是夜，方卓回到阔别已久的学校宿舍。
　　这一趟回来，他有种已经一年没来的错觉，而依旧灯下看书的室友林诚则又能让人回到现实。
　　“卧槽，老方，你都跑哪去了？”
　　“你特么知不知道你柜子有钱？”
　　“钥匙就在你鞋子里！是苏老师带了个美女来拿的钱！她们拿钱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老方，你是不是要当爸爸了？那钱是不是彩礼啊？”
　　林诚时隔两天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室之内的柜子里竟然放着两万块钱！
　　他这两天反复思考，结合各种线索，得出了一个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
　　“……”方卓按住朋友蹦跶的肩膀，“老林，那钱是我姥姥拿出来给我创业用的，老人家攒了一辈子的钱全拿出来给我了。”
　　“那你存银行啊！”林诚一蹦三尺高，按都按不住，“那可是两万块钱啊！你竟然就放在柜子里！你是愣头青吗？？？”
　　不光两万，那个柜子里曾经放过二十来万呢。
　　方卓双手合十，连连认错：“是是是，我现在也觉得太冒失了，还是我太年轻，没个轻重好歹的。”
　　林诚张了张嘴，这番果断的自我检讨有点让自己无话可说。
　　他摇摇头，狐疑地问道：“真不是彩礼钱？为什么是苏老师和一个美女来拿钱？拿钱干什么用了？老方，你可别犯什么错误啊。”
　　“这个……这个嘛。”方卓踌躇，“不是跟你说我在搞一个医院的新项目嘛，就是做网站用的钱，苏老师上回帮我申请实习就用的这个，那个美女是科大的高材生，也是认识来帮忙的。”
　　林诚这才放心，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呢。”
　　方卓斜眼：“我在心里是这种人吗？”
　　林诚义正词严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道理。”方卓把外套扔到上铺，洗了一把脸，催促道，“看你的书吧，我等着你升本后请我吃饭呢，到时候咱哥俩一醉方休。”
　　“好！”
　　林诚坐下，翻开书，只是，他嘴里仍旧絮叨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这个某某某在校外租个房子和女友同居。
　　那个谁谁谁开了一辆汽车招摇的进校园。
　　阿猫和阿狗打架被学校处分，阿鸟和阿鱼退学南下去奔前程。
　　方卓爬到上铺，扒着栏杆，笑眯眯的听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八卦事。
　　林诚说得嘴干，回头看了眼好朋友，问道：“老方，你这趟出门干嘛了？我看你心情好得很啊。”
　　“有吗？哪里好了？”方卓反问。
　　林诚指了指：“好像一进门的时候就、就很轻松，之前一直时不时皱皱眉头，今天咋了？”
　　“真的吗？”方卓惊奇，想了想，“也没咋，只是找人聊了聊，别人也觉得我们做网站的前景不错，这一趟就是去杭州，过两天大概还得去。”
　　“你之前和我说了一次，网址是什么来着？等我去网吧玩《星际争霸》的时候看看到底是啥。”
　　方卓大愕：“你咋还去网吧玩游戏？升个屁的本啊……”
　　“偶尔放松一下呀，还挺好玩的，但我没太玩明白，我还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同样升本的QQ好友，也算交流下心得。”林诚认真地说道，“我去辅导班，人家老师说不能闭门造车，特别像我这种闷在宿舍一个人的，更得注意心理健康。”
　　方卓愣了一会，赞扬道：“那老师肯定是个好老师，连心理健康都知道……”
　　林诚鄙夷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呃，最近太忙，我可能和时代有点脱轨。”方卓由衷地说道。
　　林诚老气横秋地说道：“你搞网站的可不能这样啊，得什么事都了解了解。”
　　“是是是。”
　　杭州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上大放异彩的挂号网方总连连点头，觉得好朋友教训的很有道理。
　　到了晚上九点半，眼看手机电池充上了电，方卓把它装回手机，分别拨给虞红和苏薇，他想起一件事忘了嘱咐，这次拉到红杉投资的消息仅限于四位股东知道，一定得严格保密。
　　然后，他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这通电话里没说红杉投资的事，只说自己现在在做互联网网站，有另外一家企业很看好发展，未来获得能得到投资。
　　毕竟，钱既没落袋，家人思想那边也需要有个缓冲。
　　老妈倒是没多问，只是让注意身体，做网站不要太累，实在不行就回家相亲、结婚、生孩子。
　　一时之间，方卓也不太确定亲妈这样的说法到底是不是变相鞭策自己在外多努力……
　　方卓打完电话回到宿舍，林诚已经在洗漱准备睡觉了。
　　这天晚上，宿舍仅存的两位室友熄了灯一阵闲聊，林诚关切的询问上次和苏老师一起来的那位大长腿美女，方卓则随口聊了聊杭州西湖的景色。
　　随着话题漫无边际的走形，林诚满是憧憬的聊到以后升本后的幸福生活。
　　鉴于上辈子目睹的经历，方卓只能默默祝好朋友升学顺利。
　　※※※
　　次日，一觉醒来。
　　方卓忽然有点不知道做什么好，三位股东可能还需要消化消化好消息，唐尚德那边也由小苏老师通知两天之后的工作安排，合肥日常的医院接触暂时不需要自己出马。
　　在红杉的钱还没进到账户之前，生活好像暂时咸鱼起来。
　　方卓送别去自习室做题的林诚，他慢悠悠的吃了早餐，无所事事的在学校里逛了小半天，欣赏了学弟学妹懵懂但充满活力的青葱状态。
　　年轻，真的特别好。
　　仿佛生活就在指尖，未来只要努力就能改变。
　　临近中午，方卓正考虑一个人去下个馆子，手机上忽然先后来了两通电话。
　　第一通来自红杉，电话里的人表示今晚就能抵达合肥，将要商讨一下合同细节以及需要所有股东一致签订。
　　第二通来自杭州，柳洋洋秘书打来的，她聊的是公事，询问挂号网什么时候来杭州开展业务。
　　方卓真·偷得浮生半日闲，仅仅摸鱼半天就获得事务性上的鞭策。
　　中午囫囵吃个饭，方卓借了辆自行车直奔市内的律师事务所，凭借现金打消了律师怀疑的眼光并临时聘请到一位专攻商业合同的刘宁生律师。
　　说是专攻，实则也才工作三年多。
　　“呃，方总，你是明天把合同拿来给我看对吧？别的还有什么要求吗？”刘宁生心里有点奇怪，但对方提前预付了钱，那肯定是要好好服务，毕竟省内的律所都出于拓展业务阶段，每一个客户都值得珍视。
　　“没了，就看看有没有合同陷阱，这个事不难吧？”方卓询问。
　　刘宁生摇头：“不难，不难，就是你们公司谈合同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在现场？通常情况下，我在现场会好一点。”
　　“不用了，只要看书面合同的内容就行。”方卓拒绝了刘律师友善的提议。
　　刘宁生委婉地说了两遍都是如此，只好约定明天看合同。
　　等到方卓走后，刘宁生略显奇怪的和同事讨论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只付钱和留电话，连他自己的公司名也没说，真的是神神秘秘。
　　“这人不会做什么非法勾当吧？那未必在法律的保护范围内。”
　　刘宁生心里冒出一个这样的想法。
　　然而，几乎就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他坐在律所看见了完整的商务合同，仍旧是抹去了甲乙两方的公司名。
　　刘宁生有点不悦：“方总，你这是不是有点不信任我？”
　　“不是啊，我就是看看合同有没有问题，牵扯不到信任问题。”方卓这么说道。
　　刘宁生据理力争：“你的公司不说就算了了，我得帮你查验对方的公司主体是否合法啊。”
　　“还有这个事吗？”方卓有点茫然，但随即有点不耐烦地说道，“看不看？不看我就换一家了。”
　　刘宁生翻开合同，开始细心地看了起来。
　　据理力争已经争过了，没争赢就看合同吧。
　　刘宁生很负责的审查内容、条款、文字甚至标点，等到看了大半才惊讶开口道：“很完整很规范的投资协议书。”
　　方卓不语，耐心等待这位律师的最后答案和修改意见。
　　刘宁生看完一遍，又反复看了两遍：“没什么太大问题，方总，合同很标准，不知道你们公司是获得多少金额的占股投资？我看合同内提到设立期权池，我得提醒你，这会变相降低你手中股权的估值。”
　　“嗯，我知道。”方卓其实挺相信红杉起草的合同，这也就是必要的例行公事。
　　他又向律师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就把合同收起来，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诶，方总，那个，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刘宁生喊住了神秘的年轻人，递了张名片。
　　方卓点点头，收起来，刚要出门忽然又回头问道：“刘律师，法律上有关挪用公……算了，再会。”
　　刘宁生看着对方出门，嘴里念叨着他最后半句没说完的话。
　　挪用公、挪用公，那是挪用公司财产吧？
　　他连忙追出门外，可方踪已然难觅。
　　富有社会责任感的刘宁生律师心里祈祷，年轻人，可别走上邪路啊！
　　虽然，邪路可能比较赚钱。
　　※※※
　　11月19日，下午四点钟。
　　挂号网的四位股东与红杉资本签订了双方协商一致的投资协议书，正式完成法理上的合作。
　　也即从这一刻，著名的风投机构红杉资本获取安徽省挂号网科技有限公司20%的股份并拥有优先投资权。
　　因为涉及的投资金额仅有24万美元，红杉方面到场的只有两个级别不高的工作人员，他们礼貌式的握手恭喜后就拒绝了晚饭邀请，打算赶最近的航班离开合肥。
　　方卓客气的送别。
　　然后，面对三位股东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口嘱咐：“红杉的效率很高，合同签了，你们千万记得保密，合肥这边咱们没有政府方面的关系，还不定怎么着呢。”
　　“尤其，科大的老梁不知道什么心思，万一被他知道我们已经获得风投的看好，他使劲捣鼓个相同的网站，又是麻烦事。”
　　“低调发育，趁着别人不知道咱有钱活动，把能做的事都做了。”
　　方卓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如此说道。
　　“梁老师真会这样吗？”周辛有点不安地问道。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没有是最好的，总之，就像我说的那样。”方卓摇头，更改了行程计划，“红杉的动作很快，那估计账户里也会很快收到钱，但是杭州那边也在催。”
　　“后天小虞和小周，再带上唐尚德，你们三个人先去杭州，物色一个办事处的位置，面积不用太大。”
　　“我在合肥等两天等钱到账再去杭州，兜里有钱，怎么都不慌。”
　　虞红犹豫着问道：“你不到场，杭州那边我们怎么接触？”
　　“正常接触啊，杭州那边找咱是做事的，又不是和我们攀交情，我们也没啥让人攀的。”方卓说道，“我把柳秘书和武主任的电话给你们，到那边先把办事处和房子租好，然后你们按照那边领导的意思来接触医院。”
　　他继续说道：“可能你们还没到接触医院这一步，我就到杭州了，我们保持联系就成。”
　　虞红答应下来：“好，那我们杭州见，别的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方卓脑海里转了一番念头，很多事都得做做看，光靠嘴说也没什么用。
　　他思考完毕，再看小虞、小苏、小周脸上都是严肃神色，便说道：“咳，还真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三个人洗耳恭听。
　　“截止到今天为止，合同签订，我终于能说，挂号网走出了关键的一步，这有了资金才真正算是从无到有。”
　　“今天我请客。”
　　“喊上唐尚德和宋荣，海吃海喝，全部报销，但不能和他们说请客的原因。”
　　方卓笑道。
　　虞红看了眼苏薇，苏薇看了眼虞红，周辛看了眼自己的敲代码的手，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小方，今晚不醉不归。”一杯醉的虞红豪气说道。
　　方卓一言为定：“不醉不归！”


###第84章 没前途
　　庆功宴到场六人，四位知情的股东与两位茫然的骨干。
　　气氛热烈，醉倒三人。
　　一杯醉的虞红由于只喝半杯，所以保持着一定的清醒，但她劝酒劝得比较成功，周辛和宋荣两位技术人才与唐尚德这位市场人才不断碰杯，后者顺利干倒了前面两位。
　　然后，苏薇出手，唐尚德还是醉了。
　　三个大男人躺在沙发，啤酒瓶和白酒瓶零散的歪在地上。
　　“看来我今天得去薇薇家里睡了，我可不收拾家，等他们醒了再给我收拾干净。”虞红脸颊酡红，憨态可掬地说道。
　　“那我就不陪你去她家睡了。”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虞红这会脑子转得慢，连连点头道：“好，别陪了，你忙去吧。”
　　苏薇冲着这俩人翻了个白眼，回房间拿了床薄被盖到沙发上：“走吧，桌上有水，他们半夜要是醒了也会知道怎么回事。”
　　“小虞，要我扶你吗？”方卓很礼貌，他今晚没怎么喝酒，只是浅尝辄止。
　　苏薇没好气地说道：“你一边去，别挨她。”
　　方卓听话的走到了苏薇右边，把自己和半醉的虞红隔开，又诧异道：“小苏，你是真人不露相啊，酒量居然这么好？”
　　苏薇挽了闺蜜一条胳膊，哼道：“全是遗传，我爸、我大伯都特别能喝。”
　　她又说道：“你这人平时滑头，酒桌上居然也滑头？”
　　“哎，没办法，心里都是公司的事，不忍心让我这颗忙碌的头颅沉迷在酒精之中。”方卓笑道，“但我开心是真开心啊，就觉得大家一起做一件事的感觉，棒极了。”
　　“那可不？你手里股份现在值好几百万呢。”苏薇回身锁了门，继续半扶着虞红，“我手里还有股份，平时也没做什么，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我把它转给你。”
　　方卓皱眉：“怎么又是这话？苏董秘。”
　　“我不像他们，我有正式工作，我还拿着老师工资呢。”苏薇认真地说道，“我一个老师拿着学生公司里价值几十万的股份，怎么看都不合适。”
　　方卓微微一笑：“那你把工作辞了，跟我吧。”
　　苏薇头忽然有点晕。
　　哎呀，酒意上来了么？
　　她强自目视前方，严肃道：“我这是有编制的铁饭碗，一年两个大假期，你公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到时候我喝西北风么？”
　　“是啊，小苏老师说得对，所以，什么几十万都只是估值，记得啊，估值和价值不一样，它能不能套现是两说。”方卓头头是道，“公司刚拿到天使轮的投资，一个股东立马转让股份，你让红杉怎么想我？”
　　苏薇抿抿嘴，有点道理。
　　“对。”虞红觉得有道理，桌子上有水，半夜醒了也没事。
　　苏薇惊讶地看了眼闺蜜，连大红也这么说，那就暂且不提了吧。
　　“她的摩托车钥匙呢？”方卓乐呵呵地问道。
　　“我们俩就不骑了，你骑着回宿舍吧。”苏薇把钥匙抛过去。
　　“打辆出租，你俩上去，我骑车跟着送到家，然后我再回学校。”方卓这么安排。
　　苏薇没有异议。
　　过了一会，方卓骑着摩托，护卫出租车安全抵达目的地后才按喇叭打了招呼，调头离开。
　　秋风凉爽，夜晚寂静。
　　方卓悠游自在的在市内兜了兜风，心情大好的返回宿舍。
　　※※※
　　庆了功，喝了酒，谈了心，兜了风。
　　如此，事情也就继续推着往前走。
　　虞红、周辛已经和科大申请过提前实习，唐尚德则是不管不顾的请了假，他就凭一句“大不了退学”来打天下。
　　这三人比较利索，也没什么好收拾，时隔一天就在方卓的殷殷送别中坐上开往杭州的火车，他们将开辟挂号网的第二座重点城市。
　　接下来，方卓就是一边等着红杉的资金到账，一边开始正式的招聘人手。
　　他首先是从自己学校那些来兼职的学生过滤，这一批正式签合同的将会在省内出差进行地推宣传，属于一波进县下乡。
　　只是，接触的几个学弟学妹都有点出乎意料——兼职，很乐意，正式工作嘛，emmm……得好好考虑考虑。
　　方卓仗着自己是师兄，诚恳地问出来几个让他们犹豫的理由。
　　“工作？学业怎么办？没有毕业证不是浪费学费么？”
　　“兼职灵活，能赚生活费，真正工作还得出差离开合肥，有点想象不出离开学校的生活。”
　　“网站又不赚钱，以后咋办？在合肥做互联网好像没什么前途呢。”
　　“打算毕业后去上海或者深圳，不想在省内浪费时间。”
　　方卓对此颇为无奈，好吧，学弟学妹们的角度不是没有道理，工作这种事也真的不能勉强，他现在又不能大剌剌的宣布挂号网已经得到红杉的投资。
　　那就随他们去吧。
　　也就这么一波，还没来得及继续招聘社会人才，红杉的资金打到了公司的对公账户。
　　两百万，整整齐齐。
　　嗯，“整整齐齐”是方卓想象出来的画面，反正，他是迫不及待的拉着小苏老师直奔工行。
　　“二十万？公转私？”
　　银行窗口的大妈柜员大吃一惊，无不怀疑地看着一男一女的年轻组合。
　　“公章、财务章、法人章、我的身份证、公司营业执照，给。大姐，我们网站的对公账户就是在这开的。”方卓把材料递过去，又说道，“我的账户也是法人个人账户，现在是需要备用金用作公司开支。”
　　公转私比较常用的就是“备用金”“劳务派遣费”等理由。
　　大妈柜员仔细检查了资料，甚至还招来领导看了看，然后，她又比对着身份证的照片和本人。
　　方卓面对审视的目光，给了个灿烂的笑容，无比坦诚，他包里其实还拿着红杉的合同呢。
　　“填汇款单，盖财务章和法人章。”大妈柜员确认无误，仍旧难掩惊奇的递过来一张汇款单，忍不住警告了一句，“公司资金是归属公司的财产，挪用是犯法的。”
　　方卓哭笑不得，我都这么老实规矩，嗯，您看人也太准了吧。


###第85章 挥动翅膀
　　待到一对年轻男女携款离开工行，柜台的大妈柜员立即释放了被压抑的情绪，扭脸就对旁边的同事嚷嚷。
　　“哎，哎，听到没？小丽你听到没？”
　　“嘿，20万，转到个人账户了！”
　　“他公司账户里还有将近两百万！”
　　大妈兴致勃勃的就差嗑瓜子了：“你们有没有听过什么挂号网？我刚才记住的公司网站名。”
　　隔壁窗口的老柜员真的从桌下捏了把瓜子，纳闷道：“没听过，现在搞互联网的这么赚钱吗？干啥的？”
　　“不知道啊，那个男的也就二十出头，还是公司法人……”大妈摇头感叹。
　　隔壁窗口取钱取到一半目睹柜员聊起天的大叔倒没郁闷，反而积极主动的参与到聊天：“我用过挂号网啊，刚才那个是网站的老板吗？这么年轻？”
　　老柜员吐了个瓜子皮，想起自己手上还有没完结的业务，她一边数钱一边问道：“你用过？那是做什么的？”
　　“就是不用去医院排队就能挂到号，挺方便的，我都用两回了。”大叔乐呵呵地说道，“第一回用有点费事，还得注册，不过也没那么费事，挺好用的。”
　　“嚯，还是真家伙啊，下次我也试试。”大妈柜员惊奇，生怕记不住网站名，专门把“挂号网”写在了纸上。
　　最边上一直没有参与“战局”的柜员忽然说道：“我听你们说就觉得耳熟，英姐，你刚才那个客户是不是姓方啊？”
　　大妈柜员应了一声，确实姓方。
　　“我早晨看经济时报的时候瞅见这个网站的名呢。”边上柜员得意的抽出压在旁边的报纸，迅速翻找到一个版面，念出提到挂号网的报道标题。
　　【《互联网企业对时代发出的声音：解决问题，创造价值》】
　　几个柜员起身围了过去，连取钱的大叔也走过去努力的隔着玻璃看热闹。
　　这是《中国经济时报》刊载的一篇报道，主要内容是对杭州举行的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的总结，其中，相当篇幅引用了挂号网创始人方卓的发言。
　　【“我说，因为，问题就在那里。每一个人都想着去做门户去做电商，那我们看到的能改变的能推动发展的问题难道就放在那里吗？
　　“互联网正在逐渐改变我们这个时代，未来是信息的时代。
　　“互联网将会蔓延到各个领域改变它的生态，我相信，医疗领域也是如此。”】
　　刚才接待方卓的大妈柜员啧啧称奇，有点遗憾地说道：“原来还是个名人啊，真的年轻，年少有为，模样也不错，不知道结婚没有？”
　　瓜子柜员笑道：“他旁边不是还跟着一个大闺女呢，你没瞧见啊？”
　　“所以，我说，不知道结婚没，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我之前可看报纸了，国外的人都婚前签个什么财产的协议。”大妈柜员扭头问道，“小孙，你看报纸多，你说是不是？”
　　小孙瞧着外面的客户还在贴着玻璃看报纸，他索性直接塞到外面的柜台台面，点了点头：“是，听说有这么一出。”
　　一时间，工行的这一处支行里聊成一片。
　　《中国经济时报》刊登的内容不只在合肥，也在杭州、上海等多地产生了不同的影响。
　　杭州的规划办主任武家明瞧见报纸，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主动给方卓打了个电话，得知挂号网已经有小团队抵达杭州便态度和蔼的聊了聊互联网方面的官样文章。
　　上海，IDG资本的办公室，全球高级副总裁熊晓鸽刚刚做完第二轮投资百度的决定，他心情大好的边浏览着今日份报纸，边和央视的制片人朋友聊天。
　　他翻阅到《中国经济时报》，瞧见了第七版的报道，眼前一亮。
　　“杭州那边的互联网要大搞特搞了啊？早知道过去瞧瞧了。”
　　熊晓鸽有接到邀请，但和事务冲突，又觉没大意思，所以没去。
　　“杭州的互联网产业能不能做起来？”央视资深制片人胡檬喝了口茶，笑着问道。
　　熊晓鸽说道：“那得看当地政府的眼光和魄力，真下决心支持，真卖力给政策福利，肯定能起来，唔……挂号网，互联网和医疗……”
　　他思考的一会，咀嚼着说出完整的话：“互联网和医疗的线下应用结合，有点意思。”
　　胡檬打趣道：“你口中的‘有点意思’价值多少钱？”
　　“那得看创始团队是什么样，这家企业肯定没多久，不然我不会没听过。”熊晓鸽认真的重看一遍，“好像是个年轻人做的项目，发言内容也不错。”
　　他真来了兴趣，拿起电话拨给秘书，让给自己找一找杭州这次互联网会议的大概内容。
　　胡檬看着这一幕，感叹道：“真不愧是做投资的，看到好苗子就不轻易放过。”
　　“也不是，我没打算投他，要是这个项目真能做起来，能做出点规模，那以后的一轮、二轮融资还有机会。”熊晓鸽笑道，“我是感觉年轻人的想法很有新鲜感，这是做互联网所需要的。”
　　他继续说道：“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的思维正在逐渐僵化，不像我在波士顿的那会。”
　　胡檬半调侃的建议道：“那你得多和年轻人接触接触。”
　　熊晓鸽第三遍看了《中国经济时报》的报道内容，思考片刻，反过来提了个建议：“虽然今年有互联网泡沫，可国内的情况还是很不错的，我觉得你们央视可以搞个年轻人和互联网的对话节目。”
　　他琢磨了一下，说道：“也未必就是对话节目，上面号召发展经济，可以搞个互联网的创业节目之类的，又新潮又真的有意义。”
　　胡檬思维敏锐地问道：“为什么非要局限在互联网呢？可以是创业的大框架，有好的点子、好的项目就让你来投资。要不，熊总，你直接来当嘉宾。”
　　熊晓鸽闻言倒是不排斥：“可以找两三个老总也来当嘉宾点评，大家的想法碰一碰才有趣。”
　　“创业，创业。”胡檬想了想，“得有入选和淘汰的机制，嗯，‘中国创业人’怎么样？”
　　熊晓鸽乐了：“还不如叫‘赢在中国’呢，创业要赢，中国要赢。”
　　胡檬拍板：“行，我就拿这个名字去和台里说。”
　　“真说啊？能行吗？”熊晓鸽觉得有点草率。
　　胡檬点头：“八九不离十。”
　　至于原因，熊晓鸽的名字就很有价值，他在国外波士顿的时候就接待过朱总，两年前又推动IDG和科技部签署未来7年在国内投资10亿美元的备忘录。
　　一个涉及投资、经济、创业、英才的节目简直不要太和当前的主旋律贴合。
　　胡檬脑海里已经涌现出更多更有趣的想法了。
　　她迫不及待的告辞离开，临走还不忘把熊晓鸽看的那份报纸一并带走。


###第86章 杭州之行
　　“取了20万，走吧，方总。”
　　苏薇陪着方卓出了工行后没走多远就严肃地说了一句。
　　方卓摸不着头脑：“去哪？”
　　“你上回不是说要买宝马吗？走啊。”苏薇的表情特认真，就是眼神出卖了她。
　　“不不不，那是开玩笑的。”方卓连声否认，又道，“我后来想了想，要买也得买奥迪，政府里的人喜欢开这个，咱配上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唬住人。”
　　苏薇嘲讽道：“你就唬人有能耐。”
　　方卓拍了拍兜里的银行卡，无比感叹：“可不是，全凭我这张嘴。”
　　苏薇白了他一眼。
　　“我给我舅妈打个电话。”方卓从腰间摸出自己的诺基亚。
　　“你打，我去买份报纸。”苏薇快步走开，一点没给方卓开口的意思。
　　方卓摇了摇头，小苏老师真是蕙质兰心，这以后自己要是出了事，那得算知情的共犯吧？她还陪自己到银行呢。
　　他拨通了舅妈许茹的手机，事实上，她的手机就是最开始买的那部诺基亚，考虑到转院到上海不方便联络，方卓就把自己的给了舅妈。
　　他回到合肥又买了个一模一样的。
　　“舅妈，祺祺怎么样？”
　　“噢，那就好，那就好，那个，她治病的钱，你别担心了，我搞的这个网站最近和医院有业务，过一阵有折扣，我寻摸着怎么也得六位数。”
　　“嗨，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见过医院的领导没？就那种胖胖的，天天胡吃海喝，稍微挤点油水，我这公司也能落着好了啊。”
　　“真的真的，但现在别和我舅、我妈说，等能落实再说。”
　　方卓对着一棵树不断的绕圈打电话。
　　苏薇等到他把手机放下后才走上前，说了句：“打电话还打一头汗？”
　　方卓意有所指地说道：“出了汗，心里才畅快。”
　　苏薇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还记得之前方卓和自己说过钱在白血病治疗中的巨大作用。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到走了一段路，方卓振奋道：“小苏，明天我就去杭州瞧瞧那边的情况，合肥这边先教给你，稳住就行，反正两地不算太远，我们随时联系，有需要我随时回来。”
　　“你们在杭州要多久？”苏薇问道。
　　“杭州那边有行政上的配合，应该会很顺利，但也说不上多久。”方卓自然而然的恢复专注，“也正因为有行政方面的帮助，这活我们得给它做精细一点。”
　　“而且，他们要对挂号的号源进行控制分配，具体会出现什么状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总体利好就是。”
　　方卓笑了笑：“小苏，上次我和你说的是认真的。”
　　“你和我认真或者装作认真的次数很多，请问是哪一次？”苏薇似笑非笑地说道。
　　“就是放下学校的工作来公司。”方卓侧头盯着苏薇的眼睛，“你可以等网站发展发展再考虑这个邀请。”
　　苏薇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反问道：“你不是说没想好怎么让挂号网盈利吗？那还拉我入坑？”
　　“风投的钱也是钱，接盘的钱也是钱，互联网还是一片蓝海，挂号网的发展会是长期而不断增高的，我们不用局限在一个项目上，当然，开启下个项目的事还没着落，我就是和你说一说我的真实想法。”方卓这回是真的真诚。
　　“让我从一个坑到另一个坑啊？”苏薇忽然轻快地说道，“让我想想吧，如果把学校工作辞了，我还得想着怎么面对我爸我妈的眼神。”
　　方卓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一半飘到上海，一半飘到了杭州。
　　又过一天，11月24日，上回是方卓来送那三位，这次是苏薇来火车站送方卓和员工胡梅丽两人。
　　杭州方面的团队暂时是五人，方卓、周辛、唐尚德，三个男人，再带一位胡梅丽和虞红住在一起，她俩方便相互照料。
　　胡梅丽是学校大二的学妹，一开始就是和唐尚德搭档兼职，或许是受后者影响，她在方卓询问时就表示愿意全职工作，学校方面则是申请提前实习。
　　方卓吧，他从心里觉得这位学妹有点羞怯，不是特别符合自己的选人标准。
　　可学弟学妹这一批的筛选结果出乎意料，好容易有个坚定的学妹，他就极其欢迎的定下了。
　　算上胡梅丽、唐尚德，还有两位学弟，拢共是来自学校的四个人签下正式员工合同，全都分在了虞红所在的市场部。
　　从合肥到杭州，方卓这会是二进宫。
　　这一路，他仍旧热衷和天南海北的乘客聊天，胡梅丽就默默听着，全程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下午一点钟，两人抵达杭州，虞红和唐尚德已经等待多时。
　　“啊，我嗅到了西湖湖水的味道，里面还有荷花的清香。”方卓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装模作样的感叹。
　　“哥，你真是我哥，现在是11月了……”虞红无语。
　　“哦对，11月，11月，呃，你们知道西湖十景里有曲苑风荷吧？明年六月份的时候一定记得要看。”方卓不觉尴尬，反而介绍道。
　　他自顾自的说了两句，忽然瞧见虞红和唐尚德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怎么了？你俩咋都哭丧着脸？”
　　唐尚德有些尴尬地说道：“方哥，那个，我们来这四天……没瞧见人。”
　　“啥意思？啥叫没瞧见人？”方卓不解，指着前面说，“先带路吧，房子不是租好了么？先落脚，四个人正好打辆车。”
　　“打什么车，咱过公交车，三站路就到。”虞红反对。
　　方卓耸耸肩，跟着一起排队上公交。
　　公交上人很多，没有座位，四个人靠在门边的位置站着聊。
　　“方哥，那个，你不是说联系一个秘书和主任吗？我们先联系的秘书，然后她让我们找主任。”
　　“可是打电话给主任呢，主任说最近比较忙，稍后再说。”
　　“我们想着来都来了，他要是忙，让其他人帮帮忙，结果到了办公室也没见到人。”
　　“主任见不到，那我们就接着试试找医院，结果……呃，也没什么结果，接触了一个医院，领导没见到，他们的保安倒是挺尽职的。”
　　唐尚德说话之间尽是尴尬，这一趟挺让他挫败，和合肥跑业务时的感觉全然不同。
　　方卓听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第87章 做做贡献
　　公交车上的交流不便说太多，方卓瞧见其他乘客好奇看过来的眼神，自己先把话题换回了合肥的正式合同状况。
　　只是，他心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个猜测，老裘不会落马了吧？
　　这种事不是没有概率，谁又能说得准呢？
　　三站路很快就到，虞红在这里租住了三室一厅，第一眼看过去比较干净，南北也颇为通透。
　　“小方，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虞红拿钥匙开了门就沮丧地说道。
　　方卓拿出诺基亚：“别急，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他一边放下双肩包，一边拨通柳洋洋秘书的电话，开口前还清了清嗓子：“哎，洋姐姐，是我，挂号网的方卓。”
　　虞红和唐尚德对视一眼，都快惊掉了下巴，洋、洋姐姐？柳秘书是喜欢这种叫法吗？
　　“嗯，嗯，我刚到杭州，裘市长最近忙吗？今天刚到，手上工作想让领导指点指点。”
　　“噢，行，我找武主任。”
　　“洋姐姐什么时候有假，我请你吃饭，哈哈哈，当然，地方你挑。”方卓在爽朗地应答中挂掉了通话，还好还好，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
　　他宣布道：“裘市长没事，人在省内做调研呢。”
　　虞红摸不着头脑：“没说他有事啊。”
　　唐尚德帮腔：“方哥是怕他出事，这条线断掉。”
　　“不知道方不方便提点礼物去登门拜访。”方卓略微踌躇，思考片刻，“算了，等我找柳秘书吃个饭或者咱们初步接入医院，那样才好找裘市长。”
　　嗯，既然一切正常，那就不能是“老裘”，还得重视起来。
　　“当时给武主任的电话是谁打的。”方卓看了下唐尚德又看了眼虞红，咦，这俩人的目光怎么有点微妙？
　　虞红答道：“我打的，就是询问我们挂号网的工作应该从哪展开。”
　　方卓想了想：“直接问的吗？”
　　虞红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这种‘武主任，您好，我是挂号网的小虞，柳秘书说是让我找您，看看挂号网的工作从哪展开’，差不多这样。”
　　唐尚德在旁边点了点头。
　　方卓琢磨道：“你别说你是小虞，你说你是挂号网的市场总监，不然一个无名小卒凭啥找他呀？”
　　他又有点困惑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点不拿主任当干部啊？柳洋洋就是秘书科里的一普通科员，她说让找就去找？还有，连山头都不拜，连面都没见，电话里就要解决问题？”
　　“到底是挂号网的面子大还是你县长女儿当得太久了？”
　　挂号网不过成立两个来月，县长是隔壁省的，更何况是个家眷，两者都靠不住，这话听起来很不客气。
　　虞红倒是没生气，只是说道：“是因为这个？”
　　方卓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明天上午你们跟着我去人家办公室拜会拜会，今天下午先想办法买点土特产，咱们安徽省的茶叶有名，可以买一些，杭州应该也有卖的。”
　　他又向唐尚德批评道：“小唐，就看你懂事，小虞烂漫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劝着？”
　　唐尚德：“……”
　　他那一套是年轻人之间，也就敢喝酒还不是能喝酒，真论混社会的经验，大二的学生……缺了不少火候。
　　“别急，事情都得一步步做，这还能比我们在合肥刚开始找那个副院长的情况差了不成？”方卓举例。
　　虞红露出意会的笑容，那可是歪门邪道。
　　“下午，小唐和小胡，你俩一起去买礼物，除了茶叶，买点像是我们安徽省特色的东西，笔墨纸砚都行，那种镇纸啥的适合放办公桌上，讲究的是个文化底蕴。”方卓对两位学弟学妹嘱咐。
　　这时，周辛说道：“方哥，我这有列出来的杭州三甲医院资料，明天能不能用上？”
　　“诶，可以。”方卓接过小周递来的笔记本，翻了翻，“噢，10家三甲，比合肥多，唔，最好的医院就是浙大一附院，对吧？”
　　周辛点头道：“对，这里的人是这么说，我在网上找了找本地的BBS论坛。”
　　方卓认真思索了一会。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方卓如梦初醒，指了指唐尚德：“小唐，你带小胡去买吧，别忘了先带她吃饭，她火车上没怎么吃。”
　　唐尚德嘿嘿一笑：“好，方哥，那我们去买，回头费用让虞姐列个表，放在一起。”
　　胡梅丽低声应下，乖乖地跟着出门。
　　“啧，你让胡梅丽跟我一起跑市场吗？我觉得她不应该在市场部啊。”虞红等到两人出门，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不合适，先这么划分吧，当务之急是展开业务，其它事以后都好说。”方卓把笔记本放在桌上，逛了逛这处落脚之地。
　　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看着也不粗糙。
　　今天到杭州，方卓第一次夸奖道：“你们啊，来杭州就这房子租的不错，别的屁事没做成。”
　　虞红闷闷不乐。
　　周辛帮着辩解：“也不是啊，虞姐跑前跑后的忙了很多呢。”
　　“看结果，没有结果就是0。”方卓摇摇头，“但也别想太多，过去的就是过去了，看明天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可能不是大问题，毕竟裘市长想让我们来这边做挂号网。”
　　方卓不相信自己在武主任这里有什么面，但那次小宴既然是裘迪和武家明一起出席，想必武主任不会不想完成裘市长要做的工作。
　　毕竟，挂号网也能算是杭州发展互联网产业的小小一环吧。
　　方卓想了又想，觉得没什么问题。
　　到了第二天上午，方卓先去租了一辆车，然后无证驾驶的开到城乡规划委员会办公室的附近，随即打了电话，还按下外音。
　　电话接通。
　　方卓立即笑道：“喂，武主任，您好啊，我是挂号网的方卓，今天刚到杭州，想让您指点指点在这开设分公司的工作。”
　　武家明的声音有些浑厚，他听了前半句，没想到后半句：“开设分公司？”
　　“是啊，裘市长让我们挂号网来做杭州的工作，那我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的业务，要为杭州做做微薄的税收贡献嘛。您在办公室吗？我开车快到地方了。”方卓表明心迹，乐呵呵地问道。
　　武家明带了些笑意：“开分公司得到工商那边吧？行，你来吧，我在办公室呢。”
　　对面挂断了电话。
　　方卓收起手机，纳闷的向面面相觑的虞红、唐尚德、周辛，问道：“有那么难吗？人家武主任不是很和蔼吗？”
　　“……”


###第88章 主动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被敷衍不知找人难。
　　虞红拎着东西，跟着方卓一起进了武主任的办公室，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谈笑风生。
　　要不是亲自打过电话，她真的会怀疑这是那个冷冰冰的主任吗？
　　上午九点半走进办公室，十点钟走出来，整整半个小时，虞红敢拍胸发誓，两人真正聊着挂号网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甚至，她怀疑也就一分钟的时间。
　　“挂号网要好好发展，我们市里的浙大一附院很不错，回头我和王亚军院长打个招呼，就按着你们和合肥那边医院合作的流程来就行。”
　　武主任说话很明确，一点都不拖拉。
　　方卓连连感谢的出了门。
　　等到走出办公楼，他还吹了个口哨，这趟很顺利，就说嘛，明明两边很合拍，不可能突然就变卦啊。
　　虞红忍不住问道：“你以前认识武主任吗？”
　　“就上回来杭州一起吃过饭啊，那次人多，也没太聊过。”方卓答道，“他应该属于那种执行领导想法的，咱们其实应该要找一找卫生领域的领导，但也别急，只要医院正常接入线上，我们就有余地。”
　　“我觉得你应该来当市场总监……”虞红苦笑。
　　方卓轻松地说道：“可以啊，但你能当CEO吗？”
　　虞红：“……”
　　两人回到车里，唐尚德和周辛的眼神里满是期盼。
　　“没问题，咱明天去浙大一附院找王亚军院长，我估计武主任今天会打打招呼。”方卓笑道。
　　周辛和唐尚德小小的欢呼了一声。
　　方卓莞尔。
　　忽然，他的表情变得严肃：“现在，还有个问题。”
　　三人异口同声：“什么？”
　　“那边有个交警过来了，我们好像都没有驾照，下车，先下车。”方卓已经开了车门，率先闪躲。
　　三人：“……”
　　小插曲影响了四个人前进的车轮，他们干脆就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顿早早的午饭。
　　方卓是会开车的，而且，开车习惯很谨慎友好，只是现在确实没有时间去重新考个驾照。
　　所以，他有考虑是不是买个真的……或者，现在找个司机是不是有点太奢侈浪费了？
　　下午时间，方卓没出门，潜心研究了下杭州的医院数据情况。
　　到了晚上，他忽然收到腾讯马的短信，上面有上次参会说了的“95995”Q号和密码，以及腾讯马也许是对企业发展的忧虑心境下的共同勉励，看起来还是真情真意切的。
　　“小方，你看什么呢？这么开心？”虞红在写笔记，她下决心要总结每一次的经验教训，这样才能更快的进步。
　　“没啥，换了个QQ。”方卓笑眯眯的决定把手机里的这则短信保留的久一点。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又响了，显示为一个陌生的号码。
　　方卓对虞红压了压手，接通电话。
　　“您好？哦，是我是我，挂号网的方卓，王院长，您好，正想明天去拜访您。”
　　“是，今天上午我和武主任聊呢，前几天和裘市长一起吃饭，他说咱们杭州也可以试试互联网和医疗的结合，我们就是做挂号这一块的，合肥好些家医院的接入反馈都不错。”
　　“嗯啊，像我们合肥那边的皖医一附院、省立医院都接入网络了。”
　　“行行行，没问题，那明天我直接找李科长。”
　　“哎，好，好，谢谢您。”
　　方卓脸上的表情随着通话越来越喜悦。
　　虞红侧目，周辛则悄悄从房间走出来站在了一边。
　　等到电话挂断，虞红问道：“医院领导打过来的？”
　　“对，王亚军院长，浙大一附院的。”方卓笑道，“小虞，你看看，人家这院长多主动，可不像一附院那位副院长那么费劲。”
　　周辛好奇问道：“副院长怎么费劲的？”
　　方卓和虞红一起瞥了技术总监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周辛仿佛自己犯了错，默默收声。
　　“他电话里怎么说？是同意接入网站吗？”虞红问起正事。
　　“是的，大意是说不用见面了，这种事直接找行政的人就成。”方卓忍不住再次称赞道，“杭州这边是easy模式啊，什么特么的叫行政力量啊！”
　　虞红立即把手上的笔记本往后翻：“那明天就要干正事了吗？我们得看挂号源怎么分，之前不是说杭州这边的医院要搞定向么？”
　　“是正事，但第一件正事是合同。”方卓沉吟，“今天和武主任说的是按合肥医院合作模式来，他们都以为咱们上线的医院是正式签了合同，那正好坐实。”
　　“现在我们得赶紧弄一份样板，杭州这边的医院都按这个合同来，以后还能拿回合肥用，彼此是彼此的样板。”
　　方卓如此思虑着说道。
　　旁边的周辛想了想，问道：“那我们杭州的分公司什么时候开？”
　　方卓惊奇地看了眼技术总监，捂脸道：“那是电话里说说而已，表表态，人家武主任真在意你这开不开分公司的？他又不管工商，也不管税收……”
　　周辛喃喃：“啊……我以为是真的……是利益交换……”
　　方卓训斥道：“啥利益啊？连挂号都是免费的，你们有啥利益啊？不要那么天真，小周，你现在是技术总监了，还有上回来杭州参会，你怎么就不能锻炼锻炼自己的气场呢？”
　　虞红不自在的放下了笔，唔，呃，嗯，不是说自己呢吧。
　　“小虞，留张纸条放桌上，咱们去找个律所拟份合同，小唐他俩回来了能知道咋回事。”方卓站起来，雷厉风行地说道。
　　“好。”虞红奋笔疾书。
　　一切妥当，三人出了门，转悠着摸入一家律所，先当面展示自家挂号网是个什么东西，然后从不同角度聊了聊网站和医院合作需要的条款。
　　因为先前没有这样的业务，律所的专业人士和三位挂号网的股东一起研究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才终于拟出最终版合同。
　　晚上七点钟，一份崭新的样板合同诞生了。
　　它将延续挂号网和合肥医院成熟的合作方式（雾），为杭州医院新时代的信息化建设做出不可忽视的贡献。


###第89章 门道
　　方卓来到杭州的第三天，他如愿见到了能开始推动工作的李如意科长。
　　今天是杭州挂号网五人团队的一起出动，拎了些杭州本地买到的安徽省特产和新鲜水果，带上了数份样板合同，以及合肥省立医院的数据。
　　“李科长，我们这边先给医院开设管理员账号，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们，像什么技术性的问题直接打我电话就行。”
　　“这是我们的合同，条款内容和合肥医院的合作都是一样的。”
　　“嗯，本来我们在合肥做网上挂号是直接放上去用，但之前和裘市长交流，他觉得得兼顾到不同区域的发展水平，号源这边会做个限制。”
　　方卓侃侃而谈，伸手递上合同、资料。
　　李如意随手翻了翻合同，听到最后一句略有些惊异，也难怪是王院长打招呼，要一切绿灯通行了。
　　他没太理解这话意思，不解道：“什么叫号源做限制？”
　　“比如消化内科一共200个号，我们会在系统上做技术性调整，杭州本地IP的人，唔，IP就是使用本地网络的，他们只能看到30个号，剩下的170个号得使用其他地区网络的人才能看到、挂号、使用。”方卓详细的解释道。
　　李如意踌躇。
　　方卓直接问道：“李科长，你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就好，我们也就是个民企，咱有事多交流。”
　　李如意听见这样的话也就说出忧虑：“肝胆内科一天也就是200个号，都给你们线上，我们线下排队的病人怎么办？”
　　方卓惊了！
　　我的天老爷诶，李科长，您可真是太太太客气了！
　　我们挂号网何德何能能霸占您这个省内最好三甲医院一个科室的全部号源啊！
　　梦里也不敢这样想啊！
　　方卓万万没想到这位科长犹豫的会是这种事，他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拿来举例，科室的号源还是医院来定，我们只是建议。”
　　“不同科室的情况不一样，一般冷门点的科室可以在网上多放点号源，热门科室就少一些，挂号网是个新事物，也需要时间宣传才能让人知道。”
　　李如意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确实，一步步适应着来比较好，我就担心一下子强制性的改成你们这个。”
　　方卓笑道：“怎么会强制性，全是因地制宜。”
　　李如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方卓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位也许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不说这个时代，以后不也时不时能听到荒唐的官僚作风，唔，但是，李科长这种重视力度是个好事。
　　“李科长，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不同科室能放出的号源，这一步做好后就是做做模拟使用，另外，医院这边需要采购两台电脑和打印机。”
　　方卓嘴里留了半句话，随时能接上“费用我们来报销”的表态。
　　然而，李如意没什么反应，没把这种采购当成事。
　　方卓小松一口气，这是杭州第一家三甲医院的合作又能坐实的一个成例啊，这钱，你们自己医院出！
　　“我看合同上你们公司的公章都盖好了，这些先留着吧，这两天盖好，我们这边留一份。”李如意先收起合同，又说道，“你们和合肥的三甲都是怎么分配号源？照那个来，不行吗？”
　　方卓沉稳地说道：“李科长，不同地方的情况不一样，照搬着来是不行的，还是要看咱这边究竟能释放多少。”
　　李如意往旁边走了几步，声音稍微放低一些：“一事不烦二主，电脑和打印机的订购就你们一起办好吧，然后把发票拿来直接报就行。”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丝异色，可不论是挪过来的位置还是声音的音量又显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含混。
　　全新的电脑和打印机不算便宜货，合肥那边的医院全部都是二手，还是周辛从科大那边拿的优惠价，可即便如此，这笔钱也让彼时还没拿到风投的方卓有些小小的肉痛。
　　现在，医院的李科长不无暗示之意的主动把采购让出来……
　　方卓思考一秒就笑道：“可以啊，没问题的，不过我们刚来杭州，对这边不太熟，李科长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朋友，我们从那拿货就行。”
　　李如意摇摇头：“不认识，你们直接买。”
　　这还是真是把油水让出来了，虽然对医院来说不算多，大概也算李科长表示的友好。
　　方卓没打算从这里找利润，能不让网站承担这个成本就已经很庆幸了。
　　他应下来，也算承个小小的人情：“那行，等下午我让同事去问问，谢谢李科长，我们一定把这个事做好。”
　　李如意点了下头，略一沉吟：“电脑和打印机还挺占地方的，我听你们介绍，不就是取个号吗？这功能不是很单一吗？需要有什么其他的操作？”
　　“那倒不用，是挺单一的功能。”方卓回答。
　　“那你们不能把这个功能整合整合么？也显得和互联网这种高科技很搭啊。”李如意询问。
　　“呃，这个，这个嘛……”方卓迟疑，这说的就是取号机，但国内现在肯定没有，不知道能不能定制出来。
　　数秒钟之内，他忽然明白李科长为什么这样提了，电脑和打印机能值几个钱，一台有新功能的机器可以在采购上做出不菲的价格，那油水就很可观了。
　　方卓一时间又不确定李科长聊新机器是想把油水让到自己这边还是他也有想法了。
　　“国内现在没有，我回头联系联系厂家，看看有没有能满足这种功能的机器。”
　　“嗯，我对你们这些高科技不懂，不过既然做了，那就尽量做到最好，能实用，也能好看，以后宣传上也方便。”李如意这样说道。
　　方卓再次答道：“好，那采购电脑前我先问问，不急着买，反正我们得先确定医院不同科室的号源，这也需要时间。”
　　李如意满意的点头，笑道：“你先教我怎么用你们的挂号网吧，不然回头领导问起来，我要是不会还挺难堪。”
　　方卓立即走向电脑。
　　他这会感觉到这位如意科长的不简单，短时间内想着新机器的勾当要么是深谙此道，要么就是头脑特别灵光。


###第90章 企业文化
　　医院行的一天是让人感动到想落泪的一天。
　　方卓从来没想过网站和医院的接洽能这么顺利，从来没想过大家对信息化的建设能这么有觉悟，从来没想过医院不仅不要钱还往外给钱。
　　这就是easy模式的乐趣啊！
　　彼此和谐互助，共奔信息社会。
　　五个人晚上回到家，挂号网在杭州的第一次小会在晚饭后召开，董事长方卓发言。
　　“杭州这边比想象的还要配合，其它医院还不清楚，所以，浙大一附院一定要做好，做成榜样。”
　　“目前来看，我们比较缺人手，得考虑着从杭州这边招人了，毕竟合肥也得开展业务。”
　　“要提高工作效率，关于医院不同科室的看病热度情况，小虞，你做好能统计一下，这样我们下次和其他医院合作也能有的放矢。”
　　“这方面的数据要及时总结，招收新员工的时候可以做个内部培训。”
　　方卓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还有个事，李如意科长问我有没有电脑和打印机结合的机器，嗯，名字就先叫‘挂号机’，他觉得这样便于宣传，小周，你觉得这能实现吗？”
　　周辛低头思考了一会，建议道：“我们做个大铁箱，把电脑和打印机放进去，留下屏幕、键盘、打印出口，这不就行了吗？”
　　“哈哈哈，小周，你要是再给医院报个高价格，那妥妥就走向了诈骗的道路。”方卓笑道。
　　虞红蠢蠢欲动：“这有工艺上的结合创造，怎么能算诈骗？”
　　“人家报案，把东西一拆，我估摸八九不离十。”方卓不屑。
　　一直不喜欢说话的胡梅丽弱弱地开口道：“那得他们报吧？不是有裘市长的关系吗？”
　　方卓震惊地看向这位学妹，好家伙，这学的太快了吧？汉芯一号需要你们这些人才！
　　他板着脸说道：“跑题了，挂号网不是那种搞歪门邪道的企业，都别瞎扯。”
　　虞红注视着老板，真的吗？我不信。
　　方卓继续说道：“小周，你问问能不能这样组硬件，按理说，我们也不需要其它功能，就整个联网+输号码+打印的功能，很难吗？”
　　周辛为难地说道：“硬件上的事我不太懂，要不，我联系联系学校的同学。”
　　“行，电话费太贵，晚上你去旁边找个网吧上Q联系。”方卓极速安排。
　　周辛：“……”
　　公司草创，没有那个条件，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作为一个技术总监，作为一个拥有估值36万股份的小股东，连一台处理公务的手提电脑都没有，还是有点心酸。
　　周辛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方哥，等咱公司有钱了，能不能给大家配一台IBM。”
　　小周很少提条件，来杭州开会的中午都是窝在房间里捧着一碗泡面吃。
　　方卓从自家技术总监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一台黑黑厚厚的IBM电脑？程序员的第二个行头？
　　他瞥了眼小周身上的格子衫，当即允诺道：“好。”
　　胡梅丽今晚稍显积极，声音不大地说道：“可以算在医院的采购里。”
　　这一刻，方卓深深的感觉到自家公司财务和监督制度完善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他沉默三秒，说道：“不需要整那些幺蛾子，钱够。”
　　方卓想说花的是风投的钱，可唐尚德和胡梅丽这边还需要保密，只能以肯定的语气强调了不差钱。
　　“那个李科长也不是强制性的吧？”虞红开口问了一句。
　　“应该不是，我回来路上琢磨了下他的表情和口吻，大概还是建议的性质多一些。”方卓慢慢说道，“目前来看，浙大一附这边肯定能畅通无阻，他卖个好，我们会做人的话，也回点好。”
　　虞红挑挑眉：“既然这样，那我们应付两天，直接还按电脑+打印机给医院装上就是。”
　　“联系问问吧，本来也是应该整合在一台机器上，医院有需要，我们就给整上，中间不要做手脚。”方卓摇摇头，“也算是一点小进步，价格上未必就贵，要是真能定制，可以作为我们挂号网一个标志性的机器，毕竟就摆放在那。”
　　虞红有点小小的异议：“挂号网是进步的，但也不能什么‘进步’都往身上揽啊。”
　　方卓很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觉得很难清晰定义我们进步的边界，但总归得试试，咱们是国内首创，现在也被杭州这边的领导认可，能做到什么程度，未来能到什么地步，全凭我们自己的努力以及认知。”
　　周辛和虞红都知道老板指的是获得天使轮投资后的发展，唐尚德和胡梅丽则就比较单纯的听着。
　　“今年国内互联网企业的状况不是特别好，我们能给客户带来一些新的东西，那就去做，不能故步自封，不能想着永远揣着一两颗枣就打天下。”
　　“现在是用电脑能挂号、取号，你满足了，未来要是有人说手机也能挂号、取号，你是不是不信？是不是觉得那种进步也不属于我们的范畴？”
　　“企业要发展，内里得有个驱动力，我们虽然现在人少，但也得树立一个往前的企业文化。”
　　虞红思索着点了点头，就像张瑞敏砸冰箱嘛。
　　方卓环顾四位，笑道：“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口号，以后印在名片上，也放在网站上，大家都想想。”
　　客厅里的人陷入思考。
　　周辛率先说道：“我们能解决世界的bug。”
　　“？？？”
　　方卓懒得开口评价，用目光点了下一位。
　　虞红提议道：“你不是一直说解决问题就能创造价值么？要不就这句。”
　　“嗯，可以作为备选。”方卓又看向唐尚德。
　　唐尚德对这玩意完全不擅长，他有点抓耳挠腮地说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不等方卓，周辛立即反对：“这不是电视上放过的广告吗？什么广州好迪！”
　　唐尚德讪讪：“啊？是吗？我就觉得适合我们啊，病人好，医生好，我们都好……”
　　方卓又看向胡梅丽，期待能有点惊喜。
　　“我、我，我弃权。”胡梅丽结巴了下。
　　方卓抿抿嘴，嗯……
　　他沉吟道：“要不，接地气一点，发展就需要进步，咱们印一句……在进步的路上。”
　　虞红脱口而出：“Making Progress。”
　　其他人纷纷赞成：“虞姐这个好，虞姐这个好，洋气，就这个。”
　　方卓：“……”
　　不都一个意思嘛，看你们那副嘴脸……


###第91章 卖家秀
　　浙大一附院的第二天，挂号网依旧是五人一齐出动。
　　有关医院不同科室的摸底其实没有太大难度，直接调取每天线下窗口的数据再结合实地情况就能弄清楚，这方面有医院的配合很顺利，基本就是虞红带着胡梅丽一起来做。
　　而抽取多少比例的号源放在线上，这个交给唐尚德来进行一线医生的走访，听取他们的想法，因为他们会对实际接触的不同区域病人有个大概印象。
　　至于周辛，他做的事比较重要，可能因为杭州的经济比合肥发达，浙大一附院这里已经有一定程度上的电子化，周辛要考虑做个不同系统的接入。
　　方卓对技术上的事情不懂，反正这方面就是小周说啥听啥，他本人到医院嘛，主要是和李如意科长沟通沟通感情。
　　一天下来，方卓不仅摸清楚这位科长在新机器上的态度，还知道他的名字是奶奶给起的，甚至打听到李如意还有一位姐姐。
　　“李科长的姐姐叫李万事。”
　　“他奶奶不识字，就挑着顺耳的起，偏偏家庭作风又比较专政。”
　　第二天晚上的总结会，方卓以这个事开口。
　　一番话让四个人都有点不明就里，偏偏老板说话很认真。
　　唐尚德捧场道：“这姐弟俩应该把名字换过来才对啊。”
　　方卓点点头：“李科长奶奶比较重男轻女。”
　　唐尚德：“……”
　　虞红黑着脸，颇有同感之义愤：“重男轻女到连‘如意’的名字都给了孙子……孙女竟然叫‘李万事’！生怕孙女的事不够多吗？！”
　　方卓耸耸肩，提到重点：“但现在也还好，李万事是杭州另一家三甲医院浙大二附院的院办副科长，事情倒也真不少。”
　　本来有点腹诽老板一天忙下来尽是鸡毛蒜皮小事的虞红一愣，开口道：“那我们在这边的第二家医院就去二附院吗？”
　　“嗯，正好有李科长这边通气。”方卓思考道，“总不能接入一家医院就去找一趟武主任，他其实领域不对口啊，不过裘市长在外调研，这个事以后还得找他，如果我们这边做好一附院的预接入工作还没见到裘市长，那就用李科长的这个关系。”
　　虞红真心实意的称赞道：“小方，你今天还真是立大功，没白聊。”
　　“嗯，我也这么觉得，哦对，那个新机器，我今天打听也揣摩了一下，李科长真心想把这个事给我们做。”方卓又提到这个事，忍不住摇头道，“我和他聊了聊存在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暂时只能是电脑+打印机。”
　　虞红猜测道：“李科长是不是承诺有新机器就可以进医院？”
　　方卓笑了一声：“猜得很准。”
　　他微微摇头，感慨道：“就这还不是裘市长打招呼，是武主任打电话呢，待遇真的真的真的太高了。”
　　唐尚德诚心地笑道：“方哥，这是好事啊。”
　　胡梅丽低声说道：“万一要是没关系了，说不定立即就变脸了。”
　　咦，不喜欢说话的人果然是心里想的比较多么？
　　方卓笑了笑，没发表评论，只是说道：“这两天赶紧推进工作，你们明天继续去医院，我在市里转悠转悠，找个能当办事处的地方，后天可以采购电脑了。”
　　他定下目标：“我们争取这周之内能模拟挂号流程，下周没问题就可以尝试上线。”
　　现在的医院接入工作不是特别复杂，反而是这种三甲医院的进入门槛比较挡人，不过，要是再等几年，技术性工作的比例就得大幅增加。
　　这有点像垒积木，最开始的总是最好放，后来的则要考虑前面的位置来维持平衡。
　　“进度有点赶。”正值时代之内的技术总监周辛皱了皱眉，也提到昨晚开会说到的一个事，“方哥，杭州这边得招人，最少得加一个技术人员。”
　　方卓点点头，又道：“现场宣传和维持秩序的人还是从学校里找兼职吧，接受新事物快，薪资也不高。”
　　唐尚德和胡梅丽最开始就是做这个出身，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想到那些不愿意接受正式合同的同学，他们大部分还是在做医院现场兼职的活。
　　而自己两个人呢？
　　已经开始听老板聊那些医院里的勾当了！
　　晚上简单的交流结束，周总监再次匆匆的前往网吧，虞总监继续用笔记总结心得，唐、胡两人则边看电视边讨论白天工作中遇到的事。
　　方卓坐了一会，例行公事的摸出电话打给舅妈，询问表妹的化疗情况，上海那边的化疗用药和合肥不同，听起来是有着更好的效果。
　　晚上八点钟，他这边电话刚挂，客厅里就传来三个人的呼喊声。
　　“方哥，方哥，快出来看！”
　　“小方，你上电视了！”
　　方卓闻声快步到了客厅，赫然瞧见杭州本地的电视频道上正放着上次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的画面，那是自己发言的一截。
　　屏幕里的年轻人穿着白T恤，容貌甚佳，侃侃而谈，看起来神气十足。
　　最为显眼的还是那股自信劲。
　　方卓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第一次从电视里看到自己。
　　“这……这也太滞后了吧，好像都两个多星期了。”他一边欣赏，一边说道。
　　“新闻是说杭州布局互联网产业的。”唐尚德汇报。
　　方卓露出微笑：“最近也没看报纸，按理说，上了电视应该也会有报纸上的宣传，诶，太忙了。”
　　唐尚德连忙说道：“明天中午的时候我去报摊瞧瞧。”
　　虞红顾不上鄙视唐尚德的狗腿行径，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
　　她之前听周辛说过登台发言这一段，说是引起红杉资本注意的起始，可一直觉得这是方卓中间使了啥不方便说的小手段。
　　今天乍一看这段现场的讲话，虞红忽然明白红杉为啥考虑投资入股了。
　　因为，讲得很好，真的很有魅力。
　　就好像有光芒似的。
　　虞红忍不住扭头瞧了眼乐呵呵看电视的方卓。
　　方卓忽然又掏出手机，咧嘴笑道：“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她儿砸上电视啦！出息了，出息了！”
　　虞红抿抿嘴，嗯，感觉好奇怪。
　　也许，再过几年，她还记得这一幕就能用两个词来形容心中的微妙感——卖家秀和买家秀。


###第92章 标配
　　方卓往家里座机打的电话没通，只能十分遗憾的记住杭州的新闻频道，免得以后和老妈炫耀时没有出处。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到现在还有宣传，哦对，当时登台前还蹭到记者的采访，那个是什么媒体来着？
　　方卓记不太清了，但这样看来，这方面的宣传肯定还有不少渠道。
　　“你电话拿来，我给薇薇打个，让她知道她的学生有多出息。”
　　虞红打断方卓的思绪，拿过手机打通苏薇家里的电话。
　　然而，合肥那边的电视却收不到杭州本地的频道，苏薇无缘目睹老板的英姿，只能又一次听了遍口述。
　　“看来，继IBM之后，我们公司应该再添一台摄影机。”方卓志得意满，“这个新闻不知道有没有重播，诶，现在网上肯定没有这种杭州频道的视频能看。”
　　“买，我来给大老板扛摄影机，就记录您的光辉时刻。”虞红调侃道。
　　方卓嘿然：“等俺有钱有地位就招个媒体专业的来干这事，我跟你说，这放以后都是珍贵的资料。”
　　虞红撇撇嘴，眼看电视屏幕上已经变成广告，她随手换了个台才说道：“你去看你的地图吧，明天别租个太远的办事处。”
　　“嗯，还得想想怎么招人。”方卓对这个事有点头疼，合肥和杭州都需要不少人做地推式的宣传，这些人的筛选和长期使用都需要人来管理。
　　目前来看，唐尚德颇显稚嫩，胡梅丽更别提，挂号网很缺乏成熟的管理层。
　　方卓这么想着便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沙发上的唐尚德，直把后者看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有什么话不妥当。
　　这天晚上，周辛又是很晚才从网吧回来，颇有网瘾之兆，不过，他干的确实都是正事。
　　次日，四人仍旧前往医院，方卓则是找了辆自行车在市内逛了起来。
　　挂号网在杭州需要一个办事处，面积不用太大，反正这边的工作都是前往医院，以后的宣传也是往下面市、县，但总归得有个落脚处。
　　同时，他也路过了杭州的几个大学，门口驻足的瞧了瞧祖国未来的花朵们，盘算着怎么样化为己用。
　　一天下来，刨去死活不信自己要租房的三四个店面，方卓挑了三个位置。
　　晚上七点钟，四个人有说有笑的回来，方卓正坐在沙发上搜寻电视频道，试图瞧瞧有没有更多的自己。
　　“方哥，吃了吗？”周辛当先进来，打了个招呼。
　　“没吃啊，等你们呢，走，下馆子去。”方卓起身。
　　虞红笑道：“你自己去吧，我们吃过了。”
　　她刚说完忽然瞧见沙发一个显眼的袋子，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IBM啊。”方卓答道。
　　周辛乐呵呵的重复道：“新买了台IBM啊。”
　　他一下子愣住，随即狂喜。
　　周辛不知道自己激动的表情有多滑稽，磕巴着重复道：“啊？方哥，你买、买了台IBM啊？？给谁的？”
　　方卓故意挤兑道：“给我自己买的啊，方便随时向别人介绍我们网站，不然你以为给你的啊？”
　　“呃。”
　　周辛脸上的失落太明显，以至于虞红都看不过去了。
　　她指了指袋子：“你真是被卖了都得帮他数钱，明显是给你买的，太傻了。”
　　周辛难以置信的看向老板：“真的吗？”
　　方卓大笑，小周真是特朴实的一人，脸上表情一点不瞒人。
　　周辛从笑声中得到了答案，欣喜的去拿人生中属于自己的第一台IBM。
　　ThinkPad T20，2000年的最新款，屏幕从去年款的13.3扩大到了14.1，拥有“光软互换”的热插拔功能。
　　周辛接通电源，打开笔记本，摸键盘前还洗了洗手。
　　好一会，他才想起来问道：“方哥，这得多少钱啊？”
　　“有的用就用，反正算是公司财产，这个是那、那什么……”方卓想了想，“对，这个是生产力，你得用这玩意创造价值才行。”
　　周辛连连点头，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唐尚德和胡梅丽有些艳羡，一左一右的坐在周辛旁边看他操作笔记本。
　　“得嘞，看他那样，你以后让他往东就绝对不往西。”虞红也是佩服方卓的大手笔，肯花钱也是本事啊，这台IBM怎么也得一万大几，说花就花出去了。
　　她又问道：“你没怎么给自己买一台？”
　　方卓扬了扬下巴：“那么重的玩意，我背起来都嫌费事。”
　　虞红给了个白眼，德性，还挺傲娇。
　　方卓说的当然是实话，就像从买手机到现在，他才终于适应从皮带上掏出诺基亚……
　　“呶，大老板，这是你的名片。”虞红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中午让胡梅丽去找人做的，每个人都有，连薇薇的也帮她做了。”
　　方卓从盒里拿出一张看了看，名片正面是网站名+头衔+自己手机号，背面则是那句“Making Progress”。
　　“哈，挂号网董事长。”方卓收起来，笑道，“你生怕我改口号还是怎么着？这么快就做名片了。”
　　“小事嘛，要是不满意，等这盒用完你再自己找人做。”虞红倒了杯水，说道，“今天一附院的院办给在大厅划了块地方，所有科室每天的挂号人数也做出来了。”
　　“李科长那边初步做了个不同科室的阶梯划分，10%、20%、30%，像核医学科门诊这种就能拿出来30%的号，像消化内科门诊则只能10%，这些都是暂时的，后续看实际情况来调整。”
　　虞红问道：“小方，你觉得怎么样？”
　　方卓点了下头，说道：“没问题，可以调整的嘛，哎，我想起来一件事，我们在hao123的广告可以从安徽省扩展到浙江省，之前和李站长说过可以追加范围的。”
　　虞红表扬道：“这个广告一下子签了两年，真值！”
　　“当时你不是觉得我莫名其妙么？现在又觉值了？”方卓一笑。
　　“要不说你才是老板呢？”虞红以退为进，“我的态度也没改变你的决定啊，像我这种小喽啰，哪里有什么长远的眼光？”
　　“不管怎么说，小虞的态度还是很谦虚的，这是我最喜欢小虞的地方。”方卓颔首。
　　虞红在心里筹划着反驳的词句，可过了十来秒，她瞧见方卓脸上的期待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耍不过老板的嘴皮，这是个能让红杉点头的人啊。


###第93章 骗子的到来
　　〖姓名：周辛
　　年龄：21
　　专业：计算机应用
　　职位：挂号网技术总监
　　装备：IBM最新款T20（新）、树脂眼镜、经典格子衫
　　注：非完全体程序员，长期加班状态下有几率触发头发换取能力的buff。〗
　　当技术总监拿到爱不释手的IBM笔记本，当市场总监逐渐适应医院的配合，当骨干员工慢慢找到社会上的工作状态，一切就顺利进行下去了。
　　周一见到李如意科长，周日中午就紧赶慢赶的按照计划进行模拟测试。
　　挂号网的五个人分别挂了五个冷门科室的不同医生，网站和医院数据没出现什么问题，每个人也见到了对应的门诊主治。
　　尤其，周辛从肛肠外科走出来的时候若有所思，看来对这一趟的模拟挂号之旅很有感悟。
　　“李哥，辛苦，辛苦，那我们周一再调试调试，周二尝试少量的运行，免得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我们的宣传还没到位，刚开始使用的人应该会很少很少，人数得多一阵才会有慢慢的提升。”
　　方卓打了个预防针，就算病人有需求，那也得让他们知道才行。
　　如果资金阔绰的话，挂号网恨不得在央视上大喊“挂号就上挂号网”，可惜，现在的宣传只能考虑更接地气的方法，比如……卫生间里贴上正规的小广告。
　　这种方法还是虞红提出来的，因为她去上医院的卫生间发现了很多墙上的贴纸，要是覆盖正规广告，还能美化一下环境。
　　“是，我有这个心理准备，毕竟你们挂号网的大本营在合肥嘛。”李如意很理解地说道，“这几天也辛苦你们了。”
　　嗯……其实吧，我们在合肥也不是那么大大大本营。
　　方卓万分感谢地点点头，刚想寒暄客套再拉拉关系，手机铃声响了。
　　他从腰间掏出自己的家伙，发现是近几天都没联系过的柳洋洋秘书，按通电话：“喂，洋姐姐？”
　　“方总，晚上有安排吗？裘市长今晚有个小宴，让我问你一声。”柳洋洋的声音从诺基亚里传来。
　　方卓略有些惊喜地问道：“裘市长调研回来了？晚上没安排啊。”
　　刚想走开的李如意科长竖起了耳朵，悄悄站定，静静听着方卓的声音。
　　柳洋洋继续说道：“那下午六点，方总在哪，我去接你。”
　　“嗨呀，洋姐姐，你和我客气啥？怎么又‘方总’了？喊我小方就行啊。”方卓这个时候总是倍显真诚，“不用接，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开车过去。”
　　另一端的柳洋洋闻言一怔，有车了啊。
　　她犹豫了两秒，说道：“还是上次吃饭的西湖小筑，你能找到位置吧？”
　　“能找到位置，不过，我没有驾照。”方卓想起这件事，这种时候他可不想逞能，万一中途碰见交警，今晚的印象分怕是被扣到负。
　　他笑着对手机说道：“我直接骑自行车去，不算太远，不耽误开饭。”
　　柳洋洋立即说道：“别，堂堂网站老总，你骑个自行车过来像什么话，而且，要是撞上其他人会被笑的。你告诉我位置，六点接你，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好吧，那就麻烦洋姐姐了，我在浙大一附院呢。”方卓说道。
　　“好的，六点钟见，不需要正装，可以随意点。”柳洋洋最后说道。
　　方卓收起手机，嘀咕了一句，我也没带正装来啊。
　　裘市长一结束调研，这小宴就能想起自己，那证明挂号网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或者，他是比较看好挂号网在杭州的发展。
　　“方总晚上有应酬啊？”李如意这几天本来已经把称呼改成“小方”，这会不知不觉又变了回来。
　　“裘市长从外面调研回来，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可能想聊聊挂号网。”方卓对李科长的明知故问报以不胜其烦。
　　李如意连连点头：“高科技的事就得领导多关怀才能发展更快，我们一附院也是特别看好挂号网对预诊环节的改善，觉得它能带来新气象。”
　　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这几天真得多谢李科长，晚上和裘市长说说咱一附院信息化建设的进展。”
　　李如意万分满意，脸上已经露出了点赞的笑容。
　　今天是周日，挂号网在医院的模拟已经结束，方卓不想让四个人陪自己在一附院干等便强行让他们离开去休半天假，他自己和李科长聊了会天，又在附近转悠着观察医院的外层生态。
　　好不容易把时间消磨到五点多，手机先响，然后看到医院门口浙O车牌的奥迪。
　　方卓先和柳洋洋、司机打了声招呼，随即钻入后座。
　　浙大一附院的行政楼层，李如意悄悄地站在窗边瞧着这一幕，眼看奥迪驶离才默默回了办公室。
　　方卓倒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一出，他颇是注意距离的和柳洋洋聊着天，毕竟车里还有司机，也不好太过热情。
　　“诶，一直在医院里忙到现在，忘了把给裘市长从安徽省带的毛峰茶叶拿上。”方卓聊了一会忽然一拍大腿，颇为懊恼。
　　“下回吧，还有机会。”柳洋洋安慰道。
　　方卓有点沮丧的点了下头，又问道：“洋姐姐，晚上人多吗？”
　　“也不是很多，裘市长早晨刚回来。”柳洋洋略一思索，“今晚主要是接待川省的一位企业家，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还挺有名，是托普的董事长宋如华。”
　　卧槽……是那个家伙？
　　方卓惊讶地问道：“该不会要来这边做软件园吧？”
　　“对啊。”柳洋洋笑了笑，又奇怪道，“你是听过吧？怎么这么惊讶？”
　　“呃，我意思是怎么这时候来杭州做软件园。”方卓遮掩了下情绪。
　　“杭州不是要做互联网产业嘛。”柳洋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稍微吐槽道，“他老家就是我们浙江省绍兴的，应该早点来做个软件园才是，现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了。”
　　方卓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
　　不过……也许正因为人家老家是这里，才不想过来坑老家人啊……


###第94章 志得意满
　　西湖小筑伫立在湖边，风景极好。
　　方卓上回来这里满是欣喜，这回提前得知另一位客人的身份后就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感。
　　说起来，上辈子还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经常听说宋如华这个名字，因为，2000年的时候福布斯把他列为大陆富豪前五十中的第45位，风光无限。
　　同时，宋如华早在90年就被电子科技大学破格提拔为副教授，由学入商，自诩儒商。
　　当然，他也风光不了太久。
　　要论行骗，方卓比起这一位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但骗得太多、吹得太大，总是在最后难以收场，这一点不论在以前还是未来都有事迹证明。
　　方卓下了车，没和柳洋洋说太多，简单道别后就举步上楼。
　　依旧是上回临窗的包厢，这里似乎是裘市长的专属位置。
　　“小方来了啊，坐。”
　　包厢里已经有坐着的若干人，裘迪市长满面春风，招呼了一声，又给在座的人介绍道：“这是挂号网的方卓方总，很不错的青年企业家。”
　　他向憨厚笑着的方卓介绍旁座戴眼镜的微胖男人，问道：“小方，知道这是谁吗？”
　　方卓摇头。
　　裘迪笑道：“这位是托普董事长宋如华老师，他可是商界的老前辈，你要多向人家请教。”
　　宋如华在方卓进来的时候打量了一眼，呵呵笑道：“我看出来了，裘市长今天喊我来就是见识杭州的青年企业家，想把我拍倒在沙滩上。”
　　方卓微微扫了眼，裘市长这边坐着的人果然都颇为年轻，而且都是男的，宋如华旁边则就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略施粉黛，容貌上佳。
　　裘迪因为这次托普软件园的可能落户，心情很好，这是杭州互联网产业的又一笔政绩啊。
　　他大笑道：“当老师的就是‘蜡炬成灰泪始干’，更何况你宋老师宋教授，要真是人在沙滩，那岂不是求仁得仁？”
　　宋如华微笑，看起来很有风度。
　　旁边的年轻女人娇声道：“哎呀，你们怎么一会沙滩一会得仁，裘市长，我们来这是要一起进步才对。”
　　女人的声音有些甜腻，可“进步”之词既指托普的事业，也指裘迪的政绩，倒也算应景。
　　宋如华宠溺地摸了下女人的手，一点没回避席间有一位副市长，其他人对此也视而不见。
　　倒是方卓有些稀罕的多瞧了一眼。
　　“刚才这位是做挂号网？”宋如华因为这一眼转过脸，笑意盎然的对方卓说道，“这我倒是第一次听，不知道是个什么章法？”
　　裘迪只在旁边笑，没说话，明显是让方卓自己回答。
　　“嗯，宋老师，我们挂号网是把互联网和医院的预诊结合在一起，让人通过电脑就能挂到号。”方卓很礼貌地答复，“我们刚刚开始做，发展还浅。”
　　宋如华微微点头。
　　裘迪这时候才发话：“别看小方年轻，他的挂号网已经把安徽省覆盖了，也是被我喊过来做做杭州的信息化建设。”
　　宋如华这才认真打量一眼从进门就普普通通的方卓，除了模样不错，其它也没看出什么。
　　他略一沉吟，说道：“涉足医疗领域可不简单啊，结合到互联网更不简单了，现在用电脑挂号的人应该不多吧？从安徽省开始不太好啊，你应该到上海、广州、深圳，那边的互联网更发达。”
　　方卓腹诽，你老宋做软件园还不是在川省的一块菜花田里？你最开始咋不到那些城市？还来说我……
　　他微微一笑，没说话。
　　宋如华倒是眼神动了动，考虑到其中有些不方便说的关隘，就像自己的政商关系是在川省，那做软件园当然就从蓉城开始。
　　菜花地里放卫星，西部大话软件园。
　　一时间，两人想的居然是同一件事。
　　旁边的裘迪市长笑了两声，打趣道：“怎么地？你的软件园还没落地，这就想让我杭州的挂号网去别的城市？当罚，当罚！”
　　宋如华大笑，对旁边的女人问道：“裘市长要罚我酒，智雅，你说该怎么罚？”
　　裘迪也笑：“关秘书，你说该怎么罚宋教授？”
　　年轻貌美的关智雅转了转眼珠，把自己杯里的酒水含在嘴里，然后她用红唇把酒水罚给了宋如华，最后挑眉问道：“就这样罚！”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这叫什么？
　　这叫宋教授的风流，儒商嘛，既占得一个“儒”，那有红袖添香怎不正常？
　　方卓和光同尘，跟着笑。
　　关智雅却把目光投了过来：“小方，是你害我喝酒，平时我都滴酒不沾的，我们托普来杭州做软件园，第一杯酒就是被罚，那传出去可不行。”
　　她略微妩媚：“裘市长我不敢抱怨，小方，你得给我赔个酒。”
　　裘迪笑而不语。
　　方卓微一皱眉又松开，为难道：“关老师，我平时也不喝酒。”
　　宋如华大方地说道：“也不要多喝，就自罚三杯吧。”
　　罚你大爷。
　　方卓二话不说，倒满酒水，一饮尽，再倒再尽，三倒又尽。
　　宋如华竖起拇指：“好，年轻人有魄力，我们托普集团就喜欢投资你这种有魄力的年轻人。”
　　关智雅却是白了一眼，没说话，居然还让宋教授开口才喝。
　　这像是个酒桌笑谈逗趣，一边是全国之内最富有的五十人之一，一边是初出茅庐的创业者，后者用三杯酒换来一个投资的话，太划算了！
　　如果真能这样，以后有了成绩未必不是一桩美谈轶事。
　　然而，方卓却知道压根不可能，托普每到一地都宣称会拿上亿资金投建软件园，可结果每个地方都没有大的动静，最后只是一地鸡毛。
　　方卓不打算在这样一个场合生事，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还没毕业的学生，也没什么伟大理想，今天就想让裘市长落实落实杭州的医院合作而已。
　　然而……
　　酒喝了一会。
　　宋如华却端着酒杯主动敬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后问道：“小方，你们挂号网是打算怎么盈利的？现在拿到其他家的投资了吗？”
　　一桌人几乎都艳羡的看向方卓，这是富豪要撒钱了啊！
　　方卓犹豫一下，说道：“我们有红杉资本的天使轮，计划未来一年内再融第一轮，盈利预期是收取微薄的挂号费。”
　　宋如华略带醉意，稍一思考，转脸对裘市长笑道：“拿病人收挂号费？这个未必可行啊。”
　　方卓心中一惊，酒意全无。
　　玛德，欺负老实人吗？


###第95章 居心不良
　　挂号网盈利预期关你屁事？
　　能不能收费和你一个福布斯富豪有甚么关系？
　　未不未必可行是你说了算吗？
　　特么的，有些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你知不知道！
　　方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的！
　　方卓这一瞬间几乎就想拽着宋如华去他荒芜的软件园看一看，可下一瞬间又冷静了下来，这说的都是预期，你有嘴，我也有嘴。
　　“事实上，宋老师，我们在合肥有进行小范围的尝试，别看我们名为挂号网，其实也附加了其它功能。”方卓沉稳的开口，一点不显慌乱。
　　宋如华来了兴趣，他刚才只是本能的一个判断而已。
　　“我们在合肥做得久一点，比较成熟，三甲医院的合作关系也很不错。”方卓先稍微介绍背景，“我们在实际考察中发现医院的病理报告单经常让病人两地来回跑，近的有乡下来城里，远的有从省那头跑到这头。”
　　他继续说道：“倒不是医院非要折腾病人，只是他们免疫组化之类的病理检测需要过程，这才造成中间的精力、金钱浪费。”
　　“我们发现这个事后广泛的咨询了院方、病人的意见，这种延迟出具的病理报告可以由我们第三方收取一定费用，免去他们来回折腾的苦恼。”
　　“这个是全凭自愿，已经试运行一阵，解决了不少问题。”
　　方卓半真半假，用真实例子虚拟运行，果真唬住宋如华，转移了老骗子的注意力。
　　“噢？”宋如华自斟自饮，思考片刻，称赞道，“能解决问题是很好的。”
　　方卓连忙加深影响，说道：“红杉资本很看好我们的发展，天使轮也就一晚上的决定，未来一年会融一轮，我们会加快发展，争取两到三年上市。”
　　主座的裘市长笑道：“小方，步子要走稳一点，现在就开始考虑上市的事了啊。”
　　宋如华却是摆手，他对上市这个词很敏感。
　　凭借“托普软件园”的这个概念，公司利用川长征做壳，仅仅4个月就把它的股价从每股6元抬升到每股24元，高达400%的涨幅！
　　也就今年的9月份，入股金狮股份，更名炎黄在线，利用互联网、信息化的概念把股价炒到高位。
　　两三年上市，那算什么步子不稳？
　　相反，其实可以更快更快更快快。
　　宋如华对于玩弄概念最为精通不过，尽管喝了酒，可他的脑子瞬间就转出很多可能，挂号网是个不错的概念，哪怕做不出什么都不怕。
　　股民从炎黄在线获得了什么？
　　没有，但并不妨碍它从10块涨到33块。
　　同样的，股民从挂号网能不能挂到号？
　　谁在乎呢，看起来光鲜亮丽就行。
　　“这样听来，挂号网很有发展，前途无量啊。”宋如华仿佛是被方卓的一番话说服，他否定了自己刚才对裘市长所说的一个隐含政策性的判断，笑道，“裘市长，还是年轻人有朝气啊，以后一定是小方这种青年企业家来改变世界。”
　　“哈哈哈，宋教授太谦虚了。”裘迪挺高兴。
　　方卓松了一口气，事关未来盈利判断，这要是争论起来传出去，影响可是大大的不好，尤其，现如今的宋如华很有地位。
　　“既然这么好，那我们托普可以收购挂号网呀。”关智雅的眼睛里仿佛有水，她看着宋如华，提出一个很合理的建议。
　　宋如华不语，但看向了方卓。
　　方卓心里一紧，正常地笑道：“我们刚拿了红杉的钱，像裘市长刚才所说，准备踏实一点，一步一个脚印，宋老师有兴趣的话，我们明年有第一轮融资的计划。”
　　宋如华挑眉。
　　席间的其他人也讶异，送上手的钱不要？
　　方卓紧接着说了理由：“我们有信心把挂号网做好，现在的估值和一年后的估值肯定不一样，不能因小失大。”
　　宋如华笑笑，年轻人还是年轻呀，不是这样玩的。
　　他点了下头：“有抱负，像我年轻那会。”
　　“小方，还不敬宋教授一杯，人家期许你以后也能上福布斯呢。”裘市长捧了个场。
　　方卓慌忙站起来敬酒，宋如华笑着喝了。
　　裘迪微微摇头，这小方还是年轻，大学生的社会经验得丰富丰富。
　　宋如华不再提挂号网，转脸向席间的其他青年才俊问了起来。
　　方卓松了一口气，琢磨着要不要再开口向裘市长说下医院方面的合作，最终，他还是没有提及。
　　席间其乐融融，宋如华还在副市长的怂恿下作诗一首。
　　——《西湖夜宴》
　　——西湖秋雨歇。
　　——高馆宴群贤。
　　——古寺钟初动。
　　——虚窗月半圆。
　　全场喝彩。
　　群贤之一的方卓边鼓掌边吐槽，看看人家这道行，要不怎么能从南骗到北呢？
　　小宴结束。
　　宋如华醺醺然的走到方卓身边，递了张名片：“小方啊，互联网和医疗的结合是个有趣的命题，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方卓双手接过名片，金属质感，略有些沉，他抱歉道：“宋老师，我一切草创，名片都没来得及做，天天晕头转向的，不好意思。”
　　兜里有一盒名片，可他一丁点都不想和这人打交道。
　　“不碍事，以后有机会。”宋如华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时，脸色红润的关智雅娇声道：“老宋，我要吃烤山药。”
　　宋如华怔然：“这上哪给你找烤山药去？”
　　关智雅摇着宋如华的胳膊：“我不管，我不管。”
　　宋如华摇摇头：“你先下去，等下我找裘市长帮帮忙。”
　　关智雅笑靥如花。
　　方卓对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表情。
　　“小方，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和我们托普的合作。”宋如华眼神柔和，“我们托普的平台很大，挂号网可以有个很好的发展。”
　　方卓再次婉拒道：“宋老师，我还是想实现更多的价值才考虑股份的稀释，红杉的天使轮已经拿到不少股份。”
　　宋如华哈哈一笑，勉励道：“那就期待你们第一轮融资时的规模，托普到时也可以参一手嘛。”
　　“谢谢宋老师，一定一定。”方卓感激道。
　　宋如华点了下头，等来从卫生间出来的裘迪。
　　两人有说有笑的下了楼。
　　方卓呼吸着西湖十一月的清冷空气，表情在夜色下晦暗不明。


###第96章 局势恶化（上）
　　十一月的杭州，方卓晚上回窝点的路上已经能感受到寒意。
　　但窝点里倒是很热闹，桌子挪到沙发前，崭新的IBM正在播放电影，四个人津津有味的边聊边看，旁边还有空了的薯条零食袋。
　　“老板，今晚有什么好消息啊？”虞红见到方卓回来，当先问了一句。
　　方卓脱掉外套，搭在简易的衣架上，笑道：“只是简单的应酬而已，还得继续努力。”
　　虞红“哦”了一声：“一起来看电影啊。”
　　方卓笑笑，扯张凳子坐在一边跟着一起看，笔记本上放的是《赌神3之少年赌神》，王晶执导，黎明、吴镇宇主演的那一部。
　　“港片的赌神类电影挺有意思。”方卓认真地看了会，发表了句感慨。
　　虞红很爱港片，连连赞同：“对啊，有意思，可惜这一部没有星爷，你回来前我们刚看完他的《赌圣》。”
　　方卓微微一笑：“这些片子里最后的大人物都以为自己知道对方真正的底牌，偏偏对方呢，才是真的知道大人物的底牌，有时还喜欢换牌，真的太可恶了。”
　　“那有什么可恶的？谁让大人物做坏事？”虞红顺着老板的话聊。
　　“你想想，明明极具声势，明明香车美女，明明身怀巨款，结果因为一场牌局就都没有了，多可恶啊，多不容易啊。”方卓不胜感慨。
　　虞红不屑道：“谁让他们想着对赌神动手的，先撩者贱。”
　　方卓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有道理。”
　　虞红奇怪的回头看了老板一眼：“看你挺感慨的，难道你也喜欢赌钱吗？我跟你说，十赌九输！”
　　“怎么可能，你看我有那时间吗？天天不是医院就是你们。”方卓否认。
　　虞红哼哼两声：“那今天晚上呢？谁知道你们这种应酬是不是打麻将、推牌九？说不定还故意输钱给领导呢。”
　　“咦？你很懂嘛，不愧是副县长之女。”方卓打趣道。
　　虞红：“呵呵。”
　　方卓从板凳上起身，一把按住笔记本，宣布道：“别看了，我要用电脑查资料，没意见吧？”
　　他转脸看去，唐尚德和胡梅丽一脸错愕，虞红已经站了起来，但周辛居然也想着说话。
　　“小周，你有意见吗？”方卓询问。
　　周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心疼地说道：“方哥，你能不能对笔记本轻一点？”
　　“OK，很民主，4:1，都早点睡吧。”方卓拔掉电源，把笔记本抱到了房间，临关门前还示威的瞥了眼虞红，让你呵呵，再呵啊。
　　虞红气得满脸通红，稀罕你的笔记本啊！
　　“那个，虞姐，看电视，看电视。”唐尚德挠挠头，缓场道。
　　胡梅丽赶忙打开电视，调到了央视六套，也正在放着电影。
　　虞红重新坐下，咬牙切齿的电视声音调到很大。
　　周辛看看卧室房门，又看了看气愤的虞红，十分感叹，这就是我公司的老板和市场总监啊。
　　客厅里的电视放到很晚，周辛是最后关电视的人，等他进了卧室，瞧见老板真就还在专心地看电脑，时不时在旁边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周辛凑过去问了一句：“方哥，你查什么呢？”
　　“睡你的觉。”方卓面色严肃，语气有点凶。
　　周辛乖觉的躺进单人床，那一眼就瞥见屏幕上有什么“川省”“宣布建设”的字眼。
　　难道下一步是往川省发展？
　　那也太远了吧？
　　周辛不明所以的渐渐入睡，朦胧中听着时不时响起的键盘敲击声，知道老板查资料查到很晚。
　　第二天，周辛醒来，第一眼就是去看自己的IBM，结果发现居然没合盖，他连忙爬起来检查了一下，电源倒是关了，可……这样容易落灰啊。
　　再转眼，老板睡得正熟，那个他昨晚写的本子也不见了。
　　周辛心中万分好奇，但也就默默的洗漱、吃早饭。
　　医院的放量试运行是周二，按照计划，今天周一还要去浙大一附院模拟，可到了将近八点钟，老板还没醒。
　　“喊他起来啊。”虞红催了一句。
　　周辛为难道：“方哥昨天好像查资料查到很晚，两三点钟的时候我迷糊着好像看他还没睡。”
　　虞红讶异：“查什么呢？”
　　周辛摇头。
　　两人正说话间，卧室的门被推开，方卓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他是被动静吵醒的。
　　“今天上午我有事，你们先去医院吧，我下午再去。”
　　四个人都怀疑这位老板是要补觉，但也没说什么，按照计划前往一附院。
　　方卓倒在床上又眯了一会，然后起来继续用笔记本查阅“托普集团”的资料，这个时代的查询远不如以后方便，搜索引擎的缺失让他只能定向的寻找。
　　比如，新浪里川省方面的企业新闻、某些文字采访、集团宣称的计划。
　　零零散散的查下来，方卓写了好几页的要点。
　　昨天晚上那场接风宴吧，其他都还好，就是宋如华两次表示的合作意愿让他不得不防——介伙计可不是个好人呐。
　　很多事，知道结果就可以倒推过程。
　　比如，托普宣布每个软件园的上亿投资，那一定是假的。
　　既然是假，那不妨也就顺势编排的过分点，我就说你集团内的启动资金是500万好了，这还不是一个，而是全国各地的总计划。
　　比如，托普连续热炒股价获利。
　　既然有这回事，稍微在里面编织点权钱交易，那就很合理吧？
　　反正你宋老师也蹦跶不了多久，倒在哪里不是倒呢？
　　方卓心平气和的收集且整理着笔记思路，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因为某些不善的苗头而去做类似检举、引导舆论的事，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而且，寻常的检具很大可能也不会生效，要有针对性的来做这种事。
　　方卓这方面的经验不是很多，他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而已。
　　嘶啦！
　　写满字迹的笔记本被撕下来五大页。
　　方卓欣赏了一番，又划掉偶尔逻辑矛盾的地方，这些应该再继续写一篇以集团内部人的口吻叙述。
　　寻常的检举固然可能被压下，但他手里还有一张很不错的牌，只看局势如何而已。
　　宋老师啊宋老师，您就好好当您的过江龙，千万不要滋事啊。


###第97章 局势恶化（下）
　　五大页的“正义之拳”被方卓认真的叠起来放进最紧的口袋，这些得慎用。
　　说实在的，他又不是神经病，怎么可能因为人家提两句要合作就不顾一切的莽上去呢？
　　虽然那种酒桌上带着一位美女的作风不太喜欢，可这也就是当下风气而已。
　　虽然那位福布斯富豪看起来有种指点江山的高高在上，可他确实也有一番事业嘛。
　　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方卓还是很讲武德的。
　　中午时间寥寥吃了顿饭，方卓挂念着一附院的模拟情况，也没睡午觉就骑车前往。
　　今天的模拟依然没有问题，四个人从上午到中午前前后后试了三回，网站的数据不会出错，院方的管理也能自主添加、减少。
　　“方总，你们啊就是太客气。”
　　下午两点钟，李如意科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找到了正和周辛聊天的方卓。
　　“方总，真的，下回来医院不要买水果了，我感觉这些天你买的水果能覆盖医院里的每个医生了。”
　　方卓闻言一笑：“李哥，你一边不让我客气，一边又喊我‘方总’，这一看就是水果还没买到位，医生嘛，平时太辛苦，尤其你们三甲医院，真得多补充维生素。”
　　李如意笑着摇头。
　　几秒钟后，这位科长依旧笑着，但没开口。
　　“小周，去给我买包中华。”方卓冲着周辛说了句。
　　“啊？”周辛茫然了一秒，应下来，“好。”
　　方卓这才向李如意说道：“李哥，医院里的工作还得你多指点。”
　　“指点谈不上。”李如意觉得和这位年轻老总的聊天总是很舒服，“方总，不知道昨天你和裘市长聊得怎么样？”
　　方卓心里微微一怔，这话从这位科长嘴里说出来有些唐突了。
　　他飞快地转着念头，嘴里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李哥，你再喊‘方总’，我真生气了啊，就喊我小方。昨天和裘市长聊得挺开心，他很支持杭州的互联网产业发展。”
　　方卓顿了顿，带了点揣测的口吻：“李哥，我有个小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如意笑道：“小方，咱俩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嗯，李哥，是这样的，这两年啊，就咱杭州，别的地方我不敢说。”方卓侧了侧身子，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手上要是有闲钱可以考虑买买房子。”
　　“买房子？”李如意有点惊讶的重复道。
　　方卓这次没揣测了，直接笃定道：“对。”
　　“这可是大事啊，我得回去和你嫂子商量商量，而且，地段的事，我也不懂，小方，有时间你往家里坐坐，你嫂子做菜可是一绝。”李如意笑眯眯地说道。
　　“那敢情好，等咱医院运行没问题，我一定上门尝尝嫂子做的菜。”方卓满口应下。
　　李如意慢慢点头，神色也严肃不少。
　　就在这时，周辛有些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他生怕耽误老板递烟：“方哥，方哥，烟买来了！”
　　方卓长吸一口气，接过中华，面无表情地问道：“打火机呢？去买个。”
　　周辛嘿嘿一笑，献宝式的把打火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送的，没要钱。”
　　方卓气乐了，指着大厅里的电脑，说道：“你去那边检查检查电脑，我和李哥聊会天。”
　　周辛“哦”了一声，走向崭新的电脑。
　　“小周还是比较天真可爱的。”李如意评价了一句。
　　“他是科大的高材生，教授都喊着他保研，就是这种专注才在技术领域有很强的能力。”方卓在外人面前很维护自家技术总监。
　　李如意点点头，能接受这种说法。
　　他直接接上刚才的话，凝重地说道：“上午的时候，我从王院长的办公室路过，刚好碰见了两个人从他办公室里出来，我们一起下电梯。”
　　方卓耐心的听着。
　　“也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女的挺漂亮，穿着很讲究，男的就可能是她下属。”李如意既然说了，那也就尽可能的详细，“电梯里他们聊了几句，男人说‘集团没这方面业务，不知道能不能达成合作’，女人回答‘投钱而已，一群大学生能做，我们有什么不能做’。”
　　李如意说到这里，自嘲道：“我这人就是比较好奇，等到了大厅没立即去办事，看着他们走出去，不过，我看他们快到门口的时候打量你们的电脑来着。”
　　方卓的脸色没什么变化，轻轻抿了抿嘴：“还真可能是我们的竞争者。”
　　李如意点点头，还没说完：“嗯，我好奇嘛，走到门口瞧了瞧，他们坐车走的，车牌是浙O。”
　　他有句话没说出来，是和昨天在楼上看到方卓乘坐的一样浙O车牌，但意思已经到了。
　　“谢谢，谢谢李哥。”方卓深呼吸，握了握李科长的手，“李哥，我说真的，后面几年在杭州多买房。”
　　李如意想着对方昨晚和市长的吃饭，用力的上下摇摇手，没再说话便离开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卓心中一片激怒。
　　好家伙，昨天晚上一起当着老裘的面吃饭，听见自己简单聊了下挂号网，这第二天就让人找到医院来了？
　　真的是痛下杀手啊！
　　宋教授，宋老师，老宋，老骗子，你一个福布斯富豪如此来偷袭我一个年轻创业者，这好吗？
　　这不好！
　　何至于此啊？
　　方卓呼吸了几口不新鲜的空气，迅速冷静，他几乎可以断言，宋老师的玩法和自己不同，一定是走搞“概念”、抬股价的路子。
　　就熟不就生，那是人家的娴熟手段。
　　甚至，他可能都不止于做“挂号网”这样的概念，很大几率去炒“线上医疗”“互联网和医疗的深度结合”那种东西。
　　反正，只要一时的抬高股价就能迅速获利，接盘的是股民而已。
　　这是资本穷凶极恶的玩法，而宋如华已经做过两次。
　　方卓摸了摸兜里的东西，又碰了碰腰间的诺基亚，由不得人不动手了。
　　之前那位推广应用小组的郑丹锐组长就是调研国内互联网、信息化情况的，他的号码就在手机里存着呢。
　　方卓几乎可以确定一两年后的国字号政策就是出自现在的各种摸排、调研，郑组长又是从发改委借调，和老裘相处也不落下风，地位可见一斑。
　　不过，这种事不能自己直接出面。
　　方卓环顾四周，毫不犹豫的走向虞红虞总监。


###第98章 说服
　　“虞姐，聊着呢？”
　　方卓乐呵呵的找到可爱的市场总监，这也就是就熟不就生嘛。
　　虞红没搭理，装作没听见。
　　方卓扫了一眼，公司的三位同事格外懂事的作鸟兽散，消失在医院的茫茫人海中。
　　“虞姐，我是有件事想让你……”方卓认真地说道。
　　“别介啊，方大总裁，什么虞姐不虞姐，我就一普通员工。”虞红撇撇嘴，“哪轮得到您喊我姐啊？”
　　方卓微微摇头，找人帮忙还不端正态度，这种事他堂堂男子汉做不出来！
　　“虞姐，现在真有……”方卓收起了笑容，强调道。
　　虞红打断：“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我就一看电影都要被批准的普通人而已。”
　　“虞姐，这边人多，咱出去说。”方卓往外挪了两步。
　　虞红站在原地不动：“凭啥听你的？人家周辛都有笔记本，我凭啥看个电影都得被欺负？”
　　方卓干脆地说道：“你想有，那也得出来才能有啊，站这里有什么用。”
　　十五分钟后……
　　虞红站在电脑专卖店，扯了扯方卓的胳膊，弱弱地说道：“那个，我开玩笑的，不用买，不用买，浪费。”
　　方卓摇头不语，这次这个店可以用POS机还挺方便。
　　他把自己的银行卡递给收银台。
　　“哎，哎，不好意思。”虞红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点头哈腰的对收银员连声抱歉，急切道，“方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啊！”
　　方卓把自己的银行卡从虞总监手里拽出来，重新递给收银员，然后按住总监的肩膀，说道：“虞姐，有件事关系到我们网站的生死存亡。”
　　虞红惊了：“你该不会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想让我替你蹲吧？”
　　“怎么可能？”方卓否认，他转身输入了密码，拿到发票，又拎起IBM的包递给虞总监，“走，出去说。”
　　虞红愣愣的抱着电脑包，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
　　“小虞啊，今天我们得冒个险。”方卓走到外面，观察了一下便继续往东。
　　虞红一呆，“虞姐”体验卡过期了？
　　她有些不安地说道：“我现在把笔记本还给你，不冒险，行不？”
　　方卓无视这话，说道：“昨天晚上吃饭，饭桌上碰见一位大鳄，我简单聊了下挂号网，他今天上午就派人到一附院找院长谈合作，也要做这方面了。”
　　“什么？”虞红惊愕，“什么大鳄？昨晚吃饭，今天上午挖墙脚？这什么人啊？”
　　“宋如华听过么？托普的老大，今年上榜福布斯的人，他不是要挖墙脚，他这样的动作是要直接毁掉我们挂号网。”方卓严肃认真。
　　然后，他趁着虞红思考的功夫迅速从路边商店买了张公用电话亭的IC卡。
　　“我好像有点印象，托普集团，就是那个炎黄在线嘛。”虞红记得有看过炎黄在线的广告，她慎重地说道，“确实，如果和这样的集团竞争，我们劣势很大，他们有钱有人有关系。”
　　方卓摇摇头：“有这个层面，但我不是说这个，你如果详细了解过宋如华就会知道他现在喜欢玩的是资本游戏，简单说，热炒概念，提升股价，抛售套现。”
　　虞红有点糊涂，这不是她了解的领域。
　　方卓见她不明白，更直白地说道：“如果让他玩挂号网，第一天宣布投入两亿来打通医院和互联网，第二天在各大报纸和电视发布广告，第三天的股价就上去了。”
　　“小虞，基本就是这样的流程，不论是托普的软件园还是9月份更名的炎黄在线股票，都是这样简单粗暴，但又成功了。”
　　方卓继续叙述理由：“但他不会真心来做这个事，托普的软件园里就是荒地，我去上海的实地看过，连所谓的培训中心变成了旅馆，他只是要钱罢了。”
　　虽然没去实地看过，但结果是一样的！
　　方卓凝视虞红：“小虞，我们需要阻止他们，不然，医院当然会选择口头上更多资金、名气上更大的另一方，线上挂号最终也只会收获一地鸡毛。”
　　他断定道：“这样的资本游戏不会持久，但他既然想涉足我们这个领域，我们就不能等到他自己落幕。”
　　虞红觉得自己有点上头了。
　　她捧着沉甸甸的电脑包，问道：“有办法反制吗？”
　　“有，我需要你打个电话。”方卓言简意赅，“用内部人自曝的口吻和上回你听到的那个郑组长说一下情况。”
　　“啊？郑组长？”虞红脑海里没这个人的概念，她疑问道，“这有用吗？”
　　“宋如华动手太快，一点都不讲江湖道义，我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要是不行，趁早拿着红杉的钱分一分算了。”方卓认真地说道。
　　虞红觉得打电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反正对方又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她踌躇道：“可是我不会说啊。”
　　这句话刚出口，虞红立即瞧见老板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小叠纸展开，一页、两页、三页、四页、五页……
　　“给你准备好了。”方卓把自己由果导因编织的材料递过去，“和这样的人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是他偷袭在先。”
　　虞红默默的接过材料，心情古怪的浏览起来，这准备的好像有点太充分了。
　　“这什么启动资金500万，你怎么知道的？”她奇怪的指着一个数据问道。
　　方卓坦然道：“我编的。”
　　虞红：“……”
　　过了一会，她恍然道：“方卓！你这是要让我去骗一个领导干部啊？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和他面对面聊过天，不然，我自己来也行。”方卓很讲道理，“而且，考虑到我是挂号网的董事长，现在还在杭州发展业务，干这种事被认出来，有点不太好。”
　　他继续说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软件园落户杭州并不会是老裘的政绩，宋如华蹦跶不了太久，他那一套太疯狂，实地去看就是泡沫，一戳就死。我们维系老裘也是确保我们在杭州的关系不出问题。”
　　虞红吸了一口气，思考片刻，再次问道：“一戳就死？你确定？”
　　“我确定，万分确定，因为，我们这是在把宋老师的脸往枪口上戳。”
　　方卓在心里捋了捋不得不拿出来的这一手牌，保持着百分之五十的自信。
　　虞红果断道：“好，我戳了！”


###第99章 一个泡沫的破灭（上）
　　“方卓，你说应该怎么打电话？就用这个公用电话吗？”
　　虞红决心已定，也不磨叽。
　　方卓沉吟道：“刚才去电脑店的路上我反复考虑了这个电话应该怎么打，如果出于更安全的方式，我们应该立即坐车、坐飞机去其他城市打公用电话。”
　　“可宋如华的动作太特么快了，只一个晚上，他就让人去医院，我怕迟则生变。”
　　“对方接到电话，如果想查，能查出来是杭州打过去的，可既然你是内部人的口吻，宋如华在杭州，你也在杭州，还算合理。”
　　“即便，退一万步说，最终被郑组长知道是我们干的，他应该也能原谅我们这种老实生意人的迫不得已。”
　　虞红强忍着“呸”自己老板的冲动。
　　因为，她好像要第二次配合方卓的歪门邪道了。
　　“那打吧，我就按纸上的东西来说吗？”虞红站到电话亭里，又忧虑道，“这里是不是离你刚才买IC卡的商店有点近？万一老板记得你的样子呢？”
　　“没事，我刚才注意着他的视线呢，半低着头，问题不大。”方卓既是安慰虞红，也是安慰自己。
　　“来吧，一起听着，你看应该怎么说，我怕他忽然问问题，我答不上来，这材料是你写的，你知道从哪里说起。”虞红思虑着说道。
　　方卓点点头，拿出诺基亚，找到郑丹锐的号码。
　　虞红插入IC电话卡，一边拨号，一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郑组长也需要时间调查吧？要是宋如华先在杭州这边搞出个概念新闻怎么办？”
　　“我感觉郑组长和老裘的关系不错，应该不会看着他踩坑，但具体两人是什么样的交情，我也不知道。”方卓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感觉……你判断……你特么……
　　虞红心里爆了句粗，耳边已然能听见电话拨通的等待声。
　　她缓慢呼吸，尽量放松，指了指话筒，示意方卓靠近点听。
　　公用电话亭就这么大空间，方卓站进来再试图一起听话筒，两人的脸便贴得很近，但都来不及顾忌什么，因为，电话通了。
　　“喂？”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话筒里传来，正是推广应用小组组长郑丹锐的声音。
　　虞红咽了口唾沫，刻意有点含糊地说道：“是郑组长吗？我想向您反应我们托普集团存在的一些问题，有关互联网和信息化的。”
　　话筒里一阵沉默，片刻后才有郑丹锐淡淡的声音传来：“你说。”
　　方卓稍微往后靠了靠，指着第一页纸上的一段，示意虞红按这个思路说。
　　虞红看着材料，说道：“我们托普集团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在18个城市宣布软件园计划，而且，每个城市都和当地政府承诺提供1亿元资金，未来几年内引进上百家软件公司，打造高科技园区，您不觉得奇怪吗？”
　　话筒里没有声音，既没说奇怪，也没说不奇怪。
　　虞红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们集团内部对这个计划的启动资金只是500万，目的是抬升‘川长征’的股价。”
　　郑丹锐有了反应，问道：“资金没有追加吗？”
　　这个问题在材料上没有，但有实景描述。
　　虞红看了几秒，答道：“不会追加的，很多软件园都是空壳，您可以去实地看一看，几乎都是荒草、池塘，压根没有下一步动作。”
　　电话里又没了声音。
　　虞红看着方卓，不知道该不该讲下去。
　　电话两端近乎半分钟的寂静。
　　“你继续说。”郑丹锐有回应了。
　　虞红看着材料，说道：“托普利用‘川长征’的借壳上市有内幕，所谓的信息产业第一股只是包装而已，宋如华在川省……”
　　郑丹锐打断道：“你怎么知道？你在哪？”
　　虞红拿眼神示意方卓，两人几乎脸贴脸了。
　　方卓微微摇头，示意不答，他又抬手展示材料，让虞红继续按部就班。
　　然而，郑丹锐忽然低沉地说道：“方卓呢？你让他和我说。”
　　公用电话亭里的两人几乎都是身体一僵，头皮发麻。
　　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方卓心念翻涌，伸手按住话筒，轻轻地说道：“他诈我们。”
　　虞红点点头，声音有点颤抖的反问：“郑组长说的是谁？我们托普好像没听过这人。”
　　郑丹锐用确定的口吻又问道：“方卓不在你旁边吗？就是挂号网的方卓。”
　　虞红手足无措地看着方卓，一点都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方卓皱眉，这一下子就退了一万步啊，郑组长不是使诈，他是真的确认是自己指使的电话，可，这也没办法，托普的乱搞就是当前最大的问题。
　　方卓拿过话筒，深呼吸，稳稳地说道：“郑组长好，我是方卓，您怎么知道是我？”
　　虞红极其纳闷这个事，就贴在旁边听着里面的回答。
　　“我留给你的是我私人号码。”郑丹锐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
　　方卓不解：“那怎么就知道是我？我刚才没发出声音。”
　　郑丹锐解释道：“之前刚办的私人号码，到现在的用途只给家人打过一次，不是挂号网的方卓，还能有谁？”
　　方卓：“……”
　　非战之罪！
　　“有话就说吧，不要拿那些编的话来骗我，后果很严重。”郑丹锐淡淡地说道，“什么内幕不内幕，那种几年前的事情你不可能知道，只是凭空瞎猜。”
　　方卓叹口气，常在河边走啊。
　　他镇定了下心神，声音一点不慌：“嗯，抱歉，那就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实不相瞒，郑组长，我真的去看过托普的软件园。”
　　虞红看了老板一眼，觉得他可能是创办挂号网前去过。
　　“哦？你看到的是什么样？”郑丹锐没怀疑这话，认为已经进入“开诚布公”阶段。
　　“所谓号称要投资1亿元建设的软件园里长满了野草，一处培训中心改成了旅馆，还有的河段变成小鱼塘。”
　　“我去过两个，差不多都是这样。”
　　事实上，方卓是从上海当地的BBS论坛查到了用户盖楼闲聊的消息，上海的托普软件园就是这样的场景。
　　也许当地人还会疑惑，还想着以后可能动工。
　　但方卓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种疯狂到一口气谈了18个软件园的计划就是一个荒诞的泡沫，他觉得宋如华是疯了。
　　或者，宋如华是沉浸在资本的游戏里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
　　“郑组长，现在，托普又来杭州了。”
　　“我觉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破坏这里的互联网产业生态。”
　　方卓语气沉重，大义凛然，年轻热血。
　　忽然，他感觉到虞红呼吸的热气吹到了脸上。
　　方卓捂住话筒，对虞红严肃地说道：“小虞，你出去吧，这有我就行。”
　　“草！”
　　即便话筒被捂住，电话另一端的郑丹锐也清晰听到了刚才那个女孩的惊叹。


###第100章 一个泡沫的破灭（中）
　　虞红气炸了。
　　她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过河拆桥！
　　她恨不能用电脑包把公用电话亭给砸了！
　　可是，电脑毕竟是崭新的IBM，电话亭也不便宜。
　　虞红用尽全部情绪狠狠的剜了方卓一眼，拎着电脑包走出电话亭，她没走远，放哨的同时也在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的声音。
　　方卓握紧话筒，他调整下情绪，没有因为被认出身份而头脑昏聩。
　　换个角度想，现在不要把通话当成检举，只作为青年企业家和相关部门领导的沟通交流，这样就好多了。
　　“你为什么要找我说托普集团的事情？”郑丹锐主动问道。
　　“郑组长，我刚才就说了，不想让他们破坏杭州的产业生态。”方卓重述了一遍理由。
　　郑丹锐淡淡地说道：“我不信。”
　　方卓想了想，换了个理由：“我认为如果放任这种明显有问题的软件园进入杭州，裘市长在不远的将来会碰见麻烦，他很看好我的挂号网。”
　　郑丹锐思索几秒，说道：“我不信。”
　　你不信，你不信，鲁豫是你表姐咋地？
　　方卓纳闷对方会纠结于这个，直接说道：“宋如华昨晚见过我，极可能复刻玩弄概念炒作股价的那一套，挂号网现在很危险，我必须做点什么。”
　　另一端的郑丹锐点点头，信了，这话是真的。
　　他冲着走过来的司机招招手，掩了下手机话筒，低声说道：“开车去上海这边的西部软件园。”
　　然后，身处上海的郑丹锐一边等司机把车开过来，一边继续对手机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要炒作你的那个概念？”
　　“昨晚在裘市长的饭桌上遇见他，今天上午有医院的人告诉我，托普集团来人谈线上挂号的合作。”方卓直接把李科长所说的事定性，一点也不模糊，“如果是良性竞争也还好，问题在于一旦他继续玩资本游戏，未来数年内都不会有线上挂号乃至医疗真正实现的空间。”
　　郑丹锐已经坐进了车里：“你为什么不直接和裘市长说？”
　　方卓犹豫好几秒，有点杀人诛心但又委婉地说道：“宋如华来杭州做软件园毕竟只是杭州一地，他拿线上和医疗的概念炒作恐会有更大范围。”
　　郑丹锐听懂了。
　　裘市长只需要确保杭州没有问题就行，即便方卓去说，裘市长觉得软件园存在问题，杭州不搞这个了，宋如华转身去另一个省宣布投资线上医疗，那又能怎么办？
　　杭州的副市长还能去管其它省份的事情？
　　就算有些人脉关系，他有那个动力去管吗？
　　冀望于一位副市长有着热切的责任心去承担仕途的风险？
　　相反，郑丹锐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得不重视，即将正式成立的推广应用小组就是干这种工作的，他未来数年的工作基本盘都是注意国内的互联网和信息化建设。
　　这是分内之事，也是另一种政绩。
　　郑丹锐略一沉默：“你对托普还有什么更多了解？”
　　“只软件园一条还不够么？”方卓反问，“这种托普存在的基石是空的，它这个集团或早或晚都得出大问题。”
　　郑丹锐看着车窗外一路倒退的景色，问道：“你对托普集团的这种事怎么看？”
　　方卓有点意外现在这种时刻听到如此问题，但转瞬就想到对方的身份，不光得调研情况，也得总结现象。
　　这还真成政商交流会了。
　　尽管昨夜睡得很晚，但方卓这会的脑子极度清醒，那些收集整理的材料和上辈子知晓的事转啊转，没让郑组长等很久就说了话。
　　“托普集团有没有问题？”
　　“有，有很大的问题。”
　　方卓先给了个狠狠的评判。
　　然后，他话锋一转：“但只把问题抛给托普，抛给宋如华，那也有点狭隘。”
　　“为什么宋如华搞一片菜地再插个牌，川省就迫不及待的大给优惠政策？部委又为什么把它列为‘国际级火炬计划软件产业基地’？”
　　“宋如华有政商关系不假，但要说他那时能活动到部委，我是不信的。”
　　“这中间是不是急于求成？一听见‘信息化’‘软件集群’这种字眼就如饥似渴的跟着放卫星？”
　　方卓的声音变得铿锵：“好，退一步说，信息化刚起步，大家都不懂，被忽悠被欺骗，能理解，可托普从第一家软件园到现在第十八家软件园，我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到园区里的真相，那些跟进负责的人是怎么回事？”
　　“两三年的时间里，是没有人发现这个泡沫，还是没有人愿意主动戳破这个泡沫？”
　　方卓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宋如华是去印度考察后才回来做的软件园，他的初心未必不是好好做这个事，但源源不断的福利政策和轻易攀升的股价诱发了他的贪婪。”
　　“如果空壳能挣大钱，如果玩弄概念能野蛮生长，谁会愿意好好做呢？”
　　“软件园让托普尝到了甜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野蛮生长，今年9月份，托普收购金狮，把股票改为‘炎黄在线’，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炎黄网广告，但直到现在，谁能说出来炎黄网是干什么的？”
　　“说不出来，但股票价格又上去了。”
　　“有一就有二啊！”
　　“机制不健全必然会导致野蛮、违背市场规律的生态环境，宋如华是贪婪的，可地方上的政策只要存在问题，没了宋如华还有方孺华。”
　　“我觉得，不要考验人性。”
　　方卓深吸一口气，言语里满是痛心和遗憾。
　　旁边放哨的虞红早被长篇大论吸引，不自觉靠近着听完了后面的感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胆子也忒大，还给对面领导上起课了。
　　郑丹锐安静又耐心的听完，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悦。
　　他问道：“还有吗？”
　　“没了。”方卓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紧。
　　“好，我知道了。”郑丹锐说完这句，直接挂断电话，托普在上海的软件园快到了，他即将看到真相。
　　方卓有些怔然的把话筒放回原位。
　　“怎么说？郑组长怎么说？”虞红见状，连忙问道。
　　“没太说什么，应该有效果。”方卓回想着这一番对话。
　　虞红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她见方卓的面色依旧严肃，问道：“你在想什么？”
　　方卓摇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虞红不明白。
　　方卓幽幽地说道：“我们要抓紧时间野蛮生长。”


###第101章 一个泡沫的破灭（下）
　　“？”
　　虞红在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方卓阅读了出来。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自家的市场总监建立稳固而信任的关系。
　　“小虞，教你个乖，看一个人要看他怎么做，不要看他怎么说，论迹不论心。我刚才和郑组长谴责了不健全的机制，但咱们这种本分做企业的快速发展，有什么不好？”
　　“你想想我，你想想你，咱是那种好歹不分的人么？”
　　方卓给了虞总监三秒钟思索的时间，继续说道：“你看武侠小说里，用正则正，用邪则邪。”
　　虞红认真地问道：“违法吗？”
　　“……”方卓觉得这是一个好问题，他本想耐心交流一下，奈何，手机忽然响了。
　　方卓连忙拿出手机，只是一瞥就热情的对电话说道：“哎，洋姐姐，什么事啊？”
　　虞红把电脑包换到更好发力的右手手拎，嗯，不要看他怎么说，不要看他怎么说。
　　“啊？洋姐姐，怎么今晚还有局？”方卓觉着哭笑不得了，“裘市长就这么喜欢组局啊？”
　　方卓又聊两句，挂掉电话。
　　“今晚也有饭局？还能见到那个宋如华么？”虞红关切地问道，“你这时候去，不会有问题吧？”
　　方卓想了想：“去吧，总得见他最后一面。”
　　不要看他怎么说，不要看他怎么说！
　　虞红只聊正事：“我意思是，郑组长已经知道是你打电话，这种关头是不是不要去裘市长的饭局，中间留点时间缓和缓和？郑组长会和裘市长怎么说？”
　　“这个真不知道。”方卓摇摇头，他从郑丹锐的口吻里能感觉出对方应该不会对自己有太大意见，但和裘迪怎么通气就完全不清楚了。
　　毕竟，这俩人的交情不知道是什么样。
　　正常分析来看，如果裘迪知道托普软件园有问题，他及时止损，应该会庆幸，但自己的这种动作嘛，未必会喜欢。
　　方卓也挺无奈，不是托普先动手，谁又愿意生事呢？
　　他把五大页材料叠好，递给虞红：“你拿回去，先剪碎，再烧掉，一定别让其他人看到。”
　　“好……那你晚上保重，宋如华如果要用刀斧手，你就给我打电话。”虞红嘱咐道。
　　方卓应下来，转身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虞总监压根没手机，打个屁的电话。
　　再回头，这位已经拎着电脑包潇洒的离开了。
　　人呐，总是会成长的。
　　※※※
　　第三次参加裘市长的小宴，按照柳洋洋的话来说，这是市长的礼贤下士，方卓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市长是要尊重，求人办事是要求人办事。
　　偏偏，他心里确实没有先前的欣喜和高兴。
　　晚上七点半，方卓才抵达西湖小筑，他没让柳洋洋来接，自己在湖边绕了一会，给合肥的苏薇董秘打了个很久的电话。
　　野蛮生长这种事需要人来做，他暂时回不去合肥，招人往下面的市、县做地推宣传得抓紧招人做起来。
　　这一批人稍微有点经验，立即再调一部分来杭州，两边的工作都很重要。
　　七点半是迟到的时间。
　　不过，礼贤下士的裘市长没有见怪，只笑着说了句：“小方来迟了啊。”
　　方卓立即拿杯倒酒，憨厚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忙着安排工作，我自罚三杯！”
　　裘迪没这个意思，抬手要制止，然而方卓已经仰脖开始喝了。
　　他也就不再拦着，只向旁边的宋如华笑道：“小方来杭州，那酒量是见长。”
　　方卓第一杯迅速喝完，第二杯也很迅速，第三杯仿佛有些困难，他吸了两口气，冲着含笑看自己的宋如华示意了下酒杯，仰脖饮尽。
　　算上昨天的三杯，这一共是六杯。
　　人生的故事啊，都在这六杯酒里了。
　　裘迪鼓掌叫好，旁边的宋如华也轻轻鼓掌。
　　方卓憨憨的坐下。
　　他觉得今天也许可以和裘市长提一下挂号网在杭州的发展，如果郑组长不提自己的话。
　　酒桌上推杯换盏，今天没有第一次来参加的人，连方卓也能和旁座的人聊聊对方的事业发展。
　　“昨天是咱们欢迎托普来杭州做软件园，是为宋老师接风，今天啊，他非要宴请回来。”裘迪笑吟吟地说道，“宋老师昨天那首诗，我回去品味良久，今天让他再来一首，怎么样？”
　　众人纷纷起哄。
　　宋如华微微一笑：“酒还没喝到尽兴，怎能作诗呢？”
　　裘迪立即亲自给这位福布斯富豪倒上一杯酒：“来，宋老师，酒需尽兴。”
　　“哈哈，尽兴，尽兴。”宋如华先抿一口，侧脸望着外面的西湖，略一沉吟，“风雨新时歇。”
　　众人皆是屏息。
　　宋如华再抿一口市长倒的酒，吟出第二句：“江湖旧日凉。”
　　正当他抿了第三口的时候，裘迪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宋如华微笑着停下。
　　裘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宋老师，抱歉，我先接个朋友的电话。”
　　宋如华端杯示意，脑子里在雕琢后面的两句诗。
　　裘迪笑着按通电话，把听筒放在耳边。
　　几秒钟后，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里酒酣耳热的醉意也迅速褪去。
　　又过一会，裘迪脸上已经满是严肃。
　　电话挂断，手机收起。
　　裘迪淡淡地说了句：“朋友的电话。”
　　宋如华点点头，诗兴犹在，他微微叹息，吟出第三句：“故人何处是？”
　　裘迪自顾自的倒一杯酒，晃了晃酒杯。
　　宋如华的手机忽然也响了，他随手取出，按掉来电，喝完杯里的酒，吟出最后一句：“回首白云乡。”
　　『风雨新时歇。
　　江湖旧日凉。
　　故人何处是？
　　回首白云乡。』
　　酒桌上众人鼓掌，但掌声却不如之前热烈，不少人都瞧出来裘市长兴致的降低，猜测那通电话里或许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这时，宋如华刚才关掉的手机再次响了。
　　他无奈地道歉道：“我也接个电话。”
　　手机接通。
　　宋如华听了两句，面色愕然，失声道：“蓉城那边的检查？”
　　蓉城是川省省会，是集团大本营的所在地，第一座托普软件园就在于此。
　　“这样吧，宋老师看起来还有事，我也有点情况要处理，今天我们就喝到这里。”裘迪起身，抓起外套，走出包厢，看都没看宋如华一眼。
　　酒桌众人皆是茫然，这是怎么了？出现什么变故了？
　　方卓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冲着正低头找号码的宋如华敬了敬，仰脖喝完便把杯子放在桌上。
　　他刚要走，瞧见杯底有个果汁的小气泡。
　　众人已经慢慢起身，有的人还在向宋老师说着场面话。
　　方卓伸手拿了根牙签，饶有趣味的戳进酒杯。
　　砰。
　　不为人知的声响。
　　一个泡沫就此破灭了。


###第102章 计划
　　方卓满身酒气的回到窝点，连续两天这般的形象出现在同事面前让他开门的瞬间有点内疚。
　　他们还是学生啊！
　　咔嚓。
　　钥匙拧开的细碎声音没有惊扰到客厅里的劝酒声。
　　“小唐，男人不喝酒，交不到好朋友！”
　　“小周，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啊！”
　　啤酒瓶在地面溜溜的滚，烧烤在桌上喷喷的香。
　　方卓愣住了。
　　他们……还是学生啊！
　　“方哥。”
　　“方总。”
　　“小方回来了啊。”
　　虞红瞧见老板面对招呼声无动于衷还皱着眉，她连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没喝哈。”
　　旁边的三人纷纷怒视虞总监，就你劝酒词一套一套的！
　　“你们怎么还喝上了？”方卓把薄外套挂上，问了一句。
　　“方哥，今天的模拟很顺利，我们想着明天就有杭州医院在挂号网正式上线，所以……小小的庆祝了下。”周辛解释道。
　　唐尚德有些醉态地笑道：“方哥，你回来迟了，得自罚三杯啊。”
　　方卓黑着脸，上个让我自罚的人现在已经快凉了，你知道吗？
　　他摇摇头：“你们喝吧，我在外面已经喝了不少，电脑呢？我用用。”
　　“放你房间里了。”虞红眨眨眼，“新的。”
　　方卓没理她，对其他人露出个笑容，安抚道：“没事，你们吃，我晚上真喝很多了。你们也别太晚，明天还得去一附院。”
　　老板进了卧室，关门声音很轻。
　　胡梅丽也小酌了两杯啤酒，这会有点不安地问道：“要不，咱们不喝了吧？”
　　“别，你们继续，我去看看他。”虞红知道今天是有什么事，她起身道，“正好我和他聊聊市场。”
　　虞红敲了两声卧室的门，没听到拒绝的声音便推门而入，她看到方卓并没有打开今天下午买的那个新电脑，似乎正在发呆。
　　她心里一急：“晚上不顺利吗？”
　　“噢，小虞啊，没有，应该是挺顺利，嗯……也不是特别确定，反正我猜是顺利。”方卓略微注意了下准确性，他不知道裘市长接到的电话是什么内容。
　　但就观察来判断，那番和郑丹锐组长的对话是生效了。
　　虞红拍了下两下胸脯，笑道：“那就好啊，那你想什么？”
　　“小虞，我跟你说，习惯性复盘绝对是个好习惯。”方卓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更何况，确实拿了人家风投的钱，我得考虑各种可能。”
　　虞红问道：“什么可能？比如？”
　　“比如，怎么拿到风投更多的钱。”方卓来了精神，他刚才坐在桌边其实是酒意上头，有点犯困。
　　虞红迟疑，红杉已经整整给了两百万啊，这不是个小数字。
　　她正要说话，方卓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方卓一边拿手机，一边说道：“咱们公司的人其实都应该配上手机，方便联系，现在太麻烦了。”
　　来电是郑丹锐。
　　方卓等了几秒才按通手机：“喂，郑组长好。”
　　“你今天也在裘迪的酒桌上？”郑丹锐单刀直入，“见到宋如华吗？”
　　“呃，在。”方卓知道这位大概是要了解当时情况，直接简洁地说道，“宋如华今天在西湖小筑请客，很多人都在，裘市长先接个电话，然后宋如华也接到电话，酒宴就散场了。”
　　郑丹锐声音一寒：“宋如华也接到电话？说了什么？”
　　方卓说了个干净：“没听太清，通话很短，好像是说川省的什么检查。”
　　“别的呢？”郑丹锐问道。
　　“别的好像没什么了，我到的晚，就是普通吃饭、喝酒、聊互联网产业发展。”方卓老老实实地说道。
　　“好，知道了。”郑丹锐挂断电话。
　　方卓把手机放一边，若有所思。
　　“怎么？他说什么？”虞红问道。
　　“郑组长就是询问今晚我见到的情况，看起来，他对宋如华接到的电话比较重视。”方卓思考着说道，“他今天下午应该是直接实地去看软件园了，晚上酒宴给裘市长的电话应该也是他打的。”
　　“至于宋如华，我估计是接到了通风报信。”
　　“顺序应该是这样的，郑组长看到了端倪，然后通知川省的同志调查情况，那边呢，托普是地头蛇，肯定也有打点好的关系，直接打电话告诉了宋如华。”
　　“郑组长听到这种事，这还了得，估计有的忙。”
　　虞红：“……”
　　她摇摇头：“你应该是去混官场才对。”
　　“哎，我不是那块料，我这人看似圆滑，其实也很有原则的。”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虞红心里有槽要吐，又不知从何说起。
　　“托普这回摊上事了。”方卓伸手拿过一张纸，又找了支笔，在上面写一个数字3。
　　虞红猜测道：“这回肯定损失很大，这样他们就没精力来耽误我们的事。”
　　“不，恐怕就直接崩溃了。”方卓冷静地说道，“18个软件园就意味着最少十八个地方政府，他这个谎扯得太大，他的股票越是因为谎言而升值，他也就越需要新的更大的谎言来刺激。”
　　“他可能就是这样才盯着我们挂号网的概念，托普新收购的炎黄在线并没有找到具体的业务方式。”
　　“广告满天飞，业务不清楚，股价还上涨，这也真是时代特色了。”
　　方卓有所感慨，继续说道：“时不我待，我们要赶紧花钱，争取3个月内花掉一百万。”
　　虞红被吓了一跳：“三个月一百万？”
　　“不然，政策收紧，我们就不好走了。”方卓对接下来的情况有所猜测，如果托普的事产生风暴，挂号网有利有弊。
　　有利的暂且不说，有弊的需要提前打算。
　　“100万是安徽省和浙江省的预算，重点放在浙江省，我这周之内就想办法去正式的拜访裘市长，毕竟我们网站明天就上线了浙大一附院。”
　　“再留50万的预算放在上海，我们明年上半年的目标就是打通华东地区，皖、浙、沪、苏。”
　　“花光100万，我就去找红杉或者其他风投要钱，务必要在正式的政策下来前完成第一轮融资。”方卓凝视虞红，“你明白么？”
　　“我明白是明白，可感觉压力很大。”虞红犹豫着说道。
　　“我理解。”方卓摇摇头，轻轻叹息，“你是女孩嘛，也许，我们需要一位更能抗压的男总监。”
　　“拙劣的激将法。”虞红不屑，她知道老板听薇薇说过自己家里重男轻女的情况。
　　方卓问道：“有用吗？”
　　虞红的表情绷不住，逐渐咬牙启齿：“有用！”
　　砰。
　　门被关上了。
　　方卓耸耸肩，撕掉一页纸，认真用笔写下一个标题——关于托普集团的弥天大谎。


###第103章 始作俑者
　　方卓伏案工作，认真而又重新书写着对于托普集团的介绍。
　　关于托普集团的弥天大谎。
　　能是什么大谎呢？
　　还是那些收集的材料罢了。
　　尽管已经有郑组长在调查这件事，尽管托普集团这一次很可能像历史中一样崩溃，可由自己提前戳破的泡沫也不是没可能被内部消化。
　　原本的托普就是被媒体曝光软件园的情况才轰然倒塌，现在，它如果因为行政上的调查而出现状况，谁知道会不会出现自罚三杯的情况呢？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到了那时，宋老师会不会想起他动心动念的线上挂号概念？
　　托普不死，朕心难安啊。
　　所以，方卓觉得还需要加一把火，也算尽尽心意，宜将剩勇追穷寇嘛。
　　这份稍显夸张的材料将会寄往不同的媒体，让大家一起来见证托普集团的倒塌。
　　方卓边写边想，如果不是自己，宋老师原本是能折腾多少个软件园来着？好像是将近三十吧？真的是相当另类传奇，这一回，他还会跑到美国去么？
　　夜深了。
　　方卓寻章摘句的完成一篇《关于托普集团的弥天大谎》的稿件，感觉这都不用修改就可以直接刊载在媒体上，嗯，明天上午照着稿件用打印机打出来再寄往媒体，这样不会有自己的字体笔迹。
　　他拿着稿子再审视一遍，依旧叠好放在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然后上床入睡。
　　明天是挂号网在杭州展开的第一站，人是得到场的。
　　11月27日，周二，挂号网悄然上线了浙大一附院的挂号功能，同时，流量越来越上升的导航网站hao123也开放了浙江省的IP。
　　不过，正如同方卓提前和李科长打的预防针一样，正式上线并没有迎来多少使用的人，更多是医院里病患和家属偶尔好奇的询问。
　　方卓对此有心理预期，唐尚德和胡梅丽则显得有点失落。
　　“小方，恭喜，希望挂号网和一附院的合作能给病人带来真正的方便。”
　　院办的李如意科长在上午十点半匆匆来到大厅，找到了方卓。
　　“我们做挂号网就是这样希望的，李哥，这些天还是得多谢你。”方卓笑道。
　　李如意客气了两句，声音略微放低：“小方，上回来找院长的人怎么应对的？不会再出现什么状况吧？”
　　“嗯，应该没问题了。”方卓认真地答道。
　　李如意略微踌躇：“听说是托普集团的人？”
　　方卓一惊：“李哥知道了？对，是托普的，他们要来杭州做软件园，昨天来一附院是顺带问问。”
　　“那你们以后会竞争吗？”李如意一边这样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给，盖过章的。”
　　这合同等方卓回答完问题拿出来和现在拿出来是两种感觉，他凭前面数天的接触，直觉那句“应该没问题了”是靠谱的。
　　方卓露出笑容，接过正式合同，道了声谢，说道：“他们不会来竞争了。”
　　李如意点点头。
　　方卓补了一句：“他们大概也不会在杭州做软件园了。”
　　李如意一愣，立马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他听过托普集团的名字，说是不来竞争挂号还好，这连主业的软件园都不做了？
　　好像，方卓是合肥那边来的，他在杭州这边能这么地头蛇吗？
　　李如意心里有些怀疑。
　　但很快，这份怀疑就被证实。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李如意便格外关注托普集团的信息。
　　时隔数天，他首先在新浪门户网站上瞧见了新闻，一个标题名为《托普集团是否在撒谎》的新闻引起很大动静。
　　又过两天，《华东经济报》刊载新闻，标题名为《有关托普集团的弥天大谎》。
　　紧接着，很多媒体纷纷进行了转载，有的记者还找到托普集团的董事长宋如华，当面采访相关问题。
　　记者：“宋老师，请问你们集团的软件园为什么基本都没进行建设？其中是否存在造假问题？”
　　宋如华是如此回答：“项目总是存在风险，我们集团会对各地的项目进行评估，你不能要求所有的项目都达到我们之前的预期。”
　　然而，这样的匆匆回答不能让各方满意，质疑声愈发汹涌。
　　托普集团是否存在问题？
　　这似乎不是一件需要证明的事。
　　现在需要证明，托普集团究竟存在多大的问题？
　　与此同时，托普控制的两支股票应声下跌，原本分拆出来的托普科技已经向香港创业板申请上市的流程也被叫停。
　　一时间，托普集团陷入风雨飘摇之中，杭州的新软件园计划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勉强作为当事人的虞红尽管已经听过老板的预测，可眼睁睁看着风暴形成，她还是很震惊。
　　“小方，你就是始作俑者啊。”虞红完成一天忙碌的招聘工作后忍不住拿着报纸找到方卓，指着上面的新闻感叹。
　　“你凭什么污人清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能是宋如华他自己。”方卓看都不看，“谁能强迫他撒谎？谁能让他去上下勾连？”
　　虞红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嗯，你说话真难听。”
　　“……”方卓没有这样的感觉。
　　虞红又说道：“小方，你得吸取教训啊。”
　　“小虞，你说话真难听。”方卓原话奉还。
　　“我是认真的，我真觉得触目惊心。”虞红摇头，“为什么一个不难戳破的泡沫能持续这么久、规模这么大？”
　　“利益呗，还能是什么。”方卓随口道，“宋如华是个聪明人，但这个世界不缺聪明，缺的是克制，尤其被资本裹挟的时候。”
　　虞红反驳：“被裹挟了还说什么克制呢？”
　　方卓一怔，笑道：“有道理。”
　　他想了想：“所以，我们要裹挟资本，不要让资本裹挟我们，这就是这次的启示了。”
　　“能被裹挟的资本还算资本吗？资本能这么丢人吗？”虞红问道。
　　方卓觉得这种探讨比较有意思，他转过身，认真看着虞总监：“首先得有控制力，然后，要让资本看到美好的未来，我认为是有可能有机会的。”
　　“哪有这么容易，再说了，谁能看到未来呢？”虞红摇头。
　　方卓重新转过身，万分赞同：“有道理。”


###第104章 名额
　　【托普吹出了一个美丽的泡沫，利用资本进行精心的编织，地方政府、股市股民、业界生态，三者皆输。
　　宋如华拿到川省的福利政策，犹如脱缰的野马在中国大地上奔腾，他玩弄着概念来攫取利益，也必将被利益裹挟，不断奔向理性的深渊。】
　　砰！
　　裘迪狠狠地把报纸拍在了办公桌上。
　　他没看完新闻，但猜也能猜出来是说什么。
　　一想着这样一个人居然被自己邀请来杭州做劳什子软件园，一想到自己亲手倒酒让他赋诗，裘迪心里就有一团愤怒且难堪的火焰在燃烧。
　　裘迪盯着桌面上一动不动的报纸，咬牙低声：“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一场骗局对他主持的杭州发展互联网产业工作无异于泼了一盆凉水，尤其，这件事已经在市委班子里通过气。
　　不过，好在“几乎落实”和“已经落实”还是不同的，这可比其它地方政府要好多了。
　　裘迪这么一想，心里获得不少安慰。
　　他控制了一会情绪，伸手拿过座机拨了个号。
　　很快，秘二科的柳洋洋轻轻敲门进来。
　　“小柳，安排组织个市内互联网产业座谈会。”裘迪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情绪，缓缓说道，“再让新闻科的小万注意联络媒体报道。”
　　柳洋洋应下来，问了一句：“那我就邀请十个企业的代表？”
　　裘迪余光瞥见报纸，心里又是一阵烦恼，他沉吟道：“贵精不贵多，邀请五个就行。”
　　柳洋洋点点头，知道举办这个座谈会的目的是什么。
　　她刚要离开，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得多问一句：“昨天我看科里有人尝试用了一附院的网上挂号，要不要邀请挂号网的负责人？”
　　“可以，那就六个吧。”裘迪有点意外，网上挂号这么快就可以用了么？
　　柳洋洋离开办公室，轻轻关上门。
　　她先通知了市委宣传部新闻科的同事，然后开始逐一邀请杭州市内的互联网企业。
　　阿里得邀请，它今年刚拿到大笔融资。
　　网易在杭州的研究院得邀请，这是个上市企业。
　　搜狐得邀请，它在杭州的是搜狐焦点分公司，本身就有采访性质，有助于这次座谈会的线上宣传，要领会领导意思嘛。
　　再来两个，网盾科技是个新公司，凯旋咨询是裘市长朋友的公司。
　　至于挂号网。
　　柳洋洋一直等到下班才拨通方卓的电话。
　　“喂，方总啊。”
　　“哎，洋姐姐，我发现你是屡教不改，你一喊我方总，我心里就慌，喊我小方呐。”方卓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和柳洋洋算是比较熟，说话也带着热情和随意。
　　柳洋洋不自觉露出一丝笑容：“小方呐，你不是老问我裘市长什么时候有空么？”
　　“是啊，洋姐姐，我们挂号网在杭州正大力招聘人手，想着让领导指导执导工作。”方卓笑道，“可裘市长最近好像很忙。”
　　“小方啊，也亏你叫了好几声姐，最近市里要举行一个互联网产业座谈会，裘市长会出席，可能就五六个名额。”柳洋洋认真地说道，“我努力帮你争取争取。”
　　“啊？那可真是谢谢洋姐姐了。”方卓惊喜地说道。
　　柳洋洋又说道：“但不能打包票，我只能说尽量，名单估计明天能确定下来，明天再联系。”
　　“行啊，洋姐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方卓表示感谢。
　　柳洋洋满意的结束通话，只是一点点狡猾的小技巧罢了。
　　※※※
　　“小方，我发现咱们的待遇在杭州还挺有竞争力，不光学校的学生，今天路过的行人也不少来摊上问。”
　　“嗯，基础工资+奖金+差补，杭州毕竟不像是深圳，再加上，咱们也是实打实的创新企业。”
　　方卓和虞红对话一句，各自呼啦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两个人今天忙得有些惨，中午连饭也没吃。
　　虞红心满意足的吃了片羊肉，问道：“你洋姐姐和你说什么呢？我发现你这人贼不要脸，怎么就能喊出来的？”
　　“这有什么喊不出来？人家长得漂亮，我也不吃亏啊。”方卓无所谓，又道，“说是能帮忙争取一个产业座谈会的名额，估计有戏，不然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吧。”
　　虞红有点生气的吃了一口面：“你这人简直混账，漂亮就能喊姐姐？”
　　“对啊，虞姐姐。”方卓变相夸奖道。
　　虞红忽然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混账，简直太混账了，这个人……
　　“这种产业座谈会肯定会让企业提难处的，到时候我就说咱们和医院的对接，嗯，真是个很不错的机会，没准比私底下去拜访市长还好。”方卓的念头已经转到了正事。
　　几秒钟过后，他忽然惊奇道：“诶，小虞，你脸怎么有点红？别是今天降温冻着了。”
　　“我、我是不能吃辣，刚才辣椒放多了。”虞红强自解释道。
　　“哦。”方卓点点头，冲着小店老板招招手，喊了句，“老板，老板，来给这美女碗里加点羊汤。”
　　“你喊什么啊。”虞红无力吐槽，哪有这么大剌剌在饭馆里喊人美女的。
　　羊肉馆的老板乐呵呵的舀了一勺汤添到碗里，顺便还瞧了一眼，嘿，长得真不赖。
　　方卓没在意，接着刚才的思绪：“杭州这边咱们招20个人，2人一组，我看直接在院校外面摆摊招牌的效果不错，‘能出差’和‘懂电脑’，学校里的人比较容易满足这两个条件。”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说，我让唐尚德来负责杭州往下宣传的工作，是不是有点太儿戏？那小子，我之前觉得挺社会，最近几天怎么又觉得挺憨了？”
　　“可能是和周辛接触多了。”虞红的注意力回转，她思虑一会，“20个人招满，工资、物料、办事处的租金，林林总总的一个月就得将近十万块钱，你哥到底来不来公司当财务啊？账面上一团糟，这不是好事。”
　　“……嗯，我再催他一次，不行的话，我们自己招人。”方卓决定再拖两个月，这样就不会太好计算资金流向。
　　“今晚就催，别磨叽了。”虞红对这一点有些不满。
　　“吃吃吃，这都是小事，看看座谈会能帮多大忙，这回没了过江龙，市长总得挑几条泥鳅来养肥吧。”方卓半是调侃。
　　“我看他最近都没饭局，没准是知道你在背后捣鬼呢。”虞红说了一句。
　　方卓搅了搅筷子：“这还真不清楚，要不，座谈会上我试试他？”
　　虞红吓了一跳，连忙劝阻：“你别作死啊！”
　　“诶，玩笑，玩笑，我怎么可能去捋虎须。”方卓笑了笑。
　　虞红看着老板的眉眼，觉得他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人。


###第105章 一幕
　　时隔一天，方卓果然接到柳洋洋经过她努力而给自己获取了名额的电话。
　　至于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方卓是不会深究介怀的，他为了表示感谢还约了周六一起吃个晚饭。
　　杭州市互联网产业座谈会定在周五上午，通知和开会仅仅间隔两天。
　　虽然这一趟是冲着给领导提提困难去的，可方卓左想右想还是拿着生产力做了一份PPT以表示诚意，这玩意现在属于相当时髦的那种。
　　等到了周五，方卓第一次来到杭州的市政府大楼。
　　产业座谈会是在会议室召开，方卓找到地方看到媒体记者正在架设机器，他立即意识到这次座谈会的宣传意义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会议室里已经坐着的是一家成立没多久的互联网安全公司，另外4家名单上的企业代表人还没到。
　　方卓和这家网盾企业的副总寒暄了几句之后又看见柳洋洋秘书便又一顿聊。
　　上午九点半，等到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裘副市长和规划办主任武家明以及另一位不认识的领导才姗姗来迟。
　　企业代表严阵以待，媒体记者蓄势待发，领导们面带微笑。
　　杭州互联网产业座谈会便开始了。
　　座谈会谈什么呢？
　　裘迪市长发言，谈及互联网发展的意义和大势，然后话锋一转，强调互联网企业要脚踏实地，不要弄虚作假，最后又聊到了互联网产业在杭州的发展规划和配套政策。
　　市长讲话完毕，另一位领导也聊了聊政策，他主要是补充一些具体的方针办法。
　　如此如此，才终于到了方卓期盼已久的环节。
　　敬爱的裘市长和蔼地笑道：“互联网是新兴产业，在座的又是杭州备受关注的公司，你们日常工作中有什么困难，或者说希望我们怎么帮助你们，都可以提一提，不要拘束。”
　　方卓精神一振，那我可就不拘束了。
　　他做了一个动作来吸引裘市长的视线，掀开自己带来的IBM笔记本。
　　裘迪直接点名道：“方总今天是有备而来啊。”
　　方卓笑了笑，说道：“我们挂号网刚到杭州开展工作，正是需要领导们指导的时候，笔记本上我有做了一些在杭州的工作进展汇报。”
　　裘迪一听，印象大好，他挥挥手：“方总，你说，我们听。”
　　他又回头向秘书支使道：“把咱们的投影仪打开。”
　　方卓觉得很赞，一番连接之后放出一晚成果的PPT，里面有一些对杭州市医院数据的统计分析，也有凭借印象对合肥工作的小小总结。
　　简洁的文字配上饼状图、柱状图、折线图，还有来自虞美女的配色审视，乍一看相当亮眼，也和另外几家企业形成鲜明的对比。
　　裘迪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感叹，这才是干实事的人呐，哪像宋如华那个王八蛋尽说虚的，还是小方工作做得扎实。
　　副市长对宋如华念念不忘。
　　“目前，我们正在杭州本地招聘业务员用作下面市、县的宣传工作，另外，像搜狐、网易也在积极的洽谈线上广告。”方卓侃侃而谈，“著名的导航网站hao123是和我们已经达成为期两年的深度推广合作。”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裘市长，不光网上，我们还想在媒体报刊上做一做广告，这方面的能不能给一些优惠啊。”
　　裘迪笑了，对着秘书嘱咐道：“这个工作交给小万来做。”
　　他转过头，说道：“我们宣传科的同志和媒体记者比较熟悉，像挂号网这种既创新又方便人民的企业应该得到鼓励和关注。”
　　方卓自是连声感谢。
　　裘迪又问道：“今天咱们畅所欲言，还有什么困难和要解决的问题，尽管说。”
　　好哒，那我就尽管说了！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裘市长，我们挂号网因为要和医院展开合作，进行不同地区的号源分配试点，咱们市里能不能和医院方面说一说情况。”
　　“我们目前和浙大一附院签完了合同，另一个二附院也在洽谈之中，尤其，一附院已经渐有起色，但这样一家家医院的跑，接入线上的工作效率比较低。”
　　方卓只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
　　裘迪却是听懂了意思，医院这一块是属于比较封闭的体系，挂号网如果一家家的跑，中间的拜访、沟通乃至人情往来是个很大的问题。
　　他没有立即回答，和旁边的领导低声商议了几句方才给出答复：“我们可以邀请卫生局的同志过来聊一聊这个问题，看看有没有好的解决方法。”
　　“我们也可以找时间把医院的领导们邀请过来，一起探讨挂号网究竟能不能对医院产生帮助，能不能行之有效的把网络和医疗结合在一起。”
　　裘迪市长作出如此的指示。
　　方卓立即捧场道：“裘市长说得对，我们是渴望和医院领导们进行沟通交流的，如果我们的工作存在问题，也希望能得到指正，这样才能更好的进步。”
　　裘迪点了点头，问过自己的行程，直接说道：“那就明天下午我们再召开一个专项小会，卫生局、医院，还有企业，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如何支持信息化发展。”
　　“谢谢领导的关心，我相信咱们杭州的互联网产业一定能够做大做强。”方卓笑得很灿烂。
　　媒体记者的摄影机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幕，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笑容比较能够反映互联网年轻、活力的精神，可以放在新闻板块上来用。
　　座谈会继续，裘市长关心了上市企业以及新兴企业的发展，勉励大家一起为建设信息化社会而努力，与会企业代表无不受到鼓舞，纷纷表示充满了干劲。
　　然后……座谈会的中午并没有管饭，大家只能各回各家的干饭。
　　方卓猜测裘市长可能对饭局的观感还没调整过来，不然怎么也会与民同乐一把，别看老宋不在了，您要是让现场作诗，我这年轻小伙也能顶一把啊。
　　座谈会真是好，领导关心跑不了，座谈会真是妙，那个那个，感谢帮忙呱呱叫。
　　方卓略有些遗憾。
　　等他出了办公大楼，礼貌的和几家同行交换名片，然后立即摸出诺基亚给一附院院办的李如意科长打了过去。
　　今天见到领导，明天的小会就要想办法提前沟通一下啊。


###第106章 烧钱之始（上）
　　“回来了？怎么样？还好吧？”
　　虞红在挂号网驻杭州办事处刚审阅了一份新入职员工的资料就瞧见老板边打电话边走过来。
　　“啊？”
　　方卓面对热切的三连问有点恍惚，唔，小虞好乖啊。
　　他顾左右而言它：“小虞，你的摩托呢？我觉得你骑摩托很帅啊。”
　　虞红不解：“嗯？在合肥啊，是帅，不然我骑它干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骑上摩托特别显腿长？”方卓郑重其事的探讨起来。
　　虞红蹙眉，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在不正经吗？”
　　“没有，没有，我就刚才路上见到一辆很酷的摩托车，颜色很好看。”方卓收起自己的不正经，回答最开始的问题，“今天不是还好，是很好，是太好了。”
　　方卓强调道：“是芜湖，起飞！”
　　“呜呼？”虞红被老板的情绪感染，高兴地问道，“真有这么起飞么？”
　　“那可不，我高兴的在心里还作诗呢。”方卓笑道，“我提了和医院的接洽，明天下午还有个医院和部门领导的专项研究会，嗯，还能便宜的在报纸上打广告，但这是小事。”
　　咦？这家伙能作什么顺口溜？
　　虞红避过这个点，问道：“也就是说，明天下午还有个会才能定下来？”
　　咦？小虞居然不问问我的诗吗？
　　方卓有些遗憾地答道：“对，要有卫生局的领导参与研究。不过，像浙大一附院，它的直属单位并不是卫生局而是省里的卫生厅，但医院就在市里嘛，都得给面子的，咱们这个有现成的合作例子，问题不大。”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而且，有时候卫生局里的局长、副局就兼任医院的领导职务，这也是医疗领域不好接洽的原因。”
　　“这回因为裘市长想推进杭州的工作，我们把握住这个机会，争取能做出来一个不错的效果。杭州是省会城市，集中了浙江省绝大部分优秀的医疗资源，把这边做好，以后去其它地方都相对好谈。”
　　虞红点头：“我懂。”
　　她回味了一番：“那你之前说的那个发展计划，上海那边有认识的领导吗？”
　　“你看我像是认识的样子么？”方卓摊摊手，“走一步看一步，红杉投钱了，那位郑总可是说等咱们把两省之地的业务做好会考虑第一轮融资的，他们在上海有办公地，也许能联系到领导。”
　　“还有前一阵的郑组长，他和裘市长说要观察线上挂号在杭州的试点，他肯定有人脉关系，但归根结底是看我们工作做的怎么样。”
　　方卓没有再往下说，郑丹锐组长的推广应用小组还没正式成立，这个如果明年成立，或许还有更高一层的奇效。
　　虞红这么一交流，忍不住佩服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谁能想到两个月前还是那样啥都没有的光景，你比我更像是有个副县长的父亲……”
　　“什么时候去拜会下你父亲呀。”方卓乐呵呵，“说起来，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家人呢。”
　　虞红斜眼：“那你见过薇薇的家人吗？你见过周辛的家人吗？”
　　“我不图他是个领导嘛。”方卓小人坦荡荡地说道。
　　虞红被噎住了。
　　过了会，她面无表情的指着一沓资料，说道：“做事，选选人。”
　　方卓走过去，翻了翻，最近数天都有持续去杭州的大学门口摆摊，运用了最朴素的方法来招人，而为了取信于人，他随身还经常带着之前参加互联网发展论坛的身份牌。
　　反正，能证明自己是个正规的互联网企业，再加上，薪资待遇水平还不错，学校里的不少人都挺感兴趣。
　　“出来混其实就三件事，够狠，讲义气，兄弟多。”方卓瞅着简历上的未来花朵，“这招进来就是咱们的兄弟了。”
　　“就这？”虞红从古惑仔的电影里听过这样的话，不屑道，“这就咱的企业文化？”
　　方卓嘿嘿笑了两声，知道小虞不明白自己开玩笑的点。
　　他简单看了看简历，说道：“你看着投简历时的印象来就好，腼腆的就别要了，毕竟是宣传工作，大差不差，招进来要是不太适应可以等以后调岗。”
　　虞红干脆地说道：“好，我们现在就从快，等你去会议有准信就开动起来，这两天再把物料准备准备，做一些简单的培训。对了，你明天下午参加会议，晚上回来见见已经签了合同的员工吧。”
　　方卓摇头：“不行，明晚我约了柳洋洋。”
　　“……”虞红怒视，“你又去勾搭人家！”
　　“污人清白！她给弄来名额，我不谢谢人家，以后还怎么处？”方卓觉得很冤枉。
　　“那你怎么不带你的员工一起认识认识？难不成你就一直在杭州不走？你回到合肥，杭州这边有事，挂号网是不是就不能找她了？”虞红振振有词。
　　方卓惊愕，好像有点道理。
　　“那好吧，等下次有公事能联系她的时候我带上你，这次就不带了。”
　　虞红问道：“为什么这次不介绍认识？”
　　女人就是麻烦啊，你要是位兄弟，肯定没这么多问题。
　　方卓心里吐槽，微微沉吟：“因为，我怀疑她可能是想勾搭我。”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事，虞红止住再说的强烈冲动，给了老板一个让他自行体会的不屑眼神。
　　说实在的，方卓其实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但偶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能因为人家是个科员就连一顿饭的应酬都不愿意吧。
　　“小虞，你和小唐一起算一算未来两个月的资金预算，我今天趁着银行没下班去取出来一些现金。”
　　“明天晚上，你就代表我和新员工说说咱们未来的愿景就好，最起码，咱们拿着红杉的钱，好歹能烧个半年。”
　　方卓作出工作上的安排，虞总监这种事多锻炼锻炼，以后应该还是很能经手不同场面的。
　　“烧烧烧，嘴上说那么大气，看把钱烧光了，你怎么办！”
　　虞红言语里有着不一般的小怒气，手上却扯过本子开始认真计算需要的资金。


###第107章 烧钱之始（中）
　　周六，上午。
　　方卓到了浙大一附院先见李如意科长，再找到了院长王亚军。
　　他之前和这位院长通过一次电话，可半个多月乃至挂号网已经上线一附院的情况下都没见到过本人。
　　托专项研究会的福，方卓先亲眼目睹了院长的真容。
　　“方总，年少有为啊。”
　　王亚军的气质和医院不太搭，更近似于这些天见过的领导。
　　方卓的第一印象一闪而过，双手握上去，热情地说道：“王院长，特别感谢您和医院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和支持。”
　　王亚军儒雅一笑，挺着貌似三月怀胎的肚子坐下，打起了官腔：“信息化是发展趋势，我们和市里的步调当然要一致，甚至，我觉得步子可以再大一点嘛。”
　　方卓心里的本能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奇怪。
　　王亚军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武主任还和我聊天聊到今天的这个会议，我们都认为浙一院有信心有能力有必要成为医院信息化建设的排头兵。”
　　方卓回以沉默的微笑，原来武主任那边已经沟通好了。
　　旁边的李如意科长帮腔道：“对，昨天我听方总说，他在会上还向市领导介绍了咱们医院的工作进展，这很好呀。”
　　王亚军闻言，热情更高涨，从医院的建设开始聊起近些年的发展。
　　方卓只好当了一回捧哏。
　　“是吗？那发展的真好。”
　　“嚯，比我们合肥强！”
　　“哎，王院长功不可没呐！”
　　要不是下午还有一场会，方卓觉得王院长能一直聊下去。
　　上午十点半，一场小小的提前沟通结束，李如意和方卓一起从院长办公室出来。
　　“好嘛，王院长可真能说。”方卓微微吐槽。
　　李如意笑道：“说明他很满意，这是好事。”
　　“还是谢谢李哥。”方卓对这位科长是真心感谢，这种程度简直和合肥一附院的那位张凯兵科长不相上下。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再多凑凑这种干实事的科长，一起义结金兰。
　　“没事，客气啥。”李如意自知道托普集团的风波后就觉得有些揣摩不透这位年轻人，但交好是没问题的，“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到家吃饭去，我和你嫂子说了你们挂号网的事，她就想见见你。”
　　李如意开了个玩笑：“她说，要不是女儿太小，一定把你招成女婿。”
　　方卓：“……”
　　好吧，大抵是每个人对自己的定位都是不同哒。
　　两人边走边聊，刚到楼下，方卓手机上接到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您好，是挂号网的方总吗？我是宣传科的万靖。”来人自报家门，“咱这边是要做媒体报刊的广告对吧？”
　　“哎，是，万哥，昨天我在座谈会上向领导们提这个呢，我们网站现在特别缺宣传。”方卓发自内心的喜悦。
　　万靖说道：“您喊我小万就行，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落实一下这个事。”
　　方卓稍微一愣，咦，这句有点熟，哦对，自己也曾小万过。
　　“现在就有时间，或者，下午还有个专项会，我可以提前到。”方卓答道。
　　万靖干脆地说道：“那咱见面聊，您在哪？我过去找您。”
　　方卓想了想，报了办事处的地址。
　　他挂掉电话，歉意的对李如意说道：“李哥，市里有个帮忙的宣传得我去处理一下，过几天约个时间，我上门尝尝家里的菜。”
　　“行，忙去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就说话。”李如意笑道，“网站工作重要，来日方长，不急。”
　　方卓和李科长握了握手，顺便又借了对方的自行车，骑往自家办事处。
　　时间接近中午，办事处里不只虞红一人，她端着盒饭坐在门口和旁边两个人边吃边聊。
　　“方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医院，然后直接下午去市委开会吗？”虞红看到晃晃悠悠骑着自行车的方卓，她顾虑到有新员工在旁边，喊了声“方总”。
　　“哈哈哈哈哈，小虞，怎么今天没喊我小方啊？吃错药了？”方卓下了自行车就这反应。
　　虞红一筷子插进米饭里，以极其职业的态度向旁边两人平静的介绍道：“这是我们挂号网的创始人方卓方总，他人比较随和，爱开玩笑。”
　　她又向方卓介绍道：“这是咱们新入职的两位员工，他是杨琬，他是纪涵。”
　　杨琬看起来三十出头，神色稳重，纪涵则是二十岁稚嫩的学生模样。
　　方卓有些奇怪于前一位的岁数，但没表现出来，笑着握了握手：“两位好，以后就一起共事了，咱们争取能不把网站做倒闭。”
　　这方总果然爱开玩笑，两个新员工不约而同的如此想道。
　　“你能不能正常点？”虞红终于破了防，有点气急败坏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哦，有个宣传科的要来对接媒体广告的事。”方卓笑道，“我约他来这里聊，等聊完再去开会。”
　　虞红有些高兴地说道：“昨天说的，今天就来吗？杭州这边做事的效率真高啊！”
　　这……这不就是行政的力量嘛，方卓心道。
　　中午十一点十分，宣传科的万靖抵达了挂号网杭州办事处——就是一处门面房，说优点的话，四通八达，交通便利，但总归和心里想象的有点不同。
　　万靖一番客套，询问自己的工作内容：“方总，您这边是准备上咱们市内什么样的报纸广告？”
　　“万哥，多多益善啊，呃，裘市长的意思是像我们这种刚起步的企业要稳着走，要省着走，就是便宜的多多益善。”方卓给出了自己对裘迪市长说话的理解。
　　万靖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轻车熟路的介绍道：“那就拿咱这影响比较大的《钱江晚报》举例吧，我们宣传科方便联系到的版块，报尾1/2通栏是2000块钱。”
　　方卓听到这种报价，一下子想到之前在合肥听苏薇找到那位记者的报价，这种位置好像是上万块。
　　“全版的价格是3500，这基本就是很显眼很好的位置了。”万靖继续举例，“整版和双通栏，报社那边不太好沟通，价格大概只能是市场价格的三分之一。”
　　方卓惊讶地问道：“不太好沟通还有三分之一吗？那刚才说的报尾1/2通栏和全版是市场价的多少？”
　　万靖想了想，略一计算：“大概十分之一吧，现在毕竟是市场经济嘛，报社也要账目的。”
　　毕竟是市场经济……你这口吻听起来还挺遗憾啊！
　　方卓当机立断：“万哥，就你说的报尾全版，3500的，我全要了！”
　　“全要了？”万靖脸色茫然，没理解这个意思。
　　“就是咱宣传科方便联系到的媒体报纸，它们的报尾全版，我全都要了！”方卓解释道。
　　万靖愕然：“啊？”
　　旁边默默边吃盒饭边听对话的虞红一口饭噎在嗓子里，呛的连声咳嗽，败、败、败家子！


###第108章 新技术的态度
　　宣传科来人在前，两位新同事在后，租用办公室少用一天都要退钱的虞红总监听到老板豪爽的话，简直是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哦不，她是真的有饭在喉了。
　　等到人都走了，虞红愤怒的涨红脸。
　　“你以为你拿到红杉的投资就很有钱了吗？你就不能省着点用？”
　　方卓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电话打给苏薇，向她询问之前那位记者对合肥报纸的报价。
　　“哦，你说那个呀，我想想，要是没记错的话，报尾全版的价格是6万块钱。”
　　“怎么了？现在是打算在《合肥晚报》上打广告吗？很贵诶！”
　　手机开的外音。
　　苏薇说了几句没听见回应，奇怪的“喂喂喂”。
　　诺基亚被方卓丢给了虞红，后者手忙脚乱的接到手机，差点摔着，她听着闺蜜的声音，对比了下价格，忽觉尴尬。
　　她糊弄一句“话费贵”就结束了通话。
　　虞红把手机还给方卓，嘟囔道：“3500？60000？那他说错了，这不是十分之一，这是二十分之一啊。”
　　“这种好事千载难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也就是我直接在座谈会上开口，换个场合上哪弄这种价格？当然是有多少来多少。”方卓这才开口，“这种折扣，不花钱简直就是在亏钱！”
　　虞红喃喃：“宣传科也太离谱了……这种内部价格……”
　　“他不说了嘛，也不会太多，能给个五六家的报纸，还得回去确认。”方卓笑道，“咱也不能就这样用了宣传科的媒体资源，你昨天不是喊着我没带你认识人吗？”
　　他继续说道：“这件事的后续就交给你了，你提点礼物、纪念品去宣传科，再提点稍微贵重、上档次的去报社，不然，平白无故占了人家报社这么大便宜，心里肯定有怨念。”
　　“礼物送到个人手上，嘴里再多感谢感谢，也可以把锅推给裘市长，我们挂号网是按领导意思来嘛，这样的话，报社的人不会记恨什么，没准你一来二去的还结识了媒体资源，下回也方便办事。”
　　方卓侃侃而谈，因势利导。
　　“呃，你经验好丰富的样子。”虞红获得了新知识点。
　　方卓摇摇头：“只是站在对方角度想想而已，咱们这也是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他又问道：“哦对，刚才那个杨琬好像年纪不小，怎么回事？”
　　“三十二，有老婆有孩子，上面还有父母，杭州本地人。”虞红简洁的说了信息，“家境可能比较拮据，以前是运动员，受伤退役，懂上网，我聊了聊，感觉人挺吃苦耐劳。”
　　方卓没有了异议，他虽然觉得学生学东西比较快，但也不排斥其他群体。
　　优惠广告的事告一段落。
　　不过，等方卓下午一点半抵达市委办公楼时，他再次接到万靖的电话，对方提及报纸只能安排五家，日期需要再选择确定一下，但另外还可以考虑电视台的广告宣传。
　　这属于方卓暂时没考虑的领域。
　　他不得不感谢这位宣传科工作人员的贴心了，虽然这种贴心是依着裘市长的指示才能拥有。
　　下午两点钟，有关医院信息化建设的专项研究会依旧在会议室举行，今天相比昨天是少了记者和摄像机，裘市长因此也就显得随意一些。
　　参加会议的领导还有卫生局的局长任佳国，他同时兼任了浙江省人民医院的院长。
　　其他的就是不同医院的院长或副院长了。
　　裘迪一上来没让方卓发言，他自觉已经清楚挂号网是个什么事物，主动向各位院长介绍了当前信息化建设的形势。
　　“听起来还不错。”任佳国听完之后先赞一句，然后问道，“可网络挂号这个事是不是有点超前了？都用网络来挂号，那些不会用的怎么办？”
　　裘迪知道这个事，直接向这位领域内领导解释道：“我们研究了一下，医院方面出让的挂号号源只是一部分比例，同时，这部分比例还会通过技术锁定不同区域，打个比方，市内的人只能挂10个号，市外的能有50个号的名额。”
　　一个院长点燃了烟，一边吸一边思考。
　　然后就是一群院长效仿。
　　很快，会议室里就烟气袅袅。
　　“这个事还是有点问题。”任佳国严肃地问道，“市外的人有50个名额，这50个名额依旧挤占一天中的挂号数，但这50个名额得会电脑的人才能挂到，那些不会用电脑的怎么办？”
　　他紧皱眉头：“有些人，像那些老农，总不能让他们学会用这个吧？”
　　裘迪愣了愣，随即也点燃一支烟，思考起来，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从会议开始就没说上话的方卓在一片寂静和二手烟中开了口：“裘市长，任局长，我想说两句。”
　　“哦，小方，你说。”裘迪快把这位企业的创始人给忘了。
　　“首先，解决看病问题的最好方式肯定是丰富医疗资源。”方卓缓缓说道，“其次，像我们挂号网这种试图解决挂号金钱、时间成本的事无异于一种新的分配方式。”
　　“一种结合互联网的分配方式是应该慎重使用的，尤其它涉及着看病这个基本的民生问题。”方卓没有一味鼓吹，“所以，我很赞同裘市长所说利用强制比例来探索这种新方式的影响的试点工作。”
　　“可与此同时，对于出现的新技术新事物，我觉得也可以持谨慎的乐观态度，互联网必将是一个大的趋势，这种新的分配方式越是应用的早，越是普及的广，能惠及的人也就越是多。”
　　“任局长说的事是存在的，可挂号网或早或晚都会出现，因为它确实解决了很多人的需求，即便，它出现的晚了，是十年后出现，那时候的老农不会使用，他照样不会使用。”
　　“但现在加以推广、普及，一位四十岁还不算老的农民也许可以学会使用，等再过十年，他成那时候的老农，他依旧有这个意识，他的孩子、孙子大概率也会使用。”
　　“还有，他的邻居、亲戚，那些都会是对网上挂号习惯了的人，因为，只要一个人意识到这种方式的便利，他就会传播给别人。”
　　“作为企业，我能做的就是不断推动简化过程，让它越来越容易上手。”
　　方卓说完了。
　　会议室里的烟气更浓了。
　　一片寂静中，一些院长暗暗点头，早晚会有的话，晚不如早，让企业自行瞎搞不如施以良好的引导。
　　任佳国局长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缓缓开口说了一句：“确实很难有十全十美的做事方法。”


###第109章 烧钱之始（下）
　　一直提问的任局长说了句话，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表态。
　　裘迪松了一口气，他习惯性的向方卓问了一句：“还有吗？今天畅所欲言。”
　　方卓也就习惯性的张嘴说道：“其实，我考虑过新技术新应用更多的发展，网络挂号肯定不会止于电脑，也许以后我们可以用手机来挂号，到时候又得考虑不发达地区手机挂号造成的影响。”
　　气氛明显轻松，院长们都笑了起来。
　　一位清瘦的院长夹着烟虚点了下：“哪个可能呢？手机那么贵，咋个普及啊？”
　　方卓笑道：“时代在发展嘛，手机肯定越来越便宜，越来越智能，将来肯定会有手机端的挂号功能，依旧会有我们今天面临的问题，怎么能让老农来适应、来使用呢？”
　　老农是个代词，指的是偏远、不发达地区的人民。
　　任佳国局长所说的其实是个隐含牺牲的指责，发展信息化，那些“老农”怎么办？
　　方卓的回答是，既然阻拦不了时代的发展，现在的牺牲将会有更丰厚的回报，合理的使用比扼杀更好。
　　任佳国听懂了。
　　这其实不是一家企业应该考虑的事，现在各个阶层都是向经济看齐，企业要做的事就是盈利、纳税、提升经济活力，但既然企业考虑了，证明最起码是拥有一些社会责任感的。
　　他转而开始思考怎么在挂号网这种新型方式下来尽量兼顾老农。
　　然而，也正如他表达“没有十全十美”的话，方卓即便目睹过后世的发展，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种问题，企业天然的就要追逐利润，而越是“老农”，其实越是没有话语权。
　　所以，他选择拥抱技术发展，如果挂号网能做起来，它也许能变成“聊天可以用QQ，买东西可以上淘京，挂号可以用挂号网”的现象，那么，极速发展的时代里，源源不断增长的网民在第一次接触网络时都会知道有这么一个方便的方式。
　　当然，这必将是个长久的过程，必然是个逐渐推进的过程。
　　方卓考虑过很多，但不能都说出口，不同人对待新事物的态度不同。
　　像裘迪市长，他是欢迎的，也是他邀请挂号网到杭州来做互联网产业和信息化建设，而推广应用小组的郑丹锐组长比较中立，他主张先行试点+运用行政上的强制手段，从医院源头分配号源就是如此。
　　至于今天的任佳国局长则比较忧虑，但权衡之下也有默默的妥协。
　　经济发展要摸着石头过河，挂号网之于医疗环节的小小改革也属细分领域下的尝试。
　　方卓的余光在不同领导之间来回跳跃，就今时今日的杭州而言，信息化建设绝对是政绩的一种，更何况裘迪副市长主持的就是这方面工作。
　　再想想今天没到场的武家明主任，他提前和浙江省最好三甲医院之一的浙大一附院院长进行沟通，今天的基调在内里是做过工作的。
　　果不其然，裘迪点名了杭州唯一一家已经和挂号网开展合作的浙大一附院王亚军，让他聊聊网络挂号功能上线后的变化。
　　“刚才小方说的话，我比较认同，时代在发展，这是大的趋势，早日拥抱趋势就早日拥有调整的空间。”
　　“我们医院上线了这个功能，但时日还短，变化还不明显。”
　　王亚军发言十分稳健：“总体来说，一附院的预诊环节很平稳，我和院里的同志既观察也走访，那些使用了网上挂号的病患和家属都比较称赞这种改变，它确实实打实带来了方便。”
　　方卓经常跑医院，压根没见到过这位院长，倒是李如意科长时不时的问问病人家属感受，但这种场合的说话嘛，正常不过。
　　王院长继续发言，裘市长、任局长都听得很认真，其它院长则有些彼此的讨论。
　　浙大一附院是最好的医院之一，王院长也是在座最能说的院长之一……
　　等他说到裘市长都忍不住开口示意可以了，这番发言才终于结束。
　　“胡院长，你怎么看？”任佳国局长点了个名。
　　被点到的胡院长淡淡地说道：“可以试一试，不行的话，随时停止嘛，又不是全部都采用网络挂号，我听裘市长和王院长的意思，是按医院自主来分配线上挂号比例的。”
　　很多院长点头。
　　任佳国局长微微点头，有道理，合作不合作，主导权在医院。
　　方卓心里说了句，这试上可就很难再回去了，铺设开的便利性会越滚越大，哪有上了船还能轻易下来的。
　　裘迪市长又点了两个院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沟通过，但都持可以尝试合作的态度。
　　“既然这样，那咱们杭州的医院就试试这种信息化。”裘市长给了总结性发言和指示，“也不要让人家企业一家家跑上门求爷爷告奶奶了，既然建设，那就提高效率。”
　　不少院长都拿目光瞧了瞧挂号网的年轻老总。
　　“嗯，这个事可以先行试试，等观察一阵，我再向厅里打个报告，做做汇报。”任佳国说道。
　　裘迪市长点头，环顾会议室：“还有人要发言吗？”
　　无人出声。
　　“那咱今天就到这，医院和企业的合作，各位回去落实落实。”裘迪牵线道，“方总，你这边也加加班，努努力，争取在咱市里带来进步的新气象。”
　　方卓到了这会才出声，自然是连连感谢。
　　如此，专项研究会宣告结束，市领导起身离场。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王亚军院长和方卓打了声招呼也自离开，有的院长直接过来留了名片，有的院长则是不愿意凑这种热闹，默默走出会议室。
　　方卓双手奉上名片，免不得寒暄客套，顺便介绍介绍挂号网的具体功能，很多院长今天其实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下午五点钟，方卓从市委大楼出来，第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办事处。
　　“小虞，小虞，取钱，走，取钱。”
　　“招人，还得招人！”
　　“不能只招宣传团队，还缺技术人才，咱们的工作得从快，一定要快！”
　　方卓语气有些激动。
　　他知道，从今天起，杭州这座城市的医疗体系真正对挂号网打开了一道合作的口子。


###第110章 起航
　　杭州的专项研究会只是市委工作中的一个小小会议。
　　甚至，裘迪压根都没喊记者，没打算把这个当作什么宣传的点。
　　但，这对挂号网来说是一次巨大的突破。
　　挂号网在合肥开展的第一单业务，董事长跑医院超市里暗搓搓的询问送礼路子，市场总监来回两趟装疯卖傻，技术总监又再和董事长打着中科大的名义才算弄出来一个试点项目。
　　何其费事？
　　在这之后，合肥的第二家合作医院是找科大的老师才有关系人脉，而后续跑出来的医院合作，愿意签正式合同的只是少数，上线的两家三甲医院都没有盖章签约。
　　可以说，挂号网在方卓口中言之凿凿展现给风投给杭州领导看的根基，完全就是沙子上的城堡，轻易就能被摧毁。
　　盖因，挂号网在合肥完全没有得到行政上的认可，各大医院的医疗资源很难被一家刚成立的互联网民企撬动。
　　杭州这里就不同了。
　　主持信息化建设工作的裘迪副市长有这个意愿，挂号网得到的待遇和合肥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直属领导、医院院长、宣传媒介，这些全都唾手可得。
　　而直到今天，挂号网终于有了正式的官方背书，得以打通和各家医院合作的渠道。
　　这天晚上，方卓爽约了。
　　他完全忘记了还和柳洋洋秘书有个晚饭之约，还是拉着虞红坐在马路牙子上聊未来发展接到她有些生气的电话时才想起来这件事。
　　“这下完了，你把你洋姐姐得罪死了吧？”虞红不自觉的有些幸灾乐祸。
　　猛男挠头，确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糙，这种事怎么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人家柳洋洋可是秘书二科一枝花啊！
　　虞红继续嘲笑道：“怎么样，电话被人挂了吧？还敢老实向她承认你忘了？你还上哪找个这样的好姐姐？”
　　方卓幽幽叹气，看了眼笑着的虞红，说道：“没事，没了洋姐姐，我这旁边不也正坐着一个好姐姐呢。”
　　虞红笑容僵了一下，好姐姐竟是我自己？
　　不过，她上次吃面时遭遇过这样的攻击，很快就毫无波澜——最起码，脸不红了。
　　“是呀，您方总是谁，洋姐姐被放鸽子，好姐姐也是坐在路牙上，也就您方总能干出来这种事！”虞红反击。
　　方卓笑着问道：“那好姐姐想坐在哪？”
　　虞红：“……”
　　不行了，不行了，到此为止吧，这人不正经不要脸。
　　她怒视三秒，抬头仰望星空：“你洋姐姐以后肯定不接你电话了，咱们挂号网是不是少条人脉关系？”
　　“你看，一方面排斥我喊人家姐姐，一方面又把她当成公司的人脉关系，你这也太双标了。”方卓同样抬头眺望星空，笑着说道。
　　虞红嘀咕道：“我可没排斥。”
　　“是是是。”方卓不聊这个了，随口道，“咱们公司的技术人才太欠缺，我觉得最少还缺三四个，这方面的人得专程找一找，就让小周来面试好了。”
　　“过两天真的会爆发很多医院的需求么？”虞红想了想，“要不，还从我们科大找找人？”
　　“科大找人到杭州来有些太费事，杭州本地的比较方便，我们网站的技术难度还行吧？”方卓是不懂技术的，只听周辛聊这个，但听也听不懂，就是大致观感。
　　“嗯，行，这样的话，办事处是不是也得放两台电脑？”虞红盘算了一下，“明天我去找电脑店问问，医院方面的机器得是一批，价钱上应该能有优惠。”
　　方卓点了点头，没说话。
　　虞红坐在旁边还在计算，时不时又聊到最近招聘碰见的不同面貌。
　　星河漫漫，凉风习习，小虞叨叨。
　　方卓默默坐在路牙上，一时间倒没了说话的欲望。
　　“嗯？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做不好？没事的，刚开始我们都做过来了。”虞红说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安慰一句。
　　“Making Progress。”方卓回了句虞总监挑的企业文化词汇，朗声道，“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虞红第一次听到这句台词，咀嚼了一会，想着挂号网的从无到有，想着挂号网的从骗到正。
　　既觉美好，又觉震撼。
　　一阵风吹拂，虞总监的发丝飘到了脸上。
　　方卓侧脸问道：“诶，小虞，你用的什么洗发水？我刚才就想说，挺香的。”
　　虞红吸了一口气，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方卓坐着往回撇上半身，招呼道：“喂，喂，去哪呀，还没聊完呢，哎，小虞，明天跟我去二附院，二附院！”
　　夜色下的“二附院”隐有回声，但招不来长发香香的虞姐姐。
　　方卓自己坐了会，摸出手机往合肥打了个电话，这阵子估计要忙，忙完之后回合肥看看，小苏那边也听自己的安排在招人呢，两地工作都得做好。
　　※※※
　　领导们的意见达成一致，医院的院长们又是一起见证，工作展开的需求也就远超乎想象。
　　或许是保持矜持，专项会结束的第一晚，一位院长的电话都没打来。
　　但到了第二天，或是分管行政的副院长，或是医务科的科长，又或者干脆就院长本人，一个个电话纷至沓来。
　　“就按一附院的来嘛，我听老王说，你们这个不是很快嘛？”
　　“什么？先做二附院？二附院有我们邵逸夫医院好吗？我跟你说，小方，我们排名是在老杨之前的！凭啥二附院先展开？”
　　“哦？不是试点吗？要签合同的？一附院也签了？那行。”
　　不同医院联系过来的方式不太一样，但都是基于接入业务的需求，偏偏方卓这边大猫小猫两三只，有的院长还要求他本人到医院再细致聊聊挂号网。
　　仅仅一天时间，方卓就焦头烂额，也不得不让虞红、周辛、唐尚德以及胡梅丽各自带上新招来的人奔赴各个医院。
　　本来，这些新招的人是要往下做宣传工作，但现在，先充充数有个场面。
　　最起码，抬电脑总能抬得动。
　　电脑这贵重机器一到，工作看起来总像是已经展开了。


###第111章 小事
　　柳洋洋沉默的回到家里。
　　今天的夜晚格外冷啊。
　　“洋洋回来这么早？不是打电话说和同事吃饭晚点回来吗？”厨房里的母亲薛燕妮听见开门声，探头看了看，大声问道。
　　“同事有事。”柳洋洋简短地答道，放下包，脱掉精心选择鞋跟高度的高跟鞋，换了双软绵绵的拖鞋。
　　薛燕妮缩回厨房，锅勺声重新响了起来。
　　柳洋洋换身衣服，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皱着眉头看起来。
　　她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可能是有点沮丧。
　　“你爸的朋友随礼吃酒席去了。”
　　片刻之后，薛燕妮端着两碟菜放在茶几上，又端出小米粥和馒头，坐在了女儿的旁边。
　　柳洋洋这才问道：“什么酒席？他朋友的孩子结婚？”
　　“不是，你爸朋友的孙子满月酒。”薛燕妮说着这话，看了女儿一眼。
　　柳洋洋装没看着，随手换了个本地新闻频道，她的工作决定着必须多看看这些内容。
　　薛燕妮吃着菜，一会聊起哪个朋友有孙子，一会聊起隔壁谁的孩子都二婚了。
　　柳洋洋面无表情的听着，可没过一会，新闻频道里忽然放出市领导召开互联网产业座谈会的场面，其中闪过一个很灿烂的笑脸。
　　“淦。”柳洋洋郁闷了一句。
　　“什么？”薛燕妮没听清。
　　“我说有点干。”柳洋洋指了指馒头。
　　“干就喝粥啊，你是不是傻，你就和你爸一样是个死脑筋。”薛燕妮由女及父，咳了一声，终于进入正题，“昨天，我单位同事介绍了一个在医院里工作的小伙子，正好明天你休假，一起吃个饭。”
　　薛燕妮见女儿不说话，老生常谈道：“你也老大不小，看看别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好。”柳洋洋叹了一口气，“明天去哪吃？”
　　薛燕妮一愣，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没用上，高兴地说道：“我等下打个电话问问，听你李姨说，人家家庭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医院里退下来的，模样很好，年轻不大。”
　　“好好好，都随你。”柳洋洋兴致不高，关掉电视，拿起手机进了房间。
　　薛燕妮却没管那么多，喝完粥就连忙给中间人打电话约吃饭了，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年龄二十有六，单位里又不方便找对象，一直耽误耽误再耽误。
　　次日中午，休假一天的柳洋洋按照母亲告诉自己的地址到了一家档次不低的西餐厅，相亲对象已经在显眼的位置等着了。
　　“你好，柳洋洋，我是李阿姨介绍的张毅。”相信对象很有风度的为女士拉开椅子，又礼貌的自我介绍，“在浙附二院的医务科工作。”
　　柳洋洋面带笑容：“你好，张毅，我是柳洋洋，在市委的秘二科。”
　　张毅点头：“听李阿姨说过你的情况，秘书工作肯定很忙吧？”
　　“是挺忙。”柳洋洋接触一分钟的时间，感觉对方和医生气质不太相符，问道，“你在医务科呢？平时病人也很多吧？”
　　张毅笑了：“我们医务科不治病的，是医院里的行政科室，平时不接触病人。”
　　柳洋洋瞬间理解了，这是位医院里的同行。
　　张毅觉得这个漂亮女孩对这话题比较感兴趣，说道：“医务科平时挺忙，零零碎碎的工作内容，有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谓。”
　　“不知所谓？”柳洋洋礼貌的顺着话问道。
　　“就咱杭州，像一附院那边在搞一个用互联网挂号的工作。”张毅耸耸肩，“挺无聊的，但别看我是个副科长，这方面的工作决议也说不上什么意见，不然……”
　　柳洋洋的心情很古怪。
　　她沉吟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张毅的手机响了。
　　他大大方方的先从腰间把手机拿出来，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才接通电话，笑容满面地说道：“喂，李姐。”
　　“啊，我……呃，远倒是不远，可我这边不太方便。”
　　“什么？院长布置下来的工作？之前不是还在研究吗？怎么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人家已经快到医院了？好吧，好吧，行。”
　　张毅挂掉了电话，没把手机别在腰间，直接放在桌上。
　　然后，他抱歉地说道：“柳洋洋，不好意思，医院里临时有紧急的事，哎，说曹操，曹操到，我们科长又在外地，只能让我回去主持工作，就我刚才说的不知所谓的事。”
　　柳洋洋善解人意地说道：“那你赶快去忙吧，没关系的。”
　　张毅点了下头，把手机拿在手里，问道：“我留个你的手机号吧？”
　　“我没手机。”柳洋洋摇头，“家里电话坏掉了，你把你电话给我吧。”
　　“好。”张毅在纸上写了个号码递过来，又连声抱歉的起身离开。
　　两分钟后，柳洋洋的手机铃声从小包里响起。
　　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昨天刚放了自己鸽子的号码，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按通。
　　“喂，洋姐姐，在哪呢？晚上请你吃饭啊。”某个乐呵呵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在吃饭。”柳洋洋面前是正在端上来已经点好的饭菜。
　　“哎，洋姐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也知道的，昨天我们有个专项会，晚上公司事情实在多。”方卓的声音总是真诚又热忱。
　　柳洋洋不说话。
　　“洋姐姐，别生气啦，无心之失嘛，要是有第二回，那才是不可原谅呢。”方卓如此说道。
　　柳洋洋开了口：“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啊？怎么还伯仁了，嘿嘿，不知所谓呀。”方卓没懂，调侃道。
　　“您去二附院忙您的不知所谓去吧！不知所谓，不知所谓！”柳洋洋挂了电话，她决心从今天起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绝不再做些多余的事。
　　另一端的方卓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摇摇头，不知该不该再打过去，对方好像真挺生气，不知所谓这个词很严重吗？自己的口吻应该挺轻啊。
　　没一会，浙医二附院的医务科副科长到了。
　　“你好，之前我给李万事科长通过电话，她在出差，但院长又催得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方卓歉意地说道。
　　“没事，方总对吧，咱留个电话。”医务科副科长张毅拿出手机，觉得这位和院长肯定有不一般的关系。
　　不然，前阵子还和李姐聊过这个什么网上挂号，今天竟然突兀的要敲定，路上的第二个电话里还提到合同的签署。
　　这事不一般，不一般呐。


###第112章 飞快发展
　　方卓对于顺利接洽二附院工作中遇见的张毅副科长没留下什么印象，从一开始，他对接的就是李如意科长的姐姐——李万事。
　　只是，二附院不像是一附院有领导和院长打招呼，先前的进展比较缓慢。
　　现在，专项研究会一结束，考虑到李如意科长的为人和相处都不错，尽管很多医院开始同时催促，方卓还是决定先把浙医二附院打通。
　　至于洋姐姐嘛，方卓有点摸不着头脑，倒不是不明白她生气的原因，而是没弄懂她为什么没有这点城府，虽说是个科员，可好歹也在市委秘二科做事。
　　这种地方，察言观色和胸有城府基本算必备技能，洋姐姐何以如此轻松就破防？
　　你来口是心非，我来个言不由衷，大家彼此切磋切磋才是想象中的画面啊。
　　方卓心里藏了点疑惑，但密集的工作很快就让他顾不上这个，必须集中精力安排不同的内容。
　　比如，电脑和打印机的采购。
　　一附院这边是自家垫钱，拿发票到医院里报销，可这存在一个垫资成本，方卓便想直接让其它医院和电脑品牌商联系，可好几家医院都非要比拟一附院的待遇……
　　好吧，如果这能称之为待遇的话。
　　方卓想办法商量了几回，医院方面莫名的坚持，他也只好大手一挥的同意。
　　“或许，这是医院里有人想给上点眼色看看？单是机器就要不少钱呢。”虞红对这件事给了个不负责任的猜测，如果不是有红杉的投资，光这个钱就得卡住不少进度。
　　“不用纠结，垫资就垫资，咱现在这是没钱，有钱的话直接把机器赞助给医院。”方卓很冷静，没在意这个事，也没试图去找什么蛛丝马迹。
　　红杉投钱是干嘛的？不就是用来解决公司发展中碰见的事！
　　能用钱解决的事反而最轻松。
　　“裘市长能拉着卫生局的领导和医院领导帮我们开绿灯，这种小事没法开口。你要做的就是采购耐用的机器，要有正规的售后渠道。一切以咱们的铺设为第一任务。”
　　“好。”
　　虞红觉得自己需要学习老板身上的优点，尽管他有时不正经，但他很多时候又能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有着承担责任的勇气。
　　如此，挂号网在杭州的铺设工作紧张而又有序的进行，方卓、虞红、周辛、唐尚德乃至胡梅丽每天都从早忙到晚，回到家倒头便睡。
　　浙医二附院、浙医附属邵逸夫医院、杭州一院、浙江省肿瘤医院……
　　方卓刚开始还会为一家三甲医院的上线而喜悦，可随着工作的繁重，他渐渐麻木，就是——哦，又上一家三甲，不错。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还没从冬至的饺子里回过味来，十二月又快过去。
　　方卓在杭州满是干劲的待了一个多月，亲手带着挂号网攻城略地的小有成就。
　　原计划招聘20个人用作宣传团队，实际到月底停止招聘，挂号网在杭州已有31位正式员工。
　　原计划只租用一间门面房作为办事处，由于布置工作，隔壁也被租用下来。
　　原计划……
　　总之，挂号网在杭州的发展是超乎方卓预期的，这一切都来源于本地最大组织副头目的积极配合。
　　“太累了，我想回学校了。”
　　“小方，我从没如此思念过校园，整天不是这个医院有事，就是那个员工不懂，我这哪是市场总监，我是市场总妈啊！”
　　12月底的周五晚上，虞红裹着羽绒服走在回去的路上。
　　今天，她难得有时间按时吃饭，便拖着方卓一起去吃了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校园里有什么好，这杭州有西湖呢。”方卓在寒冷的天气里哈出一口白气。
　　虞红跳了起来，她真的是一个跳跃便转过身，义愤填膺的控诉道：“我来杭州就特么没去逛过西湖！我来一趟竟然就没去逛过！”
　　“呵呵，说得好像我逛过一样。”方卓化解同事的怨气。
　　嗯，他当然逛过。
　　但，那种逛只是徘徊的散步想事，根本不是冲着西湖景色，四舍五入也就不算逛过了。
　　“小方，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虞红听到老板和自己一个待遇，心态平衡不少，想起一件事。
　　“没，有什么消息吗？再过两天，咱们的广告就上报纸了。”方卓听到报纸，想着自家的广告，直接定在了公历新年第一天的元旦。
　　虞红放低声音，偷偷摸摸的左看右看，神神秘秘地说道：“记者找不到宋如华了。”
　　“那又怎么样？”方卓问道。
　　“我怀疑他是被逮起来了。”虞红盯着方卓的眼睛，严肃道，“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说实话，媒体上忽然一大批类似的新闻稿件是不是你找人写的？”
　　“不是。”方卓矢口否认，确实不是，他没找人，属于亲自动手。
　　虞红狐疑地说道：“可我看里面不少事和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五页材料很相似啊。”
　　方卓分析道：“那说明，宋如华确实是那么干的呀，事实就这样，大家一查就查出来了。”
　　虞红一想，咦，对哦，是这个理。
　　“把广告日期定在元旦，报社好像还挺肉疼的。”她不再聊那位不见了的福布斯富豪。
　　“我看万靖也很勉强，但还是同意了。”方卓笑道，“医院逐渐上线，等前天放下去宣传的人手和元旦的报纸发力，我们应该能迎来数据的一波上涨。”
　　虞红同意道：“嗯，我问周辛，他说从现在的用户来看，绝大部分都是杭州本地人，一部分是来自医院自发的尝鲜使用，一部分是来自hao123的流量导入。”
　　“宣传很重要啊，我觉得我应该带着两个人实地去个县城跟宣传。”方卓思虑着说道，“不真正深入一线，我怕工作完成的不对。”
　　虞红刚要说话，方卓腰间的手机响了。
　　“咦，是柳洋洋的。”
　　方卓惊讶地说了一声，他最近都没联系过这位。
　　“方总，您好，市里要评年度先进单位，您这边有时间填表报个名。”柳洋洋公事公办的声音响起。
　　“洋姐姐好啊。”方卓打了个招呼，也不纠正对方的称呼，沉吟道，“我们挂号网来杭州也就将近两个月，这年度的先进单位是不是不合适？”
　　“领导认为可以选一选。”柳洋洋一眼一板地说道。
　　“好的。那明天晚上吧，洋姐姐，正好还是周六晚，正好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方卓想起已经过了很多时日的错误，“明晚六点，就西湖边上的北山街和前山路的路口处见。”
　　“好。”
　　柳洋洋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才一阵懊恼，柳洋洋啊柳洋洋，你怎么能在一阵阵洋姐姐的称呼中迷失自己呢！


###第113章 先进单位
　　2000年即将过去，还有一天便是新的一年。
　　杭州要为这一年的发展做出总结，年度先进单位的评选便是其中一项工作。
　　因为今年大力发展互联网产业，下半年又举办了全国性的互联网会议，杭州市里的先进单位给互联网民企留出了两个名额。
　　据说，其中一个是阿里巴巴，另一个就是最近颇为折腾的挂号网。
　　而这两个名额里又会有一个送申浙江省的年度先进单位。
　　柳洋洋在拿着报名表于寒风中伫立路口等待时发誓，她绝对不会告诉方卓“由市送省”的消息。
　　昨天鬼使神差的答应来这里填表，今天刻意踩着点迟到了两分钟。
　　可结果……
　　对方迟到的更狠！
　　十五分钟过去了，姓方的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下午六点半，方卓骑着骑行车姗姗来迟。
　　他满头大汗的停在柳洋洋面前，连声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洋姐姐，公司好忙，临时有事牵绊住。”
　　柳洋洋觉得长发被冷风吹得飘拂的形象不太好，可还没挽住头发，这家伙就冒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迟到半个小时。”
　　方卓擦了把汗：“迟到总比不到强。”
　　明明迟到，明明是无赖的辩解，可这话又仿佛对应着他上回放的鸽子，柳洋洋这么想，顿了顿才说道：“快点填表吧，我明天就要交了。”
　　“你带笔了吗？”方卓问道，“匆匆骑车出来，我忘带了。”
　　重点不是忘带，而是匆匆。
　　柳洋洋翻了下包，尴尬的发现自己出来时只想着迟到两分钟，也忘记带笔。
　　“我看那边路上新开了家星巴克，好像进入国内没多久，咱们尝尝去，那里应该有笔。”方卓刚才骑来的路上看到星巴克还有点惊奇，没想到它是这么早就进入中国市场。
　　柳洋洋沉默着往方卓指的方向走。
　　方卓嘿然，骑着车慢悠悠的跟在旁边，他也没再说话。
　　等到进了星巴克，点了两杯咖啡，方卓抿了两口，感觉不出和后世的味道到底有没有区别。
　　他先开口：“洋姐姐，帮我个忙呗。”
　　柳洋洋刚晃了晃杯子，闻言直接被气笑了。
　　上一回生气挂掉电话，从此再无联络，今天因为工作见面，这人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她有点咬牙启齿地说道：“帮什么忙？”
　　“我没驾照，但我车技很好，开车完全完全没问题。”方卓有着很长时间的驾龄，但那个没人能证实了，“洋姐姐认不认识能帮忙拿驾照的朋友，我实在没时间去考。”
　　“我凭什么帮你？”柳洋洋板着脸。
　　“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父亲临终前告诫儿子，如果有事就去找帮过他的人而非他帮过的人，后来真的出事，这个儿子想着父亲帮过的人一定会感恩，他便去找了后者。”方卓喝了口咖啡，“结果，这个人却出卖了朋友的儿子。”
　　“儿子侥幸逃脱，无奈下只能去找帮过父亲的人，果真得救。”方卓笑道，“洋姐姐帮过我很多忙啊，洋姐姐是个好人，一直就是好人。”
　　柳洋洋再次破防，觉得眼前这人实在不要脸。
　　她生气地说道：“好人就该被欺负？”
　　“谁欺负洋姐姐了？跟我说。”方卓愤愤不平地说道。
　　柳洋洋真的很少碰见这种嬉笑怒骂的类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啪”的一声把报名表拍在桌上，命令道：“填表，别扯了。”
　　方卓起身去前台借了一支笔，回来后一边填一边问道：“真的没事吗？我们展开工作也就两个月，这能评上吗？”
　　“裘市长点名了。”柳洋洋透露一个消息，“说你们工作进展很快，很有民营企业充满活力的特色，再加上，互联网确实是今年和未来几年的重点，所以，时间应该不会是桎梏。”
　　方卓最近已经领略过领导话语的威力，点点头，问道：“除了我们挂号网，还有谁啊？”
　　“阿里巴巴。”柳洋洋知道方卓在西湖小筑见过阿里的老总。
　　方卓没有意外，心里猜测也是有它，不过，阿里是不是应该有更高的舞台？
　　他停笔想了想，记不太清现在的阿里是什么状态，按照先前得到的消息，拿到软银投资的阿里肯定正在高速发展，相较起来，挂号网还是小打小闹呢。
　　“你好好填，这个表还要送到省里的。”柳洋洋看着方卓沉思的模样，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啊？”方卓回神。
　　柳洋洋直想给自己大嘴巴子，叹了口气：“你们市里的先进单位应该没问题，阿里也是，但省里可能是二选一。”
　　“阿里那么强，我们哪来的机会。”方卓摇头笑道。
　　“也不是没有希望。”柳洋洋既然说了就索性说完，“我听科长聊天，裘市长应该是想推你们挂号网，因为是他一手引进来的，而且，挂号网是涉及医院和互联网的探索合作。”
　　“还有，听说卫生局的任局长也比较关心挂号网的工作，他应该有向厅里做汇报，具体内容不清楚，大概率是好的。”
　　方卓微愕。
　　原来，自己这阵子醉心工作的时候，行政方面还有不少相关的消息啊。
　　“那……有最好，没有也成，能有个市级的先进单位，我已经很满足了。”方卓如此说道。
　　柳洋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争取呀！机会摆在面前，争取呀！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没事，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方卓笑道，心里又补一句，如果没有明确不准挂号收费的政策下达。
　　柳洋洋也不好说什么了。
　　片刻之后，咖啡过半，她接过方卓递来的报名表，刚看开头就惊讶道：“省里估计很难评上了。”
　　“为什么？”方卓虽然没存希望，但也好奇这么快的论断。
　　“浙江省评选，你们公司是安徽省开头呀。”柳洋洋进行朴素的判断。
　　挂号网的全称是安徽省挂号网科技有限公司。
　　方卓无言以对，这也行么？
　　那，我回合肥应该想办法搞一搞这个……


###第114章 恶意竞争
　　12月30号的晚上，就在方卓于杭州与柳洋洋交流情谊的时候，挂号网的技术副总监宋荣也在合肥的饭桌上和老师梁民迟疑的一叙师生情。
　　宋荣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大学三年和梁民其实没有太多接触，这位专业课老师更偏爱那些优秀的学生，他自己则属于一般的那种。
　　这一次，师兄余普忽然拉上自己来梁民老师的饭局，多少显得突兀了。
　　而且，宋荣知道梁老师对挂号网有那么一些心思，他听老板和周辛都简单提过，但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来龙去脉却不是特别了解。
　　酒过三巡，饭局里的企业家、师兄弟已经酒酣耳热。
　　宋荣略带醉意的起身向梁民老师敬酒，他不太擅长这个，只是简单地说道：“梁老师，我敬您一杯。”
　　“小宋啊。”梁民略有醉意，稳坐主位，抬了抬杯，笑道，“你们现在的挂号网做的怎么样了啊？”
　　宋荣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坐他旁边的余普帮腔道：“哎，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那网站不是登上就能看到情况。”
　　宋荣想了想，也是。
　　他答道：“合肥这边一般，这阵子在想办法发展杭州方面的医院，陆续上线了不少医院，我没去杭州，那边医院的数据看起来正是刚起步。”
　　梁民眯了眯眼，两秒之后笑道：“方卓人在杭州吧？上回他在杭州那个会议的发言真不错，连我这种老家伙都听得热血沸腾。”
　　“嗯，他最近都在那边。”宋荣答道。
　　“说起来，你们的机房还是我帮忙找的位置。”梁民略一沉吟，“我挺看好这种互联网和挂号的关联场景，方卓确实眼光不错，之前我和周辛说过，等有时间和方卓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宋荣没说话，感觉白酒把胃里烧得火辣辣。
　　梁民冲他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回忆起学生们在校园里的生活。
　　饭局渐渐步入尾声，梁民主动提杯敬了最后一圈酒，他敬到宋荣的时候，问了一句：“小宋有没有考虑咱们本校的保研呀？学业上可以再深造深造嘛。”
　　宋荣的酒意让他有些迟钝，愣在当场。
　　余普连忙拍了拍他：“还不赶紧谢谢梁老师的栽培！”
　　宋荣糊里糊涂的仰脖喝了酒，还没等说出谢谢就鼓着嘴往包厢外冲去。
　　梁民扬了扬下巴，支使道：“余普，去看看你师弟，这边也差不多了，你等他吐完就一起回学校吧。”
　　余普应下，追出去照顾师弟。
　　半个小时后，余普拉着吐完的宋荣走在回校的路上。
　　“哎，宋荣，你还真就在挂号网里这样干起来了？那个方卓就一专科毕业生，这网站能做多大啊？”余普说话很直接。
　　“呃，我觉得他挺有理想的。”宋荣有点晕乎地说道。
　　余普不屑道：“什么理想不理想？你们网站和医院的合作都没怎么签正式合同吧？省立医院听说还是梁老师找的关系？”
　　宋荣一惊，酒意退了不少：“你怎么知道？”
　　“废话，梁老师找的关系，我怎么能不知道？”余普笑道，“我跟你说，梁老师也考虑是不是下海做个互联网企业呢。”
　　宋荣听到这话倒有些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他想了一会，问道：“真的吗？做哪一块？”
　　余普没立即回答，片刻后才说道：“梁老师有关系，甚至关系就在安徽省最好的医院，你觉得他要是做线上医疗会怎么样？”
　　宋荣目瞪口呆：“怎、怎、怎么能这样？”
　　他听出来意思了，这不是饭桌上说的那种合作，是模仿，是恶意竞争！
　　几秒钟后，宋荣忽然想到梁民老师所说的“保研”。
　　他有点苦涩地说道：“这样不好吧？我和周辛都是梁老师的学生啊。”
　　“哎，只是考虑而已，没说一定做。”余普笑着摆摆手，提醒道，“但你现在要想想前途了，万一梁老师真的这样做了呢？说实在的，不是我泼凉水，你们那个挂号网拿头和梁老师争啊？”
　　“他说两句话，省立就得转投，你们一群学生还真想着医院能正式合作？”
　　“折腾的热闹，实际上呢？”
　　余普不屑道：“我早就和周辛说过，不要和那个方卓掺和在一起，他不听，你啊，也是的，不要脑门一热就觉得啥啥好。”
　　宋荣沉默。
　　余普继续说道：“今天吃饭的那几个老板，你看见了吧？我听说，只要梁老师成立公司，人家就立即愿意投钱。”
　　“有关系，有钱，还有我们这些专业的人，你们那个草台班子怎么比？”
　　宋荣的沉默变得有些悲观。
　　余普拍了拍这位师弟的肩膀：“你晚上回去好好想想，我看梁老师挺看好你，你好歹也算是参与了挂号网的工作，一旦他愿意做这方面的网站，你的经验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
　　“而且，学校里可能还有保研名额，这不比窝在那个小网站强吗？”
　　“你一中科大学生就甘心窝在小网站里吗？”
　　余普苦口婆心地说道。
　　宋荣呼了两口气，明白了这次吃饭的意义，梁老师是想让自己去他即将创建的网站吗？可好朋友周辛那怎么说？
　　他犹豫再三，面对师兄的目光，给出个答案：“我回去想想。”
　　余普加了码：“宋荣啊，你得快点想，院里的保研名额可有很多人眼热呢。”
　　宋荣看着地上的影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天晚上，他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竞争、保研、省立、人脉、资金……这些字眼不断地在脑海里翻涌。
　　※※※
　　“小方，回来了，怎么样？”
　　“市级的年度先进单位应该没问题。”
　　方卓回到家，面对虞红的问题，自信满满地答道。
　　“我是问你，柳洋洋怎么样？”虞红重新提问。
　　“什么怎么样？我俩又没啥，就上回忙，少请人家吃顿饭而已。”方卓莫名道，“这次请她喝了咖啡，请她吃了饭，自然就没什么了，我还让她帮忙整个驾照。”
　　虞红：“……那先进单位呢？一定能行吗？”
　　“她说是裘市长的点名，那应该八九不离十。”方卓笑道，“杭州真是福地啊。”
　　他郑重的宣布道：“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了！”


###第115章 正规化
　　2000年的最后一天，方卓给同事们放了个假，也算是让他们能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好好逛一逛杭州这座城市。
　　唐尚德兴致勃勃的拉着周辛出门游湖，胡梅丽去买衣服当作给家人的礼物，至于叫嚷着要去西湖的虞红反而仄仄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脑。
　　方卓出门一趟买了几份有影响力的报纸，回来一看，纳闷道：“你之前不是还叫苦叫累呢？这给你放假，你不出去？”
　　“对啊，又苦又累，所以，难得一天的休息还不好好在家缓解疲劳吗？”虞红振振有词。
　　“有道理。”方卓随手打开周辛的那台笔记本，然后又展开报纸坐在一边看了起来。
　　虞红瞥了他一眼，嘀咕道：“那么喜欢看报纸，像个小老头似的。”
　　方卓没搭理她，最近忙着铺设医院的工作，他对行政方面的事情没怎么关心，昨天和柳洋洋一聊，顿时觉得有必要注意下这方面的事。
　　说到底，还是缺人才，不然不用那么事必躬亲。
　　客厅里时不时想起虞红敲击键盘的声音。
　　方卓看完两份报纸，瞧见又一份报纸上的招聘广告时开了口：“小虞啊，你在科大有没有什么朋友、同学的给推荐来公司？”
　　“来公司？”虞红重复这三个字，认真一想，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这方面。”
　　“为什么呢？咱们的工资还不错吧？”方卓询问。
　　虞红思考了几秒，说道：“主要还是成立时间太短，前途不明朗，等你拿到先进工作单位，这听起来就好多了，你得知道，对于科大的学生来说，工资的竞争力占比只是一部分。”
　　方卓笑道：“咱们和红杉签的合同里还规定了期权池用来吸引人才，这到其它公司可很难拿诶。”
　　“嗯，这是个优势，但合肥这边吧，还是讲究一点社会地位的。”虞红又道，“再者，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拿股份呢？现在除去红杉，公司里连你也就四个人有股份。”
　　“副总监以上吧，不同部门得订不同的要求，像你们市场部现阶段得有医院接入的增长量，季度、年度，这些会在之后慢慢提上日程。”方卓慢慢说道，“一切都是逐渐正规起来。”
　　虞红点点头，又道：“咱们元旦的时候直接在网站宣布接受了红杉的投资，怎么样？能提振声势。”
　　方卓笑了：“有什么好提振的，就内部通报一下好了。你不是说社会地位吗？就等先进单位下来之后再说，然后再明确一下期权池的制度，宋荣是技术副总监，可以作为第一个范例给大家看。”
　　“能拿到红杉的投资诶，多厉害啊。”虞红有夸赞老板的嫌疑。
　　“但拿到的不多。”方卓耸耸肩，“刚拿到的时候呢就股东知道，不然消息泄露出去，那时候咱们只有合肥市场，正式合同都没签几份，一有竞争就脆弱得很，经受不住打击。”
　　“现在杭州这边开展了个把月，看起来比合肥要稳，这个消息可以内部消化一下，自己人知道就行。”
　　“再等一等，如果能融个第一轮、第二轮，那就可以考虑进一步增加企业名气了。”
　　“就这么点牌，公司还很弱小，非要让别人看到，那可不太好。”
　　方卓放下报纸，拿起最后一份《浙江省日报》。
　　虞红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现在要是有人竞争呢？”
　　“竞争一定会有的，或早或晚而已，现在嘛，得看对方怎么竞争。我们占据着先发优势，再发展一段时间，我觉得问题不大。”方卓思考一阵，转头问道，“而且，我藏了一手牌，还记得我让你们不要外传的判断么？”
　　“那个收费和禁止收费的判断。”虞红记得很清楚。
　　方卓颔首：“我总觉得会有竞争对手遇见这一手牌的，但这手牌出来后，我们的处境也需要重新考量，我暂时有几个发展的想法，等到时遇见了再说。”
　　几个想法？
　　虞红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有老板这样的脑子了。
　　一天休息的时间匆匆而过，虞红没和方卓讨论太多公司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确实身心都很疲惫，确认红杉投资入股后立即奔赴来杭州，忙忙碌碌一个多月总算有了些成果。
　　两人就在家里看看报纸、看看港片，倒是心情愉悦得很。
　　2001年1月1日，元旦。
　　挂号网迎来了它的首次跨年。
　　方卓这天起来后直接打了个招呼，先去报摊买了几份最新的报纸，然后如约看到报尾全版的广告。
　　【挂号就上挂号网
　　www.guahao.com】
　　最后就是简单流程的描述和支持的杭州医院。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挂号网同时在杭州本地发行的五份报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广告，仅仅一天的广告费就是17500，而且还打了很多的折扣。
　　方卓相信浙江省的很多人都能看到这个广告，毕竟，现如今的报纸还有着非凡的影响力，这种一连五份的广告更应该会带来一些官方背书的效果。
　　嗯，等到再评选一个杭州的年度先进单位，这个名头倒是可以直接标注在网站的页面上，那是直接的官方认可了。
　　方卓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需要变更一下公司的名称，如果前面不加“安徽省”或者换成“浙江省”，没准今年能侥幸拿个省级的鼓励。
　　元旦这天，挂号网再次上线了杭州的一家三甲医院，同时，派遣到下面市、县的宣传小组也有陆续的情况汇报。
　　一天忙碌，到了晚上，周辛、虞红、唐尚德、胡梅丽一起欣赏了公司第一次打的广告。
　　“咱们网站上报纸了！”
　　“不是说还可以有电视广告吗？啥时候拍？”
　　“我们这算不算出名了啊？”
　　唐尚德和周辛相互感叹，两位女士则安静的欣赏，能在报纸上看到自家网站还真有很好的感觉。
　　“行了行了，别自恋了，这才是开始。”方卓按住报纸，说道，“后面还有个一样的广告没定下日期。”
　　“我这周回趟合肥，差不多一星期吧，你们在杭州稳住，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没问题吧？”
　　方卓问道。
　　“果然，合肥才是亲的，这边刚稳定，立马就想着回去了。”虞红开玩笑道。
　　“雨露均沾嘛，陪你们太久，我要去看看小苏。”方卓正色道，“也得想办法把合肥的业务进步进步。”
　　他笑道：“现如今，我们可以去合肥方面说，我们手里有杭州的样本了。”


###第116章 取经
　　1月2号，周二。
　　方卓和小苏老师久别重逢，和合肥小别胜新婚。
　　“小苏啊，见到你真开心。”
　　方卓想和苏薇拥抱一下来表示热情，但被后者拒绝了。
　　“哎，你正常点。”苏薇试图去帮方卓拎他手里的包。
　　“我很正常啊。”方卓没把包给她，笑道，“还客气上了，又不重，一路上也是坐车而已。要我说，你真应该跟我们一起到杭州，那边有意思多了。”
　　苏薇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她由衷的开心道：“我能看到网站上线的新医院，咱们发展很快呀，你们都怎么做的？”
　　方卓边走边说：“说起来也没什么，就是那边行政上愿意帮忙，中间遇见一个大集团想竞争来着，结果被我们良言劝阻了。”
　　苏薇看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偶尔和虞红的电话，仅从闺蜜的语气中就能想象她紧皱的眉头。
　　她微微摇头，有些佩服地说道：“很厉害呢。”
　　“所以，之前走的时候我说你把学校的工作辞了，考虑的怎么样啊？”方卓问道。
　　“嘿，得问问我爸妈的意见。”苏薇还是这个回答。
　　方卓有点夸张地说道：“还没问呢啊？成，那我上门去问问他们，来个三顾茅庐。”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轻松。
　　“中午把宋荣喊出来，这边不是也招了人吗？有没有在合肥的小组长，一起喊出来，我见一见。”方卓聊回工作，准备切实了解下合肥这边的状况。
　　苏薇点点头：“好，最近招的人按你所说都进行简单培训后往下宣传了，目前有两个小组还没去。知道你今天回来，昨天我联系宋荣中午吃饭，他说他学校有事。”
　　“那中午咱们先吃，晚上再喊他一起。”方卓笑道，“自己人倒不用客气。”
　　一路回学校，两人交流了一番合肥状况。
　　中午时分，方卓见到两位新招进来的组长，勉励一番后觉得两人比较中规中矩。
　　下午时间，仍旧是交流合肥近来的工作内容，但傍晚时分，苏薇打给宋荣，对方仍旧在电话里说学校有事走不开。
　　“什么情况？”
　　方卓到旁边给家里打电话，回来后听见小苏老师这么说便觉得有一丝古怪。
　　苏薇答道：“学校里有事啊，最近可能有什么课题吧。”
　　方卓不语，他印象里宋荣虽谈不上社会，可也不至于这种场合下不来交流工作。
　　过了一会，方卓沉吟道：“本来打算喊他来聊聊期权的，唔，小苏，你觉得宋荣会不会对工作有什么其他想法？毕竟还没毕业。”
　　“周辛不也没毕业么？他俩都有在学校申请过提前实习。”苏薇摇头，但想了想，“也不一定，我是知道的，学校里有时候会有些幺蛾子。”
　　“不猜了，我给他打个电话。”方卓掏出手机联系自家的技术副总监。
　　很快，他听到了宋荣的声音。
　　“小宋，我今天刚到合肥，不出来见见吗？”方卓开门见山。
　　宋荣的声音有点犹豫：“方哥，呃，那个，我学校里的事情比较忙。”
　　“你不是申请提前实习了吗？”方卓问道。
　　宋荣微微沉默之后说道：“家里人比较希望我继续深造，方哥，工作上的事，呃，我可能、可能没办法继续了。”
　　方卓怔了怔，先点开通话的外音，然后确认道：“小宋，你想好了吗？我们网站现在发展的不错，你也知道杭州这边正陆续在打通医院，另外，咱们公司逐渐正规化，还有期权池的设置，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宋荣既然把话说出口，也就不再纠结，坚定地说道：“方哥，我已经想好了。”
　　方卓脑海里闪过些许念头，数秒后遗憾地说道：“那好吧，我让周辛回来交接下工作，希望你学业有成。”
　　“好。”宋荣说道。
　　电话挂断。
　　方卓毫不迟疑地给杭州家里的座机打电话，正好是周辛接的。
　　“小周，买最早的票回合肥，宋荣因为学业因素要退出公司。”
　　周辛惊愕：“啊？学业？他没和我说过啊。”
　　“不清楚，你可以上Q问问他，也可以明天回来后当面问，但我听他意思挺坚决的。”方卓回想宋荣的话，觉得忽然有这话变化没准是有其它因素。
　　“那我明天一早买票回去。”周辛说道。
　　第二通电话挂断。
　　旁边的苏薇摇头道：“宋荣居然要回学校深造吗？真可惜呀。”
　　方卓微微皱眉：“太突然了。嗯，昨天我和小虞说公司要正规化，看来，这正规化的第一步就是技术岗需要签订竞业协议。”
　　苏薇听懂这话的意思，问道：“你怀疑宋荣要去其它公司吗？”
　　“深造也好，去其它公司也好，我是有点担心他去一个和我们业务有直接竞争的公司，那就有些棘手了。”方卓踌躇道。
　　苏薇闻言说道：“我之前就说把手里股份转给你们，要不我和宋荣说说。他持股的话，会不会就留下了。”
　　“不是这个问题，包括我刚才和他说的期权池，我们公司满打满算一共才3个多月，股权上慎重是应该的。”方卓认真地说道，“换句话说，一个人加入公司才两三个月就必须以股权为条件而留下才奇怪。”
　　“周辛和他关系很好，明天见面也许能劝他别走呢。”苏薇想到同是科大出身的周辛。
　　“本来就是小周找到的他，但他决定走了反而没和小周说一声。”方卓不看好明天的见面，思考着说道，“合肥这边少个人，小周得回来坐镇一段时间了。”
　　※※※
　　1月2号的这天，浙江省杭州迎来了隔壁安徽省的政府考察团，广泛参观了杭州的各项经济建设，寻求先进经验。
　　等到官方活动结束，合肥市长贾强坐在了浙江省领导的办公室，他起身给自己倒茶的时候一眼瞧见桌上材料的“安徽省”字样，不禁心生好奇。
　　“老刘，你这还研究我们安徽省的东西呢？”贾强倒好茶，指了指桌上材料，笑了一声。
　　“噢，这是我们省内年度先进工作单位的申请表，是有个你们省的互联网企业，听说搞得不错。”浙江省领导看了眼，拿起材料递过去，“但它今年应该拿不到名额，留给阿里巴巴了。”
　　贾强好奇的接过材料，看到带着“安徽省”字样的完整企业名称——安徽省挂号网科技有限公司。
　　“这个公司在杭州做得不错，我会上听到过我们裘副市长对它的表扬，他就是分管杭州互联网产业建设工作的。”
　　贾强惊讶，为什么自己没在合肥听到过这个企业的动静。
　　他看了看申请表，笑道：“看来我得找裘市长取取经，老刘，你给我介绍介绍呗。”
　　“那等晚上，他还就喜欢晚上攒局。”


###第117章 实干
　　1月3号，阴。
　　从杭州回合肥的周辛，他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不好。
　　周辛匆匆见过方卓，立即带着满腔疑问的回到中科大，找到宋荣。
　　“你咋回事啊？怎么忽然就要退出了？”周辛对朋友没什么试探，直接就开口问出疑惑，“你和方哥说因为学业？你是要考研吗？”
　　“嗯，家里想让我读我研究生。”宋荣已经做了几天的心理准备，冷静地答道。
　　周辛纳闷：“你爸妈不是想让你早点工作吗？”
　　“嗯……人是会变的。”宋荣心有感慨。
　　周辛连连摇头，说了一堆自己这阵子在杭州的忙碌，也说了那边很多医院在网站的上线，还拿老板“解决问题，创造价值”的观念来试图劝说。
　　宋荣只是婉拒。
　　周辛叹气，觉得真的很遗憾，他说着挂号网的快速发展，又提了一嘴竞业协议。
　　宋荣没听过竞业协议这东西，问了一下意思就勃然大怒：“你是怀疑我会出卖你们公司的数据吗？”
　　“不是，不是。”周辛愕然，没想到朋友的反应这么激烈，他慌忙解释道，“就是听说国外很多公司都有这样的合同。”
　　宋荣摇头：“我没听说，你是想让我签吗？这种内容违法了吧？”
　　周辛是见到老板的时候听他说了说技术岗以后的要求，此刻也有些不太确定这种强制要求会不会违法……
　　“你们好好发展吧。”宋荣不想再说了，这种事其实越说越尴尬，尤其他现在决定不和周辛说内里情况。
　　“唉，本来想着我们能一起把挂号网做大做强的。”周辛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方哥让我一并给你，里面还有一些算是年终奖。”
　　宋荣拒绝道：“钱我就不要了，这个月才刚刚开始三天，拿什么工资呢。”
　　周辛劝了两句，挂号网能有今天也有功劳云云。
　　宋荣听了听，觉得有道理，也就收下了这份心意。
　　两人分开，宋荣在网站的管理员权限会被收回，周辛还要对网站系统做一遍筛查。
　　周辛怏怏不乐的出了中科大，去找方卓和苏薇。
　　宋荣则是徘徊了一会，找到师兄余普。
　　“余哥，老师这边的公司是什么时候开始做？”
　　“不急，我昨天还问老师呢，他在考虑公司的名字，还得研究下发展方向。”余普笑道，“可能不单单做挂号这一个环节，老师认为这里的发展空间还是很大的。”
　　“那……”宋荣迟疑的建议道，“要做的话还是尽快比较好。”
　　“你以为是你们之前那种草台班子啊？”余普不屑道，“老师要做的话，还得找一些业界朋友投投钱，哪像你们之前那么磕碜，听说就一个机房对吧？”
　　宋荣认真地说道：“他们挂号网的发展还是挺快的。”
　　“快有什么用？能和医院签合同吗？”余普笑道，“他们要是这样都能做成，就像老美的总统让人冲击他们国会一样荒谬，可能吗？”
　　宋荣稍稍安心，他反复比较之后还是觉得跟着梁老师更有前途，至于周辛，等以后看情况解释好了。
　　如此一天，两天，三天。
　　梁民老师还在犹豫，公司名和股份架构也在商议。
　　宋荣刚开始有种莫名的焦急，可几天过后就热情的投入到起名事业和老师饭局之中。
　　※※※
　　周辛的情绪有点低落。
　　但，他很快就在对网站的细致检查中抛掉了遗憾，能和朋友一起为事业努力固然很好，可自己最初愿意来做挂号网不就是因为觉得它这种互联网和线下结合的应用场景很有趣么？
　　哦对，还有每个月的1500块钱。
　　现在，这种应用场景正在逐渐成长，它已经在杭州扎根，必将丰茂，而自己手中的股份也拥有了更高的经济价值。
　　那还有什么好低落的呢？
　　周辛的精神重新振奋，甚至主动邀请老板和苏老师一起吃了顿饭——嗯，自己掏钱。
　　“方哥，我还是回杭州吧，那边的工作更紧张。”周辛在饭桌上向方卓提出意见。
　　方卓为难地说道：“这两天正在招人，我们这边缺少技术人员啊。”
　　“杭州那边新招了两位，可以调来一个，合肥这里比较稳定，只要做一些日常维护就好。”周辛的注意力完全回到工作上面，“但杭州那边不一样。”
　　“我问了他俩，他们不太愿意来合肥工作，也不好太勉强。”方卓摇摇头，“杭州需要接入的医院已经不多，后面的工作重心是宣传，你先在合肥坐镇，我们得考虑怎么把这里的医院完全纳入我们线上的体系。”
　　周辛点点头，选择遵从方哥的决定，他知道自己的长处是技术而非其他。
　　“我这两天在医院转了转，杭州那边有了办事处，合肥这边也需要租一个。”方卓边吃边说，“另外，我还做了份挂号网在杭州业务的PPT介绍。”
　　苏薇侧脸问道：“做PPT干什么用？”
　　“我拐着弯的问到一个招商局副局的联络方式，准备拜访拜访人家。”方卓吃了口菜，含糊不清地说道，“医院的大规模合作只能通过行政力量来撬动，小周，你是见识过杭州那边状况的，你和小苏说说。”
　　周辛深深的点头，他几乎经手了杭州接入挂号网的每一家医院，对于行政力量在发展中的作用感触尤深。
　　苏薇听了一会周总监有些激动的介绍。
　　她忍不住感叹道：“说起来也有意思，明明是合肥本地的企业居然要走招商局的路子吗？”
　　方卓笑了两声：“能达到目的就行，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嘛，哎，我还打算问问小虞呢，她爸是省里的副县长，没准也认识人。”
　　没等苏薇说话，方卓的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方卓想了几秒，对号码确实没印象。
　　他接通道：“喂，你好？”
　　“您好，是挂号网的方总吗？我是市办秘书科的阮笙。”对方报了家门。
　　方卓一愣，平时一向是柳洋洋联系自己的，今天怎么换人了？
　　他问道：“阮秘，您好，是市里的评选下来了么？哦对，柳洋洋秘书上回和我说还有个省里的评选，那个有希望吗？”
　　阮笙怔住：“什么评选？柳洋洋秘书是哪位？”
　　方卓糊涂了：“她是秘二科的，您不认识吗？就是先进单位的评选啊。”
　　阮笙也糊涂了，秘二科？不可能啊，有新进来的人吗？先进单位的评选？
　　她想了想，先答道：“我不负责先进单位的评选工作。”
　　“噢，那您说。”方卓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变动。
　　“是关于咱们市的互联网产业工作。”阮笙压下心中的奇怪，如此说道，“市长邀请您来参加一个座谈会。”
　　又一个座谈会？是对工作的总结吗？
　　方卓轻车熟路的答应下来：“好的，什么时候？”
　　“这周六的上午九点，位置就在市委的办公大楼三楼会议室。”阮笙答道。
　　“好，谢谢您的通知，我准时到。”方卓感谢道。
　　阮笙结束了通话。
　　她想了想，重新拿起座机，打给秘二科的副科长。


###第118章 无情
　　正当秘书科的阮笙感觉不对劲而和同事联系的时候，方卓喝了两口果汁忽然也觉得有点奇怪。
　　他重新按亮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陌生号码。
　　是合肥的？
　　之前柳洋洋的号码是第二故乡的区号座机，最近几天在第一故乡联系很多人都是这里的号码，刚才只注意是否陌生，却没注意是哪个地方打来的。
　　方卓愣了愣，联想到号码和刚才通话所代表的意义，他立即拨打回去。
　　对方电话占线。
　　“怎么了？”苏薇第一时间发觉方卓的表情变化。
　　方卓的脸色有些奇异：“我怀疑有个好消息。”
　　周辛纳闷：“怀疑？”
　　他猜测道：“呃，是招商局那边好打交道吗？”
　　“不是。”方卓的思维活跃起来，“是因为开会不在三楼。”
　　周辛：“？”
　　苏薇：“？”
　　方卓却没解释，打给柳洋洋，想确认一下情况。
　　很快，柳洋洋的电话打通。
　　“喂，方卓，什么事？”柳洋洋问道。
　　“洋姐姐，你们秘书科有没有一位阮笙？”方卓补充道，“不光二科，包括一科。”
　　柳洋洋迅速在心中过了一遍名字，确定地说道：“没有，科里没有姓阮的。”
　　“喔，那可能是我误会了，今天有个自称市办秘书科的人找我，可能是合肥这边。”方卓简述原委。
　　柳洋洋想了想，说道：“昨天有安徽省的考察团来杭州，裘市长晚上还设宴招待呢。”
　　诶，原来如此。
　　方卓觉得更稳了，笑道：“好，知道了，谢谢洋姐姐，等我从合肥回去给你带茶叶喝。”
　　“呵。”柳洋洋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接着说道，“对了，上次你让帮我的小忙没问题了。”
　　“洋姐姐，等我去杭州给你带双倍的茶叶。”
　　方卓挂断电话，嗯，可以合法驾驶了。
　　刚刚放下手机，之前那个占线的号码又立即打了进来。
　　“喂，您好，方总，我刚才可能没表述清楚，我这边是合肥的市办秘书科。”阮笙在确认科里没有柳洋洋这样一个人后迅速发现问题的所在。
　　因为是给安徽省挂号网科技有限公司的负责人联系，下意识就没报前面的地方名。
　　偏偏对方又答应的很爽快……
　　阮笙怕出现问题，特意再打了一遍电话。
　　“阮姐。”方卓注意克制着称呼，笑道，“我差点就准备订票去杭州参会了，没事，没事，正好我人在合肥呢，也是我没问清楚。”
　　“那就好，周六上午九点在合肥的市委大楼三楼会议室。”阮笙重述了一遍时间、地点。
　　“一定到。”方卓再次确认。
　　等到这通电话再挂断，方卓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情况很明显了，合肥这边有领导注意到挂号网在杭州的发展，由此才有今天的联系。
　　方卓呼了一口气，向两位同事通报好消息。
　　周辛和苏薇没想到刚才还在聊拜访招商局的领导，现在居然就有座谈会要参加。
　　“真的吗？这个座谈会有用吗？要不要做什么准备？”苏薇三连问。
　　方卓边喝果汁边思考。
　　“不用太多的准备，我做的PPT正好可以拿来直接用，本身就是为了介绍我们企业的发展。”
　　“而且，既然合肥的领导是到杭州看过，那杭州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这就是试点的意义，互联网和医疗预诊的结合不是口说无凭，是有这么一座城市已经开始大胆尝试推进的。”
　　方卓做出决定：“周六去座谈会前，我们在合肥得有一个办公地，单单机房可不行，万一人家领导忽然有兴致来看呢？还得接着招人，如果座谈会顺利，我们将在合肥复制一次杭州的经历。”
　　周辛振奋道：“那可就太好了！”
　　“对，那可就太好了。”方卓愉快地说道，“有杭州这样的例子摆在眼前，一定很有说服力。”
　　“这是我们在杭州工作的反哺。”
　　苏薇捏起果汁杯：“来，干一杯，预祝周六的座谈会顺利！”
　　杯子碰在一起，三个年轻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
　　宋荣很忙。
　　前面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工作都是枯燥的面对电脑，偶尔到线下交流实际情况。
　　现在有着师兄余普的带领，时不时的参加饭局，经常性的见到老师，听到的都是业界最新鲜的消息，感觉实在太好了。
　　一个互联网企业应该是什么样的？
　　宋荣觉得现在的讨论就很有那种想象中的氛围，梁民老师很民主，他把企业名字的讨论权都下放出来了。
　　数天下来的讨论，以后将要涉足的领域也越来越清晰。
　　“未来医网，这个名字怎么样？医疗和互联网各取一个字，我们做的就是把民众想象的未来逐步实现。”
　　“可以啊，听起来很高端大气。”
　　宋荣坐在沙发上也觉得这名字不错，大家一听就知道是涉及医疗，而且方便扩展到医疗的细分领域。
　　梁民笑眯眯的走出书房，送走客人，坐到客厅：“你们这群家伙呀，名字还确定不下来？其实，就是一个代号而已，重要的是我们要做的事。”
　　数位学生都点头称是。
　　“刚才我和朋友聊了聊，前期资金可以立即到账五十万。”梁民有些自得地说道，“等到我们做出些成绩，后续资金的进来也会比较方便。”
　　宋荣欣喜地点头，五十万可是笔巨款，这还是刚开始呢。
　　“过两天，我先找省立的副院长吃个饭，咱先拿下一个医院试试水。”梁民轻松地说道，又看了眼学生，点名道，“就这周六吧，中午有时间，余普和宋荣跟我一起。”
　　余普和宋荣一起答应下来，他们觉得这种饭局是开拓人脉的好机会，这是老师的提携。
　　“晚上也一起吃饭吧，等周六过后，下周可以考虑注册公司了。”
　　梁民招呼了一声，他觉得和年轻人在一起，思维真能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至于省立医院和挂号网的合作嘛……那能称之为合作吗？只是一个依托中科大的试点项目而已。
　　商业有时候就是很无情。
　　没办法。


###第119章 太无情了
　　梁民和省立的副院长吕有德认识很久了。
　　最开始是在酒局，后来吕有德找自己给他侄子帮个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偶尔还一起打牌增进交情。
　　上一次帮挂号网上线省立医院就是走的这个关系。
　　本来吧，梁民挺看好方卓那个年轻人和挂号网，那次上课演讲表述的互联网应用场景探索让他眼前一亮，后来杭州会议上的发言则更让人惊艳。
　　然而，就是杭州那次会议，梁民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很有野心，很难有合作的空间，明里暗里提出来的合作邀请也就作罢。
　　作为高校老师，梁民对业界的现状和发展都很关心，遍观当下的国内互联网企业，获取流量不是难事，如何把流量转化成金钱才是最让人伤脑筋的事情。
　　像网易、搜狐等门户网站靠广告，阿里巴巴、慧聪网等B2B靠服务或者说中介费……
　　怎么让流量最便利的获取经济价值是个极大的问题。
　　挂号网最妙的一点就是它突破了流量→金钱这个转化过程中的桎梏。
　　医院是天然的付费场景，没有人说去医院看病不带钱的。
　　那么，预诊环节中提供便利的线上挂号服务自然可以在占领市场后进行收费，这笔费用缴纳到医院里再定期分成即可。
　　梁民有悄悄的到一附院、省立看过挂号网的现场工作方式，确认这种收费逻辑能够行得通，他甚至还戴着口罩询问过挂号网稚嫩的工作人员何时收费以及费用多少。
　　后者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哦对，宋荣啊。”
　　梁民坐在包厢里转动着若干思绪，看了眼弃暗投明的学生，问道：“之前你实习的那个项目，他们有拿到投资吗？”
　　实习的那个项目自然是指挂号网，而且，也确实是实习，梁民还看到过宋荣向学校提交的提前实习申请报告。
　　宋荣摇头道：“没有，他们挺拮据的。”
　　梁民点点头，考虑的倒不是合肥这边，而是挂号网在杭州的反响。
　　他点进挂号网能看到最近上线了不少杭州坐标的医院。
　　餐厅的包厢门被推开，省立副院长吕有德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老梁，你看你，客气个啥？”吕有德热情地打招呼，“有事直接一个电话，还整这一出！”
　　“我这不是想考验考验你的酒量嘛。”梁民起身笑迎。
　　吕有德坐下。
　　梁民为这位副院长介绍了自己的学生们，又聊起一些交情往来，最后才在酒过三巡后说到正题。
　　吕有德笑眯眯的听了一会，惊讶道：“嗨，就这事？可以啊，我记得上回整了个什么挂号网的试点项目，这怎么又换了？”
　　“唉，那个不理想，而且，团队执行的不行。”梁民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考虑和几个朋友投入更多资金来好好做这个事，因为我们都认为这个事是进步的，是有意义的。”
　　吕有德不懂互联网，但仍旧高声称赞：“有意义好呀，咱们社会就得有你们这种人才能大踏步前进。”
　　“互联网的创新就是和传统领域结合才有魅力。”梁民提了一杯酒，他又给了余普和宋荣一个眼神，“老吕啊，咱医院这边对接的人就是我这两位学生，来，快给院长敬杯酒。”
　　余普和宋荣都端杯站了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
　　一切都很美好。
　　仅仅第二天，被指派负责对接的宋荣和余普就加班加点的赶制出合作合同，打算把这个事落实到底。
　　虽然老师的互联网公司还没成立，但可以先让医院把章盖下来嘛。
　　这不合规，但合交情。
　　宋荣到了副院长办公室，亲手把合同递给吕有德副院长，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和在挂号网地位的不同。
　　那时候，所谓的技术副总监也就是个修改代码的机器而已。
　　“小余，小宋，行，知道了，你们过两天来拿吧，也是后天上午的这个时间点，到时候我在办公室。”吕有德副院长和蔼可亲地说道。
　　“好，谢谢吕院长。”宋荣感谢地说道。
　　等他走出副院长办公室，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再建一个网站以及挂号系统。
　　“回吧。”余普伸了个懒腰，“哦对，晚上有个系学生会的聚会，你来不来？”
　　宋荣微愕：“呃，不是说要写个搭配医院的挂号系统么？”
　　“又不急，公司都没注册呢。”余普笑道，“学生会里的都是精英，这次聚会后基本都离校了，正好我带你认认人，以后在社会上都是资源。”
　　宋荣想了想，有道理。
　　是夜，聚会上推杯换盏，果是认识不少优秀的师兄。
　　又过一天，宋荣和余普一起参加老师的饭局，认识了合肥本地的企业家，他们被梁民老师说服，将会投入资金一起来做线上医疗。
　　第三天，上午十点，余普宿醉，宋荣便一个人到省立医院找副院长拿合同，毕竟只是跑个腿。
　　然而，和蔼可亲的吕有德副院长却换了副面孔。
　　“哦，小吕啊，你们的这个合同盖不了章了。”吕有德皱着眉头，手上正是拟定的两份合同。
　　宋荣不解，他一进办公室就瞥见了副院长手上的合同盖有红章：“吕院长，那什么时候能盖？”
　　吕有德不客气地说道：“我说盖不了，你听不懂吗？”
　　宋荣完全愣住，他呆了几秒，问道：“那上面不是盖过了吗？”
　　吕有德皱眉，双手来回撕了几下，直接把两份合同都撕碎，然后丢进垃圾桶里，冷淡地说道：“盖不了，这个事回头我和老梁说。”
　　宋荣有些浑噩的视线盯住吕有德的脸。
　　副院长不太满意这种目光，不客气地说道：“你也可以帮我和老梁说，医院这边的合作没法给他，这两天就和另一家公司签合同了。”
　　“这……”宋荣手足无措，满面惶然，“怎么能这样……”
　　吕有德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没什么这样那样，你出去吧。”
　　宋荣的表情凝固了，这完全不是那晚酒宴上热情的副院长，也不是前天办公室里和蔼的副院长，他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
　　太无情了！
　　吕有德，你出尔反尔，你有德吗！


###第120章 太快
　　就在两份合同扔进垃圾桶的这天下午，副院长办公室再次迎来了另外两位客人。
　　“您好您好，吕院长，我是挂号网的方卓。”
　　“您好，院长，我是挂号网的技术总监周辛。”
　　两个年轻人相继和吕有德副院长握手，又礼貌的递上名片。
　　吕有德笑眯眯的招呼他们落座，回到自己办公桌的后面又认真端详了下名片。
　　头衔是挂号网的总裁和技术总监，名片背面印有两个英文单词，Making Progress。
　　吕有德指着名片感慨道：“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互联网这种事业就得你们年轻人来搞。”
　　方卓笑道：“吕院长谬赞了，我们也就是做点微薄的工作，是抱着一起进步的心态来做挂号网。”
　　吕有德肃然起敬，认真地说道：“挂号网这个事，我认为是进步的，是有意义的，咱们社会就得有你们这种人才能大踏步前进。”
　　“吕院长都把我说得不好意思了。”方卓和副院长谈笑风生，他拿出盖好自家公司公章的合同递过去，“这是我们的制式合同，各项条款都是律师确认过的，院长过过目。”
　　吕有德拿过来随手翻了翻，直接说道：“这有什么好过目的？我听院长说，你们在杭州已经签了所有的三甲医院？”
　　“对，杭州的三甲都签完了，全部可以进行线上挂号服务，那边还有一些非三甲的医院，估计年前能签完。”方卓侃侃而谈，底气十足，“因为这个，杭州那边还要给我们企业颁个年度先进单位的荣誉。”
　　他爽朗笑道：“其实就是他们市政府邀请我们过去的，末了还颁给我们荣誉，挺有意思。”
　　吕有德点点头，笑容很和蔼：“咱们合肥的医院恐怕年前是签不完吧？”
　　“争取吧。”方卓想了想，介绍道，“合肥这边已经和不少医院展开试点，咱省立医院也有，我们刚开始想的是观察观察实际效果，后来确实不错又在杭州那边正式运营。”
　　挂号网总裁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样看过杭州的运营效果，一切稳妥，才又在合肥正式展开。毕竟，挂号网就是咱合肥的企业，涉及的又是民生问题，稳妥很重要。”
　　吕有德大赞：“现在像你这样稳健的年轻人不多啊，对，看病问题马虎不得。嗯，这样吧，这个合同，明天下午你来拿。”
　　他思考几秒，又问道：“具体的技术工作，方总，你公司这边什么时候能完成呢？”
　　方卓微微一怔，这话问的，省立医院本就在挂号网上面啊，还是走科大的关系，只是欠缺一个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合同而已。
　　“我们最近招收了不少技术人才，医院和网上的链接布置会比较快，顶多后天就完全能正常使用，但考虑到不同地区的看病难度，像合肥市内的人只有少量挂号比例。”方卓说道，“这也是我们在杭州工作研究出来的先进经验。”
　　吕有德沉稳地点点头。
　　这时，副院长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掉。
　　“吕院长，我们挂号网在庐……”
　　方卓话没说完，副院长的手机又响了，吕有德还是挂掉。
　　这次不等说话，手机第三次响起。
　　“吕院长，我们基本也没什么事了，您这边有工作先忙着，我们明天下午来拿合同。”方卓起身告辞，吕院长确实比较忙啊。
　　吕有德笑着起身：“那行，方总，咱明天再见，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
　　一直没说话的技术总监周辛憨厚的笑笑，也起身就要离开，但刚走两步忽然意识到手里紧紧拎着的袋子，赶紧回身放在办公桌上。
　　“吕院长，这是我们从杭州带来的龙井，您尝尝。”周辛说道。
　　“哎，拿回去，别客气，别客气。”吕有德拿着袋子，摸到里面的硬礼盒。
　　“院长，一点特产而已，咱来日方长。”方卓笑着说道，“您忙着，我们先走了。”
　　吕有德不再坚持，送两位年轻人出门。
　　方卓和周辛与院长再次告辞，然后才离开省立医院。
　　“方哥，这院长挺好说话。”周辛心情不错，他再次见到了座谈会之后的威力，而这已经是先去皖医一附院后的第二家三甲了。
　　方卓点点头，同意道：“嗯，人不错，虽然业务上可能有点搞不清，但性格还可以。”
　　“对，还说咱们这个是进步的，是有意义的。”周辛赞叹道，“名字不愧是吕有德，真的很有德啊。”
　　“哈哈，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名字有意思。”方卓摇摇头，“希望是真有德吧，不过，不管啥样，也不耽误我们的事。”
　　他呼吸了一口新鲜呼吸，看着天边的落日，心境却迥然不同的踌躇满志。
　　“接下来还得招人，我们要把合肥像杭州那样做一遍。”
　　※※※
　　吕有德送别挂号网的两位年轻人，关上门并反锁。
　　然后，他打开办公桌上的袋子，拿出礼盒，认真检查了一遍。
　　还真就是茶叶？
　　吕有德有些诧异。
　　但转念一想，既然是杭州带来的龙井，应该本身也很贵重了。
　　他失望的摇摇头，拿出手机拨给被自己挂了三次电话的梁民。
　　“喂，老梁啊，什么事？刚才我在开会呢。”吕有德打通电话，直接问道。
　　梁民的声音有些急切：“老吕，怎么个情况？我才听我学生说，医院这边出状况了？盖不了章？是因为我们公司的公章还没到位么？”
　　吕有德叹口气，情真意切地说道：“不是这个事，老梁，你说的这个什么线上挂号，我上午医院里开会，院长明确说要和挂号网合作。”
　　“什么？”梁民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吕有德摇头：“听说是市里的关系，不光是我们省立，市内其它医院应该也会和挂号网合作。”
　　他更明确地说道：“应该说，这个挂号网会是咱们合肥市指定的合作单位，压根不可能交给你们来做啊，更何况，你们公司都没成立，我在会上能怎么说？”
　　“我要说，我这有一家更好的公司能做这个，院长问起来是什么公司，我能怎么说？你们公司名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吕有德批评道：“老梁啊，你们太慢了。”
　　梁民握着手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从宋荣口中知道挂号网的那个年轻人回到了合肥，这才几天啊！
　　究竟是自己太慢……
　　还是他们太快？


###第121章 从容
　　书房里烟雾缭绕。
　　梁民看着手机，抽了小半包烟。
　　他平时抽烟很克制，但得知挂号网成为合肥医院的指定合作单位便忍不住抽得很凶。
　　很糟。
　　这很糟。
　　咚咚咚，书房门被敲响。
　　“进来吧。”梁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了。
　　余普和宋荣走进书房，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又看到梁老师倚在座位上。
　　“老师，我听宋荣说，医院出状况啦？”余普按开书房的灯，关切地问道。
　　梁民疲惫地点点头，仍旧不可思议地说道：“不知道挂号网用什么方法打通了政府的关系，不光省立，其它医院也会和挂号网签正式合同。”
　　宋荣听到这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方卓和自己的最后一次通话，好像说公司要设置期权池？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后悔，也有更多的不甘。
　　余普皱眉：“这样的话，挂号网不就补足他们最欠缺的一环了吗？”
　　之前的讨论中，包括梁民在内的都说挂号网最薄弱的环节就是法理性，不管它铺设多少医院、服务多少病人，只要出现另外一家企业拿下合同，那都是在给别人做嫁衣。
　　偏偏医院合同这种事，那不是轻易能拿到的。
　　梁民没说话，心里转着各种念头，甚至想当面去问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办到的。
　　“老师，接下来怎么办？”余普问了一句，紧接着积极的提出建议，“要不，我们上线其它线上医疗的功能和挂号网错开竞争？”
　　梁民摇头：“线上医疗是个大的命题，现在看来，其它环节不容易上，要上也不能现在上，我们得专盯挂号这个环节。”
　　余普的建议被否决，忧虑的再次问道：“那下面怎么走？”
　　梁民掐灭烟，公布了第二个坏消息：“刘总和王总已经决定撤资了。”
　　余普大吃一惊：“什么？他们这么翻脸无情啊？不是才知道这消息吗？”
　　“不是无情不无情。”梁民皱眉，“挂号网这么一搞，任谁都知道压根没法在合肥和他们竞争。”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指定单位，你们知道什么叫指定单位么？”
　　余普和宋荣都沉默。
　　梁民看向宋荣，问道：“宋荣，那个方卓以往有没有透露有亲戚从政？”
　　“没有，他、他没说过。”宋荣仔细回忆了好一会，摇头道，“反正是没听他提过。”
　　梁民缓缓地说出考虑许久的决定：“我们不能在合肥和挂号网正面竞争，那样既浪费资源，也浪费时间。”
　　他继续用分析的口吻说道：“合肥虽然是个省会，但经济并不发达，网上挂号这种新型互联网公司不应该在这里发展，应该到更发达的地方。”
　　“去深圳，那里是全国经济最有活力的城市，那里有弯道超车的机会。”
　　余普惊愕道：“深圳？那……老师学校的工作怎么办？”
　　“辞职。”梁民的语气坚定，再次宣布道，“去深圳，在这种城市做起来的互联网项目很快就会得到全国的瞩目，有了名气就不会存在资金的问题。”
　　余普的脸色有些微妙起来，老师在合肥肯定有人脉，但辞职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深圳……去那里的话为什么不搞自己之前想做的网络安全领域呢？
　　宋荣却是立即开口道：“深圳吗？确实，越是互联网发达的地方越是容易发展，老师，我跟你去。”
　　从挂号网离开在现在看起来有些错误，但如果从梁老师身边离开会不会是第二个错误？
　　宋荣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犯第二个错误，他反正是回不去挂号网再面对方卓和朋友周辛了。
　　梁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本想着在合肥既保留学校的职位，也能创办掌控一个企业。
　　但很显然，创业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
　　这次，他将吸取教训，快速地在深圳发展，然后再由南及北的攻城略地。
　　※※※
　　“我们要稳妥，不能盲目求快。”
　　方卓喝了一口热乎的小米粥，抬头对坐在对面的周辛和苏薇如此说道。
　　两员大将喝粥恭听。
　　“还有半个多月过年，从现在到元宵节，我们都应该稳妥。”方卓夹了一点点咸菜拌在粥里，“因为我们现在是有两个地方政府的认可，可以更从容的来处理医院的接入。”
　　“也因为有行政力量的注视，在涉及民生基本问题的领域里，我们要稳妥、负责的发展，宣传工作可以快，医院的接入、维护必须要稳。”
　　“咱们的技术部门得再招招人才，小周，你正好趁着最近在合肥，问问科大里有没有愿意来的，咱们的薪酬待遇都好商量。”
　　方卓不疾不徐地说道。
　　“好啊，这回谁再说三道四，我就把先进单位的荣誉扔他脸上。”周辛笑道。
　　“杭州那边还没下来呢，十拿九稳，那还有一成不稳不是。”方卓摇头，“你别提前说大话。”
　　周辛笑眯眯，心情很愉快：“嗯，我这两天就到学校里问问，哎，我这算不算衣锦还乡？让母校引以为荣？”
　　苏薇听笑了：“你现在还只能以科大为荣，至于未来能不能让母校以你为荣，恐怕得多努努力。”
　　周辛顺势起身：“那我就先回去努力了，方哥，薇姐，你们聊。”
　　“嗯，别的也没什么事。明天见。”方卓答道，“明天我把合肥办事处的地点定下来。”
　　周辛冲着两位挥挥手，往科大的校园走去。
　　虽然最近都在杭州，但校园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周辛边思考工作安排，边想着学校里有没有师兄可以拉到公司来。
　　他心里列了几个名字，又想起朋友宋荣便仍旧觉得有些遗憾。
　　晚上九点，周辛串了个几个宿舍的门，然后专程去了宋荣的宿舍。
　　“宋荣呢？还没回来啊？”周辛没瞧见人。
　　“之前匆匆回来又出去了，他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呢。”宋荣的室友答道。
　　周辛奇怪道：“宋荣不是打算读研吗？没忙着看书啊？”
　　“是吗？不清楚。”
　　周辛遗憾而归，打算第二天再找宋荣聊聊。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周辛再到宋荣宿舍，意外的得知他居然白天收拾东西，说是去深圳了。
　　去深圳？那还怎么考研？
　　宋荣好端端的怎么去深圳了？
　　周辛莫名其妙，只得在朋友的QQ上留言询问，但没有得到回答。
　　工作正忙，时间仍紧，这个事也就被周辛慢慢的放在一边，成了短时间里的小小疑惑。


###第122章 信托
　　2001年的除夕是1月23号。
　　挂号网在合肥得到官方认可，随便忙一忙就临近了农历春节。
　　截止到1月13号，挂号网在杭州有31位员工，在合肥有18位员工。
　　也就是这一天，挂号网在合肥这个大本营终于有了机房之外的办公地——一间门面房。
　　“小方，你是不是对门面房有什么特殊情感？你还记得红杉资本来的那一晚，我们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说，以后会租个更好的……”
　　苏薇对于老板的选择略有些接受不能。
　　“嗯，这空间是有点小，回头找人做个招牌就会好很多。”方卓倒没觉得有什么，“‘以后’会租个更好的，这不还没到‘以后’嘛，杭州那边也就和这差不多，一样办事。”
　　苏薇摇摇头，换了个话题：“我们得确定年后什么时候上班，另外，财务，我们的财务呢？”
　　嗯……财务真是个大问题。
　　方卓思索了一秒钟，说道：“我今年过节不回老家，去上海陪我妹，我妈也会到那边。财务嘛，年后差不多到位。”
　　“真的吗？你表哥愿意来了？”苏薇意外道。
　　方卓压根不接话，话题拉扯的很快：“我们就元宵过后上班，大过年的让人去宣传医院看病实在不合情理。”
　　“……”苏薇点头，“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就想着和其他企业一样呢。”
　　方卓正寻摸着再说点什么，手机响了。
　　亲妈的来电。
　　“哎，妈。”方卓叫的格外亲热。
　　“儿砸，你搞的那个、那个网站，就那个挂号的，是真的不错吗？”母亲赵淑梅开口问道。
　　方卓笑道：“是啊，我还想晚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汇报汇报呢，怎么忽然想起问我这个？”
　　“喔，咱对门你刘姨她姐的儿子接到一个墙面粉刷的活，说是下乡刷一个‘挂号就上挂号网’的字。”赵淑梅认真地说道。
　　方卓捋了捋关系，呃，不算复杂，估计自己应该喊哥。
　　他忍不住笑起来：“那肯定是我们的宣传小组到了，不过，人家怎么就知道和你说这事……”
　　“街坊邻里的，有时候聊天问起来，我就说你在做网站，你那网站名字又不难记。”赵淑梅口吻中有点不信，“这个真就好做吗？能挣钱吗？怎么人都到咱这来了？”
　　“这个事就是当下比较热门，前几天还有领导说支持我们在合肥发展，至于挣钱嘛。”方卓想着风投的钱，答道，“有补贴，我们挣的就是补贴钱。”
　　赵淑梅担忧道：“补贴钱是那么好挣的？那也不可能一直补贴啊。”
　　“前阵子我不是在杭州，那边的也给补贴。”方卓信口胡说，“我们这个事比较先进，各地政府都支持发展，眼前是最好的机会，信息化建设，建设就得掏钱，反正能赚个几年。”
　　“等赚不到钱了，我就到椰城给你买房，咱以后冬天就到那过冬，暖和。”
　　“买房买房买房，就知道买房，每回电话就说买房。”赵淑梅气闷，“还非让我和亲戚说，现在碰见亲戚，人家都问我到底什么时候买房，我就不知……”
　　方卓插口道：“那他们听不听啊？愿不愿意买啊？”
　　“谁能听一嘴就掏钱去买房啊？再说，我们自己都没买。”赵淑梅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个，这个吧。”方卓比较无奈，确实，那就等以后再劝劝吧。
　　母子聊了一会，又确定过年就到上海陪住院治疗的舅妈和表妹。
　　今年的这个春节没法阖家团圆，方卓会和母亲、舅妈、表妹在上海过除夕，父亲和舅舅则在老家处理事，他俩大概会在元宵的时候去上海。
　　通话结束，方卓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才收起手机。
　　“家里有个病人是不容易。”旁边的苏薇听了一半的话。
　　方卓摇摇头：“已经比之前强了，上海的治疗条件很不错，我听舅妈说，我妹的化疗表现好很多。”
　　苏薇鼓励道：“会好起来的。”
　　方卓无声地点了下头。
　　刚收起的手机忽然又响了。
　　“看来得给方大总裁招个秘书才行。”苏薇调侃了一句。
　　方卓耸耸肩，看到是个陌生的本地号。
　　“喂，你好。”
　　“你好，是挂号网的方卓方总吧？”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声音。
　　“对，是我。”方卓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我这边是安徽省信托投资公司的。”中年声音说道，“咱们市里不是在鼓励支持信息化建设么，你这边有没有资金需求？办公室在哪呢？我们可以当面聊聊。”
　　安徽省信托？陈树隆？不是，老陈的声音不是这个。
　　方卓听到这个公司名就有点恍惚，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他舔了舔有点干涸的嘴唇，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呃，信托公司对吧？您怎么称呼？”
　　“对，我们是国企，资金信贷这一块可以对你们企业有优惠，我是经理徐昊。”徐昊介绍道，“也是市办联系的我们，互联网在咱们市比较新鲜，领导都是大力支持的。”
　　“原来如此，不过，嗯，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方卓像是拒绝了一通电话推销，又列举理由，“我们账面上的资金比较充足，另外，杭州那边的银行给了贷款。徐经理，不好意思哈。”
　　徐昊十分意外：“方总，我们这是免息的。”
　　“不是，徐经理，因为今年我们得考虑和风投打交道，第一轮融资要看财务账面，所以暂时不考虑信贷资金的进入，谢谢您，需要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方卓绞尽脑汁的拒绝。
　　风投？第一轮融资？
　　徐昊没操作过这种事，也就不太好多说，交换联系方式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拨通总经理陈树隆的电话，汇报道：“陈总，之前市办让问的那个互联网企业应该不错，听说已经有风投投资，今年还考虑第一轮融资。”
　　“哦？挂号网对吧？”
　　安徽省信托投资公司的总经理陈树隆对网站名字有印象，这个名特别好记。
　　他想了想，嘱咐道：“那你做一份材料交上来，如果可以，第一轮融资我们也能投一投，多少算支持本土企业。”
　　“好。”


###第123章 先进单位
　　“怎么了？谁的电话？”
　　苏薇在自家办事处逛了半圈，然后发现老板的表情有些奇怪。
　　“唔，一个熟人公司的来电。”方卓莫名的想笑又笑不出来，往事如烟，依稀还记得陈树隆陈总抽雪茄的风采，但仔细一想，好像也就四个月的时间。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嗯，最好不记得。
　　古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
　　这吃了窝边草就面临一定的风险，合肥还真是不大。
　　方卓考虑了一会，说道：“没什么大事，倒是提醒我一点，之前在杭州太忙，咱们账面的资金又够，我忘了和那边的银行寻求一些资金支持。”
　　“再过两三天，我就回杭州主持这个事，顺带着领一下先进工作单位的荣誉。”
　　“合肥这里不是还有新招的两组员工么？明后两天我来对他们进行培训。”
　　“就在办事处，你也来，年前来不及，年后就把员工们分批培训，你多观察观察大家的性格，适合的继续做推广宣传工作，不适合的可以考虑调岗。”
　　方卓说了一大通。
　　“明白，正好咱学校已经放假了。”苏薇笑道。
　　方卓怔了一下：“行，那现在就不是小苏老师，而是苏董秘。”
　　苏薇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你口中的这个董秘总是听起来很别扭，能不能换个职位称呼？”
　　“好的，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的人事总监。”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
　　“收到。”苏薇对这个称呼挺满意。
　　方卓补了一句：“哦对，元宵节上班后开始轮换培训，实在不适合的我们公司岗位的只能辞退了，到时候就由你来干这个活。”
　　“为什么？”苏薇一愣，这一听就招人怨。
　　“人事总监就是不干人事嘛，很合理。”方卓拿起手机，“就这么说了，我要给杭州那边打个电话问问银行信贷的事。”
　　苏总监的怒气及时被打断。
　　杭州方面询问银行信贷，这自然还是找柳洋洋，她给了一个帮忙问问的答复。
　　方卓觉着应该问题不大。
　　即便是民企，即便成立时间不久，可银行信贷这种事还是和官面关系比较呈正相关。
　　接下来两天，方卓给新员工培训了下宣传内容。
　　之前在杭州的时候，他指示苏薇在这边招人、培训、安排工作，那是硬着头皮实在无人可用，只能让小苏老师顶上。
　　现在看来，或许能说真不愧是老师，合肥这边招了18个人，已有14人去不同市、县宣传，据反馈来看，还算差强人意。
　　“我们公司和网站是做什么事，这个大家都明白了，你们去宣传推广的时候就要用最简洁的语言来告诉别人。”
　　“宣传单、海报等物料都是备好的。”
　　“你们这是第一趟下去，可以摸摸底，看看目标城市的网吧、商超等重点区域，我们目前是宣传，还不需要转化。”
　　“已经下去宣传的7组人有反馈，有的大镇子如今都有了网吧，像这种就多贴贴海报，送送鼠标垫。”
　　“乡下的墙面广告嘛，这个可以先接触，不急，像我老家那一组做到了，可以等他们回来说说经验。”
　　方卓在办事处里没提前备稿，想到哪就说到哪，时不时的拿那些已经在宣传的员工反馈作为经验知识，他准备等元宵节后让那些一线工作人员来分享真实的工作经历。
　　如此过了两天，方卓不知道自己培训的效果是什么样，反正是送完这两组人乘车后也就转身坐火车回第二故乡了。
　　距离除夕只剩半个月，这一趟到杭州再处理处理工作，他就直接去上海过年，不会返回合肥。
　　杭州的医院数量已经接入的差不多，所有三甲以及大部分三乙都能网上挂号，更复杂一些的不同医院、不同科室号源控制则需要时间来观察和修改，这是个细致活。
　　技术总监周辛坐镇合肥，杭州这边有两位新招即将毕业的程序员处理技术工作。
　　之前的31位员工已经下城进乡，浙江省这边的宣传因为有一波报纸的全版广告，反馈上比安徽省的效果更好。
　　这一点可以从网站的数据来直观感受。
　　“方哥，从元旦到现在，没事我就去报刊亭转悠，看看有没有人议论咱们挂号网。”唐尚德见到返回杭州的老板，邀功式的聊起一件事。
　　目前，整个杭州的所有报刊亭都有张贴挂号网的宣传海报，这笔费用甚至堪比五个报纸的广告费。
　　“有人聊网站吗？”方卓问道。
　　“有啊，不少呢，往往都是问报刊亭的老板，问挂号网是怎么一回事。”唐尚德笑道，“我去的那个报刊亭老板好像被问的有点烦，每次都是指着海报说上面都写着呢。”
　　他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个宣传效果没准比报纸广告还好呢？”
　　“不一样，很多人看到报纸就会觉得这个网站都上报了，一定没问题，是这个作用。”方卓举例道，“前几天在合肥，我还听下面的人说成功拿着报纸免费在墙面上刷广告，给钱都不要。”
　　方卓说道：“像这种经验就得回头开会一起分享，不管什么招，能有用就好。”
　　唐尚德点了下头，他目前的定位就是注意这些宣传工作的执行和总结：“对了，方哥，电视台说要拍广告，那个什么时候拍？”
　　“这个，等元宵节后吧。”方卓对这个事有点犹豫，是否需要找专门的广告公司来做呢？
　　那样比较省事，但加上电视台的投放费就稍微有点肉疼。
　　回到杭州的第一天，方卓视察了自家的办事处，晚上时分又联系一番秘二科的一枝花，询问了一番市级先进工作单位的领取流程。
　　别的倒没什么，就要求领取当天要正装出席。
　　作为一名互联网企业总裁，方卓还真就没有一套西服，只能第二天专程带着虞红让她给掌掌眼。
　　然而……
　　虞红的意见仿佛就没有意见。
　　“挺好看的。”
　　“这一件也不错。”
　　“可以，这套可以。”
　　方卓试了好几套西装，感觉市场总监是在敷衍自己：“小虞，你怎么回事？我这是要登台的，代表咱公司形象，你认真点啊。”
　　“我很认真呀。”虞红很委屈，“这几套穿着都好看啊。”
　　方卓对镜凝视一番后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人逢喜事精神爽，行走的衣架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他点头在心里赞美了自己，又说道：“哎，我妈还没看过我穿西服呢，过年去上海，你说我就穿着这一身怎么样？”
　　“你过年是去上海吗？”虞红惊讶，“我今年也要去那边陪我妈过年。”
　　方卓想了想小虞总监的家庭情况，说道：“甚好，咱们一起，正好提前考察上海的市场状况。”


###第124章 表彰
　　杭州年度先进单位的颁发现场比较肃穆，本市最大社团的头目发言，分管不同领域的副头目针对性总结，然后有行业代表上台忆苦思甜。
　　作为杭州唯二获选的民企互联网，方卓没有登台，他是在台下看着马云发言感谢了政府的支持、展望了行业的发展。
　　最后是颁发荣誉的环节，一排人西装革履的站到舞台上面，面对数个镜头。
　　“挂号网搞得不错。”
　　“你们融第一轮了吗？”
　　领导们从东往西的发奖杯，比较偏西侧的方卓和马云站在一起，后者突然低声聊起了天。
　　“没呢，争取今年能融。”方卓同样低声答道。
　　马云微微点头，又道：“有空可以到我们阿里来看看，给你们上上电子商务。”
　　方卓本以为是寒暄，没想到这家伙连自己的钱都想挣，这挂号网现在能上什么电子商务，纯忽悠……
　　他还想说话却见领导们已经快到近前，只好在心里吐槽。
　　不知道不同企业的颁发领导是不是也有讲究，方卓的奖杯是由裘迪副市长递过来，还被拍了拍肩膀，旁边的马云则是大头目颁发荣誉，他们又交流了几句。
　　等到所有的企业代表都拿到奖杯，台下的摄影稍微指点站位，一张代表了杭州2000年度先进单位的大合影便适时而生。
　　国企代表们站在领导两侧，两个互联网民企的代表站在一边。
　　有的人表情严肃，有的人面带微笑，有的人稍皱眉头，有的人眼神坚定。
　　至于方卓，他的口型是喊了声“茄子”。
　　先进单位表彰会结束，领导和代表们都自行离开，不过，方卓拎着奖杯出了门才发现大家都纷纷坐进小轿车，自己只能打车回去。
　　“哟，您这了不得！有表彰啊？”
　　出租车师傅见到副驾座上的年轻人西装革履且捧着奖杯，那叫一个肃然起敬。
　　方卓在杭州坐过不少次出租，还真是第一次被这么客气的称呼，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承认道：“嗯，拿了个咱市里的先进单位。”
　　他知道这位师傅想问什么，直接继续说道：“我是做互联网的，线上挂号。”
　　“哎？是不是那个挂号网？”出租车师傅接话道。
　　方卓吃惊道：“您听过？”
　　“嗨，就元旦节的时候，你们在报纸上打广告了吧？我搁报纸上看到呢。”师傅爽朗地笑道，“后来换班回家，和邻居聊天还纳闷过这挂号网是什么。”
　　“那我们广告可真值了。”方卓微微一笑。
　　“互联网好啊，是高科技，是时代发展。”出租车师傅感慨的像是老干部，又来了灵感，“您说您这互联网都能挂号，我们这开出租的会不会有一天也能联合这个高科技？”
　　方卓想了想：“师傅，您多大了？”
　　“今年41。”师傅答道。
　　方卓默默在心里算了算，说道：“那估计还能赶上。”
　　“赶上什么？”师傅不解。
　　“互联网席卷各业的浪潮，出租车也不例外呀。”方卓打量着手中的奖杯，上面铭刻着“挂号网”的名字。
　　出租车师傅乐了：“那敢情好，我还能赶上呐？”
　　方卓点点头，拿出自己劝人致富的经典之话：“师傅，您有钱多买房，千万别把钱存银行。”
　　“嘿，真的呀？您不是挂号网的么？咋还帮着卖房了？现在这房价可不便宜。”出租车师傅嘀咕道。
　　市委办公大楼距离挂号网的办事处并不远，也就闲聊几句的功夫，车就快到地方了，方卓主要是不想身穿西服、手拎奖杯走在路上。
　　他已经能看到虞红的身影，冲着出租车师傅举了举自己的奖杯：“师傅啊，您记着我这网站的名字，要是有一天特出名的话，那您想着我劝您买房的话，估计也不晚。”
　　“记着喽，挂号网嘛，我有时间学学咋用，多去挂几次号肯定能记住。嘿，您有意思。”出租车师傅缓缓踩了刹车，收了钱，看了眼简陋的办事处和上面显眼的招牌，一溜烟的加油离开。
　　方卓看了眼远去的车影，不知道多挂号究竟算不算更有意思的事。
　　“小方，回来啦？来来来，我瞧瞧奖杯！”
　　“没有现金奖励吗？”
　　“就光秃秃一个奖杯？这也没镀层金啊！”
　　虞红正在办事处门口清点宣传物料，一扭头就瞧见老板拎着的奖杯，很是兴奋的半抢了过来。
　　“太贪心了，就这我已经心满意足。”方卓笑道，“等下就直接放咱办公桌上，让每个员工都能瞧见。”
　　“丢了咋办啊？”虞红乐滋滋的找毛巾把奖杯擦亮。
　　“这就是给看的，藏起来才是没意思，以后要是奖杯多起来，专门弄个陈列柜。”方卓看到虞红的笑脸愈发觉得这玩意得分享才有意思。
　　两人说话间，西服兜里的手机响了。
　　今天领奖，方卓没把手机别在腰间，现在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来电是红杉资本的郑朗副总裁。
　　“喂，方总，我是郑朗啊。”
　　方卓自从拿了红杉的钱还是第一回接到红杉的电话，忍不住笑道：“郑总，你这对我不管不问的，我还以为被忘了呢。”
　　郑朗其实真是有点忘了，他忙完公司更大的项目忽然想起来上次到杭州开会而小投一笔的网站，今天一登，发现竟然已经上线了不少杭州的大医院。
　　“怎么可能忘呢？不过，我们风投投项目，归根结底还是投人，我对方总放心。”郑朗似有感慨，又继续说道，“方总，眼看快过年了，你这边的财表我让人稍微过过眼吧。”
　　方卓思考两秒钟，实话实说：“郑总，我们的账目可能比较乱，最近一直忙着拓展杭州的医院，让我表哥来当财务，他人还没到，我们就大体记记账。”
　　郑朗倒是没有太大意外，沉吟道：“方总，这样不规范可不是好事。”
　　“是，实在缺人，天天连轴转，现在杭州基本铺开了，过完年我表哥才过来，网站要稳一稳浙江省和安徽省的发展，下一步就是往上海开拓。”方卓抛出个小计划，又道，“今天刚拿了杭州表彰的年度先进单位，争取明年能到上海也拿个表彰。”
　　郑朗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嗯，进展比想象中的快，先进单位的表彰毫无疑问的又是有着行政关系的介入。
　　他不再提财表的事，开口恭喜了几句进展。
　　“哦对，郑总，我这边准备从银行贷些钱，没问题吧？”方卓又提及八字还没一撇的银行贷款。
　　“咱们网站有资金缺口吗？”郑朗自觉的成为“咱们”。
　　方卓仅是通知口吻：“银行方面有放贷指标，我也就帮个忙。”
　　他接着说道：“郑总，我过几天去上海，你那边有时间吗？我们可以碰个头再聊聊。”
　　“好啊，方总，我扫榻相迎。”郑朗热情地说道。
　　方卓客套几句，挂掉电话。
　　嗯……财务表哥，刻不容缓了。


###第125章 卷款
　　这天，挂号网但凡见到奖杯的员工都振奋不已。
　　虞红提议庆功被方卓否决，但她仍旧热情高涨的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合肥的苏薇和周辛。
　　这两位同样受到激励，尤其周辛，他电话里的声音都颤抖了。
　　“这是我们网站发展的一个节点，将具有历史性的意义！”虞红在电话结束后对着唐尚德和胡梅丽这样描述。
　　她顺便抨击了方卓的冷漠：“你们千万不能学方总，你看他那样，我觉得他对待他那身新西服都比奖杯来得宝贝。”
　　一边看电视被无辜波及的方卓哭笑不得：“哪有？我只是在拿奖杯的时候就高兴过了。”
　　虞红将信将疑，转脸向两位同事问道：“你们信这话吗？”
　　两人迟疑。
　　唐尚德先摇头，胡梅丽才敢真情实感的摇头。
　　“别被小虞误导哈，明天我去银行取钱，快过年了，大家的工资得提前发，还有一些补贴和奖金。”方卓提起让两位员工都精神的话题。
　　唐尚德和胡梅丽连连点头。
　　“合肥那边呢？”虞红白了两人一眼，问道。
　　“算一算那边需要多少钱，明天去银行转账，那边由小苏和小周来发，他们做事，我放心。”方卓想了想，询问道，“过年是个大节日，医院和领导也得送送小礼物，小虞，你来吧。”
　　虞红觉得这个事得弄清楚，生怕是某种自己不懂的暗示：“怎么个小礼物法？”
　　方卓也有点头疼，钱不能送，小礼物吧，多少得能尽到感谢之意。
　　他想了想，提了个极具建设性的意见：“要不，你问问你爸？”
　　虞红：“……”
　　唐尚德和胡梅丽赞同点头，票数很民主的3:1。
　　虞红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工作的事情继续安排。
　　这个农历年，合肥和杭州都需要技术人员的值班维护，杭州还好，能有人轮换，合肥那边只有周辛一人，如果他招不来校友，恐怕就得过个枯燥的春节。
　　方卓和三位同伴聊了聊年终奖，最终确定为1.5倍的月薪。
　　像拿股份换工资的周辛将会在这个月收到1500+2250+过年值班的钱，想必他会十分开心。
　　晚上临睡前，方卓又接到柳洋洋的电话，有关银行贷款的事有了消息，本地的杭州银行和工商银行都可以提供贷款的资金支持，前者额度在50万左右免息，后者是40万左右的低息。
　　方卓在确定无法两者都要之后选择了前者。
　　“明天去银行记得带上你的奖杯，银行特意交代的，说要拍照存档，我等下把电话发你，你自己联系，看看还需要什么资料。”柳洋洋最后交代了一句。
　　听起来，杭州先进单位的荣誉真能换到钱！
　　要是能不还就更好了。
　　次日，当方卓联系银行的支行行长，带齐资料抵达杭州银行后得知这笔钱是三年免息。
　　三年免息……这和白送有什么两样？
　　方卓想起后世的一个小现象，上市公司时常卖房来让财务报表扭亏为盈。
　　像这笔钱直接带到上海去购置房产，过个三年最少能翻一倍。
　　“小虞，你妈在上海陪你弟，对吧？你知道那边房价现在多少吗？”方卓不是想想，他真的询问了自家的市场总监。
　　“啊？”虞红今天跟着方卓一起来银行办业务，处理完后还沉浸在50万的贷款中心绪不宁。
　　“上海，房价。”方卓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里可能都是￥。
　　“那边啊？挺贵的，上周我打电话还听我弟提过，一平方得三四千。”虞红回忆了一番，“哦对，得分不同区，好像还有两三千的。”
　　方卓叹息道：“小虞，我对不起你们。”
　　虞红：“？？？”
　　她很不明白老板的痛心疾首。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做网站，应该去做房地产。”方卓全是真心实意。
　　“房地产不得和政府搞好关系啊，你有吗？”虞红嗤笑道。
　　方卓叹息：“果然，连小虞都知道的事，没那么容易做。”
　　别看现在和裘副头目处得不错，那是因为自家做的东西能推动他的政绩，换成房地产的话，他会搭理自己吗？
　　但，也不是不能吃一波地产经济的福利。
　　老祖宗说得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小虞，等到杭州银行的贷款下来了，我们要为上海办事处早做打算。”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不会是不想租，要在那边买吧？疯了？网站不办了？”虞红疑问道。
　　“连薇薇都说，网站租个门面房像什么样子，我们回去盘点一下账面资金。”方卓笑道，“真的，我几乎每次打电话都和我妈说，让她劝亲戚买房，我不帮咱们公司购置必将升值的资产，实在良心上过不去。”
　　虞红冷眼道：“谁让你喊她薇薇了？那是我喊的！”
　　“行，行，小苏，她可嫌弃合肥的办事处了，而且，我可不是胡说的，上海和合肥、杭州不一样，咱在那边没有人脉关系，是块硬骨头。”方卓认真地说服，“有个落脚点也算形象的一部分。”
　　“你就胡扯吧，有拿钱直接租个大办公室不就行了？”虞红不以为然，“你问问红杉的能让你这么处置资金么？”
　　“红杉的要是懂怎么经营，那他们就不是投钱而是亲自来做了。”方卓更不以为然。
　　虞红想了想，咦，还真有点道理。
　　“或者，租用办公室也行。”方卓换了个思路，“我们过年到上海跑一跑，看有没有招商引资的工业园区，我们重新成立个公司，拿一小块地皮，找厂家定制出挂号机。”
　　他越说越清晰：“周辛之前找硬件的校友问了问，整合出一个能实现挂号功能的机器价格比电脑+打印机还便宜，我们做个贴牌机器，以挂号网的名义购买再放入医院。”
　　虞红面无表情：“方卓，你不会是想转移资产跑路吧？”
　　“我特么是那种人吗？”方卓冤枉极了。
　　“我有点怀疑。”虞红说道。
　　“不信你自己问周辛，我当着你面和他说的机器啊，那时候他在杭州还没回合肥呢。”方卓把诺基亚都掏了出来，“天地良心，不信你打电话。”
　　虞红真不信，真打电话，真从技术总监口中得知了有这么一档子事，勉勉强强的对这个支线计划不置可否。
　　“这最开始还是李科长提出来的需求，哦对，合肥一附院的那位科长好像也问过，既省空间，也有品牌形象。”方卓拿回自己的电话后平和很多，“线上有网站，线下有硬件，这是无形的品牌价值。”
　　虞红思考了一会，问道：“那如果新开一家做贴牌机器的公司，挂号网占股吗？”
　　“不占股，钱以公司之间的借款方式流动。”方卓答道。
　　虞红干脆地说道：“我还是觉得你要卷款跑了。”
　　方卓：“……”
　　股东之间就不能存在一点点信任吗？


###第126章 拜年
　　世界上没有拿到先进单位表彰就跑路的逻辑，也没有明知能赚钱却不赚钱的道理。
　　只看究竟是不是力所能及罢了。
　　有关定制挂号机的事，方卓和周辛在不同的场合都讨论过，本来打算这个时机再往后挪一挪，可一笔无息贷款的到来实在很难不让人有置业的诱惑。
　　挂号机或者说取号机的贴牌不难有销路，虽然市场很小，但对一家公司来说是能自给自足的，而且，多一家公司确实比较方便资金的辗转腾挪。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小虞总监的怀疑不无道理，但置业的价值涨幅一定能覆盖消耗成本，因为，上海的地皮不是涨一年两年、三年四年，那是一二十年的长阳线。
　　不过，工业园区到底什么情况，方卓还真不知道，他了解的情况是住宅房价，但上海的发展属于毫无疑问的大势，工业园区应该也问题不大。
　　杭州银行的贷款年前够呛能批下来，但最终一定能到账，不会耽误方卓和虞红奔赴上海时的考察。
　　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两周，挂号网的主要工作内容转变为对逐渐返回杭州员工的薪酬发放，同时，还要核对他们这一趟宣传的报销费用。
　　这是个细致的工作，还得对物价比较了解。
　　方卓不擅长，主要工作便交给胡梅丽，这女孩心思细腻，就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她倒适合分到苏薇的手下去做人事。
　　员工两人一组的陆续返回，方卓坐镇办事处全都过目了一遍，很多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老板，尽管知道年轻，但这么年轻还是让人有些惊讶和不安。
　　这种时候，先进单位的奖杯和出席表彰会的合影就展现出效果，再加上，信封里的现金颇为丰厚，员工们的心思也就迅速热切起来。
　　1月16号，腊月廿二，挂号网正式开始放假，办事处和技术维护的值班人员都确定下来，其他员工将会在2月8号复工。
　　“方总，咱来年一定还在吧？”
　　“方哥，明年不辞人吧？”
　　“方总，您这钱给的怪多，来年要是不需要这么多人，我工资可以少点。”
　　方卓完全没想到宣布放假后，很多人反而表现的有点不安，有的人刻意等候着表态，看样子是生怕挂号网倒闭或者裁员，还有人都拿互联网泡沫来表示担忧。
　　方卓对此有点无奈，不知道是自己看起来太不靠谱还是网站待遇还算有吸引力。
　　“放心，放心，咱们网站已经拿到风投的百万级投资。”
　　“来年大家好好干，争取再干风投一千万。”
　　挂号网总裁在这种情况下正式在内部宣布红杉资本投资挂号网的消息，总算让大家打消了担忧，也愈发热情高涨。
　　隔了一天，1月17号，方卓一个人坐在办事处打量柳洋洋专程送来的驾照，自己总算能合法开车而不怕被查了。
　　“方总好。”
　　正当他走神之际，一声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招呼声在办事处门口响起。
　　“诶？杨琬，你怎么来了？已经放假了啊。”方卓闻声看去，有些惊讶，这位员工让他印象颇为深刻，年龄是招进来里比较大的，退役运动员的身份也有点稀奇。
　　“方总，我来给您拜个年。”杨琬手里提着一个兜，笑脸比较殷勤，“自家做的年糕，您尝尝，今天是小年呢。”
　　方卓有些惊奇：“杭州这边的小年是吃年糕吗？我老家那边都是吃元宵。”
　　他看着杨琬打开的保温盒：“这年糕蒸的像个宝塔。”
　　“对，方总，就是取个节节高的彩头。”杨琬憨厚地说道，“我还带了春联，昨天走的时候我看咱这好像没买。”
　　方卓摇头道：“我都忘了今天是小年，春联想着我走的时候再贴呢。”
　　杨琬笑道：“我来贴，我来贴。”
　　他东西带的齐全，有春联，有浆糊，春联是自家老父亲手书：
    【月异日新不少羊肠成大道
    春和景泰好多蜗舍变高楼】
　　横批：
    【万象更新】
　　方卓在旁边给杨琬搭把手，嘴里念了念，觉得横批还真挺符合心境。
　　万象更新，挂号网过了年能巩固住两省之地也算立稳脚跟，堪称世纪里的一点新了。
　　即便，这点新在旁人眼中是互联网时代中的小创新，但方卓知道，此“新”非彼“新”。
　　“老爷子写得好啊，字好，对联也有新世纪的气息。”方卓笑道。
　　“我爸就爱写个字。”杨琬得了夸奖挺开心，一点不觉年轻老板的夸奖有什么不好，“方总，您尝尝年糕，趁热好吃。”
　　方卓虽然不喜欢吃年糕，但也不好拂了好意，尝了几口，说道：“杨哥，不要太客气，喊我名字就成，我年纪又没你大，这饭盒我留着吧，回头给虞红尝尝。”
　　杨琬点头，伸手又去拿扫把。
　　“哎，杨哥，别忙活了。”方卓大约能理解这位退役运动员可能存在的忧虑，主动说道，“我听唐尚德说杨哥的宣传工作做得挺好，来年加油，等浙江省忙完，会有一批人抽调到上海。”
　　“到那边的话，补贴也会多一些。”
　　杨琬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自觉年纪比较大，不像年轻人学新东西比较快。
　　之前的简单培训，别人听一遍就懂了，他往往还得琢磨许久，这一次公司放假又发年终奖，杨琬心里实在有点不踏实，生怕失去这份工作。
　　上有老，下有小，挂号网待遇不错，虽然是民企，可也是杭州的先进单位。
　　“方总，我以前是搞体操的，现在学东西可能慢，但我真的愿意学。”杨琬很实在的表了态。
　　方卓点点头，问道：“杨哥以前是喜欢体操才往这方面发展吗？”
　　杨琬沉默几秒：“我爸就是体操运动员，也是受伤退役，从小就教我这个，没想到我也受了伤，又碰上改制，没办法，只好自己谋生。”
　　他略有些笨拙地说道：“但我们运动员，能吃苦。”
　　“这一点，我相信。”方卓安抚了下这位的情绪，能体会到他的心境，鼓励道，“杨哥，公司发展很快，只要你愿意学，咱就以后一起发展。”
　　“嗯。”杨琬重重点头。
　　这时，虞红从外面采购回来了，一进门看到两人就笑道：“小年快乐呀，外面挺热闹的，有年味。”
　　“虞总好。”杨琬又站起来，“我带了年糕，您尝尝，自家蒸的。”
　　“哎呀，这么好啊，我就学不好做饭。”虞红笑眯眯的心情愉快，尝了一口，夸张道，“哇，好吃，真好吃！”
　　杨琬笑得很开心：“虞总，方总，你们喜欢吃，回头我让我媳妇再包点饺子送过来。”
　　“杨哥，真别客气，我们这两天还有点应酬，然后得去上海考察。”方卓婉拒道，“你在家陪嫂子好好过年，明年开春没准得去上海出差。”
　　杨琬听到出差不觉烦恼，反而更踏实。
　　他再次拜了拜年方才安心离去。
　　“杨琬很努力啊，分我手里吧。”虞红有点感慨。
　　“再让他接触接触，别急，我也觉得他人挺厚道。”方卓指了指年糕，“你吃吧，我的那份都吃光了。”
　　虞红嘿然：“我吃不惯年糕，你这么喜欢吃，都留给你吧。”
　　“……”


###第127章 地主之谊
　　时逢小年，方卓得了杨琬提醒忽然意识到应该给老家亲戚拜个早年。
　　他先给母亲打电话，确认她抵达上海的行程，然后又要了叔伯家的电话，一一打过去拜年。
　　今年情况特殊，春节不回老家，吉祥如意话就在电话里说了。
　　这些长辈的通话免不得询问学习、生活、事业，方卓通通以“在搞互联网”作为答案，不然，一具体解释又得多费口舌还难说清。
　　好不容易打完了电话，方卓发现虞红正蹲在门口嗑瓜子。
　　“喂，堂堂副县长之女，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虞红懒得搭理，继续嗑着瓜子听外面的烟花爆竹声。
　　昨天宣布放假，今天唐尚德和胡梅丽已经先回安徽省了，他俩会比普通员工要早些时间复工，杭州这边暂时只剩虞红和方卓两人。
　　“哎，让你买小礼物的事怎么样了？这两天趁着还没走，这个事先解决一部分，你问你爸了吗？”方卓半是找着话题地问道。
　　虞红不顾形象的蹲在门口，摇摇头：“我问了，他也不是很懂。”
　　方卓沉吟。
　　不等他沉吟出结果，虞红接着说道：“他就建议我买些宣笔、宣纸、徽墨、歙砚、清酒、茶具、品牌化妆品之类，别的也没有太好的主意。”
　　“好家伙。”方卓愕然，旋即发现虞红是认真的表情，“这就够了吧？”
　　“十七家三甲，还有三四十家非三甲，这种类不够啊。”虞红说道。
　　方卓捂脸：“重复也没问题，就是表达一点小小的心意，你以为处对象呢？年前送一送，年后送一送，元宵节前都行。”
　　“好吧。”虞红语气有些勉强。
　　“等网站大了，咱挑挑人，组个宣传部门专门用来做这个活，小礼物的钱都当作营销费用，其实也算比较实惠，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讨生活。”方卓说得卑微。
　　虞红听着有趣：“不说以后，最起码在杭州和合肥，咱们行政关系不错啊，医院的态度都蛮好，很积极。”
　　“两码事。”方卓摇头，“而且，行政这个事吧，帮助肯定是有，但走的太近也有风险，就像你爸，他这建议听起来就是老手啊，保不齐……咳咳。”
　　虞红“哼”了一声：“我爸才不呢，不然也不会被我妈娘家看不上，算了，说这没劲。”
　　方卓刚来了劲头，有点悻悻：“支持你爸，另外，重男轻女要不得。”
　　“你们男的不都是想着要儿子传宗接代么？”虞红斜了一眼。
　　方卓竖起右手：“天地良心，我都行。”
　　虞红还想说话，不远处的鞭炮声遮住了声音，她往边上看去，一群孩子正嘻嘻哈哈的捂着耳朵。
　　方卓也闻声到了门前，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现在这个时代，年味确实很足呢。
　　两个人一起捂住耳朵，看着鞭炮的霹雳哗啦。
　　爆竹声中辞旧岁，西湖两人过小年。
　　不知道杭州这边是不是小年都吃年糕，反正这天晚上方卓领着虞红转了两个超市买到元宵，也算合着自家规矩过了个节日。
　　接下来的两天，挂号网的总裁和市场总监开着车满城医院的跑。
　　来自安徽省的文房四宝都是在杭州买的，也不知道到底真不真，但都由两个安徽省人手中送出，至于其它由副县长指点的小礼物在这个节点还真不好买。
　　方卓就熟不就生，找了柳洋洋。
　　然而，柳洋洋也不是万能的，临近春节，很多商家已经暂停营业。
　　方卓和虞红商量了下，决定到上海采购之后回来拜晚年，那边可比杭州还发达的多。
　　1月19号上午，两人在最后确定杭州的值班人员后登上前往上海的火车，两地之间不算太远，只有2个小时的车程。
　　下午一点，挂号网的两位高层抵达上海。
　　“姐，姐，这呢，这呢！”
　　出站口有个青年拼命地挥着手。
　　“我弟虞海。”虞红嘴角翘起，“他旁边是我舅李彬涛。”
　　方卓边走边低声道：“哎？我看他见了你挺高兴啊？”
　　“废话，他是我弟。”虞红顿了顿，“他一个小孩又不重男轻女。”
　　两人说话间到了跟前。
　　李彬涛穿着很讲究，手里还拿着墨镜，虞海看着也是一身名牌。
　　“大红，你同学啊？”李彬涛随意的冲着方卓点了下头。
　　虞海颇有些虎视眈眈的盯着方卓。
　　方卓对小朋友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主动说道：“我们是同事，正好顺路来上海。”
　　李彬涛没和方卓搭话，只是惊奇地问外甥女：“大红，你工作了？不是还没毕业吗？实习啊？怎么不来上海？”
　　“嗯，在做互联网，是我比较感兴趣的事。”虞红瞪了弟弟一眼，回答舅舅的话。
　　李彬涛命令式地说道：“合肥能做互联网吗？毕业来上海。”
　　虞红摇头，再次说道：“我做的挺开心。”
　　三言两语之间，方卓愣是没从舅舅和外甥女之间瞧出亲人见面的感觉，他有些尴尬的移开眼神，正好又对上高中生虞海的目光。
　　啧。
　　有点乱。
　　方卓开了口：“会来上海的，我们公司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往上海扩张。”
　　李彬涛疑惑地看了眼方卓，仍旧没接腔，说道：“走吧，先上车，停路边了。”
　　虞红转头看方卓：“走，送你到医院。”
　　虞海忍不住了，今天特别高兴的来接自己亲姐，可现在好像被无视，高中生奇怪的自尊心有点受伤。
　　他大声地说道：“不是吧？这人不会是姐姐的男朋友吧？”
　　这话既不合适，也没礼貌。
　　李彬涛皱眉看着外甥女旁边穿着一般的年轻人，除了模样好看，其它的没瞧出来什么。
　　虞红狠瞪弟弟一眼：“瞎说什么？”
　　方卓无奈，没理小朋友，他从口袋里摸出名片盒，拿出一张，礼貌的递向李彬涛：“你好，挂号网方卓。”
　　没等李彬涛接过名片，他的手机响了。
　　刚看清是红杉郑朗的号码，没问候两句，那边已经看到了脚步匆匆的人影。
　　“方总，方总，来来来，今天我可得好好尽地主之谊。”郑朗笑着迎上来。
　　方卓惊奇：“郑总怎么还亲自来了？我昨晚不是说到了上海拜访你。”
　　“哎，到我这里，客气什么？”郑朗注意到旁边的人，他同样记得虞红，打了个招呼，“虞总，一起，今天也是打边炉。”
　　郑朗又看向李彬涛，问道：“这位是？”
　　“他是虞总的舅舅，来接虞总的。”方卓忽然想起之前在合肥从虞红身份上的借势，连忙冲她使了个眼色。
　　郑朗伸手和李彬涛握了握，递上名片，客气地说道：“红杉资本，郑朗，多多关照。”
　　李彬涛的表情有点僵硬，他注意到了郑朗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那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经典款名表：“您好，郑总，我是荣华皮革的李彬涛。”
　　郑朗想了想，没听过，像是皮革厂，他笑着点点头。
　　“郑总，我就不打扰你们交流发展战略了。”虞红读懂了方卓刚才的眼神，笑道，“很久没看家里人，我可不像方总那样工作狂。”
　　郑朗哈哈一笑。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方卓冲着李彬涛、虞海点头致意。
　　“好的好的。”李彬涛的态度主动很多，甚至有点后悔刚才没来得及接名片。
　　方卓和郑朗边走边聊，很快就消失在一家人的视线之中。
　　李彬涛看了眼手中的名片，红杉资本的高级副总裁郑朗。
　　即便行业不相关，他也听过红杉资本的名字。
　　“你那个同事是？”李彬涛困惑的询问外甥女，想起刚刚的扩张之语。
　　“他刚才不说了么？挂号网的方卓。”虞红淡淡地说道。
　　她又看向弟弟，回答那个不礼貌的问题：“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老板。虞海，你今天很丢人。”
　　虞海没看出中年郑朗的名表，但感觉出他的身份不一般，又敏锐的感知到舅舅的态度变化，只能一言不发的板着脸，默默丢人。


###第128章 赌注
　　虞红坐上了舅舅和弟弟来接自己的车，但聊天氛围有点奇怪。
　　“大红，你说你现在做互联网？”
　　“嗯。”
　　“具体做什么？”
　　“医疗挂号。”
　　“那你们这个公司和红杉有什么关系？那个副总裁为什么会来接人？”
　　虞红早就知道舅舅李彬涛的习性，一本正经地答道：“我老板是总裁，副总裁接一个总裁不是很正常么？”
　　李彬涛不说话了。
　　然而，两个红绿灯后又忍不住问道：“红杉是搞投资的，它是不是投资你们公司了？”
　　“嗯，投了两百万。”虞红犹豫了一下，差点把数字说成模糊的几百万，她觉得自己这种冲动一定是受方卓影响，那家伙贯会这样糊弄人。
　　李彬涛安静两秒，惊叹道：“那你们这公司得有上千万的估值啊！”
　　虞红学着方卓的口吻答道：“市场做不出来，估值就是废纸而已。”
　　李彬涛开着车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他又安静了会才问道：“那个年轻人，就你那个老板，他是什么人？那么年轻，是不是家里很有钱？”
　　副驾上的高中生虞海忍了半路，终于出声：“小舅！你老问别人干什么？！”
　　“问问而已。”李彬涛不悦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多学着点！”
　　虞海揭穿道：“你连人名片都没接！”
　　李彬涛解释道：“我那是没来得及，正想着你姐这朋友挺一表人才。大海，我回去可得和你妈说，你当着人家面问什么男不男朋友，无怪你姐说你丢人。”
　　虞海：“……”
　　李彬涛教训了外甥，又问道：“大红，那你这跟着干有股份吗？”
　　虞红不动声色的撒了个小谎：“没有，我就一打工的。”
　　“也是。”李彬涛没有太意外，想了想，说道，“到家你详细说说你这个公司和那个老板，我看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地方。”
　　虞红心中吐了个槽，合作什么？用挂号网就送小皮包吗？
　　※※※
　　另一边的奔驰车里，郑朗随口问了句情况。
　　“虞总来上海看望亲戚么？”
　　“对，拜个年。”方卓笑了笑，“大家最近都忙，也就临近春节才空出来些时间。”
　　郑朗微微点头，称赞道：“挂号网比我想象中的进展要快，杭州医院的上线情况很不错啊。”
　　“医院的上线只要行政上配合都很快，反而是宣传方面还有很大空间，我们元旦节的时候用了五份报纸打了个统一的广告。”方卓侃侃而谈，“门户网站的广告合作也在逐步的做，电视台的广告嘛，过完年就会拍摄投放。”
　　郑朗评价道：“宣传是个耗时耗力的活。”
　　方卓颔首：“也耗钱。”
　　“好嘛，方总这一趟是找我要钱来了啊？”郑朗大笑。
　　“郑总既是前辈也是长辈，拜年给红包不是应该的么？”方卓玩笑道。
　　“方总这话有理。”郑朗觉得有意思，借着这玩笑就往下说，“今年能开启收费么？那样的话，红杉得出个大红包。”
　　这是红杉愿意投钱的基点判断。
　　方卓面色不变地说道：“得看情况，我们今年的计划就是把挂号网做到上海来，等到上海这里能耳熟能详，我认为可以尝试收费，看看市场的反应。”
　　郑朗问道：“上海的开拓是一轮前还是一轮后？”
　　“一轮之前。”方卓给了个肯定的口吻，“拿下上海，应该能融到更多的钱吧？”
　　“那是自然，不过也可以考虑先融资，我倒觉得两省之地已经足够大，可以用来试验收费模式是否稳定、成熟。”郑朗提了个小小的意见。
　　方卓回以思考的表情，他知道这位副总裁是怎么想的。
　　之前红杉投天使轮的合同有第一轮融资优先权，如果真要融第一轮，郑朗肯定想更清晰地看到这个挂号网能否有成功的预期。
　　但，这指定不能给他看啊。
　　方卓缓缓地说道：“郑总，就我的工作和接触来判断，两省之地还不够多，我们挂号网现在要做的是跑马圈地，越是占据更多的市场，越是能强势的定价。”
　　郑朗摇了摇头，反驳道：“可以先小规模的实验嘛。”
　　“嘿，你们这些投资人啊。”方卓换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调侃式的抨击道，“总觉得比创业者更懂行业发展。”
　　这话稍微有点刺耳，但年轻人拿捏的语气很自然。
　　所以，郑朗没生气。
　　他反而饶有兴趣的辩解道：“我们接触的企业和行业都多，很多事其实是有共性的，听人劝，吃饱饭。”
　　“我听说，IDG和李泽楷要卖掉腾讯的股份。”方卓拿了个必将出名的例子来聊，“你觉得腾讯的发展会怎么样？”
　　“那是个烧钱的无底洞。”郑朗说出个业界共识，“那两家给了腾讯差不多两千万，腾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烧得差不多，而且，丝毫看不到盈利的曙光。”
　　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但我听马化腾说他们腾讯的用户在今年，哦不，去年，也就是2000年的第四季度突破了一亿，这是他们烧钱做出来的成绩，烧钱不是白烧的。”
　　“无法盈利，这个数字很飘。”郑朗点评。
　　“事情都是一步步来的，腾讯已经用钱来换得了流量，这是获取阶段，它下一步的努力就是如何使用流量，风投怎么能只顾眼前，不看将来呢？”方卓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立即去找李泽楷，买下他手中的腾讯股份。”
　　郑朗不以为然地说道：“不是不看将来，是没有稳定的盈利模式就没有将来。”
　　作为红杉资本的高级副总裁，郑朗毫无疑问是成功人士。
　　他凭借过往的经历成功，自然也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怎么可能凭借方卓一番话就去做重要决定。
　　“盈利模式要探索，尤其对于互联网，郑总，腾讯坐拥这么大的流量，一旦找到盈利的方法就会迅速的价值膨胀。”方卓说道，“上个月中旬我看到报纸，腾讯打通了与联通的合作，用话费来做业务的付费入口。”
　　郑朗还是不在意：“你对腾讯倒是挺关心。”
　　“这样好了，郑总，我和你打个赌。”方卓竖起食指，“腾讯和联通的这个合作在今年就会释放活力，它在IDG和李泽楷手中的股份会被卖个好价钱。”
　　“赌注是什么？”郑朗觉得好笑，这位年轻总裁不让风投指点他，反而开始指点起风投业务了。
　　“第一轮融资的价格不好赌，嗯，郑总上次不是说风投最终还是投人么？就赌我是不是值得投资好了，正好验证一下风投是不是比创业者更懂行业。”方卓淡定地说道。
　　“方总有备而来啊。”郑朗笑道，“风投就是赌，我也喜欢赌。赌了。”


###第129章 利好
　　所谓，小赌怡情。
　　红杉的郑朗没把车内的玩笑赌注太当真，更多是当成交流方式的一种，嗯，能看出来方卓是那种比较坚定的创业者，不太喜欢别人的插手。
　　至于方卓，他更没把这个赌放心上，必赢的事有什么好想的？
　　奔驰缓缓停在港汇广场，这里是99年才开业的商业中心，红杉办公室就驻扎于此。
　　方卓下了车，打量即便再过十来年也不怎么过时的港汇，感叹着问道：“郑总，这里的办公室多少钱一平？”
　　“方总要买啊？这里只租不售。”郑朗笑道，“倒是今年预计营业的恒隆广场有部分楼层会对外出售，我可以帮你问问。”
　　港汇在徐家汇，恒隆则在静安区。
　　方卓想了想，问道：“陆家嘴那边的发展怎么样？”
　　“东方明珠很漂亮，那边发展很快，一定是未来的城市中心，但还需要时间。”郑朗答道。
　　方卓试着坚守本心：“郑总，上海这边有没有工业园区，我准备买一小块地皮成立个小公司来做挂号机的贴牌。”
　　“挂号机？”郑朗仅从名字就能大致猜到用途，微微皱眉，“有必要吗？你不会是把盈利模式放在这里吧？”
　　“当然不会，我们上去聊。”方卓言语间颇有几分自己才是主人的架势。
　　郑朗恍然，笑着带方卓往楼上走。
　　红杉资本在这里的办公室不算很大，事实上，这里的员工也不多，只有十个人左右，基本上就是分属为郑朗的团队。
　　下午三点钟，距离晚餐还有些时间，两人坐在了独立办公室里。
　　“我们挂号网是处理患者节约金钱、时间成本的需求，机器这个事只是我们实际操作中经常碰见的院方问题。”方卓解释了一句，“机器打算贴牌，利润不利润都不会算到挂号网里，最主要的是杭州银行有批贷额度，我们讨论了一下就觉得拿机器强化一下品牌形象也不错。”
　　郑朗不懂技术，思考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点头道：“我让同事帮你问下，工业园区对吧？”
　　几秒钟后，他又说道：“既然贴牌，也就是说不需要实际场地来组装啊，去工业园区干什么呢？直接商业区给公司挂个牌就是了。”
　　“唔……”方卓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是想让医院觉得更专业一些，不过，好像确实没啥必要，“郑总，那你帮我问问恒隆广场那边有没有合适的。”
　　郑朗点了下头，拿起座机叫了个外面的员工，嘱咐两句，然后又让方卓记下这位员工的号码，很是雷厉风行。
　　最后，等到员工离开，他建议道：“反正是贴牌，你说年内要拓展上海市场，那直接把办公室以新公司的名义租给挂号网就行。”
　　方卓笑笑，决定询问恒隆广场后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伸手拿茶杯喝了两口茶，掩饰了下心里的一些小小激动。
　　说了买房那么久，劝别人买房那么久，自己终于要置办一处房产了，即便挂号网做失败，这一处第三方独立持有的商业地产也会有越来越高的价值。
　　杭州银行的贷款是三年免息，恒隆这边持有三年，到期如果没有钱还，可以直接把它抵押给第二家银行，那时的价值和现在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时间再过过，甚至可以把它变卖，去买未来发展更好的陆家嘴。
　　总算能薅一把房产经济的羊毛了。
　　方卓心里高兴，脸上的表情就有变化。
　　郑朗没把这个当成大事，看到方卓的神态还以为是见到自己而高兴。
　　“国外这两年的互联网泡沫影响很大，所幸我们国内还好，上次那个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过后，圈内不少朋友向我了解挂号网呢。”
　　方卓惊奇：“是么？我这边没有接触啊。”
　　“因为红杉已经投了。”郑朗有点得意，“我们这边投了，距离第一轮融资的时间正好也是别人观察的时间，所以啊，我劝你早点验证付费，这不是害你。”
　　方卓坚持道：“跑马圈地才是当下挂号网最应该做的。”
　　年轻总裁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一点商讨空间都不留，郑朗心里就觉着这未必是他本人的意思，也许是政商关系后那份“政”的主导。
　　“行吧，多占市场也是好的。”郑朗自己松了口，笑道，“早点来上海，这里的一切发展都会有放大作用，其实，我是觉得合肥不适合互联网经济。”
　　方卓同意这一点，但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人只能从自己能做的做起。
　　“幸好这边还没有竞争者，我们来得不会晚。”方卓说道，“大家的注意力更多还是在门户、搜索，我们做的是个垂直领域。”
　　“任何领域能做到第一名都行，不过，搜索确实不错。”郑朗聊起国内的企业，“去年成立的百度发展很快，我看它有望成为国内的谷歌。”
　　“哎，方总，你知道谷歌吧？”
　　方卓当然知道，笑道：“知道，前两年成立的搜索引擎，咱们国内这方面的需求很旺盛，谷歌不早点进来，百度肯定会发展起来。”
　　“这么看好百度吗？他们上回会议没人出席吧？”郑朗闲聊道。
　　“没来。我还是那么想，解决需求就有价值，百度解决的就是搜索的需求，互联网发展越快，搜索的需求越高，解决这个事的百度肯定也就发展越快。”方卓不忘传递自己的观念，或者说，强化挂号网的价值观念。
　　郑朗果然说道：“这话适用挂号网，大家方便看病的需求也比较坚挺，看病是个花钱的事。”
　　“嗯。”方卓不想聊验证付费这个环节，老是昧着良心会让人不安的，他说道，“听说部委里有消息，以后会推行二代身份证，到时候挂号会更方便。”
　　郑朗被吸引了注意力：“二代身份证？”
　　“内置芯片的那种，更安全，可以直接用机器读取个人信息。”方卓估摸着这个消息不会太远，说的也比较开，“所以，我们挂号机也算以后的一个小用处，自家来搞更方便。”
　　郑朗恍然，原来如此，这是一个利好。
　　方卓在风投面前不吝于释放更多好消息，继续说道：“路上不是说腾讯和联通联合起来做移动业务么，我觉着我们以后也要注重移动端的发展。”
　　“移动端？太远了。”郑朗思考了一下，摇头。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这是个可以畅想的事。”方卓笑了笑，“如果挂号网可以成长下去的话。”
　　“会的，挂号网相较于其他互联网企业有个很好的付费入口。”郑朗颇为乐观，“今年不验证，明年我们可以试着来看看挂号网的模式到底怎么样，如果顺利的话，我觉得我们未来三年内可以想一想去香港敲钟的事。”
　　方卓露出礼貌的微笑，三年之内，您别拿锤子在电梯里敲我就好。


###第130章 门家团圆
　　郑朗挺喜欢和方卓聊天。
　　因为这位挂号网的总裁有一种对互联网发展的坚定看好。
　　这种态度在这两年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国外互联网泡沫虽说对国内影响不大，但也只是相对来说。
　　互联网企业是已经死掉一批了。
　　如今留下来的大多是苦苦支撑。
　　包括打赌中提到的那家腾讯，郑朗觉得它就应该归属于“苦苦支撑中的苦苦支撑”一类，李泽楷想出售持有股份是个圈内的公开消息，那位富豪之子正研究收购香港电讯的买卖，压根顾不上非核心业务。
　　这两年，互联网的发展饱受质疑，主因还是网站们缺少造血功能，单一相似的广告收入难以说服广大的股民和投资者。
　　这种时候，天生具有线下医院付费场景的挂号网看起来比纯粹的网站业务更具有说服力。
　　不过嘛，郑朗对于方卓的坚定看好互联网还是觉得他有种天真的可爱。
　　办公室里，副总裁和总裁就着国内互联网的发展进行交流，年轻的总裁总是会对一些企业莫名又坚定地看好，扬言他是风投一定现在就去买股份。
　　这场交流在临近吃饭时接近尾声。
　　郑朗没好气的总结道：“方总，我觉得你这人有些双重标准，你恨不得你自己不是挂号网而是红杉的总裁，反过来，你拿了我的钱却生怕我对挂号网提出一丁点意见。”
　　“郑总提醒我了，等挂号网平稳下来，我就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方卓笑道。
　　郑朗摇头：“得，到时候我一定跟着你多学习。走吧，天寒地冻，上回方总请我吃了一顿打边炉，今天我也回请你一顿。”
　　“走，聊了这么多，我早就饿了，没好意思说。”方卓接着就很好意思的提出一个要求，“郑总，今年我在上海过节，来的匆忙，公司的车能不能借我用用。”
　　郑朗一怔，答应下来。
　　晚餐时间没什么稀奇，打边炉只有两个人略显气氛不足，不过，郑副总裁聊起业界八卦和内幕是一把好手，一顿饭下来也算宾主尽欢。
　　然后……
　　方卓就把红杉的奔驰车给开走了一辆。
　　郑朗独自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远去的车影，对“投资就是投人”的话多了层感悟，像方卓这种有着迷惑气质的人和当下混沌不清的互联网环境负负得正，一定能把挂号网做成功。
　　※※※
　　“喂，舅妈，嗯，嗯，我到上海了，我妈呢？”
　　“好，我过会就到。”
　　方卓合法地驾驶着奔驰，刚开出一个红绿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不认识路。
　　好在，停靠在路边稍微研究了会就发现车载导航凯立德，这是如今国内领先、后来却销声匿迹的导航领域龙头，嗯，好像是因为收费昂贵和升级费事才输掉的。
　　方卓记不太清，他莫名喟叹了会就用手机拨给虞红。
　　“虞总监见到亲人可还好？”
　　“托老板的福，聊了不少互联网发展，还探究了一些互联网和皮革厂的结合方向。”虞红话里带着笑意。
　　方卓笑道：“是吗？这还能结合的？”
　　“我舅听说互联网和医疗挂号结合在一起就能拿到投资，又看到你那么年轻，觉得用互联网概念加上他的厂子没准也能忽悠到人。”虞红吐槽道。
　　“哈，那可太……”方卓说到一半忽然收声，诶，诶，话不能说死，这个时代没啥不可能，想想正焦头烂额的托普集团。
　　“嗯，那个，明天你出来，我们商量一下新公司的成立。”方卓直接换了个话题，“我和郑朗沟通好了，他挺支持我们做个贴牌机器来巩固品牌形象。”
　　虞红惊讶：“他同意了？”
　　方卓答道：“对啊。”
　　虞红询问：“你骗他了？”
　　方卓差点呛住：“就我这样的，怎么可能一而再的骗到一位风投？你想想啊！”
　　“我们是经过充分的讨论才确定下来的，他还会帮忙找写字楼，我们买个办公室可以先挂牌挂号网，那就会是咱们在上海的驻地。”
　　虞红一想，也有道理。
　　她迟疑道：“明天都二十六了。”
　　“还没放假呢，我晚上吃饭的时候让郑朗帮忙联系了，但肯定是年后才能把公司办下来，记得带身份证。”方卓说道。
　　“好吧，等会我把地址发给你。”虞红答应下来。
　　等到她挂掉电话，旁边的弟弟虞海忽然窜过来。
　　“姐，你明天干嘛去？”
　　“工作啊，不然你以为我来上海就是看你和妈？”虞红刀子嘴。
　　“我跟你一起，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工作！”虞海有点愤愤不平，“这都快过年了！”
　　虞红不屑：“一边玩去，有把握考上交大了吗？”
　　※※※
　　晚上九点钟，奔驰抵达交大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
　　方卓离老远就看到医院门口的熟悉身影，他心里发酸，靠近后放下车窗，语调刻意高兴的冲着外面喊道：“嘿，这是谁家的妈妈在等她的好大儿啊？”
　　“小卓？！”赵淑梅压根没想到这辆靠近的车会是儿子驾驶，极其惊讶的扒着车窗，“你怎么开了辆车来？”
　　“我们网站在上海有投资人，我先见了他，车是这几天方便借来用。”方卓倾着身子把副驾的门推开，“这么冷，你在外面等啥呀？”
　　赵淑梅上了车：“没等啊，我出来看看外面有没有烤红薯，祺祺想吃呢。”
　　方卓夸张的伤心道：“没等我啊？亏我从路那边看到你再调头的时候都满心雀跃，恨不能跳下车给我妈披上衣服。”
　　“好好好，顺便等你。”赵淑梅摇头，还是难以置信地说道，“你那个网站不是刚开始做吗？怎么一转眼连投资人都有了？”
　　“说来话长，我先找个停车位。”方卓缓缓开进医院，“妈，这是时代发展，老家里肯定感受不到吧。”
　　“谁说的？上回打电话之后我还专门去找了找你们公司到城里宣传的人呢，还拿了张宣传单。”赵淑梅反驳。
　　方卓情不自禁的开心：“那你和他说了你是我妈不？”
　　“说了能咋地？是多发给我一张宣传单还是请我挂号啊？”赵淑梅问道。
　　“呸呸呸。”方卓无奈，“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点好？”
　　赵淑梅一笑：“我儿子就是做挂号的，我怎么不能说？”
　　“是是是，怪我，下回我做个听着吉利的生意，保管让我妈长命百岁。”方卓停好车，“走吧，门家团圆去。”
　　“门家团圆？”赵淑梅不解。
　　“对啊，我爸我舅又没来，缺点啥，但也是团圆，祺祺肯定想你想我了。”方卓笑道。


###第131章 锦衣
　　“祺祺，看看是谁来了？”
　　“哥！”病床上的赵素祺一脸惊喜地看着身背双肩包的方卓笑眯眯的走进来，她在母亲许茹的搀扶下半坐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笑容，“是国内知名互联网公司挂号网的创始人来了！”
　　方卓哈哈笑了两声，一边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说道：“可以，没白疼你，知道给你哥捧场，我刚才上楼和你姑说一路了，她非不信。”
　　“舅妈，新年好，陪着同事买礼物的时候给你买了个小包。”方卓和许茹打了个招呼，先递给她一个包，然后又递给赵淑梅一个包，“妈，你也有份。”
　　赵淑梅接过包，又看了眼弟媳手中的包，纳闷道：“这俩包咋一样啊？”
　　“嘿嘿，我们给医院买小礼物都是批量的，省事。”方卓混不吝地说道，“再说，你带回去用，人家又看不到还有一个。”
　　赵淑梅和许茹都有些哭笑不得。
　　方卓把最后一件占空间的礼物递到妹妹手里，说道：“我们网站给技术人员配电脑，多买了一台，正好你平时无聊可以上上网。”
　　许茹见状，责怪道：“电脑多贵呀，你给她买！平时看看电视已经很好了。”
　　“就冲着祺祺刚才那一声捧场，这电脑都买得值。”方卓笑眯眯的很开心。
　　赵淑梅虽然也有点觉得儿子大手大脚，可买给生病的侄女，她还是很乐意见到的，劝了一句：“买就买了，我刚才上楼听小卓说什么互联网的，以后等祺祺病好了，也可以跟他一起做，现在正好能学学。”
　　病好后的事情自然是吉祥的期许话。
　　许茹看着女儿的笑脸，微微摇头，转身去拿凳子。
　　腊月二十六，病房里旁边的床位是空的，也没有家属，但桌上有日用品。
　　“那一床的人呢？”方卓观察了一下，问道。
　　“本地人，这几天回去过年了。”许茹答道。
　　方卓点点头，坐在妹妹旁边，教她怎么使用最新款的IBM。
　　赵淑梅和许茹也都坐下来。
　　“小卓，你那网站有政府支持啊？”赵淑梅继续着路上的话题，想了解儿子正在做的事。
　　小县城里的生活节奏和外面的世界有些脱节，互联网折射在老家是慢慢增多的网吧和偶尔听见别家添置的电脑，具体到究竟是什么，那还让人有些茫然。
　　最起码，对于赵淑梅来说，互联网只是一个摸不着的概念，单听是难以理解的。
　　但是，如果和政府挂上关系，她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可以发展这么迅速。
　　“对啊，政府支持。哦对，我还带了照片。”方卓拎过包，从中拿出杭州先进单位表彰会的照片，传阅并炫耀道，“中间的是杭州领导，旁边的都是企业代表，我就站在右边呢。”
　　赵淑梅首先端详，第一眼就找到儿子，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成熟西服模样。
　　许茹和赵素祺一起看，果然是一排排看着就不一般的人。
　　“看到我手里的奖杯了吗？那个不好带，不然我也带来给你们看，现在正摆放在我们网站的杭州办事处里。”方卓再展示出一点成就。
　　赵淑梅喃喃自语：“先进单位，还是市里的，比我们建筑公司都强。”
　　“是啊，小卓这个是市里的，姐，你们建筑公司是咱县里的先进单位。”许茹顺着话说道。
　　赵淑梅一下子与有荣焉。
　　她重新把照片拿在手里，看着里面的领导、企业代表以及儿子，叹息着摇头：“我还想着让你回去接你爸的班，找个媳妇，生个娃。”
　　“我哥这是厉害了。”赵素祺同样自豪，“我在报纸上看到哥的名字呢！”
　　“小意思，过完年，我们还要在杭州电视台投放广告，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看到。”方卓展望了一下，“公司规划着01年就打通上海的医院。”
　　赵淑梅在“先进单位”的光环下接受了儿子的事业，点头道：“有政府支持，那就好好做，不要骗人。”
　　“我又不喜欢骗人，真是。”方卓说道。
　　“从小就喜欢！”赵淑梅瞪眼，“骗老师作业丢了，骗你妹学校放假带她出去玩，骗你爸要交补课费，你少骗了？”
　　“小孩子的事能叫骗么……”方卓指摘道，“那回不是我骗祺祺出去玩，是她要出去玩，让我这么说！”
　　赵素祺被一把火烧到，辩解道：“我比你小呀，我出去玩，你是我哥，应该管住我才对。”
　　方卓无语。
　　赵淑梅和许茹都笑起来，尤其许茹，她有些日子没见到女儿这么开心。
　　四个人聊聊笑笑，清冷的病房里有了过节的气氛。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团圆。
　　过了一会之后，方卓的手机忽然有了个意外的来电。
　　腾讯马的。
　　“方总，过年好啊。”马化腾的声音出现在听筒。
　　“马总，新年好。”方卓不知道这位怎么忽然想起自己，他应该正为资金忧愁才对，难不成现在就已经找好下家了。
　　马化腾笑道：“方总的挂号网近来发展很不错，可喜可贺。”
　　“哪里啊，我特羡慕你们，我看你们12月的用户量已经突破一亿，简直惊人。”方卓笑了一声，问道，“这数字有没有水分啊？”
　　马化腾避而不答，说了打电话的正事：“联通和央视打算在今年做一款有关创业的节目，方总有没有兴趣来客串一下？”
　　“你们和联通的关系很好呀，我看前面还宣布合作开发话费支付业务。”方卓问起今天和郑朗还说起的点。
　　马化腾惊讶：“方总对我们腾讯挺关注？”
　　“我很好奇腾讯这种拥有巨大流量的互联网企业走向，并且，我认为，你们和联通的合作有极大可能取得成功。”方卓认真地说道。
　　马化腾沉默，年底凭借手中的流量说服联通，他对这个操作也满是信心和期待。
　　“希望如此。联通今年要对央视的节目冠名，需要不同公司的领导充当评委和嘉宾，我考虑了一下，今年行业不景气，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更多人思考互联网。”
　　“什么节目？”方卓终于好奇起来。
　　“《赢在中国》，联通冠名，评委有IDG的熊晓鸽先生，有新东方的俞岷洪先生，以及各个行业的知名人士。”马化腾有点无奈，要不是刚和联通合作的关卡，他其实不想参加这个。
　　方卓有点奇怪，他想起来这个节目了，有一阵挺出名，马云在里面很有存在感，但好像不是这个时间点，是哪里出现变化？
　　他问道：“有阿里的马总么？”
　　马化腾答道：“好像没有。”
　　“唔，我考虑考虑，是请我当评委？”方卓说道，“我这么年轻，往评委席上一坐，能服众么？”
　　“也可以当选手。”马化腾委婉地说道。
　　“呵呵。”方卓笑了，这是让自己当托么？
　　“走到最后的选手可以拿到数百万的投资。”马化腾说道。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方卓不是为了钱，是考虑到互联网企业的发展，连腾讯马都说出行业不景气的话了。
　　不过，这个事不能用挂号网来做，要不，以新公司的名义好了。


###第132章 易科的诞生
　　这天晚上，方卓和赵淑梅都没有在病房里待到太晚，赵素祺经过换药化疗虽然有所好转，但仍旧虚弱。
　　舅妈许茹在瑞金医院旁边租了房，母子俩聊了大半宿，赵淑梅听儿子津津有味又刻意夸大的描述创业过程，她虽然不少地方不能理解，但不妨碍感觉欣慰。
　　次日一早，赵淑梅见证了儿子的繁忙，手机铃声往往刚结束通话就又响起来。
　　“儿砸，你怎么这么忙啊？”赵淑梅有些心疼。
　　“嘿，也没那么忙，大多是拜年电话，有的是开会认识的，有的是医院接触认识的。”方卓宽慰母亲。
　　赵淑梅点点头，又问道：“洋姐姐是谁？”
　　“呃……是杭州认识的一朋友，帮了我不少忙。”方卓迟疑了一下。
　　赵淑梅立即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卓，你可不能骗人家女孩子，你得负责任。”
　　方卓冤枉道：“妈！你想哪去了？！”
　　他立即拿话堵住母亲可能还有的问题，说道：“妈，你去医院换舅妈吧，让她多休息，我今天有公司的事要忙，还得去接个同事，估计晚饭也没法一起吃。”
　　“晚上你们想吃什么就直接订什么，你们要是不舍得吃，我忙活的一切都没意义了。”
　　方卓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小叠钱塞到母亲手里。
　　赵淑梅接下钱，感叹道：“我不要椰城的房子，要三亚的。”
　　方卓：“？？？”
　　“我的好大儿出息了，我现在相信你要给你妈买房的大话了。”赵淑梅摇着头，“记住，买三亚的，那里的更好。”
　　“……好。”
　　方卓在母亲的玩笑话中出了门。
　　他用车载导航确认位置，一路穿行在上海这座国内最发达的城市里。
　　腊月二十六，上海的交通状况很好。
　　虞红发来的位置有些远，方卓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目的地的小区看起来很不错。
　　奔驰刚停稳，副驾的车门就被虞红打开。
　　“这么早？”虞红提前接到老板的电话下来，笑道，“今天跟着你，你得给我加班费啊。”
　　方卓还没说话，车右侧的后门被打开，一道人影窜到后座。
　　他愕然回头，看到的正是昨天还见过的虞红弟弟虞海。
　　“哎，你上来干什么？”虞红恼怒的斥责。
　　“妈让我跟着你，怕你走丢不认识回家的路！”虞海义正词严地说道。
　　虞红更恼：“胡扯什么！”
　　“你分得清上海的东西南北吗？”虞海问道。
　　虞红：“……”
　　方卓很少见小虞总监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行吧，带上吧，正好我也不太认识这里的路，虞海对吧，你可别乱跑。我和虞总监担不起弄丢你的责任。”
　　虞海“嗯”了一声，装成大人模样的应声道：“不会的。”
　　他听见这个男人喊自己姐姐“虞总监”，心里莫名放心很多。
　　然而，奔驰没跑几分钟，男人口中的“虞总监”忽然变成“小虞、小虞”，虞海感觉不舒服了，他趁着一个等红绿灯的功夫出声。
　　“方总。”虞海记性很好，记得昨天车站那个人的称呼，有样学样，“我觉得‘虞总监’这个称呼好酷。”
　　不待方卓接话，虞红凶狠的回头道：“要你管？他爱怎么喊就怎么喊！”
　　虞海郁闷了。
　　方卓忍着笑，觉得这对姐弟挺有意思，他俩应该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吧。
　　“咳，今天主要就两件事，一是新公司的成立程序走一走，二是去看看恒隆广场的写字楼。”方卓提起正事，“我和红杉介绍的财务公司约在恒隆附近的咖啡厅。”
　　“公司名想好了吗？贴牌组装的过程麻不麻烦？”虞红问道。
　　“我听小周说不麻烦，因为原理不复杂，价格方面吧，我觉得只要比电脑和打印机便宜就行，这个事不急。”方卓答道，“至于名字，还没想好，喊你一起就是可以参详嘛。”
　　虞红开始思考。
　　几秒钟后，方卓说道：“‘易科’怎么样？周易的易，科学的科。”
　　“何解？”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取个易字。”方卓笑了笑，“既然一定会变化，那就用科学把变化推动到好的一面，还和你那个Making Progress比较搭，用科学来推动进步的变化。”
　　虞红侧头盯着方卓：“你这是没想好吗？”
　　“随便想想，你觉得行就行，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再想。”方卓耸耸肩，加点油门超了一辆车，“品牌Logo可以用‘易’的篆体设计设计。”
　　“就这个吧。”虞红觉得不用参详了。
　　“OK，注册地就放在上海，全名为上海易科科技有限公司，如果以后能做成功，可以改成易科集团。”方卓直接说道。
　　虞红觉得不对劲了：“易科集团？你对这公司的期许这么大？不是就贴牌机器么？”
　　“昨天晚上腾讯马给我电话，说有个央视的创业节目想邀请我去当托，我寻思着找个合适的计划去试试，没准呢。”方卓笑道。
　　虞红茫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也奇怪，腾讯马说有IDG的熊晓鸽，可IDG不是要卖掉手里持有的腾讯股份么？他俩同台不会尴尬？”方卓自语，又为小虞总监介绍了节目的情况。
　　然后，方卓聊起昨晚和郑朗的闲谈。
　　后座的虞海听了一路，听到成立新公司，听到央视不央视，还有些听不懂的什么互联网发展。
　　最开始窜进车的愤愤不平渐渐消弭，虞海忽然有点露怯，觉得自己真打扰到了两人的正事。
　　可他想了想，又猜测这个男人会不会在故意说给自己听。
　　上午十点钟，三人抵达约好的咖啡厅。
　　于是，虞海眼睁睁看到一位女士礼貌的和方卓交流，随即又开始登记身份证、各项资料，中间甚至还牵扯到专利不专利。
　　上午十一点，女士离开，据她最后所说，上海易科科技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会在一个月之内办下来。
　　“很好，挺顺利的，公司也没重名。”方卓礼貌的和财务公司的人握手，感谢了她的服务，转脸对姐弟俩笑道，“中午在附近餐厅吃个饭，下午咱们去写字楼里挑挑地方。”
　　虞海目睹全程，又见方卓昨天刚到、今天就要置业，忽然好想认同舅舅“一表人才”的看法。
　　“方总，你和我姐差不多大就有个很厉害的公司，怎么做到的？”虞海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方卓摩挲下巴，看着这个高中生求知若渴的眼神，唔，兢兢业业的和各方面接触，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啊。
　　也就是公司天使轮的估值在千万左右，也就是才刚刚在两省之地有了官方认可，如此而已。
　　他想了想，真诚的回答小虞弟弟的问题：“全靠我自己的努力啊，不然还能怎么办？坑蒙拐骗吗？年轻人就得努力才能拥抱这个世界，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虞海被这份真诚震住了，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浅薄和对方的高远。
　　虞红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以往读名人传记的既视感。


###第133章 互联网的结合方向
　　高中生奇奇怪怪，虞海在听到方卓的真诚之语后冲这位年轻总裁要了张名片。
　　他看到名片背面的Making Progress，又听到方卓对企业文化的解释，心情莫名澎湃。
　　“诶，这两个词是我想的。”虞红向自己弟弟揭示真相。
　　“姐，你就是一打工的，方总不同意，你想的就能用吗？”虞海一脸的看穿。
　　虞红压根不明白弟弟是吃错什么药，明明先前拽拽的，就因为几句话换了态度？读书读傻了吧！
　　午餐过后，虞海告辞。
　　“方总，姐，下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在这也只是碍事，这就打车回家了。”
　　虞红目瞪狗呆。
　　“啊，不碍事，不碍事。”方卓也觉突然，笑道，“下午就是挑挑办公室而已。”
　　虞海坚持要走。
　　方卓只好说道：“那行吧，回去注意安全，到家给你姐打个电话。”
　　“会的。”虞海转身，留给两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方卓喝了一口果汁，冲着虞红问道：“你弟以前就这样么？”
　　“他、我、这……”虞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方卓摇摇头，没把这个事放心上，说道：“我问了郑朗，恒隆这边的写字楼一层有四百多平，我们用贷款勉强能买一层，但没这必要。”
　　“淦，你想买一层啊？”虞红以为只买一间办公室。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房价要升值，你得相信我的判断。”方卓说道，“我们拿杭州银行给的一半信贷款，再用这边银行的贷款，可以买个小半层，这样手里还有一些资金。”
　　“这小半层之外的大半层也租下来，以后有钱了再买，这样看起来会大气很多。”
　　虞红试探性反对：“你要这么一层是不是有点浪费？”
　　“今年我们努力做第一轮融资，总不能在杭州的门面房里和风投聊这个吧？”方卓认真说道，“公司到一定规模，真得注意形象，风投那批人还特在意概念和表面风光，这就是看人下菜碟而已。”
　　“你想想，如果郑朗到合肥那次是去我们的机房，他能痛快投钱么？任我再怎么说政商关系，他也得疑虑啊——就这就这？”
　　虞红板着脸：“你到底怎么和他说的？总不是把我说成高官女儿了吧。”
　　“没有，要是那样的话，也不是这种找红杉的做事方法，我们只是有点地方上的背景而已，郑朗考虑的是多重因素，挂号网的付费入口在当下还是很有想象力的。”方卓说着自己的看法。
　　虞红想老生常谈一些挂号付费的未来判断，但知道老板在这一点上的坚持便没开口。
　　两人在餐厅里待到下午一点，等到红杉的人如约赶到后才进入恒隆广场的写字楼。
　　恒隆广场预计在今年年中开业，但不少楼层已经提前租售出去，像6层、8层等吉利数字已经没有了。
　　方卓寻摸着自家是做挂号网，带4之类的也无所谓，可遭到虞红的强烈反对，顺便，红杉的人也委婉的表示不建议这样随意。
　　最终，方卓在两人的商量声中定下来23层，理由是23得6，也算图个口彩。
　　公司资料、个人资料、押金定金，一系列流程反复确认，红杉的人跟着忙到晚上才算大差不差的搞定。
　　方卓对此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临别前各种感谢。
　　虞红感叹：“红杉的人真负责啊，上海要是没有红杉在这边，我们得多费多少事？”
　　方卓也有同感，但他习惯一个事差不多后就继续往下看，赞同一声后就直接说道：“明天我们去拜访拜访这边的厂家，看看方不方便定制机器。”
　　“小周有个科大的师兄在上海工作，可惜已经放假回家了，有需要的话，春节过后还得多跑几趟。”
　　饶是虞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哀叹一声：“哎，方卓，你来上海到底是陪你家人过节还是来工作的？”
　　“你看红杉又给钱又出人，他们都没休息，我怎么好意思休息呢？”方卓淡定地说道。
　　“他们出钱出人是想帮挂号网，不是易科吧。”虞红吐槽。
　　方卓摇摇头：“差不多，人郑总都说了，投资是投人，也就是投我，投我当然就帮帮忙，反正对他们来说不复杂。嗯，说到易科，我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央视。”
　　虞红询问：“想想去央视还是想想怎么去央视？”
　　方卓觉得不行，人和人认识久了就容易相知，不好，太不好。
　　“走吧，虞总监，我送你回家，路上再找点好吃的。”
　　虞红撇撇嘴，坐进了副驾驶。
　　奔驰在城市的霓虹里穿行。
　　虞红侧脸欣赏着城市风景，叹道：“上海发展的好快，我前年来的时候感觉还没这么漂亮。”
　　“这里是中国发展的最前沿嘛，唔，不知道深圳那边怎么样？我觉得等我们把华东地区做好，可以考虑去深圳、广州那边发展了。”方卓开口就是老总裁了。
　　虞红这会无心聊工作，没接腔。
　　片刻之后，奔驰经过一座大大的广告牌。
　　虞红又感叹：“上海的广告牌都好大好高好显眼，PRADA是什么牌子？品味很独特，新款出了子母包。”
　　“哦，那是普拉达。”方卓倒是听过，但对包包的流行不懂，也诧异道，“这样的新款好看吗？可以考虑买买送回杭州。”
　　虞红摇头：“不好看，别了。”
　　方卓点了下头，自顾自的又说起挂号网的发展。
　　他这样一路聊，虞红这样一路听，不知不觉，奔驰抵达虞红的舅舅家。
　　方卓停了车，一拍大腿：“忘了找吃饭的地，看附近有没有。”
　　“别，我都到家了。要不，上去吃？”虞红客气了一句。
　　方卓熄火，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去吃饭。
　　虞红黑着脸：“我随口说的，你别二皮脸啊，大过节的你上去干嘛？”
　　“慰问员工家属呗。”方卓的动作也是开玩笑，眼看小虞总监下车，他笑道，“明天见。”
　　“呸！”
　　虞红头也不回的进了小区。
　　方卓打开车内音乐，驶向瑞金医院。
　　晚上八点钟，他见到了三位早已吃过晚饭的家人。
　　然后，方总只能吃些剩菜剩饭。
　　“哥，你到底是不是总裁呀？出去怎么连饭都没得吃？我看电视里不都是应酬吗？”赵素祺精神状态不错，一边看电脑一边问道。
　　“我都行，上能与领导合影，中能对风投吹牛，下能去医院搬机器。”方卓笑道，“就是这种人格魅力才吸引了很多人一起做事。”
　　家人面前，方卓愿意更跳脱一些，这样才能冲淡病房里的清冷。
　　赵素祺被方卓的嘚瑟逗笑，她念着电脑屏幕上搜到的新闻稿：“挂号网是互联网和传统医疗领域的创新结合，具有重要的开创意义。”
　　“谁写的？”方卓头也不回地问道。
　　“搜狐上的经济新闻。”赵素祺回答，又问道，“哥，挂号网是互联网创新，其它的领域是不是也能创新呀？”
　　方卓否认道：“也不是，哪能说创新就创新，更多是扯着概念来骗人。”
　　赵素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像什么教育、制造、艺术等领域的都是拿概念骗人吗？”
　　“怎么说呢。”方卓乐意和妹妹讨论些外界的变化，“比如，我说互联网和教育的结合大有所为，这不是骗人，但我要是说未来两年就能做起来，这就是骗人了，得有个阶段。”
　　“教育啊、制造啊、艺术啊，这都得……”
　　方卓刚想继续说，忽然顿住，他脑子里有灵光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嗯，艺术行业都有什么？电影、音乐、绘画……
　　互联网和传统领域的创新结合……
　　“祺祺，你用过随身听吗？”方卓缓缓吸了口气。
　　“用过啊，我喜欢王菲，你喜欢谁？”赵素祺不知道为什么换了话题。
　　方卓随口答道：“哦，我喜欢杰伦，唔，随身听是用磁带，不是用网络，嗯，MP3你听过吗？”
　　“MP3是什么？杰伦是谁？”赵素祺问道。
　　方卓的表情有些奇怪，先摸出手机但没打电话就收起来，又坐到病床上拿过电脑：
　　“嗯，我们一起来查查MP3是什么。”


###第134章 比较
　　〖MP3〗
　　〖Moving Picture Experts Group Audio Layer III.〗
　　方卓用谷歌检索出来的结果。
　　然后，他又用成立没多久的百度检索，依旧没有中文名。
　　“哥，这是什么意思？”
　　赵素祺靠在病床上跟着一起看了会，发现全英文的页面看得很吃力，但方卓聚精会神的好像没什么影响。
　　“上面写的是一种音频编码，看字面意思的翻译应该是……”方卓组织了一下语言，“移动画面，不，移动影像专家标准，不不，动态影像专家标准音频……”
　　赵素祺听得满脸问号。
　　方卓挠挠头，心里理解什么意思，但这玩意翻译成什么？反正就是MP3，曾经风靡全国的音乐播放器。
　　他不再纠结字词，直接说道道：“一种声音频率的标准，上面说是91年由德国人发明的，经历过一系列的发展变成现在的样子。”
　　“能做什么？”赵素祺继续问道。
　　方卓切换了一个浏览器页面，慢慢说道：“你刚才看新闻稿说挂号网是互联网和医疗的结合，这是我一直拿来和领导、风投说的话。”
　　“互联网在蓬勃发展，它的触角会随着发展蔓延到不同的领域，线上挂号就是它进入医疗领域的切入点，以后随着发展，医疗在线上会有更多的用途，但目前这个阶段，只能做做预诊阶段的挂号。”
　　“同理，我们来思考一下，互联网怎么切入音乐领域呢？”
　　赵素祺聪明的指着屏幕，问道：“用这个音频标准吗？”
　　“我们现在听音乐要怎么听？”方卓问道。
　　“可以看电视，可以用音响，可以用随身听加磁带。”赵素祺列举道。
　　“嗯，差不多，随身听挺好的，现在流行的应该是索尼的吧。”方卓的记忆活跃起来，“一盘磁带有多少首歌？十来首差不多吧。”
　　他继续说道：“但采用MP3的音频标准可以大幅降低音频数据，唔，也就意味着可以用更小的体积听更多的歌，我查查，我查查。”
　　赵素祺看着表哥噼里啪啦的开始使用电脑，一会一个英文页面，一会一个英文页面。
　　“哥，你英语这么好啊？”她看了一会，有点花眼。
　　“便于交流嘛。”方卓的英语水平是上辈子做外贸锻炼出来的，顺畅的沟通交流没有问题，不过，现在看着屏幕上的一些专业术语还是理解不能。
　　他没有死扣意思，发挥老师教导完形填空时的经验，通读大意。
　　很快，方卓有些疑惑的发现使用MP3标准的播放器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没有出现，也不像自己记忆当中的属于苹果。
　　“苹果不是第一家的MP3播放器啊。”方卓喃喃自语。
　　赵素祺没听清，问道：“什么？”
　　“没事。”方卓的思维转动，在心里补了一句，但苹果的Ipod是最著名的MP3播放器，一度成为这个音频标准的代名词。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记不清Ipod是什么时间点上市，上辈子并没有太关注这些，只知道MP3很流行。
　　“祺祺啊，明天我去市里逛逛，看看有没有这种播放器给你买个。”方卓如此说道。
　　赵素祺高兴地答应道：“好啊，对了，杰伦是谁？唱过什么歌啊？”
　　方卓没回答，直接搜索了一下。
　　“是刚出道的新人啊？”赵素祺看到了信息，“《星晴》好听吗？”
　　方卓回味了一下这首歌的旋律，唱了两句记住的歌词：“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旋律挺好听啊。”赵素祺笑道。
　　“嗯，台湾人，有机会签下来给网站当代言。”方卓觉得这话不妥，纠正道，“有机会找他给易科打广告。”
　　“易科不是要做贴牌挂号机吗？要找歌手打广告？”赵素祺询问。
　　方卓微微摇头：“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就找他。
　　也不一定就只做贴牌挂号机。
　　※※※
　　次日。
　　方卓依旧开车接到虞红，然后开始满城的转悠。
　　虞红跟着他转悠了一会，发觉不对劲。
　　“你找什么呢？什么播放器？挂号机的小名？”
　　“就是听歌用的播放器，我给我妹买个。”方卓如此回答，他昨天上网搜索发现已经有MP3播放器在售，尽管上辈子不记得，但不相信偌大的上海会没有。
　　继续转悠。
　　上午十一点，方卓花费1700块钱买到了一款MP3音乐播放器——Rio PMP300，据营业员介绍，这个播放器可以直接从网络上下载音乐而不要钱。
　　中午十二点，方卓花费2000块钱买到了去年新款的MP3播放器——Jukebox，它和PMP300的区别是采用了2.5寸的硬盘，容量高达6.4G，但体型很大。
　　“喂，方卓，你怎么买了两台？还送给谁？”虞红觉得这货有事在瞒自己，看他专注的眼神就知道。
　　“你用过这个吗？”方卓坐在车里摆弄崭新的播放器，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两款都挺粗糙，尤其6.4G的Jukebox好像比索尼的随身听还大。
　　虞红摇头。
　　“我觉着这玩意有发展前途。”方卓思索着手中两款播放器和Ipod的区别，同是支持Mp3格式，为什么后者能那么成功呢？
　　虞红翻开说明书，认真的阅读起英文，PMP300，闪存音乐播放器。
　　她看了一会，摇头道：“这些太贵了，我直接用随身听就可以啊。”
　　方卓问道：“随身听多少钱？”
　　“有便宜有贵，索尼的千把块钱吧。”虞红答道。
　　方卓说道：“那挺贵啊。”
　　虞红像看傻子似得看着刚刚花2000和1700块钱买了两台音乐播放器的男人。
　　她不屑道：“你说这个有发展前途？一个体积这么大，一个储存量也不多，它们怎么和随身听竞争？”
　　左手体积大的储存量大，右手储存量小的体积也小。
　　方卓看着被虞红说出各自缺点的机器，肯定地说道：“肯定能把它们的优点综合起来的，小虞，这个真的可以好好考虑。”
　　“你不会要拿这个去央视吧？”虞红忽然想起节目的事。
　　“不，先不，我得把它弄明白再说。”方卓肯定地说道。


###第135章 插曲
　　两台音乐播放器，一顿午餐。
　　腊月二十七的晚上，这个数字变成三台音乐播放器，一顿午餐和一顿晚餐。
　　随即，方卓开车把虞红送到家。
　　奔驰熄火，虞红气闷。
　　“转悠了一天就干了这么点破事，嘚，你把最后买的这个便宜货送我。”虞红伸手去拿后座上最后买的音乐播放器——MPman F10。
　　这款据说是最早款的MP3播放器，两年前的产品，价格便宜才两百多块钱。
　　“别，我得带回去研究研究，人家导购好不容易从仓库里翻出来的货呢。回头我送你一好的。”方卓连忙伸手去拦。
　　虞红悻悻的缩回副驾，怒视老板，今天压根没按计划来，挂号机的事一丁点都没问。
　　方卓没有丝毫畏惧的和虞红对视，他今天其实挺满意。
　　咚咚咚。
　　副驾的车窗被人敲响。
　　虞红回头，开门下车：“妈，你怎么在这呢？”
　　方卓微惊，也开了车门下来，看到四十出头的虞妈妈正打量自己。
　　“哦，我下来买点东西。”虞妈妈口中这么回答女儿，目光却一直在审视送她回来的年轻男人。
　　“阿姨好，我是虞红的同事方卓。”方卓古怪的情绪一闪而过，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甚至犹豫了一下后还上前主动握了握手。
　　虞妈妈露出笑容：“你就是方卓？这两天听大红说到你，承蒙照顾，她在你的公司里没添乱吧？”
　　“没有没有，虞红工作能力特别强，帮了我很多忙。”方卓说着好话，又抱以歉意，“来得匆忙，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又和她为工作奔波。”
　　他有些尴尬，因为和之前一样没打算上去，也没买什么礼物，车上就三台MP3音乐播放器，要不，送虞妈妈一台？合不合适啊？
　　虞妈妈颔首，拉着女儿的手，叹道：“从小到大，大红就没怎么和我在一起，她这个人性格要强，有时候说话还直，我一直觉得亏欠她。方总，她要是有做不好的地方，您一定多照顾，谢谢了。”
　　虞红听得抓心挠肺的不自在，她微怒道：“妈，说这个干什么！走，走，回家了，方卓还有事呢。”
　　“阿姨，她一直做得很好，公司靠着她撑起半边天。”方卓听着虞妈妈的一声“您”，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虞妈妈被女儿拉动了两步，不忘告辞：“我和大红就先上去了，方总有时间可以来家坐坐。”
　　“哎，哎，一定，阿姨新春吉祥，过节如意。”方卓笑容可掬的挥手再见。
　　等到两人的身影走进小区，他连忙上车，火速离开此地。
　　虞妈妈和虞红走在小区里，双双沉默。
　　快到楼下的时候，虞妈妈开口问道：“你俩刚刚坐在车里是不是要亲嘴了？”
　　虞红扭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电视里不都那么演么？两个人深情款款的看着对方，慢慢靠近，拥抱，亲嘴。”虞妈妈有理有据地说道。
　　“我那是深情款款？我那是怒视，妈，你懂什么是怒视吗？”虞红怒视亲妈。
　　虞妈妈压根不搭理女儿怒视，继续问道：“你不在合肥，跑去杭州或者其他地方出差的时候是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虞红又羞又恼：“我……我开什么房啊！我们在杭州有长期租的房子！”
　　虞妈妈又惊又怒：“你俩已经在杭州同居了？”
　　“不是，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虞红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那是我们公司租的员工宿舍，我和一个女同事一起，他和公司的技术总监一起。”
　　“真的？”虞妈妈追问。
　　“对天发誓。”虞红举起右手。
　　虞妈妈这才放心，她觉得也不可能这么快，顶多就是亲嘴而已。
　　“方卓长得还挺好看。”虞妈妈站在电梯里回想着刚才见到的模样。
　　“妈，我就不明白了，他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虞红满心无奈。
　　虞妈妈说道：“我就随口说说，你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虞红激动地说道。
　　叮咚，电梯到了。
　　两人进了家，虞红一抬眼，弟弟虞海正从阳台边往客厅走。
　　“姐，他走了，尾灯都看不到了。”虞海乐呵呵地说了句。
　　虞红往沙发上一坐，没搭理他。
　　虞海瞧出来姐姐心情不好，一声不吭的坐在离她远的凳子上，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没必要在姐姐的脾气前被绊倒。
　　舅舅李彬涛什么顾忌，直接问道：“姐，怎么样？是一表人才吧？”
　　“嗯，人很好看。”虞妈妈稳稳的评论，“能看出来是个做事的人，见了我落落大方，一点不怯，说话很妥当，应该还是习惯性的和我握了手呢。”
　　虞红无力的抓了把瓜子：“人家特么的怯什么啊？”
　　虞妈妈瞪眼：“说什么呢，还学会粗口了。”
　　虞红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跟老板学的。”
　　虞妈妈沉默了。
　　李彬涛笑道：“姐，你想想，人家这么年轻就做这么大事业，得碰上多少事啊，男人啊，嘴上骂两句，那是情绪的宣泄，只要不动手就行。我和袁媛还吵架呢。”
　　虞妈妈点点头，是这个理，弟弟和弟媳只吵架，从不动手。
　　“妈，舅，我和方卓是同事关系，真的没别的什么，我们认识都不到一年。”虞红叹口气，决心纠正家人们的错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看电视吧，没什么就不要解释了。”虞妈妈笑了一声，伸手拿过遥控器换台。
　　虞红好似一拳打到棉花上，轻飘飘的不着力，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客厅里瞬间响起电视节目的欢声笑语。
　　※※※
　　腊月二十八。
　　腊月二十九。
　　大年三十。
　　方卓没敢再喊小虞总监出门，介个，主要大过节的实在不好多让人加班，忙活机器和研究MP3的事由自己多跑跑就行。
　　2000农历龙年最后一天的下午，方卓匆匆从工厂回到瑞金医院，又享受了一顿剩饭剩菜。
　　“下午还忙吗？”母亲赵淑梅真有些心疼儿砸了。
　　“不出去了，咱们打牌吧。”方卓擦了擦手，笑道，“辞旧迎新，好歹得给自己放半天假。”
　　“哥，等我好了，我去帮你！”赵素祺自告奋勇地说道。
　　“行，你打牌要是赢了我，以后把你聘请为我们易科的高管，到时候就是赵总裁。”方卓从包里拿出兑换的一叠崭新钞票，“辞旧迎新，我专门去银行取的。”
　　“来来来。”赵素祺招呼母亲和姑姑，“我哥今天要散财了。”
　　外面时不时响起烟花爆竹，小姑娘在牌桌上大杀四方，在这辞旧迎新的最后一天赢到了方总裁拿出来的所有钞票。


###第136章 硬件
　　2001年1月24日0点。
　　方卓第二次度过了这一年。
　　他记不清上一次是怎么过的，但无外乎压抑与沉闷。
　　他很高兴这一次是陪着妹妹一起看着春晚跨过这一年。
　　凌晨时分，方卓对着五彩斑斓的天空许下愿望，希望明年过年时能和健康的妹妹一起在家里看春晚，数秒跨年。
　　上午八点钟，农历蛇年的第一天，方卓和母亲赵淑梅带了饺子到医院，然后，他把手机交给妹妹。
　　“昨晚我有好多短信没回，你帮我看着回，我基本上都标注了称呼，就拿他们发来的吉祥话再发给别人就行。”方卓给赵素祺找了个事做。
　　赵素祺之前用过妈妈的那个诺基亚，知道功能操作，闻言便乖乖回复起来。
　　方卓坐在旁边，一边听母亲和舅妈家长里短，一边在笔记本上勾勒这几天的问题以及后续安排。
　　相较于成立易科来做贴牌挂号机的最初意图，技术难度没那么高的MP3音乐播放器显然是个更不错的选择。
　　不过，手上的F10、PMP300、Jukebox三款播放器，它们也支持MP3的音频格式，为什么没有像Ipod那么流行呢？
　　难道就是单纯的因为丑么？
　　能不能把它们的优点集中在一起呢？
　　PMP300的小体积，Jukebox的大储存，F10的……呃……
　　作为应该是第一款面世的MP3音乐播放器，F10到现在的优点可能只剩下意义上的开创性了。
　　方卓暂且把开创性放到最后，考虑着小体积和大存储的结合关键点是什么。
　　他漫无目地摩挲着两台机器，思索无果后拿出它们的说明书，阅读起官方介绍。
　　很快，关键词出现了，PMP300的说明书上只是泛泛的介绍，Jukebox的说明书才着重叙述了产品优点，它是史无前例采用2.5英寸硬盘的播放器。
　　这个硬盘可以做到6.4G的存储量，也就是说，它最少可以存储上千首MP3格式的歌曲，这一点已经远超随身听了。
　　但也因此，它的体积不太方便携带，不够小巧轻便。
　　“看来，问题就是这个硬盘上。”方卓不太确定的这个关键点是否足够关键，但如果要把手上这台Jukebox变成轻巧的机器，内部元件肯定得缩小。
　　方卓打算联系硬盘厂家，询问是否有更小尺寸的存储介质。
　　在知道后世产品的情况下逆推，更小的硬盘必然会出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哥，哥，这个郑组长是谁呀？他发的不是祝福短信，是询问你挂号网情况的。”赵素祺忽然出声询问。
　　“郑组长？郑丹锐郑组长啊？”方卓回神。
　　“对。”
　　方卓拿过手机，他昨晚的信息比较多，又没有太多心情查看，倒是没注意郑丹锐居然也给自己发了信息，还是询问网站发展状况。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回复了一条简洁的工作汇报短信。
　　〖郑组长新年好，挂号网已在安徽省、浙江省稳健的展开工作，由于浙江省除省会的其它城市分布数量不少的三甲医院，下一步将逐渐完善浙江省的整体铺设。等到两省之地的工作顺利，年内会在上海展开业务，年底目标是整个华东地区。再次祝郑组长阖家团圆，新春快乐。〗
　　方卓反复看了几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像郑组长这样的身份，他更愿意看到“稳健”两个字，风投那边则不然，他们恨不得一个月就把业务铺遍全国开始收费。
　　他把短信发了过去，等待一会没见回复便又继续思考播放器的事。
　　半个小时后，郑丹锐的回复来了。
　　〖方总新年快乐，年后履职，互联网行业建设有什么想法，可积极交流。〗
　　方卓盯着中间四个字透露的消息，感觉可能是出现了某种变化，郑丹锐的推广应用小组貌似提前成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更高一层的组织改革也进行了？
　　如果真是这样，原因肯定不会是挂号网的成立，必然是托普软件园的提前倒塌。
　　毕竟涉及很多地方政府。
　　方卓心中做出这样的猜测，思考了一会，直接发短信问道——
    〖挂号网愿意在政府的指导下健康运行，涉及医疗民生的基础领域，我认为单纯依靠市场自然而然的应对会出现问题，尤其像上海这种发展前沿的城市，郑组长可否介绍上海的相关领导指点网站的运行？〗
　　简单说，方卓询问郑丹锐，我想进上海，你认识人么？
　　短信久久没有回复。
　　方卓有些遗憾，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他可全是肺腑之言，绝对愿意让网站在行政的目光下有序运行。
　　“哥，这人很重要吗？你表情好认真。”赵素祺观察好一会了。
　　“是位很重要的领导，他如果能帮忙，可能会省事很多。”方卓思虑着说道，“他的工作内容是推广应用，这种忙听起来应该也是比较恰当吧？”
　　赵素祺想了想：“推广嘛，恰当得很。”
　　“哈哈哈，希望领导也是这么想。”方卓摇摇头，重新把手机递给妹妹，然后，他把电脑抱到膝盖上，准备查一查如今有哪些硬盘厂商。
　　大年初一，病房里依旧时不时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窗边聊天的赵淑梅和许茹看到兄妹俩各自忙着的身影，都觉得十分欣慰。
　　如果，这一幕不是在医院，那就更好了。
　　大约半个小时，方卓把查到的那些依旧眼熟的厂商电子邮箱抄写在笔记本上，他用英文写了一段硬盘产品的问询消息，打算一一发送至各大厂家。
　　西数、希捷、三星、日立、东芝、英特尔……这些基本在后世依旧是有名的硬盘厂商。
　　“哎，哥，哥，你的电话，小苏的。”赵素祺把手机递了过来。
　　方卓接过来，嘿，小苏很礼貌啊，还有拜年电话。
　　通话结束，他把手机继续给妹妹。
　　过了一会，妹妹声音再次在病房里响起。
　　“哥，你的小虞的。”
　　“哥，你的洋姐姐。”
　　“哥……”
　　电话有点密集，声音逐渐奇怪，长辈的眼神也渐渐有些不同。
　　方卓沉着的应对各路拜年电话，并回以最真挚的问候。
　　如此一番过后，邮箱里也慢慢开始有了回复，有些专注于电脑硬盘的厂家直接表明没有小于2.5英寸的硬盘，有些则表示相差仿佛。
　　临近中午，一封来自东芝的新邮件出现重要消息，他们表示拥有1.8英寸的硬盘技术，询问这边的意向数量。
　　“1.8英寸。”
　　方卓用手比划了一下，比银行卡稍大，比PMP300采用的硬盘有进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更小的了。
　　他没有回复邮件，决定再等一等其它厂商的消息，但心里已经在考虑需要寻找一位懂硬件的专业人士来衡量不同的电子元件水平。


###第137章 这是利好
　　农历蛇年的第一天，方卓完全沉浸在音乐播放器的思考之中。
　　挂号网嘛，它成立的第一目标早已完成，有那么一笔别人赞助的费用被光明正大的存进银行账户，可以自由的流通使用。
　　至于第二目标，风投们对盈利模式的看好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但，它所谓的线下医院付费场景是条死路，方卓对这一点再确定不过。
　　而且，随着托普集团这种打着信息化建设幌子而最终倒塌的情况被上面注意，行业的相关政策出台肯定会变得更加敏锐。
　　别的不提，推广应用小组的那位给自己发的消息还在手机里呢。
　　不过，努力融完第一轮之后到底是要卖身给其它人还是继续维持下去，方卓反而有些不太确定了，主要周辛、虞红他们的工作热情太过感人。
　　有时候，方卓就觉得忽然背负了些东西。
　　初二这天，方卓时隔数天再次约了虞红中午见面。
　　然而，上午的时候，虞红忽然打电话表示已经在瑞金医院，询问病房位置。
　　“你怎么来了？”方卓匆匆下来接小虞。
　　“来看看你妹妹啊，好歹我也算半个上海人。”虞红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手里还拿着花，努努嘴，“来之前我寻思拎点什么，结果我妈自己动手编的花让我带来。”
　　方卓诚心诚意的感谢道：“太谢谢阿姨了，有空我上门拎点水果去给她拜年。”
　　虞红听到这话，有点不自在地说道：“挂号机什么的都没搞好呢，回头再说，要以事业为重。”
　　“嗯，我下定决心，易科不仅要做贴牌挂号机，也要做音乐播放器。”方卓严肃地说道，“这是为以后早做打算。”
　　虞红知道方卓这话的意思，疑问道：“你是不是要调研下市场状况？有点太突然了吧？钱怎么算？”
　　“杭州银行批贷额度只用了一半，正好剩下一半可以做这个项目。”方卓说道，“市场状况不难了解，只需要看看如今的随身听就好。”
　　“索尼的随身听卖得很好，我们这个播放器对标的产品就是walkman，最终目标就是取代它。”
　　虞红捧着花，有点难以想象如何取代时下火热的索尼walkman，那可是畅销全球的东西，数以亿计。
　　她问出必定会被很多人问的问题：“凭什么？”
　　“凭互联网。”方卓这几天反复结合后世情况进行了思考，“不要把播放器视为一个硬件产品，它的本质是互联网的发展对人们获取音乐方式的改变。”
　　“挂号网是互联网+医疗，播放器就是互联网+音乐。”
　　“你想听歌的时候不需要去买磁带，直接在网络上就可以下载，这是互联网带来的便利，也是顺应数字音乐发展的潮流。”
　　“以前的CD、磁带、黑胶，它听和获取音乐的方式比较狭隘。”
　　“数字音乐带来的变化就是更方便，这是进步的，是Making Progress。”
　　方卓最后总结道。
　　虞红有点懵，想了想，问道：“你打算就这么和风投说？”
　　“哈，差不多，还没到那一步，好歹得有个样机才能去找风投吧。”方卓笑笑，“我的意思是我们做的仍旧属于互联网在传统领域的创新应用场景，符合我们的项目观念。”
　　虞红沉思。
　　“小卓，小卓，那是你朋友吗？”
　　病房里的赵淑梅正好出门，看到自家儿砸和一个大长腿站在一起，那姑娘手里还捧着花。
　　“噢，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市场总监虞红。”方卓回头，走了两步，“这是我妈赵淑梅。”
　　“阿姨好。”虞红连忙打招呼，“我是方总的同事，今天过来看看方总妹妹。”
　　“快进来，进来坐。”赵淑梅热情的招待，等姑娘进了病房让侄女看到人家送的花才接过来放桌上。
　　虞红略有些拘束，看到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又介绍一遍：“我是方总的同事虞红，经常听他说起你，在上海这边好多了对吧。”
　　“虞姐姐好。我哥也经常提起你。”赵素祺眨眨眼。
　　“他怎么提我啊？”虞红笑道。
　　赵素祺说道：“说你骑摩托，骑摩托显腿长。”
　　虞红：“……”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卓微斥，“虞总监工作能力很强，你以后能有她一半能力就不愁吃喝了。”
　　赵素祺连连点头。
　　“小虞啊。”赵淑梅笑眯眯地看着虞红，“你和小卓一起做事业，他有做得不对的，你直接说，千万别委屈自己。”
　　虞红被这声“小虞”喊的有些错乱，怔了一下才说道：“没有没有，我们网站能做到现在全凭方总和各方面的斡旋，我从心里佩服他。”
　　“哎，别吹别吹，都是大家的功劳。”方卓摆摆手，表情却是“多说点多说点”。
　　赵素祺出声问道：“虞姐姐，你是市场总监对吧，这是做什么的？”
　　“发掘市场需求，制定公司路线，协调各部门之间的工作。”虞红一本正经地说完后继续说道，“课本上是这么说，但自从和方总一起做网站，啥事都干，有次还让我去医院表演。”
　　方卓用力的“咳”了一声。
　　“虞姐姐，你坐这边说。”赵素祺笑着招招手。
　　虞红回头向领导请示：“可以说吗？”
　　“那个，我们是做阳光下的事业，有什么不能说？”方卓问心无愧，又补充道，“但也得注意语言艺术。”
　　赵淑梅听见儿砸这样说，狐疑地看着他。
　　这时，手机响了。
　　方卓连忙拿着手机到病房外接电话。
　　红杉副总裁郑朗的电话。
　　“方总，我认为你应该加快网站铺设的速度了。”郑朗开门见山的严肃道。
　　“怎么？”方卓听出来一些不明的意味。
　　郑朗说道：“听说深圳那边有人开始做和挂号网雷同的网站。”
　　“深圳？”方卓呆了呆，觉得这是蝴蝶效应，前世肯定没有这档子事，“是谁在做？不会是腾讯吧？”
　　“不是，听说姓梁？好像是这个姓，我也就听朋友聊起，等下再让人打听打听。”郑朗答道。
　　“姓梁？”方卓一下子就想到科大的梁民老师，但又不太敢相信，距离有点远啊。
　　他略微沉吟，说道：“郑总，这是利好啊，有竞争才能更快的普及，而且，它那是在南方发展，不会对我们这边造成影响。”
　　郑朗哭笑不得：“利好？”
　　“对啊，我们有先发优势，华东这一块已经提上日程，深圳虽然也是直辖，但我们这边以上海为示范，加上华东区域，第一轮融资怎么也比对方快。”方卓这么说道。
　　“希望如此，但挂号网还是应该更快一些的铺设。”郑朗坚持道。
　　“是，我这边再研究研究对策。”方卓想了想，“上海可以先同步做前期工作，竞争这种事或早或晚，总归会来。”
　　郑朗有些欣慰：“好，你有信心就好，我这里有新消息随时和你联系。”


###第138章 战术预判
　　一通来自红杉的电话让方卓的注意力从播放器回到挂号网。
　　他收起手机，琢磨了下这个消息。
　　深圳出现一个姓梁的竞争对手。
　　不管是不是那位梁老师，但只要是做线上挂号的业务都必然要和行政力量打交道。
　　即使刚开始可以只联络单个医院，规模做大后总会被领导注意。
　　方卓整理了下思绪，走进病房，瞧见虞红和妹妹正愉快地聊着天。
　　他等了一会，又给妹妹削了个苹果，然后才说道：“虞红，走吧，还有事要忙呢。”
　　“虞姐姐，下次聊，嗯，我们也可以用QQ聊。”赵素祺温温柔柔地笑道。
　　虞红点点头，留下Q号，又和阿姨告辞。
　　等到这两人离开病房，赵淑梅兴致勃勃的询问侄女：“祺祺，你看这女孩怎么样？”
　　“挺好看，身材也好，性格也不错呀，像我哥说的，肯定工作能力也强。”赵素祺一股脑儿地说道。
　　赵淑梅走到窗边往下看，说道：“女孩的腿长，要是有孩子肯定身高也行。”
　　赵素祺从病床上爬起来，站在姑姑身边一起向下打量。
　　她们很快就瞧见方卓和虞红的身影，这俩人进了奔驰车，许久不见动静。
　　“车没走啊，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赵淑梅讨论式地说道。
　　赵素祺摸着自己瘦削的小尖下巴：“不一定是在亲热，可能在谈工作。”
　　“嗯，你哥不知道开没开窍。”赵淑梅叹息着说道。
　　就在楼上有两双眼睛的时候，方卓坐在车里认真的向小虞总监通报了消息。
　　虞红惊住：“梁姓？是梁民吧？不然能这么巧？他是指使他的学生在深圳做线上挂号吧？！”
　　“有这个可能，但我们没法控制别人做什么。”方卓冷静地说道，“你先别急，这是一个大大的利好。”
　　虞红满脑门的疑问：“利好？”
　　“对。不管是不是梁民，我们先来做个战术预判，假使咱俩是第二家做线上挂号的公司，在前面已经有一家公司发展半年的情况下，要怎么做？”
　　方卓自问自答：“第一，避开先发公司的强势区域，国内这么大，直接到没开发的地区就好。”
　　“第二，只要做企业就得考虑盈利的事，线上挂号的业务目前只能看到从医院一起收费这条路。”
　　“第三，咱们作为第二家，不能任由先发公司继续发展，不然，两家公司终究有碰撞的时候，先发公司拥有更多的地盘，它的公信力极可能更强，也因此可能更被风投看看好。”
　　“这种情况下，第二家公司得考虑如何弯道超车，弯道在哪里？很可能是盈利模式的验证。”
　　“公司想生存，想获得风投投资，盈利这个事是绕不过去的。”
　　方卓喘了一口气。
　　虞红消化着这一堆话，慢慢地说道：“所以，你口中的利好是认为梁某将会抢在我们前面进行收费模式的验证？”
　　“嗯，如果我是第二家公司的老板，我在看好线上挂号盈利未来的情况下，一定会在市场有些起色后进行收费的实验。”方卓点点头，“不然，没有新玩意，风投为什么不投第一家？不投那家已经拿到两个省份市场的公司？”
　　方卓继续表达意思：“我们第一轮融资的难度和金额数目即在于风投对公司模式的信心，不管是由谁来验证这个盈利的可行，只要可行，风投肯定乐意投入更多的钱。”
　　虞红明白了，顺着这话说道：“如果第二家公司都能收费，那第一家占领更多市场的公司更可以收费，反而不用急于一时？”
　　“对，是这个理，所以，我说这是利好啊。”方卓把逻辑捋顺了。
　　“可是，你不是判断不能收费么？”虞红说道。
　　方卓继续点头：“对，我们没收费啊，收费的是第二家，政府政策要是下来，出问题的是第二家，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虞红：“……”
　　她愣了半晌。
　　“政策指导肯定需要时间反应，所以，如果真出现这种状况，我们得顶着压力不进行收费试验，就让第二家尽情去做。”方卓盘算道，“它们到时万一撑不住，培养起来的市场也是我们的。”
　　“……”虞红很难描述情绪，只是感叹，“你这心也太黑了，就等着别人做嫁衣呢。”
　　“我刚才就说是战术预判，这纯粹是我的预判，是我站在第二家立场上的考虑。”方卓摇头笑道，“也不一定就是我想的这样，它要非撑着不收费，我们也不用怕，毕竟手里市场更多。”
　　虞红问道：“如果真是你预判的那样，政策下来了怎么办？”
　　“政策下来前，第一轮融资肯定能到手，第二轮嘛尽量，如果能把第二轮融到，我们就节衣缩食的和投进来的风投过苦日子。”方卓严肃道，“苦日子熬一熬，挂号网也许可以做一做B2C，线上卖药怎么样？”
　　线上卖药是未来阿里健康和京东健康这两家独立上市公司的路子，如果以此为样本，成功之路注定漫漫。
　　但话说回来，著名公司如小米是花了8年时间上市，京东花了10年，知乎则花了10年还没上市。
　　时间不是问题，路线才是关键。
　　“比较陌生。”虞红老实承认自己的不了解，皱眉道，“先看眼前吧，就算你有意让竞争对手替你向风投验证收费，我们现在也不能放下发展，反而得加快速度。”
　　“这是自然。”方卓点点头，“我是要先和你统一思想，等回到合肥还得喊上小苏和小周，关于网站的未来，我们得有个严肃的探讨。”
　　虞红担心地问道：“你没在瞎扯骗我吧？”
　　“我不会骗我的伙伴。”方卓格外真诚。
　　“红杉不是你的伙伴么？”虞红指出一个矛盾点。
　　方卓笑道：“红杉把心分成好多瓣，你们心里却只有我，那能一样么？”
　　“呸！”虞红习惯性给了一个字，脸上仍旧有着难掩的忧虑，“浙江省的全面铺设得加快，我们还得招人，我回去之后就带人去跑跑其它城市。”
　　“是缺人，我们需要一个懂硬件的项目主持人来做播放器项目。”方卓的念头瞬间又回到这几天关心的事上面。
　　虞红叹气：“都有人冲大本营了，还是先把网站做好吧。”
　　“对于一位市场总监来说，播放器的市场将会更有趣味一些，我全是为你着想啊。”方卓发动奔驰，轻踩油门，叙述自己的良苦用心。


###第139章 M1
　　从大年初二到十五元宵，方卓和虞红不知疲惫的在上海里穿行，他们一起见证了这座大城市春节过后的经济复苏。
　　车流、行人、店铺、工厂，所有的一切都和开始抵达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方卓在初九的时候成功联系上周辛介绍的科大学长陈标，这位是学机械出身，现在任职于上海电子电气公司，他在详细了解方卓描述的挂号机需求后表示问题不大。
　　从而又介绍了几家可以进行定制组装的设备厂家。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不过，在方卓发现一块露天金矿后，它就变成了一个小问题。
　　方卓又抓住机会向陈标咨询了一下音乐播放器的事。
　　陈标对于这位企业老板随身带着播放器比较惊讶，他研究这种小设备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能理解到底小玩意对大总裁有多么重要。
　　“这种娱乐设备的组装不难，你想要更小巧更方便没什么问题，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把里面的元件换小就是。”
　　“至于这方面的人才，我认识交大的一位讲师刚刚从小霸王公司离职回校园，小霸王你知道吗？蛮有名的。他应该懂这方面。”
　　方卓大喜过望，获取联系方式后连续打了三次电话才终于在十五这天约到交大的许柯登讲师。
　　十五元宵的中午，方卓带着虞红稍作准备后抵达交大旁边的餐厅。
　　“小方，你这真的行吗？是不是太粗暴了？”
　　虞红面色有些古怪和不安。
　　“有什么不行的，许柯登履历很好啊，虽然只是个讲师，但既懂硬件，也去企业做过产品，这正符合我们的需求。”方卓经由陈标介绍知道此人，然后又想方法做了些背调。
　　虞红慢慢点头：“好吧。”
　　中午十二点半，人还没到，这已经超过预约的时间。
　　又过了十五分钟，戴着厚镜片的许柯登才姗姗来迟，但表情不是很好，基本没有笑意。
　　自打从小霸王公司心灰意冷的离开，他在高校里重新体会到教书育人的单纯快乐，对再次进入企业压根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如果不是这个人三番五次的打电话，自己肯定不会出来的。
　　即便出来，也是更明确的当面拒绝而已。
　　许柯登走进餐厅，扫了两眼，瞧见电话里描述了衣着的两人。
　　嗯，很年轻，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话，可以更简单点，免得浪费彼此时间，这是他紧接着的想法。
　　许柯登大步地走向正在站起来的方卓和虞红，直接说道：“你好，我是许柯登，握手就免了，我没兴趣再去公司企业，不好意思。”
　　方卓笑着收回被拒绝的右手，说道：“许老师好，我们公司组建了一个名为M1的项目，它很适合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提起凳子上的袋子并把它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桌上。
　　一摞，一摞，又一摞。
　　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许老师，既然来了，何不给我们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方卓极其的克制把盛钱的袋子放在桌子的中间，如此劝了一句。
　　许柯登想了想，好有道理啊，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
　　他坐下来，疑问道：“M1项目？”
　　“Music 1。许老师，我们需要做一个音乐播放器的项目，目标是取代索尼的walkman，如果可以，我希望做出来的设备会是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方卓简要地说道。
　　“取代walkman，北半球最好？”许柯登有点想笑，又疑问道，“为什么是北半球而不是全球最好？”
　　方卓说道：“我觉得有必要谨慎的谦虚一下。”
　　“你知道walkman有多出色吗？”许柯登看在桌上钱的份上问了一句。
　　“许老师，你认同21世纪是互联网的时代吗？”方卓反问。
　　许柯登犹疑着说道：“比较认同吧。”
　　“我们要做的播放器是互联网时代下的音乐播放器，索尼的walkman是过去时代的优秀产品。”方卓接过虞红递过来的两台MP3播放器放在桌上，“不是我们的播放器取代walkman，是新时代将要击溃旧时代。”
　　他指着桌上的播放器：“许老师，这两款播放器都不需要磁带和CD就能播放音乐，尤其，它们能极其便利的从网上下载mp3格式的音乐。”
　　“可它俩一个不够小巧，一个储量太低，我们只需要做出一个综合两者优点的产品就能成为新时代的一个优秀播放器。”
　　许柯登皱眉道：“综合两者的优点不……”
　　方卓打断这位讲师的话：“甚至，我已经联系到厂商，知道他们的技术突破能够做到这一点，东芝拥有1.8英寸硬盘的技术，愿意供货。”
　　“那既然你知道技术关键点，还找我干什么？”许柯登疑惑。
　　“因为我不懂硬件，不懂技术，更何况，一款优秀的产品不是堆硬件就能做好的。”方卓认真地说道，“一个好的项目负责人，一个好的产品经理，他能对打磨产品的方方面面产生巨大的作用。”
　　“我们需要一个好的产品经理，需要把打磨产品的权利交给他。”
　　方卓说完这句话，直接把袋子里剩余的一摞摞现金倒在桌上，不断引来餐厅里旁人的目光。
　　许柯登没去看桌上的钱，他只看着年轻人的眼睛就能感觉到诚意。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如果不是为了干事业，自己第一次就不会从学校里出来去小霸王。
　　许柯登沉吟，问道：“这桌上的钱？”
　　“是给M1项目负责人的酬劳，预期半年，每个月2万。”方卓淡淡地说道，“一共12万，可以买一辆捷达，也可以在普通省会买半套房。”
　　许柯登这一次稍微正视内心的正视了桌上的12摞钱。
　　方卓一摞一摞的把钱重新装进袋子，双手用力一推，把它推到许柯登的这一侧。
　　因为力气有些大，袋子差点滑落桌面。
　　许柯登连忙用手拦住，然后就有点不舍得放手了。
　　“但是，对一款优秀的产品来说，12万的报酬仅仅是个小数目。”方卓露出一个笑容，“这个数字只是一个底线而已，我十分尊重出色的产品经理，也认为许老师有这样的潜力。”
　　许柯登松开抓住袋子的手，叹了口气：“好吧，你的这个M1项目有多少人了？”
　　虞红至此发声，纠正道：“许老师，从现在开始就是咱们的M1。”
　　许柯登既做决定，也就说道：“那咱们的M1项目有多少人了？”
　　方卓看了小虞总监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但可以委婉点：“我认为一个好的项目团队必须先确定优秀的领头人才能继续组建。”
　　“你的意思是……”许柯登迟疑。
　　方卓眼神中带着鼓励，大胆点，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第一个加入的人？”许柯登受到了眼神的鼓舞，不敢置信地问道。
　　方卓起身，主动伸出右手：“许老师，恭喜你，你会和我们一起创造历史。”
　　许柯登这次没有拒绝握手，苦笑着说道：“真的吗？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大信心？”
　　“因为，新时代已经来临了。”方卓用力地摇了摇手，重新坐下，“我们来探讨下M1吧，缺什么找什么。”


###第140章 印象
　　一个被命名为M1的项目计划。
　　它有着“新时代”“旧时代”“互联网”等诸多字样。
　　它面前摆放了两台走在时代前列的样机。
　　它有了一位项目期间价值12万的产品经理人。
　　然后……
　　“什么？办公室都没有吗？”许柯登略微深入的了解之后忽然觉得有些棘手，他看着面前无辜的一对男女，眉头紧锁，“那我们在哪办公？”
　　他讽刺道：“难道就在餐厅里吗？”
　　“许老师，不要急，我们只是暂时没有办公室。”虞红发挥女性不易被怼的优势，安抚道，“我们租和买了办公室，很快就开始装修，算上通风、营业，三四个月后就能搬进去了。”
　　“三四个月？那岂不是项目周期都过去一半？”许柯登感觉到钱的烫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家里很有钱吗？是拿着父辈的钱出来吗？后续还有资金支持吗？”
　　方卓和虞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口袋里拿出名片。
　　方卓先递过自己的名片，说道：“我是挂号网的总裁。”
　　虞红后递过自己的名片，说道：“挂号网的市场总监虞红，许老师多多指教。”
　　许柯登疑惑地看了看两张名片，困惑道：“挂号网？医院那个挂号？你们不是要做音乐播放器吗？”
　　“是的，挂号网和做播放器的易科公司没有股份联系，是我们新近成立的科技公司，专门用来做互联网应用的设备。”方卓介绍了下由来，继续回答问题，“资金方面，就像我们挂号网拿风投的钱，只要产品不错，我会拿着它去说服风投。”
　　许柯登没说话。
　　虞红帮腔道：“方总很擅长和风投打交道，许老师可以放心。”
　　许柯登最后看了眼名片上“挂号网”三个字就把它收起来，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这个公司。
　　他考虑数秒，慎重地说道：“一个产品的成功与否和很多因素有关，我因为方总的诚意可以在项目周期里全心全意的付出，但这并不代表一定能做出来不同意义上的成功产品。”
　　方卓想也不想地答道：“当然，我很理解这一点，也完全不会因为最终产品的如何就报酬上有什么异议。”
　　许柯登为这份坚定的表态而倾倒，觉得真特么的爽快！
　　“事实上，如果许老师今天能签合同，这份钱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就可以带回去了。”方卓指了指许柯登手边的钱袋，“而且，考虑到我们对M1的看好，如果最终产品让大家都满意，易科会对整个项目团队有额外的现金奖励，负责人自己也会再有5万的报酬。”
　　许柯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很简单的加减法，12+5=17，半年项目周期里的报酬。
　　“所以，许老师，我们今天能签合同吗？”方卓拿出两份合同，“这是律师起草的相关合同。”
　　许柯登决定保持一下矜持，问道：“我可以拿回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许老师可以让律师过目一下再考虑签不签。”方卓把合同递过去。
　　许柯登简单翻阅了一下，觉得比较专业。
　　他把合同收进公文包，思考了一会，问道：“方总，你对M1有什么样的具体想法？”
　　“小巧，储量大，能直接从互联网上下载音乐听。”方卓干脆利索地说道。
　　“别的呢？”许柯登觉得太简洁了。
　　方卓说道：“我没有技术背景，只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啊，别的还有啥？”
　　“啊，这，呃……”许柯登忽然觉得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方卓想了想，摸了摸桌上的播放器：“我就想着把这种播放器做小能用，至于怎么做、从哪里采购元件、要如何打磨，我认为这是产品经理的事，我不懂啊。”
　　许柯登：“……”
　　“像这台Jukebox比较大，我们能不能直接把它拆开，换上一个东芝最新的1.8英寸硬盘，这样不就体积变小了吗？”方卓询问。
　　“DAC解码芯片、电路设计、电源……等等一系列配套的东西都得换啊。”许柯登睁大眼睛。
　　方卓略显茫然地点了下头。
　　许柯登不得不评价道：“方总，您确实不是技术背景出身，但居然敢这样来做一个项目，真的勇气可嘉。”
　　方卓颔首：“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这两台样机给我，我带回去拆解研究一下吧。”许柯登指着播放器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把产品拆解、逆推、重新组合元件……最后出来新产品。”
　　“对对对，就是这样，搞个原型机出来。”方卓欣然点头，“这中间需要采购什么厂商的东西，你直接说就是，但我想要最好的。”
　　他又说道：“硬件整合嘛，从国外买。”
　　“呃，这样的话……”许柯登沉吟。
　　方卓看这位待定产品经理的表情有些犹豫，奇怪地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DAC芯片之类的在国内有优秀的厂商吗？”
　　许柯登面色一暗：“没有。”
　　“对啊，那就做能做的，反正一款优秀产品是看最终的呈现效果，我发邮件问了东芝，他们说也就是去年才有了1.8英寸的硬盘技术，国内技术跟不上，做产品只能用最好厂商的啊。”方卓耸耸肩，“等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做技术储备就是。”
　　“我的顾虑是这样做的成本控制会比较难。”许柯登缓缓说道。
　　“你先搞个像样的原型机出来，我们再谈成本控制的事。”方卓果断地说道，“不然你现在跟我谈这个，我也不懂啊。”
　　为什么你不懂反而很骄傲的样子？
　　许柯登说不上什么心情，点头道：“好，那等我先研究下你带来的音乐播放器，今天就聊到这吧。”
　　“好。”方卓没有意见。
　　虞红看了许老师的公文包一眼，伸手去拿他手边的钱袋子，这钱得等合同签订后才能交付。
　　许柯登强行控制着自己恋恋不舍的眼神不去看那些铜臭之物，起身告辞道：“方总，虞总监，那咱们保持电话联系。”
　　两人皆是点头。
　　许柯登夹着公文包快步离开，等到快回到交大才忽然有点回过味，这好像和自己来时的目的截然相反了。
　　可是，方总真的很有很有诚意啊。
　　那一摞摞红彤彤的东西把离开小霸王的心灰意冷都变得死灰复燃！
　　甚至，还更澎湃了呢！
　　许柯登一路疾行的回到老师宿舍，情不自禁的研究了会音乐播放器才打开电脑搜寻挂号网的讯息。
　　结果，这一搜还真搜不到不少。
　　杭州的先进单位？
　　互联网和医疗的创新结合？
　　获得了著名风投红杉的投资？
　　最后，许柯登看到电脑屏幕上一张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的合影，瞧着边上穿着白T恤的方卓，大大刷新了对他的印象。
　　这人好像有点不一般呢。


###第141章 许经理
　　仅仅时隔一天，交大讲师许柯登就把认真签了自己名字的合同交给了方卓。
　　也即，M1项目有了一位负责人。
　　只是，他很奇怪地看着两份合同被方卓转交给虞红，后者收起合同没有丝毫盖章的意思。
　　“那个，合同是不是要给我一份？”许柯登委婉地说道。
　　“哦，许老师，我们公司还没注册下来，月底前会把合同给你。”方卓十分坦然地说道。
　　许柯登：“……所以，易科只是你随口说的公司吗？”
　　“不是，我们的注册名就会是这个，不用担心。”方卓开了奔驰车的后备箱，拿出昨天的钱袋递给许柯登，“这里是12万，徐老师可以数一数，今天给你，你打个收条就行。”
　　许柯登咽了口唾沫，拿过钱袋：“不用，我相信方总，毕竟，挂号网是杭州的先进单位。”
　　方卓笑了一声：“不，先小人后君子，况且，这种事也不算小人，咱们务实一点。”
　　他伸手又拿回钱袋，递给虞红：“小虞，你当着许老师的面点一点钱。”
　　虞红腹诽让自己动手，但仍旧接了过来，开始点钱。
　　许柯登有种莫名的尴尬，目光瞟了两眼，换回正题：“方总，我昨天拆解了下播放器，技术难度不高，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做一台北半球最优秀的播放器，恐怕要试试很多家厂商的元件。”
　　“嗯，你说，我来买。”方卓从后备箱拿出笔记本，一脸认真，“都有哪些？我来联系。”
　　许柯登昨天几乎是半夜没睡，沉吟道：“你昨天说的东芝1.8英寸硬盘，这个先来五十片吧。然后，有个关键的DAC解码芯片，这个选择很多了，像Wolfson，像Cirrus……”
　　“等等，等等，许老师，你说慢点，什么公司？”方卓喊停。
　　许柯登看着年轻老板的茫然，叹口气道：“算了，我来联系吧，反正最后找你报销。”
　　方卓干脆的收起笔记本：“可以。”
　　唰唰唰。
　　旁边的虞红还在点钱。
　　许柯登忍不住看了一眼钱又移开目光，觉得不说话不太好。
　　他“咳”了一声，说道：“方总知道DAC解码芯片是什么吗？”
　　“不知道。”方卓诚恳地说道。
　　许柯登已经有了些许抗性，介绍道：“简单说，就是把数字音频信号转换成模拟音频信号的芯片，它有点像是汽车的核心引擎，决定基本的播放器素质。”
　　“那我们直接用最好的，是不是就能有最好的效果？”方卓问道。
　　“也不是，芯片指标不能完全决定播放器音质，还得看周围的电路设计，这个设计会对DAC造成干扰。”许柯登扭头看着老板，“我之前在小霸王做的和这块有些距离，昨晚问了问同事，他说国外的一些厂商会提供配套的二次设计，这是需要考虑的一个因素。”
　　方卓思考，不知道风靡全球的Ipod是哪个厂商，可惜当年不关注这个，不然现在也不会只有听的份。
　　“而且，我也问了问，就你昨天给我的那两台播放器确实是业内比较优秀的产品，我觉得可以先照着Jukebox的内部元件来联系对应厂商，再看看哪种元件有更好的技术突破。”许柯登顶着黑眼圈侃侃而谈，“现在的技术发展很快，像Jukebox如果知道东芝的微硬盘，肯定会采用它们的技术。”
　　“那行，原型机多久能做出来呢？”方卓询问。
　　许柯登思考了一下：“两个月内应该能组出来第一代原型机，但缺点肯定会比较多，还拿东芝的硬盘举例，它的1.8英寸放进播放器里怎么解决抗震抗摔，这是个技术难题。”
　　他继续说道：“我还没联系过东芝，这两天可以问问那边有没有类似技术。”
　　“嗯，加油。”方卓觉得自己应该表个态。
　　许柯登被噎了一下，数秒后才说道：“项目不能我一个人啊，不然进度会很慢，硬件方便还需要更专业的人才。”
　　“招。”方卓果决地说道，“许老师，你在交大别忙着辞职，可以物色物色能拉近团队里的人才，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我们项目周期内的薪酬会很有竞争力。”
　　“也是12万么？”许柯登问道。
　　方卓“呃”了一声：“那是负责人的数字，你可以向他们报个业内有竞争力的价钱。”
　　许柯登慢慢点头，心里大致有数。
　　“许老师，我点好了，你再点点。”虞红终于点完钱，放包里递给许柯登。
　　“虞总监当着我面点的，我还点什么。”许柯登有些不好意思的坚定收下钱袋，“谢谢方总的信任，我不会辜负的。”
　　“嗯，我很看好音乐播放器的潜力，就像我手中的挂号网，它也是互联网时代下一个领域的突破。”方卓如此说道。
　　许柯登相对实诚，从昨天到今天，虽然决定接下这个项目，可要说真有多么看好，那还真不是。
　　怎么说呢。
　　索尼的walkman实在威名太盛了。
　　就像昨天拿回去的那两台机器不也是做出来了么？但反响只是一般。
　　仅仅试图综合两台机器的优点就能对标walkman，还妄言以此迎接新时代的来临？
　　许柯登佩服这样天真的决心，但真要开口附和是做不到的。
　　好在，年轻老板找自己时已经提前说明，他就是要符合他要求的产品而已，不管最后卖的好不好，那都和自己这个为期半年的产品经理无关。
　　许柯登对此隐隐有个猜测，能做出挂号网的方卓不像个热血的笨蛋，他或许是想以此为理由找风投要要投资？
　　“哦对，我了解了一圈，国内也可以有部分供货商，比如电源，有家新能源科技ATL技术不错，专门做聚合物锂电池，他们是从贝尔实验室买到的专利。”
　　许柯登不想说违心话，抛出个了解到的信息。
　　“可以啊，只要符合我们产品的要求，那就可以用。”方卓还挺高兴。
　　“嗯，我不会盲目选用厂商，都试一试，到时做个两三版出来，我们再讨论。”许柯登计划道。
　　方卓觉着话题差不多了，握了握许柯登的手，笑道：“行，我期待看到原型机的时候，反正，你这边不好买什么，我找人去买，有不好招的人，我带人去聊。”
　　他再次拿出自己的口号：“我们一起来打造一款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
　　许柯登咧咧嘴，用力握了握手，转身离开。
　　“小虞，你觉得许老师怎么样？”方卓看着产品经理的背影，向小虞总监询问道。
　　“很真实。”虞红有注意到许柯登偶尔看向金钱的眼神。
　　方卓点点头：“虽然我没怎么听懂他今天和我说的东西，但看他这么有效率的去了解，应该挺负责，毕竟以前是搞游戏机的。”
　　“小霸王不是学习机吗？”虞红微愕。
　　“都有。”方卓深深吸了口气，眺望远方的天空，知道很远的地方有一群人一定也正在做这个小玩意。
　　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上市。
　　他一想到有可能会和一代经典对线，心里既有阴影下的不安，也有某种紧张的兴奋。
　　“明天要回杭州了，这边只能电话联系，希望不要出现什么问题。”虞红不知道老板心里的思绪。
　　“嗯，我们先回去面对另外一个对手。”方卓点头。
　　虞红稍稍一怔，另外一个？这里还有什么对手？
　　她以为是口误，没有问出疑惑。


###第142章 一个月
　　方卓离沪前先带着虞红去恒隆广场逛了逛自家租+买的23层，然后把奔驰车做了个保养、加满油还给红杉资本，最后，他回瑞金医院和家人告别。
　　母亲赵淑梅已经先回老家，父亲和舅舅是初十过来看顾的赵素祺。
　　“祺祺啊，我问了医生，说你这个治疗效果不错，咱明年争取全家到三亚过年。”
　　“这台IBM呢，我希望你能珍惜，不是珍惜它的价格，是珍惜它让你了解互联网潮流的机会。”
　　“祺祺，千万不要因为病就自怨自艾。”
　　方卓眼里话里满是殷殷期盼。
　　赵素祺有些舍不得哥哥的离开，但知道他工作要忙，听见这些话只是默默点头，记在心里。
　　方卓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想让气氛变得太难受，露出笑容：“我这趟回杭州，很快还会回上海的，反正有了电脑，你有什么直接用QQ和我联系。”
　　他扭过脸，看了看身穿夹克、不动如山的父亲：“爸，我回杭州，你有啥要嘱咐我的？”
　　“你妈不都和你说了一堆，好好工作就是。”作为父亲，方同有些想不通儿子忽然就和互联网搞得风生水起，但这是好事，他不明白便不去深究。
　　“嗯，舅，这边有啥情况，你及时和我说，我现在的网站效益不错。”方卓已经和父亲、舅舅展示过先进单位的荣誉，让他们相信自己没有瞎搞。
　　舅舅赵毅强没说什么，只用力拍了拍外甥的肩膀。
　　方卓最后和舅妈告别，更直白的和她说了钱上的事不用担心。
　　家人们一一告辞，即便今年相见和过节都在医院，可这是比上辈子舒心得多的场面。
　　方卓没有怎么磨叽，出了医院就直奔火车站，找到约好的虞红。
　　不过，小虞总监的阵势就比较大了，几乎一家子人都来送她。
　　“唔。”
　　方卓电话联系到位置时有些迟疑的打了个囫囵的招呼，脸上保持笑容。
　　“方总，你好，上次大红来时咱们见过的。”这一回，虞红的舅舅李彬涛主动上前握手，还递过自己的名片，“我是做皮革生意的，以后有机会咱们多合作。”
　　李彬涛从外甥女口中知道方卓过节数天在上海的操作，尤其，直接在恒隆广场租、买办公室很让他上心。
　　“好。”方卓一时拿不定主意怎么称呼，只好沉着握手，然后递了一张上次没被收下的名片。
　　李彬涛笑眯眯的和方卓聊了会天，另一边虞红的母亲、弟弟则和她依依告别。
　　稍过一会，眼看时间差不多，方卓和虞红母亲礼貌打了招呼就准备拎包进站，但一直沉默的虞海忽然严肃地上前一步拦住他。
　　“不要欺负我姐。”虞海微微仰着头，眼睛对上方卓的视线，铿锵地说道。
　　这话显然是出乎了虞红的意料，她的脸一下子就变红，怒道：“你天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明年考不上交大就没你这个弟弟！”
　　方卓也有点意外，但没太失态，只是微微一笑：“等你上了大学，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公司帮你姐，与其寄望于别人，不如亲自守护。”
　　虞海使劲地点了下头。
　　两人再度告辞，转身进了车站。
　　“我总觉得你弟有点中二。”方卓边走边调侃。
　　虞红无奈道：“他就想一出是一出，你别当真。”
　　“咦，你的意思是可以欺负你吗？”方卓侧目。
　　虞红捋了捋袖子，挑衅道：“试试？”
　　“我还是比较认可小虞总监的个性的，也就你这种性格适合咱们接下来的挑战。”方卓顺势说道，“一个半月之内，浙江省有条件的城市都要有咱们挂号网，然后，我们就再回上海。”
　　虞红皱眉道：“你觉得深圳那边的老梁什么时候对我们有影响？”
　　“他要是能在深圳站稳脚跟，那就算给风投们提供一个额外的选择了。”方卓思虑道，“但他既然从合肥跑到那边去做线上挂号业务，就说明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省份市场的冲突。”
　　“嗯……安徽省的人可以调一部分来浙江省。”虞红提出建议，“我看了周辛提供的后台数据，安徽省只一个合肥，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
　　方卓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宣传的问题比较重要，安徽省的人也没太久，不急着调动。”
　　“那就观察下节后的工作状况吧。”虞红想了想，还是觉得一个半月不仅要宣传还要上线其他城市的医院会比较吃紧。
　　两人聊着工作进了站、上了车，沿途也一直交流计划上的安排。
　　挂号网还是欠缺人才，一些统筹工作只能先让人来做再观察效果。
　　另外，方卓终于松了口，扬言回到杭州就招聘财务，不再等待表哥，要好好理一理公司的账目。
　　虞红对此表示欣慰。
　　从上海到杭州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说说笑笑之间就抵达目的地。
　　第二故乡阔别半个多月，入目依旧亲切。
　　因为比预计回来的时间要晚，年前礼物没送到的单位已经让提前上班的员工送去，顺带着，方卓还体验了一把如今的申通快递，觉得服务没有想象中那么落后。
　　他专门留了张经理的名片，打算有时间聊一聊快递的状况。
　　“走吧，想什么呢？你让人来接了吗？”虞红碰了碰老板的胳膊。
　　“没，就是想念这故乡的空气。”方卓笑道。
　　虞红翻了个白眼，走了两步才说道：“今晚开个会，咱们得统一一下两省的状况，周辛也得喊回杭州，不然技术方面我不放心。”
　　“好，听虞总监的。”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
　　虞红受不了这货偶尔的不正经，拎着包闷头往前走。
　　方卓在后面跟着没走两步忽然听到手机铃声，拿出来一看是今天还车还见了面的红杉郑朗打来。
　　“喂，郑总，我已经到杭州了。”方卓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行程。
　　“深圳的医疗在线更新了页面，上面宣布的最新消息是，它成为了深圳的官方认定合作机构。”郑朗没有寒暄，直接通报了消息。
　　方卓停住脚步，有些讶异：“动作挺快？那边已经找到关系搞定深圳的地方政府了？”
　　“不清楚，但我认为你们是应该再快一点了。”郑朗的催促颇有些认真，他代表着风投股东的意见。
　　“好，知道了。”方卓情绪稍微收紧。
　　他放下电话，对着前面停下来等自己的虞红吹了个口哨，通知道：“虞红总监，我认为刚才给你的时间有些太多，现在不是一个半月，我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个月？招人，我要招人。”虞红毫不犹豫，随即又猜测道，“是对手的消息？”
　　“是，对手已经开始编织嫁衣的裙摆了。”方卓面色严肃。
　　“……”虞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严肃。


###第143章 细节背后
　　深圳出现一个“医疗在线”公司的消息让挂号网从上到下的人都紧张起来。
　　关于线上挂号的业务，挂号网毫无疑问是国内第一家，出现竞争对手也多少在意料之内。
　　只是，不管苏薇、周辛又或者其他一线员工点进去对手的网址，全都惊愕的发现它和自家公司有些莫名的相似。
　　按技术总监周辛的话来说：“业务相似就不说了，但这网页布局设置怎么也那么眼熟啊。”
　　苏薇说得更直白：“这不是抄袭我们网站吗？确认是梁民在搞这个业务？”
　　网站公告的位置、医院展示的版块、分页面的设置，甚至字体的颜色和大小，不得不说，医疗在线和挂号网确实雷同很多。
　　方卓在了解这个情况后觉得有些好笑，业务方向上没什么好说的，一样也就一样了，可这种页面风格的雷同确实滑稽。
　　它纯粹是自己几个人一块合计出来的，又不是什么经典，有什么好抄的？
　　或许，是为了全面表明业务上的相似性？
　　毕竟挂号网已经公开了获得红杉资本投资的消息。
　　后来者最容易成功的方式无外乎趁着还有空白市场直接进行复制。
　　方卓隐约能猜测到梁民的心态，作为科大的专业老师，他不得不抛弃人脉关系所在的合肥，一定十分渴望在深圳有事业上的成功。
　　“继续招人，分组划定区域，制定任务目标。”
　　“浙、皖两省加大宣传力度。”
　　“行政方面我来联系浙江省下面的城市。”
　　因为竞争对手的出现，挂号网连续召开数次视频会议，方卓最终不慌不忙的进行了工作安排和表态。
　　同时，挂号网的网站新闻公告上也更积极的更新自家工作进展。
　　〖2月12，挂号网和舟山医院达成业务合作。
　　2月17，挂号网和温州医院达成业务合作。
　　※※※〗
　　每达成一个城市上的业务覆盖，几乎就是方卓带人前去地方政府进行拜访，他手上有着“杭州模版”“信息化建设”“先进单位背书”“风投投资后不缺资金”等数张好牌。
　　当然，方卓拜访的顺序还特意以拜晚年的名义先和杭州副头目裘迪请教一番才定了下来，后者就是地方出身才升到的杭州，很乐意见到省内其他城市的信息化工作展开。
　　不管其他城市怎么样，杭州的先进单位荣誉都发了下去，必定是不会被抢风头的头彩。
　　而且，省内专项领域的信息化建设越好，越能衬托省会的工作政绩，裘迪恨不得像挂号网这样的公司再多来几个，自然愿意稍加援手，提供便利。
　　元宵过后的大半个月时间，挂号网仅在杭州一处的员工便增加了二十人，原先让虞红感觉颇为棘手的铺设计划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看上去很有顺利完成的希望。
　　2月25号，方卓接到苏薇的电话，得知了竞争对手的最新消息，“医疗在线”更新了一则创始人梁民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的公告。
　　稍晚时分，等方卓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才点开了依旧雷同的对手网站。
　　采访消息很显眼，页面置顶了横幅公告。
　　〖二十一世纪是互联网的时代，线上医疗属于这个时代下的特色创新，我们目前展开的挂号业务则是当前阶段的最好尝试。
　　深圳是我们国内改革的前沿地带，医疗在线就是对于医疗领域的大胆改革，我们相信能在政府的指导下做好这件事。〗
　　采访内容的调子很正。
　　方卓看得都想着以后自己也能这样说。
　　不过，旁边一同观看的虞红就有些忧心忡忡：“他们情况很好啊，深圳是第一个经济特区，他们只要做3分，别人看着得有6分，我们要不要找媒体采访采访？”
　　方卓微微摇头，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南方都市报》对梁民的采访挺长，他还在继续拉着页面寻找更多的有效信息。
　　很快，方卓指着屏幕上的一行字，感叹道：“老梁他们确实是在深圳大胆尝试啊，你看这里，老梁自己说，他们上线的医院有40%的号源用于网络挂号。”
　　虞红蹙眉：“比例比我们高很多，但深圳的计算机和互联网基础肯定比杭州好。”
　　“即便这样，这个比例还是高。”方卓盯着文字稿，揣测道，“他们应该做不到数据的实时同步调节吧？”
　　虞红知道方卓的意思，不屑道：“肯定做不到，连网站页面都是抄袭我们的呢！”
　　“那这个比例就太夸张了，看病环节的事都得慎重。”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管是我们自身的宣传倾向还是医院上线的号源比例，又或者强制性的IP分地区挂号，都是为了一件事。”
　　“尽力让网上挂号能惠及更多人。”
　　“老梁这样猪突猛进……就算在深圳，也有些问题，他太急了。”
　　方卓判断道。
　　虞红感觉读懂了老板的意思，振奋道：“那我们去找记者爆料这件事！”
　　“哎，哎，你怎么肥事？不要碰见问题就想着这样来啊，我这是在教你有耐心的判断对手动向。”方卓哭笑不得，“他既然连网站都模仿，肯定也深入研究过我们的模式，但很短时间内就把线上号源比例提这么高。”
　　他继续说道：“你猜，他什么时候会验证收费？”
　　“不一定很快吧，毕竟我们在他前面还没有这样的动作。”虞红说道。
　　“嗯，必要时候我们也得给他一点压力。”方卓微微一笑，“但不是现在，等着吧，这样的事会有人出来质疑的。”
　　虞红应下。
　　仅仅时隔两天，方卓刚处理完医院里的小状况忽然就接到《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的电话，言语中想要询问线上挂号业务的发展。
　　方卓欣然应下。
　　然而，记者抵达后见面的第一个问题就和竞争对手有关。
　　“方总，请问你怎么看待线上号源挤占线下挂号的可能性？”
　　尽管没提医疗在线，可方卓一下子就想到前两天看到的采访文字稿，呃，另外，这也挺巧，不会是虞红背着自己联系到的人吧？
　　“自己人？”
　　这会虞红不在身边，方卓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
　　记者愣住，是或者不是？
　　方卓从表情中得到答案，“咳”了一声，严肃说道：“这是一个特别值得认真对待的问题。”


###第144章 独放不是春
　　方卓对《中国经营报》不太熟，他在电话里听到的自我介绍也是没加前缀的“经营报的记者沈楠”，直觉上认为这是个地方报或者区域报。
　　但实际上，这份报纸是全国发行的经济类大报，它诞生于经改之初，办报方针便是“为改革开放鼓与呼，为实践者出谋划策”。
　　所以，当深圳这座改革前沿的城市一出现“医疗在线”这种打着“对医疗领域大胆改革”旗号的企业便立即引起了报社的注意。
　　也因此，报社在深入了解互联网和医疗领域的特色创新时意外发现国内居然已经有一家类似企业在中部大省开展了业务。
　　时间线捋一捋，新闻上查一查。
　　“挂号网”这家公司明显是最开始展开线上挂号的公司，它最初引起反响是在互联网发展论坛的会议上。
　　这也是记者沈楠找来的最直观原因，报社内对于“医疗在线”的争辩很激烈，有的视之为大胆创新，有的则斥责步子太大，很多人想听一听另一家类似企业创始人的看法。
　　“方总，你具体说说看法？”
　　记者沈楠等了好一会不见下文，忍不住催了句。
　　方卓在心中组织语言，冲她笑了笑：“我之所以说认真对待，是因为挂号这个事属于社会的基础民生问题，单就‘基础民生’四个字来说，不管是说还是做，就不得不慎重。”
　　“首先，线上挂号的创新并不能解决医疗资源匮乏的问题，它只是一种基于互联网发展而来的分配创新。”
　　“当然，实践之中，我们其实也发现，线上挂号能一定程度上引导病患进而解决医疗资源的分布不均。”
　　“举个例子，病患的胃不舒服，要去消化内科看，但杭州最好的一附院已经没号了，他网上一看，二附院有号，于是，去二附院，也看好了。”
　　“很多地方其实是医疗资源既匮乏又分布不均，挂号网目前可以在这方面做出新的尝试。”
　　方卓缓了一口气，看记者听得很认真，他回身拿杯子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其次，我们聊回线上挂号和线下挂号的问题，总量不变，前者肯定会对后者造成挤压，这个逻辑很简单。”
　　“但是，所有的新技术和创新都会对老的那一套造成挤压，我们就因此不发展不创新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和很多领导讨论这件事，我们都认为反而更得发展和创新，所以，你上挂号网能看到我们的业务已经几乎遍布整个浙江省的大城市，包括安徽省的合肥，我们也铺设了很多医院。”
　　方卓语气里颇有些自豪，他转身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先进单位”奖杯：“这个过程中，我们受到很多认可。”
　　“但这份认可不仅仅是互联网特色创新的发展，也因为我们在这个迅速发展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克制。”
　　记者沈楠一边听一边思考，这时听见“克制”这个词，立马感觉到是个关键点。
　　她生怕面前这个年轻的创始人随口带过，连忙追问道：“你们是如何保持克制的？又为什么要克制？刚才你不是说要大力发展吗？”
　　方卓平静地说道：“大力发展和保持克制是一致的，比如，我们一个月内上线了很多医院，这是大力发展，但每家医院的线上挂号，我们只调用了原先10%的比例，这就是保持克制。”
　　“之所以保持克制，是因为大城市的互联网和计算机发展更好，一股脑的把比例提高太多会很显然的造成资源集中，可很多人不会使用网络，仍旧只会线下排队这么一种方式，那就很不公平。”
　　“打着发展和创新的名号，死板的定出一个比例而非根据现实情况调整，那就不是创新，是死板，是教条。”
　　方卓意有所指，又拿出自家的宣传资料。
　　这资料不是对外宣传用的，而是他近期跑浙江省不同城市医院时对领导使用的。
　　上面拿不同医院进行了举例说明，浙大一附院的线上比例是10%，二附院的则变成15%，最高的是杭州七院，它是30%。
　　同时，上面还介绍了本地和非本地的IP挂号区域分配。
　　以及，医院方面应该做的配套宣传方式。
　　可以说，很多部分确实很显克制。
　　记者沈楠惊讶的浏览一遍，她感觉这里的“挂号网”似乎更成熟更理性更完备。
　　“方总，这个我能带走么？”
　　方卓颔首道：“可以，但你今天看到的和一个月后的可能又不一样，不仅仅是医院上线的挂号比例，不同科室的看病情况，我们也做了大量的调研。”
　　“我之前说这是新的分配，既然是分配，那必然要基于事实情况，这个情况又时不时在变化。”
　　沈楠暗暗点头，问道：“为什么我看这上面最多就是30%？为什么不是35%甚至40%？”
　　40%，你要不直接说医疗在线好了……
　　方卓心里说了一句，开口道：“30%已经很高了，而且，你看到的那家杭州七院是精神疾病专科医院，换句话说，它面对的病人群体在地理范围上更广，也就更需要线上这种节约病人成本的方式。”
　　“地理范围上更广？”沈楠没太理解。
　　“简单说，杭州或者浙江省需要去看精神疾病的患者少一些，可放眼整个华东区域乃至全国，病人量又多起来。”方卓认真解释，“所以，我们尝试了30%的线上比例，观察数据和走访医院后认为可以继续推行。”
　　沈楠恍然。
　　“至于40%或者更多的比例，我们暂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数值提高到那个程度，反而觉得造成的问题要多于便利。”方卓笑了笑，“这是度上面的把握。”
　　“什么问题呢？”沈楠询问。
　　方卓直白地说道：“病人线下挂不到号而不得不学着使用线上的问题，病情这个事，有时候耽误不得，没有经过发展和积累，一下子提高太多比例，我认为这是不负责任的。”
　　沈楠对这个答案心满意足。
　　末了，她询问道：“方总对于同类型的竞争企业怎么看？你知道深圳有一家企业也在开展线上挂号么？”
　　方卓摇摇头，真诚地说道：“不知道，我们目前做的是华东区域，没太关注其它。至于竞争对手，我觉得只要努力发展，有利医院和病患，那就都是好的。”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我们欢迎竞争，认为这个事能提高很多人对于线上挂号这种模式的了解。”
　　沈楠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招呼摄影师拍了数张照片。
　　然后，她辞别挂号网创始人后直奔杭州的医院进行实地拍摄和调查，了解更多更真实的情况。


###第145章 舆论升温
　　记者的采访没有引起方卓多大的注意，因为正当他想继续稳固浙江省铺设工作的时候，上海的许柯登传来播放器原型机做出来的消息。
　　从上海回杭州不过大半个月，许柯登原本说的一个月被提早了不少。
　　方卓挺高兴，等了两天拿到被命名为一号的原型机却被浇灭不少喜悦。
　　一个字，丑。
　　他印象中的播放器都挺漂亮小巧，一号吧，也就能占个“小”了。
　　方卓接着亲自试用两天，发现不少问题，这个储量大是大，可真正拿来听音乐的时候会有个很难找歌的事，几百首歌需要一个一个的按键来寻找。
　　其次，一号和电脑连接后的传输文件速度太慢，一首歌都得等待十钟才能传进去，这要是一二十首歌就太影响日常使用。
　　还有，屏幕对于按键的反应比较慢，总有种卡了一下的感觉。
　　诸如此类，一号原型机只在消息出现的时候让方卓惊喜，慢慢发现的小问题则让他觉得挺郁闷。
　　产品经理许柯登在电话里听完了老板对原型机的吐槽，他倒是比较平静的回复：“这些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原型机就是粗糙样板，比如你说的文件传输速度，我们这个是USB1.0版本，现在最新的有1.1啊，我来问问同事。”
　　许柯登简单举例后才奇怪道：“方总，为什么你没问我音质的事？这个对播放器来说才是重点啊，我试听了walkman和一号，不得不承认差距不小。”
　　“MP3格式不是本身就压缩的对音质有影响吗？”方卓倒是真没太注意音质的表现，迟疑道，“我们这个差距大吗？我记得你说要试用不同dac芯片，这是最好表现吗？”
　　“这倒不是，一号没多试芯片，我只是担忧大家对于音质的接受程度。”许柯登考虑着音质是播放器的重中之重，最近的工作都是围绕着音质来改善，但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方卓思索了很久才说道：“虽然同是播放器，可我们还是要差异化来竞争，主打的会是轻便好用，音质上只要有平均水准就好，我觉得音质不论怎么比都比不上做了这么久的索尼吧？还有格式上的先天劣势。”
　　许柯登哑然，这还真是大实话。
　　一号原型机的反馈告一段落，方卓会继续试用一段时间，许柯登则要针对当前的问题进行优化，他需要解决的事还有很多。
　　三月二号，没等方卓多琢磨播放器，虞红忽然抓着报纸风风火火的找到他。
　　啪。
　　报纸拍在桌上。
　　“是不是你背着我找记者了？”虞红指着报纸上的报道问道。
　　“我找就找……我背着你干嘛？”方卓无奈，拿起报纸一看究竟。
　　虞红“哼”了一声：“我就怀疑上次媒体报道托普的事有你在背后搅和，这次谁知道你是不是动手找人了。”
　　“没有，真没有。”方卓进行两次否定，阅读完《中国经营报》的报道，皱起眉头，“这个记者是上个月底采访过我，可这笔调有些重啊。”
　　报纸上的内容援引了方卓的话，但整篇报道的重点并不在于线上挂号的模式，而是批评了深圳行政对于医疗领域动刀的不谨慎。
　　方卓反复看了两遍，觉得不太对，自己这是被当枪了？
　　“我尼玛，我尼玛。”
　　他对报道发出赞美，眉头紧皱：“小虞，你记得上回采访老梁的是什么报纸吗？”
　　“《南方都市报》。”虞红记得很清楚。
　　“那最近多注意下这个报纸，看看有没有什么回应吧。”方卓无奈道，“我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应该没有大碍。”
　　很快，《南方都市报》果然有了回应。
　　报纸中没提经营报的报道，只是称赞线上医疗和深圳行政的合作，提到深圳人民享受到了互联网特色创新带来的利处。
　　仅过两天，《中国经营报》再次整版报道，内容中更多提到了挂号网，这次不单单是文字，还放出现场拍摄的照片，笔调重点是既要改革，也要注意步子。
　　《南方都市报》没了声音，《深圳特区报》却在次日接力刊载了一篇社论，提到改革要有大刀阔斧的决心，要能因地制宜，要能允许创新。
　　值得一提的是，《深圳特区报》属于深圳的行政机关报，颇为权威。
　　《中国经营报》很干脆，第三次的报道刊登出深圳各大医院的现场采访，更接地气，更讲民生，更讲证据。
　　另外一方暂时没了声音。
　　然而，全程目睹隔空论战的方卓已经凌乱了，这背后是有啥啊？你们这是在讨论线上挂号吗？能不能别提我了？我特么接受采访的哪句话都没有问题啊。
　　明显站在医疗在线，或者说，明显站在深圳方面的报纸暂时没有回应，但方卓很怀疑那边的报纸是派记者来杭州、合肥实地取材了……就像经营报的人那样去深圳……
　　有的时候，没有问题都能拍出问题，更何况，挂号网的工作压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方卓基于这样的考虑联系了一次之前留下号码的经营报记者沈楠，然而后者并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电话。
　　看起来，情况有些上纲上线的失控——对于挂号网这种小企业来说的失控，连柳洋洋秘书都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听起来她还颇为正式。
　　至于两方报纸，就不知道是不是小试牛刀了……
　　方卓思索着办法来给自己降降温，没等想出来就接到腾讯马的电话。
　　对方先是重提了一下《赢在中国》的节目邀请，然后状似无意的聊起“医疗在线”这家近来在深圳颇为抢眼的企业，最后，他还夸了一句。
　　“方总，胆子很大，牛批啊。”
　　方卓认为这是夸奖，嘴上和对方谈笑风生，丝毫不惧。
　　然而，等到电话挂断，他还是有些苦恼，老梁的那家医疗在线看起来是被架住了，后面全是深圳方面的力挺，这就造成自己这边看着像是打擂台似得也被提起来。
　　问题在于，自己没有什么好的发声渠道来表明挂号网就是一家老老实实专注实事的互联网公司。
　　要不，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行业会议？
　　方卓半夜没睡，联系来联系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场合。
　　次日，很久没联系的推广应用小组组长郑丹锐来了电话。
　　“方总最近风头很盛嘛。”他开口就调侃一句。
　　方卓叫屈：“郑组长，我啥也没干，就接受了一个年轻记者的采访，然后莫名其妙的老是被提到。”
　　郑丹锐狐疑：“真的？我看你挺爱出风头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顶多也就奔着赚钱，怎么会去掺和舆论里的事。”方卓心里只有钱，啊不，只有事业。
　　“来一趟上海，我给方总介绍生意。”郑丹锐平淡地说道，“顺便，带上你企业的资料。”
　　方卓追问一句没得到解答，也没什么犹豫就应了下来。


###第146章 招安
　　方卓临时接到郑丹锐消息便匆匆赶往上海，身上携带了挂号网相关的介绍以及用于说服各地医院领导的内部宣传资料。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位郑组长所谓的介绍生意应该是指自己过年时向他询问的上海领导有了着落。
　　所以啊，郑组长还是干实事的人，不说光做，有了准信才喊人。
　　3月9号，方卓抵达上海。
　　很快，他见到了郑丹锐以及“介绍生意”的另一方——申新科创基金管理有限公司。
　　很显然，这是一家国有基金。
　　方卓几乎在郑丹锐居中介绍的时候就明白了面临着什么状况。
　　这似乎是有些招安意味。
　　他还记得郑丹锐最早是在裘迪的饭局上提出过“试点”“监管”“医院源头强制分配”等词，那是这位组长站在行政层面对线上挂号新分配方式的掌控考量。
　　就像方卓面对经营报记者采访时再三强调“基础民生问题”，郑丹锐考虑的也是这个，但凡基础，必要稳定。
　　“方总年少有为啊。”
　　申新科创基金的副总经理王风益坐在会议室的主座，颇为客气。
　　方卓心里转动着诸多念头，脸上带笑，口中谦逊：“只是顺应互联网的发展来做一些垂直领域的工作。”
　　王风益笑笑，一边翻阅方卓拿过来的资料，一边问道：“挂号网的发展很快，在国内引起很大的反响，我看深圳那边也有了模仿的公司？”
　　“对，我认识那个公司的创始人，还和他有过交集，他是科大的老师，可能受到我们团队的一些启发。”方卓委婉地说道。
　　王风益微微点头：“我看过那家公司的网站，确实很受你们的启发呀。”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笑，明显知道这话里的意味。
　　过了会，王风益又问：“听说方总和投资人讨论过上市的计划？有过三年之内上市的规划表？”
　　方卓一愣，这是他和红杉郑朗聊过的事，应该没怎么和别人提起，而且，刚见面没聊太多就问到这个。
　　他稳稳地答道：“嗯，有个初步的规划，还要看企业的具体发展。”
　　嘴上这么说，心里更活泛，这眼前不像单纯由郑丹锐主导的让挂号网拥有可控的基因，似乎也有利益的考量，或者是站在王风益的立场上，他后者看得更重。
　　目前的挂号网在别人看来是什么样？
　　两省之地的市场颇稳。
　　升温的舆论带来不少机构关注。
　　以及，相比另一家类似业务的“医疗在线”，挂号网已经获得知名红杉的投资。
　　还是比较有投资前景的。
　　说到上市，申新科创的人也真的有资格多问，因为上市运作在当下不外乎三种。
　　要么是国有体系，包含各种国有资金、国有证券。
　　要么是国外基金，包括红杉在内也属于这种。
　　要么嘛，权利寡头，包括……
　　如果再过二十年，还要再加一种，以腾讯、阿里为代表的IT行业资本。
　　可以说，朝着股市为目标的途径就是被这些在把持垄断。
　　“挂号网发展很快，我们申新科创是比较看好的，我听郑组长说，你们下一步考虑往上海发展？”王风益又问道。
　　“对，就像医疗在线选择去深圳，上海和它一样的具有放大效果，我们认为业务在上海展开后就可以考虑进行第一轮融资了。”方卓自然而然的聊到融资的事，“红杉那边一直在和我们进行沟通。”
　　王风益沉吟。
　　他从资料上看到的挂号网数据不错，但自己其实不是很在意这种数据，只要市场圈下来的够多，数据不数据的也就是看看而已。
　　“医疗在线这类竞争者一定会越来越多，坦诚地说，我认为方总可以考虑当前阶段就进行一部分融资了。”王风益看了眼郑丹锐，笑道，“郑组长当面，我就不说虚的了。”
　　“我们申新科创很有兴趣参与到挂号网的第一轮融资，并且极具诚意。”
　　方卓淡去笑意，他已经猜到了，但怎么可能人家一开口就答应呢？
　　“王总所说的当前阶段是指我们拿下上海之前还是之后？我觉得这个差别在估值影响上还是挺大的。”
　　王风益笑笑：“自然是之前了。”
　　方卓面露为难之色，转头去看郑丹锐。
　　郑丹锐没给什么反应。
　　但王风益注意到方卓这个动作，解释道：“方总，我不是要压低你们估值的意思，融资方面我们绝对有诚意。”
　　他又隐晦地说道：“上海市场是有门槛的，企业考虑未来发展，也不能仅仅着眼于现金数字。”
　　要么怎么说是申新科创，前面带个“申”呢，不让人家投钱就有个无形的高门槛。
　　方卓听出来这个意思，默默不语。
　　王风益也不急，慢慢喝茶。
　　今天这个场合很简单，申新科创要加入第一轮并提前开启融资，郑丹锐要让挂号网这个涉及民生的企业变得更可控，方卓嘛，他要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
　　这可不是我让你投的，是你非要投进来。
　　方卓决定试一试力度，他先再次看了郑丹锐一眼，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嗯，那挂号网的大股东位置，我愿……”
　　王风益打断道：“方总想多了，我们是基于市场因素考虑对挂号网进行融资，很看好它的前景和上市之路。”
　　真的吗？我信了。
　　方卓微微皱眉，一副苦思模样。
　　郑丹锐自介绍双方身份后终于开了口，他说道：“我认为这个合作对你们彼此都是有利的。”
　　王风益点头。
　　方卓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也仿佛被这话说服：“原则上，我谨代表挂号网欢迎申新科创的投资，但我还得和其它股东，包括红杉沟通第一轮融资的事项。”
　　“红杉方面和我们有合同，他们拥有第一轮融资追加投资的权利。”
　　王风益笑道：“这是应该的，我们可以大致有个意向再通知那边，红杉当初投的钱不会太多吧？”
　　方卓听懂意思，委婉地说道：“对，当初毕竟是天使轮，我和红杉聊过，原本考虑拿下上海市场后进行第一轮融资就全国范围内拓展市场。”
　　全国范围内拓展市场是需要钱的！
　　王风益同样听懂，问道：“你们第一轮融资打算融多少？”
　　“两千万。”方卓狮子大开口，毫不犹豫的姿态极具可信性。
　　王风益陷入思考。
　　方卓后悔，喊少了！


###第147章 朴实无华
　　“两千万，这个数目不少啊。”
　　“这得看我们拿这钱能做成什么事。”
　　申新科创副总经理的表态稍稍迟那么一会会，挂号网的总裁已经坐上了钓鱼台。
　　王风益微微点头，示意方卓继续往下说。
　　“我们挂号网会对第一轮的两千万释放20%股权，拿着这笔钱的目标是拿下全国的大部分市场。”
　　“这次的融资在我们原本的设想里是为了提高竞争力。”
　　“事实上，竞争对手已经在深圳出现。”
　　“我们目前占领的市场是皖、浙两省，国内的其他地方还比较空白，融到第一轮的钱就是为了网站的全面铺开，也势必还要投入更多的资金和竞争对手进行正面竞争。”
　　方卓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融完第一轮或者第二轮后的目标就是领跑全国市场，如果顺利的话，我希望明年年初能融到第二轮，上市计划也会提上日程。”
　　就这么不长的接触，他已经察觉出来对面这位副总经理的兴趣点，上市就是这些机构的投资兑现。
　　王风益表情很专注，全国市场这种话听起来并不是虚的，别的不提，拿下上海市场后不管北上还是南下，旁边坐着的推广应用小组郑组长就能帮上大忙。
　　市场有了，盈利还是问题吗？
　　从某种意义上，两人其实有着某种潜在一致的信心。
　　方卓见王风益还没开口，笑道：“申新科创这边可以看情况投，我们释放的20%股份，红杉那边一直很感兴趣，另外，也有业内朋友介绍IDG，他们应该也可以拉进来。”
　　2000万的数字已经放出去，对方没直接开口表达意见，那就说说其它买家来平均一下，又不是让你们申新一下子出这么多钱嘛。
　　王风益侧头和左边座位上的人沟通了几句，然后重新对上方卓的目光，强调道：“我刚才说我们申科很有诚意，挂号网的第一轮我们最少可以拿一半，也就是10%的股份。”
　　他还价道：“但你们公司的估值照你的算法在第一轮已经估到一亿，这个价位偏高了。”
　　“估到一亿是因为今年互联网行业的整体状况低迷。”方卓把话反过来说，“就目前而言，国内线上挂号这一块，挂号网处于领跑位置，同样是互联网的另一个领域，门户网站的网易、搜狐，它们上市的价值就是一个跑道领先后的表现。”
　　即便自上市后就一直在跌，网、狐、浪的市值也价值着二三十亿。
　　方卓继续阐述理由：“而且，红杉之所以投我们是因为我们的付费场景更具体，这是互联网其他方向上很难做到的，一旦拿到第一轮的钱，挂号网可以立即把两省之地的经验复制到国内的其它地区。”
　　高端的商业谈判往往更加朴实无华。
　　就像高端的商业竞争有时只是简单的投毒、翻墙、锤人。
　　王风益其实不是专业的投资背景出身，国内这一块运作更多的是向国外看齐。
　　他思忖着这个年轻人的话，被提醒了一个朴实的理由——红杉资本那么专业的风头都愿意投，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现在是什么？
　　现在是己方在让挂号网提前开启第一轮并且谈妥后再通知其它家投资机构，两千万说多不多，更别提不可能全部吃下，像红杉、IDG他们投资时用美元计数，换算过来也很稀松平常了。
　　王风益在心里进行原则上的同意，表情上只是露出笑意：“我们是很看好挂号网的发展，不然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这样吧，方总等我们开个会讨论讨论，我们尽快给出一个意见。”
　　“可以。”方卓很平静。
　　王风益起身握手，寒暄道：“晚上给方总接风，说实在的，我不是互联网的专业人士，还得像方总这样的青年才俊来给我分析分析市场。”
　　“市场很好，前景也很好，我对互联网是充满信心的。”方卓说着大实话。
　　会议室里的人纷纷打了招呼，挂号网这边只有方卓一人，倒是接了不少名片。
　　然后，方卓和郑丹锐一起出门。
　　“郑组长啊郑组长，这今天真是好一出啊。”方卓还没出去就连连摇头。
　　郑丹锐既安慰也正告道：“你们这个挂号网牵扯那么多人，以后互联网越发达，牵扯的越多，有国资背景才让人放心。”
　　“咱不是市场经济嘛。”方卓装模作样的叹气。
　　“市场经济也得讲稳定安全。”郑丹锐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第一轮需要融这么多钱？”
　　“融资就是看当下也看未来。”方卓认真地答道。
　　郑丹锐点了下头，不置可否地说道：“能融到也是市场经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我！
　　方卓没敢问出来，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我今天谈的一头雾水，这个申新科创是本地行政的背景？”
　　“背后是中国国新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国资委批准设立的。”郑丹锐轻描淡写地说道，“属于私募股权，然后又控股了申新，本地行政上也有些股份。”
　　方卓“哦”了一声，虽然没怎么听过，但能猜到大致路子，如果申新真的投了钱，上海这里的市场肯定就应声而开。
　　这也算无形的敲门砖了。
　　尤其，挂号网的市场更依赖于行政上的配合。
　　不过，如果挂号网的付费场景真的像话里所说的那样，第一轮的融资并不是很愁风投，对方目前是自觉占了便宜的。
　　“你们和医疗在线是什么情况？”郑丹锐问了个引起他注意的事。
　　“我也不清楚，我就是接受了一个记者的采访，然后看报纸上攻讦起来。”方卓真的无辜。
　　郑丹锐咨询专业人士的意见，问道：“不说舆论，你认为医疗在线在深圳的动作有没有问题？”
　　方卓没有告状，为难道：“我和他们是直接竞争关系，你让我说……”
　　“嗯，你说。”郑丹锐指定道。
　　“首先，每个地方每家医院的情况都是不同的，其次，按照我们工作经验判断，医疗在线的号源比例有些偏高。”方卓说也就说了，又打上补丁，“可我没实际去深圳，只是经验上来说。”
　　郑丹锐慢慢点头，感慨道：“企业是能影响到很多人。”
　　“医疗在线只是深圳一地，更多的表现恐怕得看他们之后的发展。”方卓举了个例子，“比如，像我们在杭州展开的IP地区分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采用。”
　　郑丹锐知道这个操作，可以说也间接决定了定向分配，闻言皱了下眉，准确接收到方卓上的眼药。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同意道：“是要看之后的情况。”


###第148章 三赢
　　晚上的接风宴很接风。
　　宴上有着方卓喝不惯的茅台、吃不惯的名菜，但他只能咬着牙苦苦忍受。
　　倒是副总经理以及他介绍的申新高层，方卓比较适应，大家乐呵呵的聊着互联网前景，一度过分和谐。
　　王风益劝了数杯酒眼看方卓脸色变红后还试图讲讲价，然而，方卓坚持不让，副总经理也就没太坚持的作罢。
　　归根结底，又不是投他自己的钱，这中间还有郑组长的牵线。
　　宴后，方卓略有些醉醺醺的回到下榻酒店，这趟来得匆忙，事情也没定下来，他不打算去瑞金医院那边看妹妹了。
　　不过，举头望明月还真有低头思亲友的心境。
　　方卓摸出手机想发个朋友圈，按开诺基亚后才哑然失笑的把它扔到床上，说起来，互联网明明正在蓬勃发展，移动端又仿佛可以眺望，时代的发展真是太快了。
　　洗了一把脸，冷静冷静情绪。
　　方卓拿过电话，找到红杉郑朗的号码拨了过去。
　　“方总，这么晚打过来？什么事？”郑朗有些奇怪。
　　“郑总，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方卓语速很慢，口吻很斟酌。
　　郑朗听见这种话立马笑道：“肯定可以讲，是医疗在线的事？还是资金上有缺口了？”
　　“是资金的事，但不是缺口。”方卓慎重地说道，“郑总，我今天和你说一声，你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就当不知道。”
　　郑朗觉得很奇怪，可也就两三秒的功夫就猜测到行政力量的影响，答应道：“好，你说。”
　　“挂号网考虑最近进行第一轮的融资，以2000万的价格释放20%的股权。”方卓轻声说道，“这其中有一半会被国有背景的私募拿下，另一半则寻求市场上的机构。”
　　郑朗消化了好一会这个突兀的消息。
　　不论是方卓的口吻还是“国有”字眼，以及这个仓促时间点的通知，都能说明事非寻常。
　　郑朗一时间顾不上金额，说到一件事：“我们红杉在合同上有优先追投的权利啊。”
　　“嗯，本来这个事秘而不宣，是敲定后再说的。”方卓一副哥俩好的语气，“我们肯定优先考虑红杉这边，毕竟咱们合作的一直很愉快。”
　　郑朗应了一声才想起金额的事：“2000万拿20%？你这个估值偏高啊。”
　　方卓果断地说道：“不能不高！”
　　郑朗沉默了半分钟。
　　不知道这半分钟里他是怎样的思考，反正开口也同意了：“我会研究下后续的追投，第一轮融资之后，挂号网得开始验证你们的盈利模式才行。”
　　方卓在这一点上也不肯松口：“这得看市场情况而定，越是这样的关头越是不能急不能乱。”
　　郑朗有些不悦。
　　可转念一想，也是。
　　他现在回过味来，20%2000万的数字乍一听吓人，可去掉被拿走的一半，1000万也就是120万美元，这是红杉正常投资范围内的数额。
　　但是嘛，这个消息……成也行政，败也行政。
　　挂号网在安徽省和浙江省受益于这方面的力量能迅速成长，今天突兀的消息也能看出来行政的掣肘，未来会不会因此有更多额外的状况？
　　郑朗考虑的比较复杂，瞬间觉得未必要跟到最后。
　　但，第一轮的投资价值还是比较高的。
　　“方总，我知道这个消息了，没有其他情况的话，不用引进第三家。”郑朗直接说道，“A轮的融资由两家来投就差不多。”
　　他直接确定意向。
　　不提先前的投资，就现在有国有背景的资金入场，很简单就能知道挂号网还会有一段不菲的发展，投资的决定并不是很难确定。
　　连人家国有资金都投了，自己这边有什么担心的？
　　第一轮远远不是利益变现的时间节点。
　　郑朗没什么太大的担心，想的更多还是未来，他甚至连另一方的名字都没追问。
　　电话结束。
　　方卓放心的把诺基亚放在枕边，红杉这边借着申新的消息可以确定个基本意向，等到再和申新谈的时候又能借着红杉的态度来稍微多些底气。
　　这一波，三赢嘛。
　　一夜好梦。
　　次日，方卓再次孤身一人坐在申新科创的会议室，这次连郑丹锐都不在，对方更多询问了市场和数据上的问题。
　　这一天仍旧没有决定下来，晚上时间，方卓婉拒对方的再次饭约，忍不住跑了趟医院看看妹妹，和她闲扯了一番企业的生死存亡。
　　第三天上午再和申新会面，对方询问的问题已经开始重复，有的话题甚至远的有些好笑，副总经理聊到在哪里上市的问题——内地、香港还是纽约。
　　方卓觉得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他得跑一趟交大看看产品经理许柯登，关心一下M1项目进展。
　　不过，这天下午，申新科创终于给出了最终意向，考虑以一千万的价格在挂号网第一轮融资中拿到10%的股份，并且，后续融资中有权利获得至少与其目前股权比例对应的新股。
　　也就是说，如果还有第二轮融资，申新科创有权利通过追加投资拿到总共20%的股份。
　　大体意向确定，后续细节涉及法律合同条文，相关条款需要逐一确认，但没有大的变故，申新是确定投资，也代表着它将会帮助挂号网进入上海市场。
　　这天晚上，方卓又给郑朗打了个电话，后者原则上同意追加投资。
　　这么看来，第一轮融资顺利完成的话，挂号网的股权结构将会变成：
　　方卓持股43.2%，红杉26%，申新科创10%，期权池6.4%，虞红5.76%，苏薇5.76%，周辛2.88%。
　　创始团队仍然拥有相对控制权，能够确定公司的发展战略，主导公司的发展方向。
　　短短三天时间，挂号网悄无声息的确定了公司第一轮融资的大体意向，不管是申新科创还是红杉资本，他们都对互联网在医疗的这条赛道充满信心，也为另外一方的加入倍感鼓舞。
　　方卓尽管被迫提前开启融资，可他看起来也充满信心，最起码，对于挂号网更大范围的拓展是这样。
　　至于今后的盈利验证嘛……医疗在线，你们倒是快点发展啊！
　　正常而言，公司融到第三轮就可以为上市做准备，现在，方卓感觉自己这边第二轮的希望是在对手身上，第三轮则……
　　不如，还是找许柯登问问原型机的情况吧。


###第149章 内部
　　匆忙来上海，仓促回杭州。
　　因为只是确定大体意向，后续的一些工作还得方卓来做，所以，他回去前只来得及见了许柯登一面，把易科注册下来的证件、公章放在他这里。
　　原型机的元件采购有时使用上海易科科技有限公司的正式名义会更好一些，也顺便能把产品经理的项目入职合同交付给许柯登，里面条款和之前一样丝毫未动。
　　等到方卓回到杭州，他第一时间召集周辛、虞红、苏薇三位股东，向他们宣布消息。
　　“什么？”
　　“真的？”
　　“……”
　　工作繁忙时总觉过得很快，即便老板消失了三天，三位股东也没觉太久，现在一听这点时间里办成的事顿觉荒唐。
　　第一轮融资大致谈妥？
　　上海市场也能拿下？
　　这凭什么啊？
　　苏薇在合肥，周辛在宁波，他们两位都是用笔记本进行的视频会议，此时听见消息，苏薇瞪圆了眼睛，周辛则冷静的拿起手边的计算器。
　　“归零，归零。”
　　“3.6×0.8=2.88。”
　　“2.88×2000=5760。”
　　“5760÷100=57.6。”
　　隔空会议一时寂静，三个人都默默听着周辛按计算器的声音。
　　“我成了半百富翁！”周辛惊呼，然后疯狂“归零归零”。
　　“半百……半个百万富翁是吧……”方卓无语，再次强调道，“只是估值，估值懂吗？算不得数。”
　　周辛连连点头：“懂懂懂。”
　　话虽如此，笑容满面。
　　方卓敲了敲笔记本的面板：“克制一下，克制一下，口水下来了。”
　　周辛当真抹了一把嘴才正襟危坐。
　　苏薇已经缓和些心情，真诚求问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真值这么多钱吗？”
　　“幸好你没当着投资者的面这样问。”方卓摊手。
　　苏薇撇撇嘴：“我又不傻。”
　　“第一轮融资这个事很简单，主要是三点，我今天是通知你们这事，它没什么好商议的，融过也就融过了。”方卓正色道。
　　“首先，咱们挂号网最近做出来的局面很不错。”
　　“第二，申新科创相信红杉资本的专业性。”
　　“第三，红杉资本相信申新科创的影响力。”
　　“就是这样。”
　　方卓陈述完毕，当真简单。
　　三位股东各自咀嚼回味，这老板就是文化人，后面两条理由莫非就是修辞手法里的互文？
　　“第一轮融资严格来说不是融我们现在的状况，是把上海市场也计算在内，所以，咱们接下来要迅速把上海那边的医院做下来，这次咱们得抽调熟手了。”方卓顿了顿，“你们对自己接下来怎么考虑？”
　　周辛憧憬道：“我想找个媳妇，生个孩子。”
　　方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是说工作计划的打算！”
　　旁边的虞红跟着鄙视：“小周一点也没有事业心！”
　　“工作计划就是方哥指哪我打哪。”周辛略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话不该在这种场合说，虽然自己是半百富翁，可在座的各位都不逊于自己。
　　方卓沉吟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个快速发展阶段，大家平时接触到的员工感觉不错的可以提拔上来，比如杭州的杨琬，小苏没见过，小虞和小周都见过，挺踏实，我也问过和他一起工作过的人，是实干型的。”
　　“像这种员工，我们可以提拔，我说这个的意思是说我们公司内部的上升空间可以明晰一下，不要太拘泥于资历，咱们新公司也没什么资历。”
　　视频中的苏薇抿抿嘴，轻轻点头，考虑一些具体的人事工作，挂号网的员工特别分散，这得特别费心。
　　“还有，华东区域以上海为中心，它的影响力比杭州大得多，等到办公层装修好，我们主要的办公地应该搬到那边去，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方卓如此说道。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虞红悄悄观察了老板一眼，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未来一年内，我们的业务要按不同区域划分，比如浙、皖两省有专属高管负责，可以挂个副总监的头衔，虞红这种就着眼于更大区域。”
　　“我们这种模式，钱到位了，发展就会很快。”
　　“互联网本身的发展也很快，我希望你们不要抱着一成不变的心态来面对工作，要每个月都审视业务，都进步发展，不然，你们的标签很可能只沦落为股东。”
　　方卓说着说着就严肃起来。
　　平常时间，方卓很少有这样的表达，此刻，不管身边的虞红还是视频里的苏薇、周辛都心中一凛，尤其周辛，他感觉可能是自己的小家子气被老板隐晦批评了。
　　等到晚间会议结束，虞红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的从房间里出来询问方卓。
　　“方总，你是不是对薇薇有意见？”
　　方卓正在联系律所，闻言暂时放下手机，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她身上还有学校的工作。”虞红的声音不自觉放轻。
　　方卓耸耸肩，没有意见听见这个也有意见了。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挂号网前期的工作说不上太忙，但随着业务的展开，连自己也时常在浙江省各个城市里跑来跑去，这就有些不合适了。
　　不过，说实在的，小苏老师在安徽省负责省会的工作也做得不错，兼任着传达、人事、培训的工作，她是有功劳的。
　　但不管董秘还是人事总监，这种高管职位的内容只会越来越多，如此下去，她两面不讨好。
　　虞红默默的进了房间。
　　方卓微微摇头，继续联系律所，他在处理这次的融资过后还需要对方提供法律顾问的服务，至于小苏老师嘛，得看她个人的选择，公司是需要一个有战斗力的班子。
　　次日，方卓早早起来却没见到虞红，打了次电话也没通，只好自己直接去律所见律师。
　　等到晚上，一脸疲惫的虞红找到了方卓，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回合肥找薇薇当面谈了谈，她最近就会辞掉学校的工作，专注于挂号网这边。”
　　方卓惊奇：“我和她说了好几次都没动静，你这立竿见影？”
　　“她性子就是比较优柔寡断，其实，这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不是么？”虞红咳嗽两声，“挂号网的发展很快，即便像你判断的那样会有道难关，它的下限也比学校好。”
　　“学校清闲一些，一年两个假期，生活啊，有时得看个人追求。”方卓微微一笑，倒是有些欣赏小虞的这番奔走。
　　虞红又咳了两声：“薇薇如果留在学校会后悔的。”
　　方卓注意到小虞总监的状态，关切道：“感冒了？要去医院看看吗？你最近也总是出差，别是风寒。”
　　“没事，我回来路上买了感冒药。”虞红强打精神，询问道，“第一轮融资的工作需要多久能完成？上海那边下周能过去开展工作吗？杨琬可以放在组长的位置留在杭州，我和唐尚德都可以去上海。”
　　方卓点头同意，但注意到小虞的脸色便不打算谈工作，调侃道：“好好休息去吧，这一波拿感冒换朋友，很值。”


###第150章 味道
　　也许是最近奔波太疲惫，也许是风寒太过严重。
　　次日早晨，方卓哼着歌洗漱完毕喊虞红去律所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夹杂着咳嗽的朦胧回应声。
　　咚咚咚。
　　方卓敲了敲房门，担忧道：“小虞啊，感冒严重了？头热不热？方便出来吗？我带你去医院，咱什么不行就是看病方便啊。”
　　房间里的虞红被气乐了，好一阵之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
　　“小方，你有没有人性啊！”
　　方卓仔细打量虞红，这次没有调侃，反而认真说道：“你脸色不太好啊，走，带你去医院。”
　　他走了两步，伸手碰碰虞红的额头再反手试试自己额头温度，感觉她的要稍热一些。
　　“走，最少是个低烧，你昨天跑了一趟合肥是不是吹着风了？”
　　虞红“咕噜噜”的喝了一杯热水，拒绝道：“你忙去吧，我又不是没腿，等会去门口诊所瞧一眼就行。”
　　“真的吗？你行吗？”方卓确认道。
　　虞红顽强答道：“市场总监不能说不行！”
　　“好的，别忘了去。”
　　方卓拿过包，干脆的转身出门去律所。
　　仅仅两秒钟，脚步声就渐行渐远。
　　虞红脸上还残留着顽强神色，有些难以相信方卓就这么走了。
　　一分钟，两分钟。
　　对方并没有开门进来。
　　好吧，当老板的人就是这样冷酷无情。
　　虞红自嘲的拿出感冒药按照剂量喝下，她自顾自的坐了会，想打开电脑看看网站又莫名觉得没心情。
　　如此过了几十分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犯困，虞红晕晕乎乎的返回房间往床上一躺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再次听到敲门声，虞红睁开眼只觉脑袋很疼，喉咙也很疼。
　　“小虞？小虞在吗？”门外是方卓的声音。
　　虞红有气无力地说道：“在呢，几点了？”
　　“中午了，我方便进来吗？”方卓问道。
　　“进来吧。”虞红的衣服依旧是早晨爬起来穿好的。
　　房门被推开，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
　　虞红迷迷糊糊的看着方卓靠近，看着他的手往自己额上放。
　　“唔，好像没那么热了，你去医院了吗？”方卓收回手，关心地问道。
　　虞红选择撒个小谎：“去了诊所。”
　　“重新拿的药？打针还是挂水了？”方卓继续问道。
　　“药。”虞红简洁地答道，又换个话题，“你怎么回来了？律所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吗？”
　　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不担心市场总监出事嘛，律所那边要审查合同条款，我们还用要红杉的制式合同，问题不大。”
　　虞红记得老板之前说过申新科创要有些新条款，但她这会也没说什么，只是瑟缩的拉了拉被子，感觉有些发冷。
　　“你现在睡觉是吃过饭回来的吗？”方卓又问道。
　　虞红低声答道：“没吃。”
　　方卓惊奇且骄傲地说道：“我吃了。”
　　虞红恨不能再次爬起来把他撵出去，可身体的状态让她只是瞪了一眼。
　　即便瞪，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方卓冲小虞总监笑了笑：“想吃点啥？我去外面给你买，咱们小区外面的餐馆你都知道，说吧，我来给虞大总监跑腿。”
　　“没胃口。”虞红感觉到嘴唇上的干涸，摇摇头，“等会我自己起来去买。”
　　“别啥都自己，都这时候了还自己去买呢。”方卓走到门边，提议道，“要不，我给你煮点粥喝？”
　　虞红拒绝道：“我不想喝粥，等会自己买。”
　　方卓耸耸肩：“好吧，那我在客厅坐会，下午你行的话，我还得去律所。”
　　虞红眼看老板要走出房间，忽然出声嘟囔道：“我想吃我爸做的面疙瘩。”
　　声音有些微弱。
　　方卓没有听清，停下脚步，回头道：“想吃什么？”
　　“附近没有卖的，小时候我爸给我做的面疙瘩，我很喜欢吃。”虞红坚强的意志被身体状态侵蚀，叹了口气，“后来，他去外地上班，很久很久没吃过面疙瘩了。”
　　春节到上海陪妈妈、弟弟，然后一直忙着工作，再加上父亲职位的特殊性，虞红仅仅匆忙见了他一面，话都没说太多。
　　此时，生病没法工作，她忽然脆弱的想起很久前温暖的面疙瘩。
　　“哦？巧了，我会。”方卓没那么多感慨，听见问题，解决问题。
　　他竖起一根食指：“面疙瘩是吧？我来做，等会喊你起来吃，这个做起来很快的。”
　　呃，呃，这……
　　虞红脆弱的情绪忽然有点消弭。
　　很快，厨房里的动静响起来，菜刀和案板在交战，锅碗和铲子做奏鸣。
　　虞红感觉也就一恍神的功夫，方卓已经端着一碗面疙瘩走进来。
　　“铛铛铛铛，来来来，请虞总监品鉴一下我这手面疙瘩是不是童年的味道。”方卓拉了一个凳子到床边，把碗放在上面，笑道。
　　虞红两顿没吃，这会嗅到味道立即感觉饥肠辘辘。
　　她半坐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惊愕道：“挺好吃的，你、你怎么会做的？”
　　“因为不难啊。”方卓理所当然地笑道，“三勺水兑两勺面粉搅成糊，这是黄金比例，切点肉丝，再用西红柿的小丁一起打底做汤，最后把面糊用漏勺一点点放进汤里。”
　　“我看厨房里还有蘑菇，就一起和青菜放进去了。”
　　虞红喝着面疙瘩，听着这番侃侃而谈，只觉生活太奇妙，怎么也想不到方卓还能做出来这个。
　　互联网老板和面疙瘩师傅完美交融了。
　　她喝了小半碗才开口道：“你没说辣椒，是不是还放了点辣椒粉？”
　　“哦对，调味用的，我想着感冒的人嘴里没味，这样吃着能更香一点，怎么样，有没有童年的味道？”方卓笑眯眯地问道。
　　虞红低头用勺子搅拌面疙瘩，这样的做法好像和小时候父亲给自己做的不太一样。
　　这不像童年却更是现在的味道。
　　两者都一样好。
　　“嗯，你手艺比我爸厉害。”
　　虞红喝完一碗，意犹未尽，浑身上下都仿佛充满了力量。
　　“再来一碗？”方卓一直坐在旁边察言观色，“我给你盛。”
　　“不，我自己来。”虞红下了床，胃里暖乎乎的已经让她没有情绪去聊童年的事，“下午我和你一起去律所。”
　　方卓拒绝道：“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你既然看过病就在家休息休息。”
　　“我骗你的，从律所回来正好再去看看，不要影响之后的工作。”虞红冷静的陈述理由，左手拿碗筷，右手用力一挥，“就这么说了。”
　　方卓一怔，这玩意有什么好骗的？
　　看来小虞总监虽然性格很飒爽，但还是有些女人的莫名其妙啊。


###第151章 压力
　　挂号网的市场总监随老板前往律所处理工作，回来路过诊所狠心去打了一针。
　　当晚，她吃完锅里剩下的面疙瘩又香甜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整个人已经焕发新生。
　　时间距离方卓春节回来已经过去一个月，浙江省内的线上目标基本已经完成，因为苏薇还在坐镇合肥，周辛负责技术，所以，挑选熟手前往上海的工作就落在了虞红身上。
　　此外，公司内部职位体系的健全也需要她的意见。
　　虞红从早忙到晚，着实是迸发着对工作的巨大热情。
　　方卓觉得她都快赶上自己了，毕竟，即将成功手握43.2%股份的自己才是最大的老板，付出再多辛苦都是应该的。
　　3月15号，挂号网公司内部进行了一系列职务的调整，除去市场、技术、人事三位总监，再加上唐尚德一共设有五位副总监，技术一位，人事一位，市场三位。
　　同时，市场部进行小组合并，三位副总监分别直领三个团队负责浙、皖两省的宣传、维系工作，前者两个，后者一个。
　　此外，市场总监虞红和副总监杨琬抽调人手组建上海团队，择日便要随着公司的规划前往华东的中心城市。
　　林林总总，还有一些未来展望诸如“华东区日后会设级别更高的常务总监”“人事部制定考核制度”“薪酬划分更有阶梯性”等等整合便不赘述。
　　又过两天，就在虞红先行带人前往上海的时候，深圳的“医疗在线”在网站上宣布将业务范围拓展到广州。
　　广州是粤省的省会，也是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这个消息让挂号网内部因为上海业务即将展开的众人都冷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几乎就代表着粤省将会被“医疗在线”纳入掌握。
　　虞红已经先去上海，杭州这边有着一老一新两位市场副总监唐尚德和杨琬，他们在第一时间知道竞争对手的消息后鼓起勇气找到方卓。
　　“方总。”
　　“方哥。”
　　唐尚德和杨琬称呼的不同就体现关系的远近。
　　方卓人在办事处，见到两位副总监的表情便奇怪道：“怎么了？省内有什么状况吗？”
　　杨琬老成持重，嘴上没立即说话，他知道唐副总监会先说的。
　　“方哥，医疗在线进军粤省了，咱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的发展吗？”唐尚德的口吻有些焦急，阐述担忧，“粤省是经济大省，医疗在线是在学我们先拿省会再布局全省呢。”
　　方卓笑道：“哦，我看到消息了，那你们想怎么做？”
　　“我们是不是组个团队也去广州探探风，或者，广州已经被他们疏通关系，珠三角的城市我们还可以去占一占。”唐尚德提议道。
　　“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既没行政关系，也没医院朋友。”方卓说道，“医疗在线能这么快从深圳到广州，说明他们还是有些路子的，我们贸然过去一个团队，保不齐都能给你整到局子里。”
　　唐尚德一愣：“有这么夸张么？能这么黑么？”
　　方卓挑挑眉：“那谁说得准。”
　　他继续说道：“我们要做我们能做的市场，竞争对手的事不用操心，把你们手头工作做好，他们那边嘛，要给压力，但不是现在。”
　　唐尚德闷闷点头。
　　方卓又看向杨琬：“杨哥是有什么事？”
　　“啊？那个，呃，我也是听到这消息有些担心才一起过来看看有没有指示。”杨琬怔了下，如此说道。
　　方卓还以为这位副总监老哥有其他事，闻言，略一沉吟：“那看来普遍有担忧情绪了，我和你俩透个底，咱们公司正在进行第一轮融资，竞争对手那边不急。”
　　杨琬和唐尚德对视一眼，皆是惊喜，第一轮融资？这么快！
　　怪不得公司内部进行了整合，也怪不得迅速的启动上海市场！
　　“方哥，明白了。”唐尚德深受鼓舞。
　　杨琬也应了声。
　　“我后天去上海，杨哥你这边也尽快，小唐呢，浙江省这边有情况就及时联系。”方卓嘱咐道，“不要想着自己是什么副总监就不把别人的意见放在眼里。”
　　“副总监我随时能捋掉，这也只是在浙江省，我们未来空间还很大，不要把眼光定在区区一个副总监上面。”
　　唐尚德和杨琬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只有称是的份。
　　又过两天，就在方卓刚抵达上海在申新科创的介绍下拜访本地卫生部门的领导时，医疗在线在网站上宣布获得风投机构的投资，但没有披露数目。
　　同时，医疗在线更新了他们网站的页面，最上方有了横幅标语——
    〖中国最好的线上挂号网站〗
　　3月20号，仅仅时隔一天，挂号网有样学样的在网站上更新公告，正式宣布公司获得红杉资本和申新科创第一轮融资，金额很大方的也写了出来，2000万。
　　仅仅是在自家网站公布，完全没有寻找媒体。
　　然而，在2001年上半年的互联网生态圈，2000万的数字还是飞快在业内引起轰动——就如今各大网站艰难求生的时刻，挂号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仙网站？
　　第一轮融资融了两千万？还是红杉资本投的？线上挂号这么值钱吗？
　　什么？才成立不到一年？
　　怎么还悄无声息的拿下两个省份的市场？
　　挂号网的资料很快在业内流传，包括年轻创始人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的露面也被知晓，那是去年杭州的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上进行过一次讲话。
　　不少人蠢蠢欲动，开始研究线上挂号这个领域的市场好不好做、有没有利润空间、门槛高不高……
　　这种情况下，挂号网又默默更新一条公告，表示看好珠三角这种计算机存量大的地区，认为那边有着发展线上挂号的友好基础。
　　这一下，一直关注着挂号网的医疗在线感受到压力，他们的团队只是初步拿到投资，公布出来是为展示更多利好，没想到挂号网一次就干了两千万。
　　而且，对方有了两千万立即把目光瞄向己方这里。
　　医疗在线匆匆忙忙开始大量招人，董事长梁民也立即拜访搭上的关系，想着再出让部分股份和作出更多医院返点的承诺来提前开启珠三角的业务。
　　不过，梁民认为单纯防守是不行的，他找到本地媒体，弄出一个采访，表示很快就能进军北方地区，那里有着大量的空白市场。
　　空白市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也许能再造出来一个第一轮融资就融到两千万的新挂号企业。
　　其他有实力的人凭什么不跟上？
　　你挂号网又凭什么不去占空白市场而是来和我这边竞争？
　　果不其然，梁民密切注视着珠三角这边的动静，心满意足的没等到重要对手的进攻，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第152章 新玩家
　　“这位就是挂号网的方董事长。”
　　“方总真是年少有为啊。”
　　饭桌上的年轻人听着介绍，微笑着连说不敢当。
　　……
　　“方总，有机会多合作，我和申新的王总以前是一个单位的。”
　　“是是，互联网经济的前景广阔，咱一定有合作的空间。”
　　会议室里的方卓低声和旁座的人寒暄。
　　……
　　“方总，咱喝一个，你先别说不喝的话，我也不说别的，旁边这位虞总美不美？美，你就喝一个，不美，那咱今天一起喝果汁。”
　　方卓哭笑不得的听到这样的劝酒词，瞥了眼惊愕的小虞总监，仰脖饮尽。
　　※※※
　　三月下旬的上海，春暖花开。
　　市场总监虞红和副总监杨琬忙忙碌碌的带团队出入这座大城市的各大医院，技术总监周辛率技术团队紧张的确保网站和医院数据的安全与运行。
　　倒是之前在浙江省铺设工作中也不断参与具体事务的方卓变得务虚，不得不进行一些避不掉的应酬，偶尔还带上小虞总监长长见识。
　　只是，在充当一次被“助酒”后，虞红强烈表示不想参与这种场合，体现出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与陈旧观念割舍的决绝态度。
　　第一轮融资的合同签订，红杉和申新加起来的两千万先后到账，挂号网的账上资金前所未有的阔绰起来，这倒是让网站新招的财务胡璐松了一口气。
　　年后上岗的胡璐只得到来自老板的一个命令“把账做平”，然后就有些微妙的体会着一团乱麻的账目，有些是手写，有些干脆就是口头，从最开始的合肥到中间的杭州再到两省之内的业务展开……可真让人伤透脑筋。
　　不过，倒是不太涉及偷税漏税，毕竟网站到现在都没啥收入，融资来的钱也是记为所有者权益。
　　胡璐就是隐隐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资金挪用，但从挂号网转到易科科技的款项在近期也补上手续，算为两家企业之间的借款，又随着两千万的到账，账目上可操作的合理性强了很多。
　　作为一个财务会计，胡璐既有手上的专业，也有选择性的失明，反正，一团乱麻的账目里也不容易追究各种去向，自己就是猜测而已。
　　3月29号，挂号网的上海团队在临时租用的办公室召开会议——第一轮融资的钱比计划中早很多，红杉的一千万刚到账，恒隆广场第23层原本被租的面积立即改为买，等到六月份就能正式启用。
　　“杨琬来说下情况吧。”
　　方卓坐在长会议桌的一侧，略有些走神，觉得这个桌子的两侧也许很快就能被员工坐满。
　　市场副总监杨琬没想到自己会被第一个点名发言，稳了两秒情绪后才开口汇报道：“上海市场相当大，单单三甲医院就有35家，相当于浙江省的大半个省了。”
　　“目前正在接洽两家，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少也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完全打通。”
　　方卓耐心听着杨琬的汇报，默默估算了一下，这还是缺人才啊。
　　挂号网从成立到现在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那就是人才上的缺乏。
　　市场副总监汇报完毕，总监虞红开始发言。
　　她最近被方卓叮嘱，要多注意国内的同行业消息，开口就先聊到南方的那家：“医疗在线正在紧张招人，听说珠三角的几个城市都有动向了，但他们这次没在网站上公布消息。”
　　方卓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示意小虞总监继续。
　　“医疗在线肯定是要巩固粤省，但他们现在连广州都做的马虎，我在深圳、广州的本地BBS上都注意到有正常用户的抱怨。”
　　“即便有投资，有关系，他们一段时间内肯定也只能扼守粤省。”
　　虞红翻了翻资料，认真道：“但值得注意的是，北京新近成立一家‘互联网医疗’，泉城成立一家‘上网挂号’，恐怕也是看到我们获得融资后开展起来的竞争者。”
　　方卓点点头：“只有两家吗？”
　　“只有这两家是网站已经建好并且有媒体报道的。”虞红补充一句，“目前都是当地媒体报道，北京的影响力要大一些，但都是起步阶段。”
　　“那国内估计不只新增这两家，眼看可能有钱赚，有新玩家进场是正常的，得看他们能够打通多少医院。”方卓看到这个消息让桌边的人都皱眉，继续说道，“医疗行业太特殊，现在这个阶段能愿意进场且反应这么快的估计都有些不一般的关系。”
　　他预测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有人入场，等到大家都发展发展会迎来一波洗牌。”
　　方卓沉吟着说道：“我们仍然处于领跑地位，资金足够，可以多地一起发展，国内富庶的地区就那么几个，计算机基础都很不错，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咱们握着的是长三角，下一步就是江苏省业务的囊括。”
　　“这个江苏省业务能稍微扎根，我们就得考虑下一步正面是碰碰哪个对手。”
　　方卓描绘了一下发展，申、浙、苏、皖四地入网，这就是中国经济最有活力的版块，不过，北京那个地区虽然起步晚，它能迸发的潜在行政因素却不可小觑。
　　但不管如何，长三角能稳固业务，挂号网在国内的领跑地位就能持续很久。
　　方卓计划着四地之内可以在预诊环节有个初步的大数据应用，用户们能做更合理的号源限制分配，这会是个细致活。
　　两位市场部的高管都咧咧嘴，上海还没做好，这已经瞄向另外一个大省了，挂号网如此的马不停蹄就好像有个永动机的核心在驱使一样。
　　“江苏省的业务时间会是五月份？”虞红问了一句。
　　“四月中旬就有人过去打前站。”方卓说了句期望，“我们账上钱很够，江苏省的业务级别高一些，它补全的长三角是咱们公司的根基板块，但这不意味着其它空白省份就不做。”
　　“小苏的人事部将会一直招人，今年争取每个月都有新的城市进驻，北京、泉城这种有对手的不用去，那些空白地方得占着。”
　　方卓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自己准备好的道具，他起身走了两步，拿过一个包，掏出一张中国地图。
　　会议室里有白板，方卓把地图贴上去又拿磁扣钉在浙、皖、申三处，平静地说道：
　　“有钱了，现在正是跑马圈地的时候。”
　　“合适的市场圈完，我们的工作再转为修炼内功。”
　　他最后说了句：“到时候就可以验证收费模式，考虑盈利以及第二和第三轮融资，还有公司的上市目标。”
　　虞红和周辛的表情有些奇异，其他人则都是精神一振，充满了动力。


###第153章 执意邀请
　　挂号网来到上海的第一个会议结束，杨琬等人先行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位股东。
　　“苏老师什么时候来？”
　　周辛精神没那么紧绷，离开座位活动了一下大臀肌。
　　“薇薇后天或者大后天来上海，合肥那里先由胡梅丽看着。”虞红嘴里提着名字，有种公司内上位很快的感觉。
　　“咱们确实缺人啊。”周辛感叹。
　　虞红走到白板旁看着地图上的三个磁扣，向背身看风景的老板问道：“小方，你刚才会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第三轮融资后上市？”
　　周辛也把目光移过来，现在是随着发展，方哥的判断出现变化了吗？
　　“如果能有第三轮的话，那是应该考虑上市了。”方卓淡淡地说道，“这本来就是正常流程。”
　　虞红古怪地问道：“你的这个‘正常’，它正常吗？”
　　“公司当然要按正常流程来。”方卓委婉地说道。
　　明明这不算是个好消息，可虞红和周辛都还是松了口气，老板仍旧坚持着他对未来的判断呢。
　　“咱们现在就是可着劲的发展吧，发展越快，占的市场越多，今年越有希望融到第二轮的钱。”方卓判断道，“新玩家入场，这个领域被折腾热闹后，国家肯定要出手规划的。”
　　虞红随手拿个磁扣钉在北京的位置，问道：“上面的人就这么坚定的会控制吗？不考虑市场上企业的需求么？”
　　“毫无疑问，因为要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方卓引用了一句话，充满信心地说道，“没事，如果市场被规范后只能存在一两家企业，那我们一定有一个名额。”
　　虞红笑道：“郑组长承诺的？”
　　“怎么可能，我压根没和他沟通过这方面。”方卓摇摇头，又眺望了一眼东方明珠，“但我觉得会有这么一天的。”
　　※※※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挂号网的人事总监苏薇抵达上海，虞红专门去接了好朋友。
　　两人先到办公室。
　　“呀，这个落地窗好阔气！一眼就把黄浦江纳入眼底！”苏薇素装打扮，瞧着办公室只有两三个人，又进到总裁办便放松下来，“就是人有点少，不像那个我在新闻上看到的知名互联网企业呢。”
　　“知名互联网企业？哪家这么写的？”虞红笑吟吟的看着闺蜜左右打量的模样。
　　苏薇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中国经济时报》，报道这段时间的互联网新气象。”
　　虞红最近学着把目光着眼于更广阔的业界，闻言点点头：“确实有点这个意思，这两年清一溜的都在做门户网站，但上市之后就挺乏力，不过，我们这个赛道属于细分领域，市场总量有限。”
　　苏薇惊异地看着虞红，发现她说着这话有种自若的风采，这是以前少见的。
　　“看什么？”虞红摸了摸脸。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你，想你了。”苏薇把总裁办溜达了一圈，笑道，“虞总监，以后的工作还请多多支持呀。”
　　“支持支持，咱们姐妹合体就是挂号网内最大的小团体！”虞红掐腰笑，“架空方卓指日可待！”
　　总裁办的门被推开，办公室真正的主人到了。
　　“小苏老师来了，你也不用笑得这么夸张吧？”
　　方卓带着笑意进来，向苏薇欢迎道：“终于等到小苏老师来指导工作，不胜荣幸。”
　　苏薇握了握方卓伸来的右手，认真道：“我刚来，还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正和大红筹谋小团体呢。”
　　“哎，哎，这话你别当着他面说啊，他可不是你学生了。”虞红连忙拦住话。
　　“哦对，以后不能喊小苏老师，要喊苏总监。”方卓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小苏总监，这名头不错，巴适。”
　　苏薇温柔一笑，竟然从心里也觉着不错。
　　“等会有个央视的制片人要来，大概还有半小时吧。”方卓坐到办公桌后面，笑道，“之前有朋友介绍去做一档创业类节目，我填了张表过去，但最近比较忙，我和那边说不去了。”
　　虞红猜测道：“人家找上门来了？肯定是因为瞧见我们网站最近势头很旺，有些小名气。”
　　方卓点头，他也这样认为。
　　“那我们能旁观吗？”虞红问了句，觉得这不太属于正常工作。
　　“可以啊，反正我不打算去，咱们公司的事多啊。”方卓无所谓地说道。
　　三个人在办公室里随意地聊着天，苏薇偶尔聊起她在合肥观察到的公司情况，人事这一块确实属于比较粗犷式的管理。
　　下午三点钟，央视制片人胡檬如约抵达挂号网的上海办公室。
　　“方总，您好您好，我是胡檬，央视财经频道的制片人。”胡檬见面很客气。
　　方卓为这位制片人介绍办公室里的两位闲人：“这是我们公司的市场总监虞红，人力资源总监苏薇，胡制片，还劳烦您跑一趟，唉，我最近实在是忙。”
　　胡檬冲着两位总监打招呼，听见年轻总裁开门见山的拒绝话也没着急，笑道：“方总，您这边是我们邀请的导师马化腾马总推荐的。”
　　“嗯，我也和他说了声，他理解我最近的忙。”方卓先拿话堵住游说，虽然这档创业节目在上辈子很有名，可他现在已经有第一轮融来的钱，着实兴趣不大了。
　　“这档节目最开始的创意是来自IDG的熊晓鸽熊总，他也是我的好朋友。”胡檬加了个筹码。
　　方卓不为所动，你IDG又没给我投钱，你说你认识红杉的还差不多。
　　“我们呢，广泛邀请了各行各业的创业者，有些也和您一样的情况，比较忙，所以，我们团队考虑着折中一下。”胡檬叙述道，“节目是晋级赛制，您可以略过前面的海选、108、36，我们留着两个直进的位置，这样的话，录制节目时间不会太久。”
　　方卓一愣，印象中上辈子看节目没这种事啊，不过，时间都变了，有赛制变化也不稀奇。
　　他略一沉吟：“这样不是对其他人不公平吗？”
　　“节目是想看不同创业者之间的理念碰撞，走在前面的人理所当然的可以有些不一样，这是我们对他成绩的尊重。”胡檬说道。
　　方卓思考，时间精力好像都省了不少，现在这年代，央视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
　　胡檬又说道：“以后一些央视广告呀，媒体资源呀，朋友之间都好说。”
　　哎，这制片人说话太直白，去了就是您朋友么？
　　方卓冲她笑了笑，询问道：“胡制片太执着了，可为什么非找我呢？”
　　“我们得考虑着节目的精彩与看点，挂号网的发展很精彩，或者，方总也可以来我们的嘉宾席。”胡檬确实挺执着。
　　方卓连连摇头：“不行，我这人指点不了别人。”
　　他又为难道：“而且，我听您这意思，还要有剧本式的精彩是吗？我也不会演和装啊。”
　　旁听的两位总监对视一眼，有着同样的吐槽心情。
　　胡檬微笑道：“不用那个，就做您自己就好，而且，我看之前提交的报名单上，您这已经有新的项目可以聊，不是吗？”
　　方卓陷入思考。
　　他这个人其实脸皮薄，不喜欢伤害别人的好意。
　　几分钟之后，方卓开口问道：“胡姐，咱这央视的广告都是怎么投的啊？”
　　胡檬饶是见多识广还是差点破防，愣了一秒，答道：“得分不同的频道和时间段，我们财经频道好投。”
　　“那个新闻联播……”方卓顿了顿，“那个新闻联播后面天气预报的广告能投吗？”
　　胡檬差点黑脸：“那个广告很贵的，数百万。”
　　“哦，天气预报里的城市贴片广告呢？”方卓又问。
　　胡檬答道：“城市景观的贴片广告对吧？一次有三十多个，大城市的贵一些，像上海这种得五十万左右。”
　　“多长时间的？”方卓再问。
　　“一般是两个月。”胡檬笑道，“方总，你这是早就打算投广告吗？”
　　“挂号网得需要点知名度，这个价钱还好，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中间的就太贵了。”方卓笑道，“胡姐，咱们这节目的录制时间是？”
　　胡檬干脆地说道：“12强的录制会比较晚，五月下旬左右，也就录一两周。”
　　方卓算算时间，起身握手道：“胡姐，那就请多多照顾了。”
　　胡檬一边握手一边打趣：“方总的性格还真是实在。”
　　“企业发展不容易，我这人就是务实。”方卓自夸一句，又问，“胡姐，刚才你说IDG的熊晓鸽熊总，我能留个他的电话吗？”
　　“……”


###第154章 放线
　　IDG的熊晓鸽，这是一位投资大佬。
　　就是他一手建立中国的IDG分公司，投出了数十家著名企业。
　　方卓对这个人有所耳闻还就是上辈子看《赢在中国》这档创业节目才有的印象，当然，现在因为挂号网的融资，他恶补过国内风投情况后更有了详细的了解。
　　这位确实是大佬。
　　以及，他手中正持有腾讯20%的股份。
　　当初腾讯融资是从李泽楷和IDG手中各拿了110万美元，如今李泽楷要售出自己手中20%的股份已经在风投圈颇有动静。
　　方卓清晰记得那位小超人是卖出了他持有的所有股份，但对于IDG最后卖多少却不太清楚。
　　那可是20%的股份啊。
　　尤其现在腾讯已经初步找到流量→付费的方向，这股份就是一个几乎要露天的金矿。
　　今天听到这位央视制片人提到IDG熊晓鸽，方卓忽然动了点心思，嗯，挂号网虽然融到了钱，但那些钱完全不够买腾讯的股份。
　　而且，像几十万的数目拆借给易科的这种操作还行，真拿出大部分钱去买个2%、3%的股份，风投第一个不答应。
　　不过嘛，这中间有没有其它操作空间？
　　方卓的心思活泛起来，自己没钱，认识的人有钱啊，红杉的不用想，申新这种国资背景的老大哥可是有大把大把的钞票，王风益副总经理看着就很单纯！
　　如果能蛊惑申新跳出来买点股份，以后自己有钱了还可以斡旋斡旋。
　　毕竟，如果腾讯现在是1，申新的人也许相信它能到10，但绝对想不到它能到1000——这种话说出来压根不会有人信，只会认为吹牛。
　　申新现在买入，持有个几年，股份一定升值，王风益会因为这笔操作而对申新科创立下巨大的功劳。
　　如果顺利，自己过几年手头有钱，可以尝试以当时市场的溢价买入……不顺利的话，权当为挂号网第一轮融资做人情弥补了。
　　而且，腾讯现在还缺钱，这对它来说是个好事。
　　这叫啥？
　　方·三赢·卓觉得目前存在的问题就是申新有没有魄力和运气来做这个事，反正自己可以试试推动，不成也没什么影响。
　　这天晚上，方卓为小苏的到来接风洗尘，把这位总监介绍给上海的团队认识，也稍微为人力资源部站了站台。
　　接下来两天，挂号网的总裁一边带小苏总监熟悉工作环境，一边借着央视节目的由头和腾讯马在QQ上冲起了浪。
　　上次是对方拿着节目来聊报纸互怼的事，现在自己也算礼尚往来，探究一下腾讯的资金状况。
　　自打在杭州的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上第一次见马化腾，挂号网已经真正的铺设完两个省份且正在攻克上海市场，然而，那时就在筹钱的老马如今依旧在发愁。
　　当今业界的困境不是说说而已，不然《中国经济时报》也不会把“线上挂号”称之为互联网的新气象。
　　当然，方卓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继门户网站之后很快就有搜索、电商、社交等互联网领域的百花齐放。
　　冲了两天浪，聊天中能确定腾讯正在和资方接触，目前有些进展，但不知道会不会依旧镜花水月——这是来自腾讯马的说辞。
　　“老马啊，IDG那边愿意出售你们公司的股份吗？”
　　方卓酝酿两天，挑了个对方习惯性在线的中午用QQ问了一句。
　　还没等来对方的回复，小苏总监敲门，笑眯眯的进来了。
　　“小苏老师。”方卓称呼上延续着之前的叫法。
　　“呶，你的盒饭。”苏薇来上海的这两天一直在加班，今天中午眼看方卓也在办公室便帮他订了份盒饭，“有排骨，有蒸豆腐，有春笋。”
　　方卓接过盒饭，刚冲小苏总监笑了笑，就见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咦，腾讯马没用QQ而是用手机回复过来，这是一见有苗头就挺急切啊。
　　“方总，你这融到的钱不只是宣称里的2000万啊？”马化腾电话里半开玩笑，“你是不是对我们公司感兴趣？我谨代表个人，十分欢迎方总成为我们的股东。”
　　方卓连忙开口道：“马总，你看我像是不实诚的人吗？公告里说是融了2000万，那就是2000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马化腾一想，也是，小方总这人确实实诚。
　　他遗憾道：“我还以为你们挂号网悄悄融了第二轮。”
　　“不过嘛，马总，第一轮投了我的申新未必没有兴趣。”方卓开门见山，“你知道我一直挺看好你们的公司，申新这边也认识几个朋友，可以考虑坐下来聊一聊。”
　　马化腾大为惊喜，他目前虽然对接触的资方有些信心，可再多一家毫无疑问是大大的利好。
　　他果断说道：“你在上海？那我订下午机票过去，方总，我欠你一个人情。”
　　“哎，哪里话。”方卓想要的可不只是人情，“马总别急啊，申新是国资，你知道吧？里面有些关节得费点事，我要再问问，另外，我Q上问你的事，IDG那边有意向出售吗？什么价格？”
　　马化腾犹豫了一下，答道：“IDG和盈科都持有我们的股份，盈科是想全部卖掉，IDG考虑出售一部分，我和IDG的熊总聊过，他认为我们公司还是比较有潜力的。”
　　方卓惊讶，这是自己不知道的消息：“那他为什么要卖？”
　　马化腾既然说了也就干脆把知道的事都说完：“因为IDG还有LP（Limited Partner），熊总说他要为合伙人负责，需要有投资的盈利兑现，价格上得谈，我也不清楚他的心理预期。”
　　“这样啊。”方卓明白了，IDG的机构投资人有中短期的盈利施压，熊晓鸽固然看好腾讯潜力，但不知道会那么潜，不然一定会顶着压力长期持有的。
　　“马总，我帮你问问，国资里的事稍微复杂些，最终结果不能打包票。”方卓这样垫了个底。
　　马化腾听懂意思，表态道：“不管成不成，方总，我都记你的人情。那我今天不过去，后天或者大后天成么？”
　　说欠人情，也不光是听听，得真见到人才算数啊。
　　方卓这么揣测，答应道：“大后天吧，我这两天问问。”
　　“好，方总，多谢多谢，我到了上海请你吃饭。”马化腾十分感谢。
　　通话结束。
　　旁边听着一半电话的苏薇吃了一口饭，见老板聊完，起身倒了两杯水，问道：“是帮别人忙吗？”
　　“不，这年头，帮人就是帮己。”方卓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笑道，“听到的千万别和别人说，小苏老师。”
　　苏薇眨眨眼：“吃排骨吧，快凉了，反正我也没听太懂。”


###第155章 待价而沽
　　国内近期冒出数家做线上挂号业务的公司，这不仅没有让获得第一轮融资的挂号网失色，反而愈发显得这个赛道大有可为。
　　也因此，方卓是不缺饭局的，做主投了第一轮的申新副总经理王风益也乐于多和这位互联网行业的年轻总裁亲近，他的非专业投资背景正是需要专业人士的眼光来做判断。
　　仅在方卓和腾讯马通话的第二天中午，方卓便和王风益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一个饭局。
　　“方总，问你个事，你觉得华东网怎么样？”
　　饭局不是王风益的，他到场客套一会后找方卓聊上了天，对于这位，除了专业性，还有些摸不透他和郑组长的关系。
　　但，彼此处好当朋友是没问题的。
　　“华东网？区域门户网站是吧？”方卓奇怪的反问，“王哥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
　　“有人找上门呗，不过我们申新成立没多久，业务上得谨慎点。”王风益抿了一口酒，说着公开的消息。
　　申新科创是国新控股、地方入资，本来上面是想搞个国新在上海的分公司，可由于本地关系争取才变成一个控股形式的新公司，但这样是需要成绩或者说政绩支撑的。
　　“托关系的吗？”方卓问得比较直白，又不待回答便给了个简单结论，“前景不好，短期内都不一定能撑起来。”
　　这话里“短期”的意思是都不见得出现上任政绩、下任接盘的局面。
　　“现在的门户网站这么差吗？”王风益有些感慨，甚至都没问理由，随口道，“我这两天看慧聪网和阿里巴巴相互之间攻击，还有个‘北慧聪、南阿里’的说法，你说你们挂号网会不会和南边的医疗在线也整个南北之分？”
　　方卓笑了两声，敬了一杯酒：“申新要是再给我投一亿，我保证国内只有我们一家做挂号的。”
　　王风益打个哈哈：“一千万也不少啊，再说，红杉也给一千万呢。”
　　方卓避过这个话题，笑道：“这个南北啊，我肯定看好阿里。”
　　“因为阿里也在杭州？”王风益问道。
　　“不，因为阿里的马云这个人很厉害。”方卓把话绕回来，“投资不常说么，投到最后就是投人，再好的项目都得人来做，王哥有时间见到马云就知道他确实有些不一般。”
　　王风益有些好奇，没说话，只是颔首。
　　方卓碰了碰杯，开始慢慢露出杯里的匕首：“说到人，业内另一家的老板，就是做通讯软件的腾讯公司，他家的马化腾，这人也很厉害，和马云是两种风格。”
　　王风益微微点头：“我用过QQ，但听说这家公司不太行。”
　　方卓哂笑，不言语。
　　王风益对这笑容稍觉不服：“圈里传闻，有两家持有它股份的都在出手呢。”
　　看看，这不光我觉得不行，其他人也这样认为。
　　方卓反问：“我知道这事，从去年就开始嘛，那你听说它卖出去了吗？”
　　王风益心中一动，静待下文。
　　“这股份究竟是卖不出去还是待价而沽？”方卓自顾自闷了一口酒，仿佛有些酒劲上头的挥斥方遒，“王哥要是不信，你们不都是一个圈的，给对方随便报个价试试就知道，也不多，就两倍于当初的价格，看人家卖不卖。”
　　满桌的觥筹交错都入不了副总经理的心，一直认为是业内共识的判断好像一下子变得模糊。
　　方卓继续搭着线，笑道：“王哥不说话？你这是不信呐？咱打个赌好了，就赌两瓶茅台，回头你让人打个电话试试。”
　　王风益微微摇头：“你就这么有信心？”
　　“投资这玩意啊，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我是对我那腾讯的好朋友有信心。”方卓满上酒，没试图继续激将，只是碰了碰杯。
　　“小赌怡情，哈哈，我倒要看谁出这两瓶茅台。”王风益仿佛被激起赌性，笑了起来。
　　砰。
　　两人一个碰杯。
　　酒水下肚便是如今国内的投资高端操作。
　　这天下午，酒量很好的王风益只是微醺的回到公司，他坐到办公室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实施赌约的内容，让下属给IDG试探性的给了份两倍的报价。
　　当初是110万美元，现如今220万，这翻一倍的利润总还行吧。
　　很快，下属在内线电话里给了回复，对方拒绝这份报价。
　　王风益微微吃惊，不是为两瓶茅台这么快就有了归属，而是对方拒绝速度很快，价格看起来完全没挨到预期的边。
　　他略一思考，一边让人整理腾讯这家公司的资料，一边让下属继续以330万美元的价格去报。
　　本以为对方这次会有考量，结果不出半小时，这份报价仍旧被拒。
　　王风益这下有点坐不住了，还真是待价而沽？或者，股份已经另有买家？
　　IDG卖肯定是有卖的意图，这消息因为牵扯到香港小超人，在圈内还算比较出名，可眼下是什么情况？
　　试探性的报价没再继续，腾讯公司的资料和近期发展则摆上桌面。
　　王风益浏览着数据，瞧见它最近和联通合作的新闻，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
　　傍晚下班时间，王风益喝了一口茶，咳了咳嗓子，用带着醉意的声音打通挂号网方卓的电话。
　　“方总啊，明天中午我去你那办公室坐坐啊。”
　　“怎么？投资人来视察工作呢。”电话里的方卓如此笑道。
　　“朋友新送两瓶十年茅台，正好能了咱俩那赌。”王风益说道。
　　电话里的方卓仿佛吃了一惊：“好嘛，王哥，你这电话打过了？这么快的。”
　　“就看你老弟对茅台情有独钟，我这利索的试试，早点给你酒啊。”王风益敲定这事，“明天中午见，正好听听挂号网最近的情况，午饭嘛，简单点，咱就唠唠嗑。”
　　翌日中午。
　　申新副总经理自投资挂号网1000万后第一次抵达它的办公室，手里还拎着两瓶茅台。
　　“来来来，欢迎王总莅临指导我们挂号网的发展。”
　　方卓得了电话，门口欢迎公司的投资人。
　　“老弟客气啥。”王风益把茅台往方卓手中一放，“算我输了，今天可别喝，你就放你办公室，下回我再赢回来。”
　　方卓一阵笑的把副总经理接到自己办公室。
　　落座，泡茶。
　　方卓桌上已经放好挂号网最近发展的资料：“王哥，看看我们的发展，是不是步子小了。”
　　王风益只是随意瞥了瞥：“方老弟我要是不放心，当初也不会投，今天咱就是唠嗑，别整这么正式。”
　　“我这互联网的一介小辈有什么好唠的。”方卓和昨天喝酒时的自己有明显不同的表现。
　　“可别这么说，老弟的眼光我是佩服的。”王风益竖起大拇指，“就拿这两瓶茅台说，我们公司的人本来都认为IDG是要抛售呢，结果全都没方老弟看得准。”
　　方卓微微一笑：“国企嘛，正常。”
　　王风益刚想点头，忽觉不太对味。
　　他拿手虚点了两下，笑道：“就这IDG，我真不明白了，你说他们捂着腾讯的股份想卖多少钱，我昨天可不只是两倍，是让人三倍的报价。”
　　“五倍打底，六倍有望，七倍寻常。”方卓看了眼桌上电脑屏幕和另外一个当事人的QQ聊天，略带笃定的回答。
　　王风益这下真的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抢啊？！”


###第156章 一点小玩意
　　“抢？”
　　方卓莫名觉得好笑。
　　王风益点头道：“对啊！我还专门看了下IDG和盈科投资的时间，也就一年多而已，五六倍的卖？110万卖到550万？”
　　他又强调道：“还是美元！”
　　“我又不是IDG，你这和我说话咋还压价呢。”方卓笑道，“对，就一年多时间，可QQ已经有上亿的用户，那就是它烧钱留下来的资产。”
　　“国内计算机才多少台。”王风益喃喃自语。
　　“所以，肯定是一人多号的情况很多。”方卓随手关掉马化腾的聊天框，充当着说客，“但由此可见，这款通讯软件的流行程度。”
　　他笑道：“只是，现在互联网市场低迷，IDG有价无市而已。”
　　“老弟，你说这腾讯真值这么多钱？”王风益真的动了心，自己申新内部也是存在竞争的。
　　方卓斜觑一眼：“王哥，你这话问的让我怎么说？主要我和马化腾是朋友，难免有鼓吹之嫌，况且，它值不值钱，需要我来说吗？”
　　挂号网的年轻总裁正色道：“它值不值钱，那是IDG在说，是小超人的盈科在说。”
　　王风益深以为然，不论IDG还是李泽楷都有偌大名头，前者从美国来，后者在香港称雄，只用报价这种方式就知道他们到底怎么看腾讯这家企业了。
　　这确实不是小方总的鼓吹。
　　王风益抿了一口茶，觉得毫无滋味。
　　他沉思一会忽然觉得有点冷落办公室的主人，不过抬头一看，对方正在翻阅文件，倒也无碍。
　　这时，王风益考虑到一个问题，真诚请教道：“那要是从IDG和盈科手里高价买到股份，是不是就高位接盘了？”
　　“据我所知，盈科不仅是卖腾讯的股份，还要卖它一切非核心业务，目的是收购香港电讯。”方卓答道，“IDG嘛，它是不会全部卖出的，熊晓鸽是因为有合伙人的盈利压力。”
　　“如果不是这样，IDG和盈科未必会卖呢。”
　　王风益疑问道：“老弟怎么知道IDG里的事？”
　　“马化腾和我说的啊，他和IDG沟通过，那边大概想出手一半多的股份。”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
　　王风益微微点头，很合理。
　　方卓真心实意的感慨道：“IDG的熊晓鸽也很厉害了，但他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王风益忍不住了，说道：“老弟，你这话说的，你这话说的。”
　　方卓笑了笑：“不是王哥说唠嗑嘛，我也就随口聊聊，你别当真，我对IDG的熊总还是很敬佩的。”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你这话说的，当着我堂堂申新的副总经理说人家不持有会后悔，那不也是我不出手会后悔嘛。”王风益起身走了两步，一眼把黄浦江收入眼底，赞了一句，“你这边风景不错。”
　　“哟，王哥，你不会真想买吧？这可不是小数目。”方卓惊愕地看着转过身来的王风益。
　　王风益觉得有趣，问道：“我为什么不能买？申新也是有实力的。”
　　“别闹，王哥，昨天喝酒的时候你还不感兴趣呢，今天就动了念，胡闹似的，还不就是听我提一嘴而起，万一赔钱，回头再怪我。”方卓连连摇头。
　　“风投、私募，不就是凭眼光赚钱，我很相信方老弟的眼光。”王风益倚着办公桌，认真说道。
　　方卓还是摇头：“别介啊，王哥，我可担不起你这信任，要不，你再买我们挂号网20%的股份得了。”
　　“哈哈哈哈，挂号网好说啊，你们不计划年底开始融第二轮吗？我们申新肯定会跟进的。”王风益笑着给承诺，“老弟，你和马化腾是朋友对吧？你帮我联络联络，也问问IDG的价格，有了价，我在公司里才好看看到底能不能买。”
　　方卓面露为难之色。
　　王风益又劝道：“我也不是联系不到，你这不都做互联网的，又和他关系好，你给搭个线，哥哥记着你的人情。”
　　方卓在副总经理的视线里思考了数秒才开口道：“说实在的，王哥，我要是手里有资金，真愿意自己来买这股份，就个人判断来说，我认为会大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行啊，我们申新就需要这种成绩呢，老弟，我欠你个人情。”王风益直接油门踩到底。
　　“正好我有个事想找人帮忙，有人情当场就用了。”方卓温和地笑道，“王哥有没有关系不错的银行领导，我考虑着回头验证网站收费的时候可以搞个网上付费。”
　　王风益一怔：“网上付费？银行我是有朋友，网上怎么付费啊？”
　　“嘿，就是互联网的创新嘛，一点支付的小玩意，图省事用的，规模不大。”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后做出来让王哥看看。”
　　“那行。”王风益也没太在意，很好，不欠人情。
　　“这样吧，王哥你要是真有意，我先和马化腾联系一下，喊他来上海，明天晚上咱见面吃个饭，一起聊聊。”方卓立即说道。
　　王风益十分满意，要不说，小方总是个做事的人呢。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方卓喊了一声，对来人笑道，“许老师来了，我介绍一下，这是申新的王风益王总，王哥，这是我们的产品经理许柯登许老师。”
　　许柯登约着今天来聊聊M1原型机的改进，倒是没想到还有客人，他礼貌的打了招呼。
　　“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吧。”方卓拿着两瓶茅台。
　　王风益摆摆手：“不喝了，明天晚上咱再喝。”
　　“也行，走，吃饭去。”方卓按了电话，喊上小苏总监。
　　写字楼下有餐厅，档次一般。
　　最起码，对于王风益来说是如此。
　　不过，他用餐的时候倒是很奇怪的听到小方总和许老师在聊什么原型机的事。
　　“原型机是什么？M1又是什么？”王风益好奇。
　　“一款音乐播放器。”方卓解释道，“一个新项目，前景不错，回头留着上央视创业节目用的，那节目正好还是IDG熊晓鸽的创意，没准到时还能从他那拿到些投资。”
　　王风益感叹：“世界真小。”
　　“是你们风投私募圈真小。”方卓笑道，“王哥到时候看我们这个项目有没有前途，有的话也给投点，现在嘛，先把你的事搞定。”
　　王风益再次道了声谢，这小方总是真帮忙啊。


###第157章 郎情妾意
　　关于两头帮忙的事，方卓觉得自己愈发纯熟了。
　　至于借此在支付上寻求银行的关系，他之前就考虑过很多，这只是一个想要尝试的手段。
　　支付的远景自不必说，短期内还可以拿它来画画饼、给竞争对手压力等等。
　　这是个好东西。
　　可怎么做成就十分的讲究。
　　当年阿里因为淘宝业务的需求做了这样的一个创新，可以说是游离在法律法规边缘的，马云为表决心还曾向员工说过“如果要有人去坐牢，我去”的狠话。
　　非法集资？金融安全？
　　对于一家民营私企来说，这是必须考虑到的事。
　　方卓关于这一点倒不是太担心，对于挂号网来说，他更多考虑的是究竟怎么能做成。
　　虽说都是支付，可淘宝的核心需求是“担保”，是网络上隔空钱货交易的保证，挂号网就不同了，它收取费用可以线下直接到院。
　　前者是强需求，没有它很难开启电商的蓬勃发展。
　　后者是弱需求，挂号网拿它来解决的只是更进一步的方便，有也行，没有也可。
　　也就是说，推动挂号网的线上支付更需要领导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坚韧不拔。
　　所幸，方卓站在时代和巨人的肩膀上不缺这些，能坚定的把它做下去。
　　至于如何起个好头，正如淘宝做它只能以下制上，挂号网也无法超出这种局限。
　　直接跑去银联谈合作？
　　小企业完全没这个资格，人家理都不会理。
　　引领市场做出既定事实才是王道，才能让反应迟缓的行政层面总结现象、完善法规、推动发展。
　　互联网经济发展的实在太快，法律法规跟不上是个客观事实，不论预期的支付还是如今方卓本身做挂号网的手段，都是如此。
　　这也算是个时代特色。
　　4月9号的晚上，方卓牵线的饭局定在了翠园这样一家上海的老字号粤菜餐厅。
　　饭局的人不多，马化腾带了位副总，王风益也带了位投资经理，方卓本想带虞红，但考虑着她酒量着实不行便带上了有着明星脸的苏薇。
　　六个人，满桌的菜。
　　以及，王风益输给方卓的两瓶陈年茅台。
　　“方总太客气了啊，还专程带我们来吃粤菜。”两方介绍后，马化腾笑道。
　　“正好让马总帮我们尝尝这菜地不地道，据说是粤省来的大师傅。”方卓微微一笑，又话题一转的开门见山，“王总王老哥是极其专业的私募负责人，马总Pony呢，创办着国内最受欢迎的互联网公司。”
　　方卓在这样的场合一个喊“王老哥”，一个喊英文名“Pony”，两边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也都觉得他和另一方关系匪浅。
　　“当前的互联网大环境不行，这个情况是存在的，但并不意味互联网企业没有价值，相反，我个人认为腾讯这种好企业有巨大的价值。”
　　“而且，正是由于外部情况，这种巨大的价值还被低估了。”
　　“王老哥有着好眼光，Pony有着真实力，两边合作的空间很大。”
　　方卓没坐主座，坐在王风益和马化腾中间。
　　他直接来了一番开场白，但双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今天这场饭局不是只聊王风益对于IDG手中股份的渴求，不然，直接去找IDG就行，更多的还要聊申新能不能对以后的腾讯有资金支持。
　　IDG的熊晓鸽不打算全部卖出持有股份，他对于腾讯的意见是很尊重的。
　　“嗯，马总的腾讯很厉害，市场份额相当的高。”王风益称赞道，“而且，你们和联通的合作很好啊。”
　　方卓尝了一口菜，面色不变，这话是王风益和自己聊天时听到的，学得还挺快。
　　马化腾听着被点出来的这一点，略带些自豪和感慨地说道：“我们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联通与我们进行合作，不容易啊。”
　　“这份不容易一定会有收获。”王风益认真地点评。
　　他说完这句便笑着举杯，在座的人也都一起举杯。
　　郎有情妾有意，饭局的气氛十分和谐。
　　方卓接下来便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偶尔说两句来保持氛围，毕竟不是当事人，中间人就得有些自觉。
　　酒酣耳热，王风益挺满意，马化腾也觉着不错。
　　终于，王风益借着一杯酒问了个较为关键的事：“马总，IDG那边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马化腾已经提前联系过，直接答道：“熊总认为一个九倍的价格可以谈。”
　　王风益的脸色有点变了，没有答话，沉吟不语。
　　马化腾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心里猛然一沉，话说得再好，价格上认知差异太大也没得聊啊。
　　王风益稍微晃动酒杯，视线看向了方卓，相较于自家人的意见，他更看重小方总的眼光，而且，小方总当初只提到五六七，这直接到九倍了啊。
　　马化腾仍旧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细节，更加知道方卓的不一般。
　　“嗯……”
　　方卓自听到两边聊这个就打起精神，如今被王老哥和Pony马一起注视，他提了一杯酒，也不敬双方，自顾自抿了一口，只吐出一个字：“值。”
　　果决干脆！
　　王风益脸色稍缓：“这个价格比我预期的要高一些，IDG不少赚啊。”
　　“王总，熊总那边嘛，大概还能谈一谈。”马化腾说道，“而且，那边大概是出10%。”
　　“现在有一家南非的公司也在和我们接触，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更愿意股份被国内公司持有。”
　　方卓眉头微微一挑，知道这是实话，历史上确实是被南非的MIH买走了。
　　马化腾继续说道：“我们仍旧在手的股份大概也有个10%在考虑换取资金支持，联通和我们的合作虽然是去年年底才进行，但只是三个月的时间，效果已经很不错。”
　　他自信地说道：“我相信我们公司的前景很大，也愿意寻找一起成长的资方伙伴，王总，我是很有诚意的，可以给你看看我们第一季度的收入增长曲线。”
　　王风益微微点头，没太表态，仍旧觉得这个价格多少超出预算了。
　　“企业要发展是需要资金的，就像我的挂号网也是。”方卓开了口，“Pony呢，他手里的10%是要继续圈国内用户，既然联通的入口收入不错，可以再看看嘛。”
　　“王老哥买了IDG的10%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到时候都好谈，腾讯的价值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体现出来。”
　　方卓撮合着表明立场。
　　王风益笑了笑，没具体表态，举杯道：“喝酒，喝酒。”
　　酒桌的气氛稍有回落，但仍旧在友好的范围之内，毕竟，价格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谈下来的。


###第158章 你情我愿
　　4月10号，上午十一点。
　　苏薇总监敲响总裁办的门，见到正低头看文件的老板。
　　“方总，你今天中午没饭局？”她笑着问道。
　　“没饭局，两边都在给对方时间呢。”方卓揉了揉太阳穴，“但两边都在找我呢。”
　　苏薇好笑道：“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在买挂号网的股份。”
　　方卓耸耸肩：“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可惜，他们就是借我用用。”
　　“那你怎么处理呀？”苏薇求知若渴。
　　“也没怎么处理，我对王风益的态度很简单啊，就是值，他上午的时候还给我电话。”方卓喝了口茶，说道，“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拿低一些的报价是找香港的盈科问问，看人家卖不卖。”
　　“结果呢？”苏薇好奇。
　　方卓摇头：“还没有结果，其实，我也不知道盈科会不会卖，王风益是拿当初的7、8倍价格去报价，这个利润也不少了，谁知道盈科会不会动心。”
　　苏薇点点头，觉着很有意思。
　　她又问道：“腾讯呢？马化腾问你什么？”
　　“向我打听申新的态度。”方卓眯了眯眼，“我觉着腾讯和联通的合作一定是受益很多，老马不像之前那么完全没底气。”
　　苏薇提醒道：“昨天不说还有南非的公司呢。”
　　“嗯对，这也挺关键，有备选就是好。”方卓微微一笑，“昨天还聊了一个事，股份就是买了，申新也不会有决策权，王风益很干脆的同意，我觉得这态度也不错。”
　　“他们真的不是懒吗？王风益就来我们公司一次还是为了其他公司的事。”苏薇忍俊不禁。
　　“国企老大哥不指指点点，这还不求神拜佛啊？”方卓打趣。
　　桌上手机响了。
　　方卓拿起诺基亚，接通前先抱怨一句：“等有钱了就造个轻便的手机，这手机有点重。”
　　是王风益打来的。
　　“王哥，怎么说？”方卓抢先问了句，顺便又按开外音。
　　“盈科也不卖啊，七倍不卖，八倍不卖，我看你们都是疯了！”王风益抱怨道。
　　方卓感叹道：“这就是公司价值啊。”
　　王风益继续说道：“我又报九倍，他们还想要高，而且，还要打包一起卖！我操，我要是买20%干嘛不便宜从IDG和腾讯那分开买，还能留时间看公司的发展状况。”
　　“盈科没给具体报价吗？”方卓问道。
　　“十一倍！十一倍！！就是能砍也砍不到九啊！疯了，他们疯了，我看你们也疯了！”王风益大是震惊和气愤。
　　然而，方卓听出来震惊和气愤下的某种倾向。
　　他故意说道：“没事，这都你情我愿的，王哥，我帮你回绝Pony好了，我和他熟，我来说这话也没啥。”
　　电话里的副总经理沉默了。
　　IDG的10%股份是9倍于当初，也就是990万美元，差不多8000万人民币。
　　这种事即便是副总经理也不能轻易决定，要担责。
　　但话说回来，如果未来情况好，那也有功啊。
　　王风益感觉到业务上对未来判断的煎熬，这还不像挂号网，人家挂号网多明确多利好啊。
　　电话里没声，可双方都没挂。
　　“方卓，你跟我说实话。”王风益格外严肃道，“你是不是收腾讯的钱了？”
　　高端商业中的承诺往往需要公正的第三方。
　　方卓发誓道：“我要是收了腾讯的钱，我天打五雷轰！我出门被车撞！我生儿……”
　　“行了行了，我信我信。”王风益打断道，“那你跟我说说，你真认为腾讯值这么多钱？”
　　“王哥，我说了几遍，真认为。”方卓有气无力，“大不了，到时候买腾讯亏了，你融我挂号网第二轮，我给你便宜点。”
　　“好，就这么定了。”王风益挂断电话。
　　方卓对着电话愣住。
　　玛德，和投资人都得玩这种江湖义气？我创这业有何用！
　　苏薇刚想开口说说自己旁听的观感就见老板手机又响了。
　　这回换成另外一方的当事人。
　　依旧是外音。
　　马化腾打通开口就说：“方总，申新那边怎么讲？我们还是更想国企买入我们股份的，有事都好商量。要不，我这边拿钱，你帮忙打点打点？”
　　方卓：“……”
　　苏薇笑出了声。
　　方卓冲着小苏总监瞪了一眼，连忙拒绝道：“不用，老马，真不用，申新那边呢，因为是国企，事情讨论的程序复杂一些，你别急，有最新消息我立即告诉你。”
　　马化腾问道：“真的不用？王总怎么说？”
　　“他呢，是倾向于买的，还是我说的那个问题，申新内部得有个沟通时间，我相信不会太久。”方卓答道。
　　马化腾道了声谢：“方总，这次欠你个人情。”
　　“马总，你知道深圳有个医疗在线吧？”方卓意有所指地问道。
　　“嗯，知道，你们的竞争对手嘛。”马化腾说道。
　　“你们腾讯在深圳、粤省那边发展这么好，他们有没有找你们合作啊？”方卓又问。
　　马化腾不清楚这方面，干脆道：“我回头问问，有的话直接断了或者拒了。”
　　“不不不，如果还没合作，以后有合作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谈判周期长一些，最后我这边快速和你们完成合作。”方卓有人情当场就用，打算存一记背刺。
　　马化腾理解这话的意思，仍旧干脆地说道：“好，我留意一下，放心吧。”
　　自己又不认识医疗在线的人，这边方卓跑前跑后的如此帮忙，很好选。
　　方卓又和马化腾聊了一会才挂掉电话，他是真打算和腾讯合作宣传，对方流量实在太大了。
　　“这事最好赶紧结束，我们得考虑进军江苏省的布局，又是一个大省。”方卓放下电话，摇摇头，“这次得高调了，小苏，你这个月提前联系媒体记者，我们五月初要宣布挂号网在华东的发展。”
　　苏薇完全没想到老板的思绪转这么快，消化了一下消息：“好，记者会是要给投资人看吗？”
　　“嗯，也给竞争对手看，同时，还得宣布往华东之外地区的业务展开，给他们正面的压力。”方卓沉吟着说道，“过几天，我去一趟金陵，拜访拜访当地领导。”
　　苏薇点头，又关心小事：“中午想吃什么？”
　　“昨天吃的珊瑚龙虾球挺不错，咱这边有吗？”方卓问道。
　　“没。”
　　“啫啫堡呢？”
　　“没。”
　　“盒饭。”
　　“好。”
　　中午的盒饭吃得很开心，因为没有龙虾球和啫啫堡，方卓只好对着秀色下餐了。
　　也就是盒饭刚吃完，副总经理又打来个电话。
　　“方卓，我会来推动这个投资，你记得第二轮给我便宜点。”王风益很悲壮地说道。
　　“呸，得了便宜，你就等着当总经理吧。”方卓祝福道。
　　“我要是能当总经理，我给你投第三轮。”王风益说道。
　　方卓只是笑，不愧是王总，有勇气的嘛，到时候看看江湖义气到底管不管用。


###第159章 关系先行
　　申新科创和腾讯之间的合作倾向没有经过太多时间上的反复，王副总经理很快就直接联系马化腾表达了尽力推动合作的确定意愿。
　　这桩合作的主体大致会分成两段，申新科创第一阶段购入IDG持有的10%股份，并将考察半年左右再从腾讯的管理层购入第二阶段的10%。
　　也就是说，这对申新来说是一笔涉及1.6亿的交易，相当大额。
　　王风益对于持有腾讯股份的动念始于和方卓的一场小赌，可真要推动这件事还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他派人走访调研第一线的软件应用场景，发动关系找联通拿到最真实的合作资料，亲自去拜会IDG熊晓鸽听取对方的想法……如此种种，申新科创成立以来的最大投资项目才驶入前进的轨道。
　　腾讯的人在上海等待一周，这件事基本便处于敲定状态，只待走个流程就能完成股权的变更。
　　马化腾回深圳之前给方卓打了个电话，表示想见面再感谢他一番，结果对方正在前往金陵的途中，也就只好作罢。
　　“Pony，我们这趟还算顺利，申新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直陪同在旁的副总登机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最轻松的笑容。
　　马化腾点点头，笑道：“王总和我说另外10%也不一定是按约的半年，这笔资金大概还会早一些，联通合作的收入和这笔资金会让我们上市前都不会有资金面的困扰。”
　　“Pony，那位挂号网的方总是什么来头？我感觉王总很重视他的意见啊。”副总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好几天了。
　　马化腾答非所问地说道：“今天我给他打电话聊了一会，他要去金陵拜访当地的领导，嗯，医疗这个领域的市场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他想着偶尔从王风益口中听到的称呼，笑了笑：“反正知道小方总是个很有能量的人就行了。”
　　副总咀嚼着“小方总”这个称呼，觉得Pony话里有些未尽之意。
　　“咱们这个事的具体细节不要往外说，这就是IDG的正常出售股份。”马化腾又交代了一句。
　　“嗨，我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么？”副总满口应下，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人，生平唯爱一口小酒而已。
　　至于后来在某些人口中流传“挂号网的小方总很有能量”的话，那哪知道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
　　方卓的金陵之行略有些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这一趟本想拜会市里的领导，没想到江苏省卫生厅的二把手参加了会议，这就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格外谨慎了。
　　“各位领导，请看我们的PPT。”
　　“华东区域的申、浙、皖目前上线的挂号网已经服务很多人，这种蓬勃发展的架势证明我们这个模式是在解决一个普遍存在的需求。”
　　“这张图是近三年网民数量的增速，我相信领导们能看出来这个增速的夸张程度。”
　　“部委号召信息化的建设，正是想抓住这个高速增长的窗口期。”
　　“领导们，这一张呢，是我们在杭州的浙大一附院实拍情况，后面也有不少。”
　　方卓喝了一口水，自觉发挥的不错。
　　他等着领导们边看图边消化信息，最后说道：“这次来金陵，来江苏省，我们挂号网愿意投入将近千万的费用来打造本地医疗预诊环节的信息化建设。”
　　“你们融资不是融到两千万吗？”一位领导明显是关心时事的那种，连这个都知道。
　　方卓微微一笑：“我们融资正是根据业务展开所需资金来融的，江苏省是我们新业务的重点，所以将近一半的钱会投入到这里。”
　　“而且，风投和私募十分看好挂号网的发展，我们已经就第二轮融资进行密切接洽。”
　　这位问话的领导点点头，对于这个回答表示满意。
　　“网上挂号这个事，我前阵看报纸上比较有争议。”另一位戴眼镜的领导慢吞吞地说道。
　　“您说的是深圳那家医疗在线吧？”方卓自若地说道，“报纸上对于他们在深圳线上挂号占医院号源的比例有些质疑，认为他们太高。”
　　“出于实际工作经验，我也认为比例太高不是一件好事，过犹不及嘛，但有些人不这样认为，所以产生一些争议。”
　　“可是，据我所知，医疗在线虽然没有公布，但他们已经悄悄降低了深圳线上挂号的比例。”
　　“也就是说，即便竞争对手也认为我说的话有道理，这个争议已经被现实工作解决了。”
　　戴眼镜的领导对于信息的了解止于报纸，听到这种确凿的一线消息，他扶了扶眼镜，没再说话。
　　会议继续，领导们纷纷提出一些看法和疑问，方卓则是耐心解答。
　　他不是第一回干这活，之前去拜访浙江省里其它城市的医院领导时就会听到类似的疑问，即便现在换到另外一个经济大省的省会，这里领导的问话也没有太超出经验范围。
　　整个下午的时间，会议室里基本就没停止过问答。
　　等到大家渐渐都没了问题，卫生厅的吕澈副厅长收了尾：“挂号网和方总还是很有诚意的，兄弟省份已经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医疗领域信息化建设，这成例就摆在面前，我们江苏省也不能太落后嘛。”
　　“大家多配合配合工作，厅里会研究研究下达一个文件。”
　　最高职务的领导发了话，这个事就算拍板钉钉，江苏省的医疗预诊挂号将会交给挂号网来做。
　　会议最后寒暄了一番，来自市里、医院的领导们散场离开。
　　方卓让跟着来的小苏总监在外面发了一圈名片，他自己则是走到吕澈面前表示感谢。
　　“小方啊，不用客气。”吕澈看起来很精干，握了握手，笑道，“之前老郑打过电话，我还想着你们挂号网再不来苏，我得专程找你们呢。”
　　方卓心里一转，知道“老郑”是谁，别看郑丹锐组长默默的不吭声，还真就他最帮忙。
　　“吕厅长，太谢谢您了，郑组长他是特别关心我们的工作，前阵子还帮忙牵头申新对我们的投资。”方卓不吝于摆出少有能提的实质关联。
　　吕澈笑得更真诚：“他呀，这是本职工作，不然推什么广、应什么用呢。小方，工作要认真踏实，今晚呢，市里的楚局给你接风，你们先把金陵重点做好。”
　　“是是，一定。”方卓知道他说的是市里卫生局一把手。
　　两人最后握了握手，吕澈出门就在别人的陪同下上了楼。
　　“好家伙，这位原来是‘自己人’，亏我今天下午说了一身的汗。”方卓带着小苏总监往外走，感慨了一句。
　　苏薇不解：“自己人？”
　　方卓点头，把内里关系叙述了一下。
　　“郑组长对我们真好啊。”苏薇实话实说，又问道，“他图什么呢？”
　　方卓颇为肯定地说道：“他啊，图的是把我们树立成一个典型。”


###第160章 男人三分醉
　　方卓抵达金陵的第一晚便喝得有些多。
　　人的酒量想练出来得需要时间，他还缺了些酒场上的历练。
　　酒酣耳热，寒暄客套，一边要喝酒，一边还得绞尽脑汁注意说话。
　　等到这场小小的接风宴结束，苏薇是搀着方卓出了餐厅坐上车，后者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不能喝就少喝点。”苏薇板着脸训斥。
　　方卓呵呵一笑，倒是还能分出来这是市里的专车，得注意言辞。
　　他放下车窗，吸了一口凉气，感叹道：“如果没有酒精，人类澎湃的情绪又该往哪里放？”
　　苏薇：“？？？”
　　“方总也是哲学系的？”开车司机忽然有些惊喜地问道。
　　方卓沉默。
　　司机就当没问这话，继续开车。
　　很快，下榻酒店到了。
　　苏薇先下，然后搀着脚步有些不稳的方卓下车。
　　“嗯，没事，你别扶，注意形象，你是总监，不是秘书。”方卓忽然稍微用力推开苏薇的胳膊，他站着缓了缓，走向前台报名字和市办给订的房间。
　　苏薇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动，这货喝得眼神都直了还想着这呢？
　　她摇摇头，快步先去按电梯，然后一起上八楼。
　　下榻酒店颇为高档，方卓的房间还是套房。
　　刷卡，开门。
　　方卓略有些踉跄的往沙发上一躺，支使道：“小苏老师，给我泡杯茶。”
　　“你不是说我是总监，不是秘书吗？”苏薇边找茶叶边纳闷。
　　方卓挺起上半身，微怒道：“那是在外面！我都喝多了，你帮我泡杯茶还这么多话，有没有人性呀！我是这为谁在喝酒啊！”
　　苏薇：“……”
　　喝醉的人没理都能当有理，更何况，这话还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小苏总监没和老板计较，泡了杯茶放在茶几上。
　　她考虑着坐一会再回自己房间，找了个话题：“江苏省这边谈妥，我们网站就把华东版块补全了啊。”
　　“嗯。”方卓的鼻腔里发出声音，开口道，“这个消息明天就在网站上更出来，让我们的竞争对手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给他们压力哈，不过，这边真的要投入将近千万的资金吗？我们公司的资金链会不会紧张了些。”苏薇想起下午听到的关键事。
　　方卓懒洋洋地说道：“怎么可能？也用不到这么多钱啊，真要花这个数字只能是花钱去腐蚀干部。”
　　“那你当着这么多人说……”苏薇惊异。
　　“这还是和别人学的，托普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就和当地政府宣称投入多少多少钱，当然，我这只是牛刀小试。”方卓乐呵呵地说道，“不过，我们是真做事，那家伙纯粹瞎作，出了川省还敢这样，外面的关系能打点的完么？”
　　他喝了口热茶，随口道：“没有我，托普也早晚出事。”
　　“没有你？你干什么了？”苏薇紧紧盯着老板的神情。
　　方卓轻轻放下茶杯，身体在沙发上出溜，迷茫地说道：“什么没有我？什么干什么了？”
　　苏薇记得很清楚：“你说你让托普出了事。”
　　“头有些疼，好困啊，嘴里都是酒味。”方卓顾左右而言他，用手揉着脑袋。
　　苏薇觉着他是在装，往前走了两步。
　　“哎哟，我想去卫生间，扶我一把。”方卓伸手。
　　苏薇没好气的拽住他手腕，要把人扶起来。
　　然而，方卓出溜的角度比较低，喝完酒的人又死沉死沉。
　　苏薇一个没拽动，自己反而被拉住往前跌。
　　“唔。”
　　方卓下意识抱住，双手环绕在小苏总监的背后，十指交扣，箍住怀里的人。
　　“哎，起来。”
　　苏薇挣扎了一下，发觉不太好使劲，她上半身抵住方卓胸膛，膝盖磕在地毯上。
　　方卓默不作声。
　　苏薇用力挣扎了一下。
　　两人从沙发滚到了地毯。
　　背后交扣的手松开了。
　　苏薇有些惊慌的起身，然而，地上的方卓却没什么反应。
　　她带着怒气的去看方卓却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猪，这猪！”
　　苏薇咬牙切齿，盯着地毯上的方卓，怀疑对方酒还没喝到位。
　　两分钟过去，站着和躺着的人都没有动静。
　　苏薇呼了一口气，打消怀疑，她有位极度不能喝酒的闺蜜倒是醉后容易非常规，方卓这么快睡着也不离谱。
　　只是，想着刚才趴伏他身上，小苏总监还是气呼呼的要出门。
　　刚走到门边，她又回身从卧室拽了层空调被盖到方卓身上。
　　噔。
　　灯被按灭。
　　咚。
　　套房的门被关上。
　　一分钟之后，地毯上的人在漆黑的房间里伸手把被子拉了拉，打了个哈欠，带着最后一个念头沉沉睡去。
　　咦，这空调被也挺柔软。
　　※※※
　　金陵正在展开业务。
　　江苏省被挂号网拿下。
　　前者的消息在挂号网的官网公告上更新，后者则是江苏省的报纸刊登了医疗领域信息化建设的新闻，甚至还配上了不知什么时候拍摄的方卓为领导们讲解PPT的照片。
　　华东地区常规上还有赣、闽、鲁省，但申、浙、苏、皖连起来的一块已经可以说华东的主要地带落入了挂号网的掌握。
　　这不仅仅是业务，背后一定程度上的官方认可也让别人有些望而生畏。
　　深圳的“医疗在线”、北京的“互联网医疗”、泉城的“上网挂号”不约而同加快了工作进展。
　　很快，深圳的“医疗在线”宣布粤省省内的城市同时开展工作。
　　北京的“互联网医疗”宣布得到北京卫生局认可，成为市里医院的指定合作单位。
　　泉城的“上网挂号”宣布……宣布被北京“互联网医疗”收购，将会使用后者的名字继续提供服务。
　　仅仅不到一个月，一家被挂号网注意到的对手已经被清退出局，北京的“互联网医疗”直接把触角伸到了鲁省。
　　不过，作为回应，挂号网派出了一个小团队先去津门调研情况，准备尝试北方的业务接入。
　　看起来，挂号网和互联网医疗两家公司即将有些摩擦，医疗在线则偏居南方默默发展。
　　4月17号，方卓见了一批从皖、浙调来的熟手，他们将提为组长负责金陵以及后续江苏省的业务发展。
　　而挂号网本身仍旧在不断的招人，考虑将业务线扩展到更广阔的市场，充分发挥第一轮融资带来的资金优势。


###第161章 激烈的感谢
　　方卓在金陵待了一周，前前后后跟着一起处理了两家医院的上线，又把杭州的副总监唐尚德调过来才返回杭州。
　　金陵这座城市算是匆匆一瞥，生活节奏没有上海快，但碰见两家医院的领导都喜欢拽文拽词，不知是不是本地深厚文化的浸润。
　　“小苏老师怎么啦？这两天心事重重的。”
　　金陵回申路上，方卓笑着询问小苏总监。
　　苏薇目不斜视的捧着一本书：“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我还有很多要学。”
　　“小苏老师，就凭你这一手酒量，你到哪都能混一碗饭吃。”方卓开着玩笑。
　　苏薇本不想搭理他，可又忍不住告诫道：“喝酒不好，容易肝硬化。”
　　“可还有澎湃的情绪要搅着酒一起喝呢。”方卓因为这一趟比较顺利，心情很不错。
　　苏薇一怔，转头狐疑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喝断片了吗？”
　　“啊？”方卓奇怪地说道，“什么？这和我喝断片有什么关系？”
　　“酒、澎湃、情绪，你之前说过这个话。”苏薇指正道，“你那天晚上真喝多了吗？”
　　“是喝多了呀。澎湃，创业者必须要有澎湃的情绪，不然怎么应对各种事情，我很喜欢这个词，有什么问题？”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有时候啊，小苏老师，你就是不够澎湃。”
　　苏薇皱起眉：“我极度怀疑你上次没喝醉。”
　　“啊？上次我喝醉做什么了吗？”方卓迷惑。
　　苏薇的脸涨红，咬牙启齿的说不出话。
　　方卓假装没看到脸红，笑道：“小苏老师，我曾经在极度怀疑的情况下极度怀疑了一整天。”
　　这是什么P话？
　　苏薇没明白这话有什么意思，追问道：“后来呢？”
　　“哦，没后来了。”方卓耸耸肩，话题切换的毫无准备，“你听了原型机M1-3，感觉怎么样？”
　　“……”苏薇挤出两个字，“还好。”
　　“那你认为……”方卓继续探讨。
　　苏薇打断道：“你别说话，我要继续试听了。”
　　她把改进了两次的M1-3播放器耳机放进耳朵里，装作认真听歌的模样。
　　别的不说，这播放器挺轻巧。
　　如此听了四首歌，苏薇还是摘下耳机，给出自己的感觉：“听着好像没有随身听的声音好，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另外，这里面好几百首歌啊……找我爱听的比较费事，得一下一下的按，你们这个按键按多了会坏吗？”
　　“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和许柯登说过，他总是浑不在意的。”方卓严肃道，“这就是我们最普通消费者最直接的需求，我得好好和他说一声。”
　　苏薇把玩着播放器：“他会听吗？许老师好像挺顽固。”
　　即便是两个公司，即便接触不多，她也看出来许柯登这位产品经理的一个特点。
　　“顽固也不行。”方卓说话的语气也挺顽固。
　　苏薇询问：“可我听大红说，你已经把他的钱发给他，还能要回来不成？”
　　“他的钱发了，他找来的人可还是按月发呢，团队里有交大的老师和学生，还有他的朋友，没有钱或者拖延工资，我看他面子上能过得去？”方卓哼道。
　　苏薇在上海的时候从虞红那里补了很多信息，笑了笑：“当初请人家的时候态度诚恳，现在开始想办法对付了？”
　　“不不不，这不是对付，是磨合，我得把播放器纠正到正确的路上。”方卓目光落在M1-3原型机上。
　　“可你怎么知道你想的就是正确呢？”苏薇按键挑选歌曲，估摸着这按多了会手疼。
　　“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最普通的用户，我们遇见的问题正是日常使用中最常见的问题。”方卓说道，“如果这样的一款产品连用户最基本的需求都解决不了，它压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苏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感觉到老板对这个M1项目非比寻常的重视。
　　只是，这个小玩意真能和光环无限的Walkman正面竞争么？
　　苏薇心里很没有底气。
　　※※※
　　“方总，出事了！”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方卓正在研究金陵那边唐尚德给自己传来的工作计划，就见副总监杨琬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坐，慢慢说。”
　　方卓知道杨琬这个老大哥是个稳重人，他再次说道：“不要急，说清楚。”
　　“津门，津门那边。”杨琬喘了一口气，“咱们市场部过去的人都被拘进去了，说是什么打架斗殴。”
　　方卓皱眉：“津门的打架斗殴？伤着人了吗？和谁打？被哪边拘的？”
　　“不知道伤没伤到，说是和‘互联网医疗’的人起冲突，是津门和平区的派出所。”杨琬见老板没有惊慌，自己也就慢慢平静下来。
　　“第一，联系津门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委托他们去看看情况，再联系北京……不，联系上海这边在国内都有名气的律所和我们一起去津门。”
　　“第二，打电话问问派出所具体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第三，嗯，你先办这些，再让前台订最快飞往津门的机票。”
　　方卓逐条说完，又拿起自己手机一边找号码一边冲杨琬挥手。
　　杨琬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
　　方卓刚想给找到的号码打过去又觉得这种事找郑丹锐不太合适，他想了想，把号码换为申新的王风益，这位国企的副总经理应该也有很多关系。
　　很快，一通电话结束，王风益满口答应，说是津门那边正好有个其它部门的领导是老同学。
　　方卓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喝口茶准备带人出发，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是方总吗？”电话里的男声听起来年龄不会很大，“久闻大名啊。”
　　“我是，哪位？”方卓急着要去津门，语气有些急。
　　“我是‘互联网医疗’的陈兴，不知道方总听没听过？”陈兴笑声爽朗，“一直以来方总不是都在华东发展嘛，怎么一下子就跑来津门，也不打个招呼呢。”
　　方卓忽然耐住了性子，反而坐下来：“陈兴陈总？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接到你的电话，也真没想到津门的市场是这么凶恶啊。”
　　陈兴笑道：“哪有什么凶恶不凶恶，我也是听说两个公司在津门那边有些冲突，这才打个电话给方总解释一下，免得你误会。”
　　“津门那一块啊，我们本来已经谈好是让‘互联网医疗’接进去，没想到方总动作这么快，直接就让人来我们的地头了。”
　　“可能我朋友急了一点，一瞧见这情况就起了冲突。”
　　“方总放心，我把朋友好好地说了一顿，你们公司的人现在应该也出了派出所，这算是我个人感谢方总对咱们行业的探索吧。”
　　方卓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那我也要感谢陈总，毕竟一线的员工不容易。”
　　“对对，我也怕吓着人。”陈兴认真给出建议，“所以啊，下次为了避免出现这种事，方总一定要提前和我打个招呼。”
　　“陈总是个好人。”方卓给了句不太符合气氛的感慨。
　　陈兴酝酿的严肃气氛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他干脆继续说了想着下次打电话的事：“哦对，方总，前两天我和朋友讨论过咱们这个网上挂号行业啊，这个领域实在不大。”
　　方卓冲着再次走进办公室的杨琬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答道：“我也觉得这个领域不大，陈总有什么想法？”
　　“当前国内就这么三四家，就这么点市场，泉城之前有一家，方总知道吧？他已经把公司卖给我了。”陈兴说道，“要不，方总也考虑考虑？”
　　方卓饶有兴趣地问道：“陈总出什么价？”
　　“两千万。”陈兴报价。
　　“好啊，陈总带着两千万来上海找我吧。”方卓一口答应。
　　陈兴反而不信了：“哈哈哈，没想到方总这么幽默。”
　　方卓摆事实讲道理：“津门的事是陈总对我的感谢，价格是陈总亲口报的，我让你带钱来，你又说我幽默，我觉着陈总不太幽默。”
　　“哈哈哈哈，上海我会去的，方总不要急。”
　　啪，电话挂了。
　　北京的陈兴放下手机，扭头就对旁边的人说道：“这方卓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
　　“怎么莫名其妙？”
　　陈兴皱眉：“就是、就是说话带着怪味，你说，这家伙背后到底是谁的关系？他有底气让我去上海，那边是谁啊？”
　　“问了问，他还挺神秘，但关系应该也不算太硬，回头我去趟杭州，我叔有个战友就在那边。”旁边的人笑道，“到时候就知道是哪路神仙了。”
　　陈兴点了下头，自家就在皇城底下，可以给别人一点小警告，但也不能太乱来。
　　※※※
　　“杨哥啊，和律所说一声，问题解决，不用去了，机票也退掉，再问问津门那边的自己人有没有受伤。”
　　“哦对，正好咱们公司也该有法律顾问，就让这回找的律所来吧。”
　　“津门的五个人多发两个月工资，先撤回来，我们再看下一步的市场是往哪走。”
　　方卓挂完电话，冲着等待的杨琬交代了两句。
　　“啊？问题解决了？”杨琬惊愕，这也太快了吧？
　　“暂时性的小问题解决了。”方卓摇摇头，“你先去吧，好好安抚下咱们的人，估计是受到惊吓了。”
　　杨琬称是，满腹的啧啧称奇，转身离开办公室。
　　北京互联网医疗的陈兴，他打过来的号码是座机，人是在北京，没在津门。
　　津门有关系，手段很粗暴。
　　两家企业在一个城市正面碰上，要是有一家获得本地行政支持，另一家基本就没机会了，完全不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不外乎就是展示肌肉而已。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默默复盘一线市场非常规的短兵相接。
　　这显然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或者，自己也没那么多钱来摆平这种人。
　　他重新把电话拨给通讯录里的郑组长。
　　电话一接通，方卓的声音变成喜悦的色彩：
　　“郑组长，太谢谢您了。”
　　推广应用小组郑丹锐组长的声音依旧低沉浑厚：“嗯？有事说事。”
　　“哎呀，我是向您汇报下我们的工作进展，挂号网正在进行金陵方面的铺设，有望在下个月完成江苏省的工作。”
　　“金陵方面呢，考虑着它的城市规模性，我们觉得有必要求稳的来布置线上挂号比例。”
　　方卓说了一堆话。
　　他倒不是没话找话，这些确实是有的放矢，还有那位江苏省卫生厅副厅长的关系反馈。
　　最后，方卓在对方应了一声之后状似无意地问道：“郑组长，您知道北京有一家也在做线上挂号的互联网医疗吗？”
　　“知道。”郑丹锐简短答道。
　　“那这家公司有一位陈兴，他……”方卓沉吟着考虑怎么告状。
　　“知道，他是一位领导的侄女婿。”郑丹锐再次答道。
　　方卓微微一惊，果然是有领导关系的，侄女婿听起来稍远，但谁知道人家的相处情况呢。
　　他瞬间改变说说津门小事的思路，干脆利落地说道：“北京的这位想收购我们挂号网，给的价格有点低。”
　　北京的陈兴给价格了吗？给价格了。
　　价格低吗？第一轮融资就2000万了，他那价格肯定低。
　　至于到底是想收购还是随口一说的示威炫耀，反正方卓是当真的。
　　“嗯？”郑丹锐的声音高了点，“多少钱？”
　　“两千万。”方卓报了价，一分没加，一分没减。
　　郑丹锐“呵”了一声：“抢呢。”
　　方卓为难道：“价格是一方面，像我们到津门的团队就碰见一些地方上的问题，只能退出津门市场了。”
　　“好，知道了，我来想想办法。”郑丹锐算是应下来，从杭州到上海再到金陵，挂号网的事已经帮衬不少，它很有作为行业标杆的潜力。
　　这种公司交到公子哥手里能做好吗？
　　到时候弄得乌烟瘴气，推动过挂号网发展的自己还要吃挂落。
　　方卓挂掉电话，真心觉得郑组长就是自己的亲人。
　　不过，有时候亲人之间是不是也得用金钱来维系一下感情……这样才踏实。


###第162章 光环
　　噔噔噔噔噔。
　　脚步声由远及近。
　　咚咚。
　　敲门声。
　　“请进。”
　　“公司出事了？”市场总监虞红一进总裁办就直奔办公桌后的方卓，她一手撑在桌上，语速很急。
　　方卓平静问道：“杨琬和你说了啊？”
　　“电话里说津门出情况，又说你摆平了。”虞红严肃道，“他三言两语的说得不清楚。”
　　方卓一边喝茶一边说了情况，不光是津门具体发生的事，还有他和郑丹锐的通话。
　　“郑组长会怎么解决呢？”虞红听完前半段就已经轻松下来，又给出一句和方卓心里相似的感慨，“郑组长对我们真不错啊。”
　　“不知道，也许会找个熟人打招呼吧，说起来，我们都不清楚郑丹锐家里有什么背景，单单他自身的职务就很厉害了。”方卓已经仔细想过一阵，“那个‘互联网医疗’的陈兴是领导亲戚，郑丹锐没不准也是呢。”
　　虞红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你一直说推广应用小组组长，他这个组长到底是什么级别啊？”
　　“这个小组吧，属于今年正式成立，设在国家信息化领导小组下面，但我估摸着应该是借调的部门。”方卓也是连蒙带猜，“但郑丹锐以前是发改委的副司长，现在借调出来，如果政绩不错，那级别上不得再上一步啊？”
　　“副司长是副厅级吗？”虞红不太懂这些。
　　“嗯，很厉害，部委里的绝对中坚，尤其发改委这种高配部门……”方卓捋了捋，“这么一想，这个推广应用小组就更厉害了，不然，郑丹锐也不会从原部门里出来，但他一定是需要一个差不多的成绩，可能也有很多人盯着呢。”
　　虞红笑道：“真这么厉害？”
　　嗡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
　　一条来自“曹操”的短信。
　　方卓点开看了看，思考一会后说道：“郑组长让咱这边准备一下公司的材料和模式，要给申请一个项目荣誉。”
　　“那就不是你刚才猜的找熟人打招呼，是要正式渠道给咱们一个名号？不是私人，而是公事？”虞红分析道。
　　方卓咂咂嘴，没说话。
　　虞红奇怪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这反应？”
　　“项目荣誉这种事……好肯定是好的。”方卓斟酌道，“就怕沾上之后不好脱身。”
　　虞红一瞬间想到老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坚持的判断，她沉默一下才问道：“你正想着怎么脱身呢？第二轮之后？坚持到第三轮？挂号网就真的没有未来吗？”
　　“如果普通挂号不能收费，请市场总监大人来告诉我怎么有个未来？”方卓笑着反问。
　　虞红的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纯属不甘心，挂号网，挂号网，最基本的业务不能收费，它的商业逻辑就无法自洽了。
　　最起码，自己想象不到如何自洽。
　　“脱身不脱身的，我只是喜欢由自己掌握这种自由，现在倒也不是真要把网站甩给别人。”方卓淡淡地说道，“但这得有个前提，M1项目成功，我们有多余的钱来支撑挂号网的运转。”
　　他继续说道：“挂号网要是能运转个五六年、七八年，反而才有你期待的那种未来。”
　　“为什么？”虞红问道。
　　“因为网络环境将会大大不同，计算机基础将会大大的不同。”方卓坚定地说道。
　　虞红苦笑道：“我怎么感觉更悲观了呢。”
　　“小虞总监，我个人建议你应该分些心思注意M1项目，至于挂号网，其实没那么悲观。”方卓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浏览下面的黄浦江，“如果换一个人来执掌挂号网，它或许会和这个时代很多开创性的网站一样闻名一时，但没过几年就会消逝在快速变革的互联网时代里。”
　　方卓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第一轮融资的两千万，我有在很克制的使用，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融到第二轮的概率是很大的，第二轮的钱将会一起用来为挂号网置办地皮资产。”
　　“地皮？”虞红问道。
　　“地皮是升值的，它的升值能有力维持挂号网的生机，郑组长能给个项目荣誉，我估计能压榨出很多这方面的便利。”方卓转过身，微微一笑，“这些话你可别和别人说，连小苏老师也别说。”
　　虞红紧紧地抿着嘴，慢慢的点了点头。
　　“好了，去办事吧，我把郑组长的短信转发给你了。”方卓露齿一笑，极其灿烂，“不要悲观，不要消极，真要悲观消极也应该是我这个大股东这样才对。”
　　虞红看着老板的笑脸，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特别佩服你，要是我从一开始就做一件我自己心里认为希望渺茫的事，我一定笑不出来。”
　　“干活去吧，挺闲的，还管别人笑不笑的。”方卓指了指办公室里的表，“晚上加个班吧，今晚就发给郑组长。”
　　“好嘞！”虞红让自己的语气刻意轻松，老板说得有道理，那种未来发展的事应该他这个大股东发愁才对。
　　※※※
　　2000年的第4季度成立。
　　2001年的第1季度席卷华东地区。
　　如果说刚开始的挂号网第一次出现在杭州会议上还大多是依靠方卓的嘴上功夫，他向副市长描述不存在的蓬勃建设，向风投展示自己的政商关系……
　　但现在，挂号网释放的线上号源基本上每天都被各地患者挂满，尤其热门医院更是供不应求。
　　诚然，这是因为挂号网使用线上号源比例较为谨慎，也因为外地定向的每天IP号源有限。
　　可它依然证明这样一个网站正在解决一个患者普遍存在的挂号成本问题，大家一旦知道更高效的线上挂号方式，传播性便呈辐射性的大大增加。
　　2001年的4月底，挂号网继第一个获得杭州年度先进单位的荣誉后收获了第二个荣誉——三大“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之一。
　　方卓不知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上辈子完全没听说过这样的荣誉，但他很快就体检到了如此光环下的加持。
　　仅仅时隔两天，合肥市办的电话打到了手机上。
　　“方总，您好，咱们市里有个优秀单位的评选，您这边能把公司资料传真过来吗？”
　　“还有，市里对挂号网的第二轮融资很感兴趣，您这边什么时候有个方便的时间可以回合肥聊一聊，也是支持家乡发展嘛。”
　　方卓寒暄客套一番后挂断电话，他发觉自己有些低估了扶持的力度。


###第163章 很好
　　自打创立挂号网，方卓不说付出百分之三百的努力，也可以说兢兢业业。
　　医院、风投、副市、组长、私募、名人……
　　方卓觉得自己经历的相当复杂，也一手打造了一个短时间内融到千万级资金的公司。
　　可，即便如此，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有些看不懂国内的商业规则了。
　　原本以为那位北京陈兴在医疗这种与行政相结合的领域是一个棘手的竞争者，可完全没想到来自他的威胁让挂号网直接驶入快车道。
　　自挂上一个国家级的荣誉，扶持政策、个人声誉、税收优惠仿佛一瞬间接踵而至。
　　到5月1号的这一天，方卓已经变成合肥印刷技术学校的荣誉校友，据联系过来的老师所说，他的头像正挂在学校图书馆的名人栏，一进门便可看到。
　　而且，名人栏的旁边就是校长！
　　方卓对于这种荣誉受宠若惊，在电话里明确提出要把头像挪个位置，像自己这种在校期间成绩平平的学生就不要与图书为伴，免得误人子弟了。
　　除了这种小到校园里的荣誉，挂号网在合肥、杭州、金陵、上海乃至更大的省级行政单位都挂上了号，“优秀单位”“重点企业”“互联网创新企业”诸如此类皆在日程之上。
　　方卓对纷至沓来的荣誉尽可能的保持理解，可免不得还是有些无端的滑稽之感藏在心里。
　　终于，他在接到第二故乡市办柳洋洋秘书打来的电话时问了一句：
　　“咋就这么突然的给我们公司荣誉呢？上回的年度先进单位还热乎着呢，这也太快了。”
　　柳洋洋理所当然地说道：“都国家级的互联网创新企业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县级的不一定是市级，市级的不一定是省级，可省级一定是市级呀，方大总裁，您可别犯浑！”
　　“不，不，洋姐姐，我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惊喜来得太突然。”方卓笑了好几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柳洋洋很奇怪：“这有什么不踏实的，你们挂号网不是发展很好吗？我还看到网站崩溃过的两次消息呢，用的人太多了吧。”
　　她思考了一下仍旧有些困惑，但很快就找到例子来劝解：“不用不踏实，就之前一起吃过饭的那个托普宋如华，还记得吧？写诗的那个。”
　　“咳，记得。”方卓假笑道，“哈哈，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举个让你踏实的例子嘛，就托普刚做软件园的时候，人家立即就拿到‘首批国家级火炬计划软件产业基地’的荣誉，很风光啊。”柳洋洋流利地说道，“可它是个骗子公司，现在都倒了。”
　　方卓：“这……”
　　“我的意思是，骗子公司都能拿那样的荣誉，你挂号网又不是骗子，不比托普拿得踏实啊。”柳洋洋叙述了一下自己安慰人的逻辑。
　　“谢谢洋姐姐，我现在踏实得很……有时间回杭州请你吃饭。”方卓觉得这个逻辑说得通。
　　等到挂掉电话，他顺带查了查当初托普的资料，还真有这么一个来自部委的国家级荣誉，人家是干了两个月就被列为典型，自己这边没准是被郑组长严格考察到现在……
　　这就算过俩月倒闭，也能被记为一笔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前辈早已蹚过这条路。
　　方卓略显吊诡的心情因为前辈经历而奇异的平复不少，转而，他开始研究有没有什么实在的优惠可拿。
　　钱、地、税。
　　银行信贷、无偿用地、优惠税收。
　　这三项因为不同城市而有所区别，但挂号网大体是能享受到荣誉背后的如此扶持，税收暂时不需要，因为基本没收入，纯粹烧钱。
　　公司能无偿用地的呢，也只是写字楼办公室，顶多稍大一些，看起来更光鲜。
　　银行信贷就比较美妙了，基本是无息或者低息，而且额度比当初杭州银行给的要高很多。
　　方卓对于银行的这些馈赠全部笑纳，毕竟，这不仅仅是自己想不想要的问题，还关乎电话里“帮忙解决批贷任务”的诚恳请求。
　　短短不到一周，挂号网拿到将近十家银行的近千万贷款授信，放款极其爽快。
　　钱来得特别容易，挂号网的账面上拥有了充裕的现金流。
　　当然，这些贷款授信是要还的，它在会计科目里被归纳为长期借款。
　　荣誉和事务纷纷扰扰，方卓在连轴转着好些天之后静下心来想起一件事，抽空喊来了市场副总监杨琬。
　　“杨哥啊，津门那边再选五个人去瞧瞧市场情况。”
　　杨琬这几天也是处在喜悦之中，一方面觉得与有荣焉，一方面发现上海这边的医院配合程度更高了。
　　不过，他被喊过来听到“津门”还是一惊，小心地问道：“方总，要再度开拓那边的市场么？”
　　“嗯，好好选五个人再去试试。”方卓淡淡地说道。
　　杨琬没品味出味来，询问道：“要什么样的人？”
　　方卓没好气地说道：“抗揍的。”
　　“……”杨琬沉默数秒，“好，那我带头去！”
　　方卓抬头看了一眼，叹道：“杨哥你不是运动员受伤退役么？你别去了，挑四个精壮小伙，嘱咐他们把技术员保护在中间，嗯，到了地方找个本地最大律所的律师，那种人一般都有关系。”
　　他嘱咐道：“八个字，随机应变，注意安全。”
　　杨琬沉思道：“好，那我选人前提供沟通一下，再发些奖金，另外，我在后面跟着，免得被一锅端，有情况随时和本部联系。”
　　方卓颔首，同意了这样的做法。
　　副总监行动很快，这天晚上就带人奔赴津门，他做事稳妥，临走前专门复印了公司近期获得的荣誉。
　　尤其，“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还印了七份，人手一份又加上了预留给律师的。
　　一天，无忧。
　　两天，顺利。
　　三天，精壮的小伙子们已经接入了津门的第一家医院，熟手的工作效率相较于最开始在杭州提升很多。
　　杨琬在回禀方卓的电话里这样说道：
　　“我部一切顺利，津门并无异动。”
　　“据可靠消息，‘互联网医疗’已退出本地市场，先前展开的业务也极其有限。”
　　“津门预期月内即可基本上线重点医院。”
　　方卓很欣慰，简短的表示：
　　“收到，很好。”


###第164章 成本
　　挂号网飞快发展，所有员工都忙到不行。
　　因为国家级荣誉的意外获得，方卓暂时延后了原本打算办的一场媒体发布会，打算等公司消化这一阵的好处再宣布更大的成果。
　　五月初劳动节的黄金周假期，全员持续加班。
　　甚至，方卓连虞红、苏薇都没见过几面，反而产品经理许柯登逮住机会在耳边“嗡嗡嗡”的说了不少。
　　5月13号，挂号网的繁忙状态终于稍有缓解，上上下下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放松下来。
　　“老板晚上请吃饭啊。”
　　虞红大大咧咧的进了办公室，随手扯掉外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两天忽然好热，升温好快啊。”
　　上海五月份的天气已经颇高，尤其跑两圈市里的医院更是让人恨不得连喝三瓶冰水。
　　方卓认认真真的写完了一张资料才抬头说道：“为什么是我请吃饭？”
　　“因为我和薇薇不想出钱啊。”虞红抱怨道，“这两天遇上一个副院长，人家问我一个市场总监拿多少钱……”
　　她继续说道：“我说我拿1500，副院长不信，说不可能这么低。”
　　方卓鼓励道：“你没告诉他周辛的工资吗？那可是我们的技术总监。”
　　“没，我没你那么损，我们累了半个月，你看着办吧。”虞红真累得够呛，她不光在上海，还时不时地回杭州、去金陵。
　　“那行。”方卓略一思考，“正好我找咱们的苏总监商量一下薪酬体系的变动，晚上几个人啊？去哪吃都行，公司报销。”
　　“就上回你请腾讯马和申新吃饭的地，薇薇一直说那里的粤菜好吃呢。”虞红已有目标，“我要去尝尝。”
　　“翠园啊，成。”
　　于是，晚上时间，挂号网的四位股东品尝到了翠园老师傅的正宗粤菜。
　　没喝酒，只有果汁，纯为美食而来。
　　周辛吃得很开心，只是正当他在研究雪蛤的时候听见虞红向方卓问了一句“易科真的行吗”，然后，技术总监的耳朵就竖起来，边吃边留意动向。
　　“不知道行不行，许柯登已经做到M1-9，我发现他这个团队最近攒机器的速度变快了。”方卓夹了一口菜，“反正他说这机器做起来的技术难度不高，但成本不低。”
　　苏薇喝了一小口果汁，问道：“那个小玩意很贵吗？”
　　“我们从东芝拿的硬盘是75，显示器模块是24，处理芯片一片是10，控制器芯片是8，其它的零件加起来也差不多将近100。”方卓掰着手指给三位挂号网的股东计算成本。
　　苏薇心算速度很快，说道：“217块，成本还可以啊。”
　　方卓露齿一笑：“计价单位是美元。”
　　217美元？将近1800块？
　　三个人都愣住，这哪里是成本不低，这是成本很高啊！
　　虞红这位市场总监尽管不知道音乐播放器的具体市场情况，但还是觉得不太妙：“1800块钱？疯了？这卖给谁？你不会是又想骗风投吧？”
　　方卓不满道：“什么叫‘又’？我之前就说了啊，对标walkman啊，索尼产品线的高端机。”
　　“说说和真奔着人家去是两码事。”虞红把筷子都扔下了。
　　“我们这机器采取的可是最新技术，是未来潮流，贵怎么了？不能说有钱买索尼，没钱买易科啊。”方卓振振有词，“而且，我们是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
　　虞红都不敢接话了，合着人家不是随意说，是真那么想啊。
　　她记得之前自己还捧过场，现在多少有些后悔。
　　方卓侃侃而谈：“真的，没骗你们，硬件模块都是最好的，M1是全球采购，你们不要觉着贵，而是要想为什么贵，贵得值不值。”
　　“可索尼是做了多少年的名牌企业啊，这才能支撑着他们的高端机器。”苏薇忧虑的皱起眉。
　　“所以啊，只能借着时代的发展来和他们对垒。”方卓笑道，“挂号网是互联网和医疗预诊的结合，M1就是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两者都是时代的未来，你们要拿做挂号网的心来做M1。”
　　周辛低着头，吭吭哧哧半天，小声地说道：“我还是想做挂号网。”
　　技术总监的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
　　方卓沉吟了一会，用用手指敲敲桌面：“挂号网可以做，但互联网很广阔，适时的往外看一看也挺好。”
　　周辛闷声，没言语。
　　虞红换了个话题，不再聊M1，刻意挑了些逗趣的事。
　　苏薇知趣的凑上话，饭桌氛围慢慢又活跃起来。
　　饭毕散场，虞红趁着周辛去旁边买个笔记本配件，对方卓说道：“方大老板，周总监不愿意随您去另一个战场，怎么办？”
　　“不要急，给他时间。”方卓笑着感慨，“不知道天底下有没有我们这样的管理层了，明明鲜花着锦，却总想着绿暗红稀。”
　　他拍了拍虞红的肩膀：“不用担心，年轻人心里有一团火不是坏事，我有办法的。”
　　虞红反手拍掉方卓的手：“你又要算计你的员工？”
　　“算计不是一个贬义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很可贵。”方卓话里又开始有酒后的感觉。
　　※※※
　　短暂的交心过后，方卓又在挂号网内部提拔三位市场部的经理应对市场的扩张，同时，他也开始思考M1音乐播放器究竟要怎么来卖。
　　不同于挂号网能借助行政力量的发展，播放器就要凭市场上的本事了。
　　又过两天，方卓忽然接到央视制片人胡檬的电话。
　　“方总，《赢在中国》的12强下周就要开录了，您没忘吧？”
　　方卓在接到电话的瞬间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笑道：“怎么可能忘呢，为了咱们这个节目，我都做了好几台机器。呃，你们那节目能带机器去吗？还是全凭嘴啊？”
　　胡檬：“……”
　　这怎么听着有点像是讽刺呢。
　　她耐心地答道：“什么机器？大的可不行。”
　　“正好，我这机器就是主打小巧。”方卓笑道。
　　胡檬答应道：“那行，不能太过分啊。”
　　“嗨，你们节目已经播出了是吧，那我来研究研究，免得到时候出丑。”方卓表示谦虚好学的态度。
　　通话结束。
　　方卓一边让人找央视财经播出的《赢在中国》节目，一边让许柯登赶紧给M1原型机做个漂亮的外壳。
　　这就得先拿出来见人了，功能不功能放一边，第一印象很重要。
　　这一波，拿着机器上央视，得省多少广告和营销费啊。


###第165章 关系户
　　5月17号，方卓比央视通知节目录制时间还早两天的抵达北京。
　　录节目这种事在两辈子里都新鲜事，要不是挂号网的工作太忙，方卓甚至觉着自己可以从一开始的什么海选录起，不是为了给M1播放器多露脸，纯粹是支持国内创业节目嘛。
　　这一趟到北京属于公私结合的事，虞红、苏薇都没带，只带了一位新招的行政助理袁珍。
　　“小袁啊，你看这医院怎么样？”
　　方卓到了北京的第一站不是去拜访制片人胡檬，也不是去看天安门或者爬长城，他第一时间坐车到协和医院来看这里的线上挂号业务。
　　“感觉和我们的差不多，但没有我们好，方总，您看他们的电脑。”袁珍跟着老板观察，发现竞争对手“互联网医疗”的布置几乎和自家一样。
　　不同的是，像江苏省金陵那边的业务已经开始采用厂家定制的挂号机，看着更专业，这里仍旧是电脑加打印机。
　　“机器无关紧要，它只是起到取号的作用而已。”方卓摆摆手，“但是看数量，这里只有一台电脑，我估计协和医院放出来的线上挂号比例不高。”
　　袁珍恍然。
　　“你去问问，我们来验证一下。”方卓支使道。
　　袁珍自无不可，很快就凭借数分姿色从电脑旁“互联网医疗”的员工口中套到了话，协和医院的线上挂号比例只有2%，这是低于业内平均水平的。
　　当然，业内拢共就这么几家，平均水平这个数字有没有权威性值得商榷。
　　“这很有意思，南边的把比例提高，北边的把比例降低。”方卓知道情况后略一思考，笑道，“不知道这算不算符合国内不同地区的发展状况。”
　　他继续支使道：“你再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对挂号的IP做限制，我估计这一点也学着了。”
　　很快，袁珍再次返回，果然得到预料的答案。
　　方卓点点头，简单逛了一圈后便离开协和医院。
　　作为业内第一家线上挂号的公司，自家被同行学习是很正常的，北京这里学的是控制风险，深圳那边学的是快速发展以形成规模。
　　抛开自己挂号网创始人的身份来看这两家还挺有意思。
　　袁珍属于被特招进来的行政助理，要求是会开车。
　　从医院出来之后开着租来的车听老板三言两语的分析，袁珍有些好奇的询问道：“方总，您更看好哪一家的发展？如果不算我们的话。”
　　“线上挂号需要行政关系，北京肯定不缺，深圳那边看样子也搭上了。”方卓沉吟道，“我还是更看好深圳，听说他们一直在接触风投。”
　　“您不是说深圳的比例太高么？”袁珍不解，她以为会更看好北京这里呢。
　　“北京这里的发展比较受限。”方卓稍稍沉默后说道，“比例可以调整，风投不会管线上比例对医患造成的影响，他们就看规模和发展，预期好就投钱，投了钱继续加快发展，摊子搞大之后再进行调整也是正常的商业逻辑。”
　　袁珍愣住：“啊，这……”
　　“或者，其实也没啥商业逻辑，活下去能成功就是对的。”方卓笑道，“所以，这趟来北京录他们这个节目，我还挺好奇会讲究个啥。”
　　“方总一定旗开得胜！”袁珍加油道。
　　“哎，完全不擅长这个，不知道是怎么个玩法。”方卓尽管让人找了前面播出的节目，可为了挤出时间来录制只能加班安排后续工作，所以，他只是扫了几眼而已。
　　接下来两天，方卓都是在北京逛街，医院没有再去，他转而开始考虑这里未来好的地段。
　　M1播放器项目究竟要怎么展开销售是最近一直考虑的事，方卓反复比对索尼如今在国内的渠道以及后世的模式，决定要做直营。
　　索尼在国内不做总代，采取厂家直销的方式发货给经销商，然后依据出货量的多少再在季度末或者年末进行返款。
　　方卓让人试着去接触了一下经销商，发现他们对一款全新的音乐播放器没有兴趣，如果想挖或者加入经销体系，新公司不容易控制价格和利润。
　　既如此，那就打出名气做直营，等以后再考虑放开加盟好了。
　　这其中还有个因素绕不开，直营店的店面本身就是一笔不菲的价值，易科要做就得注意方方面面。
　　5月19号晚上，制片人胡檬再次打了个电话，通知录制时间和地点，而她打过来不久，马化腾也打了个电话过来。
　　因为《赢在中国》是联通冠名，腾讯碍于两边正处于蜜月期，马化腾就当了一回评委，他电话里表示明天早晨到北京，两人能在录制现场见面，要在晚上请吃饭。
　　方卓对吃不吃饭的不在乎，主要表达了自己对上电视场面的紧张和畏惧。
　　马化腾安慰许久，说他刚开始录制也不习惯，镜头见多就没事了。
　　5月20号早晨，方卓早早起床，仔细穿好正装、打了领带又刮干净胡子后才和袁珍一起吃了早饭奔赴央视的录制现场。
　　央视诶，录制诶，镜头诶。
　　方卓一路上都在缓解情绪，考虑着如何让M1能更有镜头。
　　上午八点半，方卓抵达录制现场，见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创业选手。
　　不知怎的，一见到这些人，方卓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
　　“你好，我是挂号网的方卓。”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方卓发了一圈名片，发觉等待录制的选手们对自己都挺尊重和客气。
　　九点钟，制片人胡檬匆匆走进录制厅。
　　“哎，方总，你终于到了。我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们12强的直邀选手方卓，他将会参与我们接下来的商业实战。”胡檬打了个招呼，“等会三位评委会来给大家介绍规则，稍等哈。”
　　胡檬匆匆来又急忙走。
　　“哎，你不是点评嘉宾啊？”一位选手周宇在制片人出去后对站在旁边的方卓惊愕问道。
　　“对啊，我是12强选手。”方卓侧头，“有什么疑问吗？”
　　周宇：“……”
　　他是从海选录到现在的12强，可旁边这位从未露面也是12强，那关系也太强了！


###第166章 总裁卖保险（上）
　　录制厅里，方卓面对不同的目光很坦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你们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他向周宇问道：“胡制片和我说还有一位直邀的12强是哪位？”
　　之前胡檬介绍录制时间的时候曾说是10+2的选手，两位直邀。
　　周宇茫然道：“没有啊，我们都是海选上来的，就一直是有一个12强名额空出来啊。”
　　方卓：“……”
　　他忽然有些理解不同目光中的意味了。
　　敢情这赛制和最开始说的不同啊，有两个人空降和只有一个的感觉完全不同，怪不得这人的眼神有些鄙夷。
　　不过……
　　也有聪明人已经过来攀交情了。
　　“方总，您好，我是许怀哲。”许怀哲略胖，满面笑容，颇有些躬身的握手和递名片，“对挂号网久仰大名，我还是您网站的用户呢。”
　　方卓颔首：“不用客气。”
　　许怀哲又自我介绍道：“我是一位志向于互联网且有财务工作经验的创业者，母校是北京财贸学院，您怎么会来这里录节目啊？”
　　“节目组邀请的啊。”方卓直接答道。
　　因为同是选手许怀哲的态度，其他接到名片的人认真注意了下上面的头衔，有熟悉互联网的记起“挂号网”的融资消息，有不熟悉的则悄悄询问别人。
　　就在这时，三位评委走进录制厅，后面还跟着摄影机。
　　方卓瞧见马化腾刚想打招呼忽然被旁边的人提示这是已经开始录制，人家摄影机是会录下画面的。
　　“大家好，我是宁高宁，中粮集团的董事长，首先，祝贺大家进入12强。”
　　“我是徐新，今日资本集团的总裁。”
　　“我是马化腾，腾讯科技的董事长。”
　　三位评委依次介绍，马化腾是其中最年轻的，居中的宁高宁则很有传统企业家的派头。
　　“我们三位是今天的评委，在下一阶段的商业实战主要是挑选我们认为能把一个创业型企业带向成功的领袖人物。”马化腾介绍规则，又伸手欢迎了新加入的选手，“还有，今天我们有一位直邀的12强选手，他是来自挂号网的方卓方总。”
　　摄影机顺着手势怼向方卓，方卓笑着打了声招呼。
　　评委徐新也开口说道：“我们的节目不仅要看起步者，也要看方总这种已经获得成功的人是如何处理商业问题，同时，我们评委们会保证绝对以公平的标准来对待大家。”
　　中粮董事长宁高宁说道：“下面我来布置下一阶段的比赛任务，很简单，第一天就是卖泰康人寿的保险，12强分为红蓝两队，随机抽签，当天失败的一队由评委淘汰一人。后面连比7天，淘汰7人，剩下的就是5强。”
　　方卓听到这里，觉得泰康人寿一定也投钱了，规则确实简单，不过……第一线的卖保险实在没接触过，还有，这怎么给M1打广告啊。
　　宁高宁接着说道：“比赛不能使用以前所具备的资源，否则算作违规，直接淘汰。”
　　这位中粮集团的董事长说到这里把目光投向规规矩矩站着的方卓，另外两位评委也在看他。
　　因为三位评委这样看，十一位选手也或正视或余光的打量。
　　方卓：“……”
　　欺负新来的吗？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资源！
　　如今时代的节目气氛还是比较严肃的，仅从全体西装革履就能看出，方卓也没敢出声吐槽，只是表情不变的听着疑似对自己说的话。
　　马化腾这时补了一句：“嗯，以前的名片也不能发。”
　　其实自打选手进入录制厅，评委们和节目组就已经能从固定机位里看到众人的表现，某位新来的12强选手不说鹤立鸡群，也是和其他紧张的选手形成鲜明对比。
　　白手起家创办估值超亿的企业，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事。
　　单单看一个人或许看不出，可把他扔进一群奔着创业的人里就极其显眼了。
　　其他选手还在拘谨的笑呢，这位乍一露面就发一圈名片，边发还边寒暄互联网经济，搞得他好像是个评委。
　　评委们进来前简单沟通了几句，中粮集团的宁高宁对挂号网不熟，但他听到腾讯马和今日资本徐新的介绍就意识到新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也因此，略有些刻意的说了下公平的规则。
　　眼看方卓没什么异议，大家鼓掌通过。
　　随即，又有两位来自泰康保险的销售经理走进来为选手们进行简单的讲解和培训，比赛内容是卖保险，但短时间内熟悉条款是不可能的，只能聊一些保险的意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12位选手全部没有保险销售的背景，相对公平，总不能说选手本身具备的气质、风度、能力是违规的。
　　整整一天，泰康保险的人都在介绍业务，傍晚时分，12强选手又抽签分组，方卓被分在蓝队，正好和今天一开始搭话的许怀哲、周宇同队。
　　等到制片人宣布今天录制结束，云里雾里的方卓走出录制厅，迎面碰上等自己的马化腾。
　　“方总，我请客，走。”马化腾笑意盎然，他是专程等着的。
　　“咳。”方卓觉得不太好，老马做事怎么不严谨啊，人家选手都瞧见自己和评委吃饭了。
　　马化腾说了一句：“反正你是空降的。”
　　方卓一想，也是，关系已经明牌，也不怕什么戳脊梁骨。
　　两人一起往外走，马化腾已经定好餐厅，这是为上次联系申新的道谢补请。
　　席间，马化腾聊起这次节目：“方总可别让你的员工从你身边路过啊，那你保险得卖爆了。”
　　“我在北京哪来的员工，这卖保险真就让我们找陌生人卖吗？”方卓询问，“里面有没有什么剧本？”
　　“没有，哪有什么剧本，又不是拍电影。”马化腾奇怪于这种想法，“就是让你们选择商场或者写字楼，哪队卖得多就赢，全凭个人能力。”
　　方卓苦笑道：“后悔答应胡制片了，这真的手生，保险咋卖啊……”
　　“哈哈哈，那明天晚上把你淘汰，正好不耽误你工作。”马化腾觉得如果自己上场也很悬，术业有专攻，总裁和一线是两码事。
　　方卓摇摇头：“我明白胡制片的想法了，她就是需要我这种人出出丑才有收视率，那我明天得带着我的机器露面，免得啥也没捞着还被观众嘲笑。”
　　“什么机器？”马化腾问道。
　　“音乐播放器，放车里了，明天晚上送你一个，也给我提提意见。”方卓没带袁珍，机器在她开的车里。
　　马化腾点点头：“行，这是个新项目啊。”
　　“对啊，本来想着正好能拿来这节目玩玩，没想到被骗来卖保险。”方卓吐槽，“明天被淘汰，不，后面一周被淘汰，我这项目都没机会宣讲了。”
　　“嘿，有什么大不了。”马化腾没太在意，转而开始聊聊如今互联网的发展。
　　涉及互联网倒是个有趣的话题，方卓就不再提节目，说了说自己的些许看法，一顿饭下来，感觉也颇有收获。


###第167章 总裁卖保险（下）
　　“小袁，你说这保险应该怎么卖？”
　　次日早晨，方卓坐在前面录制地点的车上，犹自迟疑。
　　说实话，他心里对保险印象不佳，再加上这是真实一线的面对陌生人，着实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方总，要不我找人当群众演员吧。”袁珍给出真诚的建议。
　　“算逑，我宁愿输了被观众嘲笑这个总裁不会卖保险，也不能被节目组因为作弊而开除啊。”方卓摇摇头，人生地不熟，别被弄个典型就可笑了。
　　袁珍听着老板的口吻，忍不住一笑：“方总，您就别纠结了，就算是输，权当来北京散心了，我还能陪您去爬爬长城。”
　　她小心翼翼地说出后半句，同时悄悄用后视镜观察老板的神色。
　　“不行，我得宣传M1呢。”方卓摇头，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插上白色外壳的M1，“虽然是财经频道，可毕竟是央视，曝光量还是很大的。”
　　考虑要珍惜免费宣传的机会，方卓专门买了个彩色挂绳可以把M1系在脖上，这样肯定能被摄影机拍到。
　　“方总，加油，您是最棒的。”袁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年轻活力。
　　方卓用鼻音“嗯”了一声，开始琢磨着如何巧妙的让镜头拍到M1。
　　虽说如今的M1仍旧没解决一些让人烦恼的小问题，但它的外形得益于自己的眼光要求还是做得不错。
　　很快，黑色轿车抵达《赢在中国》昨天要求抵达的录制地——北京国贸大厦。
　　早晨七点五十，节目组和选手们几乎已经到齐了。
　　方卓没想到大家来这么早，明明说是八点半，自己已经提前……结果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从轿车里下来——卖个保险，架子也忒大了。
　　他心里自我吐槽，迎着镜头，打了招呼。
　　“方总，正好，两队要选队长的，蓝队你有什么看法？”制片人胡檬问道，有些倾向于由方卓来当这个队长。
　　方卓听出来一些意思，婉拒道：“我对大家不太熟，蓝队推选就好，我坚决服从队长命令。”
　　胡檬也没坚持，示意镜头多拍一拍两队内部讨论的画面。
　　方卓入了镜头，考虑再三没先拿出M1，含笑听着其他五位队员的意见，最终是由唯一的一位女选手周瑾担当了蓝队队长。
　　上午八点二十五，节目组宣布比赛开始，红蓝两队进入国贸大厦，这里已经有后世CBD的影子，客流量不小，还有些围观群众好奇的张望西装革履的一群人。
　　“我建议我们分成三组，负责不同的方向，比如，我是有孩子的人，可以和那些妈妈多沟通。”蓝队队长周瑾给出建议，“还有两组可以针对白领、上了年纪的人。咱们每过两小时聚在这里分享一次经验。”
　　蓝队成员同意分组。
　　这时，有过财务工作经验的创业者许怀哲直接表示：“那我和方卓一组，正好我们有共同语言。”
　　方卓自无不可，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啥共同语言，哦对，他使用过挂号网。
　　其他四人的眼神则有些不同意味，经过昨天一晚的缓冲，所有选手都清楚挂号网是干什么的，也明白这位空降选手很有资产上的碾压，然而，一线销售又不能依靠总裁身份，能不能卖出去保险还是两说呢。
　　三组人奔向楼层不同方向，各自有一台摄影机跟随。
　　“方卓，你说我们怎么卖？”许怀哲夹着公文包，笑着问了一句，“我对卖保险没经验。”
　　“我也是啊。”方卓手中拿着保险单，看着过往的行人，踌躇道，“就这样上去拉着人介绍保险吗？我们也不是专业的啊。”
　　许怀哲笑道：“节目组肯定就让我们这样。”
　　“这节目也有意思，这样卖保险就能看出来创业者的素质？”方卓缓缓评价，“难道是有保险类的项目推介么？”
　　“嘿嘿，后面还有其他场景的一线销售。”许怀哲模糊地说道，他知道摄影机拍着呢，也不好在言语上反驳面前年轻的总裁。
　　方卓一愣：“其他场景？不是只卖保险吗？”
　　“不是啊，第二场比赛就换成其他的了，不知道是卖什么，然后一天淘汰一个。”许怀哲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呃。”方卓真不知道，就以为卖保险比掉七个人呢。
　　他挥挥手：“开始吧。”
　　两位完全没有销售背景的西装男人开始拿着保险单，试图向陌生人推销泰康保险。
　　然而……
　　不知道是陌生人就是不感兴趣还是寻找的人不对，几乎没有能聊一分钟的。
　　方卓停下来，观察了一会行人和商场，然后又看了看同伴，发现他和人说话紧张到还没陌生人说得多。
　　“许怀哲，你这样不行。”方卓喊住许怀哲，“你怎么这么紧张？”
　　“因为我想赢啊。”许怀哲苦笑，“不然，输了之后我又不能回去做挂号网。”
　　方卓摇摇头：“你这么紧张，怎么能赢？这样好像不是办法，我们的成绩还得和红队比，对吧？”
　　许怀哲提醒道：“规则上不让我们使用以前的资源，不能找朋友、同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唔，我想想。”方卓走到商厦分布图旁边打量，边看边问，“许怀哲，你来这节目是想创什么业？”
　　许怀哲兴奋起来，答道：“我想做互联网网站，用我的财务经验来解决问题，连网站名都想好了，就叫解决网。”
　　解决网？
　　方卓依稀记得这个名，回头看了一眼，否决道：“有点广泛。”
　　“广泛好啊，广告词都想好了，有问题就上解决网。”许怀哲坚持道。
　　得，这更广泛了。
　　方卓笑道：“你又不是做门户网站，这名确实不太行，有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针对的目标客户是什么？你说财务经验，我直接找四大所或者律所，人家是专业的，你竞争的不是网站而是传统行业啊。”
　　许怀哲听到面前这位成功者和自己讨论创业项目，兴奋的连保险也顾不上，问道：“互联网发展不就是要和传统行业竞争吗？新浪、网易和媒体报纸就是竞争。”
　　“说竞争也确实是竞争，但这不是驱动力，你要看内里的互联网在发挥什么作用。”方卓侃侃而谈，“人家门户网站看新闻更方便了，你这解决网是做什么？”
　　他笑道：“不说别人，就说我日常工作，一点不骗你，碰见问题直接给事务所打个电话，人家直接登门，就这我还不算什么大客户。”
　　“你这解决网呢？有什么优势？还是说你有没说出来的政商关系？”
　　方卓目光犀利的盯着许怀哲，仿佛他此刻就是评判选手的评委。
　　许怀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甚至，旁边的摄影师也很有兴趣的听着，一点没注意这两位没干正事。
　　方卓注意到这种情况，悄咪咪的摸出M1挂在脖子上，纯白色的机器漂亮且小巧。
　　许怀哲苦苦思考自家的竞争力，额头上慢慢有了汗水。
　　这其实是当前相当多创业者的不管不顾，抓住“互联网”就往上冲。
　　“互联网像是一个筐，什么东西都往里面装。”方卓说话一点也不留情，“换作我是风投，你要说做一个线上财务网站，我可能会考虑投一些钱，要是说做个解决网，呵呵。”
　　笑声不无讽刺。
　　“即便创建之初能忽悠一些客户，可持续发展的动力和价值是什么？”
　　“加上互联网三个字又能怎么样？是能比事务所提供更优良的服务吗？人家才是专业的。”
　　“就为了拿风投的钱？”
　　“短视！”
　　方卓悄悄挪动位置，让镜头能更显眼的拍到自己，这样会让胸前的M1更鲜艳。
　　“这……呃……”许怀哲答不上来，他真诚求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一个创业者向风投询问怎么办？”方卓露出温和的微笑，然后冷酷地说道，“两个字，出去。”
　　砰。
　　仿佛有一扇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许怀哲咽了口唾沫。
　　“我知道怎么卖了，走，往东边去。”方卓一点也没有打击别人创业热情的愧疚，“嘿，这里有一家‘互联网医疗’。”
　　“节目不让用以前的资源。”许怀哲怔怔的提醒。
　　方卓振振有词地说道：“对啊，不是朋友、同事，这个是我的竞争对手，他们估计也认不出我，不违反规则。”
　　许怀哲：“……”
　　“还有，你比较一下‘互联网医疗’和‘挂号网’，如果你是一个需要挂号的患者，你优先选哪一个？”方卓就着前面的问题说道，“当然是后者。”
　　“你起个解决网的名字，真的莫名其妙。”
　　许怀哲被打击的说不出话，只默默跟上方卓的脚步，要看他怎么把保险卖给竞争对手。


###第168章 共情
　　“互联网医疗”作为一家新兴行业的追赶者，它成立于北京、拥有良好的行政关系，也有着坐落于北京未来CBD的气派办公室。
　　今天，它迎来两个西装男人和一台扛着摄影机的大哥。
　　方卓站在办公室门口，知道这里就是竞争对手的总部，心生感慨。
　　互联网医疗，你们的总裁回来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前台小姐瞧见3+1摄影机的架势，没敢怠慢。
　　“我们是央视财经节目的。”方卓进了竞争对手的公司就像是回家一样，问道，“你们陈总在吗？”
　　没记错的话，互联网医疗的陈兴嘛，上回还给自己打电话来着。
　　“陈总出差去上海，还没回来。”前台小姐小心地答道。
　　“其他人呢？”方卓自然而然地问道。
　　“一起去上海了。”前台说了下情况，“他们要考察友商的业务。”
　　方卓一愣，考察友商？该不会是去偷偷摸摸看挂号网在上海的发展吧？
　　巧了，我也是来考察友商的。
　　“那没事，我回头和他们再联系。”方卓正色道，“今天我们过来是配合央视录一款财经节目，几经考察呢，感觉咱们‘互联网医疗’很合适。”
　　旁边的许怀哲和摄影师大哥都有些诧异，这就“咱们”了？到底是不是竞争对手啊。
　　前台温柔地说道：“您里面请。”
　　方卓侧头对许怀哲使了个眼神，后者略有些不安，这到底违不违反规则？
　　摄影机准确的记录着这一幕。
　　很快，方卓、许怀哲、摄影大哥坐在了会客室，外面则是留守的职员在商量怎么接待，还有人打电话给上面请示。
　　“央视财经节目？没约啊。”
　　“认识我是吧？嗯，那你们配合一下吧。”
　　远在上海的总裁陈兴不清楚状况，想了想员工所说“许怀哲”的名字，觉得可能是泛泛之交，但既然是央视，肯定没坏处。
　　“方总，你刚才怎么说我名字啊？”许怀哲目睹方卓的做派，不自觉又把名字换成敬称。
　　方卓好笑道：“人家明显是要联系老板，报我名字不坏事了么。”
　　许怀哲：“……”
　　方卓继续说道：“卖保险，咱们得分析目标群体，像‘互联网医疗’这种时常接触医院的再好不过，因为多多少少听到过医院里的情况，能认识到疾病的无情。”
　　许怀哲沉吟，这确实比在外面碰行人靠谱点。
　　“就像先前那位宁总所说，他们要考察的能否带领创业公司成功，那自然不只是销售能力，是把握信息、使用人才、借助形势的能力。”方卓娓娓道来，“我们的这位摄影大哥就属于我们借助的一部分，毕竟有央视的牌子嘛。”
　　“创业万万不能思维局限，许怀哲啊，你不能按照别人的设计来按部就班。”
　　他说到这里又对摄影大哥说道：“大哥，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好么？”
　　“……呃，这。”摄影大哥很犹豫。
　　方卓面对镜头露齿一笑：“不至于吧，一张名片而已，以后万一您不在央视了，可以考虑来我们挂号网。”
　　摄影大哥从了，同时觉得这位年轻总裁时刻游走在犯规边缘，不看好这段能播出来。
　　大约十分钟，一位打扮得体的市场经理走了进来。
　　“您好，我是互联网医疗的市场部经理叶筠。”
　　“这是许总，这是刘哥。”方卓先介绍同伴，又笑道，“喊我方总就行，今天过来是录制财经频道的节目，现在咱们的谈话都录着呢。”
　　叶筠表情有些拘束，按照介绍喊了三声。
　　“叶经理，咱们互联网医疗做的是线上医疗预诊这一块，在国内相当出名。”方卓自然地说道，“想必你们和医院打交道很多吧？”
　　叶筠有些惊讶，央视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描述的很准确呀。
　　她最近接触很多医院的领导，光是说自家公司的业务性质就得费一番工夫，这人的描述简直就像公司里的同事。
　　“对啊，我们每天都要跑医院，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叶筠点头。
　　方卓叹息道：“那平时肯定看到很多病人，哎，有时候去医院，即便不认识那些病人，心里也会有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感慨。”
　　叶筠前天在医院还看到一位哭得稀里哗啦的病人，忍不住说道：“方总真是文化人，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她开了个玩笑：“您要是来我们公司，一定能把业务做出色。”
　　“叶经理真会说话。”方卓微笑。
　　许怀哲看着这一幕，心中大生荒谬之感，同时，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观众的话一定喜欢看这一段，太特喵的了！
　　“其实啊，人这一辈子逃不过生老病死，要学会给自己做风险控制。”方卓示意许怀哲拿出保险合同，“叶经理，你看看我们这个泰康保险的介绍。”
　　叶筠木木的接过保险单，看到上面大大的“泰康”两个字，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泰康保险？”
　　“是啊，这一款是个全面保，基本上涉及的重病大病都在内。”方卓昨天被培训过，这会说道，“人生需要风控，保险就是风控的钥匙。”
　　叶筠翻开看了看，条款很多。
　　方卓看了眼许怀哲，决定给他表现的空间，说道：“许总，你给叶经理介绍介绍保险单。”
　　许怀哲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说话了。
　　方卓边听边注意镜头，让胸前的M1时刻保持在画面之内。
　　保险这种事，想买的人不用费太多功夫，不想买的人听不了两句就会拒绝。
　　叶筠属于前者，她自打在“互联网医疗”工作，见到诸多医院里的病患情况后就有种对于未来预期的不安，生病这种事真的不受人控制。
　　方卓用一句话充当最后的稻草：“医院去多了就会发现，我们只是恰好没在不幸的那一边。”
　　叶筠被这句话打动，深刻共情，她在镜头下说道：“那我今天就投个保吧。”
　　“好。”方卓面色沉静，“咱们公司今天还有多少人在？正好我能让许总给解说一下，这种好事得分享给大家。”
　　叶筠没犹豫：“行，那咱们去会议室吧，那边空间大，人能坐下。”
　　方卓起身：“好，谢谢叶经理了。”
　　“方总客气，这是好事嘛。”叶筠转身离开去喊同事。
　　许怀哲终于忍不住评价了一句：“方总，你这是要把竞争对手一锅端啊……”
　　“不不不，就像叶经理说的，这是好事。”方卓在镜头前认真地说道，“我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医院去多了才知道人生太苦了。”


###第169章 判负
　　央视财经《赢在中国》的12强商战第一天比赛。
　　蓝队分为3组，有2组人按照约定时间在两个小时后重返国贸大厦最开始商量的位置。
　　然而，左等右等，2组人都没见到方卓、许怀哲那一组回来。
　　队长周瑾皱眉道：“他们不会碰见什么麻烦吧？”
　　“应该不会吧，还有摄影师跟着呢。”另外一个人说道。
　　周瑾有些无奈，不过她并不觉得那俩人回来就能带回什么好的销售经验。
　　只两个小时的时间，周瑾已经体会到这种场景下卖保险的艰难。
　　甚至，她还碰见过红队的人，那边可怜巴巴的连“你就当支持一下我吧”都对路人说了出来。
　　可是，路人并不会因为这就投保掏钱——你是谁？凭什么支持你？莫名其妙。
　　蓝队两组人在两个小时之内只拿下一个客户，这还是对方本就有投保的打算，不然只会零蛋收场。
　　“我觉得情况有些艰难啊，不知道红队那边怎么样。”周瑾担忧地说道，“大家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要不，我们找找泰安保险的专业销售吧，节目也没说不准请人。”队员钱江说道。
　　周瑾迟疑：“这会违规吧？”
　　钱江分析道：“我们不要给报酬，不要做交易，用我们的真诚来打动他们让他们来帮忙。”
　　他继续说道：“我们还可以去找这里的广播台，告诉他们这里有泰康的摊点，最快的把对保险感兴趣的人汇聚起来。”
　　周瑾思考了一会，用队长的身份做出决定：“好，那我来联系泰康的人，他们网站上就有金牌销售的联系方式，你们去找广播台，方卓和许怀哲听到广播应该也会过来。”
　　蓝队两组人分头行动。
　　另一边，方卓和许怀哲轮流用自己的微薄知识在“互联网医疗”会议室为员工们介绍泰康保险的内容。
　　这份保险是节目组和泰康合作挑选出来，算起来确实更普惠。
　　方卓在这里没有主打专业，而是聊起人生风险这样一个话题。
　　顺带着，他还聊了聊线上挂号……
　　这纯粹就是嘴痒，没有按捺住冲动！
　　跑到竞争对手的公司里聊业务，恐怕以后也很难有这样一个机会了。
　　反正，呈现在镜头画面的方卓相当游刃有余。
　　“方总，您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末了，市场部经历叶筠忽然笑着问到一个问题。
　　方卓在会议室里聊得兴起，差点把这件事忘掉：“啊，这个啊，这是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易科的M1，专门用来听音乐的。”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或许，它还是全球最好的支持MP3格式的音乐播放器。”
　　叶筠对这个不感兴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方卓有些遗憾，不过，他瞧见会议室里其他人的表情后灵机一动：“这个机器挺小巧方便的，你们看，我直接就能挂在脖子上，等会保单签完，我直接随即抽出来一份，上面签的谁的名字，那就把M1送给谁，算是我小小的心意了。”
　　这一下，叶筠有些兴趣了。
　　互联网医疗今天在办公室的有21个人，本来是要做工作总结，可是老板在电话里说要配合人家，也就都来会议室听宣讲了。
　　现在，确定意向签单的有15个人，金额在14300左右。
　　一直到中午，包括签字在内的工作才完成。
　　方卓在镜头中履行了自己的承诺，随机从一摞保单中抽出一张，打开一看，有些愕然地笑道：“这可是你们众目睽睽看着的，一点都没有黑幕哈，M1是叶筠经理的了。”
　　叶筠十分惊喜。
　　“刘哥，给我们拍个合影吧。”方卓再次招呼，不管签不签单，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进行了一次大合影。
　　市场部经理叶筠脖子上挂着M1，方卓和许怀哲站在她的左右。
　　大家全部露出笑容，有的人还比划出剪刀手。
　　“今天我们就录到这里，谢谢大家了。”
　　“我衷心祝福大家的工作越做越好，以后的人生道路一帆风顺。”
　　方卓最后说道。
　　一群人热烈的鼓掌，大家都有在镜头下露脸的荣誉感。
　　许怀哲紧紧地抿住嘴，期待这些人看到节目播出后的感觉。
　　两人和摄影师一起离开互联网医疗的总部，开始去找另外两组人。
　　“什么？你们签了15单？！”
　　“什么？你们才签3单？！”
　　蓝队的人顺利完成会面，大家都对彼此的签单数发出感慨。
　　“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蓝队队长周瑾难解疑惑。
　　“就是……”许怀哲笑着想回答，忽然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好像就是说说聊聊就搞定了，但去互联网医疗之前向路人推销确实很难。
　　“就是找对目标群体，互换立场的聊了聊。”方卓总结道，“咱们国内的医疗资源还很匮乏，保险是对这方面的一个风控补充。”
　　周瑾还是不太能理解，她说了下自己这边的做法。
　　“啊？直接找来泰康保险的人？这不违规吗？”方卓惊讶。
　　周瑾不是太有底气：“应该不违规吧，我们没进行交易，就是用真诚打动他们来帮忙的。”
　　方卓笑出声：“这话你信吗？”
　　周瑾被刺痛了，确实有些底气不足。
　　下午时分，蓝队的三组人没有再分开，签单数从上午的15+3变成18+3，一共完成21单。
　　五点钟，蓝红两队坐车返回央视财经的录制厅，评委们公布了双方的成绩，蓝队21单，红队5单。
　　相较于蓝队拉来专业人士，红队就是凭借自己，5单属于正常数字。
　　当然，15单更显刺眼，方卓就像是一个BUG。
　　评委们和选手们一起快速观看了摄影画面，对于一位总裁跑去竞争对手公司卖保险的行为……集体失语。
　　“这违规吗？”
　　选手们窃窃私语，评委们也面面相觑。
　　“我们讨论一下，确定行为是否违规，然后，录制某队淘汰一人的场景，另外一队就可以结束录制了。”制片人胡檬宣布道。
　　选手们坐在场下小声讨论。
　　评委们则和制片人到了另外的房间。
　　没有用太多时间，他们讨论出竞争对手不算以往资源的要素，可是，请来泰康保险的行为就违规了。
　　也因此，违规判负，蓝队要有一人被淘汰。
　　评委们回到录制厅，宣布决定，表明方卓的做法没有问题，但蓝队整支队伍的做法违背规则。
　　我这么卖力居然输了？
　　方卓找了找评委里马化腾的表情，只看到好笑的眼神。
　　红队6个人侥幸的离开录制厅，边走还边讨论这特么碰见的是什么人……
　　但又有一种怪不得人家能成功的敬佩感……
　　太别具一格了！


###第170章 特么
　　红队离开。
　　蓝队录制淘汰环节。
　　评委们说了一番场面话，言下之意是之前的团队现在变成每个人都是对手，必须要淘汰一个人。
　　“我想请你们总结一下为什么会失败，以及你们想要淘汰的一名选手。”
　　中粮董事长宁高宁开口对面前站着的六位选手说道。
　　“我们失败的地方是在于我们团队没有坚持住价值观，走了捷径，作为队长，我必须承担这个责任，当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采纳了从泰康找人的意见，我认为最应该淘汰的是我自己。”蓝队队长周瑾发言。
　　“我们团队的失败在于我，找泰康是我提出来的，要淘汰我。”选手钱江表现得很自责。
　　接下来发言的三位选手也稍作总结，同时各自选择自己被淘汰。
　　2001年的电视节目，不论是氛围还是手段都相当正式、传统，而且，《赢在中国》是一档创业类的财经节目，更有种严肃的道德观。
　　要淘汰？
　　有问题？
　　先孔融让梨吧。
　　这一点在后世的PK类节目也不少见，现如今更寻常。
　　最后是方卓发言。
　　他直接说道：“我会淘汰周瑾，钱江是提议，周瑾是做出决定，队长在其位自然要担其责。至于为什么会失败，是因为违反规则啊，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探讨的空间。”
　　风格都是在比较里愈发明显。
　　方卓就像是个神经病一样……的尖锐。
　　超出时代的人往往会被有这样的观感。
　　今日资本的总裁徐新笑道：“那你认为自己表现的怎么样？你对于你的队友都发言要淘汰他们自己有什么看法？”
　　“很正常，毕竟有电视镜头。”方卓直言不讳，“如果我不是有自己的公司，我也许也会这样，你们不要拿我的标准来衡量他们，这样不公平。”
　　他继续说道：“我的表现嘛，主要是思维上不受局限吧，互联网医疗和我自己公司的员工差不多，医院去多了确实会考虑保险。”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正常发挥吧。”
　　三位评委开始进行讨论。
　　今天这场比赛有点出乎意料，即便有想过方卓这种一手创办企业的人会比其他人厉害，可耀眼到如此程度还是让人觉得失衡。
　　蓝队的淘汰选手定为队长周瑾。
　　宁高宁对这位选手发表了一番意见。
　　然后，今日资本的徐新忍不住对方卓说道：“今天如果要在12位选手中评选表现最好的人，那一定会是方卓，说实在的，我之前对方卓的挂号网不太了解，今天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我对挂号网也有了些兴趣，等比赛全部结束一定请方总吃饭。”
　　方卓没什么触动，淡淡地笑道：“谢谢徐总，嗯，挂号网现在需要的是能一起成长的伙伴。”
　　这算是委婉的拒绝，压根不像其他选手那样听到类似的话就很激动。
　　也就这个表情再次让徐新清晰意识到面前这位是一家成功企业的老总，哪怕他看着很年轻，心理素质和个人能力都是最优秀的那一拨。
　　评委们继续总结今日的比赛，六位选手也各自录制今日观感。
　　晚上九点钟，录制终于结束。
　　依旧是马化腾请吃饭，这次，方卓带上了助理袁珍。
　　“无语，居然输了。”方卓边吃边吐槽，“整整一天都在录制，这也太久了，Pony，你工作不忙吗？怎么能答应来这里的？”
　　“安排给其他人了，没办法，联通那边找来的，不过，前面的录制其实没这么久。”马化腾笑道，“方总，你今天怎么想着去找互联网医疗的人？你不知道，我们评委讨论的时候都觉得太绝了。”
　　方卓耸耸肩：“不然呢？真让我去找路人卖保险吗？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他们的陈总不会怪我。”
　　马化腾差点笑得呛住自己。
　　他是从海选就开始录制，完全清楚节目的路线，这次一看方卓的表现，立马感受到明显不一样的风格，小方总这人简直就是新新人类。
　　换作自己，在台上一定是四平八稳，不会有这样的风头。
　　“我现在后悔了，我才应该说是淘汰自己的那个人。”方卓连连摇头，“有这功夫，我干啥不好。”
　　旁边保持安静的行政助理袁珍弱弱地说道：“方总，您不是说好歹宣传了M1呢？”
　　“哎对，也就是这一点的好了。”方卓叹息。
　　马化腾问道：“方总，你真就这么看好音乐播放器？”
　　“相当看好，和挂号网差不多吧。”方卓想了想，说道，“挂号网属于垂直领域，带些理想主义色彩，它是一个长线项目，你也知道，行政力量是在一定程度上主导着它的发展。”
　　“播放器不一样，市场上的开拓、竞争，我觉得还挺有意思，能有一番作为。”
　　马化腾笑眯眯地说道：“方总做挂号网就是你今天说的那句‘安得广厦千万间’，我是相当佩服的，要是方总哪天不做挂号网，我们腾讯一定对你虚席以待。”
　　方卓哈哈大笑：“Pony这是咒我呢啊。”
　　马化腾认真说道：“不不，我觉得方总是在改变医疗预诊，它对时代的影响和成效都相当深远，一般人没这个勇气来做。”
　　“得有钱才能改变时代，别的都虚。”方卓笑道，“腾讯才厉害啊，网上沟通让天涯若比邻。”
　　两位总裁相互恭维，晚饭气氛相当愉快。
　　等到各自打道回府，马化腾给自家的副总打了个电话，表示想知道当前市场上的音乐播放器表现。
　　※※※
　　这天晚上，互联网医疗的陈兴从上海飞抵北京。
　　第二天早晨，他到公司忽然想起昨天电话里提到的央视节目，直接喊来了负责接待的市场部经理叶筠。
　　“许怀哲？唔，还有谁？”陈兴实在想不起和这名字的交情。
　　叶筠刚想回答忽然一愣，方总全名是什么？
　　她想了几秒，只能答道：“还有一位摄影师刘哥，一个主讲人方总，他们没留名片。哦对，我们有合照，还有其他同事用手机拍的照片。”
　　陈兴微微点头：“我看看。”
　　不一会，他瞧见了手机屏幕里的方总，越看越熟悉，这好像是网上看到过的照片啊。
　　方卓？
　　这是方卓？！
　　“他们就是来卖保险的？”陈兴又听了几句汇报，愕然地问道。
　　“对啊。”叶筠点头，称赞道，“还有这位方总，很厉害，连我们的业务都能聊得很有水平。”
　　陈兴已经完全确定那是谁，他又好气又好笑，语无伦次：“我特么……你特么……你们特么……”
　　叶筠茫然，不知道总裁为何这种反应。
　　“这特么是方卓！是挂号网的老板！挂号网，懂吗？！”陈兴气乐了，“他特么一手创建的挂号网，这特么怎么能没有水平！”
　　“他要是没水平，你们特么的谁能有水平？”
　　叶筠懵了：“？？？”
　　她过了十多秒才茫然道：“是陈总请他来的吗？”
　　陈兴深深的叹了口气，你特么我特么谁特么有病请他么的啊！
　　神经病！！！


###第171章 名师指路
　　央视财经频道的办公室，制片人胡檬和副主任汪波正在讨论节目的12强商战录制情况。
　　“这个方卓有些跳脱，手段也太出人意料。”汪波蹙眉，“和我们的节目风格不对路啊。”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引领行业的公司创办者呢，行事很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确实精彩，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胡檬却赞不绝口，“我倒认为这种表现会很得观众的喜欢，可以考虑把他的镜头多剪上去。”
　　“他本来就是空降来的，这样把其他人都压了一头，一直看到现在的观众会怎么想啊？”汪波说道。
　　胡檬不同意道：“咱这又不是偶像明星，我觉得方卓说得很对，思维不要局限，观众哪管他从哪里冒出来，好看就对了。”
　　她继续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说观众观感，方卓这种样貌的才是更让人喜欢吧。”
　　汪波想了想，又看了看电脑屏幕里的拍摄镜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方卓不仅从比赛内容上压过别人，个人气质、形象也是更胜数筹。
　　很多选手在第一天接触路人的时候都很局促，哪像方卓那样冲进竞争对手公司里谈笑风生……
　　他说道：“那行吧，就按你的意思剪，可以多给方卓一些镜头。”
　　胡檬点点头，笑道：“可以看收视率，我对观众的反应还是很乐观的。”
　　制片人和副主任的沟通完毕，关于方卓的镜头就定了下来，《赢在中国》的一期节目是五十多分钟，还得包括前面规则的讲解与后面淘汰的分析，中间留给单个选手的镜头是需要考量的。
　　副主任汪波离开录制厅，胡檬和剪辑师重新一起观看选手们的表现，开始进行镜头剪辑。
　　这一遍观看是加速但完整的。
　　胡檬看到几个关键节点，觉得真有必要把方卓的操作给捋清楚，这家伙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她有种把他扔到综艺节目的冲动。
　　然而，这样一个执掌着估值过亿企业的老板肯定不会再浪费太多精力了。
　　胡檬一边对剪辑镜头提出要求，一边开始考虑之前答应过方卓的事情，央视的广告资源需要提前沟通。
　　她虽然之前答应过，但沟通的程度与否全看个人心意，现在看方卓表现这么好，兑现的资源也应该更卖力了。
　　※※※
　　《赢在中国》的商战录制没有停止，按照节目规划，这是一次密集的七番战。
　　当选手们再次汇聚，昨天的蓝队队长周瑾已经不见，大家迅速的意识到比赛的残酷之处，心中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当然，方卓是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在和许怀哲聊互联网经济。
　　说实在的，许怀哲的level实在太低，思维点经常接不上，也由此可见腾讯马的厉害之处，方卓和他聊天的时候几乎没感觉到什么障碍。
　　“方总，你的意思是说即便专业财务网站也前景有限么？”许怀哲现在即便在镜头前也使用敬称了。
　　他回家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之后迅速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平常的时候想找人家方总裁，对方可不见得会搭理。
　　换一个场合，这样的人讲解互联网恐怕都得收费吧。
　　“我昨天就说过，你就算加上‘互联网’也只是个虚名，你们的业务模式相比较专业事务所压根没什么进步。”
　　方卓倒是不吝于聊聊对方的创业项目：“你是有财务工作背景对吧？是有一定的学校资源对吧？”
　　许怀哲一边思考一边点头，因为脑中的思绪，他缓慢的点头显得滑稽，可旁边的人却觉得有些羡慕。
　　不只许怀哲，选手们都意识到方卓此人是有干货的。
　　“你所谓的‘解决网’面对的客户群体是什么？不过就是企业而已。”方卓微微一笑，“相较于国内确实蓬勃发展的企业，另外一个更广大的群体才更需要开拓。”
　　许怀哲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表情格外朦胧。
　　“就是学习财务的人啊。”方卓连连摇头，觉得这块木头有点枯朽，“国内能有多少家企业？国内又有多少想要学习财务个考证的个人？”
　　他看着许怀哲逐渐明朗的表情，笑道：“如果我是风投，我不会投解决网，会考虑投一家线上财务网站，一定会投一家致力于缩短财务学习成本的专业学习网站。”
　　许怀哲情不自禁“啊”了一声，脑海里的财务工作经历、母校学习时光、师长同学资源在脑海里碰撞。
　　然后，他就被淘汰了。
　　整整一天的录制时间，许怀哲都在思考方卓对自己的指点，越想越觉得可行，财务会计需要考从业资格证，这个证只要考过就能拿，没什么学历要求。
　　考，如何考，怎么考，上哪报名……一系列的问题对于初学者是茫然的，可对于一位专业人士是了如指掌。
　　就这么一思考，节目组要求的商战内容——超市里卖红酒，便泡汤了。
　　许怀哲志不在酒在乎互联网财务之间也。
　　所以，这天仍旧和方卓分到一队的许怀哲基本没怎么用心卖酒，全程梦游，直到比赛结束时只卖了一瓶。
　　“许怀哲，你对这个舞台还有什么要说的？”
　　今日资本的徐新评委这样询问经过一番流程后确认被淘汰的许怀哲。
　　“很感谢这个舞台，很感谢《赢在中国》的评委、选手、台前幕后的所有人。”许怀哲真诚地说到这里，顿了顿，“尤其，我还要感谢方卓方总。”
　　他感慨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方总对我项目的指点就是名师指路。”
　　“希望有一天，我能成功，能证明方总的眼光和我的努力。”
　　许怀哲深深鞠躬。
　　徐新惊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改变自己的创业项目了？”
　　“不是改变，是抛弃原来那个。”许怀哲坚定地说道，“解决网是行不通的，线上财务教育才有广阔天地。”
　　三位评委表情古怪，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徐新把问题抛给表情平静的方卓：“方卓，你怎么看到你队友的发言？”
　　方卓简短而又潇洒地说道：“祝他成功。”
　　“……”
　　他又补了一句玩笑：“也祝我自己更进一步，一名对手被我PK掉了。”
　　评委们几乎都要怀疑这是真心话了，这货凭一番话就让一个选手被淘汰……
　　还让对方感激涕零……
　　这该死的个人魅力啊！
　　真他娘的适合创业！


###第172章 空降选手
　　5月26号，北京的天气降温，傍晚时下起了小雨。
　　从单位提早下班的关建国刚刚到家就打开电视，然后拿出裹在怀里的报纸，最后泡上一壶茶便坐到沙发上等待央视财经频道的创业节目《赢在中国》。
　　单位这两年的经济效益不好，关建国琢磨了很久的下海创业，正巧看到这样一档节目，也算是成了忠实观众。
　　今天节目的预告对他挺有吸引力，12强选手要展开商业实战，中间还空降一个没露过面的选手，可以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五点半，财经4套准时播出了最新一期的《赢在中国》，依旧是原先的出场音乐，评委却换了个更有分量的中粮集团董事长宁高宁。
　　关建国有些遗憾，觉着原先那个评委讲话还挺有意思的。
　　很快，镜头拍到候场的选手们。
　　也几乎是瞬间，关建国就看过画面里乐呵呵发了一圈名片的年轻男人。
　　这是谁？点评嘉宾吗？
　　电视机前的关建国有着和11位选手录制时的雷同念头，然后随着评委们的入场，他才知道这就是那位空降的12强选手。
　　凭什么？这么年轻是走关系了吧？
　　关建国作为一直收看节目的观众，很有种代入其他一步步走来选手的愤愤不平，再加上，刚才明明其他选手都规矩站着，只有这个人发名片，他一下子就恶了观感。
　　咔嚓。
　　咚。
　　“爸，今天晚上吃煎饼果子，我从巷子口还装了两碗豆腐脑。”关建国的女儿关锦反手关上门，大步流星的把晚饭放在桌上，然后又去厨房拿了半瓶没喝完的二锅头，“刚才碰见陈叔，他说明天不去钓鱼，侄女结婚得去吃宴。”
　　关建国“哦”了一声，伸手拿过二锅头倒了一杯酒，随口说道：“知道了，明天我也不去了。”
　　关锦笑道：“嘿，搞得陈叔和你两口子似的，他不去，你也不去。”
　　这时，电视上切到空降选手的特写镜头被关锦瞧见，正是微笑站着的方卓。
　　“爸，这是谁啊？长得挺好看。”关锦基本上是和自己父亲一起追着看了这档创业节目，可让她恼火的是每次都回来的晚上一点，看不到开头，今天明显又有信息缺失了。
　　关建国滋了一口酒：“就是先前说的那个有名额的12强选手，这么年轻，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说是什么创立了挂号网，听都没听过。”
　　“挂号网？”关锦吃了一粒花生米，在脑海里搜寻着信息，“就是这个人啊？没想到长得挺帅。”
　　关建国看了女儿一眼，有点诧异地问道：“你认识？”
　　“嘿，我上哪认识去，我是听过。”关锦笑道，“搞互联网的，上过新闻，融了上千万的钱呢。”
　　关建国吃了一惊：“上千万？他这么有钱？”
　　“从原则上来说，那不是他的钱，属于公司财产。”关锦聊到专业知识便认真了一下，“但也很厉害了，这么年轻，干的是朝阳行业，人还帅，诶诶，爸，你看，那个要做网站的许怀哲。”
　　关建国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电视上。
　　站在方卓身边的许怀哲是12强选手，前面的表现不错，现在面对空降选手却比较谦虚，甚至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这人真有本事吗？”关建国皱着眉说了句。
　　关锦笑道：“你还有偏见不成？人家就算这期被淘汰，那也是真有本事啊，不然，融资的钱是天上刮来的？”
　　关建国不说话了，心里却在想，就算做企业能融到钱，上节目可真未必就能赢。
　　电视前的父女俩边吃边看边聊，自打家里的女主人去世，他们基本就是这样的生活，谈不上多凄苦，但确实相依为命。
　　节目里播放到12强选手分红、蓝队去销售保险，方卓和许怀哲分为蓝队里的一组，独自行动去销售从没卖过的保险。
　　然而，镜头里的方卓仿佛一点不着急，推销失败两次后反而教育起年龄比他大的许怀哲。
　　——“你又不是做门户网站，这名确实不太行……”
　　——“换作我是风投，你要说做一个线上财务网站，我可能会考虑投一些钱，要是说做个解决网，呵呵。”
　　——“一个创业者向风投询问怎么办？两个字，出去。”
　　没卖出一单保险的方卓侃侃而谈，许怀哲被带着的也中断销售。
　　关建国有点生气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影响到许怀哲了！”
　　“什么叫影响？明明是指点。”关锦不以为然，“你看人家许怀哲，很受用啊。”
　　关建国愤慨道：“但许怀哲多少也算他的前辈，年轻人说话那么难听，还让别人出去。”
　　关锦笑眯眯地说道：“许怀哲前面还喊‘方总’呢，许怀哲敢不敢自认是人家的前辈啊？说实话就叫难听？难道真等头破血流才想起来有经验的指点？”
　　她继续说道：“爸，我跟你说，许怀哲可能也就上了这节目才接触到风投，人家方卓不知道都接触多少风投了，那都是拿千万资金，两个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你别替许怀哲自作多情了。”
　　关建国冲着女儿瞪眼：“你以前不是说许怀哲是你北京财贸的学长吗？怎么老是向着方卓说话？”
　　“虽然是学长，可我又没见过他。”关锦看着电视，“方卓更年轻更厉害更好看啊，我凭什么不向着他？”
　　关建国被闺女的话噎住了。
　　就在父女俩争论的时候，电视上的方卓已经带着许怀哲和摄影师前往“互联网医疗”的总部，节目组也适时打上字幕为这个场景稍作介绍。
　　挂号网是国内第一家线上挂号公司，互联网医疗则是业内重要的竞争对手，换言之，方卓即将踏入竞争对手的公司并试图把保险卖给他们。
　　“哈哈哈，有创意，这个方卓的脑子真活泛啊。”关锦被吸引住了，连声称赞，“不说成不成，就人家这脑子这胆量能是一般人？”
　　关建国没表态，眼睛却紧紧盯着电视，连酒杯都放下。
　　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些好奇这个人前往竞争对手公司的做法，想看看能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第173章 对比
　　就在电视镜头上播放着方卓和许怀哲走进“互联网医疗”的公司时，广告来了。
　　“诶，这时候放什么广告。”
　　关建国有些不满，冲着煎饼果子咔咔一顿造。
　　“我在想方卓刚才对许怀哲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关锦用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再往空中一扔，然后用嘴准确接住，“说是互联网是趋势是朝阳行业，可这两年除了门户网站上市，其他也没有什么大的发展。”
　　关建国不懂这个，沉默着喝完最后一口酒，心中考虑的还是半死不活的单位情况，不管怎么样，今年年底之前得走了，要不自己搞点东西做，要不就是去私企。
　　广告结束，节目回来。
　　然而，画面并没有接上刚才的镜头，变成了其他组销售保险的情况。
　　“搞什么呀！”关锦不满道，“还想看方卓怎么卖给竞争对手呢！”
　　关建国也有这种感觉，可没有说出来，免得助长女儿向着方卓的叫嚣。
　　节目继续播出，展现出规定情境下的真实推销究竟是什么状况。
　　有选手紧张到说话都不利索。
　　有选手面对路人的询问答不上来保险内容。
　　有选手甚至拉着路人的衣服乞求对方给个面子。
　　不专业、陌生路人、销售保险……
　　这不是一个很容易卖出的销售场景，很多选手都遇见了困难。
　　“不好卖呀，这要换了我，我估计也差不多。”关锦设想了一下这个场景，“没准我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太难了，这太难了！”
　　关建国点点头，表示同意，不用“没准”，他确定自己就是面对陌生人说不出话来的那种推销员。
　　电视画面一转，重新回到方卓和许怀哲这里。
　　——“我们是央视财经节目的，你们陈总在吗？”
　　——“今天我们过来是配合央视录一款财经节目，几经考察呢，感觉咱们‘互联网医疗’很合适。”
　　寥寥几句话，二人组被请进互联网医疗的会客室，异常轻松。
　　关键是，前面画面正播着其他选手的各种窘迫，这切过来就瞧见方卓谈笑自若地喝上茶，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关建国有点懵，扭头问女儿：“不是说这家是竞争公司吗？为什么直接就进去了？”
　　关锦有着观众的视角，很轻易地就捋了过来：“他又不是明星，这明显竞争公司的员工不认识他，而且，方卓没提自己，报的是央视名头和许怀哲名字……太狡诈了！”
　　狡诈的还在后面。
　　电视上的方卓向许怀哲坦露想法并要了张摄影师的名片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随即，他对进来的市场经理叶筠侃侃而谈，既提保险，也提挂号。
　　当叶筠说出那句“您要是来我们公司，一定能把业务做出色”，沙发上的关锦笑得歪在一边，连关建国也忍不住喝了一大口酒。
　　他看明白也听明白了，这年轻人就是业内专业人士，那能做不出色吗？
　　就好像，自家单位的车间主任跑到另一家竞争单位去做基础工作，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电视的会客室里又一番对话，场景便挪到空间更大的会议室，方卓也面对着更多竞争公司的员工。
　　可是，他依旧没有怯场。
　　时而聊起互联网医疗在医院的一线接触内容，时而聊起大家共同面对的生病风险。
　　而且，他很真诚的没有回避保险业务能力不足的这个事，强调了自己是为央视录制节目，保险单经过筛选，属于大众都比较适宜的承保内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要对比就知道方卓和其他选手的差距。
　　“这个人真的有点东西啊。”关建国终于第一次对空降的12强选手给予正面评价。
　　关锦越看越搞笑，讶异于创业节目这么喜剧又戏剧化：“这应该是真的吧？不是提前沟通好的吧？不然这些员工们的演技也太出色了！”
　　“嗯，应该是真的。”关建国去掉恶感滤镜后就有了公正的评判，“不说别的，就这方卓的一张嘴，真的比其他选手强，不愧是当老板的。”
　　“他不是嘴强，是心理素质强，不然，哈哈哈，就那么当着一屋子对手的员工搁那聊。”关锦说着说着就笑。
　　父女感叹之间，镜头画面明显加速，方卓和许怀哲的二人组也拿下了15单的惊人成绩。
　　随后，方卓把脖子上的M1播放器作为奖品抽给市场经理叶筠。
　　最后，互联网医疗的员工们和二人组进行大合影，画面定格的一幕里，方卓潇洒的笑着，毫无愧疚之意，另一方的员工们则是荣幸、激动的表情，这可是央视录制节目呢！
　　这个镜头再次逗笑电视前的父女俩。
　　关锦边笑边说：“那个M1是什么牌子的播放器啊，爸，你知道吗？方卓还说是北半球最好的播放器。”
　　关建国的单位就是做电源，曾经还接过walkman的订单，可惜这两年江河日下，但他对市场上的一些电子产品还算了解。
　　“M1？北半球最好？没听过啊。”他有些疑惑，“回头我问问别人，现在的东西变革太快了。”
　　关锦点点头，没有太在意，就是觉得M1的外形挺好看，很符合自己的审美。
　　电视里关于方卓的商战镜头结束，仿佛同样感觉其他选手没什么看头，镜头随意切了切销售状况边回到录制厅。
　　蓝队毫无疑问的销量更多，却因为队长的违背规则而被判负。
　　“这有点不公平啊……方卓一个人就卖了那么多单。”关建国忍不住也抱不平。
　　只是，还没等他再多说什么，方卓对队友尖锐式的淘汰感言就让他有点被刺挠到。
　　不过，关建国这次没说什么，反而向女儿询问道：“你觉得方卓这样说话有没有问题？”
　　关锦也觉得直接说要淘汰队长的话有些刺耳，她思索了一会才侧面回答道：“方卓实打实是一个企业的老总，想必他处理过类似的事情而不是像其他选手那样纸上谈兵。”
　　“就他这种笃定、直接的态度，我能相信他一定实际确定过这样的处理对企业最好。”
　　“仔细想想，在其位担其责，他这话在理。”
　　关锦说完这些又宣布道：“爸，我要给他的公司投简历了！”
　　“什么？我都没弄明白挂号网到底是个什么公司。”关建国直皱眉，“节目看看就好，工作的事你别急。”
　　“这难得也让我们能审视审视公司的老板，多好啊。”关锦笑道，“人家的公司可是业内领跑呢。”
　　关建国摇头：“你别冲动，听我的，我找人帮忙打听打听，现在的市场上啊，弄虚作假的可不少。”
　　关锦眨了眨眼睛：“人长得好看，怎么会弄虚作假。”
　　“胡扯！”关建国不同意，“长得帅不能当饭吃！别说了，听我的！”
　　关锦撇撇嘴，心里却拿定主意，先想办法联系到那位同校的许怀哲学长，然后再问问方卓的情况，好歹一起录节目，一定知道的更清楚。


###第174章 纸上谈兵（上）
　　“太der了。”
　　“没想到我在节目里是这个样。”
　　“侧颜不错，台风不错，就是行事上……”
　　方卓第一时间收看了央视财经频道的《赢在中国》，也头一回瞧见自己在节目中的行事作风，嗯，居然有点贱嗖嗖的，这可不太妙。
　　当然，节目镜头不知有意无意的给了M1不少镜头，这一点还挺让人高兴。
　　节目播出完毕，朋友亲人们的问候迅速抵达。
　　“哥，你以后是不是能去当明星了？”医院里妹妹赵素祺的声音很兴致勃勃。
　　“儿砸，你什么情况？做事一定要稳健！”家乡老娘的忠告那叫一个谆谆教诲，好大儿的颠覆表现让她很意外。
　　“小方，可以啊，没想到你录节目也很厉害，我问一声，你那样做是不是都被安排好的？”虞红打过来的时候正是节目刚播放完，“每一步都出乎我的意料，但确实又是你这人能做出来的事！”
　　“哦对，公司里有空的人基本是集体观看了你的节目，他们让我统一转达敬意，老板好样的，老板冲第一。”
　　电话一个接一个，大家都对央视节目热情高涨，哪怕这只是一个财经节目。
　　方卓感觉之前拿到国家级荣誉的时候都没这么密集的电话轰炸过，算是真正见识了央视平台的强大传播能力。
　　不过，节目播出和录制有延时性，央视二套播出12强商战第一天的时候，为期七天的商战已经录制完毕，方卓顺利的入围5强。
　　要说这商战其实也没啥劲，就是变着法的卖东西，还扯一扯团队比拼。
　　虽说不完全是纸上谈兵，可方卓还是觉得有些虚，尤其中间有一天去超市卖红酒，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往红酒堆里那么一站，一整天下来的销量就莫名其妙的比其他选手高上不少。
　　12进5的过程基本可以用三个词来囊括——别出心裁+莫名其妙+智珠在握，而这个结束之后便是节目组给的两天休息时间。
　　至于后续，《赢在中国》和上辈子印象中的节目流程有些不同，大概一变百变，5强选3的流程是五位选手自述创业项目、彼此评论对手、评委点评打分，听起来火药味比较浓。
　　“方总啊，我感觉节目组好像做出更改了。”评委中的马化腾打电话聊天时聊起后面的录制，忍不住透露了一个消息，5选3的规则和先前不太一样。
　　“哦，这个也是随便改的吗？”方卓对节目不太懂，只觉不太严谨。
　　马化腾已经录制很多期，闻言笑道：“可能是觉得更改后更有看点吧，我感觉你来这节目之后更有意思了。”
　　方卓开了个玩笑：“看，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我这跨界了都闪闪的很出众。”
　　“说到跨界，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国内的播放器市场。”马化腾忽然想起一件事，原本他见方卓十分看好播放器便起了些兴趣，可了解过后就打消念头，“竞争挺激烈的，不是蓝海啊。”
　　“一切事物都是运动、变化、发展的。”方卓回了个虚的，依旧信心满满。
　　马化腾便没有再说更多意见，他的核心业务已经足够操心。
　　不过，时隔一天，距离央视财经继续录制还有一天的时候，互联网界发生了一件震惊业界的事情——美股上市的新浪召开董事会，宣布免除创始人王志东在公司的一切职务。
　　新浪去年才在美股上市，今年刚到年中就把创始人踢出局，这几乎让所有的互联网企业高层都惊愕不已。
　　“方总，你听说了吗？新浪的王志东被赶出他自己的公司了。”
　　马化腾之前录制的时候还顾忌着选手的目光，这次录制5选3破天荒的找到候场的方卓，聊起昨天席卷业界的消息。
　　“嗯，接到好几个电话。”方卓点点头，“新浪的股权太乱，他掌控不住了。”
　　马化腾感叹道：“上市公司啊，这是到美国上市的国内互联网公司啊！”
　　“所以，这是一记警钟，风投、私募的融资可以拿，但企业控制权一定得牢牢控制在手里。”方卓说道，“你知道昨天谁给我打电话吗？申新的人。”
　　他继续说道：“申新说绝对不会出现新浪那种情况，让我放心，他们比我还敏感，也挺有意思。”
　　马化腾面色有些古怪。
　　方卓注意到这位的表现，问道：“怎么了？”
　　马化腾“咳”了一声，微怒道：“他们没给我打电话。”
　　申新正是在方卓的牵线下收购腾讯的10%股份，是挂号网和腾讯的共同股东。
　　方卓忽觉气氛有点尴尬，他连忙笑道：“是吗？哈哈哈，呃，摄影机进来了，晚上聊，这王志东太不小心了。”
　　摄影机真的进来了，评委们也跟着进来。
　　马化腾抛下心中的些许不满，虽然申新没打电话，但他们收购股份的合同里签订了只分红，后续的收购看来还得坚持这一点，以后的融资和上市之路一定得注意控制权。
　　今天的节目录制属于室内，评委和嘉宾们加起来有七位，场下还有很多观众。
　　作为忠实观众的关建国得益于女儿找上学长而拿到两张现场票，此刻已经坐到第三排，他和关锦眼睁睁看着评委之一的马化腾和方卓热聊了一刻钟。
　　“这真的是内幕关系啊。”关锦瞧着这一幕，嘀咕了一句，“但很符合我对他上一期节目的印象，荤素不忌。”
　　“什么内幕不内幕，你不是说挂号网做得不小么，那是人家的人脉关系。”关建国完全扭转了第一眼节目的印象，转而开始青睐于有可能成为自己女儿老板的男人。
　　关锦注意到现场编导的目光转悠过来，连忙闭嘴，专心看节目的录制。
　　依旧是评委宣读本场规则，然后由主持人简单介绍了下目前的全国5强选手。
　　上一期的12强中有一个空降名额，然而，仅仅是一期节目的播出，他便用他格格不入的风格打破观众们对这个名额的质疑。
　　就这，观众们还不清楚他下一期“亲口”淘汰了关系不错的队友。
　　但节目组发现挂号网总裁的潜力，不惜对规则稍作调整，由实转虚，变成阐述+挑刺+答疑的纸上谈兵模式。
　　每一位选手发言完毕就会立即被另外四位选手试图挑错，这样也方便让这位选手积攒怒气在后续环节中还回去。
　　第一位发言的正是方卓，他昨天考虑着新浪创始人的遭遇，一时间倒没太细微的体会节目组的良苦用心，只是面带微笑且心满意足的聊起来这个节目的初心。
　　——代号为M1的音乐播放器项目。


###第175章 纸上谈兵（下）
　　“大家好，我是五号选手方卓。”
　　“我的创业项目是音乐播放器。”
　　“现在我手中这款白色的小巧机器就是我们做出的原型机，我们公司内部把它命名为M1，当然，后续上市的时候未必是这个名。”
　　评委和嘉宾注视，主持和观众聆听，灯光打好，镜头拉近。
　　方卓站在舞台上手持白色M1，侃侃而谈，有种面对风投揽投的美妙感觉。
　　他看了眼稿子，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稿子放在了一边。
　　后台的节目组注意到这个动作，连忙高兴的嘱咐给一个特写，来活了啊这是。
　　“很多人都说以后是互联网的时代，可体现在哪里呢？”
　　“怎么才算是互联网的时代？”
　　“我们，尤其是创业人又要怎么来迎接这样的时代？”
　　方卓顿了几秒留给现场消化信息，找到一种新的感觉——好像在公司会议室开会。
　　他抛开这个念头，沉稳的表达自己的观念：“我认为互联网的时代和机遇便是互联网和不同领域的结合创新。”
　　“而我手上的M1正是依托于这个逻辑下的新时代产品，它将极大的改变当前的听歌方式，逐渐成为千家万户欣赏音乐的电子消费品。”
　　“互联网和新闻结合变成了门户网站。”
　　“互联网和通讯结合变成了腾讯QQ。”
　　“互联网和商务结合变成了阿里巴巴。”
　　“互联网和医疗预诊结合变成了挂号网。”
　　方卓意味深长地说出最后一个例子，随即坚定地说道：“互联网和音乐结合就是我手中的M1。”
　　“它足够小巧，能让人随身携带，它容量很大，能承载十盘磁带的歌曲，它获取歌曲方便，直接插入电脑即可下载。”
　　“以及，它很漂亮，不单单是电子消费产品，更是一种艺术上的审美体现。”
　　方卓介绍M1的态度是卖力的，可他嘴上聊起产品优点时的语气不疾不徐，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终端急切的推销员，牢记企业老总的定位身份。
　　“这款产品是当先全球最领先技术的结合，我们从各个国家采购零件，可以确保它是北半球最好的产品。”
　　“至于市场上的定位，音乐播放器的领域里索尼的walkman最受全球欢迎，我们对标的就是walkman产品线上的中高端产品，希望能在未来的2-3年时间里取代索尼在这个领域的统治力。”
　　方卓拿着M1的左手有些酸，他最后冲着镜头坚持了三秒才把它放到桌上，笑道：“这就是我的创业项目，一款划时代的音乐播放器，谢谢大家。”
　　不管划不划时代，这位的发言风度翩翩、言语清晰、逻辑乍听没什么问题，台上台下都鼓起了掌声。
　　方卓心里稍稍松口气，盘算着这次场下的风投机构，其实就算台上达不成合作也没关系，借着央视的平台能接触更多机构也是很好的渠道。
　　“其他的选手对于五号方卓的创业项目有没有什么疑问？”主持人在旁边发了言。
　　今天这一场的评委和嘉宾们会对五位选手的表现打分，分高的三位便能晋级，也即意味着对手发挥差或者自己发挥好都有可能获得更高分数。
　　只是，刚刚方卓的发言几乎都特么的不是在发言而是在演讲了！
　　风采逼人。
　　这逼人真的有风采。
　　四位选手不约而同的陷入犹豫。
　　这时，主持人又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这便有些暗示的意味在里面。
　　4号选手赵尧举手，示意发言。
　　主持人笑着允许，方卓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赵尧，他知道这一位是从美国回来的海归，工作履历不错，简单的接触中颇有些自负。
　　“刚才听方卓的发言，他的目标是挑战索尼的walkman。”赵尧说道，“众所周知，walkman从诞生到现在已经在全球卖出上亿台的机器，对于一个创业项目而言，这很不理智，我认为很难成功。”
　　方卓等了两秒，见他没有下文，微微一笑：“这就是时代发展的魅力，任何跟不上时代的企业，不论是不是巨头，都有可能会被潮流淹没。”
　　“赵尧所说的话我已经在公司内部听到过，包括索尼的产品销量也有被提出来，我当时是这么告诉他们。”
　　“巨头的体量在新时代面前不是优势，反而是劣势。”
　　方卓扫了一眼全场，为疑惑的观众和思考的评委解释道：“索尼在walkman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在面对一种不确定的未来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旗下的明星产品，不会全力押注创新。”
　　“老话说得好，船小好调头，索尼的船太大了，他们单单内部的阻力就是新时代机遇下极难解决的问题。”
　　方卓不像是在比赛现场，他犹如局外人一般闲庭信步的点评行业巨头：“我不相信索尼能立即放弃过亿销量的walkman，等到他们意识到机会，最好的时机就已经过去了。”
　　“这是巨头的悲哀和恐惧，索尼会在吃到苦头后才明白这种机会的可贵。”
　　一番极其精彩的解答换来全场的掌声。
　　赵尧皱眉说道：“凭什么能认定这就是个好机会呢？我相信索尼一定会研究这个市场的发展方向，他们不愿意改变航道未必是内部阻挠，很可能是不看好你M1采用的技术。”
　　“如果认为互联网是未来发展的方向，那么，M1就是一个好的机会，如果不认可互联网的巨大发展趋势，也没什么好说的。”方卓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前者。”
　　赵尧听着再次响起的掌声，感觉自己反而失分了。
　　他冷静的呼吸两口，问道：“你说你的M1是从全球采购零件，是先进技术的结合，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夸大其词，一个初创的项目在逻辑上怎么能得到最好的技术？”
　　“嗯……用钱。”方卓犹豫了一下，说道，“所以，因为成本，我们对准的是索尼中高端产品，他们的低端产品仍然会有一定的生存空间。”
　　现场响起一片笑声，五号这个年轻人好大的口气，索尼还要感谢他没有赶尽杀绝不成？
　　赵尧立即追问：“到底是什么技术？你们所谓的全球采购又是从哪里采购？既然你已经拿出机器，那肯定是有稳定的供应链吧？”
　　“这一点属于商业机密。”方卓耸耸肩，“我们仍旧在试不同的厂商零件，但我刚才说的优点都已经能达到，不论对于消费者还是投资机构，我认为有这就足够了。”
　　赵尧犹疑着是否要反对，可转眼瞧见评委的目光觉得再问下去都是成全对方。
　　他咬咬牙，说完最后一句：“我还是不看好M1，它面对的可是索尼啊，我欣赏方卓的勇气，不看好方卓的选择。谢谢大家。”
　　方卓瞥了一眼，你这就事论事啊，说什么勇气不勇气，有点耍赖了不是。


###第176章 互怼
　　仅仅一位选手的发言，场内的评委、嘉宾、观众因为要认真听内容没太觉得，后台的节目组已经发现赵尧的问题有些太软绵绵的不着力了。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两人的水准不在一条线上。
　　这导致预想中的火花不是太大，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论方卓在台上的发言还是解答的内容都挺不错，这一点应该也能让播出时的观众感到满意。
　　后台里的节目组这么考虑，前台的主持人问了两遍之后却不见其他选手举手发言了。
　　赵尧已经属于原本选手里比较逻辑清晰、能说会道的，他在方卓面前都掀不起什么波浪，其他人更没有进攻的欲望。
　　而且，对方可是连产品都做出来……这是一拿到资金就能投产了吧……
　　主持人略有些失望的进行下一环节，由嘉宾和评委对五号选手的发言进行点评。
　　“刚才方总提到我们公司，那我就不得不发发言了。”评委之一的马化腾笑着拿起话筒，“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和方总是很好的朋友，节目的邀请就是由我转达，当时他可以选择当嘉宾或者选手，恰好手上有个新的项目就选择站在舞台上。”
　　“那个项目就是M1，我之前没见过成品，今天见到这个漂亮的白色M1，更让我有种投资方总的冲动。”
　　“我个人是很看好音乐播放器这个项目的，也毫无疑问认为互联网的发展将会很快的改变我们这个时代。”
　　马化腾表了态，也为方卓来节目的缘由做了个简单解释。
　　台上的方卓微笑颔首，这家伙之前还说播放器不是蓝海呢，这台上又变了个样。
　　一番发言，马评委全是溢美之词，正是同为互联网企业老板的花花轿子众人抬。
　　只是，这样的话落入嘉宾朱鑫礼耳中就不太是味了。
　　今天到场的嘉宾里其实互联网是少数，不论中粮、汇源还是蒙牛、海尔都是传统行业里的优秀企业，也自然有着自己的看法。
　　“都说未来是互联网时代，可如何发展和到底什么样还有待商榷吧，不能你说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朱鑫礼缓缓开口，语速舒缓，内容尖锐，“我这人说话直，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不要介意。”
　　台上的方卓笑着伸了伸右手，颇有咱坐而论道的架势。
　　朱鑫礼也就直言不讳了：“互联网是趋势，是趋势，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趋势？就方卓刚才举的例子，有几家是盈利了的？”
　　“一个企业连基本的盈利都不能，你拿着你那项目自比他们又有什么说服力？”
　　朱鑫礼语速变快，犹如疾风骤雨般批评道：“我们做企业的不能画饼啊，得脚踏实地的发展，不然一定会受到反噬。”
　　“你说互联网结合新闻做成门户，据我所知，有一家上了市的门户网站刚刚就有创始人被赶出公司吧？”
　　“你说互联网碰见商务变成阿里巴巴，这阿里巴巴没有收支平衡吧？”
　　“你说那挂号网，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我的意思就是，咱不能拿未来的事这么比，方向的事情都是摸索出来的。”
　　“索尼确实是行业巨头，音乐播放器的市场有，但一定不容易做，我认为这个项目可以慎重一点。”
　　朱鑫礼的话说完了。
　　相较于4号选手的无力，他的话让现场很多人都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朱总公司的汇源果汁我也很爱喝。”方卓拿着话筒，丝毫不慌的先回了一句，“不过，刚才的话我是有些不认同的。”
　　“今天在座有不少风投的高管，我想不论哪一家在判断投不投资的时候都不会拿现在的盈利当作标准，投的就是一个预期，预期越好，投入越大。”
　　“这是其一。”
　　方卓条理清晰地说道：“其二，为什么我刚才专门拿那几家企业举例呢，因为他们是不同领域和互联网结合最好的公司。”
　　“朱总说的是门户网站是新浪，可能在座的很多人还不知道他们创始人这个事，但一个诞生两三年即上市的公司都不能被称之为成功，那成功的标准未免太过苛刻，更何况，门户网站不只新浪一家。”
　　“朱总说阿里，说来也巧，阿里总部在杭州，我也在杭州做了很久的业务，对他们比较了解，今年或者明年，阿里就会收支平衡，朱总不信这个判断的话可以让节目组现场连线阿里的马总。”
　　方卓底气很足的补充了一句：“我相信投资了阿里的风投很快就会迎来收获，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刚才朱总可能顾忌马总在场，没说互联网与通讯结合出的腾讯，其实大可不必，这就不用现场连线，直接问他好了，腾讯发展到现在不说客户量、不说业务布局，就说收支，情况怎么样？”
　　马化腾的脸色自朱鑫礼说话就很淡，现在听到小方总的问题没太犹豫，坚定地答道：“我们今年的第一季度接近收支平衡，第二季度已经有了利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央视的能量很大，请来的都是行业大佬，互联网嘛，目前的分量还是有些薄弱，评委之间微妙的苗头不在镜头画面里，日常接触却能感受到。
　　方卓点点头，联通和腾讯的合作简直就是打通流量转化的生命线，腾讯自此就一发而不可收，但几年后的移动时代还有机会分个高低。
　　如此念头微微一转，他露出笑容：“朱总对挂号网不多说，是因为我就是挂号网的总裁，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挂号网确实是小辈，今年只拿个‘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的荣誉，进步空间还很大。”
　　方卓一一辩驳回去，收尾道：“关于对巨头的挑战我刚才就表述过想法，这里就不赘述了，索尼是巨头，但他们还没意识到互联网时代正在开辟一个新的航道。”
　　他最后说了一句：“发令枪已经打响，我们正跑出第一个身位，留给索尼的时间不多了。”
　　果决自信、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什么叫创业精神啊？
　　话筒放下，掌声响起。
　　自创业节目《赢在中国》播出，嘉宾和选手很少能有这样的互动，盖因出席的嘉宾都是行业有一定地位的企业高层，台上的选手太过弱势。
　　今天站在台上的方卓却自若的探讨/互怼/互动下来，现场的火药味和精彩味让现场观众们都心呼过瘾，这才热闹和有意思啊！
　　第三排坐着的关锦捏了捏包里的简历，雄赳赳的仿佛是自己打了胜仗，她扫视另一边的评委、嘉宾席。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再上啊！
　　台上那个明显意犹未尽呢！


###第177章 起步资金
　　满场掌声过后，台上没声音，台下静悄悄。
　　方卓是说完了话，另外四位选手则上个环节就放弃发言，这会自然更没声音。
　　朱鑫礼脸色不太好看，他有些没想到方卓这个年轻人就这么给了自己一个长篇大论，有心想拿话筒再说却又觉得这个场合真的吵起来不合规矩。
　　至于其他坐着的评委……
　　蒙牛牛根生来央视只为宣传，他不懂互联网，不想发言。
　　海尔张瑞敏有些欣赏选手挑战巨头的举动，不想圆场。
　　中粮宁高宁倒是拿了下话筒，可是考虑到那句“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又放了下来，没必要发言。
　　一时间，央视录制厅诡异的沉默了十秒钟。
　　台上的主持人等了三秒、五秒、十秒，本以为立即会有嘉宾跟上发言，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还好是录制而非直播，不然就成播出事故了。
　　“咳。”今日资本的总裁徐新拿出话筒，清了清嗓子为尴尬的局面解围，她笑着说出刚才方卓说过的话，“我们风投确实是看预期来判断投资与否。”
　　一句话让朱鑫礼的脸变黑了。
　　徐新没有过多展开，直接转进到下个话题：“听着方卓的介绍，我对M1还挺感兴趣的，可一方面你说要对标索尼的中高端机，一方面又说你们从全球采购，那么，你有没有考虑一件事，这个市场做起来后如何面对竞争者？”
　　“你们有没有技术门槛？你能采购，别人也能采购啊。”
　　方卓略一沉吟，答道：“总体来说，音乐播放器的技术门槛不是特别高，我们之所以瞄准这个市场也是因为硬件层面上有所突破，具体到应对竞争者的技术门槛自然也有，我们的产品团队有不少人来自交大。”
　　“市场虽然是新市场，成员却是有着丰富的经验，供应链会考虑签订独家协议，这方面还会再斟酌。”
　　徐新点点头，方卓这人也有成熟的创业经验了，相较于其他选手还是靠谱的。
　　她又问道：“比赛已经到这里，那你考虑释放多少股份、拿到多少投资？”
　　方卓再次拿起桌上的原型机，阐述道：“团队基本搭建出来，机器也正在打磨，供应链在选取成熟稳定的厂家，风投这一块其实上节目前就有接洽。”
　　年轻总裁说得很自然，他的表现没人会怀疑这话有问题。
　　“目前我们内部衡量的数字是释放10%的股份，拿到千万的资金。”
　　相较于挂号网的起步，易科上来提出的数字就大得多了。
　　徐新笑道：“那方总你就是奔着冠军来的啊。”
　　“倒也不是，重在参与吧。”方卓回应的很平淡，“投资这种事情其实可以多聊几回，风投挑项目，项目也挑风投，节目和场外都能聊。”
　　徐新微微点头，真觉得这项目可以聊聊，她最后说道：“好，我没什么问题了。”
　　主持人这次立即跟上，问了遍评委、嘉宾，其他人没有发言欲望。
　　五号选手方卓就此与一位选手、两位评委、一位嘉宾有所互动，这基本就占用一期节目的一半时长，等到播出时一定会剪去一部分。
　　紧接着就是四号选手赵尧的项目阐述，他是海归，要做的是“直复营销”。
　　方卓趁着镜头没在自己这边把玩了下桌上的M1，不知道这一趟央视之旅能不能为它筹集到资金，至于旁边这位刚才向自己挑过刺的选手，他其实不怎么在意，也不打算在下面的环节上发言。
　　他为人还是比较中正平和的。
　　然而……
　　“我们这个直复营销是起源于西方的营销理念，如今与时俱进利用互联网、线下具体场景来帮助企业巩固客户。”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家梯瓦制药利用直复营销做的很出色，所以我回国以后就找到同伴一起来帮助国内的企业进行这方面的拓展，目前已经在和医药厂商接触。”
　　“我们的团队有十个人，贵精不贵多。”
　　方卓听到“医疗”两个字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竖起耳朵，嗯，毕竟是挂号网的总裁嘛，多少沾点边。
　　很快，环节到了竞争对手的问询。
　　方卓举手示意，四号选手赵尧的心里便是一沉。
　　“我习惯将复杂的简单化，直复营销就是营销的一种呗。”方卓说道，“刚才赵尧说要从医药着手，能理解为一种高级药代吗？”
　　赵尧否认道：“不，我们更多是直接针对病患群体，帮助他们获取便利。”
　　方卓猜测道：“比如一些价格相对高昂的特效药？”
　　赵尧犹豫了一下，没有否认。
　　“梯瓦制药能在美国利用直复营销，你在国内运用这个概念未必就符合国情。”方卓直白地说道，“我平时的工作里也接触不少医院，我建议你了解一下国家规定的用药标准以及行业情况再决定是不是从这个领域做起。”
　　赵尧思考了一下，想开口却被方卓继续说的话给堵回来。
　　“我经常会和医院接触，这方面的规定还是相对严格的，我不知道国外什么样，但国内市场就是这样，你的直复营销如果要从医药起步将会很难。”
　　方卓说得比较肯定，然后就放下了话筒，他其实是忠告，不是挑刺。
　　赵尧尽管已经稍微接触了医药厂家，可考虑到方卓挂号网总裁的身份就没强硬展示自己的渠道。
　　说实在的，听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有点动摇，这是不是回来得太急切，政策没了解到位？
　　如此场面，选手个人是比较减分的。
　　也因为有了方卓这么一遭，剩下的三位选手都趁机挑了挑毛病。
　　直复营销的概念听起来高大上，讲究用户的直接反馈，实际上也不怎么稀奇，真正要深入到一线在如今很难能依托互联网进行展开，能直就不错，遑论“复”了。
　　赵尧接受问询，经受点评，如此一番下来，心情颇为沉重，对于之前站出来也就有些后悔，当时要是自己像其他三人那样闭麦，没准人家也不挑自己毛病呢。
　　从早录到晚，剩下三位选手的环节，方卓基本就没再发言，主要在考虑易科的风投接洽，偶尔想着挂号网的扩张布局。
　　傍晚时分，选手的评分出来，方卓居首晋级，四号赵尧和二号张英被淘汰。
　　主持人宣布今日的录制结束，略有些倦意的方卓一边和三两位第一次见面的嘉宾寒暄，一边考虑从挂号网先拆借一笔资金到易科。
　　“方总。”商战中被淘汰的许怀哲从观众席走过来打了声招呼，“你今天表现太好了。”
　　“有吗？”方卓觉着还行。
　　“看来你的M1是能拿到一千万了。”许怀哲恭维，顺带介绍道，“不知道方总你这边缺不缺财务人才，我有个师妹就要毕业，特别喜欢你们挂号网，今天还来现场看录制呢。”
　　他边说边递简历，又示意了一下观众席上还没走的关锦父女。
　　“啊？”方卓一愣，这算是内推吗？
　　不，自己和许怀哲也没那么熟，这是外推、生推啊。


###第178章 市场的归市场
　　“方总，这几天约个时间聊聊。”
　　“方总，这是我的名片。”
　　“方总，留个电话吧。”
　　央视财经频道的节目结束录制，方卓身边时不时有人简短停留，彼此交换名片和电话。
　　今天不只是评委嘉宾席上有风投机构，台下观众席也坐了好几家，现在趁着机会踊跃的出现在方卓眼前又很快消失。
　　方卓简单寒暄后就见到许怀哲去而复返，带来了原本驻足的学校师妹。
　　他已经翻了眼简历，问道：“你就是关锦？”
　　“对，方总，我是您的忠实粉丝。”关锦声音很大的引来不少人注目。
　　“嘿，声音大，胆也挺大。”方卓顿了顿，“晚上一起吃饭吧，正好人少，我们挂号网可是小公司，对高材生稀罕得很。”
　　关锦很开心，但仍然纠正道：“方总，我是想跟您那个M1项目，我觉得您说得很好。”
　　方卓很意外，评价了一句：“胆子更大了。”
　　今天的录制算是M1项目第一次公开信息，这竟然能招来一位北京财贸的毕业生，确实很出乎意料。
　　不过，这简历既然是提前带来，她原本冲着的应该就是挂号网吧？
　　短短时间里改变了目标，这是觉得M1有成功的希望，现在加入进来的位置比运行大半年的挂号网要高？
　　方卓动念之间把关锦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也没有太在意，他招呼一声腾讯马、许怀哲以及刚刚出现的制片人胡檬，再加上关锦，这囫囵就攒了一桌。
　　从上海来北京，这一趟的录制之旅已经接近尾声，有的事正好能在饭局上催一催。
　　晚上七点，一行五人在新荣记餐厅落座。
　　“胡姐，节目上的资金要是和我的要求不达标，我到时候可以拒绝吗？”
　　点了几道招牌菜，寒暄了一会，方卓笑着聊起胡檬一手打造的节目。
　　制片人胡檬一愣：“有这个必要吗？节目上都很好谈吧？”
　　“主要是我的公司已经成立，不像那几个年轻人。”方卓自然而然的语气没让别人感觉奇怪，“而且，M1项目我是很认真的，不能为了节目场面就随意增多、减少股份。”
　　胡檬沉吟。
　　“嘿，要不，胡姐，你直接给我整个冠军，这样不就得了。”方卓笑着说道。
　　“呸。”胡檬没好气地说道，“明明能凭实力拿冠军，何必用脸皮呢？”
　　一桌人皆笑。
　　胡檬在笑过之后算是正式回答这个问题：“到时候节目上看情况吧，我们还是希望从企业的实际出发，这种事情勉强的话也不好。”
　　方卓竖起大拇指，看了眼傻乎乎听聊天的关锦，说道：“胡姐敞亮，我让小关敬你一个。”
　　关锦连忙站起来就要举杯闷。
　　“哎，哎，我开玩笑的，许怀哲，你这师妹有点虎啊。”方卓拦下，笑着对居中递简历的许怀哲说道。
　　许怀哲大笑，他也就才认识这个师妹。
　　“一看小关就是酒量很好，正好让方总可以多喝果汁。”马化腾最近和方卓吃了好几次饭，知道他的习惯。
　　关锦只是跟着笑，觉着这群人之间的气氛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方总，你还真挺适合上节目的，以后有机会我多给你推荐推荐适合的电视资源。”胡檬满是好意地说道。
　　方卓摇摇头：“这已经是挤着时间来北京了。”
　　他稍有抱怨地说道：“胡姐，你不知道，我白天录完节目，晚上回去还得把公司的情况问一遍，本来我们挂号网就在高速发展，我在北京基本属于天天加班的状态。”
　　“行行行，等《赢在中国》一结束，我就帮你约人谈谈广告。”胡檬闻弦歌而知雅意。
　　方卓再次竖起大拇指，这次真的是他自己敬了一杯酒，人精啊，自己还没说到那话呢。
　　一群人吃吃喝喝，腾讯马和挂号方多数聊互联网，尤其近期新浪的变化，央视胡时不时提起这次节目邀请各个行业大佬的趣事。
　　至于许怀哲，他基本插不上话，他的学妹关锦就更是个吉祥物。
　　晚饭接近结束，方卓的脸色因为接到一个电话而稍有变化。
　　“怎么？真是忙到吃饭的时候也要处理公司的事啊？”胡檬笑着问了句。
　　“确实公司有事。”方卓脸色归于平静，然后才笑道，“胡姐说上回我去竞争对手那偷袭的反馈不错，这不，人家也给我玩了一手偷袭。”
　　胡檬讶异：“怎么个偷袭法？”
　　“人家的业务开到上海去了。”方卓微微一笑，摆摆手，“不说公事，我再敬胡姐一杯。”
　　方卓言笑如常，饭桌上的其他人都以为事情不大，但马化腾却知道这个情况最起码不小，上海是挂号网华东区域的重地，这个市场居然被渗透……
　　尤其，线上预诊的领域和行政层面捆绑比较多。
　　那是不是意味着挂号网在上海的人脉没抵住对方的关系呢？
　　马化腾出于公司总裁的直觉进行了简单的分析，但他没开口问起这个事。
　　事实上，宾主尽欢的晚餐过后，方卓匆匆回到酒店便立即连线了虞红，进一步确认情况。
　　然后他又把电话打给申新的王风益，尽量平和的聊了下这个事。
　　王风益很吃惊，他更能意识到不寻常，电话里表示会详细问问情况。
　　现如今的上海医院基本都已经接入了挂号网，这个城市属于华东区域具有宣传和示范意义的市场，也是挂号网打算在第二轮融资时拿出来的说服力筹码。
　　北京“互联网医疗”的渗透比较刁钻，原本对方在“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的荣誉光环之下已经前往空白城市的市场，忽然一下子的咬上来就显得很凶狠。
　　事情在第二天稍微明朗，也没怎么出乎方卓的意料，无外乎是领导发话，大意是“市场的良性竞争能促进发展，医疗领域不要搞一家独大”的批示。
　　方卓寻摸着这要不是有国家级的荣誉光环，单单这种领导没准就能直接让挂号网从上海消失。
　　成也行政，败也行政。
　　北京的互联网医疗很显然的知道一个简单办法就是拿行政力量对抗行政力量，这也是某些行业公司的一个特点，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勃忽之间不过是领导的几句话而已。
　　“王风益的话就是这样，事情比较简单，但也不容易处理。”
　　“这个事呢，我和郑丹锐说了下，对方暂时没有回复。”
　　“我们不用慌，上海的市场基本定下来，领导说了竞争，那就是竞争。”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我们都是优势的一方，互联网医疗是挑战者，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领导的话只是准入证而已。”
　　方卓在次日中午召开线上会议，彼此之间交换了消息，然后他很镇定的定下应对基调。
　　等到这天下午，推广应用小组的郑丹锐回了话——“问了下，行政的归行政，市场的归市场。”
　　方卓没有把电话打过去，但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做出努力，这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到了晚上，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电话打了进来，正是来自互联网医疗的陈兴。
　　“听说方总在北京，于情于理我应该请你吃个饭啊。”陈兴笑声很爽朗，“可惜我最近不在北京，一直在上海公干。”
　　方卓明白这是炫耀来了，答道：“那等我回上海的时候请陈总吃饭。”
　　“有机会，有机会，不急。”陈兴推诿，又道，“哦对，还得谢谢方总关心我们公司员工的身心健康，员工们有了保险的保障，工作上更积极了。”
　　“应该的，我这人不光关心自家员工，也很关心友商员工。”方卓笑道，“这样才是良性竞争嘛，我很期待挂号网和互联网医疗在上海共创美好未来的局面。”
　　陈兴一通电话打下来，心里竟然有点佩服对面的那个家伙，这要换自己被这样搞了，一定暴跳如雷。
　　不过，“有点佩服”并不会有商业的手下留情。
　　上海市场上的竞争动作很快就来了，“互联网医疗”接入医院的方式也是由三甲做起，但他们采取了一个方卓意料之外的方式——补贴。
　　凡是外地病人使用“互联网医疗”进行挂号的都可以报销50%、上限50块的一张车票钱。
　　虞红在第一时间汇报了情况并作出评价：“他们肯定仔细研究过上海市场才采取了这样烧钱的方式，也才定下这样的补贴价格。”
　　“从数据上来看，上海这边线上挂号的发展很快，但多数使用这个功能的还是本地和周边城市群，50块钱的价格基本能覆盖大部分人。”
　　“而且，互联网医疗接入医院后做的事就是撬走我们培养的用户，他们刚开始补贴的用户量不会太多，后续补贴肯定是看情况而定，不可能这样持续烧钱。”
　　“小方，我们怎么办？”
　　方卓认同虞红走访调查后的分析，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她说道：“只是上海而已，我们账面上的资金很充裕，不急，让他们先把钱烧着，等把用户烧起来一部分之后我们再跟，不然太亏。”
　　“这个烧一部分是？”虞红把握不好这个意思，说道，“要不你先从北京回来吧，这样能更及时作出决定。”
　　“我最迟周末就能回上海，不要急。”方卓也迫切回申，但他得先稳住情绪，“上海这边的烧钱我们要应对，但我们也不能就让南边那家这么轻松地看热闹。”
　　虞红迟疑：“你是说我们学着‘互联网医疗’这样去偷袭一下‘医疗在线’？”
　　“嗯，既然是市场的归市场，南边市场也是市场啊，我们那边没有关系，就挑他们卧榻之旁的城市。”方卓盘算了两天，“竞争烧起来，北京的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深圳的肯定压力会最大，我估计这俩家有一家试水收费的话就是深圳了。”
　　虞红一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烧钱竞争是小事，反而能让风投知道竞争需要投入，我们烧钱就跟到第二轮融资之前，这个节点比较重要，最好能给深圳压力，让他们开启收费验证，你做个心理准备，过段时间去南边主持这个事。”
　　“到南边的烧钱不是为了抢市场，就是为了给对方压力，这个压力到一定地步再放松下来，让他们能尝试开启收费而不是咬着牙继续跟。”
　　“这样才能让我们在第二轮融到最大限度的钱，到时可以出让手里比较多的股份，换取现金流。”
　　“然后不论接下来是不是寒冬，我们手上都有钱过冬。”
　　方卓如此安排，考虑的已经是竞争过后的局面。
　　烧钱这种事容易有乱象，单纯的“互联网医疗”一家还行，如果自己跟上，又让南边的不得不加入战局，那恐怕很快就会迎来监管的注意和管辖。
　　那时候就是给友商存下的最后一记背刺了。
　　虞红严肃的应承下来，开始研究南边合适的城市，以及如何调派人手。
　　如此情况之下，北京的互联网医疗风风火火，上海的挂号网暂时保持沉默，深圳的医疗在线则开心的巩固自家市场。
　　方卓一边注意形势，一边在央视录制节目的收尾。
　　《赢在中国》的冠亚季名次争夺内容比较无趣，但关乎投资金额的大小，最多是千万，次之是五百万，再次则是三百万。
　　不管是方卓加入以来的节目播出，还是录制到现在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娴熟的创业经验和自洽的商业逻辑，也认为冠军大致会属于这个12强的空降选手。
　　6月7号、6月8号，冠亚季决赛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录制，过程是三位选手各自从企业募集款项捐给贫困地区。
　　方卓这个人吧，没钱的时候都能找钱来捐给自己，现在有着央视的名头和捐给贫困地区的道德高点，他做这个事简直是如鱼得水、顺水推舟。
　　最终，凭借募集款项和评委打分的综合分数，方卓以89.5分领先第二名10分的情况下成为《赢在中国》的冠军。
　　他的M1音乐播放器项目将得到今日资本与IDG资本共计一千万的风投投资。
　　这是一个好消息，易科凭借M1项目出让10%的股份即能作价上亿，同时，号称“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M1也能借助央视平台先天性的获得一定知名度。
　　不过，尽管如此，方卓甚至在节目结束的当天晚上连庆功宴都没参加就立即飞回上海，他有一场大概会被后世评价为鼻祖级烧钱的竞争要打。
　　消息极其灵通的IDG资本和今日资本都对此表示理解，并且也对挂号网的这个领域产生了一些兴趣，想看看方卓这人会如何应对挑战。


###第179章 反客为主
　　“方总回来了！”
　　“方总，拿到冠军了吗？”
　　“方总好！”
　　方卓凌晨抵达上海，只休息几个小时就按照上班时间来到公司，听到意料之中员工的惊喜招呼声。
　　他不同于以往的注重效率，今天颇有闲情逸致的在过道随意聊了聊才走进会议室。
　　很快，开会的人就齐了。
　　除开两家风投机构，公司的四位股东全部都在，技术总监周辛昨天下午匆匆从杭州过来，人事总监苏薇则是从合肥回来，他们最近的工作行程也很满。
　　再加上一直负责上海业务的市场副总监杨琬、新近提拔上来的区域总监唐尚德、掌握公司财务状况的胡璐，会议室里正是了解和对接上海业务以及能提出建议的高管。
　　哦对，火速上任易科公司财务的关锦跟着一起来上海，她今天要代表易科和挂号网做一笔资金拆借，也顺便担任会议的记录员。
　　“说起来，如果不算津门的那次小插曲，这是我们第一次和竞争对手短兵相接。”
　　“互联网医疗要在上海烧钱攻山头，那我们就跟他们烧。”
　　方卓等待众人全都落座之后直接斩钉截铁的确定这次市场竞争的应对方式。
　　会议室里的人皆是心中一凛，听出了老板的决心，他压根不讨论要不要跟着烧钱，今天开会是要确定怎样烧钱啊。
　　方卓环视股东和高管们，点点头：“既然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那下面就说说到底怎么来玩。”
　　众人：“……”
　　被达成一致的众人洗耳恭听，但会议室里些许不安的气氛不知不觉中也一扫而光。
　　确实，由于医疗和行政结合的紧密性，这才是挂号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在真正执行补贴烧钱的竞争之前，我们得明白烧钱对于我们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挂号网是国内这个市场的领跑者，即便是互联网医疗先做补贴，你们也不要认为挂号网在打一个防守战。”
　　“为什么互联网医疗的陈兴要烧钱？”
　　“那是他们对这个市场的未来很看好，不然不会费这个钱来上海。”
　　“从这一点上来说，更热闹的竞争反而是利好，因为我们才是老大，行业受益，老大受益的自然最多。”
　　方卓语速不疾不徐，说到这里甚至带了丝笑意。
　　“目前，其他城市没有传来补贴的消息，我相信陈兴只是打算把这个竞争局限在上海一座城市，互联网医疗一直没有融资，我昨天还专门让几家风投在圈内打听了一下，他极可能是在用银行的钱。”
　　“相比较他们，我们也有银行的钱，还有风投的钱，资金上占有优势。”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不打防守战，反而要打扩张战，要把深圳的医疗在线拉进战场。”
　　方卓用手指敲了敲会议桌，强调道：“我已经在和资方接触第二轮融资，钱上面不必担心。”
　　“方总，我跑了几家接入互联网医疗的医院，他们的补贴其实也不是立即就拿出来，还需要流程。”副总监杨琬细致地说道，“我还想办法问了报销过的病人，他用了两天才拿到钱，这不是个例。”
　　“也就是说，他们的补贴从一开始就在控制烧钱速度，有一部分的意思是对我们的恫吓。”虞红这么分析。
　　方卓笑道：“又要烧钱，又烧不爽快，这能看出来陈兴的底气没那么足，没准想多借这个名头来挖用户，但他们就算想停，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停。”
　　“上海烧一会，我们再跟上，他们要是停下了，我们就派人去他们的城市继续烧。”
　　“而且，广州那边的关系我也正在找，只要有人点头，南边就从广州开始。”
　　他再次强调道：“我们烧的是一个扩张战，是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是行业龙头的竞争战，声势越大，我们的第二轮融资越是有利。”
　　话到这里，不是防守而是扩张，高管们心里的情绪已经转变成另外一种激扬斗志。
　　唐尚德请战道：“方哥，那我去南边，去试试医疗在线的胆量，看他们敢不敢跟。”
　　“虞红去。”方卓言简意赅，今天完全一言堂，“杨琬搭。”
　　唐尚德愕然：“那我呢？”
　　“你就在上海，再调些你团队里的人过来。”方卓说出安排。
　　三个被点名的人都出声应下，这样的安排看起来就是广州由虞红和杨琬带人烧钱，上海由方卓亲自坐镇加上再加上唐尚德及其团队。
　　方卓继续说道：“烧钱这种竞争要么是烧出资产，比如腾讯就拿投资人的钱烧出了庞大的用户量，它现在凭借这个成功拿到更高的估值。”
　　“要么就是烧出更多的钱，能有人愿意接着投，我们目前就是这种状况，医院的接入成本是不高的，用户的获取也不难，但竞争对手的策略让人不得不跟。”
　　“我们这场竞争有两个具体目标，第一是把互联网医疗烧出上海，第二是把医疗在线烧出压力。”
　　“这场竞争要看市场部能不能扛压，虞红、唐尚德、杨琬，你们有信心吗？”
　　方卓挨个看过去。
　　“有。”虞红简洁地答道。
　　“方总，放心。”杨琬点头。
　　“方哥，没问题。”唐尚德的语气铿锵。
　　方卓点头，目光又看向其他人，说道：“今天这场小会原本我觉得可开可不开，但后来想想还是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决心，后续的动作不管是人事还是财务都要全力配合市场部的动作，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没有钱，我去找风投，去找银行，没有人，立即招，加薪招。”
　　“总之，这是一场让互联网医疗知道补贴不是那么好玩的烧钱战，明白吗？”
　　方卓态度严肃。
　　这一次，会议室里的人一起应声：“明白！”
　　“嗯，那行，该调派人手的先做个预备，其他的工作暂且照旧。”方卓挥挥手，“虞、苏、周留下，其他人散会。”
　　现在点名的就是股东了。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依次出门，各自考虑这段时期的工作应该怎么做。
　　方卓喝了两口茶，扭头看了眼临时记录员关锦，向她问道：“你姓虞、苏还是周？”
　　“啊，那我也出去。”关锦这才反应过来。
　　方卓没好气地说道：“随便逛逛去吧，易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你过去给产品经理许柯登许老师打个电话，催催他的进度。”
　　关锦尴尬一笑，起身一溜烟的离开会议室。
　　“这是易科新招的人吗？”苏薇尽管是挂号网的人事总监，但她其实也管着隔壁的那家新生公司，近期两家新入职的员工基本都有印象。
　　“在北京招的，别人介绍来的，胆挺大。”方卓笑了笑，补充一句，“胆很大的财务人才，正好可以跑跑公司之间的操作。”
　　苏薇点点头，没有再细问。
　　会议室里只剩下四位股东核心，气氛不自觉的重新凝重下来。
　　方卓从兜里掏出一包软中，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后说道：“你们对于这场补贴有什么想法？”
　　虞红和苏薇对视一眼，周辛则怔了一下。
　　“小方压力很大啊，烟都抽起来了。”苏薇说句题外话，“抽烟有害健康。”
　　方卓嘿然：“压力能不大么？”
　　他这样说着却把手中刚抽两口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然后说道：“补贴战可以跟，我刚才当着他们面说的话也都是真切的想法和考量，操作就得那样操作。”
　　“不能陈兴一来烧钱，我们就怕，那肯定坏事。”
　　“既然不得不跟，那我们就得掌握主动权。”
　　方卓三言两语又说了下烧钱的想法。
　　其他三个人都点头。
　　“重点是在于挂号网应该怎么体面的继续往下走。”方卓淡淡地说道，“目前摆在面前有个问题是在于，挂号网拿到国家级荣誉就是在和郑丹锐的政绩做捆绑。”
　　“补贴烧钱，声势挑大，监管注意，明确政策，寒冬降临。”
　　方卓用二十个字预测了一下未来。
　　他凝眉道：“我原本考虑挂号网可以由申新这种性质的国企接手，第二轮融资之前或者之后都是个不错的时间点，但郑丹锐发力给我们申请了个大的荣誉，他恐怕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周辛问道：“为什么？申新那种国企为什么不行？挂号网的运营成本实际上并不高啊，模式也很明确。”
　　“挂号网在我们手里属于他能影响的范围，到了国企手里不一定怎么着呢，尤其牵扯到政绩，别人冷不丁的在紧要关头给他来一下，那哪能受得了。”方卓笑了笑，“阿郑肯定要把这种可能降到最低啊。”
　　虞红有些了然，在红杉或者申新眼里，挂号网有比较硬的关系，但在郑丹锐眼中，那肯定是清清白白，也意味着容易掌控。
　　她多想了一层，现在方卓发力要做的M1项目是不是他想摆脱这种影响的努力呢？
　　“挂号网无法出手的话，我们就要把它坚持做下来。”方卓不自觉又抽出一支烟，瞧见小苏老师看过来的目光后笑了笑，没点燃，只在手上把玩。
　　他继续说道：“说实在的，把挂号网交到别人手上我也觉得不放心，那些人瞎折腾一阵没准就把挂号网折腾黄了，像小周说的，挂号网运营的成本其实不算很高，不论M1顺利与否，现在看来第二轮能融到的钱都够用很久。”
　　“挂号网是有价值的，我说的不是钱上的价值，是这种互联网和医疗结合的应用价值。”
　　“我相信把它坚持下去能改变相当一部分的预诊生态。”
　　方卓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打鸡血的昂扬状态，只是有点疲惫里的平静。
　　自打知道互联网医疗的动作，他全盘考虑之后便觉得政策的脚步近了。
　　“它的价值需要深耕。”
　　“恐怕也只有在我手里才能迸发出更大的作用。”
　　方卓的话听起来有些自负。
　　然而，虞红、周辛、苏薇丝毫没觉不妥，这一路走来，挂号网仿佛就是从方卓的指缝里挣扎着成长到现在。
　　如果真按他预测的那样迎来政策规范，那还有谁能带领挂号网继续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呢？
　　连成功在美上市的新浪都突兀的换了个掌门人，互联网时代下的公司走向显得如此模糊不清又变幻莫测。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
　　“我是这么想的。”方卓脸上露出笑容，“我有信心争取在政策下达前进行第二轮融资，这一轮融资里就由你们来出让手里的股份，该买房的买房，该创业的创业。”
　　三人都是一惊。
　　虞红皱眉道：“你看我像那样的人么？”
　　“正规的商业操作而已，矫情什么。”方卓不以为然，“我也会出让一部分股份，第二轮融资会坚持新入场的机构只有分红权，没有管理权。”
　　“总不能辛辛苦苦的做到现在，还让大家都苦哈哈的套在里面吧。”
　　“而且，你们的股份少，没必要继续持有。”
　　“这个出让股份的钱，我个人建议一部分购入大城市地产，另一部分投入易科，易科如果成功，它赚到的钱会收购挂号网的部分股份再形成持股。”
　　“当然，那是政策明朗之后的事，到时候的估值一定会降低，收购的钱肯定减少很多。”
　　方卓把手上的烟塞进烟盒：“如果可能，易科最后会成为挂号网的大股东，那算是另一种对它的帮助。”
　　虞红和苏薇都迟疑着没说话。
　　周辛嘴唇嗫嚅了两下，低声说道：“方哥，我不会把手上的股份都卖出去的，但我确实想让我家里有更好的条件，我就在挂号网里工作。”
　　“你手上现在有2.88%，卖掉2%，留个零头。”方卓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那工作呢？”穿着格子衫的周辛昂着头问道。
　　方卓之前经历过一回周辛对挂号网的坚持，不急着把他弄到易科，只是确认道：“大家都还能凑合着过吧？”
　　虞红和苏薇知道这话的意思。
　　苏薇开口道：“那我们也和小周一样留一些股份在手里，如果去易科能更好，那我和大红可以去易科。”
　　方卓瞥了周辛一眼，也没挤兑他，说道：“那小周的工作就看你自己的想法，反正我把底都说出来了，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先前和他们说的事，以及……”
　　他沉吟一会才说出口：“以及如何趁着和阿郑的政绩捆绑，和他不知道我们可以坚持做下去的态度，来为挂号网谋取一些有用的利益。”
　　三个人从老板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这是他时常说的x赢，或者是今天提到的化被动为主动。


###第180章 活力
　　6月13号，上海，天气清朗。
　　从北京飞抵虹桥机场的今日资本徐新坐进来接的豪车，一路兴致盎然的和申新科创副总经理王风益聊着圈内的投资趣事。
　　今日资本成立有些年头，申新科创则是去年刚成立，但国内投资的圈子不大，徐新和王风益有过数面之缘，这次借着一个项目投资的机会来上海就让对方尽这个地主之谊了。
　　不过，今天到上海的第一件事不是两家之间的合作，而是先见另一位从北京回申就没了动静的年轻总裁方卓。
　　“王总，你可千万别和方卓提前说，我就是要打他个突然袭击。”徐新在指定行程目的地之后就如此对王风益嘱咐。
　　王风益一阵大笑：“徐总，他最近恐怕被突袭的够多了，你这是来兴师问罪啊？”
　　“可不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板，签合同拿钱就差临门一脚，结果他拍拍屁股跑了。”徐新连连摇头，“我这还得追着赶着来送钱，岂有此理！”
　　王风益又笑，这才打消通知方卓小老弟一声的心思。
　　车至中途，他打电话确认一番人在公司，两人更是加快速度的前往恒隆广场。
　　下午三点钟，今日资本总裁和申新科创副总经理走出电梯，站在了23层。
　　电梯门的正对面就是两个公司的标识。
　　易科往左，挂号往右。
　　前者的字体是篆书，后者则十分板正。
　　“王总，你考没考虑过投一投易科？和节目无关，我个人对这个项目还是比较看好的。”徐新看了眼方向，转身往右，边走边说。
　　“哈哈，我不急，我看他也不急，等到易科要融第一轮的时候，我再捧捧场。”王风益如此说道，实则因为收购腾讯的两个阶段还没走完，他主导单位内部的投资项目得验证一番才好继续操作。
　　而且，申新在投挂号网，年内恐怕要开启第二轮，那个必然要跟投。
　　徐新点点头：“嗯，我来看看挂号网，正好借着易科的合同，看不看能不能凑个这边第二轮的热闹。”
　　王风益笑而不语，觉着小方总现在恐怕没时间考虑这个事。
　　两位领导的步伐在前台稍受阻碍，但来过两趟的王风益成功刷脸，他俩在前台去按内线电话的时候加快脚步，直奔总裁办公室。
　　既然要搞突然袭击，也自然很好奇这位年轻总裁此时的真实状态。
　　咚，咚。
　　只敲两声，甚至不待对方应声，王风益就推开了门。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才堪堪响起。
　　方卓站在办公桌后惊愕抬头，打量不速之客。
　　两位不速之客也惊愕的瞧见方总裁的动作，他居然正在挥毫泼墨？
　　“徐总？王哥，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方卓顺势收完最后一笔，纳闷着欢迎道，“快坐，快坐，你们是在门口碰上的吗？”
　　“正好，我刚泡了一壶茶，还是有个同事从山沟里带来的。”
　　方卓走过来招待两人。
　　“是我去机场接的徐总，我们有个项目要合作，车上一合计就先来你这边瞧瞧。”王风益解释了一下。
　　徐新饶有兴趣的走到办公桌前，调侃道：“敌人都打到城下，方总你居然还在写字，真是镇之以静啊。”
　　她微微一侧，看到宣纸上的是一行“也无风雨也无情”，立即更觉诧异。
　　毛笔字居然写得不错。
　　而且，一个人在办公室随手所写的怕是能反应心境，竟是这样的一句。
　　“很久不写，生疏了。”方卓不以为意的答了句，“敌人到城下，我又不能献城，只能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陶冶陶冶情操。”
　　他再次招呼道：“喝茶，喝茶，尝尝这茶叶。”
　　王风益同样瞥了一眼桌上的宣纸，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笑道：“可以，一看你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我就放心了。”
　　“不放心又能咋地？还能把钱拿回去啊？”方卓略含深意的说了句。
　　王风益笑道：“这不生怕老弟一个处理不好，把徐总这样上门的财神给吓回去嘛。”
　　“诶，徐总，我这字怎么样，多多指教啊。”方卓瞧见徐新还在看字，以为她对此颇有造诣。
　　徐新摇头：“我不会，但我爸没事就喜欢练，我看着他写的还没你好呢，方总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台上那么有锐气的人居然写了一手好的毛笔字。”
　　方卓谦虚道：“真得很久没练，进步空间还很大，也就这两天公司的事情不多，心有所感的写一写。”
　　徐新这才坐下来，夸赞道：“我以为方总这里十万火急，没想到方总心里无甚风雨，看来我今天可以好好为我们今日资本看看挂号网的发展，看看互联网的创新企业。”
　　“做企业嘛，怎么可能不遇到竞争，但也不能听风就是雨。”方卓回到自己办公桌后坐下，顺便把一张叠起来写着“大炮开兮轰他娘”的宣纸往书下压了压。
　　徐新很欣赏方卓这样的性格，她从包里拿出一沓合同，笑说正事：“方总，你这回上海就没了消息，我们和IDG都等着给易科钱呢。”
　　“IDG家大业大，我们今日资本可是小门小户，生怕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好项目还没跟上。”
　　“呶，我连拟定的合同都带来了。”
　　方卓感受到徐新的诚意，抱歉道：“都怪我忙着挂号网这边的事，昨天还在和易科的产品经理商量近期把天使轮敲定，徐总，真是太麻烦你了。”
　　旁边的王风益插嘴道：“你俩就别客气了，该签字签字，该打钱打钱。”
　　方卓莞尔，按了内线电话把行政助理袁珍喊过来，嘱咐她拿合同交给合作的律所法务进行例行审查。
　　然后，他邀请道：“徐总，王哥，来也来了，咱们去隔壁易科看看，那边今天正好也热闹。”
　　徐新应下。
　　王风益不满道：“你好歹等我喝完这杯茶。”
　　方卓莞尔，便和徐新聊着北京节目录制时的事。
　　虽然《赢在中国》的比赛已经落下帷幕，但电视上的播出才刚刚到12强商战的第三天。
　　也就是回申的这两天，他还接到家人同事的相关问候。
　　尤其，妹妹赵素祺在电话复述许怀哲第二天商战的恍惚表现时笑得不能自已——“哥，你也太能忽悠了，你才应该上春晚啊。”
　　得益于今年1月底本山《卖拐》的爆火，“忽悠”这个词流行在中国大地。
　　赵素祺觉得“忽悠”这个词用在这里真的太恰当。
　　方卓电话里自然斥责了她的目光短浅，表示许怀哲很感谢自己对他的指点，并且线上的教育学习绝对是能做起来的事业。
　　易科科技同处恒隆写字楼的23层，与挂号网划电梯而治。
　　不同于挂号网办公室里的稍显冷清，一走进易科，热闹的讨论声就扑面而来。
　　“方总来了。”
　　“方总好！”
　　“方总来试试我们新的解决方案啊。”
　　“USB2.0的Full-speed版实际使用中还是慢啊，但这个是硬件限制，它去年宣布的High-speed估计得明年才能大规模体现在硬件上。”
　　方卓一露面就收到很多热情洋溢的招呼声。
　　易科这里除了行政岗是苏薇来到上海之后招进来的，涉及到产品和技术的几乎都是产品经理许柯登一手操办，而他的渠道就是交大师生资源。
　　从农历新年到公历年中，许柯登这样的一个M1项目团队在交大已经小有名气。
　　许柯登虽然仅仅是个讲师，可他风趣幽默，实打实的有着著名企业工作经验，这次找人一起做音乐播放器又在钱上很大方，校园里的尖子生便雀跃着进了团队。
　　这样就造成易科科技的公司结构比较奇葩，产品团队完全是外包状态。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投资我们易科的今日资本徐新总裁，这次过来是签合同的。”方卓拍了拍手，也没管有的人上来就和自己说什么技术版本，“旁边这位王风益总经理是看热闹的，大家不要管他。”
　　办公室里笑成一片。
　　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今日资本的徐新，因为她是《赢在中国》里的评委，而因为老板前去录制节目，大家都好奇看过他在里面的表现。
　　徐新几乎立时就感受到易科里的轻松气氛。
　　她又扫了两眼比较凌乱的办公室摆置，三张画着各种符号的白板放在三个方向，办公桌上杂七杂八的摆着大小不一的零件，地上还搁着不同颜色的箱子。
　　明明是同一个人创办的公司，明明仅是一墙之隔，这却像两个世界！
　　“你们接着忙，接着讨论吧，我就随便转转。”
　　方卓招呼众位青涩却满是活力的团队成员，刚走两步又问道：“哦对，最新的原型机拿给我，我拿回去试试。”
　　一个穿着背心的男生立即从电脑上拔掉白色原型机，递给老板后抱怨道：“方总，你为什么非要白色的啊？绿色不好吗？蓝色不行吗？”
　　“我觉着白色显得有科技感，其它颜色等以后放出，别急。”方卓笑着解释了一句，随手把已经不再命名的M1-X塞进口袋。
　　他回头对打量办公室的徐新和王风益说道：“走，徐总，王哥，虽然很浪费，但我在这里也有一间办公室。”
　　很快，徐新和王风益都见到一间截然不同的总裁办。
　　办公桌上简单放着一台电脑，其他区域有一大半都逐一摆着白色的音乐播放器，有的长点，有的宽点。
　　办公室的茶几上也几乎摆满零件，小屏幕是一行，电路板是一行。
　　“这边咱就不喝茶了。”方卓笑道，“昨天我和产品经理聊了会我们的播放器，这里比较乱，也没收拾，但方便看不同型号的机器。”
　　徐新忍不住有些惊讶地点评道：“方总，你们易科看起来真的很有活力！”
　　“都是年轻人嘛。”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得归功于我找的产品经理，不过我也没想到学生们爆发出这么强的能量，以后可以多搞一搞这种模式。”
　　徐新问道：“你们这个播放器做多久了？”
　　“春节的时候开始找人，基本是从2月份开始确立想法，然后联系全球厂家找适配零件。”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有四个月了，但最终版的机器还没定下来，还有一些小问题得解决，其实倒不是太缺钱。”
　　“我们现在缺的是细节打磨。”
　　方卓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播放器，介绍道：“像我手里的这一台，它相比上一台是为了解决找歌的问题，改进的地方在于一次长按键可以翻一页屏幕。”
　　“我们产品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储量大，实际试用中，从大储量里找指定歌曲就会比较费时间。”
　　“别看听起来是个小问题，可它已经困扰我们团队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方卓摇着头把机器放下，遗憾道：“实际上，这一款的‘长按’式改进也不符合实际场景的试用，有长按三秒的时间，我已经能自己点到下一页了。”
　　徐新听的很认真，不同于央视节目上的泛泛而谈，这些细节很动人。
　　她不懂装懂的问了几个问题，得到听起来更动人的解答。
　　虽然还是没太懂，反正对面一看就是用心在做就对了。
　　风投投的就是人啊。
　　易科的办公室里聊了许久，三个人重新返回隔壁。
　　合同的审查今天是做不完的，投资人的到来就代表晚饭时间被提前预定了。
　　不过，就在即将到下班时间的时候，区域总监唐尚德风风火火的敲门进来。
　　“方哥，虞姐已经到广州了。”
　　“杨琬会带剩下的人下周再过去。”
　　“我们上海这边什么时候开始？”
　　方卓淡定的挥挥手：“不要急，再观察观察互联网医疗，广州那边还没回信呢，这些事等明天再说。”
　　唐尚德眼见老板没带自己吃饭的意思，悻悻的又汇报两句才出门。
　　王风益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广州市场？不是上海这边起了竞争吗？怎么掉转枪口了？”
　　“对啊，正是上海这有竞争，所以，我们可以让那边的领导也看看，互联网医疗和挂号网都能和平共处，广州也是可以的嘛。”方卓信口胡诌，实际上是拜托郑丹锐帮了忙。
　　王风益也没信这话，撇嘴笑了两声。
　　“方总，你这边还是要反击的啊？我看刚才那位就等着摔杯为号呢。”徐新问了一句。
　　“嗯，向对手学习。”方卓谦虚地答道。


###第181章 共同进步
　　因为《赢在中国》的冠军而得到千万投资，这对易科来说显得轻松了些。
　　对于方卓个人而言，基本就是时间成本，花费半个月在北京录了录节目便成功拿下。
　　今日资本的总裁徐新诚意满满，她从北京带来的合同经过一天流程的审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些细节上稍作修改就愉快的正式达成合作。
　　今日资本投资五百万获得易科的5%股份，另外需要投资五百万的IDG看样子是等着方卓自己主动上门，那一家和今日资本在风投圈里的地位可完全不一样。
　　不过，方卓还是更喜欢和徐新这种人打交道，没架子、接地气、好说话、有自知之明的不干涉公司运营，除了投资金额的上限不会太高，几乎就是完美。
　　同时，这位总裁还对挂号网的第二轮融资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可以说，因为她，方卓在央视和同事面前说过的“第二轮融资密切接洽”也算是有些谱，不全是信口胡扯了。
　　“方总，你不要怪我说得直白，我得先看看你们挂号网和互联网医疗的竞争能打成什么样，不然也不敢轻易就往里投啊。”徐新在饭桌上聊起意向是这么坦诚的。
　　方卓回应的很平淡：“不急，徐总，这种事肯定不能急，我们第二轮融资也不是这个月、下个月的就融钱，实话实说，我接触的另外几家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而且，他们还想看看我们验证收费模式的效果再看最终能投多少。”
　　方卓实话实说的帮着徐新把另一层想法都说了出来。
　　徐新眼睛一亮，顺势问道：“那挂号网有这方面的计划吗？”
　　“已经提上日程。”方卓呵呵一笑，“验证模式的盈利能力是件很重要的事，我们反复讨论过，得先做试点才行。”
　　徐新点点头，方总十分靠谱。
　　接风宴上，徐新的注意力一半一半，问问易科产品的经营路线，也问问挂号网发展的规划。
　　甚至，方卓觉得她对后者更感兴趣一些。
　　时隔两天，等到徐新和王风益一起考察了两家公司要合作投资的项目，她果然又奔着挂号网来了。
　　“方总，听王总说，你这边要开始跟进补贴，我来瞧瞧，不碍事吧？”
　　申新对挂号网持股，王风益又因为摆不平关系，所以对这次的补贴竞争关心了些。
　　方卓对他没什么好隐瞒，通话时会聊聊动向，很显然，王风益转头又和徐新说了，嗯，这俩人交往还挺密切。
　　“可以啊，物料差不多齐备，我们打算明天正式跟进竞争。”
　　方卓这样回答，又顿了顿才说道：“再不跟进，我看互联网医疗对病人越来越不好了。”
　　徐新惊愕，这是什么道理。
　　今天方卓要去医院实地观摩，因为接到徐新电话才在办公室等她一起去。
　　等到上了车，他解释道：“从病人患者的角度来说，补贴是好事啊，线上挂号不光省事，还能赚点路费，何乐而不为？但互联网医疗已经补贴小半个月，他们补贴的人数慢慢上来，每日耗费也增多，补贴兑现流程越来越复杂，资金到账也开始打含糊了。”
　　徐新心中一动：“你这些天是在等对手的补贴金额上来？”
　　方卓颔首，进一步解释道：“上海这座城市和其他城市都不一样，它接待的病患从地域上来说是很广的。”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挂号网接入各大医院的时候，线上号源比例控制的比较低，我们在杭州的线上比例是6%到7%的样子。”
　　“上海差不多只有3%，生怕对还没培养出使用习惯的病患造成太多资源挤压。”
　　“互联网医疗拿到‘准入许可’后没有强行提高线上比例，基本上是要和我们平分3%的号源。”
　　方卓笑了笑：“当然，因为它的人手不够和我们进行的一些医院领导维系，它目前还没有全线接入上海。”
　　徐新想了想：“这意味着它打出补贴的名号，但实际上每天花费的不多？”
　　“嗯，部分医院的3%除以2是1.5%，这1.5%里面还要去除上海本地的病患，再加上它有意在补贴流程上做文章，刚开始估计一天的补贴都不到一万。”方卓沉吟道，“现在我估计每天也不会超过五万。”
　　徐新皱眉：“那这是个持久战？你们能打到明年？”
　　“不，它在流程上做文章，我们不会，我们会很爽快的进行补贴，车票、身份证、挂号单只有一致就会立即补贴现金。”方卓摇头，“我们要帮助对手进步，让他们加速补贴流程。”
　　“……”徐新问道，“这能拖垮它吗？”
　　“不清楚，同时我还会向院方争取扩大一些线上比例。”方卓笑笑，“上面领导有批示，我们两家属于公平竞争，你知道是怎么个公平法吗？”
　　徐新摇头。
　　“一共3%，那就一家1.5%，要是8%，那就一家4%，就是这样的公平。”方卓大笑，“公平吧？”
　　徐新愣住了，这怎么能公平呢？进行了机械的一刀切？
　　她忍不住说道：“不合理啊。”
　　“上海的线上挂号比例本身是偏低的，如果稍微加快脚步，按照我们的数据观察，6%也没什么问题，如果能成功扩大到这个数，互联网医疗每日的补贴大概会迅速提高到一天10万。”方卓淡淡地说道，“这样一个月就是撒下300万，它继续接入医院的话，这个数目还打不住。”
　　300万多吗？
　　在上海这样的城市里似乎不算一个大数字。
　　但两个月就是600万，七个月就过2000万。
　　挂号网第一轮融资的数目也不过2000万而已。
　　就这，它还是业内最领先的线上挂号企业。
　　徐新思索了一会，问道：“资金太多的话，互联网医疗停止补贴就是。”
　　“月初，互联网医疗在一家三甲医院也许有1个真实用户，上周，这个数字提升到8，这周，它开始抢占我们的用户。”方卓说道，“停止补贴的话，这个数字会回落到4、5。”
　　“他们原本补贴的期待也许是10，认输停止就相当于前面投入的钱只起到很小的作用，很难甘心的。”
　　“补贴一打开口子就很难止住，等到忍痛决定，也许已经流血死掉了。”
　　方卓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被打死，现金吃不住劲的话。”
　　“那能吃住劲么？”徐新问道。
　　“第一轮融资两千万，银行信贷一千万，后面还有银行方面的支持，我们烧到年底没问题。”方卓预估了一个数。
　　“到年底没停下呢？”徐新再问。
　　方卓淡定地答道：“那就把第二轮的估值降低一些，优先争取现金进来继续烧，我们是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怕什么，还没在信贷上狂飙猛进呢。”
　　徐新沉默了，她不知道这样在一座城市上烧钱值不值，哦不，还有另一座粤省的省会广州。
　　车抵达目的地，瑞金医院。
　　“走吧，徐总，参观参观我们的业务。瑞金医院是著名的三甲医院，是交大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每天的日诊疗人数接近1000。”
　　“也就是说，这座医院每天线上挂号的人数差不多是30人。”
　　“这种好医院，任何一点方便的方式都会迅速满载。”
　　“如果线上比例的提高谈妥，每天估计能达到70人次的使用。”
　　方卓侃侃而谈：“这样的话，抛除本地IP挂号，一半人次的补贴是瑞金一天1750块。”
　　徐新有些咋舌于方卓的门清，说道：“这是最终每天在瑞金医院烧的钱吧？一个月是5万块？”
　　“嗯，也可能再高一些。”方卓盘算了一下，“知道有补贴后，很多人会刻意用的，我刚才取的数字偏低了点。”
　　徐新也算了算，倒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单个医院的数字其实没超出一月300万平均下来的金额预估。
　　她转而开始就着这个数字评估线上挂号的服务。
　　瑞金的一天按70人次，一年便是25550人次。
　　整个上海大大小小的医院呢？
　　“上海有多少家三甲？”徐新直接向方卓问道。
　　果然，方卓脱口而出：“35家。”
　　25550×35=894250。
　　徐新继续心算，上海三甲医院的一年诊疗总数是89万，算上其它医院，这个数字还能翻一倍，达到200万。
　　单就上海一地，线上挂号按照目前的趋势就能提供200万人次的服务。
　　整个华东区域呢？
　　考虑到各个省份的不同计算机基础，一年总得有个大几百万的人次吧？
　　徐新觉得相当惊人。
　　这还没加上计算机与互联网的发展速度。
　　徐新动念之间在心里为挂号网建立了一个数字模型，瞧着方卓的侃侃而谈，有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瞧，徐总，看看我们和竞争对手的焦灼场面。”方卓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
　　一楼大厅里，挂号网和互联网医疗比邻，左边是看起来更高级的取号机，右边是挂了横幅更显气势的电脑和打印机。
　　【用互联网医疗挂号，补贴路费】
　　横幅颇为显眼。
　　互联网医疗的员工看着更气势汹汹。
　　不过，一体式的取号机略带科技感。
　　“别进去了，就在这看看，我还没用过线上挂号呢。”徐新提出建议。
　　“行，其实今天下班的时候就要把物料挂起来了。”方卓停下脚步，“我们就把横幅上的字换成自家网站名，后面再加个‘立即’，立即补贴路费。”
　　徐新笑道：“很针锋相对的朴实……”
　　“大家能看懂就行，竞争就是朴实无华嘛，尤其塞钱给别人，还能咋地。”方卓微微一笑，“我们一线的人会进行反馈的，看看互联网医疗什么时候能跟上。”
　　徐新没说话，观察着两处线上取号的位置，很快就有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满脸愁容的病患家属简单几句就拿到挂号单，然后继续满面愁容的离开。
　　整个过程很简短。
　　接下来的用户里也有不简短的，有的人问长问短的好一会才取了号。
　　“你们网站上标上有补贴的消息吗？”徐新边观察边询问。
　　“明天就会，上海区域的医院但凡有互联网医疗的，我们都会直接在网站上提示可以凭借身份证、车票、挂号单报销路费。”方卓答道。
　　“很期待对手明天的表现。”徐新由衷地说道。
　　方卓开了个玩笑：“徐总，你这还没投钱呢，明天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看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就等着方总的好消息便成。”徐新笑眯眯地说道。
　　方卓点点头，继续为这位潜在的投资人介绍自家公司业务，可聊的挺多，业务蓬勃发展的趋势尤其得讲明了。
　　第二天上午。
　　徐新一个人早早的奔赴瑞金医院，悄悄地坐在视野好的花坛位置观察着第一天补贴竞争的实际情况。
　　挂号网的横幅是已经换上的。
　　互联网医疗的员工走进大厅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那位转了两圈才急匆匆的出了门。
　　徐新猜测他是打电话汇报情况去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互联网医疗的横幅才进行了更新，下半句已经变成“又快又好又有补贴”。
　　【用互联网医疗挂号，又快又好又有补贴】
　　就在这条横幅刚挂上，徐新瞧见挂号网的员工有所准备的拿出包里的另一张横幅，上面写着八个字。
　　【用挂号网，补贴爽快】
　　压根不提什么快不快，好不好，就是瞄着钱。
　　互联网医疗的员工有些郁闷，怏怏不乐地进行着工作，觉得自家被压了一头。
　　然而，补贴宣传是有迟滞性的，今天明显还是去互联网医疗的人更多。
　　今日资本的总裁徐新瞧着这幅场景，觉得挺有意思。
　　接下来几天，她没事就在快下班的时候到医院转一转，很快就发现比例上有了变化，挂号网的那一处明显有了更多的人。
　　往往是一边取号一边拿钱。
　　旁边的互联网医疗形成对比，补贴的速度造成排队情况，有的人还埋怨“早知道还是用挂号网”。
　　竞争的反馈需要时间。
　　针锋相对的竞争能加快这个反馈的时间。
　　互联网医疗很快就在挂号网的帮助下摆脱了补贴流程复杂、资金到账慢的缺点，成功为病患及家属提供了更好的服务。
　　自从知道挂号网开始跟进补贴就密切关注着情况的互联网医疗总裁陈兴松了一口气，觉得场面上还是势均力敌的。
　　然而，还没等情况怎么稳定，不少合作的医院忽然下达通知，要提高线上号源的比例。
　　陈兴觉得莫名其妙，亲自打电话过去询问这样做的理由，对方给出的答案是“专家研讨”的结果。
　　这不新兴行业吗？
　　这哪来的专家？
　　陈兴一阵好笑，又打了两通电话之后听到“方卓”的名字……


###第182章 烧钱
　　陈兴最近的心情原本很愉快。
　　按照他在公司会议上的形容，互联网医疗像是一把尖刀一样插进对手的胸膛，让挂号网痛不欲生。
　　为了这次的打开市场，陈兴在北京和上海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打通关系，主要挂号网有个部委给的荣誉称号，这确实有点费劲。
　　陈兴觉得线上医疗预诊这个领域实在发展的不是很健康，行政关系到位，一个城市的市场立即就属于另外一方，这公平吗？
　　显然不公平。
　　为了打破这种不公平，陈兴花费很大的人情才让互联网医疗能原则上和挂号网平分上海。
　　刚跑下来这个事的时候，他在上海的医院里好好逛了两天才返回北京，然后每天都关注着补贴名头所带来的数据增长。
　　线上挂号的业务必须依托于计算机和互联网，以上海为中心的周围城市群几乎就是国内基础最好的地域，互联网医疗只要能打开这座中心城市，下一步就可以顺势往周边蔓延。
　　上海是要害，整个华东区域才是最终目标。
　　尤其，挂号网已经先期做了很多宣传和对用户的培养。
　　既能削弱对手，又能壮大自己，何乐而不为？
　　陈兴密切注意了一周，发现挂号网完全没有动静，不禁就有些看低对方那位年轻总裁的手段——如果换了自己，那肯定是当机立断的进行反击。
　　难道那位方总只会溜进别人家里卖保险这种无聊操作？
　　又或者，挂号网内部的意见达不成一致？
　　陈兴如此考虑，又过一周，他终于等来对方姗姗来迟的应对。
　　首先，上海但凡有互联网医疗接入的医院，对方全部统一进行补贴。
　　其次，补贴流程加快，这意味着金钱支出的增加。
　　还有，促使医院进行号源的放量。
　　陈兴不知道方卓是找了哪些关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了个专家的名头在里面捣鬼，但最直观的反应是医院方面在新增号源上的机制定为两家公司的补贴力度比较。
　　哪一家补贴的量多，新增号源就会定期进行倾斜。
　　如果说前面的都还没怎么超出陈兴意料，用补贴来分配号源就让他极其震惊了。
　　挂号网想做什么？
　　它是嫌现在烧得不够多么？
　　陈兴犹疑中选择跟进补贴流程、加大补贴力度，这一次为了拿下上海这块硬骨头，互联网医疗自筹+借贷的资金超过千万，绝对不会畏惧对方的竞争。
　　第一周，上海接入医院的补贴金额+机器物料支出80万。
　　第二周，先期机器的成本迅速降低，补贴金额是50万。
　　第三周，补贴数字稳步增加到70万。
　　仅仅自挂号网应对补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耗费了筹措资金的20%。
　　陈兴召开了公司会议，研讨数据和竞争情况。
　　“上海看病的人太多了，三甲医院的号源只要放出去就会被挂到。”
　　“其它二甲、三乙之类医院的热门科室差不多也会被用完，非热门科室每天也能有个70%左右的使用量。”
　　“即便提高了线上号源比例，这种使用情况也没什么改变，大家对于互联网挂号的适应能力很强。”
　　市场部的经理吕锋有些感慨的发言。
　　陈兴皱着眉头问道：“只要敢补贴，就一定能补出去？”
　　吕峰笑道：“钱还能花不出去？但这个花钱的效果很好，我们的增量相当强劲。”
　　“如果我们现在停止补贴呢？病人会选择我们还是挂号网？”陈兴又问。
　　吕峰迟疑道：“挂号网进入的时间比我们久，两家都有补贴的情况下还是他们多一些，如果都不补贴，应该会和现在差不多，他们6，我们4。”
　　陈兴思考了一番。
　　另一位高管说道：“那说明他们的补贴量比我们多，每个月的支出负担很重。”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这个月补贴的钱有可能接近三百万，去掉必要的机器购入，这个数字也比较惊人，最主要的增量在于医院方面提高号源比例。”
　　“号源比例一提高，补贴量就超出我们的预估了。”
　　陈兴不满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考虑到号源比例的事？”
　　几位高管都比较委屈，人生地不熟的，谁能想到医院方面能被说动呢，而且，还不只一家医院，是近乎上海的所有医院了。
　　听说，这是那位方总的功劳，人家直接撺掇了一场座谈会，又是慷慨激昂，又是拿出证书，又是列举其它城市的数据，终于才说动卫生局的同意稍微提高医院的线上号源比例。
　　最重要的是，原本3%的存量比例没有动，另加的3%增量变成市场竞争上的补贴决定倾斜比例。
　　这就让互联网医疗不得不跟，不然，补贴比不过，对方直接拿走大部分增量，那就比原先还要多了！
　　陈兴代表互联网医疗表示过对这种做法的不满，结果，对方很奇怪地说“不是你们先开始补贴的吗”……
　　他怀疑这种话都特么是方卓授意。
　　但要是让陈兴学着方卓那样去找卫生局“闹”，他又拉不下脸面，这个月就半推半就的跟着比比看了，毕竟对方也是实打实的在烧钱。
　　“下个月的补贴应该能维持在200万左右，这是挂号网不再增加单人补贴上限的情况下，他们已经从50提到60，又从60提到70，几乎是每周提个10块钱……”
　　“如果下个月再提到80、90、100……支出还是会大幅增加的。”
　　“而且，我们宣传的费用也在增加。”
　　陈兴听着会议上的汇报，翻看着数据和资金支出，深深皱起了眉，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要是这么下去，1000万也就是用三四个月而已。
　　那就是到下半年的九月份。
　　第一轮融资能搞定到位么？
　　陈兴默默预估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第一轮融资的钱到不会低于千万。
　　“继续跟，挂号网的现金流不会比我们更好，拖垮了它，整个华东都是我们的。”
　　陈兴统一意见，决定继续加码。
　　不过，没过两天，他忽然听到竞争对手的新动向——挂号网在广州登陆，用的也是补贴套路。
　　上海这边没打完，居然又跑到南边拉了个对手？
　　陈兴有些搞不懂方卓的想法，同时，开始怀疑自己对挂号网的资金判断是不是有误，这样的动作代表对方底气很足啊。
　　再过两天，陈兴打听着广州的竞争情况，发现已经有媒体开始报道线上挂号的业务之争。
　　【《线上挂号开启补贴战，这是否有利于新兴市场的秩序？》
　　《京、申、鹏，你们更看好哪一家的发展？》
　　《挂号网两线作战，创始人接受采访，直言金钱补贴是对用户使用习惯的培养》】
　　陈兴觉得方卓那个家伙一定是给媒体塞钱了，倒不是报道内容上的倾向，而是登报、被采访的频率很高。
　　他很不解的向公司里的人提出一个疑惑：“明明是我们搞出来的补贴竞争，为什么感觉方卓亢奋得很？”
　　没有人能解答陈兴的疑惑，他自己尝试着代入，认为方卓的底气可能还是来自于风投第二轮的接触，不然还能凭什么表现的不在乎钱呢？
　　六月中旬到七月中旬是线上挂号业务逐渐破圈的一个月，尤其到了七月下旬，不少财经类报纸都报道了这个新兴垂直领域的激烈竞争。
　　竞争激烈到什么程度？
　　有记者实际体验了一番，线上网站、公交出租广告、医院门口、一楼大厅，处处可见两家网站的针锋相对，互联网医疗和挂号网看起来都恨不得干死对方。
　　相较而言，第二处战场就温和许多了。
　　广州的医疗在线已经快被挂号网干死了。
　　挂号网来势汹汹，人员齐备、资金充裕、关系到位、荣誉在身，一经打通广州的行政层面立即就展现出为啥它才是行业老大的原因。
　　刚开始的50块补贴还能让医疗在线跟一跟，可一周一提价的提到100块，医疗在线的资金立即跟不上了。
　　这是人干的事？
　　明明是北京去搞你，你凭什么跨越半个中国来这边搞我们？
　　从合肥跑来深圳创业的梁民很忧虑，刚开始还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欣赏上海的消息，万万没想到广州重地被偷了。
　　眼看搭上身家的公司资金告急，梁民不同于北京的那位有注重脸面，他直接给方卓打了个电话。
　　“小方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梁民的口吻很温和。
　　方卓压根没想到梁民居然好意思给自己打电话，医疗在线完全是模仿的挂号网，老梁明明认识自己，那是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啊。
　　“梁老师，商业竞争而已。”
　　梁民语气严肃：“你觉得你这个商业竞争它正常吗？”
　　方卓反问：“怎么不正常了？”
　　梁民斥责道：“你的人都把宣传报贴到我公司办事处的隔壁了！”
　　方卓：“……”
　　他微微沉默后说道：“梁老师，主持广州事宜的就是科大学生，要不我把电话给你，你自己找她说说，这确实有些欺人太甚。”
　　梁民觉得方卓比想象中好说话，直接说道：“小方，你这个补贴完全不顾正常的市场秩序，又能补到多久呢？”
　　“你有这个钱去把空白市场占一占不好吗？补贴能算什么有价值的建设？”
　　“梁老师教训的对。”方卓淡淡地说道，“那我们就少点补贴，多做一些长久的用户培养好了，我还是很愿意看到大家一起为这个行业出力的。”
　　电话结束。
　　梁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他发现广州的补贴价格竟然降了回去，直接从100降为原来的50。
　　洗心革面？认识错误？
　　梁民又惊喜又迷惑，然后他给方卓打了第二通电话，试图劝说对方直接放弃在广州的补贴战，但这次直接被挂了电话，广州补贴也没出现别的动静。
　　广州的补贴金额降低，动作流程也不像上海那么凶狠。
　　梁民紧急接触投资人后获得追投，咬咬牙觉得还能勉强跟一跟，对方不可能这样一直补贴下去，大不了广州就两家企业一起来做便是。
　　医疗在线的目标不高，深圳发展、广州求存、粤省里做一做扎实的基础工作。
　　生活也就还能过得下去。
　　梁民考虑过是否退出广州市场，放任对方烧钱，但投资人的意见占了上风，版图里的重磅城市对以后引资有利，哪怕共存也比退出好。
　　上海打得脑浆子都快出来，广州略显温和的斜风细雨。
　　一时间，两地的价格补贴战以这种方式僵持。
　　200万，300万，500万，1000万，1500万。
　　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挂号网支出资金逼近2000万，公司账面上不足千万。
　　负责广州工作的虞红刚开始还觉比较威风，一度把对手打的奄奄一息，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她渐渐开始有些不安，这钱真就那样轻飘飘的花出去了……
　　不同于会议上的论述，她坐镇广州是真能目睹钱怎么花……
　　这边虽然不如上海激烈，但花得也不少……
　　“小方，方总，方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虞红给方卓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听说互联网医疗要融第一轮了。”方卓电话里的声音显得颇为沙哑。
　　虞红惊愕：“他们还要在上海继续烧钱？”
　　“场面有点超出判断，我也不知道陈兴要坚持到哪一步，我已经开始找红杉他们谈第二轮融资了。”方卓说道，“但这种情况下直接融第二轮会降低估值，不融的话，我们的钱大概还能撑两个月。”
　　虞红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两个月？”
　　“账面上来看是这样，银行方面给点支持，估计能多两个月，四个月是极限。”方卓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从银行拿钱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不过，也有一个利好的消息。”
　　“你说。”
　　“互联网医疗接触的融资方有IDG，IDG在央视那里拿了我们易科5%的股份，投了500万。”方卓顿了顿，“风投不是傻子，尤其新入场的人未必愿意看到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烧钱，我估计会有变化。”
　　“你估计？”虞红问道，“要不你干脆问问IDG的人？”
　　“不行，我不熟悉IDG，万一问了，漏了口风就麻烦，我已经透露接触红杉的消息了，这边是自己人，也愿意配合给舆论上的压力，IDG就不行。”方卓详细说道。
　　“嗯……你保重，我听你声音都哑了。”虞红沉默一会，如此说道。
　　方卓答应下来：“会的，有最新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放心，我们还没到极限，医疗在线已经到了，陈兴那里也差不多，我们在上风。”
　　电话挂断。
　　方卓不知道虞红有没有放心，他坐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考虑着要不要主动做出一些变化，比如……去找找监管部门？
　　让双方都有个台阶可以下？
　　方卓沉思着被烟头烧了一下手，抖抖胳膊，还是觉得不冒这个险，弦已经绷得很紧，外部力量容易直接把它给扯断。


###第183章 采访
　　季节出夏入秋，气温由高转低。
　　挂号网打响烧钱战的三个月是线上预诊这个垂直领域的大事，但于此时蓬勃发展的时代而言，也不过就是圈内人的一些谈资而已。
　　线上挂号的比例即便在上海、杭州这样的城市也不过占整体的6%、7%，它只是给人们提供了另一条可选的挂号途径，还不算主流的挂号方式。
　　但于方卓个人而言，压力山大。
　　申、羊两城作战，资金消耗量日益攀升，竞争对手持续跟进。
　　他几乎是每天都过目一下网站数据的对比和一线同事的反馈，每隔三天就评估一次账目资金可供持续的时间。
　　如此压力之下，时间步入九月份，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突发消息把埋头烧钱的方卓一下子惊醒。
　　九月十一号了。
　　世界局势自此发生深刻的变化，但人们现在都还在热议事件的过程。
　　方卓这两天进出办公室总是能听到“飞机”“中东”之类的词汇，还有人闲聊询问他对伊拉克局势的看法。
　　他这种时候停下脚步，耐心的告诉对方，现在是阿富汗的问题。
　　当然，伊拉克未来也不是很妙。
　　世界在预定轨道上发生变化，方卓却不知道自己对三家公司的竞争预估够不够准确，现在是不是迎来了某种变化的时机。
　　资金哗啦啦的烧。
　　这种补贴竞争连平时不怎么过问公司情况的王风益都打来了电话。
　　他比较委婉地问道：“老弟，你们这种玩法以前没见过啊，是不是有点太惨烈了？你们三家这样下去，有哪家是能好的？”
　　方卓在电话里气定神闲的回答：“我不知道他们好不好，反正我这边不是最惨的，王哥，你就放心吧，情况快产生变化了。”
　　“真的吗？不是听说你谈了两家都不太顺利吗？”王风益将信将疑，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我说的变化是来自对方的。”方卓笑道，“红杉那边没问题啊，再说了，就算红杉有问题，不还有王哥的科创呢嘛。”
　　王风益听到这种话，打了个哈哈，没给保证。
　　他也没法保证，眼前的情况让人看不懂，你这是真不把钱当钱啊。
　　方卓真切感受到这种态度，不禁想起听过很久的一句话——哥们义气不是真正的友谊。
　　这通结束的电话让他忍不住又是一支烟点燃。
　　类似的通话不是王风益第一次打过来了，红杉的人同样打过，但后者确实更相信自己对行业的判断，或许，红杉也觉得这种补贴战已经快到尾声。
　　咚咚咚。
　　总裁办的门被助理袁珍轻车熟路的推开，她今天不是来汇报公事的。
　　“方总，阿姨已经到医院了，我陪她做了全身体检才回来的。”
　　方卓捻灭烟，起身到窗边放进新鲜空气，笑道：“有没有用咱们的网站挂号？”
　　“用了呀，阿姨看到宣传横幅，还问我怎么领补贴呢。”袁珍答道。
　　方卓想象着母亲的语气，被逗笑了。
　　袁珍觉得老板心情不错，继续绘声绘色地说道：“我陪着她体检，她一路都在抱怨说身体压根没毛病，说这就是浪费钱，做到一半就不想做了。”
　　“我跟她装可怜，说这是你交代我的工作，完不成要扣钱。”
　　“她气得给你打电话，但是打了两次都没打通。”
　　“我就说你最近忙得很，她只好勉强着做完体检。”
　　方卓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抿了一口，微微点头：“过年的时候我陪她做过一次，那时候就没做完，当儿子的管不住，也不能硬绑着去。”
　　“阿姨现在已经拿到的部分体检结果都没问题，还有一部分得明天才能拿到。”袁珍说着结果，又问道，“她问我，你什么时候不忙。”
　　方卓沉吟：“晚上有会，明天有个推不掉的采访，是央视财经的，后天还有易科的产品汇报会。”
　　“明天晚上怎么样？我去接阿姨来公司，不然她来一趟都见过儿子肯定会难过。”袁珍试着安排。
　　方卓其实明天晚上也安排了事，但想了想还是同意下来：“好。等会我给她打电话说这事，明天你下午去接她，我带她逛逛公司附近。”
　　袁珍应下来。
　　过了一会，她见没有别的吩咐，贴心的嘱咐了一句：“那我出去忙了，方总，你少抽烟，注意身体，压力别太大。”
　　方卓点点头，觉得这位助理有些话多。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人事总监苏薇进来了。
　　她一进门就瞧见抽烟看资料的方卓。
　　苏薇走近办公桌，伸手把桌上剩下的小半盒烟扔进垃圾桶，指了指他身后的墙壁：“后面‘禁止吸烟’四个大字我是当着你面贴的，你是不是不支持我的工作？”
　　方卓苦笑道：“我那烟还挺贵，你这太浪费了。”
　　苏薇强硬地说道：“从我工资里扣！扣两盒！”
　　“……”方卓摇摇头，不再说话。
　　苏薇瞪了老板一眼，走过去把窗户开到最大，皱眉道：“明明之前不吸烟的人，你这做公司再把身体做垮了！”
　　“心里有点发慌，抽点烟能转移注意力。”方卓露出有点惫懒的笑容，“小虞问我对补贴战的看法呢，我和她说快到关键点了。”
　　“嗯，陈兴那边不是在接触IDG么。”苏薇知道这事。
　　“是，但我不知道陈兴会不会再继续打下去。”方卓有点郁闷，“骑虎难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苏薇安慰道：“连你现在都是这感觉，他们肯定更是这样。”
　　“知道是一回事，煎熬又是另一回事。”方卓既是抱怨，也是抒发压力，他最近考虑的事情太多，应付的人也多，感觉自己都快掉头发了。
　　“公司里的人斗志还是很强的，不管中层还是一线，大家都憋着一团火的想把竞争对手压下去。”苏薇挑着好的事说。
　　方卓笑道：“又不花他们的钱。”
　　“对啊，反正花的也是风投的钱。”苏薇拿话翻过来说。
　　方卓一怔：“两码事。”
　　不过不管是不是两码事，和小苏老师的聊天还是让他感觉好了很多。
　　“我看了眼你的安排，明天有记者要来公司采访？”苏薇问到一件事。
　　“对，不是我邀请的，是央视财经自发的采访，前两天给我打的电话，我估摸着是对补贴战的好奇。”方卓抿抿嘴，“但现在应该看得人不多吧，都关心国际形势呢。”
　　苏薇想了想，说道：“你毕业证还没拿，学校领导想着你回去拿个证，然后再给做个演讲，你现在可算是知名校友了。”
　　毕业证？
　　哦，我毕业了。
　　方卓恍惚一下，自嘲道：“我连考试都没考，居然顺利毕业了啊。”
　　“那不挺好。”苏薇笑眯眯地说道。
　　“不，要是没毕业，弄个肄业后创业，听起来会更传奇，更符合名人事迹。”方卓笑道，“啥时候补贴战结束，啥时候我回一趟合肥。”
　　苏薇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人事总监还有事忙，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方卓一个人。
　　挂号网上上下下都很忙，或者，算上易科的话，两边都很忙。
　　前者是为补贴战而忙，后者是已然开始协调起M1机器的面世供货。
　　M1项目经过数十台原型机的打造，现如今定型的机器已经和最开始的那一台截然不同。
　　更优美的线条，更稳定的工作，更合理的细节。
　　方卓作为一个普通消费者提出的问题基本上都被解决。
　　比如，按键找歌。
　　原本的设计方案全被推翻，最终采纳了一个交大学生提交的轮盘设计，成功让小屏幕的翻页完成了目前所能有的最优解。
　　这中间还发生一件事。
　　M1机器从很早就决定采用东芝的1.8英寸硬盘，这是如今全球硬盘厂商所能拿到最好最稳定的硬件，两边也签订了供货合同。
　　然而，七月份的时候，东芝方面表示美国也有一家公司想使用这个硬盘技术，同时，对方还想签独家供应。
　　方卓差不多猜到这个时间的那家美国公司是谁，完全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就有了交手。
　　他大为紧张的亲自和东芝沟通，两次联络之后发现对方没有毁约的意思，只是想待价而沽……
　　迫不得已，合同重新进行修改，提高了合作年限。
　　方卓趁机打听了一下另一家公司的状况，但东芝也没能提供太多消息，它只是供应硬盘而已。
　　这件事加快了M1项目的进展。
　　方卓不知道对方做到什么程度，他只能让自己这边尽可能早的完成，抢在前面发布音乐播放器。
　　这个发布时间初步定为十月一日，同时，京、申、鹏、羊以及杭州五座城市都选定店铺位置，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装修，打算一个时间点开业。
　　原本方卓是打算几座城市直接购买店铺，可补贴战烧钱烧得心慌，即便有IDG和今日资本的投资到账，他也没有选择购入，考虑着万一挂号网出现问题，易科拆借的资金还能挪回去。
　　两个公司都是要事在忙，方卓这个夏天过得无比充实。
　　转眼到了第二天，央视财经的记者早早来到公司进行采访。
　　记者宋茜曦与方卓一起见证了挂号网第一位员工上班的场面。
　　然后，她问出采访的第一个问题：“方总，你对阿富汗局势怎么看？”
　　方卓：“……”
　　宋茜曦开了个玩笑：“方总看来是没看法了，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采访那么紧张。”
　　“你这样问，我才觉得紧张。”方卓摇摇头，“我不紧张，你想想，我这样的人要是紧张还能从你们舞台上拿走代表1000万投资的冠军么？”
　　宋茜曦觉得此话有理。
　　她一边示意摄影机继续拍摄员工走进公司的画面，一边问道：“方总，咱们今天放开了聊，我这一趟过来很想知道你们行业进行令人咋舌的补贴价格战的策略意图。”
　　“一个行业里的竞争无非就是压过对手而已。”方卓平静地说道，“而且，作为被动响应的一方，我们属于不想被压过的那一家。”
　　宋茜曦问道：“可据我所知，是挂号网进行了补贴升级，扩大行业竞争。”
　　“这是正常的商业竞争，不可能对手打我一巴掌，我就规规矩矩的还一巴掌。”方卓笑了，“还两巴掌不是错，真想着商业竞争下你一下我一下的回合制才是幼稚。”
　　宋茜曦见摄影师拍了不少画面，问道：“方总，能去你办公室看看吗？”
　　“欢迎之至。”
　　一行三人走进挂号网的总裁办。
　　宋茜曦进门，打量数眼，瞧见墙上的标语：“我采访过很多企业家，他们大都吸烟，我是第一次在老板的办公室瞧见这样的四个大字。”
　　“吸烟有害健康嘛。”方卓不知道该给个什么表情，这话把自己都架到这了。
　　“你认为行业的价格战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宋茜曦重回正题。
　　方卓平和且坚定地说道：“对手想打到什么时候，我们的价格战就会持续到什么时候，除非对手先放弃，不然我们是不会主动停止这场竞争的。”
　　“毕竟是对手来到我们的业务范围进行挑战。”
　　宋茜曦锐利地说道：“可我听说挂号网已经派团队进驻北京了？”
　　方卓很意外：“宋记者怎么会知道？”
　　“我们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宋茜曦微微一笑。
　　“也是反击的一种嘛，我们的第二轮融资接近谈妥，上一轮投了千万的红杉一直很看好线上医疗的这个跑道，他们愿意看到我们扩展业务范围。”
　　“而且，毫不夸张的说，我们挂号网是国内最具经验的团队，相信能给医院、病患带来最好的服务。”
　　方卓侃侃而谈，十分自信，一点也没有近期压力过大的模样。
　　为了今天这次采访，他昨天去理了发、刮了脸、洗了澡，就要一个容光焕发。
　　“你对线上挂号这个行业的市场秩序怎么看？”宋茜曦认真地问道。
　　方卓陷入沉默。
　　数秒后才开口道：“线上挂号的业务属于互联网和传统医疗的结合，市场秩序需要所有企业一起努力维系，同样的，市场规模也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扩大。”
　　“价格补贴既是企业间的竞争，也是对用户习惯的培养，让更多人知道有这么一个渠道。”
　　宋茜曦不满意这种回答，直接问道：“突然的价格补贴会不会扰乱市场的常规发展呢？”
　　“补贴只会让用户受益，至于常规发展，这个常规是谁来定？”方卓反问。
　　宋茜曦说道：“补贴不会一直持续，当结束补贴，最终获利的企业难道不会从收费中补偿自己吗？”
　　她皱眉道：“老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
　　方卓露出微妙的笑容，“嗯”了一声，有道理啊。
　　宋茜曦等了半晌，你“嗯”啥呢？倒是说啊！


###第184章 凛冬将至
　　方卓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所以，面对记者有些义愤填膺的说法时，他有着一时竟无言以对的感慨。
　　这种事最为典型最为出名的就是滴滴了。
　　自成立起就烧钱补贴打开市场，连续数年亏损高达数百亿，等到成功占领市场就开始对用户下手。
　　羊毛会出现在牛身上么？
　　不，只会出在羊身上。
　　这一点认知并不复杂，即便没经历过后世各种补贴战的记者也能知道。
　　方卓决定喝口水来缓缓情绪。
　　咕嘟。
　　记者宋茜曦目光灼灼。
　　摄影大哥则恨不得把镜头怼到脸上。
　　方卓连喝三口水，瞧着面前这两人的模样，忍不住就是一笑。
　　“我明白宋记者的意思，挂号网作为线上挂号领域内的最大企业，理所应当的要承担社会责任，因为它牵扯到的是病患群体。”
　　“可，现在我不得不说句委屈话，搞补贴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我不会选择这种竞争。”
　　“上海这座城市对于挂号网的重要性不用我来阐述了吧？”
　　“互联网医疗贴身近打，上来就是一剂猛药，用超出我预料的补贴迅速扯动了用户的注意。”
　　“我是不得不跟，不然，三个月过后的今天，你压根在上海看不到我们挂号网，我也不会在这间办公室里接受采访，恐怕已经灰溜溜的回杭州了。”
　　“正是因为知道补贴的威力，我不得不打、坚决要打、大打特打。”
　　“这是企业生死存亡的事，这种情况下你让我去思考行业和市场秩序，是不是强人所难？”
　　方卓这番话说得极为真诚。
　　他确实是应战的一方，也正是看到过后世的各种案例才觉得要反客为主，掌握这场竞争的主动权。
　　不论是补贴力度、医疗座谈还是舆论宣传，都必须要主动出击。
　　宋茜曦陷入沉默。
　　“首先，我们这一点上应该能达成共识，宋记者如果可以的话也应该去采访一下互联网医疗的陈兴陈总。”
　　方卓顿了顿，笑道：“他能想到并且运用补贴这种竞争方式，我还是很佩服他的。”
　　“即便这样，局势并不为他所掌握，不是么？”宋茜曦问了一句。
　　“竞争不是他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我觉得这三个月是‘不得不打’和‘坚决要打’的公司策略体现。”方卓坚定的恫吓道，“团队进驻北京开始摸底市场情况则是下面的‘大打特打’。”
　　宋茜曦信了，速记几笔。
　　“说回你刚才提到的价格补贴与市场发展，最终结果是不是有利还不清楚，但就我们的观察来看，它对培养用户的使用习惯有着巨大的激励作用。”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价格补贴之前，三甲医院的线上挂号接近满载，就是说，我们放出去多少号源，病人们就会用掉多少号源，但三乙医院不是这样，它只有一半甚至更低的使用率。”
　　“价格补贴之后，三乙医院的使用率迅速提高，使用传统挂号的用户开始尝试使用线上挂号。”
　　“这种尝试使用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宣传作用，会促进我们这个行业的发展。”
　　“可以这样说，这样的补贴战打下去，不管最后剩下的是哪家企业，它都会得到一个远比之前要好的市场。”
　　方卓笑道：“至于你所说企业从收费中补贴自己，我觉得只要在法律政策的框架之内都是没问题的。”
　　宋茜曦微微皱眉。
　　方卓意味深长的强调道：“挂号网作为一家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一定会在法律政策的框架内行事。”
　　宋茜曦觉得这是废话，还能违法不成？
　　她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这个问题上已经花费很多时间，她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挂号网对这场竞争的最终结果很乐观吧？”
　　“相对乐观，线上挂号是线上医疗的流量入口，我相信时代会快速发展，这个行业的企业有着很光明的前途。”方卓用绝对的语气说着相对的乐观。
　　采访继续。
　　央视财经这次打算做一个系列报道，记者想要询问的问题还是比较多的。
　　下午四点钟，行政助理袁珍开车把方卓母亲赵淑梅带到公司，这场还没有结束的采访便有了小小的插曲。
　　“妈，你来了，稍等会哈，我这有个采访呢。”方卓见到母亲进了办公室，连忙起身安排。
　　赵淑梅最近已经被央视节目《赢在中国》和不少媒体的报道给晃住了眼，现在又亲眼看到记者和摄像，脑子便有些懵：“他们真是记者吗？”
　　宋茜曦觉得很好玩，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记者证：“如假包换，央视财经频道的宋茜曦，阿姨好，介不介意我问您两个问题。”
　　“介意。”赵淑梅言简意赅，直接转身往外走，“你们采访你们聊。”
　　她离开得太过果断，让摄像的镜头都没来得及跟上。
　　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下三个人。
　　“呃，我妈的性格比较爽快，她昨天到的上海。”方卓解释道，“最近太忙，没什么时间陪家人，今天晚上我要带她逛逛。”
　　他接着说道：“宋记者远道而来，今晚就由我们的人事总监苏薇稍表心意，她也是我们公司的董事，很多工作都经她手来做。”
　　宋茜曦没太犹豫，应了下来，这种饭比较常见，正好她还有不少问题想问。
　　采访继续了半个小时便宣告结束，宋茜曦今天聊了很多，她觉得也不好太占用人家母子团聚的时间。
　　方卓一路送着记者出门，苏薇带人接手了招待工作。
　　等到再回办公室，母亲赵淑梅已经坐在老板椅上。
　　“妈，有什么指示？”方卓瞧着母亲转着椅子左看右看的模样，笑出了声。
　　赵淑梅收回摸文件的手，摇着头说道：“气派！”
　　“是不是比你单位里的总经理还气派？”方卓泡了一壶茶。
　　“那肯定的，你这不是总裁办嘛。”赵淑梅把文件拿过来，上半身坐直，模拟了一下想象中儿子签字的场面。
　　“敢情是看名字啊，明天我就让人把我这改成总经理办公室。”方卓把杯子放到母亲面前，说道，“我问了袁珍，昨天和今天的体检都没什么问题，回头你再做个深度的检查。”
　　赵淑梅强烈不满道：“你是多盼着你妈有病咋地？体检也就罢了，明明没问题，还整什么深度的！你公司挣钱了吗？我可是问了袁珍，别看你这公司弄得热闹，全是在花钱呢！”
　　方卓抿了一口茶，乐呵呵地说道：“是是是，是花钱呢，你儿子作为一个公平公正的总裁，今天为了自己的亲妈一定要假公济私为她报销一回检查费。”
　　“我可不担这罪名，等你啥时候公司赚钱了，我啥时候去做什么深度检查。”赵淑梅半是激励儿子地说道。
　　方卓想了想，放下茶杯，提议道：“妈，隔壁公司也是我的，那边也有个总裁办，我带你去坐坐。”
　　“嗯？还有个公司？”赵淑梅不知情，惊奇道，“你弄这么多公司干什么？”
　　“我喜欢不同装修风格的办公室。”方卓见了亲妈，总是乐呵呵的。
　　赵淑梅知道好大儿在开玩笑，起身道：“走吧，我去见识见识方大总裁的不同风格。”
　　※※※
　　央视财经频道的记者宋茜曦没有在上海耽搁太久，她在采访完挂号网的总裁方卓之后又实地看了看医院的补贴状况就立即返回北京。
　　宋茜曦在采访过程中没有和方卓提到过一件事，她是先采访了北京的陈兴再去的上海，至于南边的广州则有另外的同事前往。
　　“宋大记者，这趟任务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精彩的事？”
　　白天上班，同事端茶路过宋茜曦的工位时笑着问了句闲话。
　　“挺寻常的，感觉新兴的行业都存在一个监管不到位的通病。”宋茜曦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答道，“两家公司的老板都采访了一天，上海的那个方卓更真诚，感觉也比较有水平。”
　　她又回忆了采访经过，继续说道：“北京的陈兴呢，我感觉他可能已经有些急躁了，三个月的补贴竞争带来太大的压力。”
　　“我采访陈兴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抽烟，方卓就斯斯文文的能聊补贴，也能聊未来。”
　　同事笑道：“人家毕竟是创始人，南北两家都是学他，有水平才正常，别忘了上个月结束的《赢在中国》，明显水平比其他选手高一截，轻轻松松的拿走千万。”
　　宋茜曦停下笔，思索一会后说道：“他说他即将拿到红杉的第二轮融资，下一步的价格补贴要到北京打，你觉得这话有可信度吗？”
　　“你不是说他真诚吗？”同事奇道。
　　宋茜曦摇摇头：“不能太把商人的真诚当回事。”
　　“那就在报道里‘援引’好了，我们中立口吻，消息交给别人判断。”同事给了建议。
　　宋茜曦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台里打算做一个有关互联网的系列报道，线上预诊的补贴价格战无疑是近期最吸引眼球的事，正好可以用它来开端。
　　宋茜曦认真整理采访资料，首先上交一份文字性的内容给总编审核，这是供纸媒使用的，至于摄像内容，那还得和同事一起慢慢的剪出来。
　　※※※
　　九月中旬，就在互联网医疗即将和IDG资本敲定第一轮融资的时候，陈兴看到了财经媒体关于行业补贴价格战的报道，内容太多，愣是分了三版。
　　陈兴直接翻到采访挂号网的那一版，看到了方卓对于补贴和行业的描述。
　　“玛德，我特么就是、就是试一试补贴！”
　　“是你特么的把补贴搞这么大！”
　　“还说得那么委屈！你不改进，不升级，这能玩这么大吗！”
　　陈兴气得直拍桌，但心里想着对方要在北京搞补贴战的言语，不禁又生出一丝丝惧意。
　　烧不得了……真的烧不得了……
　　这烧起来真是不把钱当钱啊！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知道方卓那家伙反应这么激烈，他绝对不会开启补贴战，而是会另寻方法。
　　然而，这后悔也来不及了，钱就硬生生的跟着拼出去了。
　　互联网医疗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一共花掉一千多万！
　　上海的那家伙更狠，他连广州一起搞，最少也得花掉两千万！
　　陈兴看着报纸，想着IDG的提议，决定顺水推舟答应对方牵线休战的提议，再这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纯粹是特么的给病人钱花……
　　陈兴把报纸揉成一团，下定决定的把号码拨给IDG。
　　※※※
　　就在上海的竞争迎来变化之际，广州的医疗在线默默退出了业务竞争，拱手让出粤省省会这座城池。
　　梁民得到消息，挂号网准备进军自家的大本营深圳。
　　这可太让人糟心了！
　　广州本来就勉勉强强，现在被对方觑见虚弱，愣是要过来骑脸！
　　那能怎么办？
　　只能收缩战线，加强防御。
　　梁民已经悄悄的完成第一轮融资，但听消息说，对方是要进行第二轮了啊，那指定不差钱。
　　而且，因为这场补贴战，自家第一轮融资的资金不够理想，这样硬碰硬下去真的会死在战场上。
　　梁民现在觉得之前方卓降低补贴力度的举动完全不是手下留情了，他是想让自己慢性失血而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医疗在线先断了！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现在还没到最终时刻，粤省其它城市的业务进展良好，珠三角的团队也都已经进驻，以后还有正面对决的时候。
　　※※※
　　9月19号。
　　坐镇上海的方卓收到了两个利好的消息，陈兴求和，梁民败退。
　　他终于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挂号网不用再流血苦撑下去了！
　　那两家没有坚持最初的战略，面对补贴竞争这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方式选择主动结束。
　　方卓对从广州返回的虞红感慨道：“以后我要写一本回忆录，上面的一个章节一定要写上一句话——补贴战真特么的不是玩意。”
　　虞红笑而不语，下一刻又因为老板的话而收起笑意。
　　“既然他们都承受不住压力，那么，做好准备吧。”
　　“凛冬将至。”


###第185章 秋收
　　上海的线上号源七三分，北京的线上号源二八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是挂号网和互联网医疗达成的和解约定。
　　补贴战烧了这么多钱，互联网医疗不可能退出上海市场，不论陈兴还是他的投资方都不会答应血本无归，而对于挂号网来说，不受阻挠的拿到北京业务的准入门槛是一大利好。
　　如此这般，挂号网和互联网医疗握手言和。
　　至于南边，医疗在线已经退出广州，挂号网想握手都找不到人握，只能心安理得的好好巩固业务，考虑下一步的发展范围。
　　进入北京、拿下广州、限制上海的竞争对手，可以说，挂号网在线上业务的补贴竞争之中大获全胜，输得最惨的则属深圳医疗在线。
　　北京的互联网医疗嘛，它可以宣称小胜，毕竟是把业务发展进另一座大城市，但心里到底会不会为这番补贴战流泪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在上海和广州两座城市宣布结束补贴之后，挂号网的中中下下都格外开心，十分振奋，线上业务的龙头地位是大家一起巩固出来的，这让人很有荣誉感和归属感。
　　为了纪念这场补贴战，有位市场部经理还在办公室挂上了纪念照，上面是某个早晨员工们排队领钱以供当天报销的画面——里面有人眉头紧锁，有人表情坚毅，还有人已经领钱领到麻木，最重要的是老板从进门处小跑进来，满面笑容，十分抢眼。
　　方卓在隔天上班的时候瞧见了这张照片，从中品出两分心酸、三分振奋、五分自豪以及九十分的拍马屁。
　　不就特么的因为里面的自己最有精气神么？
　　当然，挂都挂上去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反而，还得被要求发表下感言。
　　“方总，说两句吧！”
　　“方总，咱们赢了！”
　　“方总，什么时候发奖金啊？”
　　方卓在明确补贴竞争结束的第二天上班被同事们热情拦下，这里大多数人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少数人就是不喜悦也被气氛给烘到这了。
　　“奖金月底发，这个先和你们说。”
　　方卓先用一个确凿的消息换来一阵欢呼。
　　然后，他看看墙上的照片，又看看脸上表情和照片中截然不同的众人，由衷地说道：“谢谢大家，这一仗正是有你们才能打赢。”
　　办公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掌声，有的人连手都拍红了。
　　方卓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我一直说互联网的发展是趋势，我们挂号网就是对这个趋势的践行，现在不论是投资人的选择还是网站本身的蓬勃发展都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是走在时代前沿的，不论是先前和别人激烈竞争的时候还是或许以后可能出现的低谷，我都想让大家相信这一点。”
　　“挂号网在摸索着前进，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要做，大家再接再厉。”
　　“当然，也可以先高兴高兴，先看看我们这一场胜仗的收获。”
　　方卓在这个时刻所说的话很有感染力，不过，听着的人下意识都忽略了那半句“可能出现的低谷”，都在想“这一场胜仗的收获”。
　　打赢了，有奖励。
　　员工们有奖金，公司自然也要有进项。
　　一直被方卓嘴上宣扬的第二轮融资几乎就是赶着趟的贴上来了。
　　整整一个夏天，挂号网和业内两家主要的竞争对手杀得难解难分，方卓这期间多次明里暗里的暗示过风投，包括今日资本、IDG、红杉、申新等等……
　　但基本上都只是模糊不清的态度，只有红杉在形势稍有明朗的时候表示会支持第二轮融资，可估值规模也得看最终的市场结果。
　　现在，结果出来，挂号网进京的路上一片坦途，广州更是收在麾下，再没有比这样更好的投资标的了。
　　方卓早先联系过的所有风投——是所有风投，全部都一个接着一个的把电话打了过来。
　　“老弟，牛啊，我在单位里努力了一下，申新得支持挂号网的下一步发展。”
　　“方总，红杉和挂号网是老朋友，天使轮、第一轮都走过来，第二轮可以开始研究研究了。”
　　“方总，神交已久，诚邀一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虽形容的不完全恰当，但也能稍解方卓心中的荒谬好笑之情。
　　商业嘛，就是如此，有赢……
　　也有输。
　　方卓在电话里完全没有发脾气，也绝无半句阴阳怪气，他既诚恳又认真的一一同意大家入伙请求，同时，他也挑着说了下规划发展。
　　尤其，已经投过易科的IDG，方卓聊了聊线上挂号模式的盈利验证。
　　按照投资的一般流程，第二轮也差不多是要看这个了。
　　不过，挂号网挟着胜利之势，风投们不会对此严格要求，有肯定很好，没有也能看到前途光明。
　　方卓对此表示欣然。
　　他把第二轮融资的事宜先交给苏薇接手，这中间一些锱铢必较的环节不好由老板直接出面，有个担任高管的董事在其中传话最好不过。
　　同时，方卓亲自催了催易科五座城市直营店的装修和M1机器的代工厂。
　　这方面的消息就不像挂号网那么好了。
　　M1机器的代工厂选择的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富士康，它在内地有开设工厂，方卓还打听了一下，对方没有接到类似机器的代加订单。
　　只是，由于第一次做音乐播放器这种机器，开工时间比预期要稍晚，说是涉及生产线的调整。
　　方卓原定的国庆直营店上线，现在不得不往后推迟一到两周。
　　另外，他还得考虑直营店之外的渠道建立，单纯依靠直营店很难把产品铺设的太广，但有这么一个体系比较方便打造品牌。
　　9月24号，受老板指使的苏薇给了汇报，第二轮融资金额谈在1.2-1.6亿之间，依旧释放20%的股份，这样的话，创业团队的持股将会削减为46.08%。
　　不过，具体到底是什么价格就还得方卓亲自出马了。
　　这天晚上，方卓又接到几个电话，讨论的是大家坐下来尽快敲定融资的事，但他表示自己最近在忙易科，挂号网的融资可以稍微等一等。
　　然后，方卓转手开始找人把自家融资的消息放给门户网站的财经版块，不光有持股比例，还有融资数目。
　　另外，他还找腾讯马帮忙“纯路人”的传了传话，深圳的医疗在线最近在试图和腾讯达成合作。
　　第二天，风投陆续的坚持联系。
　　第三天，业界忽然有了最新的动态消息，深圳的医疗在线考虑进行收费试点，进一步吸引投资来加速发展。
　　这一天，挂号网接触过的风投变得两极分化，像红杉这种就不再催促，像今日资本那种规模较小的则想赶快敲定。
　　“方总，你听说没？医疗在线要进行收费模式的验证了。”徐新大半夜给方卓打电话，聊这个消息的重要性。
　　“嗯，徐总，我刚听说。”方卓很平静。
　　徐新语气有些焦虑地说道：“医疗在线在补贴战上输了一筹，它现在想赶在你前面尝试收费，进行弯道超车，我认为挂号网也可以考虑尽快尝试这一步了。”
　　“他们想尝试收费就尝试去嘛，我这边不急，又不是能抢在我前面上市。”方卓轻松地说道，“而且，我觉得大家一定很感兴趣，这个线上挂号业务到底能不能收到费，正好让它来替我们挂号网验证嘛。”
　　徐新的语气立即不再装焦虑：“方总还真是想得特明白，我被你这么一点拨，本来提起来的心也放下了。”
　　“其实我也急啊，可这种事急不来，越是市场占有率高，越是要行事慎重。”方卓淡淡地说道，“徐总觉得呢？”
　　徐新称是，心里却暗骂对方是个老狐狸。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结束通话。
　　也就仅仅时隔一天，北京的互联网医疗也在网站上宣布将要在北京最好的四家三甲医院尝试收费，每人挂号仅需一元，到院缴纳费用。
　　不论互联网医疗还是医疗在线，这两家模仿挂号网的公司本就落后两个身位，结果夏天一番补贴大战，这个距离没有拉近，反而更远。
　　现在挂号网要进行第二轮融资，这个距离要进一步拉开了。
　　互联网医疗和医疗在线全都消耗大量资金，承受着投资方和现金流的压力。
　　前者是和IDG眉来眼去想要用验证收费模式来拿到更多的第一轮融资，后者是需要现金来支撑下一步的发展，不然失去广州后很可能慢性死亡。
　　也因此，两家公司一前一后宣布进行收费医院的试点，抢在了业内龙头的前面，终于不再是对它的模仿。
　　挂号网对此表示沉默。
　　9月29号，上海恒隆写字楼的23层，诸多风投汇聚在挂号网参加讨论会，这一次是有挂号网总裁方卓出席。
　　“各位朋友们想必都看到了，我们在业内的两家主要竞争对手都先于我们一步进行了尝试性收费。”
　　“尽管用户稍有微词，但线上挂号的费用是远低于他们传统挂号的成本的。”
　　“这个模式目前看起来比较能够循环。”
　　方卓不厌其烦的开始再次阐述线上挂号的具体场景应用与入口流量的转化。
　　等到大谈一通后，他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我说一个数，第二轮融资，1.6亿。”
　　先前苏薇沟通的数目是1.2-1.6亿之间，这个“之间”差着好几千万可有得谈呢，但现在有过同类企业的收费试点后，价格就比较好谈了。
　　方卓摆摆手，示意先由自己说话：“1.6亿也不过就是2000万美元而已，据我所知，今年发展不错的百度第二轮就拿到了1000万美元，我认为2000万这个数字对我们来说并不算高。”
　　“另外，如果广阔的市场前景，如果顺畅的流量转化，我不觉得我们应该在第二轮上浪费时间。”
　　方卓站起身，双手撑着会议桌，上身前倾，用满是诱惑力的口吻说道：“我们的时间应该放在快速扩张市场上，应该放在仔细研究收费试点上，应该放在考虑去香港还是纽约上市上。”
　　“2000万美元，这是我的决定，如果在座的各位不同意，那我们就再多拉两家机构入场。”
　　方卓表达出不容置疑的态度。
　　今天会议室里一共有红杉、IDG、申新、今日资本、联想投资、3i集团、深投创、达晨创投8家投资机构。
　　有中有外，有国资有民企，有规模庞大有才刚成立。
　　方卓看着这群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讨论讨论。
　　然后，趁着会议室里的不同机构彼此沟通之时，他把勾画好的地图标志放在白板上。
　　风投的人看到代表着挂号网的市场覆盖率，只能苦笑着妥协，迅速的达成合作。
　　只用一天，8家风投就统一合作意向，决定按照不同比例参与挂号网的第二轮融资，以1.6亿的金额吸纳它释放的20%股份。
　　其中，创业团队出手一定量持有股份，方卓出手的比较少，原本占有就不多的苏薇、虞红、周辛出手大部分，三人一共只保留2.52%的股份。
　　这天晚上，方卓设宴邀请这群投资方的高管，一杯一杯的敬个遍，表达了好好发展企业的决心。
　　八家投资机构有着不同的合同细节，这些合同足足用了三天才算审查完毕，随即，方卓又在办公室里一家家的签订合同，又挨个嘱咐让现金赶紧到账好加快企业发展，展望上市IPO。
　　10月3号，所有的合同全部签订完毕，八家不同风貌的投资机构与挂号网结成合作关系。
　　这一天，挂号网正式成为一家估值高达8亿的中国互联网企业，在自身领域内一骑绝尘，有望在计划时间内冲击上市。
　　是纽约还是去香港？
　　这已经是一个需要思考且不再遥远的问题。
　　像红杉和IDG肯定希望去前者，也在和方卓签订合同时表达了意愿，其他的觉得香港比纽约更有把握路演和提高市值，也表达了意愿。
　　方卓全部耐心回应，表示将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但摆在眼前的还是把挂号网的工作做得更扎实。
　　自补贴战结束，从9月19号到10月3号，挂号网兔起鹘落的迅速敲定第二轮融资，与八家风投机构达成合作，拿到了竞争后的最大果实。


###第186章 一出好戏
　　10月4号，挂号网与风投们的合同全部签订完毕，最早签了第二轮的IDG甚至连钱都打到公司账上。
　　天使轮从风投那拿到200万。
　　第一轮从两家风投那融到2000万。
　　第二轮从八家风投那融到1.6亿。
　　“200万。”
　　“2000万。”
　　“1.6亿。”
　　恒隆23层的总裁办，方卓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拿着公司的股权架构表，自己从天使轮的67.5%持股已经削减为现在的33.56%。
　　这个削减的过程就是风投们搭伙的过程。
　　“红杉、申新、IDG……”
　　“我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呢？”
　　方卓自言自语。
　　稍微沉思后又得出一个答案。
　　无他，唯手熟尔。
　　咚咚咚。
　　轻轻的三声敲门声。
　　“进来。”
　　方卓放下手中资料，抬头说道。
　　一般来说，这样敲门的就是苏薇，换做虞红，她是那种爽快迅速的咚！咚！咚！
　　果不其然的是苏薇推门而入。
　　她端着一杯咖啡，笑眯眯地问道：“方大老板干嘛呢？”
　　“在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富婆投资我。”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一轮融资不像之前单纯稀释，苏薇、虞红、周辛都转让了持有的大部分老股，前两位各自拿到1000万，最后一位获得400万，他们三人手中合计只持有公司2.52%的股份。
　　方卓因为自己创始人+大股东的身份，他只能意思意思的出让一点股份换取100万的现金。
　　这100万和公司融资资金不同，完全属于个人财产。
　　按照王风益的说法，这也就是意思意思让他改善个人生活。
　　方卓从合肥开始就劝人买房，给母亲的电话中也早就侃过要带她买房，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拥有资金能去购置个人房产。
　　不论恒隆23层还是杭州的办事处，这些都是属于公司财产，一旦出现状况可能会被处置，意义上完全不同。
　　“能有什么样的理由？倒是可以说来听听，本富婆未必不能考虑。”苏薇坐在沙发上，眉眼都弯成月亮。
　　方卓用尽了全部的个人魅力，眼睛盯着苏薇：“小苏老师，我不想努力了。”
　　可恶！为什么又喊老师了？
　　苏薇撇撇嘴，想开口拒绝来逗逗老板，可又不忍心怕他当真，只好说道：“我和大红都会把大部分资金投入到易科里的。”
　　“还有小部分呢？”方卓打破砂锅问到底。
　　“买房子……不是你让我们买的吗？”苏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她简单商量了下，决定买在一起当邻居。”
　　方卓笑道：“你俩小时候就是邻居对吧？这还要再续前缘，行吧，批准了。”
　　“我问了周辛，他也会把钱投到易科，不过相对少一些。”苏薇想了想，“他得支援支援家里，不过，大红的话又让他有些犹豫。”
　　“她说，周辛，你是不是又开始了？要补贴不要股份的事还得再来一遍吗？”
　　苏薇描述的很生动，方卓几乎都能想象出来周辛的表情，不禁放声大笑。
　　就在总裁办的两位高管愉快沟通之际，公司前台也在聊这次传出来的第二轮融资消息，大家都津津乐道于见到的数家风投机构，猜测他们有没有在最后达成合作。
　　补贴竞争打赢对手，风投机构持币入场，公司欣欣向荣的让人感觉特有奔头。
　　“哎，你好？你好？？”
　　“这位先生有预约吗？”
　　“喂，你等下！”
　　前台正聊得开心，一转眼就看到一个男人表情严肃的快步走向总裁办，她连忙喊住并一路小跑的追过去试图拦下他。
　　男人闷着头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方卓和苏薇表情错愕地看向自己。
　　他严肃地说道：“方卓，我有事和你说。”
　　前台小姐表情讪讪的扶着门，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苏薇的表情也变了，她一下子觉得情况不太对，郑丹锐忽然来了……这种时候……难道……
　　方卓冲前台挥挥手，又对苏薇说了句：“苏总去给郑组长泡杯茶，我这没茶叶了。”
　　然后，他起身相迎，笑着说道：“郑组长怎么来了？打个电话我好提前迎接你啊。”
　　郑丹锐没说话，看着苏薇离开办公室后才沉默落座。
　　方卓笑道：“郑组长来得正好，我们挂号网可需要领导的指示呢，就在前不……”
　　郑丹锐打断年轻总裁的话，直接说道：“挂号网不能收费！”
　　方卓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开门见山给说得一愣。
　　随即，他一愣之后又佯装继续愣。
　　“挂号网不能收费。”郑丹锐凝视面前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重复了第三遍，“挂号网不能收费。”
　　方卓依旧没答，但他整个人止住往前走的动作，慢慢滑着坐在桌后的老板椅上，复杂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慌莫名。
　　郑丹锐目光坚定。
　　方卓心里的情绪仿佛完全被这种对视给激怒了，他大声说道：“什么不能收费？凭什么不能收费？”
　　“互联网医疗正在收费试点！”
　　“医疗在线正在收费试点！”
　　“挂号网凭什么不能收费？！”
　　“郑组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挂号网刚刚完成第二轮融资！”
　　“你知不知道，挂号网是我的心血！”
　　“心血啊！！！”
　　激烈的言语显示着年轻总裁的心情。
　　郑丹锐从来没见过方卓这样，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就是温润而有才华，自己几乎是一步步看着他实施着改变时代的想法。
　　郑丹锐叹息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挂号网不能收费啊。”
　　方卓整个人都仿佛要崩溃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着牙地喊道：“为什么？！”
　　这时，泡茶回来的苏薇正好开门，不光是她，附近工位上的同事们都听到老板情绪失控的声音，纷纷看向总裁办的方向。
　　办公室的门很快又关上。
　　放下茶杯的苏薇走出来，面色不悦地说道：“看什么看？工作都做完了吗？”
　　众人纷纷埋头继续工作。
　　但等到苏薇走进她的办公室，工位之间迅速响起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
　　总裁办里一阵沉默，只有茶香淡淡的萦绕在鼻尖。
　　方卓不说话。
　　郑丹锐也不说话。
　　一杯茶慢慢喝完，方卓似乎冷静下来，开口道：“郑组长，你刚才在对我说，让我割开自己的大动脉，你明白么？”
　　“只是挂号不能收费，后续还能想想别的方法。”郑丹锐语气有些飘忽。
　　方卓叹了口气：“线上挂号是挂号网的核心业务，是我拿说服各大风投的理由，是我无比看好的互联网和医疗的结合创新，我实在不知道这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挂号不能收费，我前段时间的补贴战还有什么意义呢？花了那么多钱。”
　　“挂号不能收费，网站还有什么意义呢？一个不能盈利的网站势必走向灭亡，公司可以直接宣布破产倒闭了。”
　　郑丹锐抿了走进办公室后的第一口茶，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挂号网不能倒闭。”
　　“无法盈利的企业或早或晚的都会倒闭。”方卓惨笑道，“有什么能不能的。”
　　郑丹锐眼神锐利起来：“挂号网不能倒闭，最起码，这两年都不能倒闭！”
　　方卓看过去的目光里完全没有神采，他没什么力气的猜测道：“郑组长是提前得到什么消息，线上挂号业务不能收费对吧？”
　　“我决定不了领导，决定不了政策，难道还不能决定做不做下去吗？”
　　郑丹锐眯了眯眼睛，第三次强调道：“挂号网必须至少维持两年，你不是完成了第二轮融资么？账面上不是有钱够维持吗？”
　　方卓“呵”了一声，不无嘲讽地说道：“核心业务失去盈利能力，你让我这样和骗那些投资方有什么区别？”
　　郑丹锐皱眉道：“你以为‘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很容易评么？事已至此，挂号网不能倒闭，好歹要挺过一段时间。”
　　方卓沉默了。
　　骗人呵，自己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呢？
　　他足足佯装思考五分钟才开口道：“郑组长，我能猜到这中间牵扯一些人，可是，连网站名字都叫‘挂号网’，一旦你的这个消息落地，投资方会立即炸开锅的。”
　　郑丹锐冷酷地说道：“那又怎么样？风投不就是有赚有赔么？”
　　方卓差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忧虑道：“可这刚刚融过第二轮，真有相关政策出台，风投们会闹的，或许不敢找政府，但一定会找我，甚至会威胁到公司的正常运营。”
　　“你们融资不是签合同的吗？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郑丹锐淡淡地说道，“有人敢在上海违法不成？”
　　方卓语窒，迟疑道：“这样行吗？”
　　“风投难道能凌驾于法律之上？”郑丹锐果决地说道，“任何企业都必须在政策法律的框架之内行事，包括风投，包括挂号网。”
　　他开始进行思想工作：“我和你一样都没想到政策方面会有这样明确的切割，原本我考虑线上挂号业务是对传统医疗领域的一点改变，只要费用符合市场规律即可。”
　　“但确实是思想认识不到位，觉悟方面还有不足。”
　　“挂号业务和民生问题息息相关，尤其借助互联网发展的如此之快，更要做好基本的社会保障工作。”
　　“这是大环境大政策，不容违背。”
　　方卓心情有些古怪，听着这种言辞，觉得郑组长可能是已经在他的领导面前自我批评过了。
　　他慢慢说道：“郑组长，那、那我们网站还提供服务吗？还发展吗？”
　　“企业的发展问题我不懂，我认为也不用那么悲观，你可以多探索探索它的其他方向。”郑丹锐如此说道。
　　方卓听着这种话又沉默了。
　　郑丹锐抿着茶，只等表态，他这一趟也是匆匆得知消息后登门来找，一路上还在和朋友、领导通话，确认消息的可靠性，担保工作不出问题。
　　“嗯，郑组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方卓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上已有决断，“挂号网如果没有郑组长的帮助，也不会有现在的规模，我会尽力把网站维持下去，会尽力寻找更多的盈利方向。”
　　郑丹锐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位没有二愣子，是个聪明人。
　　“但，你也得答应我几个条件。”方卓大胆开口。
　　郑丹锐微微皱眉：“什么条件？”
　　方卓沉吟数秒：“挂号网目前主要的业务区域是在华东，这里也是国内经济最有活力的地区，虽然挂号不能收费，但我认为线上挂号本身是能解决问题的。”
　　“它收费也许在领导的全盘考虑里是错的，但它的存在和发展未必有错。”
　　“计算机普及要从娃娃抓起，挂号网的宣传运用我觉得也要如此。”
　　“我想推动挂号网的使用进入学校的电脑课堂、微机课堂，这种事单靠企业不太好办，嗯，最好还能写进计算机的教材书本。”
　　郑丹锐想了想，除了有点费事，但没什么太大毛病，学生在学校学电脑不就应该了解各种网站么？
　　他点头，直接答应下来。
　　方卓接着提条件：“挂号网既然不能从核心业务上收费，那就得考虑开发更多业务了。”
　　“线上挂号天然的具备流量基础，它不能直接收费，那可以往转化方面思考。”
　　“就好像腾讯的QQ，网上聊天不收费，但可以有附加收费业务的转化。”
　　“我认为可以在几个大城市郊区拿几块地。”
　　郑丹锐一愣：“拿地干什么？”
　　“一是有地产升值的因素，二是覆盖更多医疗服务，比如建设仓库来线上卖药。”方卓回答，“这只是我短时间内的想法，可能还不够成熟，但原本我就想过这种发展方向。”
　　郑丹锐思考不语。
　　方卓游说道：“这也是对投资方的一个交代，我们国内这个阶段，地产肯定会升值，不管业务能不能成功拓展，最起码拿地不会亏。”
　　郑丹锐犹豫道：“房地产业务……”
　　“不不。”方卓否认，“我们不是做房地产，是做互联网的新发展，房地产不是挂号网的发展方向。”
　　郑丹锐一时不能决定，说道：“我考虑考虑。”
　　方卓点了下头，嗯，好像不能再提什么了，不然会不会反应太过迅速。
　　他摇摇头，叹息道：“郑组长，我心里很乱，暂时也没别的想法，反正就先维持着吧。”
　　郑丹锐看着这个年轻总裁颓唐的坐在老板椅上，不自觉也叹了一口气：“广州那边我有朋友，我会帮忙问问地的事，你好自为之。”
　　方卓颓唐的差点蹦起来，慢慢点头：“我明白，我明白的。”


###第187章 最后的快乐时光
　　一个男人闯入了总裁办。
　　老板情绪失控的在咆哮。
　　那个男人严肃的快步离开。
　　苏总监敲门进入了办公室。
　　挂号网今天在公司的人全部目睹到这一幕，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平时的老板是个比较温和的人，即便前阵子大打补贴战也满是斗志，这出现什么状况能让他情绪失控呢？
　　补贴战卷土重来？
　　风投们临阵反悔？
　　一切问题都不得而知，疑惑在员工们的心中蔓延。
　　苏薇在进入总裁办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大家的目光，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也来不及安抚他们的心情，只是忧心方卓的状态。
　　推广应用小组的郑组长近乎无礼的闯入，这意味着那只靴子落地了吧？
　　尽管不知从何时开始，苏薇已经十分笃信方卓对业务未来的判断，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悲壮。
　　轻轻关上门。
　　窗户没开，办公室里的烟气有些呛人。
　　灯也没开，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
　　苏薇默默看向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
　　此时的方卓慢条斯理的抽着烟，明灭闪烁的烟头与电脑屏幕的荧光交相辉映，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不知怎的，苏薇竟从他思考、吸烟、吐气的动作中找到一丝优雅的感觉。
　　她摇摇头，甩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开口问道：“郑组长过来是什么事？”
　　方卓微微一笑：“你应该能猜到。”
　　“嗯……线上挂号真的不能收费了？”苏薇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让自己心颤的话。
　　方卓捻灭香烟，咳了两声才笑道：“恭喜你，答对了。”
　　挂号网的高管被恭喜说对了挂号不能收费的问题，这怎么都有点黑色幽默。
　　苏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走到办公桌边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默默点燃，递给老板。
　　方卓稍愕，接过来抽了两口才又捻灭在烟灰缸，挑眉道：“办公室里的标语是你亲手贴的，这烟也是你亲手点的，这种违背公司价值观的事情把你的人事总监革掉，没问题吧？”
　　苏薇耸耸肩，没说话。
　　“郑组长大概是提前得到了领导的消息，特意匆匆过来通知我挂号业务不能收费。”方卓话锋一转，“他大概生怕我们这边冷不丁的直接跟着互联网医疗和医疗在线的脚步宣布进行试点，也大概生怕在电话里和我讲不通。”
　　“毕竟，这是我们的核心业务。”
　　“也毕竟，他的政绩和我们有着一定程度上的捆绑。”
　　方卓停顿两秒，评价道：“郑组长是个好人，我不能坑他，他要求我即便不能挂号收费也要维持个一两年的企业运营，我答应他了。”
　　苏薇忽然出声道：“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对你来说仍旧有价值？”
　　方卓有些意外于从小苏老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巧妙而又委婉地说道：“一件事总是有多种角度，我们愿意相信哪一种就是哪一种。”
　　苏薇不纠结于这种答案，问道：“挂号网真就做不下去了？”
　　“不，只是不能按照很多人预期那样的做下去而已，我说过很多次，解决问题就创造了价值，即便这种价值不能直接变现，也能通过其它渠道来找到。”
　　“当然，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从风投那里拿钱了。”
　　方卓颇为遗憾地说道。
　　苏薇：“……”
　　方卓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窗边，俯瞰下面的车水马龙和璀璨灯光：“我很少见郑组长这么感性，他临走前对我说，我还年轻，我是一个优秀的创业者，即便挂号网做不成，也一定能在其他领域成功。”
　　“我相信易科会成功的。”苏薇坚定地说道。
　　“他还说，他觉得创业者在当今社会都是英雄，啧啧，感不感性？”方卓笑了一声，“他说别的，我都还好，说了句这个，我真的受宠若惊。”
　　苏薇心里觉得郑组长可能还是怕老板放弃……
　　她随口问道：“英雄式的创业者就能成功么？”
　　“那得看怎么来定义这个英雄了。”方卓的思绪有些轻盈，目光在上海已经昏暗下来的天空中跳跃，“什么是英雄？”
　　他自问自答：“所谓英雄，就是超越了阶层出身、超越了周边环境、超越了性格局限，拒绝按照任何设定好的程序行事，不能被大数据预测，能给世界带来惊喜、最不像机器人的人。”
　　苏薇：“……”
　　她咀嚼了一会这个话，情不自禁的追问道：“这是谁说的？”
　　“忘了。”方卓干脆地答道。
　　苏薇被噎了一下，愕然数秒后说道：“咱们这个挂号网要是最后能成功，能普及到更多的人，我觉得你得能算是英雄。”
　　“嗯，不聊这些了。”方卓摇摇头，“郑组长这一趟来呢，也表示愿意帮我们一点小忙，一个是推动线上挂号的操作进入电脑教材，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
　　“另外一个就是帮忙在广州那边拿块地，如果能成的话，我考虑做个医药的仓储和配送。”
　　苏薇还有些沉浸在之前的情绪里，老板却忽然又开始务实了。
　　她怔了怔：“教材和拿地？”
　　“地皮有很大价值，虽然也看地段，但肯定是升值的，医药的仓储和配送嘛，是个方向。”方卓恢复平静，“教材应该是我们借着行政层面做的最后一件事，郑组长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有具体政策出台，那时候做事就不方便了。”
　　“要不，我们趁着还没出台，再倚着行政力量多做一些网站宣传？”苏薇提了提建议。
　　“我又不是有个部长老子，说倚就倚啊。”方卓摊摊手，“没有真正过硬的行政人脉，现在用行政做的事很快都会因为政策出台而废掉。”
　　“郑组长固然很有面，可他和咱们的关系比较微妙，挂号不能收费，核心业务没有了盈利幻想，风投们都不会认为还有发展空间，他一个当官的会怎么判断？”
　　“所以，他就是让我维持运营而已。”
　　“推广应用小组不会一直存在，他这个职位估摸着有了政绩履历就会离开。”
　　“还有一个，信息化建设的提倡很快也会消失，行政层面再想借到更多的力并不靠谱。”
　　方卓侃侃而谈：“除非，真有一个从上而下的针对医药卫生体制的深化改革，那才能使到更大的劲，不然，我们拿什么让基层配合我们宣传。”
　　“就咱在第二故乡关系不错的裘副市长，人家都是分管专项方向，有事打个招呼还行，还能一次两次的去支使其他领导手下的人啊？”
　　“杭州都这样，别的城市更别提了。”
　　“咱就是一个民营小企业。”
　　“现在既然谈不上什么预期，那就老老实实做扎实的工作。”
　　方卓说着自怨自艾的话，表情倒是颇有斗志。
　　随即，他更有斗志地说道：“等啥时候我找个部长的女儿当对象，咱再谈你说的想法。”
　　“方总。”苏薇憋了几秒才控制情绪，说道，“咱们公司的员工怎么办？”
　　挂号网发自合肥，起在杭州，布局两省，进军上海，打造华东，这一系列动作里少不得越来越多的员工，同时，因为各种往下的宣传，团队人数从比例上是高于同类企业的。
　　在方卓的指示下，担负宣传任务的团队有刻意做了些原本不属于企业职责的事，规模显得颇为臃肿。
　　“这就是你接下来的工作了，易科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怎么打造产品渠道、怎么设计员工薪资和提成，你要担负起这个。”
　　方卓正色道：“反正挂号网眼看要失去盈利幻想，我们还能用这个消息来让它为易科发挥一把余热。”
　　“我要开一场备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暨产品发布会，M1的上线就放在这个时机，能多一些免费宣传就多一些。”
　　“在这之前，还得做一些准备，嗯，还要召开一个内部的员工大会。”
　　“这样看，事情也不少，时间也很紧。”
　　苏薇思考着问道：“那我等你开完员工大会后分批找人劝他们转入易科？”
　　“不，我会在会上宣布这个消息，大概需要一场让我自己落泪的演讲，然后哀兵必胜。”方卓说着这话一点也不觉有什么不妥，“毕竟，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你先和虞红沟通，把渠道和销售体系做好，M1一上市，我们就要尽快铺货，这个任务会很艰巨的。”
　　苏薇：“……”
　　今天，苏薇已经好几次对老板的表现失语了。
　　就怎么说呢，老板这个人真的很特别，他就特么的已经迅速从坏消息里走出来了！
　　他就特么的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利用这个坏消息了！
　　“哦对，你们既然要投钱给易科，那就赶紧转钱，别忘了。”方卓又说道。
　　“好……”苏薇应对不来了，她忽然很想点支烟抽抽，以此来纪念一下自己的挂号网生涯。
　　方卓喝了一大口早已凉掉的茶，踌躇道：“今晚就催郑组长拿地的事肯定太急，明天我催催他，他这几天没准还能顾忌到核心业务对我的伤害呢。”
　　“别的还有我能做的吗？”苏薇选择性忽视某些算计的话，如此问道。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不要一副平静的样子，皱皱眉。”方卓挥挥手。
　　苏薇有种再点燃一支烟去烫他的冲动，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总裁办里一阵瞎聊，根本不是进来前设想的样子。
　　然而……
　　当苏薇真正走出办公室，当她抬眼看到一个个关切的表情、一双双忧心的眼神时，原本设计的皱眉根本就皱不起来。
　　她木木的走了两步，某个瞬间、某个动念，想到了所有人一起努力、奋斗、希望、期盼的局面已经悄然改变。
　　鼻子酸了，眼睛里也有了晶莹的泪水。
　　苏薇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没让自己的泪水滑落。
　　她临进自己办公室时感受到仍旧望着自己的目光，头也不回的试图高声说道：“没事，继续工作。”
　　可是，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哽咽。
　　砰。
　　苏薇消失在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氛围在弥漫。
　　然而，大家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议论声响成一片。
　　※※※
　　第二天，因为昨天不明事件而格外留意老板的挂号网员工直到中午都没见到方卓。
　　有人大着胆子向苏薇询问昨天的情况，顺便也问问老板的踪影。
　　情绪调整过来的苏薇只是笑道：“一些重要业务方向上的分歧而已，方总今天回杭州呢，过两天就回来。”
　　员工们将信将疑。
　　不过，方卓确实是临时回了杭州。
　　昨天晚上，他想着挂号网入教材的事就给一阵时间没联系过的柳洋洋秘书打了个电话，意外得知一个消息，裘迪已然不再担任杭州的副头目，工作岗位调整到政协。
　　方卓极其惊讶，这种调动代表着要被查了么？
　　结果，柳洋洋说这是调查后的调整。
　　由此，方卓想着老裘对自己和挂号网的帮助，想着第二故乡的芙蓉开了，直接订票回了杭州，见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裘迪。
　　“领导，这是上海的朋友送的酒，说是什么原浆之类的，正好回来带给您尝尝。”
　　方卓让柳洋洋提前打了招呼，然后才登门拜访。
　　“有心了。”裘迪提前收拾过自己，可精神状态依旧不佳，他不愿多聊情况，只是赞扬道，“挂号发展的很不错，前阵子听说你们痛贬对手，是不是？”
　　“哈，竞争而已。”方卓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裘迪已经体会过人走茶凉，心中感慨，接着称赞道：“小方，你很不错，你工作做得很扎实很不浮躁，着实是推进了咱们市里的医疗信息化建设。”
　　“我在杭州的时间最久嘛，这边我盯得多，浙江省的工作也时常带人下去跑，确实比华东其他地方都细致。”方卓平实的介绍情况，“我们公司下一步也要压一压，工作要做细。”
　　裘迪连连点头，想说着帮忙的话又止在嘴里，只是聊聊挂号网的发展。
　　两人之间的聊天既不像汇报工作，也不像朋友聊天，但又有种和谐的氛围。
　　中午留饭，方卓第一次见到裘迪的妻子祁芸，一位很温柔的高中老师，说话不多，气质很知性。
　　方卓没问没提什么职务问题，只是唠了唠公司和家常，临别之际握了握裘迪的手：“领导，来日方长，您保重。”
　　“小方有空可以多来坐坐，当然啦，年轻人事业为重，我就祝挂号网越来越好，早日上市吧。”裘迪笑着说道。
　　方卓没提核心业务即将到来的变动，笑着点头便转身离去。
　　裘迪进了家门，站在窗边凝视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的说不出味道。
　　“小伙子人挺好的。”裘迪妻子给丈夫披了件外套。
　　“嗯，很不错的年轻人，很有才华，其实和我走得不近。”裘迪说道，“有心了。”
　　他叹息道：“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祁芸微微一笑，改动道：“少时凌云志，人间第一流。”
　　裘迪微愣，摇头道：“改得好，还是最喜欢听你说诗。”
　　昔时月明山影瘦，今见人间第一流。
　　人生际遇，谁又说得准呢。


###第188章 新闻人物
　　方卓回杭州见到老领导之后没有立即回上海。
　　他到西湖边上走了走，遗憾的发现只剩下残荷便转身去杭州的医院逛了逛。
　　不同于上海如今还残留着补贴战的痕迹，浙大一附院局面稳定，一位挂号网的员工守在两台机器旁帮忙维持秩序。
　　稍有一点和当初不一样的是，这里原本的电脑+打印机已经换成厂家定制的挂号机，上面贴着明显的“挂号网”三个字。
　　方卓观察了一会取号情况，又上去和不认识自己的新员工瞎聊了一会。
　　不过，就在他刚想离开之际却碰见一位熟人打招呼。
　　“哟，方总，好久没见，你这是打哪回来呢？”
　　“李哥，哪有好久没见，我昨天晚上从上海过来忙点事，正好有时间就来医院看看。”方卓记性很好，即便已经接触很多地方和医院的领导，依旧牢牢记着浙大一附院的李如意科长。
　　当年，诶，也说不上当年，就去年还是他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托普的人到医院打听线上挂号业务。
　　“仔细想想是没多久，可我在报纸上看着挂号网，在电视上看到你，又觉得时间太快。”李如意负责医院里的行政工作，基本上千篇一律，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可见到方卓又觉得时间太快。
　　他热情地说道：“老早你就说上家尝尝你嫂子做的菜，平时我估摸你肯定忙，也没打过电话，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可不许走啊。”
　　方卓略一沉吟，干脆地说道：“行，李哥，那今天我就不客气了。”
　　李如意高兴的先给媳妇打了电话，然后又拉着方卓聊了聊线上挂号在医院里的表现。
　　他能猜出来方卓愿意听什么，这也恰巧属于自己的工作范畴，再加上，亲姐李万事就在二附院工作，有时候也会和她谈谈医院里的变化，这一说可就有的说了。
　　傍晚时间，方卓执意买了两箱零食和饮料才拎着进了李如意科长的家。
　　一进门，菜香四溢。
　　“嫂子，我是李哥的忘年交方卓，今天登门就是为了尝尝他经常和我夸奖的菜，他说你这手艺比大厨还大厨。”方卓贯会说话，登门拜访更不吝于捧场。
　　“我这哪是什么大厨呀，就是家常菜，小方，如意和我说了，说你这年轻人了不得。”李如意的妻子徐惠芬系着围裙，边炒菜，边爽朗地笑道。
　　李如意不悦道：“什么小方小方的，是方总。”
　　方卓连忙掰扯：“就闻着这菜香，就看着桌上的大闸蟹，我可必须是小方，李哥你就跟我假客气，等会自罚三杯啊。”
　　徐惠芬盛出一道菜，笑道：“小方是个实在人，今天就罚如意只喝酒不吃菜。”
　　李如意笑着摇头，接过妻子递来的菜碟，又招呼方卓坐下。
　　晚餐很丰盛，不论看起来还是尝起来都不像是家常菜。
　　方卓连连夸赞，问起来才知道徐惠芬家里从小开饭馆，深受熏陶。
　　三杯两盏淡酒，李如意也放开了些，聊起先前来自方卓的买房指点。
　　“已经在杭州买了一套是吧？手上还有闲钱，或者，亲戚手里有不用的钱可以凑一凑到上海再买一套。”
　　“别的不敢说，现在买，将来李哥你得感谢我一辈子。”
　　方卓这件事上敢打包票。
　　李如意抿了一口酒，琢磨着这话里的决心。
　　不过，另一边的徐惠芬却有些不太满意，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做事很不错，挂号网站做得很大，可买房这种事好像也不能三言两语的这么说啊，尤其，借亲戚的钱都要买。
　　她刚想开口说两句，边上电视里的画面却伴随着记者的介绍闪到了还不算熟悉的人影。
　　“哎，哎，电视里是小方吧？是吧？！”
　　徐惠芬惊了，指着彩电询问喝酒的两人。
　　电视里是央视财经频道近期做的系列节目，介绍今年经济发展里的企业和人物，第一位正是刚刚打完补贴战、宣布获得第二轮融资的挂号网总裁方卓。
　　挂号网毫无疑问属于互联网企业，但又特殊和传统医疗领域结合，再加上有着“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的荣誉，以及，方卓参加的《赢在中国》刚于九月份结束播出。
　　所以，央视财经就顺势把他放在了第一位介绍。
　　“线上挂号领域在夏天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价格补贴战，现在硝烟尚未散尽，但我们已经可以说方卓执掌的挂号网就是这次价格战的最大赢家。”
　　“很多观众应该对这位年轻董事长记忆犹新，他今年曾用一个音乐播放器的项目成功摘走《赢在中国》的桂冠，但作为一个有着豪情的青年创业者，他其实在线上挂号这个领域已经在国内有着更大的成就。”
　　“我们的记者采访他时曾经问过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非典型互联网的领域，他笑着没给出正面回答。”
　　“但去年在杭州举行的互联网发展论坛会议上曾经有过他的登台讲话。”
　　电视里的画面转为拍摄资料，正是2000年11月份的杭州互联网会议，台上讲话的人是穿着白T恤的方卓，青春激昂，神气十足。
　　——“互联网将会改变这个时代，将会深刻改变人们的生活。”
　　——“企业解决了问题就有价值。”
　　——“每一个人都想着去做门户去做电商，那我们看到的能改变的能推动发展的问题难道就放在那里吗？”
　　——“面临互联网的到来，我觉得我可能只能做到60分，尽管刚刚及格，但已经比0分是个巨大的进步，而未来，随着发展，随着诸位的一起努力，我相信一定能做到100分。”
　　拍摄资料没有从头到尾，只是被剪出来能回答上面问题的讲话片段。
　　接下来，节目继续介绍挂号网的发展和给医院预诊带来的改变。
　　方卓随意看了两眼，大概知道这就是上次到办公室采访自己的那位记者所提供的材料，只是，他记得是有报纸已经报道过相关内容，没想到又在电视上引用一遍。
　　旁边的徐惠芬有些傻眼，知道这个年轻人很厉害，可知道归知道……电视里被央视报道的人坐在自己家里和丈夫喝着酒是什么概念？
　　她颇为坐立不安，不自觉开口问了句：“方总，上海买房在哪里买比较好啊？”
　　“嗨，嫂子，咋又生分了？是不是看我大闸蟹吃得多，不想我下回上门？”方卓只是略一思索就知道称呼变化的缘由，笑了一声，“静安、徐汇、浦东都行。”
　　李如意看了自己媳妇一眼，冲着方卓笑笑。
　　买房的话题就在这里终结，两人转而聊起一些杭州的变化。
　　方卓还是比较关心自己的第二故乡的，除了广州附近，他考虑着长三角附近也可以做一处仓储和配送中心，尤其这里的快递行业比较有所发展，大家都对新事物接受的很快。
　　这顿晚餐吃得很愉快，仿佛真吃出几分忘年交的意思。
　　方卓在李如意和徐惠芬热情的挽留声中告辞离开，约好有时间再登门尝尝其它菜式。
　　等到方卓离开，徐惠芬向丈夫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讲，人家是上了新闻的人啊！”
　　“我讲过啊，他就是很厉害啊。”李如意摇头，“我看他吃得挺开心，你急个什么劲。哎对，你之前不还不同意再买一套房呢。”
　　“那不一样，我是什么眼光，你是什么眼光，上电视的人又是什么眼光？”徐惠芬边收拾碗碟边说道，“人家好心好意的指点，这要不听不就成了倔驴！”
　　李如意嘀咕了一声：“倔驴。”
　　“洗碗去吧。”徐惠芬瞪了一眼，“我问问我姐，看她手里还有没有闲钱。”
　　“还有，下回人家来的时候把女儿喊上来见见她叔，帮忙指点指点以后上大学学啥。”
　　李如意无奈应下，还下回呢，下回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10月6号，方卓回到上海。
　　他人还没到办公室里，手机里就接到记者的采访请求。
　　这一回不是央视财经，但来头也不小，是《经济参考报》的记者。
　　《经济参考报》81年创刊，是国内最早的全国性经济类报纸，它隶属于新华社，有着比较高端的定位。
　　方卓和记者约好下午在公司见面，上午便没往恒隆广场去，跑了一趟交大，找产品经理许柯登聊了一会，又考虑接下来的局面要怎么整。
　　下午两点钟，方卓出现在公司，先是被惊喜的员工们夹道关心，然后才如约等来记者上门。
　　“你怎么看待互联网经济的发展？”
　　“你对线上医疗有什么样的预期？”
　　“你怎么看高速发展下的行业监管？”
　　刚一采访，这记者钱烽原愣是抛出三个大问题让方卓见识到什么叫高端定位——“竭诚为政府官员、企业主体、研究人员、白领阶层和其他关注国计民生、自身经济利益的高端读者，提供权威，实用、高水准、高价值的决策参考”。
　　“互联网经济的发展速度将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线上医疗不是时下的命题，但它的前景很好。”
　　“行业监管必须跟上行业发展，企业本身要自律，但发展才是企业最重要的问题，监管更多的是行政责任，不能强行要求企业十全十美。”
　　方卓面对问题没有露怯，回答的既坚定又简单。
　　记者钱烽原觉得这就是青年创业者的胆识，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思索着把话题降维，问道：“挂号网打算什么时候上市？”
　　“合适的时候。”方卓笑着回答。
　　“你觉得类似于挂号网这种将互联网和具体场景结合起来的方向还有什么？”
　　方卓想了想：“我之前参加电视节目的时候和一位选手聊过专业教育，这个也很好，能帮助大家降低学习成本，是个不错的项目方向。”
　　“你会涉足其它领域吗？”记者开始快问快答。
　　“我正在涉足啊，音乐播放器就是，呶，我口袋里就有。”方卓绝不放过任何能曝光M1的机会，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白色机器。
　　“听说你把这个小机器称之为北半球最好？”记者接过M1，摩挲了几下。
　　“不出意外的话，它这个月底之前就会上市，这个问题应该抛给消费者，由他们来评判M1和索尼机器的好坏。”方卓也绝不放过把M1和索尼对比的机会。
　　钱烽原点点头，承诺道：“等它面世，我一定会试试的。”
　　“谢谢。”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它后续还会提供镌刻歌词的服务，钱记者可以提前想一句喜欢的歌词。”
　　钱烽原一愣，觉得这还挺新奇。
　　他回到正题：“有人说，挂号网是今年互联网最具活力的企业，你怎么看？”
　　“其它企业要是愿意花钱，它们也有活力……”方卓苦笑道，“我觉得大家肯定都是看热闹呢，谁想有这种活力啊……”
　　钱烽原笑了笑，嘿，挺接地气。
　　他问道：“挂号网的竞争对手已经开始进行收费业务，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进？”
　　方卓面色不变，沉吟着说道：“公司有着既定的发展战略，我们不会跟着对手的步伐前进，目前来说，挂号网的市场占有率是行业第一，它才是线上挂号业务的标杆。”
　　钱烽原被这种话转移了注意力，询问道：“你就不怕医疗在线和互联网医疗从弯道超车么？据我所知，挂号网还挺烧钱？”
　　“不怕，市场规模的扩大就是需要花钱，等进入稳定时期，成本就会削减很多。”方卓答道。
　　钱烽原翻着资料，笑道：“我们进行了简单的调查，医疗在线的深圳和粤省部分城市都开始进行收费，互联网医疗在北京的三甲医院与冀省的部分城市也是如此。”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方卓觉得这种话题实在不好多说，就郑组长那种程度，自家也就这几天要宣布消息……
　　他想了又想，委婉地说道：“一般而言，都是行业中的老大眺望前进方向，其他企业才应该担心。”
　　“方总真的很自信。”钱烽原称赞道。
　　方卓问了个额外的问题：“钱记者，你们这采访会什么时候刊发？”
　　“我们也在尝试接触互联网，网站上会放出详细采访版给感兴趣的读者，这个比较快。”钱烽原解释道，“报纸上则会综合性的刊发，应该是下周。”
　　方卓心中琢磨了一下，新闻最好不要那么快的发布，不然，这位记者恐怕还要来采访自己一次。


###第189章 陛下何故造反
　　十月初，互联网公司挂号网迎来广泛的报道。
　　谈创新，它有信息化建设的一面。
　　谈活力，它的民营成分契合时代。
　　谈荣誉，国字头的荣誉让人肃然起敬。
　　谈个人，公司老板能去节目上拿个冠军回来。
　　挂号网简直是八面玲珑的存在，让各种媒体自取素材，而且，虽然只局限在两个城市里的补贴价格战也让人津津乐道，有门户网站还专门梳理这个价格战的过程。
　　十月七号，国庆黄金周的最后一天，《参考消息报》在自家网站上刊载了对方卓的专访。
　　这篇报道很快被几大门户网站的财经版块转载，其间对方卓这个青年创业者高度赞誉，直言他是“2001年度最让人惊喜的创业者”，是“2001年度最意气风发的互联网公司总裁”。
　　然而，就在这篇报道逐渐被更多人看到的时候，挂号网于7号晚间低调的在网站上发表了一篇置顶公告。
　　〖《积极推动线上医疗行业的健康发展，探索医疗信息对等和医疗资源分配最优化》〗
　　开篇，挂号网的线上挂号业务在行业内具有领导地位，应该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引导行业的健康发展。
　　中段，线上挂号是线上医疗的流量入口，必然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而提供更广地域和更多人次的服务，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最后，挂号网愿意积极推进医疗信息对等和优化医疗资源的工作。
　　最最后，申明线上挂号涉及基础民生，挂号网不会尝试进行收费试点，将会向广大民众提供免费挂号服务。
　　末尾加盖公章以及总裁签字。
　　公章很红。
　　签字很漂亮。
　　公告很爆炸。
　　※※※
　　北京，互联网医疗的陈兴在酒宴上推杯换盏，心情十分愉悦。
　　自打价格补贴战停止之后，他不用每天看到资金哗啦啦的烧掉，总算感觉一切都正常起来。
　　更何况，随着三甲医院试行收费，公司和IDG完成第一轮融资，事业和生活变得十分美好。
　　陈兴笑着干掉杯中酒，畅聊未来规划，直言自家公司在行业内的挑战远不会止步于价格补贴。
　　挂号网现在的步伐已经落后，以后和它必将还有一战，到时还难讲胜负！
　　嗡嗡嗡。
　　手机振动。
　　陈兴瞥了一眼就挂掉继续聊天。
　　嗡嗡嗡。
　　再挂。
　　嗡嗡嗡。
　　如是者三。
　　陈兴终于不悦的接通电话：“什么事非要打过来？公司的事你看着办就好。”
　　“挂、挂号网……”合作伙伴的声音有些颤抖。
　　“挂号网怎么了？开始在北京价格补贴了？”陈兴听到对方声音，瞬间想到最坏的事情就是这个，原先在上海的和解只是默契约定，不排除对方背信弃义的发起进攻。
　　“挂号网宣布、宣布不进行收费试点。”电话里把话说完整，等到老板的指示。
　　陈兴心思翻涌，沉吟道：“不进行试点？他步子是不是太大了？要直接全面收费么？”
　　电话里终于不结巴地说道：“不是，陈总，挂号网在网站上发布公告，他们永远都不会在挂号上进行收费尝试，不收费，不收费，不收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陈兴懵了。
　　他失声道：“什么？”
　　“方卓疯了吗？”
　　“我干！”
　　酒宴上的其他人全部把目光转了过来。
　　陈兴脸色难看的寒暄两句，匆匆退场，直接找到最近的电脑查看合伙人所说的挂号网置顶公告。
　　一遍。
　　两遍。
　　公告一大篇，但丝毫没有含糊不清的内容，人家就是表态不收费了，公章和签名都在上面。
　　陈兴从难以置信到愤怒茫然，挂号网要干什么？方卓要干什么？
　　尽管嘴上一直说弯道超车，可他心里门清，挂号网才是手握最大市场份额的那一家企业，它只要完成从流量到收费的闭环就可以在预定时间内登陆股市。
　　这完全不是幻想，这完全能成就挂号网和方卓更响亮的名声！
　　现在呢？
　　他神经病吗！
　　“草！”
　　陈兴一把扯断鼠标，摔碎键盘，咬着牙拿出手机：
　　“问，去问，上面是不是有什么行业政策要颁布了？”
　　※※※
　　深圳，医疗在线的公司总部。
　　梁民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的翻阅今天的报纸。
　　虽然从科大来到深圳创业，可他一直保持着学校里的习惯，坚持每日读报。
　　晚上九点钟，公司里已经只剩下两三个人。
　　“挂号网真的势大啊，不好搞。”
　　“方卓到底有什么关系背景呢？”
　　“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企业，厉害啊。”
　　梁民看到财经报纸上对挂号网的报道，忍不住摇摇头，觉得颇为棘手，有种对方大势已成的感觉。
　　尽管自家现在先一步开启挂号收费，可这并不算什么高明的护城河，只是试图不要被对方落下太远而已。
　　医疗在线现在能做什么呢？
　　现在能做的只能尽可能深的捆绑医院，让医院和用户都养成使用习惯，可这还远远不够，很容易被摧毁。
　　梁民一边翻阅，一边思考。
　　忽然，办公室里的座机铃声响起。
　　铃铃铃。
　　还没等他走过去拿起电话，另一边工位上也有座机铃声。
　　转瞬间，办公室里的电话声此起彼伏。
　　梁民心中一紧，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等到接通电话之后便听到磕磕绊绊的消息。
　　他瞪大双眼，脸色铁青的打开电脑，看到心腹大患的置顶公告。
　　不收费，不收费，不收费！
　　梁民一阵气喘，觉得胸口很闷，赶紧掏出速效救心丸吃了两粒。
　　他瘫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久又爬起来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挂号网不收费？
　　它图什么？
　　线上挂号是挂号网的核心业务！
　　它不收费还能从什么地方盈利？
　　不盈利，它怎么活？！
　　医疗在线怎么办？
　　一个行业的龙头企业宣布这个行业的核心业务不收费，那会对其它企业造成什么影响？
　　梁民喘着粗气，颤抖着从手机上找到方卓的号码，试图质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对方的手机提示关机。
　　梁民怔怔的放下手机，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动发生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线上挂号领域将迎来巨大的风暴。
　　※※※
　　上海，IDG资本的中国区总裁熊晓鸽在家里边喝茶边看电视。
　　正是津津有味之际，手机响了。
　　“嗯？”
　　“挂号网不会进行收费试点？”
　　熊晓鸽听到消息便是一惊，挂号网是近期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互联网公司，方卓其人更是颇为有趣，IDG先是通过《赢在中国》投了他的易科500万，然后又通过第二轮融资投了挂号网3000万。
　　可以说，相当看好方卓这人的创业能力、领导能力。
　　但，不管怎么能力，挂号网的核心业务都是线上挂号，这玩意不收费还能怎么盈利？
　　核心业务不能造血，公司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熊晓鸽相当吃惊，这简直是自断一臂啊！
　　不，不止这样，这是把自己心脏挖出来，商业模式直接崩塌了啊！
　　如果是核心业务不收费的挂号网，它还能有多少估值？
　　熊晓鸽没有立即去打方卓的电话，消化了一会消息后立即开始考虑近期刚刚完成的这笔投资，然后，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草。”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不管基于什么样的苦衷，核心业务出现问题的公司绝对不具备投资价值。
　　最起码，当前这个时间点不行。
　　熊晓鸽按下方卓的号码，听到对方关机的提示。
　　他沉着脸开始联系其他人询问情况。
　　尽管融资时约定过不干预公司经营，可这种情况太特么不是玩意了。
　　※※※
　　同在上海的今日资本总裁徐新是在外滩收到的挂号网消息。
　　然后她立即给方卓打电话却发现对方关机。
　　再后，徐新满心茫然的接到熊晓鸽打来的电话。
　　“你知道吗？”
　　徐新下意识地答道：“知道，挂号网……”
　　熊晓鸽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提高：“徐总，你这就不够朋友了，合伙拉我进坑啊，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什么？”徐新一个回神，“入什么坑？知道什么？我特么知道什么？我特么刚刚知道挂号网的业务不收费！我知道什么？熊总，我知道什么！”
　　徐新碎碎念的把怒气值升满。
　　熊晓鸽沉声道：“我还以为你提前知道挂号网的这个事，我刚才给3i集团的人打电话，对方完全不知情，挂号网的这个操作让公司失去了价值。”
　　徐新迟疑，深呼吸几口之后说道：“你给方卓打电话了吗？他是不是有迫不得已的突发情况？”
　　“刚刚完成第二轮融资就发布这样重大的业务变动，我怀疑这里面存在问题。”熊晓鸽淡淡地说道，“不像是迫不得已，更像是蓄谋已久，你有票么？”
　　徐新为熊晓鸽的判断而震惊，听到最后一句问话瞬间又明白他的意图。
　　她轻声说道：“合同里约定过不介入公司的实际经营。”
　　“这种违背公司股东权益的重大业务变动完全不用理会合同，有效没效先不说，就算有效，撕毁就是。”熊晓鸽决心已下。
　　“我有票。”徐新迟疑道，“我们还投了易科……”
　　“一码归一码。”熊晓鸽说道，“我再问问其他几家，明天或者后天联系到方卓当面谈这个事。”
　　徐新默默挂掉电话。
　　可即便通话结束，她还是有着巨大的震惊。
　　挂号网已经看到上市的曙光，一旦成功上市，那立即就能迎来资本的造富！
　　它是行业内的领跑者，拥有最高的市场占有率，商业模式也完全能行得通，何苦如此？
　　方卓这个年轻人明明有机会走上人生的巅峰啊！
　　现在不一样了。
　　徐新相信参与第二轮融资的所有风投机构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事，而且，她清晰的知道方卓一方的股份已经不足50%，这次即便吞下那笔巨额融资也要吐出来！
　　她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找着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副总经理打了过去。
　　“王总，你知道挂号网的事了吗？”
　　“啊？挂号网怎么了？”王风益的声音晕晕乎乎，旁边也颇为喧闹。
　　徐新暗骂一句，没有科普的心情，直奔最关键的问题：“申新投资挂号网，现在还有投票权吗？”
　　“呃，唔，投票权？”王风益迟疑了一会，头脑有些混沌，“哦，你说投票权啊，我们有签‘一致行动人协议’，投票权交给方老弟了啊。”
　　徐新：“草！”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挂号网核心业务不收费的消息在晚间就传遍了中国的投资圈。
　　红杉：草！
　　3i集团：草！
　　深投创：草！
　　联想投资：草！
　　达晨创投：草！
　　挂号网进行第二轮融资的消息早在成功前就满天飞，只不过，很多风投都想看看它补贴价格战的表现。
　　而等到这场惨烈竞争结束，互联网医疗和医疗在线尝试业务收费，挂号网的吸引力瞬间变得相当诱人。
　　最终，原本的两家风投加上六家实力风投让人艳羡的和挂号网完成第二轮融资。
　　几乎所有的投资人都相信挂号网将在两年之内登陆香港或者纽约，届时，八家风投和挂号网都会赚得盆满钵满。
　　等到这轮融资结束，电视、网络、报纸又各种刊载挂号网和方卓个人的新闻，几乎就要给他进行官方背书。
　　当然，挂号网能拿到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企业的荣誉肯定有官方关系，但这观感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嘛，不管挂号网碰见什么问题，它发布的置顶公告让很多人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
　　也有人在尝试分析这件事的始末。
　　太戏剧化了！
　　太让人想八卦了！
　　前脚刚刚从八家风投手里融了1.6亿，后脚直接自废武功宣布砍掉核心业务的收费可能，这方卓特么的简直就是风投猎手！
　　明明挂号网有着光明的前途，明明同类企业已经证明商业模式的成功，却一手摧毁公司上市的可能！
　　方卓，方总，方老板，不管怎样，您这是亲手革了自己的命啊！


###第190章 想夺权
　　10月8日，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上海的空气里满是潮湿。
　　王风益很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觉得有些烦躁。
　　不过，他不知道烦躁到底是因为天气还是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老弟，你是什么情况？”
　　早晨六点钟坐在恒隆23层的会议室里，王风益发誓这是自己一年来起得最早的一回。
　　“政策要变动，我也很无奈。”方卓喝完温热的豆浆，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面对申新科创副总经理质疑的目光，极其无辜地说道。
　　“政策，政策，这，政策……”
　　仿佛是这两个字烫嘴，王风益嘴上翻来覆去的念叨着它。
　　方卓凌晨时分从广州飞回上海，然后立即约了王风益早晨在公司见面，这会尽管疲惫，可仍旧打起精神来应对今天必将迎接的风暴。
　　他继续反问着说道：“不然我是疯了么？自己公司是国内行业的第一名，眼看有机会上市，眼看我可能成为国内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我脑子有问题放过这样的机会？”
　　王风益烦恼的情绪仿佛能从脸上溢出来，他质疑道：“那你发公告前怎么不和我沟通？也没和其他投资人沟通啊！”
　　“第一，我要是沟通，他们会不会阻碍我发这个公告？我得赶在政策出台前表态。”方卓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二，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撤回资金，那挂号网怎么办？不就死了么？”
　　方卓淡淡地说道：“有人不希望挂号网死，那我只能让它活着。”
　　王风益很希望方卓口中的称呼不是“他们”而是“你们”，自己也是受害者啊……怎么听起来像是帮凶似的……
　　“王哥，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应该能理解我面临的情况。”方卓温和地说道，“咱们哥俩不用说，关系情谊不一般。”
　　王风益抿抿嘴，其实，就是还行。
　　方卓随手从旁边座位上的包里拿出自家公司最好的那个荣誉奖杯，摆在会议桌上，感叹道：“欲拿奖杯，必承其重啊。王哥，我知道你有顾虑啊，咱就不提合同不合同的，退一万步说，腾讯那笔投资我坑没坑你？”
　　今年腾讯第一季度已经完成收支平衡，第二季度有了利润，也因为情况越来越好，申新第二阶段的股份购入已经提前完成，现在的第三季度成绩更是漂亮。
　　可以说，这笔由王风益力主的投资在短时间内就成了上上下下议论的靓眼成绩。
　　王风益真心实意地答道：“这笔投资得谢谢老弟。”
　　“再退一万步，就算你投挂号网亏了，腾讯那边收益涨上去，两边一对冲，王哥你还是那个有能力的副总经理。”方卓苦口婆心。
　　王风益：“……你这账算得太好了。”
　　方卓正色道：“是现状如此，是政策逼得我如此，不然我也不会腆着脸求王哥帮忙。”
　　王风益的目光有些游移。
　　他叹了口气，为难道：“老弟，主要你这个弄得太敏感了，前脚我们刚投完，后脚你就说不能收费，这个政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风益不可能被人坑了还帮忙，但顾虑到刚才的话以及闪闪的奖杯，他问出一个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
　　方卓不答，直接摸出电话给推广应用小组的郑丹锐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
　　“郑组长，是不是您亲自到我办公室通知的政策趋势变化？”方卓干脆地说道，“我必须用我的人格向王风益总经理担保，这件事不是我瞎说。”
　　“嗯，是。”郑丹锐没有犹豫的给了明确回答，这两天他和方卓在粤省突击会友，倒是很明白挂号网将面对的状况。
　　这通电话打得太快，王风益拦都没拦住，期期艾艾地说道：“郑组长，哎，方老弟太激动了，我没有不相信他，主要这个事来得太突然。”
　　郑丹锐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他明白这是在要自己的态度呢。
　　“郑组长好好休息，这两天麻烦领导了。”方卓挂断电话，自顾自地说道，“王哥，实不相瞒，我是凌晨才从粤省飞回来，正陪着郑组长到那边访友，顺便谈一小块地皮的生意。”
　　“挂号网失去核心核心的造血能力，势必要探索更多的可能，电子商务式医疗药品的仓储和配送是个不错的方向。”
　　王风益心中摇头，压根不信这个话，一个公司的核心业务是能随意就被替代的么？
　　下一秒，他忽然反应过来，诧异道：“粤省地皮？你跑去突击花钱了？”
　　方卓点点头，一推二五六地说道：“郑组长的意思，他那边有关系，挂号网在麻涌镇挑了块地方，它距离省会广州市区29公里，距离东莞的市区22公里，地理位置相当优渥。”
　　王风益呆呆的回味了几秒，失声道：“你是把融资的钱给花了吗？”
　　方卓还没开口就听到会议室外面传来喧哗的声音，他匆匆对王风益点了下头，起身推开半掩的门，瞧见了七家风投的人。
　　为首的是IDG资本中国区总裁熊晓鸽，这也是方卓见他的第二面，上回还是在央视的节目舞台上。
　　人群中相熟的还有今日资本总裁徐新，她的面色有些复杂。
　　其余风投的人差不多也都见过。
　　“大家都来了啊，进来坐吧。”方卓很冷静的招呼众位投资人。
　　挂号网昨天晚上发布公告，这些人打不通自己电话转而开始联络其他高管，等到凌晨时分自己回申后又让人约好今天上午在公司见面。
　　很显然，他们迫不及待的比约定时间提早很多。
　　一群人涌进会议室，夹杂着乱七八糟的问候和斥责。
　　方卓不语，等到众人落座后才悲痛地说道：“关于挂号网的重大业务变动，我也是昨晚刚刚得到消息就不得已下了决定。”
　　“行业政策变动，线上挂号业务将会对公众彻底免费开放，这是无法逆转的大势。”
　　“本来我是在广州那边有事，凌晨才飞回上海，对于未能第一时间通知大家，我深表歉意。”
　　方卓条理清晰。
　　然而，正是这样的态度愈发让熊晓鸽坚持了自己的判断，这货肯定早就知情！
　　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方总，第二轮融资是基于挂号网核心业务线上挂号的发展，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是怎么发生的，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们都认为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合作。”
　　熊晓鸽单刀直入，抛出自己的决定：“也正好第二轮融资才刚刚达成，我们双方都不会有太大损失。”
　　方卓稍稍沉默。
　　然后，说道：“白纸黑字红公章，你们这是违约。”
　　“宁愿违约，也要终止合作！”熊晓鸽霸气地说道，“非要说违不违约，那也得法院判定，这种涉及重大业务变动的消息，我们居然是从网站上看到，方总，我实在感受不到你的诚意。”
　　方卓轻轻地说道：“我人在广州，得到最新消息后就立即安排事务，连夜飞回来，一早就约你们，中间只睡了两个小时，这不叫诚意么？”
　　熊晓鸽冷笑一声：“如此总裁，旁边连个电话都没有？”
　　“还真没有，我跑到广州的麻涌镇，只来得及让网站发布消息，内容都是他们自己拟的。”方卓解释道。
　　熊晓鸽不信，大手一挥：“我不想和你有这些口舌之争，今天这钱，你退是不退？”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违约，不退。”
　　熊晓鸽怒极反笑：“不退也得退！”
　　一个是著名资本的中国区总裁，一个是摆了众多风投一道的新锐老板，两人唇枪舌剑的语速很快，直到这句说完后彼此对视，旁人才反应过来。
　　“方总，你也有头有脸的人物，上过央视，接过专访，何必呢？退钱吧。”今日资本的徐新和方卓打过交道，软言相劝。
　　“就像熊总说的，公司重大事项竟然不提前知会一声，核心业务失去盈利可能，融资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你退钱吧。”3i集团的常务副总监林嘉皱眉说道。
　　达晨创投的副总周梓森也开口道：“别的没什么好说的，退钱。”
　　一时间，七家风投九张嘴，汇成一个声音——退钱！
　　坐在一边的王风益蠢蠢欲动，当真有一起劝解的冲动。
　　然而，刚才的单独沟通让他知道了一件事，挂号网的账上未必能有多少钱了。
　　方老弟这人是个实诚人。
　　既然确实是临时消息，既然是郑组长亲自发话，既然两人跑去粤省拿地，那事情显然就在一个意志的主导下往前走了。
　　这是方老弟能决定的吗？
　　不是。
　　这样的话，那不如卖个人情，真撕破脸了也要不来钱。
　　王风益这样思考，却没出口帮方卓，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能不能逼出来钱。
　　会议室里，方卓一个人面对一众人，没有开口，他说话也会被淹没在大家的声音里。
　　然而，眼神代表着态度。
　　等到会议室里的声音渐渐下去，方卓缓缓开口：“大家前不久还坐在一起雄心壮志，现在碰见事立即反戈一击，未免太让人寒心。”
　　熊晓鸽觉得好笑，到底谁寒心啊？
　　方卓表情逐渐悲愤：“事情是突发的，我也是怀揣诚意的！”
　　方卓表情十分悲愤：“你们现在要撤资，那就是让挂号网死！”
　　方卓表情彻底悲愤：“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众人：“……”
　　拜托，您这是，上个月河东，这个月河西，莫欺风投富啊！
　　熊晓鸽只是冷笑，霸道地说道：“你要觉得违约，那就走法律程序，反正，今天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方卓也是冷笑：“我倒想知道怎么个不退也得退？”
　　“王总，你怎么说？”熊晓鸽忽然看向没有发声的王风益。
　　一瞬间，包括方卓，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他。
　　七家风投，一家有行政关系的小老弟。
　　王风益真有一种千夫所指的慌张，他“咳”了一声，犹豫三秒，余光扫过桌上的“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企业”奖杯，还是说道：“我们申新，咳，我们申新是和挂号网签定‘一致行动人协议’的。”
　　风投们不约而同在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熊晓鸽没劝，只是警告式地说道：“王总，这种时候可得顾全大局。”
　　王风益没出声。
　　方卓反而笑了，问出一句话：“熊总，到底什么是大局？出了这个门，您去问问民众，因为挂号网不愿意向他们收钱就要被撤资，到底谁才是大局？”
　　熊晓鸽冷冷地说道：“这是两码事。方卓，我现在要求立即召开股东大会。”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罢免你总裁的职务，提名我熊晓鸽出任挂号网总裁。”
　　旁边响起一阵“附议”的声音。
　　方卓不假辞色，怒声道：“想夺权？你够票吗！”
　　熊晓鸽逼视方卓：“申新也不过13%，加上你的33.56%，还有联合创始人的2.52%，只有49.08%，你说我们够票吗？”
　　方卓突然笑了：“你们七家加在一起是多少？”
　　他自问自答：“45.8%。”
　　两人对视，都明白股份投票的关键点在于公司期权池设立的5.12%。
　　然而，熊晓鸽心里却生出不妙的感觉，如果对方是处心积虑……
　　他脸上表情不变，摆出最后那5.12%票数的归属：“红杉控制着庐挂的股权。”
　　挂号网的注册名称是安徽省挂号网，熊晓鸽口中的庐挂则是专门注册用来代持期权的合肥挂号网。
　　因为国内不允许提前提前预留股份的做法，所以期权池的设置是通过特定人代持或者成立一家新公司持有这部分股份。
　　每当有高级别员工被赠与期权，这位员工就会拿到新公司的股份间接性获得本公司的股份。
　　挂号网采取的就是这种方式，它的天使轮是红杉投资，成立了一家合肥挂号网代持，同时，这家的大股东正是红杉。
　　现在，只需要红杉控股的庐挂拿出期权池5.12%里的4.2%，那么，风投方股份的投票权就大于公司团队。
　　方卓嘴角微微翘了翘，按通手机上的快捷拨号：“公司里有投票权的都来会议室。”
　　仅仅两秒钟，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虞红、苏薇、周辛以及另外两人走了进来。
　　“熊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技术部的副总监陈铭和魏伟，都是科大出身，各自持有期权池里的0.5%，也就是说，我们不是49.08%。”
　　方卓平静的介绍两位副总监。
　　熊晓鸽怔怔地看着两名副总监，不是49.08%，是50.08%。
　　他回头去看红杉的人。
　　红杉的副总廖勇有些惶急的质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红杉是大股东不错，但我是庐挂的法人和总裁，这点小事，大概红杉没留意吧，毕竟属于正常的向高级人才开出条件。”方卓心平气和的解释道。
　　事实上，这两份0.5%是第二轮融资后赠与两位副总监的，加上“一致行动人协议”的申新，刚刚够票。
　　现在国内还不流行ab股，不然还要更省事一些。
　　熊晓鸽瞪着会议室里的年轻总裁，既愤怒，也想笑。
　　他连连点头：“好，好，方总，有胆识，好手段，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好，我等熊总够票了再找我。”方卓右手一伸，欢送公司投资人。
　　熊晓鸽转身就走，身后是同行一片的挽留声。
　　他忽然想明白，如此处心积虑，钱十有八九也不在了。
　　终日打雁，今天叫雁啄了眼！


###第191章 教科书式的会议
　　随着IDG资本中国区总裁熊晓鸽的离开，今日到场的风投一方都泄了一口气，方卓则大大松了一口气。
　　熊晓鸽其人，他是国内最早的一批投资人，时间可以追溯到93年。
　　而国内风投的真正兴起是98年“政协1号提案”提出后才有一批外资和民间资本进入这个领域，掀起一阵风投热。
　　这中间，熊晓鸽代表IDG与科技部建立科技风险投资基金，承诺在7年内向国内的技术产业提供10亿美元的创业基金，格外引人瞩目。
　　可以说，他就是今天到场的这批人中最专业最懂法最懂风投的带头大哥。
　　挂号网仅仅是昨晚发布公告，这还不到10个小时，他就纠集和串联七家风投决定召开股东大会，直接换掉挂号网的总裁。
　　一点不讲情面，半点不留余地。
　　不可谓不决断，不可谓不老辣。
　　当然，这也因为挂号网前后操作太气人的缘故……
　　方卓对熊晓鸽是惺惺单惜的，但他不会因为名人光环就顾忌什么。
　　归根结底，风投愿意投钱的第一目的就是获取利益，其它所有事情都比不上这个优先级。
　　所以，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风投的归挂号网，这可是白纸黑字受法律保护的！
　　“大家请坐，事情都是要谈的，何至于此呢？”
　　方卓面对失去领头人的剩余六家风投，语气缓和很多。
　　国内风投的真正发展就是这两三年，熊晓鸽一走，这里面能谈专业性的算上一个今日资本的徐新，算上一个红杉的廖勇，还能算半个申新的王风益。
　　其它，比如达晨创投，它是去年4月才成立，还比较懵懂的就出来营业了。
　　但话说回来，未必是专业的就难对付，反而不专业的不论套可能更让人伤脑筋。
　　方卓动念之间捋了捋思路，露出一丝苦笑地说道：“熊总大概对我有些误会。”
　　他点名道：“可徐总，你的今日资本还投着我的易科呢，你也跟着一起来逼宫？”
　　徐新踌躇，她性格不像熊晓鸽那样坚定，而且之前确实和方卓相处的不错，自家又握着易科5%的股份，叹了口气：“我们也是无奈。”
　　就如之前所说，合同签过，钱也打过，现在嚷嚷撤资是违约的，可如果不违约，钱不就打水漂了么？
　　而且，这还不能拖，一旦拖了的话，账上的钱就没了。
　　方卓没理她，继续往下点名：“乔总，好嘛，别人也就算了，深创投也凑这个热闹？你们国资就这样办事？今天是要逼着我违背国家政策吗？”
　　他不待回答，又看向下一个人：“周总，达晨创投上个月哭着喊着要融第二轮，我当时可是说了有风险有风险，你们刚成立的不要来，结果碍于郑总的面子还是让你们加进来，现在这样是看我好欺负吗？”
　　方卓说到这里，环顾一周，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喝道：“郑总呢？红杉的郑朗怎么不敢来见我！”
　　红杉今天到场的廖勇也是一位副总，级别比郑朗稍低，他原本听着就快点到自己名了，结果居然直接略过不提，不禁不忿道：“方卓，你喊什么喊？！”
　　方卓怒目：“期权池的投票权都算不清楚？就你也配来逼宫夺权？你叫什么名！”
　　廖勇又羞又恼，咬牙道：“我是廖勇。”
　　方卓呵斥道：“还敢报名！廖勇，今天股东大会扳不倒方卓，责任全都在你红杉身上！还有脸坐在这里！”
　　廖勇目瞪口呆，面红耳赤，恍惚中有种被自家带头大哥训斥的感觉：“你……我……”
　　气魄被夺，一时竟不能答。
　　他怔怔地看着方卓，余光又看到其他同行的眼神，觉得真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好好好，这事没完！”
　　廖勇起身就要走。
　　会议室的门却先他一步被推开，三位正装中年人夹着公文包匆匆走了进来。
　　“廖勇你别走，听听法务怎么普普法。”方卓坐在会议室主座，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三位专精商业非诉的律师不约而同看了廖勇一眼。
　　廖勇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此，七家联袂而来的风投已经走了带头大哥和持股最多的红杉，只剩下五家。
　　三位上海有名的律师坐到方卓两边的座位，他身后站着自家有投票权的5位个人股东，旁边还有个签署“一致行动人协议”的申新王风益。
　　这个场面让剩下的五家风投都隐隐觉得，这一趟是没戏了。
　　方卓等到三位律师把一摞合同放在桌上才开口道：“你们这一趟来，我说得直白点，不就是想着风险我扛，赚钱你们拿么？还有别的么？”
　　五家风投面面相觑，有想开口的瞧见律师在翻合同又忍了下去，这一趟应该带律师来的啊！都怪红杉！
　　“我为什么发公告？那是因为我提前得到了消息。”
　　“上个月咱们谈妥的融资，如果是明年年初有政策变动，时间间隔这么久，你们还有脸来撤资？”
　　“不就是觉得前脚刚投了钱，后脚没钱赚，这才来的？”
　　“有这样的道理吗？”
　　方卓笑了一声，直言道：“好家伙，熊总还说违约就违约，风投原来是这样玩的？”
　　他讽刺道：“你们干风投都是屈才了，应该去干黑社会啊。”
　　徐新皱眉道：“方卓，有事说事，你说这样的话有意思么？”
　　“好，徐总，投票权说了，合同也摆在这了，我就事论事，要不是我方某人有些关系，挂号网的境遇只会更不好。”方卓淡淡地说道，“大家都想风险别人担，利益自己吃，换了我是风投，没准也这样。”
　　“但我今天是挂号网的总裁，要把挂号网做下去，所以，你们的撤资我不可能答应。”
　　徐新直视这个今天让自己大吃一惊的年轻人，问了一句：“哪怕冒着得罪我们、我们5家风投的风险？哪怕是让投资圈都知道这种事？”
　　她本想说8家，又想改成7家，最终说出5家。
　　“徐总，不要来这一套。”方卓一阵好笑，“来，你说说，我倒想知道有什么风险。”
　　徐新沉吟。
　　方卓干脆地说道：“徐总既然这样说，易科就在隔壁，正好律师也在，你那5%股份的投资直接退给你得了。”
　　徐新沉默。
　　旁边3i集团的林嘉怂恿道：“退！徐总，咱退！”
　　徐新白了他一眼，一码归一码，扯那些干什么，你丫在易科里又没投钱！
　　她长叹一口气，事已至此，算了。
　　徐新站起来，真诚地说道：“方总，好自为之。”
　　会议室里又走了一家风投。
　　七家风投一共来了九个人，此时，四家风投还有六个人，连人数上都比不过对方了！
　　士气相当低落。
　　然而，方卓还没说完，他抛出最后一个重磅消息：“你们来撤资应该来早一点，就算投票权拿到了，公司现在也无资可撤。”
　　“线上挂号业务无法盈利，这个情况比较特殊，消息来得也比较紧急。”
　　“综合考虑，挂号网成功在粤省麻涌镇拿到一小块地皮，将会用于医药配送业务的发展。”
　　“同时，这块地皮被我拿来向银行抵押借钱，目前账面上的钱是属于企业负债，它会用来维持挂号网的正常运营。”
　　“挂号网要是倒了，银行受法律保护将会优先拿走属于他们的钱。”
　　简单说，买地皮花了流动资金，然后用地皮从银行贷到现金，账上依旧有钱，但资金性质已经变了。
　　四家风投又惊又怒，还有这种事情？
　　3i集团的林嘉“噌”的一下站起来，高声道：“钱才到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银行借钱流程也不可能这么快！你是违规操作了！”
　　方卓不答，银行的违规操作怎么能落人口实呢？
　　他只是摊摊手，示意专业人士出马。
　　旁边的律师李疆利警告道：“这位先生不要乱说话啊。”
　　他指着桌上明晃晃的“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奖杯，阐述道：“挂号网具有极高的市场占有率，优秀的商业口碑，良好的发展预期，银行贷款流程加快是很正常的。”
　　林嘉怒目以对，骂道：“玛德，方卓你干挂号网才是屈才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隔壁还有一家易科呢。”方卓感叹道，“等我们产品卖好了，欢迎3i来投。”
　　林嘉咬牙切齿：“投你大爷，我就是从这栋楼上跳下去，也绝不会再投你姓方的任何一个项目！”
　　方卓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和气生财。”
　　3i的林嘉和同事气冲冲的离开。
　　会议室里还有三家，这次不待方卓再说什么，联想投资和深创投也摇头走了。
　　最后还坐着达晨创投一家风投。
　　方卓看向坚守阵地达晨创投的周梓森，说道：“周总还有什么指教？”
　　“我们达晨创投成立不算久，涉足投资行业更是短，方总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周梓森半是讽刺，半是佩服地说道。
　　方卓微微一笑：“周总如果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指点你投几个公司。”
　　周梓森边起身边摇头：“算了。不过，方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管怎么说，线上挂号没了盈利可能，挂号网怎么都是苟延残喘，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呢？”
　　“凑过过呗，还能离是咋地？”方卓随口答道。
　　“方总，我是真心求教，学费都教了这么多，你也太不厚道了。”周梓森哑然。
　　方卓叹口气：“这就是风投和企业的区别，风投恨不得没有一点风险的投钱，遇见风险还想着拿回自己的钱，这样很不好，买定离手，愿赌服输，如此而已。”
　　周梓森轻轻颔首。
　　“做企业就不一样了，没有问题就没有价值，遇见风险就想办法战胜风险，怎么能望风而逃呢？”
　　“风投里经典的说最终还是投人而非项目，一个创业者，一个领导者，连这样坚韧的品质都没有，我觉得就不要投了。”
　　“或许，周总会为我现在带刺的坚韧而头疼，甚至心里怨恨咒骂我，但做企业就是这样。”
　　方卓侃侃而谈，笑道：“其实，我这个人不是不讲道理。”
　　“但，今天熊总上来就要夺我权，徐总让我爱惜名声，林总指着我鼻子说退钱，我没听出来什么能说服我的道理。”
　　“换了周总坐在我这个位置，可能说话方式、做事手段有区别，但心都会一样。”
　　周梓森感受到这个年轻总裁话里的真诚，想了想，说道：“我没有方总这样的手段。不管怎样，我还是祝挂号网能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谢谢周总，会的。”方卓点点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毕竟，剑都刺出去，弩都射出去了……
　　正当两人莫名寒暄之际，会议室里再度有人闯进来，挂着记者证的《经济参考报》记者钱烽原带着摄像师兴冲冲的拍着面前的剩饭残羹。
　　钱烽原之前为方卓写一篇专访，昨天才刚刚登陆自家的新闻网站并被多家门户网站转载，结果到了晚上就听说挂号网出现核心业务的变动——就算是他这样的外行人也能明白置顶公告的意义是什么。
　　钱烽原当场就懵了，正夸着“2001年度最意气风发的互联网公司总裁”呢，转眼间就要落幕？
　　这不是让报道内容成笑话了么？
　　凌晨时分，钱烽原收到消息，挂号网的风投们将召开会议商讨事宜，他立即觉得有精彩事情发生，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只刚才在外面拍到风投陆续离开的身影。
　　“方总，请问今天发生了什么？挂号网为什么突然发布公告？这对它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影响？”钱烽原兴奋的连发三问。
　　方卓摇摇头，拒绝道：“今天不接受采访，钱记者请回吧。”
　　钱烽原把目光看向了达晨创投的周梓森。
　　周梓森同样摇头，太丢人了，还是不要接受采访的好。
　　“今天就到这里吧。”方卓用食指敲敲桌子，“都还事情要忙，送客吧。”
　　钱烽原愣了愣，看到方卓转身连忙让摄像师去拍他走廊里的背影，然后又让摄像拍风投周梓森的背影。
　　一条走廊，前者孤身走向总裁办，后者默默离开公司。
　　再加上，前面在电梯口匆忙拍到几家风投愤愤不平的模样。
　　这已经能撑起一篇报道的图片素材了。
　　钱烽原站在挂号网公司的门口，端着前台递给自己的热咖啡，心痒难耐，只知道一鳞半爪的感觉太难受了。
　　他琢磨半晌，开始打电话拼凑这场会议的真相和双方动作的意义。


###第192章 傻子才信
　　8号晚上，就在记者还在试图拼凑这场会议的时候，投资圈里已经传开了。
　　据说。
　　据说啊，这个方卓……
　　他不是人！
　　消息传啊传，连央视财经的制片人胡檬都好奇的给朋友熊晓鸽打了电话。
　　“熊总，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听到的消息云里雾里，还说你带人去方卓的公司闹呢。”
　　熊晓鸽躺在沙发上无奈的对着手机说道：“没闹，都是瞎传，我就是去提议开股东大会，撤掉他的总裁职务而已。”
　　胡檬大惊：“啊？这还叫没闹？”
　　“我们IDG是挂号网股东，这是正常的商业流程，怎么算闹呢？”熊晓鸽索然无味地说道，“但我很快就走了，后来听徐新说了下过程，他们应该也没闹，就是意见交流的比较激烈。”
　　“因为挂号不能收费，你们就要罢免人家的董事长？”胡檬说道，“有点霸道呀，就算挂号不收费，挂号网未必不能有其它收费项目啊？为什么这么不留机会呢？”
　　熊晓鸽坐了起来：“因为我们就是冲着它的核心业务投的钱，其他业务就没这个估值了，要不是方卓太过分，太气人，我也不会这样，他太不是玩意！”
　　胡檬很少见到熊晓鸽这样失态，既觉新奇又有一股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追问道：“你为什么提前走？”
　　“投票权不够，他处心积虑的算计好了。”熊晓鸽喝了一口茶，“留在那里也没什么大的意义，很难逼他让步，而且，当时我就觉得他这种处心积虑，账面上未必有钱。”
　　“今天下午徐新给我打电话详细说了下我走后的情况，也验证了这一点。”
　　熊晓鸽刚控制住的情绪因为提到这一点又有点怒气上涌：“但他比我想的更过分，直接把融到的资金变成银行贷款！”
　　他把听到的操作向胡檬解释了一番，又强调道：“银行方面肯定有违规操作！”
　　胡檬对这一点反而不以为意，思考道：“听你这一说，他还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是不是猜到你要带人去开股东会了？熊总，你真的会罢免他的职务么？”
　　熊晓鸽听到这样的问题没有立即回答，他今天自回来后已经复盘了好几次，不只是早晨的冲突，还有挂号网出现在视线后的运营操作。
　　“方卓这个人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昨晚知道公告的消息，我立即知道挂号网的融资有问题。”
　　“当时，徐新问我，我说这必须得果断。”
　　“所以今天早晨带着一群股东，更多的考虑是对方毕竟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嘛，逼一逼，吓一吓，事情就好解决了。”
　　“但方卓反而老辣得很。”
　　胡檬听到这里插了句嘴，半是调侃地说道：“人家毕竟是我们节目的冠军嘛。”
　　熊晓鸽叹息道：“国内做企业做公司的，就我接触到的已经都很不错了，可这些人当中对于风投都很懵懂稚嫩，但方卓却有种很成熟的气质。”
　　“那熊总后面打算怎么办？”胡檬问道。
　　熊晓鸽平淡地答道：“不怎么办，嗯，其他人我没问，我这边暂时就这样吧。”
　　胡檬惊奇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处心积虑吗？”
　　“正是因为他处心积虑，很多方面肯定都被堵住了，我相信他连账目都会做得很好。”熊晓鸽有点无奈地说道，“逼宫这种事对风投口碑并不好，6月份已经出了一个新浪创始人被逼出公司的事。”
　　他顿了顿：“今天早晨要是迅雷不及掩耳的把方卓拿下也就罢了，既然拿不下，就要考虑IDG在业界的口碑，挂号网确实名声不错，背后恐怕也牵扯到一些人。”
　　胡檬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迅雷不及掩耳”，忽然体会到其中的杀机，这绝不是前面所说的对年轻人“逼一逼和吓一吓”，熊总恐怕就是决心要赶走方卓。
　　毕竟大佬级的人物，这样被摆一道实在气不过。
　　反过来，这话里话外说着IDG，其它公司还不定怎么着呢，大家可是都被摆了一道。
　　她回忆着方卓在央视节目里的表现，疑虑的问了一句：“熊总，他真的是处心积虑吗？会不会就是突然接到消息而迫不得已呢？”
　　熊晓鸽坚定地说道：“傻子才信这样的说法。”
　　两人继续聊一会，等到结束通话，胡檬反手就给另一位当事人方卓打了过去。
　　这个年轻人给她留下不错的印象，有的时候，她不愿意有才华的年轻人走上歪路。
　　“什么？熊总说我处心积虑？”方卓接到电话寒暄几句便听到胡檬比较委婉的指责，“有够好笑的呢。”
　　他叫屈道：“胡姐，你说说，投资人听见企业遇见困难，第一时间就想召开股东大会夺我权，这种是什么样的投资人？”
　　胡檬问道：“那你为什么提前准备好投票权，为什么准备好法务？”
　　“嘿，新浪王志东被资本踢出公司的事就在几个月前发生，我能不警惕么？”方卓振振有词地说道，“正是因为风投资本这样的禀性，我才提前做准备啊，不然像王志东那样被踢出公司吗？”
　　“你看，熊总不是用他的行动证明我的看法了么？”
　　胡檬一听，咦，好像也有道理。
　　她默默思考其中的问题，毕竟和熊晓鸽认识久了，倾向于他的判断。
　　方卓又道：“胡姐，熊总是人，不是神，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客气地说道：“别的不说，就现在，胡姐，你问问他，他对出售腾讯股份的事后不后悔？”
　　这通电话结束，胡檬当真又给熊晓鸽打了过去，询问这个问题。
　　“嗯……是有点后悔，我是看涨腾讯的，应该坚持坚持，他们今年做的很不错。”熊晓鸽有点奇怪，“怎么忽然想起问我这个。”
　　“方卓让我问的，他说你是人不是神，判断未必都准，有了预定立场后就会出问题。”胡檬原原本本地说道，“还说他怎么可能从头到尾就处心积虑的算计，行业政策是上头定的。”
　　熊晓鸽听见这话，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对于腾讯股份的事其实不是“有点”后悔，最起码是双倍有点后悔。
　　难道真的是存在巧合？
　　如果真是从头到尾的算计，方卓未免草蛇灰线的过分了。
　　熊晓鸽陷入对自己是否是傻子的思考论证之中。
　　然而，另一边的胡檬挂完电话品味一会今晚的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两边好像都没提怎么解决IDG投资易科5%的事情。
　　她不厌其烦的最后给熊晓鸽打了一遍电话。
　　“哦，易科，它不是你《赢在中国》的冠军么？我这是给你面子。”熊晓鸽调侃一句，然后认真说道，“方卓这个人还是有手腕的，易科未必不能成。”
　　胡檬：“……”
　　她忽然对方卓口中的资本禀性有了一层感悟。
　　双方激烈的背后好像还隐隐有一层克制。
　　※※※
　　晚上十点，恒隆23层，总裁办。
　　方卓抽完最后一支烟，扭头对沙发上安安静静的苏薇笑道：“今晚的电话看来就这样了，你还不回去？”
　　苏薇摇摇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总不会睡在办公室吧？”
　　自打早晨的会议结束，她陆续见证不少电话的打入，有朋友，有亲人，有合作方，还有今天风投里其他没到场的领导。
　　不得不说，互联网让消息的传递大大加快，下午的时候就有门户网站出来报道挂号网最新的消息。
　　比如，腾讯财经版块就用“八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来形容挂号网的局面。
　　就因为看到这篇报道，已经回去的王风益特意委屈的打来电话，表示他明明是和挂号网一伙，居然还被这样写！
　　方卓替他斥责这种不实报道，专门联系了马化腾让修改新闻措辞，改为“七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当然，这中间少不得被询问情况，他也就简单的聊了聊。
　　王风益对于这种“一致行动人协议”的待遇相当满意。
　　“睡在办公室也挺好，不然，风投们第一时间找不到我，指不定还以为我是跑路了呢。”方卓笑笑。
　　“你的心态真是我永远学不来的。”苏薇揉了揉太阳穴，她今天这么跟下来觉得人都迅速憔悴，就见方卓还精力十足的应对各路人马。
　　嗯，烟是抽得有点凶，可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了。
　　“锻炼锻炼就好。”方卓打了个哈欠，“凌晨坐飞机，一直忙到现在，走吧，我们打个车回去，我是不想开车了。”
　　苏薇点点头：“员工大会定在13号，这方面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小虞办事，我放心。”方卓摇摇头，“员工大会过后的媒体发布会，这个我倒觉得你是不是需要注意一下安保问题，我怕我们上线易科的产品会触及挂号网投资方的敏感神经。”
　　苏薇刚要答应就见老板的手机又响了。
　　方卓看了眼来电，挑挑眉，这次按开了外音。
　　“陈总，有何贵干呀？”他轻松的询问互联网医疗的总裁陈兴。
　　“不好过吧。”陈兴的嗓音有些嘶哑。
　　方卓笑道：“还行，陈总呢？”
　　“我也不好过。”陈兴仿佛认定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处境，然后，他干脆的抛出一句话，“开个价，互联网医疗卖给你了。”
　　方卓咧咧嘴，示意小苏老师给自己泡杯咖啡，他重新坐下来：“陈总，你就这么意兴阑珊？不再拼一把？”
　　“有俅意思，线上挂号收不了费，还有俅意思。”陈兴叹气道。
　　“成功都是熬出来的。”方卓鼓励道，“大家一起熬熬看，未来也许很美好呢。”
　　陈兴突然拔高声音：“方卓，你特么的跟我说句实话！上面是不是会给挂号公司补贴？！”
　　“还有这种好事？陈总，我目前还没听说。”方卓实话实说，“你如果有这方面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要骗我，你生儿子没P眼。”陈兴粗俗地说道。
　　旁边听着外音的苏薇皱了皱眉，这人还总裁呢。
　　“陈总，你失态了。”方卓淡淡地说道，“我确实没听说有补贴。”
　　陈兴激动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坚持？那你凭什么还坚持？你怎么敢把地皮抵押给银行贷款的？”
　　不知道陈兴从哪听说的这个事，但地皮抵押给银行形成负债性质的资金，这虽然规避掉投资方的部分压力，却也形成了公司一定程度上的捆绑。
　　立场不同，着眼点不同。
　　投资方看的是前者。
　　陈兴这种公司老板则考虑的是后者，至于资金，还有很多方式来转移，不一定要冒这种风险。
　　他想了又想，还是判断方卓是要把挂号网做下去，但又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做下去。
　　政策明朗的前夕，核心业务既然没有出路，聪明人都该当机立断才是，就像IDG的熊晓鸽，他虽然目的相反，但也是当机立断。
　　要止损才对！
　　方卓觉得这真是自己今天碰见的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他思索三秒，觉得陈兴不是交心之人，搪塞道：“陈总，我就一普通人，挂号网是我辛辛苦苦做出的事业，而且，我认为地皮会升值，就这么简单。”
　　陈兴半信半疑，感觉方卓不是不能壮士断腕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评价道：“你这样很愚蠢，不如放手。”
　　“不怕，我融了风投第二轮的钱，还能撑一撑。”方卓接过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
　　陈兴这时候反而不觉得领先一轮的融资是什么好事，苟延残喘，慢性死亡，这种滋味能更好受吗？
　　他格外明白，一旦上面定下政策，那就彻底无法改变，压根没有周旋的可能。
　　“方卓，你这人有时候有点感情用事。”陈兴握着手机，眺望沉沉的夜色，感慨道，“我早就看出来这是你的弱点。”
　　方卓好奇：“哦？愿闻其详。”
　　“挂号网不论是和我的公司还是和南边那家公司相比，都十分臃肿。”陈兴说道，“臃肿的驻院员工，臃肿的宣传团队。”
　　他讽刺道：“你养着这么多人，刚开始我以为你只是给上面看，后来我发现你真想把医疗信息调整倾斜给所谓的弱势群体，你以为你是谁？”
　　“公司的成功压根不需要那些，只要冷冰冰的数据填满就好。”
　　“我告诉你，方卓，如果不是这次的政策，我的互联网医疗一定会在效率过胜过你，会最先到达终点。”
　　方卓沉默了一会，答道：“我恰恰认为这是我的优点。”
　　“呵，我会看着你怎么用这优点来苟延残喘的。”陈兴挂断了电话。
　　方卓耸耸肩，放下手机，眺望了一下远方。
　　苏薇走到他身边，没说话，陪他一起向外看。
　　半城璀璨霓虹，三两点星光夜色，美得很。


###第193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挂号网的置顶公告引来投资方齐聚恒隆23，因此传出来的公司保卫战又随着门户网站的报道而沸沸扬扬。
　　出乎意料的是，有数篇报道都隐隐的倾向于挂号网并把新浪的事情放在一起讨论。
　　6月份的时候，创办新浪且一手把它拉扯赴美上市的王志东被突然袭击，在董事会上一脸懵逼的被宣布解除一切职务，扫地出门。
　　这在业内引起了强烈的震动，王志东是和搜狐张朝阳、网易丁磊合称“网络三剑客”的互联网教父级人物，连他都这般下场，不禁让很多公司管理层有兔死狐悲之感。
　　余音绕梁，言犹在耳，仅仅时隔四个月，夏天刚刚打过激烈补贴战的挂号网又重现如此一幕，就不得不让人心生同情乃至愤慨了。
　　投资圈里的方卓不是人，企业圈里却有高管把成功保卫经营管理权的方卓视为英雄。
　　一时间，不少接受过投资的公司都在悄悄审视自家的股权架构，还有一些关心时事的大学老师把这一败一成的两个案例放在专业课上和学生们激情讨论。
　　孰对孰错？
　　为什么王志东和方卓的结局不同？
　　如何看待投资方在企业发展中的作用？
　　在2001年第4季度的这个时间点，风投和企业的关系随着两场引起波澜的争斗必将在今后数年让更多懵懂的公司团队考虑股权设置，也必将会是国内风投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就在外界还在试图更清晰的捋清挂号网与风投之间的争斗脉络时，方卓仅仅休息一晚就不得不和风投们继续交手。
　　好在，他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第二轮融资的数目不小，即便分成八家，那也不是轻飘飘就能过去的事，没法那么轻松的吃掉。
　　如果说，8号的股东大会是从法理上确认挂号网到底姓“方”还是姓“风”，那么，9号这天则是从整活上来让方卓见识见识风投的本领。
　　仅在早晨7点钟，方卓抵达公司的时候就瞧见已经等候着的由3i集团派来的五名资深财务。
　　以及，他们带来的盖章书面查账请求函。
　　3i集团拥有挂号网2%的股份，享受《公司法》第三十三条规定的“股东有权查阅、复制公司章程、股东会会议记录、董事会会议决议、监事会会议决议和财务会计报告”权利。
　　但股东可以查账，却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查账。
　　方卓直接拒绝了气势汹汹的五位财务，只援引一句“公司可以拒绝提供查阅，并在股东提出书面请求之日起十五日内书面答复股东并说明理由”，让他们在15天内等待挂号网对3i集团出具的书面拒绝理由。
　　五个人面面相觑的走了。
　　主要，他们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位年轻总裁的办公室里看到一本《公司法》……
　　一般的老板办公室里都是放什么《老子》《论语》《松下幸之助全传》《管理：任务、责任、实践》之类的书，谁没事坐在办公室里研究法律啊……
　　法律森严，不容违背。
　　3i集团打着查账的权利，也就不得不承认董事长有拒绝的权利。
　　“方总，你办公室里不会还放着《刑法》吧？”
　　有位财务临走前悻悻的讽刺了一句。
　　方卓笑而不语，礼貌的送走3i的人。
　　然而，还没等多久，挂号网迎来了来自经侦的两位客人，这两位没坐稳，税务局的人也到了。
　　方卓有些哭笑不得，税务局要查账可是没法拒绝的，但自家股东举报的名头还是挺能让人自嘲。
　　“我们的账目比较简单，可以尽情的查。”
　　他如此向税务表示。
　　至于经侦的两位，这不知是哪一家的风投关系请来的，态度比较生硬，但倒是没上来就要带人回去协助调查，可“了解情况”的话语也让公司的员工全都紧张不安起来。
　　这代表的可是公权。
　　幸好，方卓拿出办公室里的奖杯之后，对方客气不少。
　　等到他再给王风益打了个电话，稍过五分钟，两位客人完成一次通话，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情况需要了解，离开了恒隆23层。
　　如此折腾，中午时间刚能吃两口饭，顺便安抚安抚员工的情绪，方卓又听到行政助理袁珍匆匆跑过来的汇报。
　　“方总，方总，公司的车被人给划了！”
　　“前后左右四个面全都被划了！”
　　“车轮也被锁了！”
　　方卓叹了口气，下回，如果还有下回，一定就挑IDG这种出名的风投机构，瞧瞧人家熊晓鸽，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太没风度了。
　　“报警呗，看我干啥，也没啥事，反正公司就那一辆车，又没胆子往里放炸弹。”
　　袁珍满脸心疼的下去了，她经常开那辆奥迪接送老板，平时还专门留着毛巾把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现在仿佛不是划车，而是划了自己的脸。
　　方卓边吃饭边琢磨这都是哪家的行事风格，股东查账是表明身份的来自3i集团，税务局那边有可能还是3i，也可能是联想投资，至于经侦……
　　没准是深创投，这家也有行政层面的背景，很方便在上海找关系。
　　这个划车嘛，真的想不到是谁，达晨创投昨天的那个周梓森看起来蛮有风度的，应该不至于这样。
　　哦对，红杉的廖勇被自己气得不轻，说不定是他。
　　方卓这么思考，默默等待自己的好股东们接下来的出招。
　　只是，经侦离开之后，下午的时光忽然就平息了，员工们依旧惴惴不安，但更多是为公司和自己的前途而担忧，挂号网的公告风波让每一个人都在思考何去何从。
　　即便是神经迟缓的员工，也有意无意的阅读到各路门户网站和线上媒体对事件的分析。
　　下午四点钟，总裁办里依旧只有方卓一个人，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方卓“咦”了一声，瞧见是来自杭州秘二科的柳洋洋。
　　“洋姐姐怎么想起来打电话？难道杭州又开始盘点今年的先进单位了？”
　　方卓这样称呼着对方，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杭州那边是没人罩了，好在挂号网的业务没受影响，医院方面一直很平稳。
　　“方总。”柳洋洋的声音有些低气压，说了一句让方卓吃惊的话，“你们挂号网还缺人吗？”
　　“洋姐姐，呃，怎么回事？嗯，挂号网，挂号网，你最近肯定没关注我们公司的消息。”方卓沉吟，一下子就联想到失势的裘迪，之前他可是比较习惯用柳洋洋办事的。
　　柳洋洋平静地说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被人当众甩一巴掌，不想在这里混日子讨饭吃了，不知道方总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方卓更是吃惊，行政斗争的处理是这么粗糙吗？
　　柳洋洋又说道：“听说了一些挂号网的情况，但我相信方总的能力。”
　　方卓心念转动，这位既然是知道挂号网的情况，那……哦，明白了，离开铁饭碗恐怕不是今天的想法，先前挂号网形势大好，人家说不出口。
　　现在挂号网眼看没那么烈火烹油，反而好意思打电话寻找退路。
　　“洋姐姐要来，我自然是大大的欢迎，挂号网绝对能让你发光发热，不过，近期确实碰见一些事。”方卓沉吟着说道，“要是别人我就不往下说了，可是洋姐姐嘛，我一定得多说两句。”
　　“挂号网目前因为一些政策上的因素，大概会面临低谷，我不是拒绝你，是觉得你真的要想清楚。”
　　“你如果不想在秘二科了，我在上海这边也认识不错的朋友，可以帮忙安排工作。”
　　方卓真心实意地说道。
　　“我看了你们的公告，政策还没下来，但挂号网一定要因为政策进行工作调整吧？”柳洋洋分析着说道，“也一定要更顾及政策方面的因素吧？挂号网华东区域要和那么多医院乃至地方打交道，有这个需求吧？”
　　她继续说道：“我认为我在这些事上有发挥的空间，方总，您说呢？”
　　方卓忽然被“您”了一把，忍不住笑道：“那我谨代表挂号网随时欢迎柳洋洋女士的加入，这是雪中送炭呢。”
　　“谢谢方总，我的心可放下了。”柳洋洋的语气明显轻快了一些，“那我这两天就到上海当面感谢方总，了解公司的状况，共同面对接下来的业务调整。”
　　“好，网站的页面最下面有公司的地址，洋姐姐直接过来就是，这边一直有人，找不到的话直接打我电话也行。”
　　通话结束。
　　方卓回味了一下这个事，犹豫着觉得也不用和裘迪打招呼，这位现在罩不住以前的小弟，说起来也只是徒增烦恼，等有机会到杭州拜访再随口提提便是。
　　柳洋洋这个人肯定有能力，尤其，她知道怎么和行政打交道，这也正是挂号网所欠缺的，也算合适。
　　时至傍晚，正当方卓以为今天就这样结束之际，又又又又有人闯入总裁办，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拎着一个白色塑料桶粗暴的推开门。
　　“方总，我没拦住。”前台今天跑了好几次，自己都有些适应了。
　　“嗯，出去吧，把门关上。”方卓不动声色的打量表情激动的中年男人，冲着前台摆摆手，然后才说了句，“这位大哥，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中年男人眼看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他一言不发的拧开塑料桶的盖子就往头上倒，刺鼻的汽油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方卓在这个过程中也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这个男人的动作。
　　中年男人见状便是一怔，这和自己预计的完全不同！对方不应该立即惊慌吗？
　　他狠狠心，咬牙道：“退钱，撤资，方卓，你今天不撤资，咱俩就同归于尽！”
　　“那你也应该说清楚你是哪一家的啊？想撤资的多了。”方卓冷静地说道，他从这人进来就嗅到一丝汽油味，再看看那个白色塑料桶就猜到情况了。
　　不过，一个拎着桶进来就倒油的人和一个等待前台关了门再倒油的人可是有些不同。
　　都要同归于尽，还这么有耐心、讲礼貌的一对一么？
　　“我是3i的项目经理孔豫！”中年男人真的情绪激动起来，“你们挂号网这个项目我是在公司里打了包票的！现在你不给撤资，公司要给我调岗！”
　　“方总，求求你，撤资吧！我全部身家刚……”
　　方卓打断道：“3i集团真不是玩意啊，哪有这样的。”
　　孔豫被打断了一下，气势窒了窒，坚持说完：“方总，我全部身家刚刚买了房，每个月都要还钱！我好不容易从农村到城市里来，求求你！”
　　“你这个月不撤资，我下个月就还不上银行的钱，我的房子可是全家人凑钱买的！！”
　　他想着自己刚刚买的房子，又想着副总的呵斥，再想着当初公司会议上拍着胸脯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企业的打包票，只觉心都在滴血！
　　“你在上海买的房？眼光不错啊，哪个区？”方卓看着孔豫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汽油，夸赞道。
　　“我、我……”孔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表情作狰狞一些，还是答道，“静安区买的。”
　　方卓惊讶道：“很好啊，静安区很好，我前一阵回杭州还推荐朋友买静安的房子呢。”
　　孔豫神色有些古怪，情不自禁举了举手中的白色塑料桶，仿佛想增加一些威慑力。
　　“孔经理，对吧，你先坐。”方卓平和地说道，“你的问题我知道了，你的诉求我也知道了，这件事其实3i做得很不厚道，但我相信只要政策明确下达，它会理解我们大家碰见的状况。”
　　孔豫冷笑着开始摸口袋，他要拿打火机来进一步威慑了，这打火机还是林副总掉在自己桌上的。
　　“既然你能这个时候用全部身家到上海静安区买房，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你的诉求是让公司撤资，但它和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方卓陈述道。
　　他笑道：“你能如此混不吝的到办公室来，那不如这样……”
　　“你跳槽来我们挂号网，薪资待遇不变，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你也不用忍受随意调岗的不正规公司，一举两得。”
　　孔豫的白色塑料桶都震惊的掉落在地上，他今天不论怎么设想都想象不到能听见这样的建议：“你、我……呃，那个，您，不是，我……”
　　他忽然觉得自己滴血的心被驯服了，方总这人，也不是那么神憎鬼厌嘛。


###第194章 尘埃落定
　　“方总，我这人平时其实挺有礼貌的。”
　　“实在最近压力太大，一下子没调整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挂号网的总裁办公室里，孔豫弯腰捡起塑料桶，连声道歉。
　　他忽然觉得好尴尬，自己怎么能这样来吓唬方总呢？真是被林嘉给蛊惑了。
　　“你会真点燃汽油吗？”方卓摆摆手，问了一句。
　　“呃，不会的，方总，打火机里没有气，打火石也是坏的。”孔豫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道，“方总，您刚才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方卓笑道：“我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你下回要是带了个能用的打火机进来怎么办。”
　　孔豫觉得更尴尬了，第一次见老板，满头汽油的样子实在减分。
　　他默默把塑料桶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嗅到令人不悦的刺鼻味道，说道：“方总，我刚才说的情况其实是真的，也确实是没办法才被林嘉逼着来吓唬您。”
　　方卓点点头，好奇道：“我要是报警了，你怎么办？”
　　“林嘉说他认识人，我们这个又算是合同上有纠纷，容易糊弄。”孔豫顿了顿，“而且，打火机是坏的，顶多算寻衅滋事，不会出大问题。”
　　方卓微微摇头：“他还挺坏的，我也认识人呀，你又不敢烧，我要是报了警，等人快来的时候把抽屉里的打火机扔到你面前呢？”
　　孔豫一怔，对上方卓幽幽的眼神就是心里一寒。
　　他结巴道：“呃，方、方总……”
　　方卓突然展颜一笑：“骗你的，我不抽烟，哪来的打火机。”
　　孔豫舒了一口气，刚才真被吓住了。
　　原以为这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被吓吓就会害怕，就会妥协，没想到人家从头到尾都很镇定，哪像林嘉那种人，碰见事就气急败坏的……
　　怪不得林嘉斗不过方卓，格局，格局搁这呢！
　　孔豫心中一片盛赞：“方总，咱这边缺什么样的工作岗位，我可以回3i再挖一挖人过来。”
　　“说实话，挂号网将会面临业务和岗位的调整，这是政策环境下必须要有的变动，如果可以，我肯定愿意挂号网继续这么下去。”方卓认真地说道，“另外，你是风投的项目经理出身，看得多，做得少，最怕的就是眼高手低。”
　　孔豫一下子又忐忑起来，难道开始压价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隔壁还有一家公司叫易科，是做音乐播放器的，已经拿到IDG和今日资本的1000万天使轮。”方卓接着往下说，“那边缺开拓和整合渠道的人，你如果愿意，易科可以给你同样的薪酬，但肯定会累一些。”
　　孔豫长松一口气，他知道易科，相较于失去潜力的挂号网，更愿意去前者，而且，现在的挂号网受人瞩目，自己这时候从3i跳进来不太好。
　　他当即表态道：“方总，我愿意去易科，我愿意从零做起，相信您能带着我们做出一片天！”
　　方卓颔首，又问道：“你这个人是什么性格？”
　　孔豫听到这个问题，反思道：“方总，我这个人在生活中有时候会裹足不前，有时候又容易不自量力。”
　　“嗯，这样啊。”方卓思考了几秒钟，“林嘉这么对你，我认为你可以回去之后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一巴掌，你觉得呢？”
　　孔豫决定把握好这个度，既不能太媚上，也不能无视老板的话，认真答道：“方总，我会好好考虑这个建议的。”
　　“那咱们今天就到这。”方卓没纠结这个事，“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易科上班。”
　　孔豫深吸一口气，再次嗅到刺鼻的汽油味，讪讪地说道：“方总，我帮您把办公室打扫打扫。”
　　“不用了，有专业的人来干这事，你最好去洗手间把身上洗洗。”方卓平和地说道，又按下内线电话，“小袁，来把办公室清理下。”
　　孔豫连连点头，弯腰拿起白色塑料桶，又冲老板鞠躬致意才推开办公室的门。
　　这时，行政助理袁珍疑惑的走来，一眼就瞧见形色狼狈兼具刺鼻气味的中年男人。
　　她吓得连连后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孔豫脸上堆着笑容，走过袁珍身边的时候连声道歉。
　　袁珍站在总裁办门口冲着里面喊了声：“方总？”
　　孔豫听见这一声也停下脚步。
　　“没事，清理吧。”方卓的声音传出来。
　　袁珍惊疑的走进总裁办。
　　孔豫松了口气，继续沿着走廊往外走。
　　一路上，他感觉到各种疑惑、惊愕的目光。
　　终于，快要走出挂号网的办公室，孔豫礼貌的询问前台：“您好，洗手间在哪里？”
　　前台强忍心中惊惧的指了指：“右边直走就能看到。”
　　孔豫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不好看，但瞧着前台的表情忽然轻松下来，这特么才是正常人啊！里面那个不像是自己给他威慑，反而是他给自己压力！
　　他无声吐了一口气，刚迈出一步又鬼使神差的向前台问了句：“方总平时抽烟么？”
　　前台这两天经受的锻炼比较多，不假思索地答道：“抽啊。”
　　孔豫抬起的脚便是一顿，扭头确认对方的表情后又飞快往总裁办瞧去，这里看不到办公桌后的男人却仿佛能清晰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色。
　　“噢，噢，这样啊。”孔豫茫然应对，往右走出几步瞧见墙上“挂号网”的公司名称，只觉后背黏糊糊的格外不舒服。
　　也不知是汽油还是冷汗黏住了衣服。
　　他长吸一口气，决定回去就给林嘉一巴掌，太特么吓人，太特么不是东西了！
　　※※※
　　遵纪守法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也是每家公司必须坚守的底线。
　　风投们的整活有的尚在接受范围之内，有的则略略超出这个框架。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和行业预期带来的冲击，方卓给予了老父亲般的宽广胸怀，代入到对方的立场上有着深深的理解和包容。
　　然而，这也是有限度的。
　　8号开会，9号整活，10号继续整活，这已经有些影响到挂号网的正常工作流程。
　　等到10号傍晚，一个由多部门牵头旨在促进线上医疗行业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突然”出炉，也即意味着一切都尘埃落定，因互联网发展而来的线上挂号乃至更长远的线上医疗概念引来行政层面的规范管理。
　　指导意见不单单是申明“线上挂号属于基础民生问题，应无偿向大众服务”，也进一步明确应由卫生部门建立健全行业监管机制。
　　也就是说，地方卫生部门有权利管辖地区所属的这一类型企业。
　　新的时代发展浪潮下，互联网和商务结合叫做电子商务，那么，这个行业的主管部门是信息产业部还是商务部，又或者科技部呢？
　　同理，线上医疗的管辖又该如何划分？
　　这一次出自“国家信息化领导小组”的指导意见明确了这一点，但随着互联网发展的波涛汹涌，行政层面的多部门监管将会迎来越来越大的挑战。
　　10号晚上九点钟，挂号网更新公告，积极响应指导意见，宣布将会继续大力发展为人民服务的新时代互联网医疗。
　　这一公告得到追踪挂号网和风投争斗过程的多家门户网站转载，而距离7号晚上的申明公告仅仅过去三天而已。
　　九点半钟，方卓把编辑许久的长短信发给八家风投与挂号网的对接领导，声声泣血，字字珠玑，真心实意的盼望大家伙能摒弃前嫌，通力合作，寻求企业健康发展的新模式。
　　他绝口不提这两天经历的小插曲，热切盼望投资方的回心转意。
　　emmm，回没回心不知道，反正，IDG的熊晓鸽老大哥没回，3i集团的林嘉没回，红杉的郑朗回了个“唉，方总你……”就不见动静。
　　其他或长或短的都表了态，总体来说就是“别废话，被你套着了，企业别死，你自己想办法”的态度。
　　方卓很理解，风投嘛，也就投投钱，真能让他们来为企业做诊断治疗不成？
　　可不就是自己想办法！
　　本以为就这样了，结果晚上11点钟的时候，3i集团林嘉的回复姗姗来迟，态度极其生硬，表示这事还没完。
　　方卓最近一段时间从来没有在凌晨1点钟之前睡过，自然第一时间看到了短信。
　　然后，他彬彬有礼的回复了一条大意为“上海恒隆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的内容。
　　11号，不知怎么算是个“没完”法，恒隆23层风平浪静，再无前两天的小伎俩，连奥迪车轮都是活力满满的等待新征程。
　　风投们都不傻，绝不想这时候冒头被抓典型。
　　人家挂号网响应的是政策号召，自己对着干的小动作还属事小，万一方卓趁机弄个舆论大风波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八家风投里没有任何人认为方卓是好相与的人！
　　他们以及更多触觉敏锐的人都意识到挂号网的小方总在上面有人，不然不会这么快得到行业相关的监管风声。
　　如此，挂号网和风投们的争端在政策下偃旗息鼓。


###第195章 赶尽杀绝
　　行业政策于10月10号彻底明朗，挂号网在这前夕的火速公告显现出不一样的意味。
　　不少记者想挖一挖这个点，但先前乐于接受采访的方卓没有答应任何的采访请求，这样的动作和“核心业务无法盈利”“风投积极撤资”联系在一起，颇显几分悲情。
　　十月七号之前的方卓意气风发，打赢竞争补贴战，推动挂号网提高市场占有率，完成公司第二轮融资，但这之后，构建挂号网商业模式的基础忽然崩塌。
　　哪怕，方卓提前发布公告，看起来似乎是在努力寻找生机，可很多商业精英代入他的身份都无法找到更好的出路，这反而更让人叹息。
　　与此同时，线上挂号领域内另外两家有着一定地位的公司做出了不同的应对。
　　北京的互联网医疗开始宣布裁员！
　　作为总裁的陈兴成为方卓拒绝采访后的第二选择，本来他还愿意聊一聊自己对行业的看法，但采访到一半忽然从记者口中得到自己是备胎的消息后愤然离场，不再接受专访。
　　于是，记者在文稿里写下了“商业模式的崩溃对行业的公司管理层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情绪都因此不够稳定”的词句。
　　陈兴本想拿“轻装效率论”来联系自家的裁员，可行业的前景预期实在让他连这样的遮掩兴致都提不起来。
　　而且，作为股东的IDG资本一视同仁的开始审查与互联网医疗的融资合作，提出对公司账目的查验。
　　互联网医疗整个夏天用以价格补贴战的资金分成三部分，自持、银行贷款以及融资补充，这个过程中的资金使用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小问题，现如今就被IDG揪住不放，颇为麻烦。
　　IDG捉不到挂号网的错处，转头想起手里还有个败家玩意，动作之迅猛狠辣犹胜之前“七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让陈兴对这种“落井下石”的举动十分咬牙切齿。
　　隐然间，他有一种“方卓特么的就该坑死你们”的复杂快感。
　　同时，他还了解到一个挂号网让IDG格外不悦的消息——税务查账过程中显示，挂号网前后拆借给易科的资金正是在易科拿到IDG、今日资本的天使轮后偿还。
　　也即，IDG用自己的钱帮助挂号网应对IDG一方的查账要求，完美解决了IDG向挂号网提出的问题。
　　陈兴一边解决自己碰见的麻烦，一边南望上海那家看起来已然风平浪静的挂号网，觉着这确实是和对方有手腕上的差距。
　　他嘴上不会说出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复盘这个项目的前前后后却难免心里佩服，这种情绪之余，想到南边深圳的那一家医疗在线则化成了鄙夷。
　　人家方卓占领着最大份额的市场，又施展各种手段搞定投资方，他当然有资格考虑挂号网未来哪怕成功几率很小的发展。
　　自己呢，已经开始壮士断腕，手握实在的行政关系，能够顺利的处理银行贷款，顶多在应对风投的过程中有点小问题。
　　可那个梁民，他一直以来就是行业里的老三，差点在价格补贴战里被打死，凭什么在面对政策的时候还要高调挣扎？
　　※※※
　　行业指导意见是10号出炉，挂号网的公告是7号宣布。
　　如梁民这样的聪明人在看到公告的时候就隐隐猜到行业会有行政层面的变动，尤其，他旁观了方卓和风投们的争斗新闻后更加确定这一点。
　　然而，梁民不能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甚至压根就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无非就是线上挂号不能收费了嘛，无非就是公司进一步做大做强乃至奔向上市的目标破灭了嘛，可，难道天底下所有的企业都要上市吗？
　　我就不想着上市，只想着赚点小钱行不行？
　　梁民在心里这么规划，一下子就觉得天地皆宽，考虑着更多能够让企业盈利的方式。
　　不过，在确立新方式之前，医疗在线同样需要面对投资方的质疑，这皆是拜夏天的补贴战所赐。
　　夏季补贴战不光让医疗在线丢掉了广州的市场，也让公司的财务状况变得特别紧张，梁民不得不大幅度稀释股份来获取资金。
　　现在，政策导致行业前途风雨飘摇，梁民愈发觉得这种时候要让投资方感受到信心，就在10号收到指导意见之前还接受本地媒体采访，表示正在和明星企业腾讯商谈合作。
　　腾讯去年还是大幅烧钱、没有前途的蹩脚状态，今年上半年成功在更换股东的过程中展现自身价值，接下来更进一步的绽放光彩，一跃而成如今国内低迷互联网行业的亮点企业。
　　梁民身在深圳，自然注意到同城公司的成功。
　　他惊异于对方的庞大流量，老早就在推动自家与对方在宣传层面上的合作。
　　终于，这个合作在7号看到挂号网的公告后有了进展，因此才顺势在10号的采访中透露出来，用以提振投资方和公司员工们的信心。
　　又过一天，11号的上午，梁民迫切的联系腾讯负责对接的副总，得到对方口头上的承诺，下午将会推动合作，审查双方的合同。
　　中午时分，梁民又对请来的记者侃侃而谈，直言自己之所以用“医疗在线”的公司名就是因为更看好线上医疗的发展，而不是只把目光局限在线上挂号业务。
　　线上挂号仅仅是线上医疗的流量入口而已。
　　同时，他也展示了公司大踏步的发展，声称将会在今天有机会与腾讯达成合作，共同建设深圳的信息化工作。
　　11号下午，梁民携带自家团队奔赴腾讯，经过半天艰苦的谈判，接近于正式达成合作。
　　这总算是在飘雨飘摇的困境下听到了一个利好的消息，让人精神振奋。
　　晚上，梁民一边考虑行业发展，一边琢磨明天和投资方的会见，时不时还琢磨巨大流量入口能带来的预期空间。
　　然而，一夜之后，仅仅早晨时分，梁民就收到了同事的消息。
　　一个坏消息。
　　挂号网又又又更新了网站公告。
　　它宣布与腾讯正式达成合作，致力于在国内更大范围内的进行线上挂号的宣传，将会投入巨资推动线上医疗行业的发展。
　　是的，就在深圳医疗在线即将于腾讯签订合同之际，备受瞩目的上海挂号网半路杀出，直接与腾讯达成合作。
　　这也成为压垮深圳医疗在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挂号网的境遇不好，为什么还要突然出手对竞争对手赶尽杀绝？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好奇。
　　连马化腾接到方卓的电话时都这么询问。
　　方卓给了个这样的回答：
　　“商业竞争，有时候就是这样无情嘛。”
　　“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多占点市场总是好的。”


###第196章 邀请和派系
　　挂号网11号的公告再次让很多关注它的人大跌眼镜。
　　仅仅一个动作就让人感觉到带着硝烟气息的狠辣味道。
　　本以为夏季的贴身竞争早就以广州市场的归属而告一段落，再加上，行业风雨飘摇的看不到前景，大家理应唯唯诺诺的苦思出路。
　　不成想，挂号网这种时候还联合腾讯给了竞争对手一记狠狠的背刺。
　　这一记背刺狠到什么程度？
　　连续几天都在媒体面前信心满满的梁民头一回在记者的笔下描述为“茫然”“失意”，进而，他更亲口承认医疗在线或许会倒闭。
　　北京的公司虽然已经开始裁员，可它口头上还能撑一撑，万万没想到，老三先要没了。
　　方卓习惯性的等待梁民给自己打电话，或是斥责，或是询问，毕竟他之前就有脸联系自己。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绝望了，这通电话始终没有打来，反倒是陈兴又打了一次。
　　“你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去打击医疗在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陈兴纳闷的直接询问。
　　“唉，陈总，这个就叫内卷啊。”方卓叹息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陈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内卷？”
　　方卓接着说道：“是啊，深圳以及医疗在线控制的市场都属于培育过的优良市场，我想着打垮他们的话，总算还能让投资方有些安慰，好歹挂号网在继续做事呢。”
　　陈兴讥讽道：“让投资方有些安慰？”
　　“对。”方卓理直气壮地答道，“也许投资方视我为敌寇，可我视他们为伙伴啊。”
　　“你是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陈兴半个字都不信。
　　“法理上来说，他们都是我的股东，没啥骗不骗的，陈总，我瞧着你北京那边也做不下去，干脆送给我算了。”方卓笑道。
　　陈兴当真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道：“如果挂号网能接手互联网医疗的债务的话，我可……”
　　方卓打断对方：“那算了，我等着互联网医疗倒下后再去得了。”
　　陈兴被噎住了。
　　就现在这种时候，公司找谁都卖不上价，对方完全可以等自己死掉后再挑挑拣拣的拿下市场，毕竟挂号网补贴战后已经进入北京，甚至连前期工作都不需要做太多。
　　“方卓。”陈兴直呼对手名字，心里却没有什么愤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真认为这样的政策环境下还有出路？你是不是想找国资接手？”
　　方卓无奈道：“国资也不愿意啊，人家又不傻，线上挂号没有强力的政策支撑，反正完了也就完了。”
　　陈兴也是这样的看法，但又觉得对面这家伙或许能忽悠住别人。
　　“至于出路嘛，我总觉得可以熬一熬，国内互联网的变化十分迅捷，挂号网有第二轮的融资基础，未必不能看到新的一片天。”方卓平静的分享看法。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人无我有，对方不可能复刻挂号网维持下去的条件。
　　陈兴沉默，一步慢，步步慢。
　　如果互联网医疗也有充裕的资金支撑，不说新的一片天，最起码能考虑以后卖个好价格。
　　“方卓，你运气不错。”他感慨道。
　　“商业竞争，有时候就是这样无情嘛，哦，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方卓看着手机上的来电，随手挂掉，继续说道，“商业竞争有时候也需要亿点运气，看来，接下来的线上挂号市场，挂号网将会很寂寞了。”
　　“以后如果你的挂号网干不下去，可以来找我。”即便自家公司快要倒闭，陈兴还是说出来这种话。
　　方卓笑道：“多谢陈总，以前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通话结束。
　　心里没有什么波动，反手用手机给刚才的电话打了回去，正是腾讯的小马哥。
　　“Pony马，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在英文名后面加个姓，难道还认识Pony刘、Pony苏？”马化腾觉着挺奇怪。
　　方卓笑笑，未必是Pony刘，可能会是杰克马啊，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看到这样的称呼了。
　　他说道：“你给我电话不会是要闲聊吧？有这时间，那不如聊聊腾讯对挂号网的投资。”
　　马化腾有点为难的严肃道：“我得保证投资方的利益。”
　　“那要是我能说动你的投资方呢？反正一个IDG、一个申新，我都能找到理由，至于MIH嘛，说不定傻老外不懂国内政策呢。”方卓说着说着竟然就像模像样。
　　马化腾“咳”了一声：“听说你这边要开员工大会？是准备宣布什么消息吗？”
　　方卓接受了这种生硬的转折，答道：“也没什么大消息，就是和员工们聊聊行业发展。”
　　“嗯。”马化腾顿了顿，发出邀请，“方总，我们最近的发展还不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这边缺渠道和业务的SVP（高级副总裁）。”
　　Pony马是觉得挂号网要面临重大的业务调整，所以在这之前发出真诚邀约么？
　　先有陈兴，后有Pony，看来大家对于挂号网还是比较认可的。
　　方卓转了转念头，笑道：“我相信未来我们还有更好的合作空间。”
　　马化腾认为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我要更多”，直接说道：“方总，渠道和业务上有进展，EVP（执行副总裁）也好说。”
　　通常来说，非荣誉性质的SVP已经是公司里比较高的职位，往往是BG（事业群）的领导之一，EVP则更是从战略出发的实权高管。
　　“谢谢马总，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愿意去腾讯里见见世面。”方卓感觉出是比较真心的邀请。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觉得背刺不够还先前的人情，还是看重挂号网隐隐透露出的行政背景，抑或是认可自己这一阵表现出来的能力。
　　又或者兼而有之。
　　反正，确实很真诚。
　　“方总，有时间，我们可以见面聊聊。”马化腾有些遗憾地说道。
　　“没问题，等我闲下来，最近确实要忙很多事。”方卓应下，他这两天没有风投的打扰后就在考虑员工大会的发言以及着手易科的体系设计。
　　挂号网短短一年时间内拿下华东市场，又把触角伸进北京和广州，全体员工都有功劳，公司方向的执行离不开人，之前被陈兴斥之为臃肿的团队在方卓眼里恰恰是财富。
　　接下来的挂号网要沉下心来进一步把工作做扎实，人员上再维持下去只是浪费，正好可以接入易科来解放一部分压力。
　　现如今的时代，这样的一部分人经历过挂号网的历练，相当有战斗力。
　　咚咚咚。
　　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方卓没从声音频次上听出来这是谁，提高声音：“进来。”
　　柳洋洋推门走进，喊了一声：“方总。”
　　“洋姐姐啊，坐，怎么样？还称心么？回头把苏总那间办公室换个牌子。”方卓笑眯眯的询问从杭州来到上海两天的柳洋洋。
　　她现在已经不是公职人员，穿着打扮也靓丽了一些，秘二科的一枝花隐有变为挂号网一枝花的趋势。
　　“别，方总，你这不是把我架火上烤么？”柳洋洋赶紧拒绝，生怕真的这样做，“我就在工位里就好。”
　　“她反正过一阵就要去隔壁，这边也是空着。”方卓说道，“观察了两天，怎么样，要不要也一起去易科？”
　　柳洋洋摇头：“不，易科要做音乐播放器，没有我能施展的空间，挂号网相对还有一些。”
　　“我倒认为，人嘛，不用给自己设限，多尝试尝试也挺好。”方卓说了一句。
　　柳洋洋微笑，刚过来总得稳定做出一些成绩再说其它。
　　她先给方卓茶杯里添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感叹道：“和我以前相比，公司里的氛围确实宽松很多，我当初也许就不该去市办。”
　　“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方卓评价道。
　　柳洋洋抿了两口茶，开口道：“我这两天时不时听到虞总和苏薇聊到隔壁易科的部门设置，发现挺有意思的。”
　　“说说。”方卓低头修改了几笔文件上的内容。
　　“唔，易科和挂号网现在还不是很分明，但派系挺清楚的。”
　　“比如虞总和周总都出身科大，技术部也有不少人是这样的背景。”
　　“苏总嘛，她先前是你学校里的老师对吧？她说话应该对你学校里出来的比较管用，比如市场部副总监唐尚德，比如人事部副总监胡梅丽。”
　　方卓来了些兴趣，抬起头注视柳洋洋，不愧是秘二科出来的，对这方面倒是比较敏感。
　　他笑道：“还有呢？”
　　柳洋洋略一沉吟：“还有比较直属的从社会渠道进来、有明确成绩后提拔的中层，像杨琬副总监这次在广州很有功劳。”
　　“有点意思，这么短时间里你是怎么打听出来这么多事的？”方卓有点纳闷。
　　“就随便聊聊天，不一定准。”柳洋洋这么说道。
　　方卓问道：“照这样说，派系这么分明，你看出来什么问题没有？”
　　柳洋洋立即说道：“反而很奇怪的没什么问题，大家很有凝聚力，我想了一下原因。”
　　“嗯？”
　　柳洋洋很认真地说道：“大家都很服气的在方总的领导下一心向前。”
　　方卓愕然，随即就是一阵大笑，小柳，真有你的。


###第197章 第一个代言人
　　10月14号下午，挂号网的市场部副总监杨琬从广州风尘仆仆的抵达上海。
　　他这一路心情复杂，尽管广州工作做的不错，可此时之行业环境完全不是之前补贴战时的火热，连带着完成的工作也让人感觉含金量低了不少。
　　尤其，明天召开的员工大会不知道会宣布什么消息，更让人有些不安。
　　裁员？降低工资？转到隔壁易科？
　　杨琬这几天听到一些风声，顶头上司也通过电话简单沟通过两句，可具体会是怎么样的幅度、如何进行实施并不确定，这就不得不忧虑了。
　　他很珍惜现在的工作，很感谢老板给的机会，很感激公司的看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一定不会离开挂号网，但团队里的其他人会怎么样却没有把握。
　　毕竟人心隔肚皮。
　　也毕竟人人都有老娘，如自己这样的还得考虑孩子。
　　“唉。”
　　杨琬把手里的报纸卷起来，轻轻敲打着大巴车的车窗，考虑着今天抵达公司后得找人打听打听，好歹有个相对确定的信息才好早做打算啊。
　　不然，就算想帮着公司劝说团队里的员工也不好开口，总不能空口白牙的瞎扯。
　　“您好，这个座位没人吧？”
　　一个口音有些奇怪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出于礼貌的询问了一下。
　　杨琬抬头看了眼，立即笑道：“没人，这么巧，我刚才就坐你隔壁的隔壁。”
　　“真巧。”年轻人明显没有多说话的意思，点点头就坐下来。
　　杨琬冲他笑笑，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家公司上面。
　　然而，很多商业精英都替挂号网考虑不到更好的出路，他自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杨琬其实有自知之明，自己就适合做做执行的工作，战略发展实在没有见识。
　　机场大巴缓缓启动，外面的天色也黯淡下来。
　　杨琬按亮座位上的小灯，展开从广州登机买来的报纸，不知第几遍的阅读上面对“方卓举措”的复盘和推演，公司外面的不少人也挺关心挂号网的下一步。
　　“诶，您好，这个易科在上海很有名么？”旁边的年轻人突然出声，指了指报纸上的字眼。
　　“易科啊。”杨琬有些好笑，这还真是问对人了，不然其他人都不好吹，“易科在央视这样的平台上拿到冠军一千万融资，只起步阶段就有一亿的估值，相当厉害。”
　　他接着吹捧道：“更厉害的是易科的老板，年轻有为，他不仅单枪匹马从央视拿到钱，更是白手起家的创办国内有名的挂号网。”
　　杨琬顿了顿，问道：“挂号网你总该知道吧？”
　　年轻人没说话，只摇头。
　　杨琬有些失望，遗憾地说道：“挂号网是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啊，别的小荣誉就不提了，它夏天刚打过一场轰轰烈烈的补贴战，你没看新闻报纸吗？”
　　年轻人还是摇头。
　　“好吧，反正挂号网挺出名的，方卓方总也很厉害，易科这么好的起步，以后一定更厉害。”杨琬稍稍理了下逻辑，连自己也更有信心了。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礼貌地说道：“谢谢啦。”
　　杨琬不看报纸了，判断道：“你是对岸的吧？”
　　“我的口音很明显吗？”年轻人有些惊讶。
　　“台湾上的尾音比较有标志性。”杨琬乐于交朋友，也有点好奇，“你这么年轻，到上海来是工作还是看望亲人？”
　　“工作。”年轻人答道。
　　这人实在太过言简意赅，杨琬冲他笑了笑也就不再想着多聊天，说道：“那祝你在大陆的工作一切顺利。”
　　“谢谢。”年轻人道了谢，这次注意了尾音。
　　他又等一会后才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机场大巴停靠站点的间隔比较远，随着时间过去，车内的人慢慢减少，但杨琬旁边的年轻人一直没有下车。
　　等到终于到了恒隆广场，杨琬和年轻人几乎同时起身。
　　“这么巧，你也到这下？”杨琬惊奇。
　　“是的呢。”年轻人用机车口音答道。
　　两人一起下了车。
　　杨琬和年轻人礼貌告别，举步走向写字楼。
　　不成想，后面的年轻人也稍作打量的走在同一方向。
　　“呃，这么巧。”杨琬在写字楼门口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然后，他站在电梯里看着对方按下“23”的时候脱口而出，“这么巧，你也去23层？”
　　年轻人也觉得挺有缘，笑道：“是啊，如果我没走错的话，就是这里。”
　　杨琬回想着大巴车上的简短聊天，从怀里拿出名片递过去，自我介绍道：“挂号网的市场部副总监杨琬，你到23层是去易科吗？”
　　“对。”年轻人接过名片，略有些无措，他身上并没有准备这个，只好问道，“您怎么知道的呢？等下，您是挂号网的副总监？”
　　杨琬忍着笑：“因为恒隆23层只有两个公司，你说来大陆工作，不会就是到易科吧？那以后我们也许会是同事呢。”
　　“您好，我是来易科拍摄广告和代言的周杰伦，杨总，多多指教。”年轻人才想起自报家门，提及广告和代言还有点羞涩，这是他在大陆的第一个代言邀请。
　　而且，代言居然还是和音乐相关。
　　杨琬愣了愣，广告和代言？周杰伦是谁啊？没听过啊。
　　他想了想，更加由衷地说道：“周总客气，代言顺利。”
　　周杰伦笑笑，随着电梯数字的变动，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他这一趟是提前过来，自己的经济团队因为海峡天气延误了。
　　叮咚，23层到了。
　　周杰伦往左，杨琬往右。
　　片刻之后，简单把公司逛了逛的杨琬得知老板心情不错的正在隔壁，他决定去见一见方总，打探下情况。
　　很快，杨琬在会议室里又见到安静听讲的那个同路年轻人。
　　“这么巧呀，杨总。”周杰伦这次主动开口。
　　“就是这么巧，周总。”杨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年轻人，干脆就是大众化的称呼。
　　主座上正拿着M1播放器的方卓狐疑地看着两个人：“你们见过？”
　　他不待杨琬回答又说道：“不要叫周总，叫周董。”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为什么？”
　　方卓笑道：“公司的项目有代号，人人有花名，Jay在我们这里的花名就是周董。”
　　周杰伦信以为真，琢磨了一下，觉得可以接受。
　　杨琬则是纳闷，易科是人人有花名吗？
　　他一下子联想到之前看到的门户网站新闻，猜测老板的花名是“风投猎手”或“股权卫士”，又或者“保险总裁”。


###第198章 定位和讲话
　　“周董，如果顺利的话，这会是你要代言的产品。”
　　“一款支持MP3音乐格式的音乐播放器，我们对它的命名是M1，Music One，一号音乐播放器。”
　　“它的优点是储量大，体型小，外观美，符合数字音乐的趋势发展。”
　　易科的会议室里，方卓把玩着手中白色的M1，趁着其他人还没到，为拟定的品牌代言人介绍产品。
　　周杰伦懵懂的按着手中的小机器，体型和外观确实如方卓所说，储量应该也不会骗人，但数字音乐的发展趋势……
　　他消化了一会信息，冲着主座的年轻总裁笑了笑，尽管已经知道这位的年龄，可看起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一些。
　　周杰伦犹豫一下，夸奖道：“真的挺好看。”
　　方卓一眼就看出这位未来音乐天王的想法，继续介绍道：“当然，它也有缺点，那就是和同价位的随身听比起来，音质会差一些。”
　　周杰伦一怔，音乐播放器的音质差？那、那还能卖出去？
　　方卓仍旧阅读出表情，但没解释，只是说道：“目前，M1是两款黑白配色，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为你专门做一个独家的天青色系列产品。”
　　“天青色？”周杰伦受宠若惊，尽管去年首张个人专辑《Jay》受到不少好评，可他仍旧是没获得过什么奖项的新人，这次第一回在大陆接代言就有这种待遇，实在感动。
　　“汝窑瓷器的颜色，相传是宋徽宗有一次做梦，梦见雨后天青，写下了‘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方卓侃侃而谈，他对这方面确实有所涉猎，“汝窑传世很少，每一件都是珍宝，这个颜色我认为正好可以做高端产品的附加值。”
　　周杰伦不懂这个，闻言只是点头，听起来很有范。
　　方卓微微一笑，眼看会议室里的员工逐渐到齐便对行政助理袁珍嘱咐道：“小袁，你这几天就替公司好好招待周董，保障他的生活和出行。”
　　袁珍应下来。
　　周杰伦反应有些慢，没听出来话里的送客意思，眨着眼等待年轻总裁的继续介绍。
　　方卓只好开口道：“周董，你今晚拿着机器回去试听试听，可以给我们提提意见，咱们的签约放在后天，到时我这边有个媒体见面会。”
　　“明天我还有个员工大会要开，就不招待你了，你可以让小袁带你转一转。”
　　周杰伦这才明白，连忙起身告辞。
　　等到这位来自台湾的歌手离开，市场总监虞红才纳闷道：“这个人又没有名气，为什么请他代言呢？签约要签3年……还专门给他出一个色系……”
　　会议室里也有人点头，既然要代言，不如请其他更有名气的。
　　方卓笑道：“我看这孩子有前途。”
　　虞红微微皱眉，考虑着易科一开始成败的重要性是不是得再慎重些。
　　方卓又说道：“我妹妹也挺喜欢他的歌，年轻人嘛，这才是音乐播放器的目标群体，你们这些人有多久没听过歌了？从今天起，每天都要回去听一听。”
　　虞红把话吞回去了，涉及方总的妹妹，这种场合不太好展开说。
　　这时，产品经理许柯登也走进会议室，可以开会了。
　　“许老师来了，坐，今天就是咱们产品发布会前的最后一次会。”
　　方卓欢迎了一下，继续说道：“刚才我说到年轻人，这是我们产品成败的一个重点，只有得到年轻人的喜爱，才能支撑我们产品的销量。”
　　“不论是挂号网，还是易科，做企业，我们首先得考虑产品给用户带来了什么样的价值。”
　　“M1有什么价值？”
　　“或者更进一步的说，M1除了先前咱们强调过的音乐格式、储量大小、外观设计，还能带来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方卓谈及这个问题，又询问许柯登：“许老师，一旦我们产品面世，如果受到欢迎的话，产品技术上有什么应对竞争的护城河吗？”
　　“产品技术……”许柯登沉吟，“实话实说，如果像方总这样说，技术层面没有太高的门槛，就算是我们自己设计的轮盘方案，这都属于很容易就学走的东西。”
　　方卓点点头，强调道：“所以，我们得考虑我们的产品定位。”
　　他拉过白板，写下“硬盘”两个字，向在座的中高层介绍道：“我们的硬件成本很高，其中东芝硬盘每一片就要75美元，也就是615中国币。”
　　“这是我们用来宣传储量大的配置，一个机器里可以存储上千首的歌曲。”
　　“但是，实际使用中，真正用户愿意为储量买单的有多少？如果上千首的硬盘播放器很贵，出现一个存储几十、上百首的便宜播放器，他们会怎么选？”
　　“我们国内的消费水平到底更偏向于哪一方？”
　　方卓抛出问题。
　　虞红几乎没怎么犹豫地说道：“肯定是后者。”
　　方卓微微点头，伸手从白板上的“硬盘”往右画出一条斜线：“我听许经理说，东芝那边现在还有一种闪存技术，价格会便宜，储量也跟着低很多。”
　　许柯登补充道：“是的，我听说东芝今年要发布1G闪存的NAND产品，这个储量和它给我们提供的硬盘比起来还是差很多的，可是未来很有潜力。”
　　他继续说道：“我认为，M1面世不错的话，未来应该考虑用闪存来丰富产品线，降低产品价格。”
　　方卓赞同道：“对，有高端，有中端，这才能更好的应对国内市场，技术发展是很快的，我们得提前布局。”
　　众人皆是点头。
　　“回归到刚才聊的价值，我认为要把M1系列定位为陪着国内年轻人一起欣赏新一代歌手作品的播放器。”方卓稍微拗口地说道。
　　“产品的价值要怎么计算？拆开之后计算每一片零件的成本？”
　　“不，那是我们自己计算的方法。”
　　“对消费者而言，我们要做加法，要给与附加值。”
　　“我刚才所说的定位就是把消费者对于歌手和音乐的喜爱转移到我们的产品上来。”
　　方卓侃侃而谈：“当然，这是中高端的定位，我们从全球采购各种一线硬件就是要先立住高端形象，这个形象的多个维度要结合互联网，也要结合国内音乐人。”
　　“我们自己尤其不能把M1单纯局限为一个卖播放器的，那样就把路走窄了，明白么？”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答应声，不过，有的人还不是很明白，这种场合又不好问出来，只打算回去后再琢磨琢磨。
　　方卓看着士气不算高的众人，摇摇头：“明天的员工大会，每个人负责好自己的团队，维持好秩序，挂号网的政策环境就是如此，只有继续向前才是正道。”
　　会议室里的一大半都是挂号网中高层，还有几位是易科直接招聘和从产品团队转到门店的店长，前者忧虑于网站前途，总是忍不住的开小差。
　　不管虞红还是苏薇都已经为此进行过沟通，然而，煌煌大势之下，尤其行业内另外两家友商的惨状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
　　“M1音乐播放器是行业发展的趋势，不然，我不会凭着它在央视那里拿到投资，你们得坚信这一点。”
　　方卓扫视全场，谈点实际内容：“后天产品发布会，20号五大城市直营店开业，截止到明年的4月20号，也就是半年时间，一线人员每卖出一台机器，提成是50块。”
　　“销售小组的组长计算团队销量，每台提成20块。”
　　“市场副总监再计算不同小组的销量总和，每台提成10块。”
　　“就这样，散会吧，明天见。”
　　方卓敲了敲桌子。
　　会议室里的人起身，很多人都是懵的，一线提成、小组销量提成、团队销量提成……
　　简单算一下，一个一线销售每个月卖30台就有1500的提成了！
　　再加上基础工资呢？
　　卖得越多提得越多！
　　如果是副总监，只要督促本区域的团队销售1000台，那就是10000块！
　　还没走出会议室，不少人心里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计算了一下薪酬，这比挂号网带劲多了！
　　哦对，还有时间限制，半年内是这样计算。
　　等到众人走出易科，没几步瞧见走廊墙上挂号网的公司名，想着明天就要开员工大会，大家悲伤的眼泪不自觉从嘴里流了出来。
　　“方总，那个，嗯……”
　　产品经理许柯登没走，犹豫着开口。
　　“许老师，易科需要你，产品都做出来了，你忍心离开吗？”方卓善解人意地说道，“咱们续一份合同吧。”
　　许柯登松了一口气，推辞都不带推辞的开口道：“好，方总！”
　　又一位从会议室离开，没一会就听到外面好几个人的说话声，然后渐行渐远。
　　苏薇笑道：“如果许老师的合同没签下来，那几位交大出来的是不是就集体请辞了？”
　　同样还在会议室临时担任秘书职责的柳洋洋微微皱眉，这是掣肘啊。
　　“差不多，那毕竟是许老师一手拉起来的团队，不少学生的使用都特别廉价，还有他的朋友、同事。”方卓点点头，“大家合作很愉快，没必要搞那么一出，反而更得捆绑起来。”
　　方卓考虑道：“如果面世后进展不错，我们得考虑公司期权的划分，技术型人才尤其不能轻易放走，晓之以情，动之以利，还要有长远的目标。”
　　“这也是明天员工大会的策略吗？”虞红问了一句。
　　方卓笑了笑，没回答。
　　※※※
　　十月十五号，上海浦东的明月酒店陆陆续续有一车一车的人抵达，随后又顺着指引走进一楼的超大会议厅。
　　这些都是来自挂号网一线的员工。
　　截止到十月份，挂号网上上下下一共有四百多名员工，作为对比，此时杭州阿里的人数大概是两百多人。
　　同行业里的互联网医疗不到100人，也难怪陈兴认为挂号网太过臃肿。
　　因为员工数，第二轮融资时还有风投半开玩笑的询问，是否是为了提高公司估值才养着这么多人。
　　方卓对此嗤之以鼻，他提高估值哪里会用这种方法。
　　上午九点钟，国内线上挂号业务的开拓者、被媒体本年度称之为最意气风发又最失意的挂号网总裁方卓站到了舞台上。
　　很多员工都是第一次见方总本人，但几乎都从电视上看到过他挥斥方遒的样子——这个夏天《赢在中国》热播的时候，每个员工都会和家里亲戚骄傲的说自家老总正在电视上。
　　“大家好，我是方卓。”
　　会议厅汇聚的说话声渐渐平息，值此行业风雨飘摇之际，方总把大家喊到一起说话了。
　　方卓弯腰拿起奖杯，往空中举了举，对着话筒说道：“这是咱们一起拿到的‘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奖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我总觉得大家都要瞧瞧它的真身。”
　　“来，从第一排往下传，一个一个的摸摸看，这是我们共同努力获得的认可。”
　　方卓捧着奖杯走下台，递给最边上的一位陌生女员工。
　　女员工的脸和手都有些粗糙，她有些慌乱的接着奖杯，不知如何是好。
　　“拿着看看，这个奖杯每个人都有份，这是国家是社会是时代对咱们的认可。”方卓的声音在会议厅里回荡，极其响亮。
　　女员工粗糙的手摩挲着奖杯上“挂号网”的刻字，眼里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奖杯的沉甸甸亦如荣誉的沉甸甸，然而，未来的路又要怎么走？
　　即便最一线的员工都能朴素的判断，失去核心业务造血的挂号网很难按照原有轨道发展下去。
　　她把奖杯传到第一排的第二个人手中，伸手抹了抹眼泪，抬头去看重新走上台的方总。
　　“大家都应该已经知道现在的行业状况了。”
　　“北京的互联网医疗在裁员，深圳的医疗在线已经考虑倒闭破产，挂号网的生存岌岌可危。”
　　“挂号网怎么办？”
　　“我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也有很多人，很多真心关心我的朋友给我建议，挂号网清算清算财产就结束吧，你方卓不应被这个事绊住。”
　　“我一度这样想过，可是，有一天看到网站后台时不时跳动的数据便打消了这种想法。”
　　方卓的声音飘在每个人耳边，轻轻淡淡的，仿佛只是倾诉这些天的心理过程。


###第199章 小方总的演讲
　　“我下不了决心放弃挂号网，即使，这样会让我个人有最好的前途和出路。”
　　“我苦苦思索，到底怎么样才是最好的。”
　　“上周末，我去上海的医院随意走了走，恰好碰见一位从我家乡来儿童中心看病的家属。”
　　“他不是第一回使用挂号网，他已经是第三回为了孩子跑到上海。”
　　“那位大叔不知道我是谁，只是因为和我老乡，所以边抽烟边聊天。”
　　方卓的声音依旧平静：“其实，我没提挂号网的事，反而是他随口聊到从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因此便很忧虑，说下回没了这个，他得提前两三天从家里出发。”
　　“当时，我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去年，回到去年这个时间在杭州思考挂号网价值的时候。”
　　方卓有些动情了。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嗓音哽咽两次才继续说出话。
　　“我、我……”
　　属于挂号网的奖杯依旧在员工手中传递，会议厅鸦雀无声的听见方总的哽咽，不少人也觉鼻酸，还有的人回想这一年来的上城下乡，泪水已经忍不住了。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不是身处黑暗，而是原本有光明的前途却一下子跌到阴影里。
　　“我想到那时候有人询问我为什么创办挂号网。”
　　方卓完整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语速慢慢加快，内容忽然延展到其它地方。
　　“1840年，也就是161年前，第一列真正在轨道上行驶的火车诞生了。”
　　“那个设计师的名字叫查理。”
　　“当时的人们很疑惑很不解的问他，查理啊查理，你设计的这个东西能干什么呢？它还没有马车快！甚至不如走路快！你的设计也太傻了！”
　　方卓停止说话，站在舞台上扫视整个会议厅，看到那个闪闪发光的奖杯已经传到第五排。
　　他的声音变得激昂，犹如长剑出鞘的铮铮之鸣。
　　“然而，那时的人们不知道，火车会越来越快！”
　　“飞机会跨越海洋！”
　　“卫星会环绕地球！”
　　“人类能登上月亮！”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会说，查理啊查理，你这个蠢玩意，你应该坐上马车！”
　　会议厅里的员工们都随着方总的描述而澎湃起来，挂号网是国内第一家开拓线上挂号的公司，它在引领时代。
　　方卓还在继续，声音却平和下来，语速也变慢，仿佛在阐述未来：“是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挂号网也有一天会像现在大家对火车的认知一样普遍。”
　　会议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方卓伸手压了压，说道：“我播下了一粒种子，今天在座的所有人以及没有到场的那些兄弟姐妹一起浇水施肥，它破土成长，沐浴阳光，成长为一株幼苗。”
　　“没有种子，就不会有幼苗。”
　　“我不能因为惧怕幼苗经不住风雨，就不播下这一粒充满希望的种子。”
　　方卓再吸一口气，沉重地说道：“现在，风雨来了。”
　　刚刚响过掌声的会议厅随着这句话变得沉重。
　　有脆弱的员工甚至又一次掉下眼泪，现在面对的不是别的因素，不像夏天的那场补贴战，完全不受控制。
　　方卓却再次把话题延展，叹息道：“161年前，查理设计的那列火车有个很遗憾的结局，火车的重量最终压垮了铁轨。”
　　“93年前，莱特兄弟的飞机试飞时摔断了肋骨。”
　　“29年前，飞往金星的9A号被地球引力捕获。”
　　“15年前，美国的挑战者号升空爆炸。”
　　方卓顿了顿，平静地说道：“今年，挂号网要进行战略上的调整。”
　　他摇摇头，冲着会议厅里所有注视着自己或熟悉或陌生的员工们摇摇头。
　　“失败从来阻拦不了时代的发展。”
　　“一时的风雨也绝对遮不住升起的太阳。”
　　“今后不管挂号网以何种方式延续下去，我都希望一起为它努力过的兄弟姐妹能为这段时光感到自豪。”
　　“因为，你们是拓荒者，你们的存在就创造了推动时代发展的价值。”
　　方卓放下手中的话筒，把它固定在支架上，抿了抿嘴，宣布道：“挂号网所处的环境发生变化，行业预期大幅波动，我们的公司确实无法支撑现如今的所有人。”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挂号网的团队必须进行分流，这样才能更顽强的生存下去，才能保留生机，等待成长！”
　　台下的很多人变得忐忑，然而，方总下面的话又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从今天起，愿意转入易科公司的人将会获得为期半年不低于挂号网的薪资报酬，留下的员工也将保持待遇不变。”
　　“这个分流会尊重大家的意见，如果两边都不愿意，挂号网将会支付两个月的工资并且永远欢迎兄弟姐妹们随时回来。”
　　方卓注视着传到后排的奖杯，听见会议厅里响起的嗡嗡讨论声。
　　他耐心的等待讨论声消失才继续说道：“就像对挂号网，我对易科也同样有信心，我知道很多兄弟姐妹有在电视上看到我从央视为易科拿投资的过程。”
　　“易科是个好项目，不然，央视不会邀请我，风投也不会投入一千万。”
　　“我相信分流到易科的兄弟姐妹一定也能用汗水和辛勤做出好成绩。”
　　方卓目视已经传到最后一排的奖杯，不再说话，等它过了全场所有人的手抵达终点时才说道：“这绝不是挂号网拿到的最后一个奖杯，但我相信今天是挂号网，是易科，也是我们大家一个新的开始。”
　　“我谨代表我自己，衷心祝愿大家未来一切顺利，祝愿易科和挂号网都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方卓站在舞台上深鞠一躬，再抬起头时，眼里和此时台下的很多人一样也有了泪水。
　　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位女员工捧着奖杯走上舞台，把它递给方总，然后，她由衷的鼓起掌。
　　掌声像是燎原的火星，迅速点燃了整个会议厅。
　　然而，台上的女员工却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下来。
　　方卓放下奖杯，安慰式的轻轻抱了下这位陌生的女员工又对台下的人挥了挥手。
　　为什么大家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都对这片事业爱得深沉。


###第200章 年度失意
　　挂号网的员工会议结束，这场原定于13号的会议被推迟到15号，原计划让其他人也上台发言的流程也变成了总裁一人的演讲。
　　计划赶不上变化。
　　虞红就是那个变化。
　　作为创始人之一的现股东，作为市场部的总监，她哭得稀里哗啦，实在没有状态再上台发言。
　　虞红参与了挂号网的一点一滴，有时候，她往前回望都想不明白自己堂堂科大的高材生为什么会受到方卓的蛊惑跑去找副院长装疯卖傻。
　　从合肥到杭州再到浙江省，以及现在的华东、北京、广州，挂号网扩展的每一步都看在眼里，而也就是方卓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她在台下收到了深圳医疗在线宣布破产清算的消息。
　　医疗在线的市场和资金都比较薄弱，可即便如此也完全没想到它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破产。
　　虞红想着自己主持广州补贴战时的竞争对手，听着台上老板的悲怆声音，既兔死狐悲，也有一种巨大的遗憾，眼泪就此潸然而下。
　　员工大会没有持续很久，总裁演讲却在每个参会的人心中回荡很久。
　　午餐、下午参观、晚上住宿，如此忙碌下来，虞红在晚上进入总裁办的时候想起上午狼狈的梨花带雨，不由得牙根痒痒。
　　总裁办里已经有四个人，升任常务副总裁的周辛、履职董事会秘书的柳洋洋、跳去易科科技担任人事总监的苏薇，以及罪魁祸首的方卓。
　　“方卓！你今天在台上到底哭没哭？！”
　　虞红瞅见老板没在研究事务，直接发难。
　　方卓抬头：“？”
　　“你这个人！真是不去演戏可惜了！我觉着你应该去演电影，出名了还能给我们省一笔代言费！”虞红抱怨道，“明明……明明，嗯，反正你这个人心思深得很！”
　　她想说的是明明当初就坚定的判断无法收费，可一下子看到柳洋洋还在就止住了话。
　　方卓无辜的摊手。
　　柳洋洋自认也知道挂号网的发展史，笑盈盈的开口道：“虞总，你这话说的，方总今天这番话还不够好啊？再说了，谁当总裁能在公众场合面对三百来号人彻底敞开心扉呀。”
　　她接着说道：“照我说，今天应该把明天邀请的媒体也邀请来一部分，让公众看看方总的风采，也知道咱们挂号网的难处。”
　　柳洋洋觉得自己这番话没什么毛病，可余光敏锐的瞧见另一边苏薇和周辛微妙的神情，不禁就在心里反思是不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虞红还不知道这位新董秘已经人精似得开始琢磨异样，她只是撇撇嘴，压根不接话，看向办公桌后的方卓。
　　平心而论，自己又不是来质问什么，也就随口聊天而已，这个“洋姐姐”跳出来干什么？
　　方卓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道：“我就当虞大总监夸我了，心有山川之险，男人的胸襟啊，像大海一样宽广。”
　　虞红往旁边看热闹的苏薇一指：“你这‘之险’，你的胸襟，都把薇薇惹哭了。”
　　“诶。”苏薇被波及，瞪了虞红一眼。
　　“气氛烘到这了，大家感伤是正常的。”方卓笑了一句，又道，“我心里也很感慨啊，大部分都是真心话，前几天Pony马还邀请我去他公司呢，后来一想到大家，我就婉拒了这个更好的个人前途。”
　　苏薇眉头一挑，小本本记下来自腾讯的挖角，出声道：“腾讯有什么更好的个人前途？除非给你个总裁当当，不然哪里比得上咱们的易科。”
　　方卓心说，总裁肯定给不了，但现在加入腾讯，就算划水，那也轻轻松松是以后的业界巨擘。
　　他笑笑：“人家也是好意，现在大家都很不看好我啊，我估摸着，今年商界要是评选最失意的人，我能进前十。”
　　虞红摇头：“别谦虚，你得三甲。”
　　新董秘柳洋洋跳到虞总监这边的战壕，也玩笑道：“方总应该能和新浪的王志东竞争第一才是。”
　　“估计第二，新浪毕竟上市了，王志东应该是2001年度最悲情的总裁，方总因为有央视平台的传播加持，以微弱劣势屈居第二。”苏薇一本正经地说道。
　　三个女人一台戏。
　　方卓忽觉耳边有些吵闹，他直接略过这个话题，点名周辛：“挂号网的发展要向精细化、数据化发展，我们网站能做的事情其实还很多。”
　　三个女人一起安静下来，办公室里顿时清静了。
　　周辛懵了一下：“是，方哥，我们下一步的优先工作就是考虑打通华东区域内每个省份的数据。”
　　方卓点点头：“这个工作量还是很大的，要及时评估不同地区的线上数据，如果有一天，不同医院的数据及时更新变动，那我们的工作就是又上一个台阶的成功。”
　　现在挂号网在医院里的接入方式是固定低比例的线上号源强制IP分配，下一步则是医院与医院、区域与区域的数据流通。
　　而想要做成后者，没有行政介入的情况下唯有依靠市场力量的自觉推动，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同时，还得考虑真实的需求和医疗资源的发展。
　　未来一段时间内，挂号网注定是失去风投的青睐光环，也不太容易获得行政上的助力，唯有默默努力，默默积攒实力，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更有利于民生，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小柳，等你手头上的工作熟悉之后帮我办件事，留意留意有没有关系来办一个杂志。”方卓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钢笔，“这事不是特别急，但也留点心。”
　　“哪一类的呢？”柳洋洋询问，杂志的话意味着还要留意相关人才。
　　“杂谈吧，可以聊聊互联网，可以聊聊电子产品，嗯，还能聊聊医学常识这一类。”方卓思虑着说道。
　　总裁办里的气氛转为认真正经。
　　“明天的媒体见面暨产品发布会，我把市场部的副总监点齐都带上。”虞红过来也有要确认的事。
　　“也不用，大家手头上有工作就忙着，没几天就同步开业了，我发觉易科的部门设置还是不足，广告那边找人跟一跟，别出了差错。”方卓神经一绷起来就瞬间想到各种事情。
　　虞红点点头，转动念头，思考人选。
　　方卓又看向苏薇：“小苏老师，等月底，我回趟合肥，到时候正好把学校里的邀请演讲一并解决，你留意手头工作，我们一起回去。”
　　“呃，嗯。”苏薇表情有点古怪，“学校好像没那么热情了，未必，未必还邀请。”
　　方卓听懂意思，一拍手，分外好笑：“得，我宣布今年就要和王志东争夺2001年度第一失意总裁了。”


###第201章 发布会
　　2001年，全球互联网泡沫的阴影犹在，中国脱节式发展的互联网也感受到泡沫的威力，搜狐跌至发行价的7%，网易一度被暂停交易，新浪更是连创始人都被踢出局。
　　最惨的还是国内中小型互联网公司，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倒闭的消息，大部分都是融不到钱的失血而亡。
　　这种情况下，先烧钱后融钱再赚不到钱而和风投闹翻的挂号网，就好像漆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或许普罗大众只是偶尔瞧见三两行的报道，看见电视上四五秒的介绍，但商界，尤其是互联网和投资圈，方卓当真极其有名。
　　有不少人听到“挂号网核心业务崩塌”的消息，心里替那些风投遗憾，这笔要是能给自己该多好。
　　也有人很是惋惜，方卓年少英才，这次怕是要被打击到低谷，第二轮的融资吞下了固然能够继续维持挂号网，但也肯定得罪一大批人。
　　还有相当一部分属于看热闹的，越热闹越好——16号参加方卓发布会的很多媒体记者就是这种心理。
　　准确的说，这次发布会的全称是“挂号网新闻发布会暨易科M1音乐播放器产品发布会”，由于太长，媒体圈里就以最著名的一个点来指代。
　　发布会时间是下午两点钟，既邀请了综合报纸类记者，也邀请了诸多门户网站的线上媒体，还有一些是自家挑选出来的易科员工。
　　整个发布会现场看起来颇为热闹，调试机器的调试机器，打听消息的打听消息，还有拓展人脉的彼此介绍。
　　反正，周杰伦在一点半抵达会场的时候真是惊了。
　　这么多人！
　　他今天没戴鸭舌帽，转了一圈发现没人认识自己，紧张的心情倒是放松不少。
　　代言合同已经签订，由于是大陆发出的第一份邀请，产品又和音乐相关，再加上对方承诺打造专属色系的产品，所以，昨天飞来的经济团队商量了一番，价格定为100万4年。
　　周杰伦对此很是满意，这可是510万新台币！
　　只是……
　　“哎，你说，挂号网今天会不会宣布倒闭啊？”
　　“方卓这个人有点捉摸不透，我怀疑他把融资的钱都转移了。”
　　周杰伦逛了逛会场，时不时听不到一些让他心塞的议论，尽管知道不是说自己代言的易科，但挂号网也是那位方总的啊。
　　挂号网要是倒闭，会不会影响到易科呢？
　　周杰伦懵懂的思考，没得到结果。
　　然后，他走进了后台的休息间，正瞧见那位年轻总裁笑眯眯的和旁边人聊天。
　　“百度今年发展很快啊，别看现在的声音是不看好互联网，但泥沙之中也有珍珠，美国股市都惨成什么样了，可百度第一次融资的钱就是从华尔街拿了120万美元。”
　　“第二次更是融了1000万美元，瞧瞧，这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趋势发展，吃香啊。”
　　周杰伦听到方卓这样的评价，眨眨眼，问了一句：“易科呢？”
　　方卓扭头，瞧见未来的音乐天王，露出一抹狼外婆似的微笑，解释道：“易科属于探索互联网的具体应用场景，是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虽然也是硬件上的组合，可本质是和互联网上音乐格式的发展密切相关。”
　　周杰伦懵了，方总的吐字很清晰，可结合在一起就没太懂是什么意思。
　　“百度不一样啊，百度未来的目标是互联网基础架构型企业。”方卓感慨，又说道，“当然，它现在还只是为其它网页做搜索引擎的技术提供商，愿景很美好。”
　　周杰伦又没听懂，他控制着表情，点点头，生怕继续聊下去，赶紧换了个话题：“方总，我看了看图册上汝窑的天青色，确实挺好看。”
　　“嗯，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年底能上这个颜色，但在这之前，你得搞定‘天青色’的歌。”方卓颔首。
　　“啊？天青色的歌？”周杰伦惊讶。
　　方卓有点疑惑地说道：“合同里应该都写了呀，每年一首独家以M1机器为渠道发布的歌曲，今年是按农历年算的。”
　　周杰伦愣住。
　　方卓往左看了看。
　　旁边的柳洋洋立即上前答道：“这一条是写进合同里的，昨天傍晚和周董的团队磋商过，明确无误。”
　　周杰伦：“？？？”
　　“走吧，没事，这个简单，我肚子里都有半首腹稿呢。”方卓大言不惭地说道，尽管自己五音不全，也不怎么记歌词，可由于对瓷器的涉猎，大名鼎鼎的《青花瓷》确实有专门循环听过。
　　尤其是那句“天青色等烟雨”里的天青色还专门拿出来指证是“汝窑”而非“青花瓷”，后者是正蓝色，绝不是天青色。
　　方卓对此印象很深，连带着对这首歌也记得大半。
　　现在正好能拿来命题作文，恰如其分的宣传M1。
　　周杰伦沉默的跟在一行人后面，他今天作为产品代言人也要登台亮相，不过，从后台到前台的路上，心思全在琢磨“天青色”，颇有些沉重。
　　下午1:50分，挂号网及易科的一行人出现在发布会现场，下面的媒体记者们逐渐安静下来。
　　“差不多了，今天来的朋友挺多。”
　　方卓坐在了最中间，拿起话筒，乐呵呵地说道：“最近这阵子出了些状况，因为一直在忙，我拒绝了很多媒体朋友的采访，所以今天索性借着易科的项目来聚一聚。”
　　“咱今天是这么安排的，前半程听听大家对挂号网或者对我有什么问题，后半程，我来给大家介绍介绍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
　　发布会流程很简单明了，方卓本以为自己面对众多记者会紧张，可坐在台上之后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倒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反而在思量是不是舞台的位置有些高。
　　不少记者对眼前一幕不太适应，这整得像是政府部门的发言场景。
　　但门户网站的媒体人挺高兴，挺好，不拘束。
　　疑虑的纸媒还在犹豫，网站的已经把手举了起来。
　　“第三排那位戴眼镜的朋友。”方卓点了一个，模糊的看到对方桌牌上似乎是“新浪”字样。
　　“方总，请问挂号网会倒闭吗？你认为它还能撑多久？”这人一点都不客气，开口就带刺，但这其实是时下比较主流的看法。
　　“企业有钱就能维持，这是表面上来说，内里嘛，有价值就能持续，我觉得挂号网还是有些价值的。”方卓认真答道，“按照现有规模和账面资金来看，挂号网还能支撑四五年。”
　　有的记者立即忧虑的大声追问：“四五年后怎么办？”
　　四五年后……怎么办……
　　那时就是2005、2006年了，互联网已经比现在百花齐放的多……
　　方卓面对这位记者的忧虑竟一时不能答，他还真没想过这个事，数秒后开口道：“那时候风投机构大概就会忘记对我的怨恨，愿意继续投钱给我了，又能继续支撑个四五年。”
　　会场里响起一片笑声，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年轻总裁这么能搞事，一点也不回避和风投的不良关系。
　　“线上挂号不能收费，挂号网以后有什么发展计划？”纸媒记者的提问中规中矩。
　　方卓却挺喜欢这问题，答道：“从今天开始，挂号网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我们会尝试拓展挂号网和互联网的进一步结合，比如医药方面的线上销售，还会整合不同区域的数据流通，这是很重要的基础工作。”
　　“以及，我们会做一些深入而具有长久影响力的宣传。”
　　“未来一段时间内，大致就这三样吧，能做好的话会进一步提升挂号网的价值。”
　　方卓其实少说了一样，那就是关于支付的尝试，这个属于悄悄的尝试，不能宣之于众，最好形成一定规模后才慢慢曝光出来。
　　“哦对，挂号网还启用了全新标识，黑白素描的熊猫图案，希望大家会喜欢。”
　　伴随着这句话，舞台上的巨大幕布投放出清晰的影像，熊猫图案颇为憨态可掬。
　　“方总，你怎么看国内互联网公司的发展？你在10月份之前被誉为国内最新锐的青年企业家，但现在却有人说你很失意茫然，你会有心情上的落差吗？”一名女记者提问。
　　“这个问题有点大，国内互联网公司发展，我看行。”方卓竖起大拇指，又摇头道，“也没太大的落差，因为我不觉得自己失意，挂号网从始至终都没有宣布在线上挂号业务上进行收费。”
　　他义正词严地说道：“相反，挂号网是最先声明的公司，我们早已认识到线上挂号属于基础民生问题，相关企业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开拓更大的空间。”
　　记者们没想到这人居然矢口否认，嘴脸还挺无耻，但明面上好像就是这样，挂号网从来没当众说过挂号收费，但这只是它行政关系的敏锐而非睿智的判断啊。
　　“你更大的空间从哪里获取呢？难道就是拿着风投的钱去买地吗？”一位微胖男人站起来近乎斥责地说道。
　　方卓今天发布会前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一定要温和，一定要温和，一定要温和。
　　从上台到现在，他基本上都是笑脸相迎，可这个问题吧……
　　他耸耸肩：“风投和我在企业运营方式上有分歧，事实会证明他们是错的，我在这里想给所有的创业者一句忠告，风投如果真能明白行业内做事的逻辑，那他们就不是风投而是你的竞争者了。”
　　“互联网是新兴经济，一切发展都是在探索之中。”
　　方卓忍不住要展开聊聊：“去年还被风投和媒体吐槽烧钱的腾讯已经在盈利了，为什么大家那时不看好它？明明它有着那么高的市场占有率，有着惊人的用户。”
　　今天来参加发布会的有很多都是财经版块的主笔，听见这个问题忍不住跟着一起思考。
　　“时至今日，即便它已经盈利，我知道的消息也是它并不受某些主流资本的青睐。”方卓摊摊手，自问自答，“因为，腾讯的商业模式在国外、在先进市场上找不到标杆企业。”
　　他呵呵一笑：“主流资本认为互联网的创新都应该出现在硅谷，都应该出现在波士顿的六号公路，可是，不同国情必然会催生出不同的企业。”
　　“我奉劝所有的风投，所有的股民，腾讯的潜力显然被轻视了。”
　　方卓说到这里才把话题绕回来：“正如挂号网的价值也被轻视了一样，风投们的目光总是短视的，我用一只手随便在国内的创业公司名单上勾选都能比他们做得好。”
　　什么叫狂妄自大？
　　这就是。
　　众多媒体哗然了，这小方总是破罐子破摔，以后都不打算和风投处了？
　　“当然了，大家如果想看我的操作，得多多支持M1播放器，那样我才有钱让你们对比。”方卓随手拿起精致的白色M1展现给大家看。
　　背后幕布适时切换到M1音乐播放器的图片。
　　记者们没有吝啬胶卷，咔咔的先拍上小方总手持M1的狂妄发言，不管是不是为了宣传产品的扮丑，大家就爱看这个。
　　“你怎么看你的竞争对手接二连三的倒闭？”又一个问题被抛上来。
　　“只有经受住冲击的公司才有资格享受互联网浪潮的福利，这不容易，幸好挂号网还有机会。”方卓不无庆幸地说道。
　　“你认为挂号网凭什么能撑住浪潮的冲击？”
　　方卓思索两秒：“大概因为我是挂号网最硬的一环，我没倒下，挂号网自然也就还能撑住。”
　　有个清瘦的男记者看不下去方卓的自我吹捧，手也没举的直接站起来大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想对投资了你的八家机构说什么吗？”
　　要温和，要温和，要温和。
　　方卓心里念叨了三遍，可忽然又觉得这种问题下的温和会让人觉得软弱，风投们可不是好相与的。
　　他只好露出狰狞的一鳞半爪，认真地说道：“大部分的行业都是内行杀外行，创业者杀VC，VC杀PE，PE杀投资人，投资人里还分明星投资人和草根投资人。”
　　“这个‘杀’也可以说是利益攫取的过程。”
　　“我不会为投资机构拿走我的股份而苦恼，希望他们也不要因为被杀而郁闷。”
　　“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今年尤甚，互联网泡沫下死掉的企业都数不过来，我当然优先保证自家的生存。”
　　方卓说得很直白很残酷，语气平静，神色淡漠。
　　在座的很多人都被震住，这种话里的冷意瞬间就遮住了前面言语的轻佻。
　　也让人忽然醒悟，台上的这个年轻人是和风投资本厮杀，让他们无功而返的狠角色。
　　旁边默默听着的易科代言人周杰伦忍不住抿了一口水，台下黑压压的一片，目光灼灼的注视，此起彼伏的发难……
　　这个场面让他觉得还是音乐更简单纯粹。


###第202章 北半球最好
　　“方总，你怎么评价你自己？”
　　方卓直白的“杀”论让会场提问出现短暂的空白，商场如战场，棋差一招，可就不是被杀么？
　　等到消化完这个逻辑，一名记者站起来询问这样的问题，试图了解这个年轻总裁的内心世界。
　　“相较于短期的盈利，我更注重长远的价值。”
　　“企业发展难免遇见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比较小，像前面行业竞争打的补贴战，有的比较大，像政策变化确实出乎我们意料。”
　　“我不是逃避问题的那种人，遇见问题，解决问题，这是我的想法。”
　　方卓瞥了眼会场里数台对着自己的机器，说道：“企业顺利发展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有到了需要做出关乎自己和企业命运的艰难决定时，才能体现管理层的特质。”
　　他这样说完才自我评价道：“我认为我做得不错，希望三年后还能听到你来询问我这个问题。”
　　“方总，一言为定，我是新浪网财经主笔楚敏。”女记者迅速敲定。
　　方卓愣了愣，这打蛇随棍上的……谁和你定不定的，这只是一种情绪上的表达。
　　又一名男记者举手发言：“方总，请问挂号网的行政背景很深厚吗？”
　　“挂号网哪来什么背景啊。”方卓摇摇头。
　　这名记者锲而不舍地问道：“那方总有行政背景吗？不然为什么一开始就瞄准这个领域呢？”
　　“我也没有，不然哪里会有现在的这种情况。”方卓矢口否认，考虑用一个比喻来回答后半句问题。
　　就在这时，市场部副总监杨琬一路小跑上了台，他神情紧张，尤其从台上往台下看，那么多人注视着自己，更是心都快跳出来了。
　　方卓有些意外，瞥了虞红和柳洋洋一眼，瞧见她们也比较惊讶便知道不是安排好的，这是临时有事。
　　他上半身往后靠，细节闭麦，免得对话被话筒传出去。
　　“方总，方总，红杉的廖勇带着几个人跑去公司抢公章了！”杨琬也不傻，凑到耳边才惶急又小声地说道。
　　方卓一怔，这么真实？
　　他旋即有些哭笑不得，挂号网真就这么多灾多难，难道大家不是已经接受面前的基本盘了嘛，怎么还专挑这个时间点来偷袭我这个年轻人！
　　“拿我手机，带着虞总，给申新的……”方卓低声嘱咐到一半便打消找王风益的念头，对方这位这么莽，找他没准得扯皮，“带上柳总，给手机里的郑组长打电话。”
　　杨琬接过从桌面下递来的手机。
　　隔着两个座位的柳洋洋甚至不用杨琬过来说话，她只瞧见方卓瞥过来的眼神就主动起身，跟着一起往台下走。
　　方卓顿觉放心，不得不说，小柳真的真的很有眼力见，不愧是秘二科出来的。
　　从杨琬上台到柳洋洋从座位上起身一起下去，前后不过二十来秒，台下记者们就随意的拍了拍照片。
　　方卓面色不变的重新打开话筒，说道：“一点无关的小插曲，刚才说到哪了？”
　　“哦对，刚才说到行政背景，我和公司的发展过程基本上都很容易打听出来。”
　　“与其说关系、背景，不如说国家这几年提倡的信息化建设已经渐渐有了成果涌现，我相信国内的信息化建设会越来越好，互联网发展也会越来越快。”
　　方卓说到这里，冲下台下依旧踊跃举手的记者们伸手压了压，总结了一下：“我发现大家很关心我们挂号网和风投的事，真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句：“就怕风投们不这样想啊！”
　　场下一阵哄笑。
　　连台上坐着的自己人都有的没憋住，低头控制表情。
　　“挂号网和风投的合作都是在法律框架之下达成的。”方卓轻松地说着这话，遥想自家公司里目前的状况，又强调道，“合法合理是我们彼此合作的前提，我相信不论哪一方都不想看到网站的正常运营被扰乱，那是双输。”
　　记者们都觉得年轻总裁在说场面话。
　　几乎同一时间，廖勇一帮人已经成功撬开总裁办的门，他们这一趟自有关系上的依持。
　　也几乎就是同一时间，柳洋洋已经讶异的打通郑丹锐的电话并得到对方简短的回复，她没记错的话，当初这位郑组长还是自己带方卓去饭局认识的，没想到双方居然勾搭的这么深。
　　方卓发布会上的讲话依旧在继续，他不再点名媒体朋友，转而介绍了一遍挂号网履新的常务副总裁周辛，言下之意很明显的是让这位科大高材生走上前台。
　　“挂号网完成相当程度上的市场布局，接下来既要接手一些突然空出来的市场，更要重的是还要进行技术上的深层次优化。”
　　“我相信周副总裁有能力推动这件事。”
　　“今天关于大家感兴趣的已经说了很多，归根结底，那些都是过去了的，现在，我们可以聊聊未来会发生的一些有意思的事。”
　　方卓推了推今天媒体会的进度，如果任由这帮人接着问，估计能聊到凌晨。
　　舞台上巨大的幕布变成黑色，桌椅也被撤下去。
　　“我们易科的代言人是来自台湾的周杰伦先生，我相信他会和我们的品牌共同成长。”
　　方卓亲自报幕：“下面请欣赏周杰伦的一首《双截棍》。”
　　《双截棍》是今年九月份刚刚发布的新歌，反响……反响需要时间。
　　所以，等到一首歌唱完，除了礼貌式的掌声，不少人纷纷疑惑，这唱的是个嘛？
　　由此延展开的对易科所谓音乐播放器的看法就不太妙。
　　易科的音乐播放器在数月前就开始预热，方卓在央视舞台上没少提它，还拿来对标索尼的随身听，但这种挑战巨头的做法并不能得到常规意义上的认可。
　　且不说挂号网算不算成功，深入一个充满激烈竞争的领域不像是个聪明决定。
　　周杰伦演唱完毕，今天的工作也就算结束。
　　他看到现场反应，有些尴尬的与拿着白色M1的方卓擦肩而过，心里忽然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适合代言产品啊，台下的人都好冷淡。
　　“挺好听。”
　　方卓拍了拍周杰伦的肩膀，冲他笑了笑才站到舞台正中央，这里今天不是属于未来音乐天王而是属于自己的。
　　“大家好，今天正式以易科科技的总裁身份来为大家介绍一款极其出色的音乐播放器。”
　　随着这句话，舞台巨幕上被投影出“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十一个字。
　　“我手中这个不到巴掌大小的就是……”
　　没等这句话说出来，投影的内容忽然变成“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十二个字。
　　满场哄笑，出岔子了，出岔子了！
　　方卓心中了然的回头一看，原地不动的呆了一会才仿佛无奈地说道：“哎，还没到对友商说忠告的这个流程，怎么就把我的心里话放出来了？”
　　节目效果爆炸！
　　满场的笑声更大了！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今天本就抱着相当一部分这样的心态。
　　方卓很满意这种噱头设计能引起反响，他拿着M1冲着大家摇了摇：“我其实之前在电视上就讲过这样的话，今天只是老生常谈。”
　　“不错，就因为我手里不到巴掌大小的M1面世，现在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们觉得我狂妄吗？”
　　前面两排有人大声道：“狂妄。”
　　方卓忽然有种自己在说相声的感觉，他冲着发声处“嘁”了一声：“同事们在询问这个流程应该放什么话的时候，他们发现这句已经是我最收敛的一句了。”
　　笑声再起。
　　好吧，更像是相声或者脱口秀的舞台了。
　　仿佛随着中场一首《双截棍》，大家听完严肃的新闻，把台换到娱乐综艺，气氛十分放松。
　　方卓点名：“就刚才拆我台的那位，站起来，站起来，你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刚才出声的男记者也不畏惧，站起来说道：“因为索尼现在的市值有1300亿。”
　　他又补充道：“单位是美元。”
　　方卓伸手示意这名记者坐下，索性也不按照流程来介绍M1的优点与创新。
　　他直接把M1揣进口袋，拿着话筒，提高声音：“其实，我对索尼很尊重，1300亿美元的市值就是过万亿的中国币市值，相当令人仰望。”
　　“但是，我要提一个人，全球著名的投资人，巴菲特。”
　　“你们都知道他吧？”
　　台下响起肯定的回答。
　　方卓笑了笑，继续说道：“可你们知道巴菲特一直不买科技股么？可能有人说现在是全球性的互联网泡沫，可即便是泡沫前的繁华时期，他也不买。”
　　一聊到这个，台下的饶是有财经主笔，也抓瞎了。
　　因此，大家都来了些兴趣，方卓这人虽然年轻，这张嘴叭叭叭叭的常能说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见地。
　　“因为，科技股代表的往往是时代科技的最新发展和应用。”方卓竖起手指，“这句话听起来像优点，对不对？”
　　“但这里有个逻辑，如果科技股不更新自家的技术，不继续投入研究，不拿出符合时代发展的产品，它还值那么多钱吗？”
　　方卓叹息着摇头：“不值了，一旦科技股停止前进，它立即会被不断往前看的投资人、股票市场、广大消费者所抛下。”
　　他重新从口袋里拿出M1，笃定地说道：“索尼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另辟蹊径！
　　你踏马的！
　　竟然隐隐说得通！
　　“哦对，这应该是巴菲特的逻辑，我仅认同部分，大家听听就好。”方卓笑了笑，“来，回归到让索尼看见会流泪的M1，我给你们说说它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
　　经过前面的一番说话，台下众人不自觉都聚精会神起来。
　　“我是非专业出身，唱歌五音不全，搞不懂硬件软件，但是坚信互联网会有极大发展。”
　　“M1就是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是新的产品应用。”
　　“体积小，储量大，外形美观。”
　　“这从现在投影罗列的数据能看出来，大家可以拍个照研究研究。”
　　方卓手持白色M1，冲着台下挥挥手，立即有人送上索尼的walkman随身听。
　　他把左右手并列在一起，很简单的就展示出体积优势，白色的M1小巧精致，线条简约的自带美感。
　　单从外观上，M1就胜过Walkman。
　　方卓没有过多的比较这些，只是手持两个产品给记者们拍照的时间，然后，他把友商产品递回去，继续说道：“抛开投影上罗列的优点，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我所说符合互联网发展的音乐格式问题。”
　　“音乐格式mp3的发展将会改变大家的听歌习惯。”
　　“我举个例子，现在的歌手出专辑，你喜欢听他的一首歌，你用随身听是不是必须买有这首歌的整盘磁带？”
　　“如果你想听的两首歌在不同磁带上呢？三首歌呢？四首歌呢？”
　　方卓举起M1，笑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是随身带着好几盘磁带的习惯，但使用M1，你喜欢听什么歌就可以一首首的把它放进机器。”
　　他回身指着舞台巨幕，上面出现五个字——所听即所爱。
　　接着，方卓向台下问道：“有没有喜欢听歌的？认为这种听歌方式怎么样？”
　　一位举手的女孩站起来答道：“这个确实挺好的，很新颖。”
　　方卓示意她坐下，笑道：“大家听见了啊，这个可不是我找的托，我对天发誓，所以，大家写稿的时候记得提一提这个优点。”
　　台下响起参差不齐的答应声。
　　这时，又有人举手提问了：“方总，你为什么说是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为什么不是全球？”
　　“我们的硬件是从全球最优秀的厂商采购，这个过程中听到还有国外企业在做类似产品。”方卓阐述理由，“因为不知道别人做得怎么样，所以，我认为做人得谦虚一点。”
　　做人得谦虚？
　　这是那个把风投按在地上捶，刚才还说索尼时间不多了的方卓？
　　可真是太谦虚了呢！
　　很多记者迅速拟定出新闻稿里的观点输出——狂妄与谦卑共存的总裁，以及，用来掀翻巨头索尼的漂亮小机器。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人在心中闪过念头，会不会像方卓所说的那样，索尼真的时间不多呢？
　　随即，这种念头被狠狠甩开，方卓这牛笔吹得他本人都未必信！
　　噱头，都是噱头而已！


###第203章 行事作风
　　——“挂号网总裁方卓表示挂号网和投资机构将携手面对行业变局。”
　　——“据悉，国内知名公司总裁方卓发布一款名为M1的音乐播放器，目标直指walkman，喊话索尼，直言留给对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行业政策明朗，挂号网何去何从？”
　　——“线上挂号业务或半路夭折，三大网站只留挂号网苦苦支撑。”
　　——“方卓举行易科产品发布会，现场气氛良好。”
　　——“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不，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
　　——“今年最受关注的创业者方卓：内行杀外行，生存第一位。”
　　——“方卓看好互联网，所谈商业模式引深思。”
　　——“易科五家产品直营店在全国五大城市20号同步开业，价格比肩walkman，方卓能否打一个翻身仗？”
　　10月16日，挂号网媒体见面暨易科产品发布会结束了。
　　或许因为同是互联网网站的缘故，门户网站相关新闻上线的相当快，但报道角度多种多样，直让浏览不同版块的网民连称奇葩。
　　不过，新闻满天飞的时候，抢夺公章的小插曲却在暗暗发酵。
　　下午时间，红杉的副总廖勇趁着挂号网高层外出开会，带领五六个人闯进办公室，撬开总裁办，抢夺公司公章。
　　因为恒隆23层的挂号网只留下几位值班，还都是女性，廖勇这行动几乎就算成功。
　　然而，恒隆23的隔壁易科有人听见动静，闻风而来的把廖勇一行人堵在门口。
　　说来也巧，易科本来因为同样理由也没留几个人，可产品团队有个大三的学生想着带朋友来参观下自己的工作环境——他是校篮球队的一员，这一趟拉来半只球队，想表示自己能武也能文……
　　文的还没怎么展示，武的就先撞上了。
　　等到柳洋洋和杨琬赶到现场，两帮人都已经被警察带走，一名学生轻伤被送往医院。
　　稍晚时分，学生们悉数出来，廖勇和他的人则仍旧被关着。
　　“好嘛，原来你是校队的？我对你有印象啊，上回见你的时候还在心里嘀咕，这个做产品的设计师怎么这么壮实。”
　　方卓在发布会结束后第一时间回到公司，见到已经做完笔录出来的能文能武的设计师邵磊。
　　邵磊摸摸脑袋，憨厚一笑：“都是他们带我玩，我是球队技术最差的。”
　　“身体没事吧？你的勇气值得表扬，但下回不要拦，我这边有法治他，咱们的人身安全比公章重要多了。”方卓说道。
　　邵磊抬了抬胳膊：“没事，没事，我们都没事，我刚才给朋友打电话，他在医院里也没事，等会就该出院回去了。”
　　方卓沉吟道：“没事就好，不过，让他别急着出院，不让姓廖的去医院里当面道歉，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邵磊眨眨眼，问道：“不出院吗？”
　　方卓肯定地说道：“嗯，别出院，得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要当面道歉，你就让他跟医生说头晕。”
　　邵磊一惊：“那我现在赶紧去给他打电话，不然他说晚上还要一起打球呢！”
　　壮实的产品设计师邵磊离开办公室。
　　“那位同学看来真的没什么事，晚上还要打球。”方卓忍不住笑道，“别忘了奖励他们的帮助自家友商的行为。”
　　易科和挂号网，这是真正的友商。
　　柳洋洋应下来，问道：“接下来怎么处理？”
　　“郑组长的口吻是什么样的？”方卓询问。
　　“应该是有点生气，我估摸着得给个厉害看看。”柳洋洋说起自己对领导的揣摩，连语速都减缓很多，“这件事我们完全是受害方，他们到现在还没出来，肯定已经生效。”
　　方卓颔首，一群人自持倚仗的莽过来，现在估计已经傻眼了。
　　他淡定地说道：“行，那我们就等着别人联系我们好了，急的是他们。”
　　柳洋洋也是同样的看法。
　　※※※
　　就在易科的办公室里平静谈论这件抢夺公章事件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IDG熊晓鸽已经懵了。
　　这都什么队友？
　　就活该被人家整啊。
　　明明挂号网都已经能提前得知行业的政策消息，明明这件事都准备先这么过去，居然还弄个这样的幺蛾子！
　　熊晓鸽接到达晨创投周梓森的电话，很是不悦的斥责了一番。
　　周梓森是个有风度的人，他其实只是通知下消息，本身也没参与，唾面自干的听完熊总的话，幽幽地说了句：“廖总是有点莽撞，可他不像熊总能这么能轻易的看开，毕竟，他手里没有方卓另一家公司的股份。”
　　“哎，你这是什……”
　　啪，电话挂断了。
　　熊晓鸽很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确实不能太苛责国内的风投人，一方面是资金体量，一方面是认知格局。
　　熊晓鸽随手关掉电脑上的网页，什么言之凿凿的“没有行政背景”，就特么的扯淡。
　　他思考着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还没等琢磨，同样持有易科5%股份的今日资本徐新也把电话打进来。
　　“熊总，这件事你得出面。”徐新上来就这么开门见山，“廖勇和林嘉的关系都搞不定了！”
　　熊晓鸽诧异：“徐总，你也参与这种事？”
　　“我参与什么啊参与，都是事后听他们说的，他们两个都在局里有关系，本以为就算对方报警也不过就是调解调解，没想到自从下午进去就没了影，廖勇虽然蠢了点，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出事啊。”徐新忧虑地说道。
　　显然是人家的关系更硬。
　　熊晓鸽比较认同“廖勇虽然蠢了点”这句话，他叹息着说道：“方卓这个人行事狠辣，心思又周密，现在赶着上前递把柄，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徐新跟着叹息：“谁说不是呢？林嘉现在急得团团转，他说他给认识的副局打电话都没有用，人家最后都不接电话了。”
　　熊晓鸽捋了捋这个事，也明白为什么都把电话打到自己这边。
　　说实在的，找关系而且是比较高的关系八成能解决这个事，可一方面要衡量值不值得找，另一方面也得考虑影响。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给方卓打个电话吧。”熊晓鸽表了态。
　　徐新听见这样的话才放下心，这位带头大哥上回带着大家虽然没能如愿，但他确实很有能量。
　　她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然后继续研究今天新鲜出炉的对方卓发布会的报道，嗯，易科混杂在挂号网的发布会上，这个宣传力度还是蛮大的。
　　熊晓鸽放下电话，思考十来分钟，拨通方卓的号码：“方总，你做事也太不地道了，拿了我们的钱不说，现在连人也想送进去？”
　　方卓惊诧莫名：“熊总，你怎么倒打一耙？是我逼着他来我这抢公章吗？”
　　熊晓鸽心说，跟你学的。
　　他沉声道：“不是抢，是拿，廖勇是股东，他是和你发生纠纷。”
　　“股东能随意拿公章？哪条法律这么写？”方卓嗤笑道，“到底是抢还是拿，廖总不是进去说了吗？相信他能说明白是拿的时候就能出来了。”
　　熊晓鸽心中一沉，对方这态度相当笃定，怕是又下黑手了。
　　他提高声音：“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绝！钱钱拿了，人人还要怎么着？方卓，你就不怕让所有的风投寒心吗！”
　　方卓压根不吃这一套，反唇相讥：“我从来没听说过抢夺公章的投资人，你们这样就不怕神州大地千千万万的创业者寒心吗！”
　　熊晓鸽无言以对，只好说道：“这不是我的授意，只是他的一时冲动。”
　　“他又不是小学生，他是个成年人，既然能冲动，那就要承担代价。”方卓淡淡地说道，“熊总既然撇清关系，那就不要掺和了。”
　　熊晓鸽转变思路，方卓是个年轻人，又不完全年轻，完全恫吓不了。
　　他劝解道：“方卓，何必这么苦苦相逼呢？你就是把廖勇送进去，又能得到什么？红杉还能再给你投两千万不成？你真这么做，得多少投资人心里不舒服？”
　　“真的，我都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黑社会。”方卓也跟着平和下来，问道，“这要换一个人，是不是就活该被抢走公章？熊总，你再胡搅蛮缠，就要失去我的respect了。”
　　respect你大……
　　熊晓鸽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心中的粗话也无力说全，这件事做的确实不符合自己审美。
　　又过一会，徐新再次把电话打过来。
　　“这件事很棘手，方卓是个心狠手辣的作风。”熊晓鸽截止到目前为止勾勒出的方卓形象就是这四个字，“看起来，他抓到把柄是要把廖勇往死里整，先找律师吧。”
　　徐新吃了一惊：“他就这么绝？！”
　　“很有可能，我再想想办法。”熊晓鸽皱着眉，“你让其他人也想想办法，打听打听消息，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徐新赶忙挂了电话就通知其他人，连刚点开的一篇很有趣的易科新闻报道都来不及看。
　　这一下，八大风投乃至圈内的其他人都收到消息，没有行政背景的特么的方卓把有着背景的廖勇给整进去了——在消息的传递过程中，抢夺公章的廖勇处境可怜，被抢的方卓则行事嚣张。
　　甚至还有人传，方卓放话，廖勇这次必须得进去蹲个几年。
　　八大风投里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倒没有太仓皇，各自发动关系，试图解决这件事。
　　然而，晚上时间，3i集团的林嘉得到确切消息，廖勇要被往“抢夺罪”上靠。
　　风投的人立时都慌了，这不是行政处罚，要往刑事上面整啊。
　　熊晓鸽不得不连夜给方卓打了第二通电话，表示真要这么搞，自己明天就要去北京跑去部委里问问还有没有王法。
　　从海外回来的熊晓鸽不是找不到关系。
　　方卓得到的消息比这些人可慢多了，他心里也惊了一下，抢夺罪？
　　不过，电话里表现的很平静，连对熊晓鸽要去北京的说法都没给什么波动，只是说道：“熊总，你尽管去，这次的事情之中，他的人可是带着家伙呢，还有大批交大的学生被殴打，有个学生现在还住着院。”
　　方卓连“熊总”也不喊了，点着名地说道：“熊晓鸽，你尽管去，我看你能找哪个部委来拉偏架！”
　　熊晓鸽呆住，怎么还有学生？交大的？殴打？住院？
　　影响太恶劣了！
　　他无言的挂掉电话，怒气冲冲的直接打给3i的林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携带凶器，上门动手，里面还有学生受伤！你们是想干什么！”
　　林嘉茫然：“还有凶器吗？不知道有学生啊，有人受伤吗？”
　　他想了想，承认道：“廖勇是比较冲动，可能真干了傻事。”
　　捞人捞不出，当事人说不通，里面传不出太多消息。
　　再加上，方卓行事那么凶狠。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着觉，试图再找找人脉关系，挽救一下廖勇，嗯，少判两年也行。
　　次日早晨，方卓的手机上已经有很多未接来电。
　　他瞄了两眼，直接打给郑丹锐，问道：“郑组长，怎么搞这么大呀？”
　　“扰乱企业正常的经营秩序，破坏公司财物，抢夺公司公章，持凶伤人，还结成伙的上门，不知道有没有组织、领导某些社团的行为。”郑丹锐慢条斯理地说道。
　　方卓快流汗了，论狠，谁能比得上……
　　他“咳”了一声：“郑组长，不至于，关两天警告警告得了，真不至于。”
　　郑丹锐反问道：“为什么不至于？证据确凿，免得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总不能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接到你一个这样的电话吧？”
　　“证据是证据，可能程序上没问题。”方卓说道，“但耐不住有人看着觉得有问题，那可能在别人心里就是有问题，没有必要。”
　　郑丹锐秒懂这种话。
　　方卓又摆事实：“还有IDG的熊晓鸽，他把IDG拉回国，和上面的关系不浅，弄得太难堪，影响不好。”
　　郑丹锐沉默，是要注意影响。
　　他最后说了句：“那就关两天吧。”
　　方卓舒了一口气，还得自己来劝别人别把廖勇整太狠，真是人帅心善。
　　得嘞，手机关机。
　　先去北京出个两天差再说。


###第204章 半首
　　不到长城非好汉。
　　因为担忧不是好汉，方卓还是没出成差。
　　他本来是想带着青涩的周董到首都逛逛，可后者凝神于“天青色”的命题作文，表示要专心创作，也就只好作罢。
　　关于歌曲创作这个事，方卓觉得不靠谱，记不太清那首《青花瓷》是什么时间发布，但肯定距离现在还有好几年，万一周董自己真搞出一个其它版本的天青色岂不是要糟？
　　于是，趁着周杰伦还没回去，方卓代表易科请他和他的团队吃了个饭，也算款待台胞了。
　　“周董，最近太忙，招待不周，以后多来玩。”
　　方卓坐在主座上一团和气。
　　只是，心狠手辣在整人的消息不知道从什么途径也被周杰伦仑听到，他昨晚在酒店还和自己人八卦这个事，今天再见方卓，感觉又不一样。
　　“嗯，很周到了，很开眼界。”周杰伦实话实说，不管是发布会上的场面，还是听闻的商战内幕，他真的有种瞧见新世界的感觉。
　　“许老师，咱们那个天青色的调色拿来给周董看看。”方卓对履职“产品总监”的许柯登还是习惯性的称老师。
　　许柯登对于开一个新色系的产品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为台湾年轻歌手开有点不太行。
　　他有点无奈的把资料递过去，又从公文包里拿出汝瓷放在老板面前。
　　汝窑是传世珍宝，世界上都没有几件，但模仿的汝瓷在市面上不少，为了确认产品色调，许柯登收集了很多当代大师的精致仿作。
　　方卓把玩手中的瓷器，等周董看了两眼资料后介绍道：“我手中的这件汝瓷叫做‘斗笠杯’。”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周杰伦问道。
　　方卓把杯子倒翻：“它盖过来就像古代的斗笠。”
　　周杰伦定睛一眼，果然如此。
　　方卓娓娓道来：“汝瓷的造型古朴，看着这个古人遮雨的器型，又看着天青色的颜色，仿佛有一种文人雅士雨天出游的画面呈现在面前。”
　　“杯里的蝉翼纹就是雨水落在湖面的涟漪。”
　　周杰伦听着描述，接过斗笠杯，看到杯面上的特殊纹路，轻轻点头。
　　今天宴请的场合正是古香古色的私房菜馆，桌面上还热着一壶小酒，颇有一番闲情雅致，和汝瓷的解说很搭。
　　但这和周杰伦对方卓的画风印象不太搭。
　　接下来的话让他这种“不搭”达到顶峰。
　　“当初的宋徽宗梦见‘雨过天青云破处’，昨天夜里，我居然也梦见天青色了。”方卓笑道，“不过，却是半首歌，我想着周董接下来需要为咱们的产品写歌，那正好呀。”
　　周杰伦愣住了。
　　不光他，今天赴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柳洋洋在心里呸了一口，男人怎么成功后都好弄点附庸风雅呢？
　　周杰伦忍了几秒，还是说道：“方总，咱们合同上没有对歌曲创作的干涉，我一定给公司写出一首让人满意的‘天青色’歌曲。”
　　诶，我想要的不是那个。
　　方卓也知道这个情况不好说，只是笑道：“不干涉，不干涉，听听也无妨嘛。”
　　周杰伦面无表情的放下斗笠杯，说道：“那你唱吧。”
　　整个包厢全部安静下来，大家都注视着年轻总裁。
　　方卓脸红了。
　　苏薇认识方卓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脸红。
　　方卓犹自不知，抿了口温热的黄酒，清了清嗓子，展现自己五音不全的歌声。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一句歌词，跑调也没跑到哪去。
　　周杰伦惊疑了一声，哎哟，不错哟。
　　他说道：“就一句吗？”
　　方卓咽了口口水，忽然意识到歌曲要从第一句来唱：“那个，还有。”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这两句歌词唱了两遍，磕磕绊绊，跑调的让人不忍直视。
　　包厢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好家伙，真敢唱啊。
　　然而，什么叫做音乐天王？
　　音乐天王就是能从垃圾堆里发现闪闪的金光。
　　周杰伦没笑，心里找了找方卓试图展现出来的曲调。
　　眼看这个房间里最专业的人都很认真，其他人也就慢慢安静下来。
　　“我试试啊，方总，你听听。”周杰伦顿了顿，采用刚才听到的荒谬说法，“听听是不是你梦见的曲调。”
　　方卓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周杰伦没有立即开口，又找了两遍调子，唱出第一句——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诶，舒服了，就是这个味。
　　明明是同样的歌词，从两个人口中唱出来就是云泥之别。
　　不等其他人表示惊讶，周杰伦唱完两句后说道：“这首歌，很好，真、真的，方总，你还记得其他歌词吗？就这么多吗？”
　　“回头我再想想，能记起多少是多少。”方卓恢复了风度，亲耳从周董口中听见近乎熟悉的演唱，他心里放下一小块石头。
　　M1折腾这么久，又从全球各地买零件，又上节目开发布会的做宣传，就是为了在接下来的时代发展中吃到肉。
　　曾经这块肉是被苹果的IPOD吃到，其他厂商都是喝汤，这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并不仅仅是IPOD采用硬盘储存，而是它线上音乐和线下产品的结合。
　　用户可以通过苹果的itunes购买数字音乐，歌手也可以通过这个平台获得收益，如此形成正向循环，很多歌手都以登上itunes的排行榜为荣。
　　可国内是没这个条件的，妄想单纯凭借硬件就吃到肉很难。
　　消费者如何接受高端的定位？产品如何进行营销？
　　这都有很多方式方法，但一首能够传唱多年的金曲以硬件承载的方式无疑格外有效。
　　《青花瓷》依旧会打榜，可它的正式发布是内置在M1的机器里，只要购买天青色系的M1就能听到这首歌。
　　固然在发布之后阻挡不了网络上的复制传播，可“天青色”“M1”“青花瓷”是捆绑起来的，它能为M1带来不可估量的名气。
　　高端定位能定住之后，M1接下来更贴近国内消费水平的中低端产品才能大量铺向全国。
　　这是方卓考虑的符合国情的发展模式。
　　算算时间，大洋彼岸的那一家也快发布产品，大家即将正面交锋，看看如何分配时代发展浪潮里的一块肥肉。


###第205章 知道怕了
　　10月17日，晚上九点钟，周杰伦一行人踏上返回台湾的航班。
　　因为内地和台湾没有直航，他们需要从香港中转，所以在凌晨一点钟才抵达台北。
　　不过，时间虽晚，周杰伦却没有睡意，兴冲冲的直奔阿尔法音乐的工作室。
　　音乐人多是夜猫子，也知道周杰伦回来的时间，就在音乐房里等着。
　　编曲钟兴民摘下耳机，笑着问道：“怎么样，大陆好玩吗？”
　　“好玩好玩，上海发展的特别好。”周杰伦有点敷衍，随后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我这次代言的公司老板给我梦了半首歌。”
　　工作室里的钟兴民、洪敬尧都负责了周杰伦两张专辑《Jay》和《范特西》的编曲，另一边刚刚从写写画画中停笔的方文山则负责了两张专辑中相当多的作词。
　　两张专辑一共20首歌，作曲全部由周杰伦自己包办，填词只有4首。
　　他们三个人一脸问号的转过脸，“梦了半首歌”是大陆的什么说法？
　　有人写歌靠酒，有人写歌靠女人，大陆那边现在有人写歌靠请神？
　　可瞧着周杰伦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像开玩笑。
　　周杰伦一路上已经在反复琢磨这半首歌，这会见到词、曲人，像是展现刚拿到新玩具的小朋友，直接唱了几句方卓写下来的词。
　　三个人对视一眼，有点意思。
　　方文山一边接过周杰伦递过来的皱巴巴的歌词，一边纳闷道：“不是商务代言吗？怎么又是公司老板又是梦的？”
　　“哦，就那家代言公司的老板，挺厉害的一个人，他说要给我出一个专门的色系产品，但要用‘天青色’写歌。”周杰伦解释道，“然后，他做梦梦见了这歌，但只记得半首。”
　　钟兴民哭笑不得，这是骗人吧？这是欺负Jay年轻吧？
　　他笑道：“你也能信这话。”
　　周杰伦耸耸肩：“可这人唱歌都跑调，又天天忙着开公司，为什么要骗我呢？”
　　洪敬尧思考道：“如果是有其他人写好这首歌，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梦’出来呀，直接让Jay唱就是。”
　　奇怪，难以理解，莫名其妙。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周杰伦随口唱出来就是调，笑道，“我觉得真的不错，哦对，那人还说这叫中国风，还有，还有，他还送了我好几件汝瓷，帮忙找灵感的。”
　　“这句不错，真是挺有意思的合作方式。”方文山已经有了兴致，暂时采信听到的话，“梦到半首歌，补上半首歌，也算一件音乐轶事。”
　　他继续问道：“那人叫什么？”
　　“方卓。”周杰伦答道，“他要年底听到这首歌。”
　　方文山看到半首歌词，觉得挺对自己胃口，很有信心地说道：“没有问题。”
　　钟兴民说道：“那词曲要写上他的名字啊。”
　　周杰伦答道：“我问他了，他说不方便，非要写就写个‘方梦歌’……”
　　“……”
　　工作室里的四个人没有睡意，周杰伦一边聊着这一趟的见闻，一边讨论应该怎么完善这首歌。
　　※※※
　　未来的音乐天王回台湾了。
　　现在的易科M1战略让人有点疑虑。
　　产品的一个色系寄托于唱歌吐字不清的歌手和老板梦见的半首歌上面，这……如果M1不是很多人的心血，产品总监许柯登已经要考虑辞职了。
　　饶是如此，许柯登也是心事重重的要等待20号产品面世后的效果，反正已经从小霸王跑回学校一次，再来一次也无妨。
　　方卓不知道这位交大讲师开始悲观起来，身边的像苏薇已经有些盲目于总裁的判断，像柳洋洋，她在饭局上听见周杰伦开口就是觉得挺好听的。
　　歌曲嘛，好听就行，管它是梦还是写。
　　其他人不怎么知道这么离谱的说辞，也就无从反馈。
　　方卓的注意力很快就重新回到还蹲在号子里的廖勇身上。
　　这一回，他接到许久没联系过的红杉副总裁郑朗的电话。
　　“方总。”郑朗态度极其诚恳，他没有出现在“七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会议室，又单人做出进行天使投的决定，还是有一些情面的，“廖勇这一回是自作主张，既不是红杉的授意，也不没和我们商量。”
　　“那他不应该承受代价吗？”方卓问道。
　　郑朗沉默了下，说道：“方总，我是很看好挂号网的，即便现在，抛开红杉的身份，如果我是一个局外人，我认为挂号网拿到第二轮融资的续命钱，也有机会熬到出头的一天。”
　　方卓没说话，静等下文。
　　郑朗先表明态度，认为红杉在这件事上没有完全失败，也还是挂号网的股东，接着说道：“方总，说实在的，我和廖勇交往不深，可他家里还有妻子、孩子，我也实在不忍心才打这个电话，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件事你看看能不能小惩大诫，留些余地。”
　　方卓许久没说话，但也没挂断电话。
　　郑朗就耐心的等着。
　　“郑总，熊晓鸽给我电话，徐新给我打电话，周梓森给我电话，都不管用。”方卓觉得这个台阶最趁脚，他情真意切地说道，“郑总，唯独你，你既然和我开了口，那就按你的意思来。”
　　郑朗大喜，方卓这人是讲些情谊的。
　　“但我也有条件。”方卓一口气说完，“我这边有个人受伤在住院，我要他当面去道歉并且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郑朗松了口气，答应下来：“好，这是应该的。”
　　方卓没再多说什么，如果没有这通电话，自己还得想点小办法把这个事圆好呢。
　　很快，已经蹲了两天的廖勇重见天日，只有失去才知可贵，他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整个人完全没有之前的傲气，蔫了吧唧的先去医院给恨不得在病房里打篮球的交大学生道歉并赔偿。
　　“廖总，出来就好，你呀，做事真的莽啊，那方卓行事那么狠，先前开股东大会的时候你就该看出来啊。”
　　“廖总，咱先忍忍他，不信方卓没有落魄的时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方卓受着的时候。”
　　从里面出来后的饭局上，廖勇听着类似的话却没有表态。
　　半晌之后，他摆摆手，叹道：“别，就这么着吧，我以后是不会去惹他了。”
　　旁人惊讶，也就两天而已，廖总真就改了性子。
　　廖勇面对这样的问题，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声音里仍旧有点畏惧地说道：“我能感觉出来，是真想把我给弄进去啊。”
　　饭局无声。
　　没有体会过的人不能完全理解，这种事就是如人蹲号，冷暖自知。
　　廖勇这回真的尝到冰到骨子里的冷，知道怕了。


###第206章 你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
　　挂号网的方卓心狠手黑不好惹。
　　这个消息随着红杉廖勇的重获自由而悄悄在投资圈里流传开来。
　　一边是新闻对16号发布会内容的发酵，上面有方卓言之凿凿的表示没有行政背景，一边是红杉副总裁吓破胆的亲身经历，这让人相信哪个？
　　反正，就如方卓众目睽睽之下强调的“挂号网和风投的合作都是在法律框架之下达成”，这一桩本年度最具戏剧性的风投融资风波落下帷幕，挂号网也在常务副总裁周辛第一次主持公司会议后开始向深耕数据化的方向发展。
　　当然，这并不是说方卓就对挂号网放手施为了，相反，他在公司内部正式成立了一个直接由自己负责的支付部门——易支付。
　　这个部门从周辛的技术部抽调了两位科大的高材生并征调一半的人手，同时继续大力从科大和交大招人，旨在小规模范围内开拓线上交易的互联网支付手段。
　　方卓把几位股东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确认支付部门的优先级和保密性，这个动作目前将尽力不向媒体宣传，也不对其他股东通报。
　　易支付的“易”取自隔壁友商的“易科”，如果M1上线后销量不错，易科将会套壳尝试收购挂号网的股份，到时再进行业务上的交换和更替。
　　市场总监虞红这几天忙得飞起，特别纳闷方卓专门为这件事把人都叫齐：“这个什么支付就这么重要吗？”
　　“相当相当相当重要。”方卓态度很坚决，“之所以先放在挂号网是因为我们目前只有这样一个应用场景，等到广州线上药品的配送销售展开，那能算半个。”
　　“先积累经验，多试试行政的线在哪里，线上支付的目标预期是十年乃至二十年。”
　　“我甚至觉得我们今后所有的业务都可以围绕支付来打造应用场景。”
　　线上支付是因为应用场景而催生出的需求，但折返来看，确定这样的核心再发散雕琢其他业务让方卓有种脉络清晰的战略视野。
　　虞红、苏薇、周辛都对此难以理解，他们三人也分别有自己的重心工作，考虑到挂号网的开创性和方卓一直以来的步伐，好像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如此，易支付也就在挂号网的遮盖下没什么波澜的诞生了。
　　方卓给这个部门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线上支付软件的开发以及它的安全性。
　　这需要时间，而它的时间还比较充裕。
　　10月18号，距离易科M1正式上线还有两天，方卓明确打听到大洋彼岸那一家竞争对手的发布会日期是在23号，也就是说，M1的品质将会迎来一场考试。
　　尽管方卓是不惜力度的从全球采购零件，尽管是添加了不少自己经受考验的审美，可他实在记不清划时代的ipod到底有什么样的具体参数，只能确保M1是能力范围之内的最好。
　　这种“最好”相较于ipod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一点让他颇为忐忑。
　　这天晚上，就在方卓摩挲着M1考虑中端产品的布局时，手机上意外接到郑丹锐的电话。
　　一般来说都是自己找他，这种来自对方的通话就容易让人心中一沉。
　　又出什么事了？
　　“方卓，过两天有领导到你公司视察，你安排一下。”郑丹锐出口的却是件好事。
　　“啊？哪里的领导？”方卓很凝重，“不会是问挂号网和风投的争端吧？”
　　郑丹锐乐了：“那算什么事？就是领导，一方面是看看信息化建设的具体情况，一方面也是调研二代居民身份证的使用场景。”
　　“二代居民身份证？这么快吗？咳，我意思是……”方卓找补道，“前阵子我换身份证还是一代呢。”
　　“大城市先试点嘛，今年6月份就有文件下来了，我想着挂号网的使用不是用到这个，就说了说，领导觉得挺有实践意义，有什么问题吗？”郑丹锐有点奇怪。
　　方卓立即说道：“没问题，挂号网特别欢迎终端的使用简化，这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那就好。”郑丹锐想了想，嘱咐道，“不要弄什么歪门邪道的招待，一切实话实说，虽然是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但你们毕竟时间不久，着重是在创新而非产业。”
　　方卓答应下来，他也不是那种歪门邪道的人。
　　不过，郑丹锐连视察的领导都不介绍介绍……看来来头很大。
　　郑丹锐说完这件事没有立即挂电话，问了一句：“我听说你要卖随身听了，那个东西行吗？”
　　方卓有点受宠若惊，嚯，还关心自己这个呢。
　　他答道：“行，我很看好。”
　　郑丹锐犹豫了一下，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不像挂号网，就看市场反响，只是很简单的小玩意。”
　　郑丹锐笑了一声，感叹地说道：“方卓，你这个人啊……”
　　方卓听着话里的未尽之意：“郑组长，请指示。”
　　“你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郑哥，倒显得我是什么豺狼虎豹。”郑丹锐一直都有件奇怪的事，方卓这种搞企业的又不是技术型总裁，不管对杭州还是对自己这边，不说敬谢不敏吧，也没什么试图攀附。
　　方卓愣了愣，感觉到了人味，但一时之间还真没喊出口。
　　郑丹锐的些微感慨一触即收，最后说道：“领导视察别搞砸了。”
　　电话挂断。
　　方卓望着自己的手机，深深反思了一下，是应该叫郑哥啊，没准能多拿两块地皮呢。
　　但这声郑哥得手里切实握着有力筹码才能喊，不然，太容易有个主次。
　　郑组长帮了挂号网很多忙，但自己也顶着核心业务失去盈利想象力的压力来维持运营作为对他的回报了嘛，双方属于有条件的合作。
　　方卓放下手机，意识到20号的领导视察正好是易科五家门店开业的时间，那只能优先在挂号网这边了。
　　他想到这里，忽然又拨通苏薇的电话。
　　“小苏老师啊，明天你去公司立即把挂号网的‘易支付’部门标志去掉，后天有领导考察，别瞧见这个。”
　　“再把部门的人后天都弄出去团建，让他们增进增进感情。”
　　苏薇有些无奈：“有这么夸张吗？你怎么做事都这么偷偷摸摸的？”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方卓严肃答道，摸不准的领导心思就不要去摸，免得出事。


###第207章 直白
　　19号上午，方卓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文件，咨询了一下事务所，考虑对易科科技的股权设置VIE架构，方便公司以后的进一步操作。
　　这个VIE架构还是新浪赴美上市时搞出的模式，被后世的很多大公司采用，简单说就是套上开曼群岛和香港的两层乃至多层马甲保持对实际运营公司的控制。
　　马甲呢，不管是避税还是绕开监管，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之前的挂号网没有考虑采用，因为它本身就要和行政力量合作，而且压根不用考虑避税……易科就不同了，它真的得考虑赚钱，还有未来的发展。
　　方卓打算等这一阵子忙完就开始着手实施变动。
　　中午时分，他又面试完一位许柯登介绍来的高校老师后便打算去楼下不远处的易科上海门店瞧瞧情况。
　　明天要开业，但自己需要陪同领导视察，只能今天先看看了。
　　为了保证易科开业能有最起码的声势，央视这周放在晚上天气预报前的广告已经开始投放，网络各大BBS论坛也进行了一些引导。
　　另外，大家讨论了一下，开业排队的热闹景象可以造一造，这还不需要专门找人，只要自家公司的凑凑热闹就成。
　　易科别的不多，人那是相当多。
　　方卓一边下楼一边琢磨明天的开业，想着顺便看看恒隆广场贴好的大型广告到底够不够醒目。
　　然而，刚刚走出写字楼，他忽然停下脚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瞧见一位在花坛边踌躇的中年男人。
　　“爸，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怎么不上去啊？”
　　方卓既纳闷也高兴的快步上前，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老爸方同。
　　方同本来正在犹豫，没想到儿子居然直接下来看到自己了，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来看看你，忘了是哪一层了。”
　　“怎么忽然来看我啊？走，吃饭去。”方卓冲着跟自己下来的同事挥了挥手，准备带老爸吃个法式西餐。
　　方同仔细端详自己儿子的脸，小心地说道：“这不，这不是听人说，你公司快破产了，我来看看你，别跳楼喽，你要坚强啊！”
　　方卓：“……”
　　信息的传递大概需要时间，老父亲也许是通过报纸、电视或者什么途径来了解情况。
　　方卓思索一秒，认真问道：“你的‘听人说’是不是听我妈说的？”
　　“小卓打小就聪明。”方同默认这件事，感慨道，“随你妈。”
　　“行吧，你现在看到我了，我这活蹦乱跳的像是想不开吗？而且，你往东边瞧，那个大广告就是我公司的。”方卓竭力展示自己要坚强活下去的打算。
　　方同认真看了看广告，点点头，又瞧了儿子两眼，心疼道：“你瘦了，平时多吃点。”
　　“吃吃吃，走，爸，这边有家餐厅特好吃。”方卓兴致勃勃的拉着老父亲去品尝美食。
　　法式餐厅，价格死贵，平时方卓都不吃这个。
　　然而，这一顿午餐下来，方同只有一个感觉：“怪不得你瘦，这量也太小了。”
　　“爸，你没吃饱倒是说啊，我是早晨吃得晚。”方卓吃饭的时候只顾着汇报自己积极向上的情况，打消父母对自己事业和生命的担忧，倒是没太注意分量。
　　“嗯，现在说了，附近有面馆吗？我想再吃碗面。”方同问道。
　　方卓无语，这是真的压根没吃饱啊。
　　法式西餐后，父子俩又去吃了面。
　　一碗牛肉面后，方同舒舒服服的表示这才像正经的饭。
　　方卓也没啥异议，他自己也时常来这家面馆。
　　“爸，我带你上去逛逛。”方卓提议。
　　“不了，你上班去吧，我还得去医院看看你妹。”方同摇头拒绝。
　　方卓又邀请道：“旁边有个明天开业的店是要卖公司的产品，我带你看两眼再走，等晚上忙完，我也去医院看看她。”
　　“也行。”方同这回没拒绝，也很好奇支撑着儿子不跳楼的底气。
　　关于儿子事业的担忧是来自妻子，可他知道情况后看了看报纸才算知道些详情，上面写的可严重了，动辄上亿的钱，那能怎么赔啊？
　　不过，听儿子的意思，他没打算赔……
　　方同觉得这比较超出自己的认知，按照他的想法，这要么跳楼，要么被别人逼着跳楼，也不知道是怎么好好活着的。
　　方卓不知道老父亲还没完全放心，兴致勃勃的介绍上海店面：“爸，你看，这墙上是现在流行歌的歌词。”
　　“那个‘所听即所爱’的标语是我们放在央视广告上的句子。”
　　“边上的代言人是台湾的歌手，前途不错。”
　　“桌子上的模型对比，大的那个是日本的一款产品，小的就是我们要卖的。”
　　“爸，你觉得黑色好看还是白色好看？”
　　方卓再也没有言简意赅，恨不能把生产工艺也聊上一聊。
　　方同拿起一款白色的M1，端详了几秒，觉得挺好看，问道：“这个多少钱？”
　　“2899。”方卓答道。
　　方同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小机器给摔了，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多少钱？？”
　　“2899就能带回这个地球上最互联网的音乐播放器，这是发展是潮流。”方卓笑着说道。
　　方同由衷的感慨道：“真黑啊，你们这个能卖出去？”
　　“不黑啊，成本高，我们公司定个小目标是五个店面到年底卖掉1万台。”方卓说着公司规划，“高端产品的价位就是这样。”
　　方同想了好几分钟，问道：“小卓，你是不是把挂号网收不到钱的怨恨放在这上面了？”
　　“……”方卓愕然，“爸，你真会说话，这是两码事，客户群体不同，全国12亿人，我们只打算卖一万台，这不过分吧。”
　　方同无话可说，1万和12亿比起来真的太小，可这个价格……还是让他接受不能。
　　而且，真能卖出去吗？
　　方同看了眼儿子的表情，无从分辨是不是在硬撑。
　　他默默听着儿子的继续絮叨，等到终于停了嘴才说道：“小卓啊，你要是真的卖不动，我帮你还什么投资的钱是不行了，但是，我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爸，你养我啊。”方卓想起一句著名的电影台词。
　　方同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嗯。”
　　中国式的父亲总是沉默多过表达，方卓很少从自己父亲口中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这是真怕自己承受不住打击啊。
　　方卓露出笑容，干脆地说道：“好。”
　　方同放下心，忽然又皱眉补一句：“但以后不能吃那个什么西餐，那个真的养不起了。”
　　“好……我争取卖不了一万台也能卖五千台，下次能带你管够吃饱。”方卓心中的温情被斗志所取代。
　　方同微微点头，有点不自在地说道：“那晚上见吧，我先去医院了。”
　　方卓没留意父亲的神色，开始打电话招呼公司的用车。


###第208章 长风吹黄浦
　　19号的下午，方卓心情不错的继续在公司处理公务。
　　易科M1明天开卖，他今天找到产品总监许柯登以及负责供应链的副总监孙琦开始认真推进中端产品的布局。
　　因为M1是全球范围内采购最优秀的零件，它的工厂成本高达1800块，再加上税费，一台机器放在店面出售的硬性成本就要2100块。
　　如果再算上对不同销售级别利润分配的100块，M1店面销售价要在2200往上才能开始有利润入袋。
　　2001年，上海的人均工资是1480，即便在这里，一台M1也得人均两个月的工资才能买到，这个价格放在更大范围内无疑是超过绝大多数人的承受范围。
　　也因此，易科想在音乐播放器上攫取更多的利润必然要上中端乃至低端的产品，考虑到品牌的定位，方卓觉得直接由易科出品的机器止于中端就行。
　　更低端的产品可以考虑成立新公司，创建新品牌，这也是应对技术门槛不高的MP3市场必将有的激烈价格竞争的未雨绸缪。
　　易科拿中高端，马甲公司拿低端，适量引进生产线赚其它公司的组装钱。
　　也就是——我全都要。
　　“归根结底，M1没有核心技术的门槛，我们能做，别人把我们的M1买回去拆开研究也能做。”
　　“我们要做的是大众消费品，M1的定位是让大家开始知道有这么一个玩意，P1则是让更多人都稍一咬牙就能买得起。”
　　方卓说着“大众消费品”这个词，考虑着的还是曾经Ipod的成功，人家应该也算“大众消费品”，但国情差异让自己这边的必须降低价格才能始终占住先发优势。
　　不然，国内的其它厂商很快就能进来，也势必打起价格战。
　　“方总，要做中端P1的话……”许柯登有点迟疑，“包括芯片、显示器模块、存储都要全面降级，这样的音质和walkman比起来，劣势更大了。”
　　“反正M1就比不过，音质这一点本来就是缺点，相较于这个，其它方面的优点是随身听很难比的。”方卓没什么犹豫地说道，“许老师，我觉得不用等到年底，P1的订单就可以往工厂去了，长三角这边也可以开始物色合适的工厂。”
　　许柯登下意识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孙琦，自己这朋友是搞供应链的，全球采购的稳定性全靠他。
　　孙琦缓缓开口：“好，年底之前争取能买一家合适的。”
　　他看着年轻的老板，继续说道：“方总，我们目前的硬盘都是从东芝拿，可上次东芝借着美国公司的采购修改合作条件，这件事得预防一下。”
　　方卓立即重视起来：“你是说，东芝还有可能违约？”
　　“我觉得日本人未必靠谱，但市面上目前微硬盘就他们做得最好。”孙琦有点无奈，“我最近看了全球厂家的技术情况，不采用硬盘存储，闪存的价格也不低。”
　　方卓凝神，示意孙副总监继续说。
　　“东芝、日立、三星都在做闪存产品，目前我问到的价格，每512M差不多就要六七十美元，几乎都比得上硬盘价，要是闪存的存储空间向硬盘看齐，价格太高太高。”孙琦皱眉。
　　方卓问道：“512M，嗯，有256M吗？有128M吗？”
　　许柯登和孙琦都惊讶了，相较于硬盘的5G，这差得太多，而且不往上堆，还往下探？
　　“随身听一盘磁带就10首歌，mp3格式就几M一首，256和128不是已经比随身听多了吗？”方卓平静地说道，“你们不要总想着用硬件超越随身听，真正能打败这个巨头的是数码音乐的潮流。”
　　许柯登和孙琦默默点头，有认可，也有不认可。
　　方卓又和这两位产品团队的核心人物聊了许久才放他们回去，他能看出来两人心里有着独立的思考，以及不太自信的发展判断。
　　然而，自己是最知道时代往哪发展的。
　　时代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方卓坐在总裁办里有些出神，起身准备下楼的时候拿起手机又有些感慨，不论索尼，还是诺基亚，都是如此。
　　“喂，小袁，我现在下楼去医院，你开车吧。”
　　他用手中的诺基亚拨通行政助理袁珍的号码。
　　对方应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时至日落，天上的云霞颇有美感。
　　方卓欣赏着夕阳下的M1广告牌，站在习惯性等车的位置。
　　五分钟之后，黑色奥迪缓缓停下。
　　方卓刚要开门，车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光头女孩带着笑容钻了出来，俏皮往面前一跳。
　　“祺、祺祺。”方卓一愣，看到父母、舅妈接二连三的下车，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可……自己前几天还问过袁珍最近的治疗情况啊。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从驾驶位下来的袁珍，小助理心里一虚，连忙当作没看见的溜达到旁边，善意的欺骗也是欺骗呢。
　　“哥，你猜我头发还能长出来不？”赵素祺冲着哥哥眨眼。
　　方卓捏了捏手中坚硬的诺基亚，看着面前瘦削却笑靥如花的女孩，鼻子一酸，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仿佛上辈子一系列变故的阴霾都被一下子击碎。
　　赵素祺没等来答案，却看见哥哥的眼泪，立即慌了，伸手帮他擦却越擦越多，手忙脚乱的安慰道：“哥，你别哭呀，哥……”
　　方卓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用手捻了捻眼，问道：“医生说你好了吗？检查都做了吗？”
　　“嗯，我好了，但又没完全好，还要复查的。”赵素祺脆声说道。
　　方卓敲了下妹妹的光头，看着车边的家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明朗。
　　这时，恒隆广场的屏幕上切到了下一个播放节目，却是一段新闻人物采访。
　　“方总，你觉得时隔多年后，会有人评价你这是对风投的一场围猎吗？”一名记者坐着采访。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屏幕上的方卓脸色严肃，忽然又露出笑容，“现在就有人这样说啊。”
　　家人们不约而同的仰脸去看采访片段。
　　方卓也瞧见了，但不甚在意的招呼道：“爸，妈，舅妈，你们多大了，还这样突然袭击，之前就瞒着我是吧，走，走，吃饭给祺祺庆祝去。”
　　“哥，为什么叫围猎啊？”赵素祺听见屏幕上的声音，好奇问了一句。
　　“因为这个时代里总有人是猎物，总有人是猎手。”方卓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随口说道，“你猎我，我猎你的，大家习惯就好。”
　　他笑道：“走，吃饭去，吃完饭再给你讲讲我这段时间碰见的奇葩事，嗯，先讲一个汽油的故事。”
　　赵素祺拉着哥哥的胳膊，又挽住妈妈的手，拉着俩人使劲往前跑：“吃饭去喽！”
　　方卓收着劲，斥责道：“你慢点，慢点！”
　　夕阳西下，长风吹黄浦，天高趁年华。


##第二卷 桃李春风一杯酒
    卷首语：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1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
　　10月20号，易科全国五家直营体验店同步开业，开售M1音乐播放器。
　　——那家伙那场面那是相当大呀，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呀。
　　这是无端端从方卓脑子里冒出来的台词。
　　他有心下楼去瞧瞧上海店铺的情况，可领导视察着实重要，万一搞糟了，郑组长那边确实说不过去，只能从早晨就在公司里等着。
　　原定视察时间是九点钟，一直到十点钟才真正的等来人。
　　方卓因为昨天和家人吃饭聊天太晚，坐在总裁办里竟然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
　　“方总，方总，来了来了，下面说上电梯了。”
　　助理的通知赶走方卓的困意，他揉了揉脸，直奔公司门口等待上行的电梯。
　　很快，两个电梯先后出来一群人，两位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和一位明显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人居中，旁边则围着一圈的西装革履。
　　“办公室很明亮啊，面貌都很年轻。”上了年纪的大领导先打量了一下，然后才冲着虽然年轻但同样居中的方卓握了握手，“小年轻了不得，思路视野都很好，你就是方卓对吧？”
　　方卓双手感受来自领导的关怀，面带笑容：“是，领导，我是方卓。”
　　旁边有专人介绍道：“方总，今天是信息产业部的吴领导来看看咱们市里的信息化建设成果，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方卓面色一肃，这比自己猜得还要大，不过，因为郑丹锐的关系，他倒是知道这位除了这个职务还担任着国家信息化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两个身份都和互联网息息相关。
　　这个“副组长”和郑丹锐那个“组长”可不同，前者决策，后者执行。
　　方卓特别诚恳地答道：“一定在我能力范围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领导微笑道：“能力范围外的也可以聊聊看嘛，又不会为难你这个小同志。”
　　方卓都没敢给出多余的表情，免得太跳脱，这真是见过最大的官了。
　　他领着一行人往里走。
　　领导视察这种事，但凡提前知道，免不得就得做做准备，挂号网也一样，但方卓倒也没整太多花样，临时弄了两台可以模拟工作的取号机摆着，墙上挂上一些标语。
　　“方卓啊，你知道我来之前去了哪吗？”吴领导随意打量，缓缓开口。
　　方卓脑子倒是很清醒，略一沉吟，猜测道：“是去了医院么？”
　　吴领导赞许地说道：“不错，我们随机去了三家医院，你们的这个确实在发挥作用嘛，没有弄虚作假。”
　　方卓“嗯”了一声，医院挂号这一环节早已过了弄虚作假的阶段，不像天使轮和红杉的沟通，那时候需要一些数据打动别人，现在反而得收着走。
　　他思索两秒，答道：“互联网的发展很快，这个和医疗结合，我们探索的比较谨慎，但即便如此，发展速度仍旧超过我们的想象，那就说明这个需求还是蛮大，供需矛盾还是挺紧张的。”
　　旁边有人“咳”了一声，你丫这语气，到底谁是领导。
　　吴领导不悦的往旁看了眼，摆摆手，往前走两步，示意方卓跟到自己身边继续说。
　　方卓犹豫一秒钟，决定听大官的话。
　　“你们网站现在的覆盖面很广，应该会碰见多种多样的问题吧？”吴领导问道。
　　“问题确实不少，算不上多种多样，因为我们网站的领域比较纯粹，说白了，就是把医院和病人连接在一起嘛。”方卓没有怯场，他每个环节都踏实跑过，这是送分题，“但也碰见一些确实是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吴领导颔首，示意继续。
　　“就拿上海来说，这里医院的线上号源是8%，三甲医院的每天都会被用光，说明比例很不够，但考虑到三甲医院的资源本身就紧张，很多人还不会使用线上挂号，也不宜多加。”
　　“但一些三乙之类的医院，这个8%同样会用完，可它线下的剩余92%号源据我们实际走访来看是用不完的。”
　　方卓平静地说道：“可是，所有的医院都是统一8%的划分，单凭我们企业对这个情况的判断没法改变。”
　　吴领导若有所思，一刀切。
　　他点了下头，发表意见：“确实要更灵活的来面对复杂状况，要能联系实际，要能切实的解决问题，真正为群众的方便着想。”
　　方卓的表情一片认同，他的余光注意到后面有人正在小本本上记录，不由得在心里警示自己发言要更谨慎。
　　不过，好在吴领导接下来的问题都在业务范围内，有的偏技术性还让技术总监周辛来回答。
　　恒隆23层的小半层自然是空间不小，可真要一群人逛，它又不是一个景点，走走停停，聊聊问问，也就到了尾端的总裁办。
　　“方卓，去你的办公室看看。”吴领导兴致不错。
　　方卓乖乖打开门。
　　总裁办的空间不算特别大，容纳不了所有人，也就吴领导和两位市里领导以及一位秘书进去，留在外面的人让常务副总裁周辛和董秘柳洋洋招待。
　　方卓泡茶。
　　片刻之后，吴领导端着茶杯，笑道：“我听小郑汇报过你们企业的情况，说是行业政策环境断送了上市之路啊。”
　　方卓对这个“小郑”心知肚明，略一沉吟，答道：“难免会有些失望，但挂号网也在积极转型，我对未来还是比较乐观的，互联网的发展刚刚起步，这个大市场会有很多红利，西方不亮东方亮。”
　　吴领导喜欢这个回答，他又问了不少积攒的问题，相较于在外面，谈话气氛放松不少。
　　时间慢慢临近中午，方卓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挂号网从去年到现在，不光依赖于互联网和计算机的发展，也有个很反直觉的要素在于医疗资源的不平衡，这对我们的口碑传播起到很大作用。”
　　“就是说，越偏远越不方便的病患因为本地医疗资源不够好，他就越是珍惜这种省时省力的挂号，以此带动相当多的人知道我们这个线上方式。”
　　“我们后台数据里有个很奇妙的现象，一个空白地区只要有一个红点亮起，这个地区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红点。”
　　方卓指了指墙上的国内地图，上面恰好有用红点来覆盖市场发展，这是原先开会时留下来的。
　　吴领导叹了口气，无言的点头。
　　良久，他只说了一句：“还是要大力发展。”
　　中午十二点四十，吴领导起身，刚走两步，瞧见书柜里的宣纸，说道：“挂号网搞得很不错，小同志，不嫌弃我来留一幅字吧？”
　　方卓哪里敢嫌弃，连忙把笔墨纸砚都拿出来并且动手磨墨。
　　吴领导用笔蘸墨，沉吟良久，忽然扭头问了方卓一句：“写个什么呢？”
　　“呃……”方卓愣了，敢情您没思路啊。
　　吴领导当真在征求意见：“少年强则国强？”
　　今天在挂号网看到的都是年轻人，这一点很让他触动。
　　方卓却觉得这句不应景，青年强还差不多。
　　他看这位大领导好说话，当真大着胆子提议道：“风物长宜放眼量？”
　　吴领导一怔，哈哈大笑，一挥而就，留下墨宝。
　　旁边的秘书有些佩服的看了眼方卓，还挺符合挂号网的当前情况，尤其没写出来的前一句“牢骚太盛防肠断”和行业政策、风投风波、企业未来连在一起就觉微妙。
　　“走吧，吃饭去，小同志有安排饭吧？”吴领导放下毛笔，举步往外走。
　　“有的，有的，就在公司楼下。”方卓应道。
　　等到走出办公室，他嘱咐了一声柳洋洋把墨宝留好，然后才继续带着一行人就餐。
　　※※※
　　20号晚上，因为领导视察而忙碌了一天的方卓坐车返回家中。
　　上午在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回答问题，下午随行到医院实地走访，晚餐陪同用餐并和专门过来的市里直管部门领导探讨了下企业和医院的合作发展。
　　说起来，自从线上挂号的指导意见出炉，方卓还是第一次和明确规定的卫生部门领导见面。
　　白天聊到的非三甲医院的线上号源问题立马得到解决，领导表示不同情况会分开对待处理。
　　方卓饭桌上探讨这些是很有底气的，我企业不赚钱的在这玩，碰见问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然，其实也不能太怪地方领导的反应，互联网本身就是一个新事务，连企业本身都未必能搞清楚其中的逻辑，更别提雾里看花的外界了。
　　企业需要学习，需要跟上世界的发展，行政也是如此。
　　两者都在总结规律，只是，奋战在第一线的企业往往会更快的给出反应，后者的迟缓则可能造成不菲的损失。
　　“方总，今天收获很多呀。”
　　作为董秘，柳洋洋是不用开车的，可地方出身的她比公司里的其他人更能驾驭今天的场合，也确实把事情处理的很妥帖，晚上结束的时候她帮着总结工作就又顺便一起开车送一程。
　　“嗯，吴领导很和蔼，在很认真的听取一线企业的意见。”方卓坐在后座，如此说道。
　　柳洋洋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说道：“挂号网的前途还是很好的，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未必不能争取政府补贴。”
　　“然后呢？”方卓淡淡地问了一句，“能靠补贴上市吗？”
　　柳洋洋解释道：“我意思是凭借补贴的钱也能不错的发展下去。”
　　方卓傲然道：“我凭着风投的钱也行。”
　　柳洋洋：T﹏T。
　　“开个玩笑。”方卓笑了两声，“今天当然很好，不过，我还是想很有钱，挂号网好好经营是能吃一辈子，但还是有些小差距。”
　　“噢。”柳洋洋应了一声，思索一会，“明天把那幅墨宝裱起来挂在你办公室吧。”
　　方卓拒绝道：“不要挂在总裁办，就挂在外面，那是写给挂号网，不是写给我的。”
　　柳洋洋反思了一下，这一点是要摆正。
　　晚上十点钟，车子抵达目的地。
　　“我就不请你上去喝茶了，不知道家人睡没睡。”方卓下了车，温和道，“洋姐姐今天辛苦了，做得很好。”
　　“不辛苦，为公司服务。”柳洋洋笑道。
　　方卓挥挥手，转身走向小区。
　　柳洋洋冲着他打了个双闪才驱车离开。
　　回到家里，灯还亮着。
　　沙发上的赵素祺正在看书。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祺祺，你得爱惜身体。”方卓开门后瞧见妹妹，有些心疼地说道。
　　“也没有很晚呀，哥，你天天忙到这时候啊？”赵素祺放下书，屁颠颠的上前，嗅到满身酒味，“喝了很多吗？我给你煮碗姜汤吧，家里有红糖吗？”
　　方卓冲着光头妹妹笑了笑：“有，厨房第一个柜子里，明天，嗯，明天不行，后天下午我带你逛逛，去买顶漂亮的帽子戴戴。”
　　赵素祺应了一声，开始忙活着煮姜汤。
　　方卓也不走开，倚着厨房的门边看妹妹，从小就把她当亲妹妹看待，现在看着她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想着曾经和“未来”，眼里又有些湿润。
　　“哎，哥，你说你，你一个大男人，堂堂企业老板，老看着我掉眼泪。”赵素祺扭头发现这件事。
　　方卓毫不掩饰的擦擦眼睛，哽咽道：“男人嘛，喝完酒就容易真情流露。”
　　他说完这句忽然又警惕地说道：“不全是这样啊，你以后注意分辨，有句话叫，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赵素祺：“……”
　　很快，姜汤好了。
　　“我姑说明天就要回去呢，在这里住不惯，她们白天也没睡，晚上早早睡下了。”赵素祺回到沙发上翻着书，说道。
　　“嗯……比我爸强，他在这都挨不了一天。”方卓小口喝着姜汤，问道，“祺祺啊，你休养休养，要不就在上海读书吧？我给你找个好学校，读个一年半载的考个好大学。”
　　赵素祺想了想：“哥，我能去你公司吗？”
　　“去我公司干嘛？你懂啥？”方卓乐了。
　　“去赚钱呀。”赵素祺眨眨眼，“哥，你给我治病的钱都是怎么来的？我看新闻上说，挂号网没有盈利的项目呢，是人家投资的钱吗？以后要不要还的？”
　　方卓吸溜了两口姜汤，嗯，烫嘴。
　　他原地转了两圈，眼看妹妹还在瞧着自己便说道：“工作赚钱急什么急，你以后人生长着呢，等着被资本家剥削吧！”
　　方卓说到“以后人生长着呢”，嘴角忍不住翘了翘，真好。
　　赵素祺认真地说道：“哥，我看你书房里可不是这样写的，那毛笔字是你写的吧？”
　　方卓有些糊涂：“我没事会练两笔，我写什么了？”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赵素祺清脆地说道，“最上面一张是最近写的，对不对！”
　　方卓无声的笑了笑，这是自己想着易科时随手写下的。
　　“你呀，得有本事才能争朝夕。明天你跟我去公司看看。”
　　赵素祺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嘞！”


###第2章 供应链
　　10月21日，上海的天气稍有些降温。
　　方卓起来后先去买了早餐，然后和母亲、舅妈、妹妹一起吃了饭才带着赵素祺一起前往公司。
　　来也就上海才两三天，母亲已经有些待不住，吃饭期间一直说要回去，方卓好说歹说才让她带着风投给自己改善生活的那张资金卡和舅妈去逛街。
　　时间稍有些耽搁，抵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易科里的员工都齐了。
　　方卓走在前面，脚步不快不慢。
　　赵素祺屁颠颠跟在后面，听着一路“方总好”“方总来了”的招呼声，分外新奇。
　　临近总裁办的时候，方卓回头向助理问了句：“昨天的销售情况汇总了吗？虞总的计划书呢？”
　　“汇总表放在您桌上，虞总那边是十点钟的时候连线过来。”行政助理袁珍赶忙答道。
　　方卓微微颔首，推开办公室的门示意妹妹先进，然后他才走进去。
　　总裁办的办公桌上已经泡好了茶，电脑前摆着几份文件。
　　方卓一屁股坐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翻开昨日营业情况汇总表。
　　没等一分钟，行政助理袁珍端着一杯茶进来，把它放在赵素祺面前的茶几上。
　　赵素祺连声道谢，瞧着这位漂亮的姐姐冲自己抿嘴一笑就悄悄出去，而办公桌后的方卓全程没有一句话。
　　她想了想，说道：“哥，她好细心呀，因为没想到我会跟来，这又立即倒好茶进来吗？”
　　“大概是。”方卓随口说道，“我准备把她调离岗位，去其它部门试试。”
　　赵素祺愕然：“为什么？”
　　方卓不答。
　　赵素祺猜测道：“哥，不会是因为前天她没告诉你医院的治疗状况吧？你别呀，那是我让她瞒着你的……”
　　方卓放下汇总表，闭目思索了一会才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不是，小袁这人想得有点多。”
　　这、这算什么理由？
　　小女孩茫然，有心想问却见哥哥正在思考，就没问出口。
　　数分钟后，方卓用内线电话把苏薇喊了进来。
　　“小苏老师，你看了昨天的汇总吗？”
　　苏薇冲着赵素祺点头致意，答道：“看了啊，有问题吗？”
　　“五家店一共800台，为什么深圳的比其它四家多了两百台？”方卓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应该是上海和北京最多，因为这两地的线下宣传比较多。
　　“噢，这个事昨天晚上大红和我说呢，腾讯采购了150台，算是捧场吧。”苏薇解释道。
　　方卓了然，原来如此。
　　昨天晚上一直忙着陪领导，这件事不知情。
　　他微微一笑：“小马哥是个细心的人，不过，就算这样，有小虞坐镇的深圳也比其他店卖得多。”
　　苏薇点点头：“广州最少，只有72台，但我觉得也不错，毕竟价格挺高的，事实上，就算去掉腾讯的采购，650台的首日表现已经出乎我意料。”
　　“这只是先期的宣传积累，总有一些有钱又好奇的人尝鲜，过了这几天的市场表现才是最重要的。”方卓的手指敲在桌上，思考道，“等下和小虞连线，得催催她的渠道搭建，这个最影响整体，尤其要在年底前能把中端产品顺着这个渠道铺出去。”
　　“年底前的中端能出货？”苏薇问道。
　　“许老师说没问题，有了M1的产品作参考，以它为模版进行降级是很快的，唯一关键的问题就是在犹豫要不要采取闪存储存。”方卓这样说着，内线电话又响了。
　　电话拿起又挂断，不一会，负责供应链的副总监孙琦走了进来，他也是昨晚被约好今天汇报情况的。
　　“祺祺，给孙总泡茶。”方卓冲着懵懂的妹妹支使了一句。
　　孙琦第一回见老板的妹妹，瞧见是个光头便多瞧两眼，他上前递烟，喜气洋洋地说道：“方总，昨天800台很好啊，咱到年底的目标有实现的希望。”
　　方卓摆摆手：“我妹妹刚出院，烟咱就别吸了。一万台的目标嘛，哈哈，我倒是觉得还得多努力，还要看营销的效果。”
　　孙琦醒悟的把烟收起来，接过赵素祺递的茶水，转脸对老板说起自己来的正事：“方总，如果只做最低的闪存128M，P1单这一块的成本就能压缩485块钱左右。”
　　“整体成本呢？”方卓关切地问道。
　　孙琦是昨天晚上联系好存储厂商的大致意向，他把所有环节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颇为肯定地说道：“如果是中端定位，显示器模块、控制芯片这些东西都降一降，1000块钱能打住。”
　　他继续说道：“问题是128M的闪存从日立那里拿比较便宜，东芝的价格要高20%左右，而且，它合同里有个咱们公司这一类产品的优先权。”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简单，我们本来就打算收购个国内工厂来自己组，套个这样的马甲从日立买，东芝已经有过一次改我们合同的事，和它客气什么？”
　　孙琦点头，他心里也偏向这么来，就怕老板要讲商业道德。
　　这个事吧，像自己的老朋友许柯登，他就认为不太好毁约，免得东芝拿合同追究，套马甲不是万能的，最终产品还得流向市场。
　　“我们在央视的广告刚投放，M1的定价比较高，这种时候的动作必须要快，要是和东芝扯皮，既供货又压价的过去个大半年，我们的广告都是给其他厂商做嫁衣。”
　　方卓认为这个事一定得明确，直接敲定道：“不光要采用最便宜的日立产品，其他零件也要尽可能的使用能替代的国产货，既压低成本，也免得被外国人掣肘。”
　　孙琦听到这里倒是不以为然，东芝这种有前科的值得注意，其他零件的厂商能这么凑巧的也来为难？
　　方卓注意到这位副总的神色，提醒道：“再过两天，美国那家公司也有公布同类产品，它就是用东芝的零件，大家都是全球采购，不排除其它零件也有撞到的可能。”
　　孙琦的表情认真了些。
　　“孙总，你要重视，美国的之前接触东芝是要签独家供货协议的，这也是它改咱们合同的原因。”方卓肃然道。
　　苹果的供应链毫无疑问是极其卓越的，即便现在的它还没那么成功，但从一采购就要排他独家便可见一斑。
　　正因为如此，易科从东芝拿货价要稍高，这也是拜对方所赐，东芝的产能被分走，供求关系有了变化。
　　不过嘛，商业上的事很正常，这两个国家的公司不会重视一家中国品牌的感受。


###第3章 市场部的小小偏离
　　先前还是产品经理的许柯登因为东芝合同出的问题费心很多，而副总孙琦是在这之后正式进入的公司，他的感触相对没那么深。
　　方卓再三强调，甚至拿出好些年前的斗争口号才让这位供应链副总认识到自己的决心。
　　孙琦呢，转念一想倒也不觉得老板的重视是坏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那么，收购一家工厂并买入合适的生产线就顺势成为可以先办的事，反正也要套个马甲。
　　方卓和孙琦聊到十点半，苏薇还有事，办公室里只有赵素祺懵懂却感兴趣的听着，然后，来自深圳虞红的视频连线才姗姗来迟。
　　“组装生产线不是复杂工艺，我争取这周能确定工厂，下周能找到生产线。”孙琦临走前给了时间计划表。
　　方卓很满意，这位许柯登介绍进来的副总很有实干精神。
　　电脑另一端的虞红没看到人，但听到了声音，她“喂喂”两声，提高声音地问道：“孙总，孙总，什么时候能出低价产品啊？”
　　“别喂了，人已经出办公室了。”方卓回答了问题，“争取公历年底能把P1做出来。”
　　“噢，这个进度可以。”虞红称赞道。
　　方卓神色认真起来：“你的市场体系呢？我刚才看邮箱为什么没有报告？”
　　就在这时，赵素祺的脑袋也挤进画面，她好奇地看了眼屏幕上的虞总监。
　　虞红觉得这个场面有点搞笑，带着笑意地说道：“正在行动，深圳这边有索尼的代理商，我在和他们谈，他们的渠道都很成熟。”
　　方卓皱眉道：“你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我三番两次的点名索尼，你那边找它的代理商，直接到跑一线市场啊，大小音像店、电脑城、电子产品专卖店这一类的谈好利润分配，划分好员工维护区域，你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
　　虞红一怔：“我是和这边的索尼代理商接触之后，他们有这方面的意向可以帮着一起铺货……”
　　“你这不是把主动权交给别人了吗？M1不急，可之后的P1我们是要走量的。”方卓打断道，“你一个市场总监怎么能想着依靠别人，尤其还是竞争对手的渠道呢？”
　　虞红有些委屈，一线的情况是自己亲身接触的，这种方向也是数位中高层一起讨论的，既然索尼的代理商能勾勾搭搭，那岂不是既壮大自己又削弱对手？
　　方卓批评道：“咱们易科又不是缺人，现在不趁着市场上只有我们一家机器的时候跑跑，等以后竞争大了，代理商把渠道一断，你那时候再从头再来还有时间和空间吗？”
　　“小虞啊小虞，你怎么能这么短视呢？”
　　虞红抿着嘴，没说话。
　　方卓目视电脑上的视频，忽然伸手把妹妹的脑袋从屏幕上给按了出去。
　　赵素祺吐吐舌，哥哥好严肃，批评起人来有些吓人。
　　视频连线的工作交流陷入沉默。
　　如果能借助成熟的代理商，使用他们的渠道体系，眼下的销售成效肯定更好，但是，长远来看，尤其未来国内MP3市场的激烈程度可能会超出很多人的想象，那这样就不可取了。
　　方卓在沉默中思考，觉得倒也不能太怪小虞，她肯定意识不到这个市场的残酷性。
　　现在的M1能定价定到2899块，但不出三年，市面上就能出现299块钱的Mp3产品，这种激烈态势很难被真切感受和预估。
　　这已经不是激烈，而是惨烈了！
　　“我们生产M1有什么核心技术吗？”
　　“哦，用轮盘按钮解决了一个找歌的问题，除了这个，我们能自己生产芯片吗？我们能自己生产微硬盘和闪存吗？”
　　“市场一旦有变化，一旦有其他厂商如法炮制的进来组装，我们拿什么应对？”
　　“冲着他们高喊，我有索尼代理商吗？”
　　方卓最后一句刻意尖着嗓子，把旁边的赵素祺给看呆了，这极尽嘲讽之能事……
　　叮咚。
　　视频连线断了。
　　赵素祺眼见哥哥不再说话，她好奇地瞥了一眼，问道：“哥，人家把视频断了吧？生气了吧？你怎么这么严厉啊？”
　　“今天我不严厉，明天市场会更严厉。”方卓也有点尴尬，话可能有些重，自己和小虞之间的相处一般还是比较……相敬如宾的。
　　十秒钟后，电脑上重新亮起连线请求。
　　再次连线的虞红平淡地说道：“嗯，刚才信号不好，断开了。”
　　方卓也当无事发生地说道：“这样啊，等年底就给虞总换一台信号能力更强的笔记本。”
　　“你觉得我们从头做起会比较好，是不是？”虞红连线回来已经可以正常交流工作，认真的询问。
　　“是，大的方向是这样，具体怎么做以及最前线的细节，你们可以多沟通交流和改进，从基层到中高层的利润让出是100块，再给到铺货零售也能让出100-200的利润。”
　　“毕竟，我们还有直营体验店，要控制住价格。”
　　方卓给予了明确的空间。
　　M1去掉销售团队的分润，公司能拿到700块的利润，即便如此，市场铺货也不能让出太多，因为，这极容易扰乱产品的价格体系。
　　比如，终端店铺卖一台价格为2899的M1能分到200块的利润，那它可能真正卖的价格是2799，只要有利润就好，甚至2750的赚钱就卖。
　　可这样，易科的直营体验中心就受到冲击，就算能提供更好的退换修服务也难卖出货，但又不能放弃直营打造品牌的方式去完全依靠第三方铺货。
　　而且，让利空间过大的话，不同市场团队也容易内耗，形成串货。
　　总而言之，品牌方控制价格是个重要的内容。
　　方卓继续灌输自己的想法，势要扭转虞红市场团队内讨论出的方向。
　　中午十二点钟，这场视频汇报才结束，方卓已经说得口干舌燥。
　　他连喝了两大口凉掉的茶水，扭头对妹妹问道：“祺祺，你在旁边听出来什么了？”
　　“虞总监的方向有问题？”赵素祺迟疑着回答。
　　“接触索尼代理商是市场部讨论的方案，市场部是易科人数最多的部门。”方卓眯了眯眼，“M1的市场战略之前已经定过，临阵有了变化说明市场部更想拿到眼前的利益，毕竟，每卖出一台就是市场部上上下下都能分到的钱。”
　　赵素祺：“这……”
　　“战略再好，执行有问题都不行。”方卓这样总结，又道，“你觉得到底是对竞争的预估不足，还是有一部分人急于想拿能到手的钱，又或者兼而有之？”
　　赵素祺看着哥哥脸上莫测的神色，真诚的说了一句：“哥，我想回学校读书了。”
　　方卓欣慰点头：“好，就在上海读。”
　　“嗯……”


###第4章 营销
　　投资投到最后是投人，投资圈里喜欢这么说。
　　方卓有时也会引用这句。
　　同样，他觉得产品再好也一样是靠人卖出去。
　　如果仅仅是赚一笔小钱，怎么折腾都行，但想要吃到肉，那就得不断的审视各个环节，慎之又慎。
　　这一天在易科，从上午到下午，方卓审视着M1真正面世后的公司状况，产品团队、零件供应、市场团队、营销团队……都存在不大不小的问题。
　　但问题归问题，大家的精神面貌都不错，很有干劲。
　　傍晚时分，忙了大半天的苏薇再次来找方卓，拿了个别致的宣传方案。
　　方卓简单扫了一眼：“BBS论坛？我们不是投了广告吗？”
　　苏薇说道：“不是那种广告，前些天我和大红讨论的时候有个灵感，不要做太生硬的广告，像水木清华BBS，它是国内人气最高的BBS论坛，有着很高的影响力。”
　　方卓在心里默念了一个词，水军？
　　“我们的M1是国内第一个支持Mp3格式的播放器，但价格确实偏高，可不可以让人来讨论一下引起关注呢？”苏薇细细地说道，“比如，咱们自己人发帖，就说M1的价格问题，然后再让其他人换个号，直接拆解M1，毕竟我们的零件价格摆在那，成本实打实的高。”
　　“除了价格问题，还可以直接把它和索尼的walkman实机对比，我们和walkman对标的多了，大家也会慢慢接受这样的概念。”
　　苏薇看着方卓，问道：“你觉得呢？”
　　方卓“咳”了一声，点头道：“我觉得很行，可以多试试，这个方案的思路不错。”
　　他说完就拿过旁边的笔记本，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不一会，一张纸被撕下来递给苏薇。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用M1听歌吧？
　　Walkman和M1竟然相差这么多？
　　实机手工拆解，成本价大揭秘。
　　M1和它的代言人周杰伦，《双截棍》唱得啥？M1听个啥？
　　M1组装不是有手就行？】
　　苏薇看得直皱眉，这老板肚子里都装着什么呢？
　　方卓说道：“就参考吧，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另外，你找产品部的看下零件，咱们的M1里面都是磨掉零件型号的，这一类本来就比较小众，这样还能认出来的估计很少。”
　　苏薇倒是不知道为了保密而磨掉型号的事，她翻来覆去看了看老板写的东西，嘀咕道：“你这个是不是语气有点过？”
　　“我也就随便写写，还不是听你说过才有的灵感？重点就你那个实机拆开的，他们肯定不清楚我们的全球拿货价，你让咱自己人在帖子下盘点价格，每个零件都多报点，这又是美元，最后算出来的利润很低，这样显得特别真材实料。”方卓觉得这种营销确实可行。
　　有机器为发烧而生，也有机器为音乐不太赚钱嘛，反正，发帖的人和易科又没有关系，各个零件的进价属于公司保密信息。
　　“嗯……买一台价格接近3000块钱又刚刚上市的数码产品，再把它拆开，相信这个BBS论坛里的人会感兴趣的。”苏薇觉得调性相符。
　　方卓忽然说道：“还可以去隔壁问问周辛，看看怎么描述更能激起他的兴趣。”
　　苏薇深以为然：“我看行。”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营销的策略，这个部门暂时由苏薇兼任，同样是急缺对口的人才，只能先商量着来。
　　下午五点半，易科到了下班时间。
　　方卓拒绝了苏薇的晚餐邀请，他知道这是想变相让自己边吃边聊边加班呢。
　　“带着妹妹一天不着家，我得回家陪我妈，她估计还到闹着回老家。”
　　方卓有最为正当的理由。
　　果不其然，等到兄妹俩回家，没聊几句话，赵淑梅就坚决的表示第二天回老家。
　　方卓晓之以理“自己忙着应付风投而压力很大”，动之以情“许久不见母亲很想念她亲手做的饭”，如此才算又留她两天。
　　然而，第二天到公司处理半天公务之后，方卓答应陪着妹妹逛街买顶漂亮的帽子，中午便又没回家吃饭。
　　“哥，乔布斯是谁呀？我看你上午念叨了好几次。”赵素祺想吃肯德基，磨了两句如愿以偿后想起今日见闻。
　　“是一个明天要发布我们产品竞品的美国男人。”方卓对自己妹妹毫无隐瞒，“我有点紧张。”
　　“拿出你熊虞总的气势啊。”赵素祺对昨天的视频连线记忆犹新，方言都说了出来。
　　方卓哈哈一笑：“那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
　　兄妹俩正说着话，方卓一扭头瞧见一群走进肯德基的学生，嘿，说曹操，曹操的弟弟就到，学生里有个正是虞红的亲弟弟虞海。
　　虞海同样看到了面向门口坐着的方卓，他眼睛一亮，上前礼貌的打招呼：“方总好。”
　　“别这么客气，你又不在我公司，和你同学一起吗？”方卓心里一动，记得虞红说她弟弟成绩很好，倒是可以考虑让妹妹进这个学校，多少有认识的人可以照看点。
　　“嗯，都是我同班同学，方、方哥。”虞海换了个称呼。
　　方卓冲他笑笑。
　　很快，虞海和同学点好餐就坐在了旁边。
　　虞海有些拘束，倒是方卓饶有兴趣的听这些高中生聊以后的大学目标。
　　“方哥，你是哪个学校的？”虞海问了个问题。
　　方卓悠悠地说道：“我当初啊，本来想去北大或者清华的，可是考虑北京的天气不好，老有沙尘暴，我就上了合肥印刷技术学校。”
　　虞海愣住，本来想去……呃……合肥印刷……
　　他的同学们反应过来，笑成一片，挺幽默。
　　“嗯，这样啊。”虞海勉强接话，往下找着话，“那、那怎么决定做播放器呢？”
　　方卓没感觉到两个问题之间的逻辑，喝了一口可乐，一本正经地说道：“本来腾讯啊也邀请我去当个副总，可考虑到拿工资没当老板赚钱快，我就接着做播放器了。”
　　高中生们又笑，他们知道腾讯，就是经常用的那款腾讯聊天软件嘛。
　　“你们学校挺好的，对吧？”换到方卓问问题了。
　　虞海点头：“市里前十。”
　　方卓心里有数了，扭头看到妹妹吃完，起身笑道：“改天上楼去玩，我先走了。”
　　他带着赵素祺离开，准备逛逛商场。
　　“大海，这是谁啊？”旁座的同学问了句。
　　“我姐夫，啊不，我姐的合作伙伴。”虞海吐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刚才好紧张。
　　“合作伙伴？？”同学纳闷。
　　虞海可是有留意挂号网的情况，闻言立马神气的开始说自己知道的消息，那可得从公司保卫战开始聊起了……


###第5章 慈善
　　〖胆敢定价近3000块钱的音乐播放器！
　　今天我买回来拆给大家看看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看看我的法宝，螺丝刀、塑料撬棍和热熔枪。
　　先来量量尺寸，110×61×8mm，很小巧，握在手里也不重，我来称一下，呃，120g，差不多两个鸡蛋重。
　　别急别急，好歹是这么贵的东西，我总得研究研究再拆吧？万一装不回去了呢！〗
　　水木清华BBS的论坛在M1面世两天后出现这么一条帖子，很快就引来网友的围观，而同样，发帖人的背后也是有人在围观。
　　总裁办里不太合适，大厅工位上也不太好，营销部的员工暂时在人事部用电脑+相机进行了一场图文式的直播，标题中采取了吸引眼球的价格+拆解。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男性同胞就是能对这一类的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体形确实小，很好看，但也太贵了吧！
　　——有钱人！！！
　　——快拆，快拆！
　　“咱们的人可以上了。”苏薇站在后面，觉得可以让营销部的人上线回复，营造氛围。
　　“犯傻呀你，既然吸引了真实用户，那就先看看。”方卓制止道。
　　苏薇“噢”了一声，觉得老板对不同的事务真的接受很快。
　　〖OK，刚才试听了一下，真的能听音乐，满足它作为播放器的最低要求了，哈哈哈。
　　现在开始拆！
　　嚯，还挺坚固，经过努力还是被我拆开了，这个外壳虽然是金属的，但是不重诶。
　　看看，看看，这些零件，电源上标识是ATL，有谁知道这是哪一家吗？
　　这个应该是存储盘吧？M1宣称有5个G，好家伙，5个G居然是集成在这么小的存储盘里，这是硬盘吧？上面居然没有标识。
　　咦，我用撬棍撬开PCB主板，这个标识被磨掉了啊，金属针脚上有个Foxconn的字母，是不是台湾的那家富士康？
　　有没有哪位认识零件的？我手上的热熔枪已经饥饿难耐了！
　　咱来估算估算这玩意加起来到底能有多少钱。〗
　　BBS上的帖子引来越来越多人的回复，很多人倒是不关心音乐播放器，只是单纯好奇近3000元的东西被拆开后到底有什么零件，以及，品牌到底能赚多少钱。
　　因为零件被磨掉标识的缘故，帖子下面关于厂家的回复寥寥无几。
　　方卓看到这里才对苏薇说道：“让咱们的人透露一两个零件，但也不要说得太死，之前许老师比较了很多厂家，拿相似的放在一起说。”
　　苏薇领命。
　　很快，控制器芯片的疑似厂商出现在帖子的回复之中，价格也给出了稍高的估算。
　　易科从厂商那里拿控制器芯片的价格是8美元一片，回复里给出的则是11美元，别看只是几美元的差别，单个零件的成本上升了将近40%。
　　方卓又看了一会，忽然问道：“哦对，小苏老师，美国那家发布会的时间是咱们这边的晚上七点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
　　苏薇问道：“有直播吗？”
　　“呃，好像没有，但它官网应该有信息跟着更新吧。”方卓严肃地说道。
　　苏薇有点纳闷：“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Apple啊？我听你说了之后也了解了一下，它不是做电脑的吗？能把音乐播放器做到很领先的水平吗？”
　　“这个，这个嘛，得晚上看了才知道。”方卓答道。
　　按理说，按理说啊，零件水准都摆在这，如此基础之上做出的东西即便领先也不会领先太多，可乔布斯之名太如雷贯耳了，谁知道他拿出的到底是什么样。
　　方卓自己又是不懂技术的，实在有些不安。
　　“那你看吧，我今晚约了人吃饭，得面试两个搞营销的。”苏薇摇头拒绝，又感叹道，“国内的互联网公司还在接连倒闭，大家都挺恐慌。”
　　方卓闻言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互联网寒冬从去年到现在，也差不多会有慢慢的回暖。
　　他说了一句：“隔壁正在大力招收技术人才呢，情况会越来越好的，等M1和P1的销量上来，易科也可以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操作啥？”苏薇问道。
　　“用钱赚钱。”方卓笑道。
　　就在这时，正在发帖的员工惊愕的抬头说道：“方总，网友已经算出一个3000块钱的成本价了！”
　　含税成本2100，定价2899，网友看着拆解的零件帮忙算出3000块……
　　易科做慈善啊，每卖一台就亏一百块……
　　请全国人民听音乐？
　　方卓哭笑不得：“这个，有点离谱。”
　　员工又说道：“他们吵起来了！”
　　“真理越辩越明，帖子越吵越火，让他们吵。”方卓挥挥手。
　　又过一会，员工汇报道：“方总，他们开始骂易科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磨掉了零件标识，他们难以精确估算成本，觉得易科太滑头，太不地道！”
　　方卓：“……你继续忙活吧，可以适度降降价，成本比卖价高就太滑稽了。”
　　他转身离开苏薇的人事办，这种帖子的效果真还不错，可以考虑多搞一搞，网络营销确实能带来不一般的传播效果。
　　方卓回到总裁办，打开Apple的网站，上面有发布会的时间，因为时差关系，是在中国的晚上七点半。
　　也就是说，易科的M1将会在同一赛道迎来一场硬核考试，一名尖子生将会在七个小时后入场。
　　考虑到苹果有着更好的技术积累、更多的人才资金，方卓觉得M1只要不被落下太多便都能接受。
　　咚咚咚。
　　“哥，吃饭了呀。”赵素祺敲门进来，手上还拎着饭盒。
　　“就你自己过来吗？”方卓的思考中断。
　　“我妈和我姑把我送到楼下才一起去给姥姥他们买衣服去了，说是过两天回去的时候带回去。”赵素祺笑盈盈的打开饭盒，“我姑贴的饼，你该好久没吃到了吧？”
　　方卓起身扶了扶妹妹有点歪的帽子，说道：“是好久，哎，努力个几年，到时候我就退休，带着你们天南地北的旅游去。”
　　“几年呀？我还想着读书之后来公司呢，别的做不了，帮你整理整理文件总行。”赵素祺昨天已经和母亲商量过，休养一段时间后就在上海住宿读书。
　　方卓笑笑：“我哪能定出来这个时间表，其实，我是觉得你有大学经历、多学学知识才不会遗憾，真要现在开始工作，也不是没有职位。”
　　赵素祺摆好饭盒，拿起自己的一份，好奇道：“什么职位？”
　　“易科会慢慢签约一些国内的歌手做代言，这些事挺简单的，不是不能做。”方卓话锋一转，“但得你身体再恢复恢复，反正都有这时间，还是读读书。”
　　赵素祺吃了一口饭，想了想，问道：“哥，你们签了周杰伦，他说话的时候吐字清楚吗？”
　　“……清楚。”方卓忍着笑，“下回有机会我给你要一签名。”
　　兄妹俩聊着天，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一点钟，距离Apple的发布会只剩下六个半小时。


###第6章 北半球？不，全球！
　　10月23号，后世曾经如何描绘这一天。
　　如果方卓没记错，依稀看到过乔布斯改变了数字音乐发展历史的评价。
　　Ipod绝不是第一款支持mp3格式的音乐播放器，方卓曾是这样以为，直到他自己查到并亲手买到3款不同特点但真正支持mp3的播放器。
　　但Ipod绝对是影响力最大的，它一度成为一种文化现象，甚至被当作国家领导人之间的见面礼物。
　　“哥，哥。”
　　“方大总裁，想什么呢？”
　　晚上七点钟，赵素祺跟着哥哥到楼下吃完饭回来就瞧见他老是走神。
　　“噢，没什么，想点小事。”方卓摇头。
　　赵素祺奇怪道：“哥，你下午就开始走神诶。”
　　“有吗？”方卓伸了个懒腰，“我只是在想如何防守。”
　　“防守？M1不是北半球最好的吗？”赵素祺更奇怪了，就宣传来说，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还挺响亮。
　　方卓嘿然：“祺祺啊，一名成功的领导者就要居安思危，就要时时刻刻警醒时代的发展，就要抱着一种既自信又谦虚的心态，这样才能保持长久的动力。”
　　赵素祺懵懂的点头，十分信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然而，就在方卓随手点击页面的刷新的时候，苹果的网站忽然更新了产品信息。
　　明明时间还没到七点半……
　　方卓愣了愣，心里吐槽一句，凝神看起竞争对手的产品参数。
　　“体积差不多，咦，重量竟然比M1要重一些。”
　　“嗯，白色……设计上有些像啊，按键有差异。”
　　“靠，它的传输速度怎么这么快？”
　　方卓震惊了，页面上赫然有着十首歌差不多十秒钟传输时间的描述，也就是说，一首歌基本上也就一秒钟传好，而M1的用时是一分钟，这个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
　　他盯着网页上的参数信息，下意识抓起电话拨给产品总监许柯登。
　　电话没打通。
　　方卓放下电话，喃喃自语：“苹果的为什么这么快？凭什么这么快啊？”
　　音乐播放器的硬件基础都差不多，易科是在全球范围内寻找的零件，即便有更好的技术应该也属于没有量产的那一类。
　　或许，是哪里的技术突破商用了？
　　方卓的心情十分不好，传输速度是用户使用最直观的体验，这一点将会极大影响M1的定位，虽然Ipod的定价一定会更贵，可M1的价格已经属于高到让用户觉得不该有那么大差距的高端。
　　他一边思考，一边随手刷新着网页。
　　很快，苹果的信息被继续更新，Ipod的价格也出来了，399美元，也就是中国币的3300左右。
　　M1是2899，两者之间差距400块钱。
　　方卓相信IPOD的零件成本不会比自己的更高，也就是说，对方预留的利润空间更大。
　　价格战？中低端？
　　方卓思考着M1面对的状况，无意识地盯着面前电脑的屏幕。
　　也不知道苹果宣称的Ipod传输速度有没有水分……
　　他叹口气，觉得十分棘手，如果是其它方面都还好说，偏偏是传输速度这种能被用户最为直观感受的特点，那只能考虑尽量不宣传这个了。
　　可使用口碑总是难免的，尤其现在是渐渐发展的互联网时代。
　　方卓考虑着宣传策略，视线渐渐聚焦，忽然瞧见网页上Ipod的使用说明，音乐传输是采用FireWire技术把MAC里的歌曲传输到Ipod。
　　Mac？
　　苹果自家生产的电脑？
　　方卓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用鼠标滑动页面，在满屏的英文中寻找自己猜测的要点，它凭什么这么快？
　　Mac、Mac、Mac……
　　通篇都没有提Windows！
　　不会吧，不会吧，Ipod不会不支持Windows吧？
　　方卓表情十分奇异，强忍着不太确定的惊喜，反复在苹果的官网描述中寻找详解，然而，新上线的Ipod似乎好像大概真的不支持最主流的电脑系统Windows。
　　微软的Windows毫无疑问是电脑系统中的霸主，用户遍布全球各地。
　　Ipod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方卓冷静的思考两分钟，乔布斯能预料到这款音乐播放器会取得那么大的成功吗？
　　目前苹果公司的业务绝对是Mac电脑，那么，Ipod的出现是为了丰富Mac的使用生态？
　　后面的Ipod肯定是支持Windows的，因为方卓曾经用过它的软件商店，但第一代的Ipod很可能还在保守的考虑自家电脑的生态。
　　至于后续变化……商业公司不会和钱过不去。
　　方卓深呼吸几口，最后过了一遍苹果官网的产品信息，不支持微软系统这一点还得更明确的确认，但已经属于一个大概率事件。
　　“哥，你说北半球最好的M1得多久才碰见国内的竞争对手呢？”赵素祺边翻书边问。
　　方卓微微摇头：“北半球？什么北半球？”
　　赵素祺疑惑的抬头：“？”
　　方卓说道：“M1是全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
　　赵素祺：“啊？？”
　　她愕然道：“哥，居安思危？既自信又谦虚？长久的动力？”
　　“长久的动力就是走在最前面，让别人在身后追赶。”方卓一边放话，一边拿起电话准备打个国际长途，他要亲自确认对方的一个短暂失误。
　　嘟，嘟，嘟，嘟。
　　此时的美国正是白天工作时间。
　　电话一接通，方卓就用还算流畅的英语问道：“嗨，你好，我瞧见了你们的新产品，但有个问题，它只支持Mac系统，不支持Windows吗？”
　　下一句，这个问题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不支持！
　　方卓道了声谢，挂断电话，立即又打给正在给公司面试人才的苏薇：“小苏老师，你联系央视那边，不，不光是那边，从现在起，我们投放的广告标语全部都修改一句内容。”
　　“不再采用北半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
　　“M1是全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
　　“对，对，就这样改，没问题。”
　　方卓再次挂断，考虑一秒钟，电话打给了还没调岗的行政助理：“小袁，明天帮我约个事务所的人，咨询一下美国注册公司的事，就上午。”
　　赵素祺呆呆地看着哥哥忽然进入工作模式，一时之间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好像眨眨眼，M1就升级了？
　　全球最好的音乐播放器？
　　真的吗？
　　赵素祺把目光移向电脑，哥哥说了好多对竞争对手发布会的担心，这是已经发布，全靠同行衬托？


###第7章 苹果很快就有麻烦了
　　来自易科科技的M1音乐播放器进行了广告内容的变更，这一点除了让加班人员有点不情愿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北半球最好无非就是个宣传语而已，谁会较这个真，你说全宇宙最好也行啊。
　　所以，10月24号紧急召开的易科公司高管会议让不少人都对方卓的义正词严摸不着头脑。
　　改呗，改呗，你改呗，就是老板今天看起来有些莫名的亢奋。
　　第一条会议内容极快的结束，这个时候的时间是早晨7点钟。
　　方卓拍了拍手，提振了一下会议室里昏昏欲睡的气氛：“来来来，我知道今天这个会有点突然，但它很重要，我订了咖啡，等下该到了。”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却不是老板口中的咖啡，而是风尘仆仆的市场总监虞红。
　　“杨琬在下面停车。”虞红扫了一眼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精神不少的会议室，坐在方卓旁边刻意空出来的位置，“通知的有点急，不能等两天吗？”
　　方卓笑笑：“事情比较重要，正好还有别的事和你聊聊。”
　　虞红颔首，冲着另一侧的苏薇递了个眼神，她是昨晚接到老板电话，匆匆安排手中工作便赶乘凌晨航班回上海，此时着实有些疲惫。
　　会议室其它部门的高管全都打起了精神，连到南边开拓市场的虞总都连夜飞回，今天这个会议不一般啊。
　　五分钟之后，市场部副总监杨琬也进了会议室，他身后还有被方卓专门订了咖啡的楼下门店小哥们。
　　一杯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放在每一位与会的高管面前，大家除了精神振奋之外，也更觉饥肠辘辘了。
　　“小袁，投影。”
　　方卓抿了两口黑咖啡，起身拉过常用的白板，又指着投影内容说道：“这是昨天美国苹果公司发布的最新产品，一款支持mp3格式的音乐播放器，同样采用1.8英寸的东芝硬盘，售价399美元。”
　　唰唰唰。
　　一张张同样连夜整理的产品资料被发到每一位参会人员的面前，这是已经翻译好的内容。
　　大家纷纷阅读参数，思考老板的用意，有反应快的算出对方的中国币价格在3300左右，己方和对方有着400块的差额。
　　“这款产品被命名为Ipod，将是我们未来一到两年内在全球最大的竞争对手。”
　　方卓放慢语速，让众人消化竞品信息以及自己的判断。
　　“苹果公司在电脑产品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软件方面也造诣颇深。”
　　“它在1980年就已经上市，现在的市值是将近60亿美元。”
　　会议室里的众人随着老板的介绍，渐渐意识到他的竞争想法，此刻听到60亿美元这个数字，忍不住就一阵不约而同的惊叹，或者说，哀嚎。
　　60亿美元，492亿中国币，比国内所有的互联网公司加在一起都能打！
　　再回味上面的“未来一到两年内在全球最大的竞争对手”……老板，你咋不说你的目标是要收购人家呢？
　　方卓总结道：“所以，苹果十分的强劲，大家要小心了。”
　　老板口中的“大家”集体喝了一口咖啡，捋捋翻涌的心情。
　　虞红蹙眉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很快就有麻烦了，一旦这个苹果的产品进入国内，我们的价格将会遇到强力的挑战？”
　　产品总监许柯登不同意道：“也未必吧，就算这家大公司也做播放器，可它价格摆在那里，我们的产品能比它差多少？我们都是最好的零件。”
　　“市场认知方面，国外品牌往往更容易获得用户的认可。”虞红解释道，“而且，照方总所说，60亿美元的大公司很容易树立起品牌溢价，反正M1都很贵，咬咬牙再加加钱买Ipod得了。”
　　她又分析道：“399美元是他们在美的售价，如果来我们这边降低价格，这个市场压力将会相当大。”
　　方卓点头表示认可市场总监的分析，然后又摇头道：“不，不是我们很快就有麻烦了，是苹果很快就有麻烦了。”
　　众人：“……”
　　会议室里的一片安静。
　　一家已经上市、市值60亿美元的公司……
　　苹果很快就有麻烦了……
　　苏薇莫名觉得熟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留给索尼的时间不多了？”
　　好家伙，这是一套组合拳啊！
　　苹果很快就有麻烦了，留给索尼的时间不多了！
　　副总孙琦笑道：“看来，留给苹果的时间也不多了。”
　　方卓摇头：“不，它俩在心中的定位不一样。”
　　好吧，还有细分定位的，就喜欢看老板自信的模样。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轻笑声，气氛稍微那么放松了一乃乃。
　　方卓说的是实话，但看大家的表情，也只好顺势说道：“你们连索尼都不怕，自然更不会怕苹果了。”
　　此时在中国，索尼相较于苹果是更出名的一家巨头公司。
　　“不怕，不怕。”
　　“有方总在，一点都不怕。”
　　方卓冷笑两声：“你们就吹牛笔吧，我看到苹果上线竞品的时候怕得要死。”
　　会议室里的笑声更大了。
　　看，真诚的实话总是能引来大家的共鸣。
　　“但是呢，我昨晚亲自给苹果公司打了电话。”方卓开始绘声绘色，“我打过去问啊，我说，你们家的产品好厉害呀，我是做类似产品的，我很担心市场反应，你能告诉我你们的弱点吗？”
　　与会高管开始欣赏老板的单口相声。
　　方卓摆摆手，模仿昨天电话里的女声音调，用英文说道：“Don't support it。”
　　他摊手道：“于是，她就告诉我他们的弱点了。”
　　方卓冲着会议室后面的袁珍指了指，投影内容换成一句话——苹果的Ipod不与微软Windows操作系统兼容。
　　产品总监许柯登看到这话，愣了愣，诧异道：“啊？不能用微软的系统？那它的意义是什么？”
　　孙琦也奇道：“不用Windows？它有搭配其它操作系统？”
　　“对，苹果生产电脑，有它自己的OSX系统，我建议你们多了解一下这个公司，它和微软竞争过。”方卓微微一笑，“这种不兼容明显是个错误，它会被纠正，但这之前，我们的机会来了。”
　　“小众操作系统？不兼容？那不是很小众吗？”许柯登来了精神。
　　虞红也明白过来，点头道：“利好易科。”
　　方卓喜欢这句话，但这不是利好易科，是十分利好易科。


###第8章 美国小易科
　　Ipod不能兼容微软系统毫无疑问是一次决策的失误。
　　但谁能在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它能掀起数字音乐的大发展呢？
　　谁能一开始就知道这部小小的数码产品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功呢？
　　谁又能知道它此时此刻对微软的不支持是个什么程度上的失误呢？
　　就好像利好，普通人知道是利好，能知道有多利好吗？
　　十分，十分！
　　方卓在会议上力推自己的判断，Ipod现在的状况是苹果产品决策上的一次战略级失误，它势必会更改，这个时间可能仅仅是几个月。
　　如果换一家公司，判断市场需要时间，组建产品团队需要时间，上线量产需要时间，这一系列的时间足够苹果修正它的决策，那么，竞争便又失去先机。
　　可是……
　　M1呢？
　　“我认为我们可以立即尝试美国市场。”
　　方卓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会议室里的气氛尽管已经轻松不少，但听到这样明确的公司走向还是有些不安，这份不安一是对竞争对手体量的不安，二是对陌生市场的不安。
　　大洋彼岸的市场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能接受一家来自中国公司的产品？
　　“看看投影上的Ipod，许老师，你觉得我们的M1比它差吗？”方卓点名。
　　许柯登如果先前还有犹豫，但知道对手不支持微软后就很自信地说道：“不差，甚至更好，我们比他们的更轻，支持更多的用户使用，这一条太关键了。”
　　“昨天在Ipod出来前，我确实很担心它的实际效果，可出来之后反而放心了。”方卓笑道，“就算抛开微软这一条，我们也是有活动空间的。”
　　“就按现在的汇率算，Ipod是399美元，我们出口去掉补贴，M1价格能下探到320-330美元，一台产品仍然能保持100美元的利润，也就是800中国币。”
　　“美国的用户也是人，既能享受到微软系统，也能便宜20%，我认为这是很有竞争力的。”
　　“而且，我们还可以继续让利，Ipod是399，我们可以299，一台利润80美元。”
　　“薄利多销，何况，这利润还不薄。”
　　方卓帮助大家伙详细计算了一下价格和利润，性价比毫无疑问是一个产品的重要因素。
　　他聊完这个要素，接着说道：“先前，我们要上中端产品P1，削减储存空间，预防国内其它品牌的入场，大家都能意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吧？”
　　会议室里的人皆是点头，其它品牌的中低端产品必将对M1造成很大冲击。
　　方卓说道：“现在，我们把M1拿到美国市场去卖，这就相当于美国易科面对了来自其它品牌的冲击，是我们在国内设想的竞争状况。”
　　大家纷纷点头，原来如此，懂了，苹果正是美国小易科！
　　这样就很好理解，美国小易科面临的是己方一直模拟的竞争状况！
　　“而且，苹果恐怕意识不到我们的存在。”方卓笑道，“即便东芝采购硬盘的那一次知道有个中国厂商，恐怕也不会太在意，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这个大胆的尝试需要一个有执行力的团队。”
　　“胜肯定是好的，败也无所谓，因为我们的基本盘是在国内。”
　　“试一试又不吃亏，万一赚到钱了呢？”
　　方卓说完这句，环视一圈：“怎么样？有反对的吗？”
　　“不反对。”市场总监虞红首先表态，然后说道，“就是对美国市场确实不熟悉，语言、渠道、流程这些事都得人来做，微软是世界上用户最多的电脑操作系统，要是我们在这些事上太拖沓，恐怕对方就反应过来了。”
　　方卓先看其他人没有意见才回答了这个问题：“嗯，这确实是个事，但美国的市场相当成熟，我们这一次进军海外，我初步设想了两个方式。”
　　“一是互联网的零售巨头亚马逊，二是线下的沃尔玛、家乐福、麦德龙这一类连锁超市。”
　　“前者的流程比较简单，不用担心，我们需要面对的就是如何把货铺进连锁超市，这个难题我暂时有一点点想法可以尝试一下。”
　　方卓没在这个想法上多说，话锋一转：“这次进军海外市场，我们只需要两个标签：1，支持微软Windows，2，比Ipod更便宜。”
　　“不用搞太多花里胡哨，牢牢抓住这两点就行。”
　　“供应链方面，孙总，从今天起你就得和东芝那边积极沟通供货，不光是5G版本的微硬盘，还有升级版的也得考虑。”
　　“另外，如果M1有不错的效果，我们也可以可以投放海外版P1，闪存版的尝鲜。”
　　“苏总，员工方面的招人转转向，不是有相当一批互联网公司倒闭了嘛，挑挑英文过关的，我们急需，待遇好商量。”
　　“许总，产品上对美国市场的适应性，你再把把关，尤其这个传输速度，他们那边的USB2.0普遍是什么版本？你研究研究。”
　　方卓一口气的点兵点将，又简要安排了下国内市场的既定策略，然后就宣布会议结束。
　　大家还没离开会议室就开始对这个会议的战略转向有所讨论，不同部门之间的合作从这一刻就开始运转。
　　“方总，恐怕还得找一找熟悉美国市场的人。”
　　会议室惯例留下股东，苏薇这样说道。
　　虞红注视方卓，她知道这会应该要说他刚才口中的“一点点想法”了。
　　“嗯，你们觉不觉得会议室里少点人？”方卓摸出手机，说了句题外话。
　　虞红和苏薇对视一眼，有些莫名。
　　“你俩是股东，你俩到了，小周也是股东，他没到，可咱们还有两个持股公司呢，今日资本和IDG，他们也没人到场。”方卓笑道，“我觉得作为董事长，公司有必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IDG资本可是美国来的，我给熊总打个电话吧，好久没沟通，我都有点想他了。”
　　虞红麻了，你、你怎么有脸……你怎么敢打这样的电话？
　　然而，方卓说到做到的开始在手机上拨号。
    ※※※
    ［笔者语：
    看到有人问Ipod的真实状况，实际上它01年10月发布真的不支持微软，次年6月份才开始兼容。
　　01年发布三个月销量12万台，02年上半年销量还不到12万台。
　　02年下半年支持微软后销量增长到26万台。
　　03年93.9万，04年441.6万，05年2249.7万，06年3940.9万，07-10每年都是5000万台级别的销量，这4年就是2亿+台的销量。
　　作为参照，苹果01年市值接近60亿美元，06年市值720亿美元，主要功劳就是Ipod+iTunes，因为iPhone是07年发布的。］


###第9章 熊总是一位优秀的投资人
　　嘟嘟嘟。
　　易科科技董事长方卓打给IDG资本中国区总裁熊晓鸽的电话被对方挂断了。
　　“嘿，他还不接。”
　　方卓握着手机，笑了一声。
　　虞红悠悠地说道：“我一点也不意外。”
　　“咳，不带拆台的啊。”方卓瞥了眼神色中貌似有同感的苏薇，又看了眼时间，“还不到8点，没准人家还没醒，有起床气，咱吃完早餐再给熊总打。”
　　“去你办公室吧，正好跟你汇报汇报这两天的工作。”虞红起身，“我让小袁下楼随便买点早餐。”
　　方卓同意，边和苏薇聊人事安排，边琢磨如何与熊晓鸽总裁进行良好的沟通。
　　早餐简单吃完。
　　还没等继续打电话，昨晚临时约好的申新王风益赶来了。
　　正如方卓所说，他是在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王哥，你提前来了啊。”方卓倒不急于立即打给熊晓鸽了，笑道，“别说我有好事不想着你，虞总，给王哥看看咱这几天的销量汇总表。”
　　王风益乐呵呵的接过汇总表。
　　本来吧，前一阵子和挂号网签订“一致行动人协议”，强忍着大概率的损失预期，他觉得也就到份上了，两边谁都能对得起谁。
　　不成想，挂号网公司又弄个“风物长宜放眼量”的墨宝搁公司里挂着，那，兄弟情谊可以再续续。
　　但有一点，兄弟搞事业，投钱需谨慎。
　　20号上线，截至今天24号上午，五家直营店+少量铺货，M1三天的销量达到1950台，第一天800台，第二天670台，第三天400台，销售额565.3万。
　　也即，方卓从挂号网到易科科技，终于有了利润上的突破，这三天的利润156万。
　　就算去掉承诺分给员工的钱，三天也有136.5万。
　　易科制定的年底目标是1万台，如今已经完成了19.5%。
　　当然，产品刚上线的销量是在兑现前期的宣传效果，中间还有少量人情，三天的销量曲线也是在逐渐下滑的，但即便如此，这桩生意的数字也相当好看。
　　“你们这个这么赚钱？”王风益诧异了，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那颗投资心在蠢蠢欲动。
　　等等！
　　这种蠢蠢欲动似曾相识！
　　上回投挂号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王风益抖了抖手中的材料，怀疑道：“你们这数据没造假？”
　　方卓一把从申新副总经理手中夺过汇总表，拉开抽屉，拿出公章“咔”的一声盖在上面，然后吹拂了一下，极有底气地说道：“童叟无欺。”
　　王风益重新拿回来，看了几秒，抬头盯着方卓。
　　方卓给了他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王风益摇头：“我还是不信。”
　　总裁办里围观这一幕的虞红和苏薇差点笑场，尽管是同一战壕的，可这口碑反噬就是反噬，如今的投资圈里谁不知道方卓的大名？
　　她俩赶忙对饮了一杯茶水，免得笑出来拆了老板的台。
　　方卓“嘿”了一声，没有多废话，只是说道：“以后别后悔，别说我没跟你说。”
　　王风益心中犹疑，又去看汇总表。
　　这时，方卓又用手机给熊晓鸽打了过去。
　　嘟嘟，仍旧挂断。
　　方卓没等，锲而不舍的立即拨打。
　　这一遍，电话终于通了。
　　“方卓，什么事？”熊晓鸽不冷不热，也不解释挂电话的事。
　　“美国的苹果公司出了一款对标M1的播放器Ipod，但他们犯了个战略性的失误，我详细比较过M1和Ipod，产品上难分优劣，现在是M1进军美国市场的最好时机。”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我需要熟悉美国市场的IDG帮助。”
　　熊晓鸽气乐了，这话怎么说出来的？
　　他直接拒绝道：“不帮，去美国市场哪有这么容易。”
　　“Ipod不支持微软系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方卓严肃地说道。
　　“那你把挂号网的投资还给IDG。”熊晓鸽冷冷地说道。
　　方卓叹了口气：“那不是我的本意，是政策和行业发展的一个让人遗憾的巧合。”
　　熊晓鸽“呵”了一声：“那不帮。”
　　方卓生气了：“易科需要的不是你这种不能和企业一起成长的股东，你退股吧。”
　　熊晓鸽答道：“我不退。”
　　“你退股！”方卓声音提高了八度。
　　熊晓鸽同样高声道：“我不退！”
　　“你退股！”
　　“我不退！”
　　“你退股！”
　　“我不退！”
　　如此反复，终于，熊晓鸽没了耐心，把电话挂了。
　　总裁办里的两位高管和一位副总经理已经看傻了。
　　方卓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沙雕投资人。”
　　然后，他醒悟的看了眼王风益：“噢，王哥，没说你。”
　　王风益：“……”
　　方卓手上没停，仍旧把电话继续打了过去。
　　电话被挂断。
　　继续打。
　　挂断。
　　方卓不再坚持，放下手机，冲着王风益说道：“王哥，你手机给我使使。”
　　王风益默默递过手机，欣赏高端如斯的商业手段。
　　方卓用副总经理的手机又打给熊晓鸽。
　　“喂？王总？”熊晓鸽接了电话。
　　方卓的声音传入手机里：“你退股！”
　　熊晓鸽：“……”
　　他脑门子突突的跳，怒极反笑：“方卓，你有意思没？”
　　随即，又补上针锋相对的一句：“我不退！”
　　方卓斥责道：“作为股东，不与公司一起成长，不就五百万么，我这三天就卖了五百万，你占着茅坑不拉屎才是有意思没？”
　　他继续批评道：“作为投资人，眼睁睁又要犯一个和出售腾讯股份一样的错误，你怎么能当IDG的大区总裁的？”
　　熊晓鸽坐在自己办公室，面无表情的喝了半杯水。
　　他现在有种预感，出售腾讯股份的决定将会是自己职业生涯难以忘却的遗憾。
　　就今年，腾讯的股份价值绝对翻了一番。
　　站在方卓旁边的王风益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挺起胸，气定神闲的继续欣赏不高兴和没头脑的对话。
　　熊晓鸽的声音中气十足，已经开始就事论事：“方总，法律规定我必须出售持有股份吗？你现在和我的对话是在法律框架内吗？”
　　这是先前方卓没事就说的话。
　　“汇总表拿来。”方卓冲着王风益说了一声，然后念着数据，“M1上线三天，销售1950台，销售额565.3万，利润156万，它的定价是2899元，换成美元是350。”
　　“美国苹果Ipod的定价是399美元，如果把M1出口到美国，我能把定价做到320美元甚至更低。”
　　“这是什么？”
　　“这特么就是价格屠夫！”
　　“Ipod不支持微软，只要我们在战略上捆绑跟随，Ipod的宣传就是我们的宣传，M1将是支持微软系统的低价Ipod！”
　　方卓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地传入熊晓鸽耳中。
　　作为从华尔街回来的人，熊晓鸽知道苹果，还用过他家的产品。
　　只是，他还是双眉紧锁的没回话。
　　“这是一个十亿百亿的市场，机会转瞬即逝。”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带你双赢。”
　　熊晓鸽嘲讽道：“还给我画大饼？”
　　方卓反口也是一句嘲讽：“你要是懂市场，就是你来做企业了，十亿百亿的市场放在你面前看不到，还搁那里饼不饼的嘲讽，合着乔布斯不比你懂？人家就傻傻的冲着美国市场弄个没用的播放器？”
　　熊晓鸽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方卓也耐心的等待了半分钟。
　　总裁办里同样屏气凝神，看着这双方对呛的后果。
　　“好，就算抛开挂号网的事，抛开你人品的事，抛开你没有商业道德的事，先一切归零，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来说服我帮你。”熊晓鸽出声了。
　　方卓只用一句话就打动了IDG资本的中国区总裁熊晓鸽先生。
　　“你连挂号网都敢投，眼前的一点小忙又算什么？”
　　熊晓鸽被打动的想打人：“我……”
　　方卓不管什么我不我的，直接说道：“我给你十分钟，你了解下苹果的Ipod，同时，我会发一份我们易科这三天的销售报表给你，然后，要么你打回来，我们继续聊。”
　　“要么，你就等着易科的股份被不断稀释吧。”
　　啪。
　　电话直接挂断了。
　　方卓拍了张汇总表的照片，捣鼓了一会才发到熊晓鸽的邮箱。
　　随即，他把手机还给王风益。
　　王风益已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今天，就此时此刻，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这一幕才觉得上回那些风投输得不亏。
　　他深深叹息，带着三分期冀、两分紧张地问道：“老弟，你觉得熊总会打回来吗？”
　　“现在是证明熊晓鸽到底是不是一位优秀投资人的时刻了。”方卓淡淡地答道。
　　王风益愣住。
　　过了一会，他摇摇头：“我最近见的那些创业者要是有你一半的风采，我也特么的果断投了。”
　　王风益喝了一大口茶：“有的创业者竟然还想私下里给我回扣，哪像方老弟，全凭一张嘴，说得风投想流泪。”
　　旁边的虞红问道：“十分钟是不是时间太短了？万一他没打过来呢？”
　　“对于不同的投资人，谈一桩生意的时间是不同的，熊总这种人，十分钟足够确定意向。”方卓摩挲着下巴，“像王哥嘛，我给你十天时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
　　王风益不服气道：“我能差这么多？”
　　方卓说道：“因为，熊总只需要考虑到底有没有前途，确定意向之后我们就是要谈接下来怎么操作，王哥嘛，你还得捋一捋那些没有意义的顾虑。”
　　话音未落，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时间还没到十分钟。
　　方卓看了一眼来电，赞叹道：“熊总确实是一位优秀的投资人。”
　　电话按通。
　　“M1的利润空间不错，只是这个价位在国内还是太高。”熊晓鸽绝口不提先前的互怼，谈及刚刚看到的销售汇总。
　　“这个价位在美国呢？”方卓问了一句。
　　熊晓鸽点评道：“恰到好处。”
　　他又说道：“Ipod居然不支持微软系统，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别看又生气又挂电话说这说那的，刚才说的信息都已经钻到脑子里了。
　　方卓也心平气和地说道：“是啊，Ipod这样是自绝于大多数用户，但M1如果没有出现在这个时候，它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M1的出现可以让它的失误升级为错误。”
　　“M1在国内的专利只能在中国范围内受保护，想要进入美国市场，现在就要开始走PCT或者巴黎公约的程序，这样才能进入他国市场。”熊晓鸽说道，“另外，音乐播放器恐怕还会涉及歌曲版权的问题，你考虑过这一点么？”
　　方卓说道：“我昨晚联系律所让他们了解了这个事，说来也巧，我刚要做M1组建产品团队的时候买过三台支持mp3格式的播放器，其中有一台韩国公司帝盟生产的PMP300在99年就和美国唱片业协会RIAA打过这方面的官司。”
　　熊晓鸽关切地问道：“结果呢？”
　　“自然是PMP300赢了，可以正常上市销售，而且，这个品牌的厂商帝盟还反诉RIAA，说它试图阻止数字音乐市场的增长，这场反诉打了一年，最终RIAA和帝盟和解。”方卓娓娓道来。
　　熊晓鸽说道：“那很好，美国是判例法，即便碰见这方面的问题，有如此雷同的先例在前，我们也不怕打官司。”
　　方卓同意道：“不错，不过，美国市场还是得提前准备联系知名律所，以备不时之需。”
　　一转眼，易科董事长和IDG中国区总裁竟然聊起具体的事务流程，直让总裁办里的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
　　就好像上一秒还要战个痛快，下一秒已经开始煮茶论道，不是不能化干戈为玉帛，是这个速度有点过于快了……
　　这一通电话聊了许久，双方充分交换意见，讨论了M1在美国市场上的前途。
　　上午十点钟，电话才挂断。
　　“熊总真的愿意帮忙了？”王风益在旁边看了很久，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方卓奇怪地看了眼王风益，皱眉道：“王哥，我们已经开始聊M1进入美国市场后的策略了，你怎么还停在帮不帮的？”
　　王风益：“……”
　　苏薇抱着差不多的心情说道：“是你俩谈得实在太快，快得都不正常……”
　　“就当给你们上了一课吧，这一课的名字叫资本的软弱性。”方卓抿了口茶，“或者叫，成年人的理性，又或者……反正你们爱怎么叫都行。”
　　王风益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确实比熊晓鸽差一些，即便软弱，也软弱的不够当机立断。
　　他踌躇道：“方老弟，你这个真有搞头？”
　　方卓拍了拍副总经理的肩膀：“不急，你可以再看看，没事，不急的。”
　　王风益深吸一口气，感觉有被冒犯到。


###第10章 当当不一样
　　一位优秀的投资人应该理性，要能正确的判断项目前景，要能摒弃无用的个人情感，要能为公司的资本担负责任。
　　投资人就是要用钱+眼光来赚钱。
　　而一位优秀的公司老板嘛，那就是要把更多优秀的投资人聚集在身边。
　　IDG资本的熊晓鸽如果称不上优秀，行业内恐怕就没人敢称优秀了。
　　即便被方卓时不时拿来攻击他的“出售腾讯股份”，此时也有很多人认为这笔买卖很划算，当初的投入翻了8倍，这能有什么不满意呢？
　　简直要乐开花好吗？
　　然而，熊晓鸽没法欺骗自己的心，他相当相当看好腾讯的发展，已经十分后悔这一被外界称赞的举动。
　　现在，一个没有商业道德、人品堪忧、疑似欺诈过自己一次、有着行政背景的企业老板把一个十分有前景的项目又摆在眼前……
　　其实，众多周知，没有商业道德、人品堪忧、只是疑似欺诈种种因素和一个人取得成功并不冲突。
　　熊晓鸽有些欣赏方卓说过的话了。
　　——法律框架内。
　　法律框架内的成功不叫成功，那什么叫成功？
　　仅仅24号下午，从美国来华的IDG资本围绕着一个项目悄悄的运转开来。
　　产品想进入别国市场吃肉要做一些竞争前的准备，不然，很容易在一些关键时刻吃瘪。
　　IDG衡量了一下，认为走《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比PCT程序更适宜现在的状况——中国在85年就加入了这个合约，它的速度能快上很多。
　　熊晓鸽对方卓的判断很认同，现在是兵贵神速的阶段，苹果Ipod不可能一直这样罔顾广大的微软系统用户，就得趁着它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的咬上去。
　　所以，他也能理解方卓为什么能这样不要脸的找上门来，国内确实很难有比自己更了解其中门道的投资人。
　　10月底，申请巴黎公约的程序纳入专利事务所的工作安排，同时，易科科技进行了股权变更，套了香港和开曼群岛的马甲，设置VIE架构，方便进行更多的操作。
　　时隔两天，经过漫长旅程跨洋而来的包裹抵达了上海的恒隆23，它在高管会议上被当众打开。
　　“你们看，这就是苹果最新上线的Ipod，有比我们的M1更好吗？”
　　“许老师，你把它凿开，我们看看内部元件。”
　　方卓没有丝毫怜惜之情，下达了辣手摧花的指令。
　　今天的高管会议和第一次进行战略转向的会议范围不同，IDG资本派遣了一位精通美国事务的副总潘犇出席，今日资本则是徐新总裁亲自前来，这两家原本就是易科的股东。
　　申新的王风益嘛，他也有出席，就想再看清楚一些。
　　咚，咚，砰，砰。
　　一台Ipod被略显粗暴的拆开，而包裹里的另一台Ipod则和M1一起在会议室里被传阅比较。
　　“同样是东芝的1.8寸微硬盘，电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噢，芯片虽然被磨掉标志，但我看着很眼熟，我想想。”
　　许柯登当初为了设计M1，几乎尝试遍了全球主流的零件，他摩挲着竞品的元件，说道：“这是德州仪器的芯片！也不比我们的强！”
　　方卓微微点头，问道：“许老师，你再拿那一台好的听听歌，看看产品表现怎么样。”
　　许柯登接过徐新递过来的崭新Ipod，连上同样新购的苹果电脑，接入iTunes。
　　音乐传输的速度让他微微变了脸色，果然很快。
　　十分钟之后，反复比较的许柯登给出答案：“音质很白，这是解码芯片的通病，苹果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walkman的会好很多。”
　　“许老师，且不说支持的系统，你觉得Ipod比M1在产品上有更好的表现吗？”方卓平静地问道。
　　许柯登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伯仲之间，而且，我觉得我们的更漂亮。”
　　方卓打了个响指：“不错，漂亮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他又笑道：“就是不清楚美国市场接不接受我们的审美。”
　　IDG资本的潘犇把Ipod的内部零件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问了个问题：“苹果的这个轮盘和M1是一样的吗？”
　　“外观上有些相似，内里的解决方案不同，但用户用起来都能有快速找歌的效果。”许柯登替方卓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轮盘设计是我交大学生提交的，已经申请过专利。”
　　方卓补充道：“这个专利同样走巴黎公约的程序，递交到专利事务所那边了。”
　　潘犇点头，沉默着继续思索眼前一幕所代表的意义。
　　方卓扫了一圈，指着苹果电脑，说道：“诚然，Ipod还有个itunes的软件建设，这个承载数字音乐的平台可能也会有很大成果，可此时此刻，它对用户的吸引力因为操作系统的原因被大大削弱了。”
　　“如果，我们把M1定价为319美元，用户会为itunes多支付70美元去买iPod吗？”
　　“我认为，就算未来ipod登陆微软，用户也未必会。”
　　“这是题外话了，我要再明确一次，M1的价格将会对ipod展开冲击。”
　　方卓挥挥手，身后的投影放了张广告，上面有微软系统的标志，以及一句英文。
    〖A top-notch MP3 player that is cheaper than the iPod〗
　　（比Ipod更便宜的顶尖Mp3播放器）
　　从和熊晓鸽达成共识到现在，易科已经开始做了很多前瞻性工作，广告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务必要快准狠的杀入美国市场。
　　方卓说完这些，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新，问道：“徐总，你觉得呢？”
　　今日资本的总裁徐新不自觉看了眼旁边的王风益，这一趟亲自过来参加会议也是电话沟通后又了解数天的结果。
　　她露出复杂微妙的表情，叹道：“一当又一当，当当不一样，今日资本加入了。”
　　方卓率先鼓掌：“历史会证明今日资本的眼光，徐总不愧是优秀的投资人！”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气氛相当融洽。
　　今天不光是高管会议，也是股东会议，易科的股东及代表人悉数到场。
　　“那么，我这边再挑挑人，下周就亲自带队亲自前往纽约。”
　　方卓没有对陌生市场的胆怯，神色中只有对这千载难逢机会的跃跃欲试。
　　“咳，方老弟，我代表申新，看好这个项目。”仿佛被遗忘的王风益弱弱出声，自己已经沦落到老三了。
　　“好的。”方卓点了下头，继续说自己的事，“虞总留下来负责国内市场，那一口哑巴英语等下回练好了再一起出国，国内市场也很重要，M1要在P1上线前维持热度。”
　　虞红蹙眉应下，老板竟然有一口比自己流利得多的口语，这上哪说理去？
　　“许老师，P1的情况就看你了，如果Ipod有反击，P1的价格将会是又一个有力的武器。”方卓点人。
　　许柯登点头，P1的难度很小，只是在追求零件范围内的最好效果。
　　方卓继续安排工作，随着他的声音在恒隆23的会议室里回荡，出征海外的战役已经吹响了前进的号角。


###第11章 不约而同的低调
　　11月3号，上午九点，一辆黑色奥迪抵达昆山的经济技术开发区。
　　车内是易科的三位高管，方卓和职务上升了半级的虞红、孙琦。
　　本来市场总监虞红是负责南方市场的开拓和渠道发展，可因为公司紧急调整方向，她现在要负责全国范围内的市场。
　　至于孙琦，他是由产品总监许柯登介绍，短短一段时间就提拔上来，负责公司的供应链管理，这一回因为同样的原因，易科设立供应支持中心这个和产品平级的部门，他本人也由原先的供应副总升级为公司高级副总裁。
　　“这个工厂多久能开工？”
　　车子抵达目的地，方卓停下一路上都在聊的国内市场开拓，向沉默寡言的孙琦问了一句。
　　“最迟11月中旬，方总，我认为我们可以尝试在这里进行P1的组装，进一步降低成本。”孙琦答道。
　　方卓微微点头：“走，下车看看。”
　　昆山的这家工厂是效益不好在转卖机器，碰上正在寻找目标的孙琦，几次沟通后就顺利的买下，同时，还会很快引进新的生产线。
　　易科对这家工厂控股，原厂的副厂长则选择留了下来，再加上一些技术骨干，工厂的框架倒是没太受损害，保持着一定的生产力。
　　“您好您好，您就是方总吧？”
　　副厂长顾哲早就接到消息在厂门口等着，见到来人连忙上前握手问好。
　　三个人里和孙琦接触过，排除女士，年轻的有些过分的男人自然是这一行人中的大老板。
　　“顾厂长，以后就麻烦你了。”方卓笑容满面和顾哲握手，“想必孙总都和你介绍过公司情况，我呢，是外行，生产上有什么问题，你多提，我们不怕麻烦，就怕东西生产的不好。”
　　顾哲喜欢这种没有太过客套的见面，笑道：“是是，方总，这点您放心，我们都是熟手，也确认过机器、模具，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方卓说道，“咱参观参观厂区。”
　　工厂的厂区是租的，但合同年限还有不少年，连带着打包还算便宜了一些，主要是易科这边可以保留不少员工，原厂长很在意这一点。
　　厂区不开工，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但看起来很干净。
　　方卓三人在副厂长顾哲的引领下简单浏览了一遍，方卓和虞红都没多说什么话，反倒一路上沉默的孙琦变得健谈起来，一会聊聊员工们的待遇，一会聊聊新生产线的迫切要求。
　　就M1上线开售到现在的情况来看，原先制定的年底一万台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最近这几天单是直营门店就能有单日几十台的销量。
　　如果能维持这个态势，易科在年底即能取得大几百万的利润。
　　“方总，我安排好了午餐，今天气温有点低，咱边吃边聊？”副厂长顾哲笑着邀请道。
　　“顾厂长不用客气，其实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懂技术，我这趟过来就是看看咱这实地，也是露个面给你安安心。”方卓主动握了握副厂长的手，“我们做的产品是要铺往全国和海外市场的，可能顾厂长没听说过我，但我做事绝对敞亮。”
　　顾哲寒暄，执意要带三位领导去吃饭。
　　方卓拒绝了两次都不行，直到拿出行程安排又确认下午就有航班飞往广州，副厂长这才作罢。
　　一行人继续聊了聊生产线的事，直到上午十点半，孙琦留下来确认一些工作安排，方卓则和虞红直奔浦东国际机场，一同前往广州。
　　五家直营店，广州和上海有两家，虞红先前的工作也是集中在这一块，她在坐镇上海前还得过去部署部署。
　　方卓去广州是要视察一下挂号网在麻涌先买后抵的那块地皮，这个工作没法交给周辛，只能他自己来跑。
　　相较于易科亲力亲为的寻找优秀投资人、寻求IDG资本的帮助，地皮这里因为有打过招呼就行事方便得多，它按照计划将分成三期来做。
　　主要还是因为顾虑挂号网的账面资金，一次性搞太大只会浪费。
　　“你明天晚上就飞回来？是不是太赶了？”虞红候机的时候如此询问。
　　“分身乏术，我也无奈，明天晚上我还约了一个工行分行的副行长。”方卓满心思的事，“猎头推荐又做过背调，我想着把他拉来搞易支付，这个项目也缺人。”
　　虞红笑道：“怎么就觉得到处都缺人？副行长愿意来我们这种小公司？”
　　“就是到处都缺人，我恨不能把公司的人都掰成两半用。”方卓摇头，“人各有志，再说，挂号网给期权的，那个副行长又受排挤，我估计有戏。”
　　虞红还想再问，却见IDG资本负责对接这次项目的副总潘犇快步走来了。
　　从上海飞往广州，因为实在挤不开时间，潘犇干脆就约了在飞机上聊，彻底贯彻兵贵神速的执行力。
　　虞红对这一点很是佩服。
　　“方总，虞总。”潘犇打了招呼，伸手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我从23层过来的，这就差方总的签字了。”
　　方卓接过合同，公章是早晨自己接到电话授意苏薇在公司加盖的，这是IDG资本的追投合同，昨天已经过了律所审核。
　　虽然方卓给熊晓鸽打电话只是为了寻找事务上的帮助，可对方被打动后更愿意有资金上的捆绑而非单纯的人情。
　　这次的追投，IDG直接投入400万美元，几乎就能比拟上回在挂号网第二轮的投入。
　　今日资本的徐新知道金额后觉得自己这帮人真的是记吃不记打，然而，她也没太多犹豫，只是公司流程走得更慢一些。
　　“登机了，上去签。”
　　方卓简单翻了两页就听见广播通知。
　　“行。”潘犇不怕上了飞机还能跑掉。
　　这次IDG资本投资易科，也包括今日资本、申新创投，三家都算天使轮，但不约而同的都没打算公布消息，这一点也和易科有着默契。
　　易科希望行事低调，M1杀入海外市场不知结果能究竟如何，宣传融资未必对之后有利。
　　IDG、今日资本和申新创投嘛，他们则觉得圈内名声……也不能说名声，圈内颜面吧，得顾及一下。
　　有些事就算做了，也不必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也就在今日资本同样走流程下了决定的时候，徐新还接到媒体的采访，让讲一讲今日资本和挂号网的投资内情。
　　这就很奇妙了。
　　新一轮的机遇已经摆在眼前，别人还在纠结于过往，偏偏徐新又不能说出追投的事，她只好昧着良心的轻微表达曾经的不满。
　　很轻很微很曾经的那种。


###第12章 争分夺秒
　　“方总的字真漂亮，刚劲有力。”
　　从上海飞往广州的航班上，IDG资本的副总潘犇眼看合同签订没出什么幺蛾子，忍不住赞了一句看到的签名。
　　“还有进步的空间。”方卓的微微一笑有种中国式的自承。
　　虞红坐在最外面的座位，听见这样的对话，闲聊道：“潘总猜猜方总从你们风投那里拿到的那笔改善生活费，第一样花费花在哪了？”
　　即便IDG和易科的二次合作颇有些天雷勾动地火，然而，潘犇听到这样的话，听到“改善生活费”还是有点不自在，他不好扫兴，思索了一会，说道：“给别人买礼物？”
　　虞红笑眯眯地说道：“方总给别人买礼物不用花自己的钱。”
　　她揭晓答案道：“就刚才他签字时用的一支万宝龙钢笔，那是他拿到钱后买下的东西，3000块钱！”
　　虞大总监继续吐槽道：“方总平日里见着人就让他们有钱买房，真正他自己手里有钱了，就买了一支钢笔！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租在我买房的小区。”
　　潘犇对钢笔不懂，但他知道那笔售出少量股份的“改善生活费”足有一百万，忍不住追问道：“除了钢笔，还买了什么？”
　　虞红摇摇头，她是因为老板刚买钢笔时的炫耀才知道这笔消费，没问过后续。
　　“银行卡给我妈了，这笔钱清清白白，我让她随便花，但我估摸着她能花掉的很有限，大概率还是就存在银行。”方卓露出一个笑容，解答了两人探寻的目光。
　　作为一家知名风投机构的副总，潘犇发表了意见：“我觉得方总建议大家买房是正确的，国内房价必将有个长线的攀升，这是经济发展带动的必然结果，阿姨存在银行反而未必能跑赢通胀。”
　　方卓称赞道：“你说得对。”
　　他继续说道：“但我妈手里有这样一笔钱会比我给她买了一套房开心。”
　　潘犇一愣，由衷地说道：“是这样。”
　　云层之上的客机忽然有些颠簸，谈话中断，三个人都屏气凝神了一下，不过，客机很快稳定下来，大概刚才是遇到了气流。
　　“方总，我们同事汇总了一些苹果的信息。”潘犇的注意力回转到公事，这一趟跟着方卓出行就是为了双方紧锣密鼓的交换信息和想法，“微软前两年曾经向苹果投资了1.5亿美元，你觉得音乐播放器的市场反应如果有所起色，微软会不会促进Ipod对系统的支持？”
　　“1.5亿美元有投票权吗？”方卓问道。
　　潘犇翻了翻资料，摇头道：“没有。”
　　“这很正常，乔布斯已经被公司赶走过一次，不会轻易再把投票权交出来，这个交易不用想太深，乔布斯的控制欲很强。”方卓笃定地说道，“他会更改系统的兼容，但不会因为微软，而是因为用户。”
　　潘犇心里有些好笑，说得好像你对乔布斯很熟的样子。
　　他问道：“方总，你觉得我们要不要也像苹果那样开发一个音乐管理软件？”
　　“iTunes是个很好的应用，但我认为我们暂时不宜分散精力，M1相较于Ipod只有两点优势，系统和便宜。”方卓认真思考过这件事，“能把这两点的优势发挥出来才是正理。”
　　“仓促开发这个软件只会被拿来和iTunes比较，反而一看就是劣势。”
　　“现在没有这个软件，我们还可以说M1比Ipod便宜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空间的让利，不管消费者信不信，总得有个说辞，难道让他们觉得硬件上比不过吗？”
　　“如果说，我们的M1卖得不错，有了一定的用户量，那再顺势推出线上软件，这对用户反而成了意外之喜。”
　　方卓侃侃而谈：“美国市场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韩国的帝盟和美国唱片业协会打官司是硬件上的官司打赢了，iTunes这种软件上的官司也不会少的，可以先看看它的处理，让它顶在前面。”
　　潘犇不知道方总说得对不对，他是搞投资的，不是研究市场的，但看着方卓的神色语态就有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不过……
　　他忽然转念一想，之前的风投吃亏是不是吃在这上面？
　　方卓不知道这位副总心里的想法，继续就着iTunes往下聊数字音乐的发展趋势，不管软件吃不吃官司，这个发展已经被证明过一次，他自然相当看好。
　　但是，易科的体量太小，能把硬件上的钱赚到就很不错了，美国市场上并非没有其它音乐管理软件，但用户对此的反馈普遍是很烂、不好用。
　　易科想要开发一款简单、容易上手、得到用户认可的软件并非易事，最方便的方法当然是临摹苹果OSX系统上的iTunes，但这是极大概率吃官司的事。
　　就算要模仿，那也得赚够赔偿费才能模仿。
　　或者，看看市面上有没有现成的软件可以收购。
　　方卓心中转着诸多念头，这一次的海外市场竞争是在计划之外的，因为实在没想到苹果会露出这样的破绽，也因为M1的现货，这才能尝试进攻。
　　“我昨天还检索到美国市场上的消息，Napster网站和唱片业协会的官司以后者胜出而结束，Napster就是一家旨在免费分享音乐的网站。”
　　“美国的市场上，数字音乐必然要越来越重视版权，音乐软件和版权授权是个未来的趋势，潘总，如果我是你，我会让IDG多关注这方面的创业公司，它必然会是一个大的市场。”
　　方卓真诚地说道。
　　潘犇苦笑一声：“方总，恐怕我是没法说服IDG资本在美方的投资业务。”
　　“哦？”方卓转了转眼珠，继续真诚地说道，“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到潘总是个做实事的人，既然在IDG施展不开拳脚，那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易科呢？”
　　潘犇：“？”
　　闭目养神的虞红忍不住睁开了眼，好嘛，挖起来了！
　　“方总，看来易科确实很缺人才。”潘犇被袭击的有点措手不及。
　　方卓笑道：“确实，所以啊，这种时候，易科给人才的待遇相当不错。”
　　潘犇忍不住想起总裁熊晓鸽告诫自己的话，说方卓这人没有商业道德，要注意不要被坑……这，好像是有点没商业道德。
　　“潘总，我做事绝不会坑自家伙伴和朋友，不信你问问易科公司里的人，都和我处得很好，有人要是和我都处不好，那就得找找他自己的原因了。”方卓自信地说道。
　　潘犇腹诽，真的绝不会坑自家伙伴吗？熊总又怎么说？
　　方卓仿佛知道这位IDG副总心里的想法，笑道：“你别看熊总之前和我有些不愉快，可实际上，我们私底下还是彼此欣赏的，不然，也不会有这次的合作。”
　　嗯……真的假的？
　　潘犇的心中想法忽然有点被动摇，没准这俩人真的相互欣赏呢。
　　“这份邀请有很长的期限，潘总可以看看易科的发展再做决定。”方卓点到为止。
　　潘犇出于礼貌的道了声谢，但他对IDG资本仍然有着商业道德上的忠诚，没什么跳槽的心思。
　　方卓喝了口水，和潘副总换了个位置，开始争分夺秒的和虞红聊国内市场的发展。
　　目前这个阶段对美国市场的展望是赚一笔Ipod没反应过来的硬件快钱，还不知道最终走向如何的情况下，易科仍旧以国内市场为基本盘。
　　一直到航班飞抵广州白云国际机场，易科总裁和市场总监的谈话才宣告结束，只是，方卓仍旧有些放心不下虞红，嘱咐她有事多和自己联系，实在需要当机立断的则要做好背锅的准备。
　　三人抵达机场后就分成两组，方卓带着潘犇前往饭局，虞红则是要调整易科在南方市场的部署。
　　如果不出意外，方卓下回见虞红得是从海外归来，那时候，M1的美国之行就应该能分出个成败。
　　“方总，我邮箱里收到了更多的消息。”
　　“咱路上说，今天晚上稍微应酬一下，潘总，你多适应适应。”
　　潘犇有点没太明白方卓话里的意思。
　　然而，晚上饭局，他倒是有些见识到方卓的和光同尘。
　　不管是先前流传于媒体新闻上的挂号网、风投之争，还是最近上手负责易科与IDG的联络接触，潘犇对于方卓的印象是有些笼统的“精英创业者”“互联网弄潮儿”。
　　甚至，人家用一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都不是装相，是真能写出一手漂亮的钢笔字。
　　可晚上的饭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酣耳热，称兄道弟，这还是那个飞机上对美国数字音乐市场侃侃而谈的方总吗？
　　如此一天之内的截然不同真的有点惊住了潘犇。
　　饭局收场很晚，方卓喝了不少，以真实的酒量拒绝了第三方合作公司、中标施工单位的进一步消遣。
　　到了第二天，潘犇又跟着方卓前往了挂号网购入的地皮，这里已经开始有第一期的简单施工，整个场地还看不出什么东西。
　　潘犇就在方卓身边，这一回不再听着他对互联网和音乐结合趋势的判断、对苹果公司应对的考量、对M1供应链的严肃要求……
　　就是听听他聊挂号网的“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上回和郑组长一起见面的饭局、领导到挂号网的视察留字。
　　人家也就吃这一套，双方聊得很开心。
　　中午饭局又是酒、烟、关系、项目，双方依旧开心。
　　晚上时间，饭局三番战，与前两次不同的是多了生面孔，不变的是酒酣耳热，称兄道弟。
　　几乎就是以酒味结束了第二天对麻涌的视察，第三天上午，方卓酒醒后带着潘犇匆匆登上返申的航班。
　　“终于可以走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得专门有人来做，不管易科还是挂号网，都缺人，各种各样的人。”方卓在飞机上仿佛还有酒味，神色之间也难掩疲惫。
　　“方总处事真是游刃有余。”潘犇发出这样的感叹。
　　“没办法，生活所迫，所以，你们这些风投也看看，挂号网是没在积极寻找出路吗？”方卓些微抱怨，“要不是政策有变，我能受你们风投那鸟气？”
　　潘犇仿佛真的施加了鸟气一样的给出歉意。
　　“都不容易，我这已经不错了。”方卓话锋一转，“这边托了些行政上的关系，但本地的隔着一层，挂号网现在又经不住什么风波，大家都体面一点最好。”
　　潘犇点头，确实，挂号网属于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也难怪方总这两天要有这样的姿态。
　　“这边多耽搁了一个晚上，今天原本就推迟的一顿饭又得到晚上了，潘总，咱们差不多后天就能启程去纽约。”方卓盘点自己的行程。
　　“没问题，方总今天晚上的饭局是？”潘犇问道。
　　“约了一位副行长，看看能不能加到项目团队里，猎头已经沟通好几次，对方应该是挺有兴趣。”方卓露齿一笑。
　　潘犇考虑了一下易科的部门结构，奇怪道：“是要方便开拓银行信贷？”
　　“不，是考虑一点金融的小创新，有专业人士加起来会比较靠谱，方便推进度。”方卓稍微委婉地说道。
　　“那晚上我回去确认一下美国那边的IDG对接，晚上就不陪着方总了。”潘犇如此说道。
　　方卓笑道：“那你可能会错过历史性的团队组建。”
　　潘犇已经发觉这位年轻总裁时不时也会讲一些大话，调侃道：“我相信方总身上的历史性时刻还会有很多，少了一个不打紧，我等下一个就是。”
　　方卓颔首，没有多说这个试图推进的易支付有可能是革新支付体系的一小块基石。
　　易科的产品战略调整确实一下子打乱了他的不少安排，为了出国后少听见坏消息，方卓只能这样忙前忙后的逐一确定重要事项。
　　一位工行副行长对于团队不完善的易支付来说真是极其难得的拼图。
　　“潘总，那就明天见，我在恒隆23等你。”
　　方卓抵达上海后挥手告别潘犇，在后者的视线下急匆匆的钻进车内，一如这些天里围绕M1出海的数家公司的争分夺秒。


###第13章 拼图
　　11月5号，傍晚的上海很迷人。
　　薛轩坐在港式茶餐厅的临窗位置，心情不是很好，不仅是因为对方一再推迟约见的时间，还因为这顿确定的晚餐又迟到了。
　　作为工行分行的副行长，薛轩也是有脾气的，只是，连猎头都能摸着门路的给自己打电话，那自己恶劣的工作情况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薛轩微微摇头，要不是听猎头说了个对方刚有大领导视察的消息，他不会再赴这次约。
　　主要，不光连番推迟显得没诚意，这家挂号网也没前途啊。
　　薛轩查过了挂号网的情况，要是行业政策没明朗前还行，现在嘛……它并没有适合自己的职位。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一个颇有辨识度的青年快步的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薛行长，不好意思，这两天来回飞，今天也是才到上海。”
　　薛轩笑着和来人握手：“不碍事，能理解，企业嘛，不像我们银行里那么清闲。”
　　虽然没打算去这个挂号网，但也不打算得罪人，像方卓这种这么年轻就搞这么大摊子的总裁能一般么？
　　“薛行长点菜了么？这家港式茶餐厅确实比较正宗，没想到薛行长也喜欢吃。”方卓笑道。
　　今天的餐厅是薛轩定的，本来第一回的约饭见面是挂号网定地方，可连续推迟后就遵从副行长的意见选了地。
　　薛轩笑了笑，简单地说道：“没点呢。”
　　方卓点了数道菜，又把菜单递给薛轩，但对方推辞，他略一沉吟的又点了几道便示意没有其他客人了。
　　“说起来，也是有缘，上个月，我还见过贵行的刘行长，没成想，这转眼我就和他的得力帮手悄悄吃饭。”
　　薛轩脸色微微变化，作为一个副行长，他能受谁打压呢？
　　方卓说着“悄悄吃饭”，口吻语气却光明正大得很，继续往下说道：“不过，刘行长估计也不会太怪我，咱们这个社会发展快得很，人才就是哪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就去哪。”
　　薛轩还是笑笑，觉得这位年轻总裁有些不着调。
　　“薛行长，我估计猎头那边和你说得不太明白，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懂我们要做的业务是什么。”方卓观察了下对面这位重磅人才的表情，换了个单刀直入的方式，“挂号网成立了一个用来打通线上业务和用户消费的部门。”
　　茶餐厅开始上菜。
　　薛轩没想到对方还没开始酒过三巡便聊起重点，终于开口说道：“确实，我也很意外，挂号网好像没有适合我的位置？”
　　他看了眼方卓，忽然沉吟道：“等等，方总，什么叫打通线上业务和用户消费？”
　　副行长在“打通”这个词上用了重音。
　　“患者在家用电脑挂号，通过电脑支付费用，直接抵达医院看病。”方卓举了个例子。
　　线上支付对于此时的人来说，绝对是新鲜又超前的玩意。
　　尤其，一位银行副行长更能体会其中的开天辟地，他简单思索了一下就下意识的又惊又怒。
　　“你、你这个……”
　　薛轩变了脸色，后半句指责却噎在嘴里。
　　方卓注意到却继续举例：“病患通过电脑买药，通过电脑付费，药品直接通过快递送到家。”
　　“这是挂号网方便直接展开的线上业务，我们暂时没有评估它的拓展范围，但我个人相信它可以成为建设信息化社会的一环。”
　　“什么叫信息化呢？”
　　“一整套业务流程全都可以通过网络来完成，这就是信息化。”
　　薛轩自顾自倒了杯酒，沉重地说道：“方总，你确定你这样做不违背国家法律吗？没有破坏银行支付体系吗？你、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说这个……”
　　“我说说又不犯法。”方卓笑吟吟地说道，“薛行长不必这么悲观，按照我的经验，就算有领导觉得不妥，这个也只是叫停而已，互联网是个新兴行业，稍微有点出格没什么的。”
　　薛轩忍不住结合了解到的挂号网消息，嘲讽道：“方总倒是经验丰富。”
　　“其实，我也不是乱来的，线上支付并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美国市场上已经有所发展，薛行长不信可以回家查查PayPal。”方卓抬杯敬了敬酒，“只是，薛行长现在仍然是站在银行的立场上在看这件事，如果你抛开这个立场，站在消费者的角度来看呢？”
　　薛轩反驳道：“就算开展这个业务，也应该是银行来开展。”
　　“银行愿意开展吗？退一万步，银行试图发展这个业务，按照薛行长对银行内部的了解，它需要多久？又需要多少反反复复？”方卓问道。
　　薛轩沉默了，按照他的了解，银行……很难办成，光是一家银行内部就各种纠葛，何况是那么多家银行。
　　“民营经济有时候就像是一条鲶鱼。”方卓看到对方对这个比喻的茫然，解释道，“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但这种鱼捕回来的路上容易窒息而死，他们尝试很多办法，发现放一条以沙丁为食的鲶鱼会让它们四散躲避，沙丁鱼不挤在一起缺氧就能活着回到港口。”
　　薛轩细细思量，要按照这个说法，易支付还真特娘的是以银行为食，比喻恰如其分！
　　“要不怎么说民营激发活力呢，可不就是这样尝鲜的激发么？”方卓又说道，“领导们是乐于见到互联网发展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薛轩皱眉，对方提到领导倒是不让自己意外，可这玩意保证到最后要是出了事，背锅的能是谁？
　　作为副行长，他对于背锅这种事情很熟悉了。
　　何必蹚这个浑水？
　　随便去个其它企业，一样能发展的不错。
　　“薛行长现在一年到手多少收入？”方卓问了个突兀的问题。
　　薛轩迟疑道：“差不多15万吧。”
　　他能猜到这位年轻总裁接下来要说的话，无非就是摆待遇，可银行收入不仅仅是账面上的，挂号网这方面不会有太大的竞争力。
　　“那如果来我这边，收入翻一番。”方卓说道。
　　薛轩刚想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就被接下来的话给击碎了。
　　“一年70万。”
　　薛轩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如果自己没记错，刚才说的是15万，这位总裁翻一番的计算方式有点不一样。
　　“再加30万左右的项目奖金和公司期权。”
　　“我看过薛行长的履历，35岁晋升分行副行长，能力相当强。”
　　“实不相瞒，我认为这样年富力强的时候不应该被约束在你那样的环境里。”
　　方卓点了点对方的处境，继续说道：“刚才我说换到消费者的角度，现在，我得说，换到企业的角度，如果能做成这样的支付方式，最低也是奔着上市去。”
　　“再高，那对社会的推动和改变远不是一个分行副行长所能比拟的。”
　　“薛行长，你说呢？”
　　方卓伸手倒了杯鲜榨的果汁，等待对面的答复，这种项目的招聘很难摆出什么具体的事实，因为都还没做出来，就是看预期看决心。
　　也一如之前和熊晓鸽的沟通，并不需要太久，双方都知道情况，有没有决心做，看不看好预期，这是关键。
　　“其实，我是33，当初家里年龄多报了两岁。”薛轩缓缓开口。
　　方卓咽下果汁，称赞道：“薛行长真是年轻有为。”
　　“据我所知，挂号网的营收情况并不是很乐观。”薛轩离奇的没对这种夸赞感觉不对，提出了一个疑问。
　　“对的，因为挂号网是在做一个长期事业，事实上，薛行长不用太把支付部门和挂号网多联在一起，更多把它当作一个支付的应用场景就好。”方卓详细解答道，“不知道薛行长知不知道我手上还有一家易科公司在做音乐播放器，如果条件允许，挂号网将会转由易科控股。”
　　“如果易科控股有程序上的难题，那么，这个支付部门将会独立出来，背后仍旧会有易科的支持。”
　　薛轩恍然，挂不得是叫易支付。
　　他由衷地说道：“我能感觉到方总的诚意，可这个事，我还得考虑考虑。”
　　“没问题，薛行长。”方卓爽快地说道，“过两天我要去美国主持产品的市场铺设，如果第一时间联系不到我，挂号网的副总裁周辛那里也可以联系，我和他聊过易支付的情况。”
　　薛轩点点头，方总的诚意就像他的外貌一样闪耀。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能做到工行副行长这个位置已经是机缘巧合得到提携，再往上真得很难了，尤其，现在的行长还看自己不顺眼，就算有着一个副行长的位置也十分憋屈。
　　跳出来开拓一番事业才是男人应做的事。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方总，如果这个项目被喊停了呢？”
　　“如果是第一年喊停，薛行长的收入不会少一分钱，这个可以写进合同里。”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之后喊停，我们视具体的情况而定，毕竟是企业，不像银行里有编制，另外，易科也是一家很有潜力的成长型公司。”
　　薛轩现在觉得年轻总裁说得每一句话都自带诚意，确实嘛，能保障一年已经很够意思了。
　　“方总真是有魄力。”
　　“这种开拓性的事业，没有魄力也没办法，都是被逼的。”方卓乐呵呵的话锋一转，“可很多时候，民营经济的奇迹就是被逼出来的。”
　　薛轩点点头，心中有所倾向，好奇问了问刚才听到的易科情况。
　　方卓也乐于聊聊手上正当紧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市场发展以及另一方美国巨头苹果所露出的破绽。
　　薛轩不懂这方面，可听着还真觉得挺不赖，这又是一桩很有魄力的事，认为自己的产品好，认为对手有破绽，真就越洋跨海的进攻美国市场，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这顿晚餐没吃太久，方卓把意思表达清楚，薛轩则需要一些独自思索的时间。
　　※※※
　　时隔两天，易科科技奔赴纽约的八人团队在上海国际机场候机，这一批人有老员工，也有临时招进来的，后续还会有一些员工在解决签证问题后陆续前往。
　　“熊总有没有什么特别指示？”
　　方卓翻着报纸，和旁边的潘犇闲聊。
　　“熊总就让我一切以方总的意见为准，说你是搞市场的，我是纯粹外行，不要瞎说话。”潘犇诚恳地说道。
　　“嗯，熊总真是优秀的投资人。”方卓夸道。
　　没等潘犇说话，方卓的手机响了，他眼睛一亮，按通电话：“薛行长，你要是再晚一会，我上了飞机可就关机了。”
　　“方总，我这边考虑清楚了。”薛轩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认为薛行长做了个对的选择。”方卓发自内心的喜悦，“那等薛行长这边走好程序，易支付随时欢迎薛总监的入职。”
　　电话结束。
　　潘犇听到单方面的聊天，猜到大致内容，恭喜道：“方总一定是又招到一位事业上的好伙伴。”
　　“哈哈，对，相当好。”方卓笑完又问道，“潘总考虑的怎么样了？”
　　潘犇哭笑不得，他压根就没考虑。
　　“风投看似一直活跃在市场，实则是半个局外人，国内经济蓬勃发展，找到一个优质赛道做出一番事业，这种成就感难道潘总就不动心？”方卓问道。
　　“那这趟美国之行就看看到底是不是优质赛道。”潘犇进攻式防守。
　　方卓颔首，那反而简单了。
　　上海飞往纽约的航班需要十五个小时，易科的六个人是公司订票的经济舱，方卓的机票则是IDG给订的商务舱。
　　方卓和有些紧张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才落座商务舱。
　　“咦，潘总，你这就不地道了，当着M1老板的面拿出一个walkman，好家伙，打击到我了。”
　　潘犇摇摇头：“我爱人比较喜欢唱歌，这里都是她翻唱的歌曲。”
　　方卓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把狗粮。
　　“羡慕，索尼其实真把walkman做得不错，就是战略上犯了错误。”
　　就在这时，右前方座位上的一位乘客回头看了看后面聊天的两人，问了句。
　　“这位先生为什么认为索尼犯下了战略错误？”
　　方卓和潘犇一起看向对方，尽管也是普通话，可这发音显得很怪异，非日即韩。


###第14章 云层上的小论
　　“鄙人是索尼EMCS的电子设计部次长，田中実（shí）。”
　　“我的中文名叫田忠实。”
　　“很有幸，这位先生手中的walkman或许有我的一份设计功劳。”
　　商务舱里的一位中年男士眼见刚才对索尼做出批评的两人没有回应自己的问题，主动介绍身份。
　　随后，他笑道：“不是有意打扰，确实心有迫切，想听听先生的看法。”
　　这个年代能坐商务舱的多少有些不一样，更何况这个航班的目的地是纽约，田中実的态度很谦逊，但他心里对于索尼是很认可和自豪的。
　　方卓有点意外，这么近的位置就有位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而且，就是索尼的。
　　他微微一笑，没打算多和对方纠葛：“只是随便说说，田中次长不用当真。”
　　虽然听起来的音节都一样，但日本人的姓氏是田中而非田，次长的自称嘛，国内的分公司可能不会采用这样的叫法，这位大概还是位索尼本土的中层。
　　至于索尼EMCS就不清楚是职能部门还是子公司了。
　　方卓心里简单判断了下对方的情况。
　　“这位先生但说无妨，不用顾及我在索尼。”田中実有些执拗，古怪口音加上书面用语显得颇有怪异，他冲着方卓说道，“真理愈辩愈明。”
　　“索尼是家很伟大的公司，我刚才只是在打趣朋友，田中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方卓稍微侧头，有点无奈的对田中実说道。
　　田中実谦虚地说道：“不不不，先生刚才是很认真的。”
　　说一次是态度诚恳，连说三次就是骨子里傲慢了。
　　方卓对于一点比较奇怪，为什么这位语气上还能有这种独特的谦逊感。
　　他彬彬有礼地说道：“既然田中先生非要我说，那我就随便说说一己之见，有谬误的地方万望田中先生不要在意。”
　　一旁的潘犇低声问空姐要了三杯咖啡，一边关掉手里的walkman导火索，一边饶有兴趣的观看这一幕，他心里略有些遗憾，应该飞到一半的时候再拿出来随身听，那样旅途才不会寂寞。
　　方卓依旧很有礼貌地说道：“我个人很佩服索尼公司，也很喜欢盛田昭夫先生，看过他的不少书。”
　　田中実听到“盛田昭夫”这个索尼创始人的名字便变得肃然起敬，最起码，表情上是如此。
　　然而，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变了脸色。
　　方卓悠悠地说道：“要说索尼的战略问题，那就要先说说日本和美国的半导体之争，很遗憾，日本输掉了这场堪称国运之争的高精尖竞争。”
　　索尼最开始发家的就是因晶体管而来的收音机，随后还有集成电路和半导体民用化的电视机等家用电器以及计算器等电子产品。
　　十五年前，日本占领了世界上超过50%的半导体市场。
　　然后，美国开始出现日本威胁论以及对日半导体芯片企业的反倾销关税，它扶植韩国一起在这场竞争中直接重塑了全球的半导体产业链。
　　可以说，这是任何一个了解这段历史的日本人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潘犇不太了解这方面的历史，但他清晰的看到田中実的脸色变化，明白方总裁大概就是瞄着人家痛处使劲戳的。
　　田中実轻轻吸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至少，我们曾经争过，中国还没有进场的资格。”
　　方卓微微一笑，冲着潘犇用上海话说道：“他急了。”
　　田中実的脸色变黑，他能听懂上海话！
　　方卓注意到神情，心里嘀咕，这位田中不会还懂方言吧？难道不是索尼本土的？
　　田中実抚平心绪，开口致歉道：“不好意思，是我激动了，冒犯先生，很抱歉。”
　　“田中先生也没有说错，就好像日本当年花了十年时间把半导体产业国产化一样，中国也必然会有这个历程，我只是对日本学习十年、超越十年、没落十年的产业史有所感慨罢了。”方卓刚才固然有刻意对准痛处，但感慨也是真的，日美两国的半导体产业竞争着实精彩。
　　田中実脸色缓和，真诚地说道：“还请先生指教。”
　　客机已经起飞，白云之上，一场小小的探讨也引来隔壁一对夫妇的耳朵。
　　方卓抿了口咖啡，点点头，颇有兴致地说道：“这场技术争端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绵延至今的，日本当初在半导体产业战略上更多的是押注模拟电路，美国则是选择数字电路。”
　　“这种情况下，索尼的模拟器件太出色了，拿它的电视产品来说吧，一直在坚持做映像管技术，但今年液晶电视的上市有没有让索尼惊醒呢？”
　　方卓笑着问了一句。
　　田中実脸色凝重，难以回答，他家里刚刚买了一台液晶电视。
　　“电视是索尼一个比较重要的产品线，液晶电视对于索尼的冲击在这两年里肯定会越来越大。”
　　“刚才田中先生说自己是电子设计部的，参与过walkman的设计是吧？”
　　“这个当然也是索尼独步天下的产品，可是，据我所知，上个月在美国有家苹果公司发布了一款支持mp3格式的Ipod，田中先生知道吗？”
　　“说来也巧，我看Ipod的发布会也多次提及‘数字’音乐的发展。”
　　“这一次，索尼是像坚持CRT映像管技术一样的坚持walkman，还是要积极转向这种基于互联网的数字音乐播放器呢？”
　　方卓如此询问。
　　田中実看了眼潘犇桌上的walkman，缓缓开口道：“我有注意到那款Ipod，可是，据公司的人评估，它不可能击败walkman。”
　　他诉说自己的理由：“它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法为用户提供高音质，还有，它的使用时间也少于我们的walkman，价格上更是颇为昂贵。”
　　“而且，索尼音乐拥有着世界上最多的音乐版权。”
　　“或许，Ipod会有一定的市场，但它不可能击败walkman，无法取代已经畅销了二十年的经典产品。”
　　田中実的声音很笃定。
　　方卓似赞非赞：“是啊，walkman已经畅销二十年之久，真是久啊。”
　　他双手稍微合十：“一点胡言乱语，田中先生不必挂怀，只是我的瞎想罢了。”
　　田中実认真地说道：“先生见解不凡，不知道怎么称呼？”
　　“免贵姓方。”方卓微笑，“这一趟是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不一样的景色。”
　　田中実感激地说道：“方先生的话令我惊讶，希望以后能有合作的机会。”
　　方卓含笑颔首，客套道：“希望有这么一天。”
　　索尼的田中次长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喝了口凉下来的咖啡，他自顾自坐了一会，试图平静情绪，可那句“真是久啊”却像是阴云一样布满心头。
　　“方总怎么还懂这些？涉猎真广啊。”潘犇打开walkman听了半首歌才用上海话对方卓说道。
　　“有时候和许总监聊天，他懂这些，科班出身嘛，我听多了也明白点，主要是觉得有意思。”方卓也用上海话回答，然而，瞧见田中実的脸稍微侧了侧。
　　方卓想了想，用粤语说道：“这小日本好像能听懂上海话，咱换一种。”
　　潘犇茫然的看着方卓，依旧用上海话说道：“呃，方总，我不懂粤语啊。”
　　方卓：“……你听歌吧。”
　　风投这种时常天南地北考察项目的人难道不该多掌握几门主流方言？
　　潘犇苦笑摇头，干脆也就听起媳妇专门录给自己的歌。
　　田中実失望的翻开书，这位方先生肯定不是如他所说的出来看看景色，先不管对形势判断的对不对吧，如此关心和思考就不是生活工作中常见的人。
　　而且，索尼在电视方面确实压力很大，关于mp3的讨论也很多，自己这一趟去纽约就肩负着多了解Ipod的任务，如果有必要，索尼音乐将对苹果的iTunes发起调查和诉讼。
　　上海飞往纽约的航班很久。
　　田中実中途试图多了解了解后面座上方先生的来历，然而，即便找机会交换名片，他也给出一个身上没带的理由，倒是旁边那个普普通通年纪稍大的男人给了张风投IDG的名片。
　　IDG？
　　方先生难道也是投资机构的人才么？
　　倒也有可能，可他话里提到的“科班出身”的“许总监”又是什么人呢？
　　田中実难耐好奇，终于又在临下机时和对方交换了号码。
　　等到下机，他才发现原来不只是两个人，另外一群人尊敬的簇拥着这位方先生离开，架势上倒有几分山口组的意思了——当然，这群人的神色证明他们是比较生涩且好奇的，必然不是社团组织。
　　到了停车场，田中実又目睹着这群人被三辆车接走，方先生临下车前似乎对自己的目光若有所觉，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因为这个目光，田中実谦逊的朝着那个方向鞠了一躬，可随着车辆的驶离，他又有些痛恨自己民族的礼仪。
　　“走吧，渡边君，我们直接去公司。”
　　※※※
　　“方总，这一路我快憋死了。”
　　“下回学学粤语，应用还挺广的。”
　　方卓接过潘犇递过来的矿泉水，调侃道。
　　潘犇摇摇头，谁能想到飞机上能有这么一出呢，不过，方总也是鸡贼，说起竞争也是提Ipod，不知道那位田中実会不会把方总当作想来美国要授权的经销商。
　　他放下车窗，说道：“咱们在纽约对接的是我们IDG的全球高级副总裁史密斯，他能提供一定的帮助和便利，M1在美国的一些手续也是经过史密斯。”
　　“噢，史总，要不要对他表示表示？”方卓询问。
　　“咳，咳，方总，我是IDG的人，这个事你就不要问我了。”潘犇尴尬地说道。
　　方卓严肃道：“潘总，老熊把你借给我就是让你暂时当我的人，你现在跟我是一边的，明白么？你得体会领导的心思啊，这史密斯又不管你在IDG中国区的升迁，你得帮我一起把老熊也期盼的事业做好。”
　　潘犇叹了口气：“那我来送吧。”
　　“你看你这人。”方卓随手去掉自己手腕上的表就要往潘犇的手腕上戴，“特别感谢潘总对我们创业者的体恤，创业不容易啊。”
　　潘犇哭笑不得的抽掉手：“方总就别和我来这个了，咱们这趟就抓紧看看怎么做市场吧。”
　　方卓一笑，重新戴回手表，这还是小周送给自己的礼物，别看那家伙闷闷的，有时候还挺会来事。
　　“其实，我们的竞争策略已经很清晰了，更适用的系统+更低廉的价格。”方卓看了眼窗外黯淡的天色，“M1手续齐全后，史密斯能不能为我们介绍合适的渠道？”
　　“当然，现在我想看看Ipod的市场表现调研，IDG有吗？还是有什么靠谱的机构研究报告？”
　　“还有，苹果是怎么应对诉讼，它的iTunes可是直接导入歌曲的，版权方面是向哪几家公司买的授权。”
　　“再看看用户的口碑反馈是什么样。”
　　方卓随口一说就是诸多问题。
　　潘犇连忙打开手机一一记下来，然后说道：“明天下午约的史密斯，我们今晚先调调时差。”
　　“嗯，没问题。”方卓飞机上睡了好几个小时，这会没有丝毫困意，他把自己这边的车窗也放下，使劲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蓦然想起很久前听过的一个问题，嘿然道，“这空气也不香甜啊。”
　　“什么？”潘犇没听清。
　　“我说这月亮也不圆。”方卓指了指已经挂在天空的月亮。
　　潘犇笑了笑，知道方总是在开玩笑。
　　三辆车抵达下榻酒店，方卓先和一同来的七位员工重申了下纪律，又和这群人中的杨琬副总聊了几句才一起用了晚餐后回到房间。
　　时间还早，房间里有电脑。
　　方卓一边体验着纽约的网速，一边打开亚马逊，浏览了会上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现在的时刻，美国互联网确实先进很多。
　　稍过一会，他收到来自潘犇的邮件，上面写着一些最新的苹果产品调研。
　　方卓看了几分钟，发现一个问题，iTunes上的音乐居然还都是免费的，没有进行授权处理，它的方式是CD转录和网络分享，这和后世熟悉的那个音乐平台几乎是完全不同。
　　他思索了一会，起身走了几步推开窗，瞧见外面的天空，月亮确实没多圆，就像现在的苹果还没那么耀眼。


###第15章 小玩意
　　11月7号，凌晨两点，希尔顿酒店。
　　倒时差的方卓缓缓睁开眼，一如三个小时前躺在床上时一样的精神。
　　因为明天下午和IDG的全球高级副总裁史密斯有约，他即便不困也强迫自己早早上床，然而，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越想越精神，越想越来劲。
　　索性也就起来继续用电脑看看此时美国的互联网。
　　相较于正在大力发展互联网基建的国内，美国虽然也丰富很多，但还没诞生仿佛让网络一下子活过来的社交媒体，方卓倒是在看亚马逊上的消费者对于苹果Ipod的评价时找到几分互联网上群魔乱舞的感觉。
　　亚马逊的模式和京东差不多，但此刻已经构建的相当完善成熟，仓储、物流、多品类、用户点评。
　　因为购买Ipod的消费者多用英语俚语，所以，方卓看的略有些吃力。
　　——“这款音乐播放器太好啦！我终于能把我心爱的歌全都放进一个播放器里！除了价格有点贵，它真的很棒！”
　　——“买了两天，音质比不上walkman，电量比不上walkman，我现在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花掉399美元买它！另外，它还不支持windows，每次使用，我都要去我哥哥的房间用他的Mac，难道我要为了这个小玩意再买一个苹果电脑吗？？？”
　　——“我认为它很潮。”
　　——“一款让我惊讶的产品，如果能再更改一些缺点会更好。”
　　——“抗议，为什么只有白色？这是种族歧视！”
　　方卓详细了解着市场上真实用户对Ipod的反馈，当看着“种族歧视”的相关发言时乐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连忙继续往下翻，试图在网页上寻找更多的乐子。
　　只可惜，此时的自由灯塔还不像后来那么割裂，快乐有限。
　　总体来说，亚马逊上的消费者对于Ipod的评价属于中上，很多对比都是在和经典的walkman对照，大家都很直白的听出来音质的优劣。
　　方卓手里有Ipod实物，又看了潘犇发来的iTunes调研信息，觉得这个产业在美国市场发展的脉络已经相当清晰了。
　　嗯，还要再加上一条现状，旨在免费分享mp3音乐格式的网站正在被版权代表方围剿。
　　所以，Ipod后续版本支持微软+iTunes谈下版权+网络mp3音乐免费获取的难度增大，这些最终才让Ipod取代Walkman，成为二十一世纪最畅销的音乐播放器。
　　也成功让苹果转危为安，有能力和余力来开发划时代的手机作品，直让市值变成此时的三百多倍。
　　方卓在电脑上记下自己零散的思考，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才终于有了睡意，翻身上床，进入梦乡。
　　次日九点，方卓稍有倦意的醒来，他用内线电话问候了一下员工们的情况，然后简单吃了早餐就把杨琬和关锦喊到房间来。
　　杨琬作为市场部副总，是这个级别中唯一跟着方卓来到美国的，盖因为，他工作之余竟然还在默默学习英语，这真的不能不让人佩服。
　　方卓在挑人的时候很意外看到这位退役运动员出身的名字，询问之后得到一个“多学点才心里踏实”的答案，倒是很符合他一贯低调努力的印象。
　　至于关锦嘛，她是当初《赢在中国》许怀哲的学妹，北京财贸毕业，英语口语在校期间练得不错，再加上相当扎实的财务能力，这一趟也算入职后真正入了方卓的眼。
　　方卓简单关心了下两位的倒时差情况，然后就给他们分配起任务来。
　　“杨琬，大家对这边的市场都比较陌生，趁着M1这几天的手续还没下来，你多培训培训其他五个人专业词汇上的使用。”
　　“还有，这一趟，加你六个人顶多就分成两拨来和渠道谈。”
　　“美国太大了，不同州之间的很多情况又不同，我们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没法细致铺货，主要目标就是全国性的连锁商超。”
　　“高层方面我来找关系谈，需要你们对接的时候不要一问三不知。”
　　杨琬听完这些话，觉着将要面对的情况挺空白，可他还是咬牙应了下来，不同职能的分工就是这样，老板管他的部分，员工就得有自己的部分。
　　老板要是连商超情况都能从上到下弄得明明白白，那还要自己这些人干什么？
　　“方总，那这两天我也带人去实地走一走，打听打听。”杨琬开口道，“听说纽约还有唐人街，如果商超一线不好摸情况，那我就问问这里的人。”
　　方卓眼睛一亮，有道理，不过自己对唐人街的情况也不了解，想必那位IDG的史密斯副总裁同样不会清楚，这方面想找人的话，不知道国内有没有脉络。
　　他沉吟了一会，一时无法确定，只先说了说自己对国内商超的情况给杨琬作为参考，但这种事失之毫厘，主要还是靠接触后的了解。
　　“关锦，你就跟着我，渠道之间的核算由你来负责，我们根据实际情况来设立一个盈利线，这条线上都可以谈。”方卓没说出具体的数字，他心里真实的感觉是只要赚钱就能谈，“再查缺补漏，提醒我别忘记什么事情的安排。”
　　M1的定价是319美元，从中国出口到美国的成本价是240美元，中间差不多是80美元的空间，因为需要考虑不同渠道的通用性，第一个渠道的接触就比较重要。
　　不然，不同渠道的价格不同，产品的铺货就没有协同作用，起到的可能还是负面效果。
　　“方总，下午是要见史密斯先生吗？”关锦问了一句，很适应角色。
　　“嗯，史密斯是熊晓鸽在美国IDG的朋友，我们这一趟得多倚仗他的人脉。”方卓颔首，这是他昨天和潘犇一起确定的事情。
　　关锦询问：“那我们要不要备上一些见面的礼物？”
　　方卓颇有种这位比行政助理还助理的感觉，摇头道：“嗯，不用，已经带了些不错的茶叶和文化工艺品。”
　　关锦没有了问题，安静的继续听老板指示。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卓带着两人和另外五位一起吃了饭，谈笑间没给大家什么压力，只是鼓励众人把这当作一次接触海外市场的好机会。
　　既然M1选择进军美国市场，这些人通过语言关出现在纽约就是抓住了第一次机会。
　　如果M1在这里的效果不错，那没理由放弃其它同样的成熟市场，比如欧洲各国，那对于眼前的人来说就可能是第二重考验。
　　有的时候，人是需要一些运气，像关锦，她不是这一行人入职最晚的，还有一位市场部的戚赫，他上个月才被招进来，月底就因为口语能力被挑着一起出国。
　　据说，这位是因为喜欢看国外电影，在校期间就帮忙翻译字幕，有时候还去英语角寻找学姐学妹，日积月累就把口语练得很好。
　　老话说得好，艺多不压身，赶上需要发挥的时候可就没有多余的学习时间了。
　　下午两点钟，潘犇来接方卓，关锦也跟着一起上车作为助理。
　　“潘总，怎么样，你今天见到史密斯了？”方卓询问。
　　“见是见到了。”潘犇为难地说道，“但时间很短，他很忙，也没给我表示的机会。”
　　方卓咂咂嘴，继续问道：“熊总是怎么安排的？这关系到底到不到位？M1的手续能搞定吗？”
　　“手续没问题，M1又不是什么违禁品，这边又有上市的同类产品。”潘犇摇摇头，“熊总就说这是他在美国时的好朋友，具体安排恐怕……恐怕也很难怎么安排，他们在集团的职位互不统属。”
　　方卓皱皱眉，这和来时的说法可不一样啊，都要谈到统属了么？
　　他瞧着车外的老外们，说道：“那就见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下午两点四十五，IDG资本的纽约办公室，方卓、潘犇、关锦见到了迟到五分钟的IDG全球高级副总裁史密斯，一位高大的白人，视觉上很强壮。
　　这位高级副总裁边进办公室边打电话，先冲着等候已久的三位中国人点头致意，随即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方卓伸手，示意这位先忙工作。
　　然而，没成想对方的电话一聊就是半个小时，三个人自进办公室已经等了四五十分钟。
　　方卓神色自若，心里揣摩这个情况代表的意味，最起码，老熊的人情没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啊。
　　“你们好。”史密斯挂掉电话，一一和三人握手，先道歉，“有一桩比较紧急的投资，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没事，史密斯先生，工作为重嘛。”方卓用英语答道，又说道，“史密斯先生可以用英语，我沟通没问题。”
　　史密斯哈哈一笑，把蹩脚的中文换成母语：“中文太难了，我学了一年多还是发音不准，你们听起来一定很怪异吧。”
　　“语言嘛，要经常用才学得快。”方卓笑道。
　　史密斯先是称赞道：“方先生的口语很流畅。”
　　接着，他又说道：“中国是世界上重要的新兴市场，掌握一门这样的外语很不错。”
　　两人这样聊下来，史密斯言谈中倒没有这番迟到+电话表现出的那么怠慢。
　　很快，方卓把话题推到了正事。
　　史密斯脸上的笑容变淡，毫不掩饰自己的意见，直接说道：“我不认为这种硬件上拼接的小玩意有什么前途，我知道的是，苹果的Ipod都没有太好的销量。”
　　“方，如果你想拓展这个东西在美国的市场，我劝你不要浪费精力和时间，这一趟不如好好看看美丽的纽约和热辣的姑娘。”
　　方卓愕然，他等电话打完的期间已经思索过这里的关卡，可没想到极大的原因是对方压根不看好mp3音乐播放器。
　　“连美国这样的苹果高科技公司做出的产品都不受欢迎，方，请原谅我的直白，你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呢？”史密斯不解地问道。
　　方卓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他能很清晰的看出来面前这位白人的神情不是假装、不是嘲讽，就是真实的不解和困惑——背后就是完全不相信中国做出了一件能在美国流行且本土企业都没做到的产品。
　　“因为Ipod不支持微软，我们的M1支持微软。”方卓阐述产品的方向。
　　“那你把walkman放在哪里呢？”史密斯语速很快，“你认为你能掀翻一款在世界上流行了二十年的产品吗？凭什么呢？你了解walkman有多受欢迎吗？”
　　方卓哑然，好像有位索尼自己公司的人都不像史密斯这么有信心。
　　他沉声说道：“史密斯先生，因为M1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应运而生的，如果说walkman是上个世纪的经典，那么，M1就是这个世纪的产品。”
　　史密斯笑了笑，执拗地说道：“方，我很欣赏你的自信，不过，单凭这个是很难打动一个风投人的，因为我每天都会见到这样的自信。”
　　“史密斯先生，M1需要一个尝试，这样的尝试会给你带来惊喜的，它要求的并不多，只是接入连锁渠道，放置在柜台在展位上而已。”方卓试图劝说。
　　史密斯盯着方卓看了看，又扫了眼旁边明显神情紧张的两个人，耸耸肩：“潘和我说，你们想接触沃尔玛的高管是吧？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但我不会为我不看好的产品给出推荐。”
　　也就是说，一位有地位的中间人消失了，这将会为后续沟通带来成倍的麻烦。
　　但最起码，也算拿到一个高层的联系电话。
　　方卓强忍着皱眉的冲动，表示了感谢。
　　“嘿，方，祝你好运。”史密斯在一行三人离开时这么说道，“希望真有一个属于21世纪的产品。”
　　方卓面对这位高级副总裁仍旧坚持表达的看法，笑道：“这不应该是希望，因为它已经出现了，史密斯先生，既然你在学习中文，我推荐你看一遍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出自我们国家著名诗人韩愈的《马说》。”
　　“有时间我会看看的，谢谢你的推荐。”史密斯点点头，桌上又响起繁忙的电话。
　　方卓挥挥手：“也感谢你的帮助。”
　　易科的2+1人离开IDG纽约办公室。
　　史密斯看着被关上的门，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抓起电话，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IDG已经研究过苹果发布的那个播放器了。
　　结论就是，现有硬件拼接的小玩意，前途有限。


###第16章 下周回国
　　就在易科的纽约之行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时，中国国内忽然有人发现方卓不见了。
　　首先是达晨创投的周梓森，他给方卓打电话发现关机，询问挂号网的办公室又表示不清楚行程。
　　然后，周梓森知道王风益和方卓的联系比较紧密就把电话打到了他那里，怀疑姓方的是不是卷款潜逃。
　　王风益自然知道情况，人家方卓飞去美国是开拓市场呢，卷什么卷……
　　可他打过去也是关机，再询问易科时得知方卓是飞到纽约，暂时没有联系，再一思索周梓森的话便也有些心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跑了吧？
　　时间都没过一天，从江苏省调研信息化建设归来的郑丹锐郑组长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立时就一个咯噔，方总裁呢？那么大一个方总裁呢？
　　跑路了？！
　　这是他下意识的第一想法。
　　郑丹锐的第二个想法是——这位做得出来这种事！
　　他亲自打电话，验证了无法联系到方卓的事实，心情愈发沉重，这家伙真的卷款跑路去美国？那边可没和国内签引渡协议呢。
　　郑丹锐联系到王风益，授意后者把情况搞清楚一些，顺便再查查挂号网的账目状况。
　　王风益得到这种反馈，心里更是打鼓，不光挂号网，自己跟着投了易科呢，方老弟不会真坑这一笔就走吧？
　　他稍微向挂号网表示了看看账目的意思，立即就被常务副总裁周辛拒绝。
　　前阵子的风投围攻还让人记忆犹新，这申新虽然有签“一致行动人协议”，可保不准会变节，谁知道是不是趁着老板飞到国外，要来个趁虚而入啊。
　　挂号网的拒绝让王风益着了急，一方面让易科迅速联络方卓，一方面又给IDG的熊晓鸽打电话询问状况，如果不是情况密切，他是不愿意联系这位同行的。
　　IDG的熊晓鸽同样不相信方卓的商业道德，直接联系了安排在对方身边的潘犇，结果……沟通很顺畅，方卓就是手机号没开通国外通讯业务，算上越洋航班时间失联了三四天而已。
　　如此虚惊一场，方卓的行踪确定下来，人家正老老实实的在纽约考虑如何用产品打开市场。
　　就是方卓的M1被IDG高级副总裁史密斯不看好的这天晚上，他听到潘犇的转述，哭笑不得的用新号码打给了郑丹锐。
　　“我在纽约呢，郑哥，咱们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方卓不无抱怨地说道。
　　郑丹锐心思比较多，对方平时都是“郑组长郑组长”的喊，一飞到外面就变成“郑哥”，这是什么意思？代表着一种新的精神和生活状态？
　　他心里没有放松警惕，嘴上淡淡地说道：“不是，我是考虑让挂号网在年底出个成果报告，所以问问你。”
　　郑丹锐又反问道：“怎么？话传来传去的到你那，变成什么样了？”
　　方卓一窒，确实可能是中间传话有问题，他想了想：“行，没问题，别看挂号网不赚钱，数据还挺多的，有些问题很值得研究，我先让公司写份有含金量的报告。”
　　郑丹锐“嗯”了一声，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
　　方卓原本是想过一阵再回国，可考虑了一下，觉得也有必要亲眼看一看P1的状况，免得这个大事有岔子，回答道：“下周回国。”
　　郑丹锐松了一口气，有明确时间就好。
　　他语气自然的甩出一个小荣誉：“好的，你回国给我打个电话，今年能让挂号网评个上海的先进单位。”
　　“好。”方卓答应的很痛快，这是好事啊。
　　两边的沟通完毕，只是，一方的心里仍旧有些忐忑，万一是最坏状况，挂号网这样一个覆盖相当市场的医疗预诊网站会让个人政绩出现一个很大污点。
　　另一方嘛，浑然没太把这个当成事，方卓一门心思的考虑着如何把M1放进沃尔玛。
　　IDG的全球高级副总裁史密斯是熊晓鸽的好朋友——方卓现在有点怀疑这个说辞的含金量，他沾沾自喜的投资眼光让方卓境况变得有点尴尬。
　　这美国，这纽约，人生地不熟，拿着电话打了两次史密斯给的联系方式，结果对方接了一次表示拒绝后就直接不接了。
　　方卓没敢做出上门堵人的热情举动，生怕再搞出什么状况出来，毕竟，这边的枪支管理很宽松，万一造成误会，一个激动之下让自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就太憋屈了。
　　“来来来，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怎么搞定沃尔玛。”
　　方卓自己思索不出来结果便召唤同伴，试图听取更广泛的建议。
　　“方总，听你说这位史密斯不看好mp3播放器，那沃尔玛的劳森又为什么不愿意呢？”杨琬思考的比较慢，习惯听到更分明的信息再深入思考。
　　“没有一位全球知名风投高管的居中推荐，我猜在这位劳森眼中，M1只是互联网荒漠地带做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毕竟，我们国家在这里的上市公司市值加起来都比不过苹果。”方卓换到对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杨琬：“互联网荒漠地带……我们现在的发展挺快的。”
　　“一时半会的很难改变别人的认知。”方卓沉吟，“而且，我们还是小公司，估摸着在人家眼里就是小作坊。”
　　有位员工举手发言道：“方总，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问到一个情况。”
　　方卓示意往下说。
　　“美国的连锁商超没有进场费，似乎不仅仅是沃尔玛，其它的商超也是这样。”年轻的员工翻了翻手中的小本本，“不知道问的数字准不准确，沃尔玛是收商品销售额的1.5%作为佣金，说是流程很透明，那我们能不能直接走正式流程申请成为它的供应商呢？”
　　杨琬也跟着补充道：“毕竟我们的M1和Ipod没有硬件上的差距。”
　　方卓默默在心里算了算，319的售价，1.5%的佣金也就是4.785美元，换为中国币就是40块钱，还不到国内市场分给一线员工的提成数。
　　旁边的关锦开口把这个数字说了出来，大家都觉得能进这个超级大卖场确实很不错，既有大批量的顾客，也有相当好的利润空间。
　　“沃尔玛要是真这么收费，那可真是做善事。”方卓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佣金有点过低，摇头道，“你们再调研调研这个情况是否属实，另外，那个正式流程的申请也可以搞，但它的时间很难和咱们的目的匹配。”
　　“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是要抢在竞争对手反应过来之前把货铺出去，正常流程申请，黄花菜都凉了。”
　　方卓蹙眉，觉得是不是应该把熊晓鸽喊来纽约，本人来的效果没准能促使史密斯用人脉来推荐M1，但熊晓鸽明知道这一趟的关键性，他为什么不来呢？
　　房间里的小团队一阵讨论，新的一线信息出现不少，但对于解决沃尔玛的进场问题于事无补。
　　晚餐一起吃完，方卓让杨琬带着员工们出去逛一逛，也算开拓下眼界，自己则是带着关锦研究起当下的情况。
　　晚上八点钟，潘犇来访的时候，房间白板上已经写了若干个名字以及不少混乱的线条，令他惊奇的是，上面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
　　这可人受宠若惊，原来自己在方总心里也算一号人物。
　　“怎么样？史密斯收了吗？劳森呢？”
　　潘犇和方卓从IDG出来就兵分两路，先是弄清楚劳森在沃尔玛的职务是采购办公室主管后以IDG员工的身份去拜访了他，随后又在傍晚试图二次劝说史密斯。
　　这个二次劝说的方式嘛……
　　“没有，史密斯在我流露这个意思后就送客了，劳森也没给我什么说话的空间。”潘犇有些沮丧地说道。
　　方卓倒是没有太意外，他点点头，伸手擦掉白板上“潘犇”的名字。
　　潘犇：？
　　原来我还是那个能被随手抹去的小角色！
　　“产品是好产品，只是缺个进入市场的渠道。”方卓伸手又在白板上“渠道”两个字上画了圈，他摩挲着下巴，“倒不用完全悲观，沃尔玛这种超级商超进不去，线上亚马逊的供应商已经在申请。”
　　“如果我们的线下达不到目标，线上也是一部分成果，但那意味着宣传投入的进一步加大，单纯凭借亚马逊的售卖发酵可不行。”
　　这一趟因为从中国区的IDG拿钱了，所以，方卓这话现在也算是知会资金的使用变化。
　　潘犇默默点头，这些情况都会向熊晓鸽汇报。
　　房间里一时沉默，关锦盯着白板上的字发呆，潘犇则琢磨IDG内部有没有什么资源，他当年有在美国这边实习，后来加入中国区，这里认识的人实在不多。
　　方卓点燃一支烟，一边在房间里转悠，一边思索有没有能搭上渠道的人。
　　IDG的熊晓鸽先搁置，极其怀疑他和这位史密斯存在某种竞争关系或者IDG内部有微妙状况没法出现。
　　国内曾经投资过自己的风投，红杉不清楚易科的投资，现在关系仍然有些紧张，其它数家则有保持着更高的怒气。
　　上海的申新科创嘛，成立没多久，王风益能影响的多在体制内。
　　周辛背后的科大？许柯登背后的交大？
　　不知道能不能七绕八绕的找到关系。
　　方卓把自己认识到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似乎没有太合适的人选，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延伸出不同的网络，可相较于此时的纽约又都鞭长莫及。
　　“杨琬上回说本地有唐人街，关锦，你打听打听纽约有没有著名的华侨商会。”
　　方卓反复思量，捻灭手里的烟，索性一把擦掉白板上的名字和线条，直接归零，认识的人可以都问一遍，但暂时就把自家姿态放低放低再放低，直接从这片陌生市场的熟悉元素入手。
　　“好，我这就给杨哥打电话。”关锦连忙回应，又问道，“他们能帮忙吗？”
　　方卓摇头：“不知道，试试看，都是同胞嘛。”
　　“今晚看看能不能找到联系方式，可以的话，明天我就拜访一下本地帮会，啊不，本地商会。”
　　关锦点点头。
　　“你这就给杨琬打电话，收集下信息。”方卓支使道，“然后早点休息，明天事情估计也多。”
　　等到关锦出门，方卓又对潘犇说道：“你再去沟通一下老熊，就跟他说，他要不能发力，IDG这次投的400万又打水漂了。”
　　为什么是“又”？
　　潘犇心里吐槽，不仅应下，还看出来方卓的赶人意图，他知趣的告辞离开。
　　方卓又自顾自的思考了一会才拿出手机，今天第二次的打给郑丹锐。
　　“郑哥，帮个忙，你认不认识纽约或者美国这边有影响力的华侨？”方卓一点都没客气，简明扼要地说了下自己面临的情况。
　　要说华侨，郑丹锐这种人就算他自己不认识，身边总该也有能搭上话的吧？
　　可是……
　　“我怎么可能认识。”郑丹锐心里还对方卓有疑虑，如此答道。
　　“那你朋友呢？有没有认识的？”方卓又问。
　　郑丹锐暗搓搓的点了一下：“我朋友倒是有想抓的，早晚得抓回来。”
　　方卓：“……”
　　打扰了。
　　“你挂号网年前的荣誉别忘了，下周回来，正好见见领导。”郑丹锐再次旁敲侧击地说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三家风投再次投了易科，方卓这家伙手上有钱。
　　方卓笑道：“知道了，郑哥还怕我不回去不成？”
　　郑丹锐哈哈一笑啊：“我就没往那方面想。”
　　“我知道，谁都有这顾虑，郑哥了解我，肯定不会有。”方卓如此说道，“嗯，我下周回国。”
　　郑丹锐“好”了一声，结束这通彼此都有那么一点点尴尬的通话。
　　方卓算了下时间，下周回去一趟没什么问题，看看中端产品P1，听听国内市场状况，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他吸了一口气，重新点燃一支烟，默默思考商会华侨资源以及能否有更紧密的联系。
　　这会一个人，脑子反而慢慢清醒下来，复杂的事情要简单化，要能拉到自己擅长的层面上用丰富的经验来解决问题。


###第17章 熟悉的主场
　　Chinatown，曾经的五点区，现在的中国城。
　　前者曾经是西方世界最臭名昭著的贫民窟，莱昂纳多主演的《纽约黑帮》就是拍摄这段时期的故事，不过，自从一位来自粤省的阿肯在这卖雪茄、开招待所，五点区就慢慢变成了唐人街。
　　时至今日，纽约的华人已经高达60万，唐人街就是东方文化的活跃地。
　　顾名思义，唐人街是街，但不是一条街，它包含了数十条街道，上万平方公里，十数万人，鱼龙混杂，牵扯极多。
　　方卓计划来美国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这方面的资源，因为自家是清清白白做事，老老实实竞争，可原本应该极其发力的史密斯有了变数，他就不得不考虑寻求更广泛的帮助了。
　　杨琬的打听很有效，或者说，唐人街上的势力本身就很有名气，他为自家老板找到了纽约安良商会的联系方式并且在次日便随着一起拜访。
　　安良商会。
　　它的存在方式随着时间变化成现在的模样，曾经，它的名字叫做安良堂，正正经经的帮会，当然，现在表面上是正正经经的商会了。
　　从五点区到中国城，从安良堂到安良商会，纽约唐人街百年血泪兴衰史仅从外表来看丝毫不见端倪，最起码，方卓在拎着礼物走进商会驻地的时候没有看到想象中黑衫短襟练拳脚的画面。
　　这让他不免有些遗憾。
　　“你们先坐会，李副会长在忙。”
　　商会的联络人员登记来访人员姓名、事情、礼物，又奉上茶水之后就离开了中堂。
　　方卓倒是第一回这样被接待，颇有种上访人员被登记的待遇，又像远方亲戚来投奔本家的模样，不过，现代商会放在宅子里本身就有一种不同画风强行掐在一起的感受。
　　“喝茶，等一会吧。”方卓扭头对紧张的杨琬说道。
　　杨琬点点头，他在这种古香古色的屋子里仿佛有种梦回古代的错觉，总裁变成掌柜，自己成了伙计。
　　方卓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偶尔打量这个宅子。
　　有句话叫“堂屋有量不生灾，正屋宽敞出贵人”，商会宅子的布局好像确实很讲究，坐在这里眼见日头西斜也不觉昏暗，只是这板正的椅子多少有些杠屁股了。
　　“方总，怎么人还没来啊？”杨琬喝了两碗茶后忍不住低声问老板。
　　“我哪知道。”方卓也不清楚状况，微微摇头，“既然没人撵我们走，那就等着吧。”
　　杨琬：“……”
　　什么叫归零心态啊？
　　没人撵，那就是不拒绝，生意人还能连这点姿态都摆不出来么？
　　方卓很有小作坊老板的心态，坚守木椅，思索事务。
　　终于，等到再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来，一阵脚步声靠近中堂。
　　方卓和杨琬都是精神一振，功夫不负有心人，愿意理自己了。
　　可是，走进中堂的却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两人起身相迎，但不确定这是不是应该要见的李副会长。
　　“您好，老人家，我是……”方卓好容易见到一个活的，往前迈了两步，自我介绍。
　　老人摆摆手，打断介绍，没有理会的意思，他走到八仙桌边拿了旱烟袋，转身就往外走。
　　杨琬失望，这不是那个副会长。
　　老人快走出中堂的时候回头看了眼两个人，年长的面相忠厚，年轻的颇为俊朗还面带微笑。
　　他停下脚步，问了句：“哪里来的咧？”
　　方卓心中一动，用和对方一样味道的口音答道：“讷从国内来地。”
　　老人转过身，惊讶道：“腻丝陕西地？”
　　“讷有个姑丝陕西地，讷丝安徽省人，来拗跃荬火。”方卓说了来历，安徽省人来纽约卖货。
　　老人盯着方卓看了两眼，笑骂道：“腻姑？腻日弄人呢么（你糊弄谁呢）？”
　　两人中间的杨琬茫然的听着忽然就聊起的话，然后又看着老板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要干嘛。
　　“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艳艳，咱们那个妹妹到山沟。”
　　“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艳艳，咱们那个哥哥走山沟。”
　　方卓用陕西话小声哼唱了两句。
　　老人这回信了，虽然唱得比较跑调，但确实有陕北民歌的那个味。
　　他点燃旱烟袋，抽吧抽吧，就倚在门边，感兴趣的问了问年轻人的状况和国内的发展。
　　方卓知道上了年纪的人爱听什么，不是互联网，不是自己的事，是那坡那河，那沟壑纵横的高原，那许久不见的故乡。
　　他就用也不算标准的陕西话乐呵呵的聊着国内变化，聊着黄帝陵和大雁塔，聊着黄河千里和华山险峻。
　　老人脸上的表情被烟气遮住的看不清，可话里却有些神思梦往。
　　良久，他磕了磕烟嘴，长叹一声：“讷这辈子丝回不去咧，腻坐着吧。”
　　方卓挽留客套两句，等到老人身影消失才坐回椅子。
　　茶几上的茶水早已经凉了。
　　“方总，这人？”杨琬小声问道。
　　“不认识。”方卓摇摇头，但心里也有判断，这老人是从八仙桌上拿的烟袋，旁边的太师椅是主人家的位置。
　　中堂里重归安静，灯倒是不知被人从哪里给按开了。
　　没过多久，两个稳健的脚步声走近，这回进来的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失礼，失礼，下午太忙了，街上有两个铺子闹得不可开交，尽听他们掰扯了。”中年人连声抱歉，自我介绍道，“我是安良商会的李泰茂。”
　　“理解，理解，李会长，是我们叨扰了。”方卓笑着握手，“我是方卓，在国内做一个公司，生产的是音乐播放器，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市场部副总监杨琬。”
　　李泰茂又握了握杨琬的手，让人入座，茶水也新换了一遍。
　　两边寒暄客套，一个说安良商会历史悠久，一个说国内经济未来可期，你来我往，李泰茂有点惊奇的发现这年轻人很是稳健的能接上路子，心里倒是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盏茶后，他主动提了正事：“方总这一趟过来可是因为产品碰上了问题？有事尽管说，咱们在海外就是黄皮肤帮黄皮肤，得团结，不能内耗。”
　　方卓连连点头，是啊，黄皮肤得帮黄皮肤，不能捅刀子，下黑手。
　　他沉吟道：“不瞒李会长，我是瞅着互联网的发展，又去国内高校找技术，又高薪组建团队，好容易生产了一款音乐播放器，可没想到原本接近谈好的沃尔玛却变了卦，这回过来就想着咱商会这边有没有沃尔玛的路子，好能让产品进入渠道。”
　　李泰茂端茶，抿了一口，思索听到的事，这年轻人一点都不青涩，是个能上道的模样，可以考虑帮一帮。
　　他心里有了倾向，开口问道：“这样吧，方总，明天上午咱约个时间，你把你的产品带给我瞧瞧。”
　　方卓微微一笑：“今天我就带来了。”
　　李泰茂惊奇的瞧着这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款白色小巧精美的机器，顶多巴掌大小。
　　“李会长，别看我这播放器小，它里面能存上千首的歌曲，实在是一个大大的进步。”方卓把M1递到八仙桌上又坐回座位，说着产品优点。
　　这一趟，他是秉承着面见“风投”的心态前来。
　　M1绝对是个好产品，也绝对在美国有市场，也绝对是一块肥肉，既然IDG不肯帮忙，那带着本地商会入伙分一杯羹总好过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
　　抱着这样的心态，此时此刻就是如何让“风投”意识到面前有个多么好的市场，这正是自己擅长的。
　　合则两利，分则……即便安良商会瞧见这个市场不错，转头撇开易科单干，一个产品从立项到上线的周期颇长，中间的空当期就是巨大的损失。
　　而方卓却可以再去找其它商会合作，唐人街并非只有一家安良堂，还有其他人罩着呢。
　　李泰茂把玩着手里的白色M1，线条优美，简约大方，外形看着是不错。
　　他听着年轻总裁的介绍，琢磨着那些冒出来新词汇，想了想，侧头和身后一直站着的助理说道：“去把忻悦喊来。”
　　待到一位短发女孩进来后，李泰茂为方卓介绍道：“这是小女李忻悦，听方总说，这款M1属于比较新潮的科技产品，我啊，确实不太熟悉这个，忻悦呢，正好开始负责家里的一些事业，她懂这些。”
　　李忻悦看了眼方卓，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方卓心里有谱，如果说刚才是在和“风投”里的合伙人或者副总裁聊天，现在就是要面对负责更具体业务的投资经理或者研究员的考察了。
　　没问题，这个我熟啊，一切都在往熟悉的方向上前进！
　　他又从右兜里拿出一款白色M1，递给坐在自己对面椅子上的李忻悦，除了聊刚才已经说过的内容，还聊自家产品在国内已有的上市表现。
　　两国的消费水平是不同的，连国内偏高的价格都有出乎意料的市场表现，美国这边更可观了。
　　主座上的李泰茂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说话的方卓，平日里不少见找来的大陆人，多是客客气气奉茶，小忙能帮就帮，偶尔也有些更密切的接触。
　　李忻悦则时不时打断方卓的话，就产品和市场预期提出一些问题。
　　“M1只是互联网发展应用的一个具化产品，现在美国同样有类似的产品是由苹果公司出产的Ipod，不知道李总有没有看过？”
　　李忻悦摇头，她的了解没具化到这个细分市场的情况。
　　“李总知道苹果公司吧？”方卓又问道。
　　李忻悦点头：“嗯，我用过他们家的电脑。”
　　“苹果公司上个月大张旗鼓的发布了Ipod，比我们上线的稍晚，而早在产品设计期间，我们的M1在采购元件时就知道美国有一家类似竞品。”
　　“现在，它上市之后，我们拆解了M1和竞品Ipod，发现硬件层面没有什么区别，硬盘更是同一厂家。”
　　“本来我们没有对准美国市场，可既然Ipod都做，甚至价格空间相当相当不错，那我们就觉得这个市场可以试一试，这两天简单摸排了下情况，信心更足。”
　　方卓伸手从杨琬手中接过文件，起身递给李忻悦，继续说道：“对于这个市场的判断，很显然，我和苹果的总裁乔布斯五五开，都认为将有很大发展，有机会从walkman手中咬下来一块肉，甚至取代对方，那市场可就大了。”
　　李忻悦翻着文件，听到一个熟悉的词，她经常使用walkman。
　　方卓积极的游说“风投”，笃定地说道：“可乔布斯还更多的考虑他的产品对自家电脑的生态支持，这就把对微软系统支持的市场空了出来，眼前就是我们易科杀入的最好机会，要货有货，要人有人，有趋势有趋势，就差销售渠道的接入。”
　　“事实上，我们的网络线上销售渠道也已经在走流程，差的仅仅是线下的铺开，也因此，我这趟过来是想求助安良商会，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方卓说到这里，心里考虑着接下来的说辞，帮忙了就得给好处，不能把对方当活菩萨，让安良或者李家入股是绑定利益方的有效方式。
　　李忻悦默默翻看市场调研报告和竞品分析，上面有很详实的对比，这比较一目了然。
　　再一简单思考，如果没有市场，苹果为什么要做它呢？
　　她听说过苹果的乔布斯，那人还挺有能力，被一手创办的帮会撵走还能另起炉灶，最终重回帮会。
　　中堂里的灯光明晃晃，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声，杨琬拿起茶碗时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心情立马变得紧张张。
　　李忻悦大致看完文件，先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随后发表自己的意见：“听起来倒是比较有可行性，有些细节得核实一下，但大的方向市场是有的。”
　　方卓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还是这边好沟通，哪像那个史密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李忻悦皱眉凝神，“你刚才提到你的M1和苹果的Ipod都要冲击walkman的市场，你既然做这一块，一定知道这个难度吧？”
　　她缓缓说道：“有产品，有市场，这是你表达出来的，我暂且相信，你说要有渠道，我们也可以帮忙，但这不代表就能成功，你考虑过更具体的产品策略吗？”
　　方卓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
　　他眨眨眼，问道：“李会长，李总，咱们这边有白板么？这个问题我写着来说比较好回答。”
　　旁座的杨琬精神一振，方总要上手白板，有那味了！
　　李泰茂冲着助理挥挥手，让他去拿白板，又重新让人添茶。
　　李忻悦则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对于杨琬忽然来了精神的端正坐姿感到不解，拿个白板能怎么地？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听老师讲课呢。


###第18章 方老师的产品策略课
　　“刚才李总问更具体的产品策略，这是一个好问题。”
　　“产品和市场是头和尾，中间的产品策略就是执行，就是如何把产品推往市场。”
　　晚上明晃晃的宅子中堂，一个白板摆在中间。
　　方卓手持记号笔，犹如拿到最趁手的武器，说了这两句话，冲着主座的李泰茂点下头又看向他女儿李忻悦。
　　李忻悦凝神听着，等待下文。
　　“这一趟来纽约，我和公司团队的目标是Ipod没发力的更广泛的使用微软系统的用户群体。”方卓神采奕奕的先把白板上写下“M1”和“Ipod”两个词，“这两款产品部分硬件、功能、体形都很相似，属于直接竞争的关系。”
　　“但正像李总说的，摆在它俩前面的还有一个拦路虎walkman。”
　　“M1将和Ipod将会既竞争又默契的宣传mp3音乐播放器，撬走原本的随身听阵营用户。”
　　“因为这个过程这个产品策略还没开始，空口无凭，我借用一个已经发生而且还在发生的案例来说说，李总听听有没有道理。”
　　方卓在白板上写下第三个词“walkman”，又把M1和Ipod的箭头一起指向它。
　　李忻悦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在思考。
　　“李总一定听过‘A diamond is forever’吧？”方卓询问，“‘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李忻悦开口道：“嗯，听过。”
　　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哂笑，莫非要讲这句广告词和爱情的联系？太老套了吧。
　　果然，方卓说道：“那李总也一定知道这被誉为二十世纪最经典的广告之一吧？爱情和钻石联系在一起。”
　　李忻悦这次没开口，心里对这个年轻总裁的评价低了一层，猜测接下来是不是要说钻石开采量的骗局之类。
　　方卓这样说道：“很多人说钻石营销是个骗局。”
　　李忻悦不想插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茶碗了。
　　然而，方卓话锋一转：“这个我们暂且不论，李总想过没有，为什么一句广告词就能获得这样的赞誉？这句广告词真就那么感人肺腑？消费者一看就买？”
　　正喝茶的李忻悦微微一愣，她没往这个角度想过，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好像就是还不错的词。
　　“既然目标是日本的walkman，我们就还拿日本市场作为案例。”方卓笑了笑，“18世纪前，钻石也是装饰品却不像现在这么有价值，一切都归功于钻市厂商在全球的营销布局。”
　　“这个营销在日本市场上尤其典型。”
　　方卓拿笔瞧了瞧白板，侃侃而谈：“日本的结婚习俗在60年代时只有极少极少的人会选择钻石，比例大概仅有4%、5%，但过了十年，日本的女人有一半在结婚时选择钻石，这个比例的上升极为夸张。”
　　他伸手白板上画了一道上升的陡峭曲线，这代表着数十亿的市场，是不长时间内对一个民族习惯的彻底颠覆。
　　“要知道，钻石这东西不像后来日本和美国的半导体竞争，那时是有国家层面的较量，日本也屈辱的签订协议，这场营销更偏向于市场层面的进攻。”
　　“李总，你认为这个单凭一句广告词就能做到？”
　　方卓指了指曲线，笑问李忻悦。
　　李忻悦顺着这话往深处想，确实是自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诚实的摇了摇头。
　　“这句广告词的背后就是一整套产品策略，是一套组合拳。”方卓诲人不倦，“上世纪60年代的日本女性生活保守，钻石厂商想要向她们灌输的就是更先进的现代化生活方式。”
　　“钻石厂商的营销没有傻乎乎的只拿个钻石放在镜头下面，他们把钻石和一切现代化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放给日本人看。”
　　“日本女性很多在做家庭主妇，厂商就投放广告让女人戴着钻戒去郊游，去骑行，去过一切看起来更自由的生活。”
　　“日本女性很少有人开车外出，厂商就投放广告让女人戴着钻戒握着方向盘，展现自信的魅力。”
　　“诸如此类，这段时期的所有营销手段都是在展示和赋予钻戒一种新的意义，是要潜移默化的颠覆女性认知，让她们过现代化生活。”
　　“这种女性怎么能没有一枚代表爱情的钻戒呢？”
　　方卓双手一摊，说出这种营销的结果：“现在的日本就是钻石的全球第二大市场，眼下，钻石厂商正在拿这一套在中国搞，也是在打组合拳。”
　　“钻石在美国的营销起始于它和爱情的联系，到了日本，不仅仅是爱情，是更先进更自由的现代化生活的风向标。”
　　不光李忻悦，连原本只是观察方卓这个人的李泰茂也被这番案例分析吸引了注意力，一旁的杨琬更是拍了大腿，听起来就豁然开朗了呢。
　　方卓没有停止，他转身在白板的“M1、Ipod”和“walkman”之间写下“钻石”两个字。
　　“李总，回归到咱们的产品上，这种产品策略能有什么启示？”
　　他向李忻悦提了个问题。
　　从开口到现在，从意料之中到深入分析，如此一连贯说下来，李忻悦此时面对方卓期冀自己回答的目光竟然有一种后排学生被提问的慌乱。
　　“嗯，这个。”李忻悦抿抿嘴，半猜着说道，“模仿？”
　　方卓笑着说道：“差不多。”
　　可是，李忻悦似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个学生果真不行”的感情色彩。
　　“钻石的这种产品策略是值得我们来模仿借鉴的，广泛的来说，钻石把爱情给物化了，我们也可以把M1赋予意义。”方卓朗声说道，“目标是walkman对吧？它有二十年了对吧？”
　　“M1就代表先进，是互联网精神，是时代发展潮流。”
　　“这种策略下的宣传很容易，比如，一个广告里，一个年轻人拿出磁带，另一个年轻人立即夸张的表示，拜托，你居然在用你爸爸就用过的东西，好土耶。”
　　“广告里不用显露walkman，免得被控诉，只要告诉收看广告的群体，这种拿磁带听歌的方式已经过时了，眼下潮流是轻巧的M1就行。”
　　“我们要告诉那些使用walkman的人，M1代表的是先进生产力，walkman就是老实守旧。”
　　方卓意犹未尽的总结道。
　　他看向李泰茂和李忻悦，问道：“李会长，李总，你们觉得呢？我们这样来消解walkman的时间沉淀有没有效？”
　　李泰茂对这种现场讲课的接收比较慢，他把目光看向了女儿。
　　李忻悦还在回味刚才听到的钻石策略和M1模仿，有种明明珍宝就在面前却偏偏需要别人指出来给自己看的新鲜和惊艳感。
　　她愣了几秒，佩服地说道：“按照方总这么说，二十年经典产品的walkman还因为经典而成为弱点了？”
　　方卓微笑重复了一句曾在飞机上对日本人说过的话：“是啊，walkman已经畅销二十年之久，真是太久了。”
　　李忻悦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她伸手从茶几上拿过文件，再次简单翻阅一遍才对父亲说道：“方总关于M1的考虑很周全，他不是乱来的。”
　　方卓被这话逗笑：“李总，我当然不是乱来的，我口袋里还有一个M1呢，我可是有备而来。”
　　李泰茂很信任自己女儿在这种事上的判断，也通过刚才对方卓的观察觉得他不错：“方总，我记得你提到的是沃尔玛，对吧？”
　　这就直接来了，很干脆嘛……方卓点头。
　　“沃尔玛嘛，我们安良没什么接触。”李泰茂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你觉得克罗格商超怎么样？”
　　克罗格商超？
　　方卓怔了怔，没听过这个。
　　旁边的杨琬见老板沉吟，连忙低声补充信息：“方总，克罗格商超也是美国前几的连锁型品牌。”
　　“那当然行。”方卓露出笑容，“我们在寻找线下渠道的缺口，有这么一个商超在，后续的工作都很好展开很多。”
　　李泰茂侧头对助理说了两句话，后者出去一趟又很快回来。
　　随即，李泰茂拿着助理带来的笔记本，翻看着说道：“方总，克罗格和沃尔玛相差仿佛，你对商品在里面出售的条件都知道吧？”
　　方卓说道：“愿闻其详。”
　　“我们家也有东西在里面卖，主要是三条，一个是年度销售额1.5%的佣金，一个是仓储的佣金，通常是销售额的3%-15%，还有一个就是克罗格商超开新店的时候要有商品优惠。”李泰茂说了下条件。
　　方卓和杨琬对视一眼，之前打听到的沃尔玛条件果然是不全的，这个仓储佣金才是大头。
　　这么算来，80美元的利润得分给克罗格14-52美元。
　　李泰茂思考着说道：“这个仓储佣金，克罗格那边通过商会的关系应该能有七八点，你可以自己算一算，有没有必要进去。”
　　方卓心算极快，如果是8%，克罗格一共分走30美元左右，自己这样还能预留50美元，不过就算对方拿50，该干也得干，本来就没打算把M1做成国内主打机型，这在美国却有机会和Ipod掰腕子。
　　“李会长，这个佣金没问题，我们需要的就是把货铺出去，赔钱也要铺。”方卓认真地说道。
　　李泰茂合上笔记本，毫不意外地说道：“那是自然。”
　　“方总，你对与walkman的竞争很有信心？”李忻悦还有些回味刚才的案例分析，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这walkman和M1嘛，在我看来有十胜十败。”方卓莞尔，顺手又在白板上写了写。
　　李忻悦惊愕：“十胜十败？”
　　“1，索尼体量太大，易科船小好掉头。”方卓写下一个“1”，又道，“2，易科有先发优势，索尼已经慢了两步。”
　　李忻悦思量。
　　“3，我们代表的是互联网潮流，索尼还在沉迷旧时代。”
　　“4，我听说索尼是有尝试mp3机器的，可内部walkman的部门荣光太盛，他们有内耗，我们易科全体同仁却是勠力同心。”
　　方卓轻松地说道：“5，就算索尼想要发力，目前业界只有东芝硬盘水平最好最稳定，但易科和苹果已经与东芝签约，它不会向第三方供货，索尼找硬盘的时间恐怕已经够产品换代。”
　　“6，易科的产品表现更好，更轻更小，储量更大。”
　　“7，易科不是一家作战，即便苹果也会和易科一起向walkman冲锋，如果有效果，其他厂商也会勇敢的撕上去。”
　　方卓一口气连说7条，施施然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李忻悦心悦诚服的追问道：“还有剩下三条呢？”
　　“还有剩下两条我没想好。”方卓答道。
　　李忻悦惊奇，三条？两条？
　　方卓冲她笑道：“8，易科的合作者将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士，这是索尼所没有的。”
　　他略一沉吟，看向李泰茂：“这是易科和索尼的八胜八败，李会长以为如何？”
　　旁边的杨琬对老板简直是佩服之至，当着人家老子的面调笑女儿，还敢问老子感觉怎么样……你怎么敢的呀？
　　李忻悦心中暗呸，目光看向父亲。
　　“很少见到方总这样的年轻人，还是从大陆来的。”李泰茂没有生气，只是那句古老的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方卓谦让一句，说道：“我们的M1相当有市场，也十分欢迎合作者的加入，李会长，我愿意释放5%的股权，作价400万美元。”
　　他进一步解释道：“易科在国内已经和IDG为首的三家风投融资，这个数字我能做主，但也是需要费力说服他们。”
　　这就是诚意。
　　这时，李忻悦起身走到父亲身边，两人低声交流了一番，方卓也就侧身假意和杨琬说话，不去听这两人的声音。
　　很快，父女俩有了决定。
　　李泰茂笑道：“我能看出来方总对M1很有信心，忻悦呢，也认可方总的产品策略和市场预期，如果之后的确认没什么问题，我们李家可以出这个数。”
　　他竖起四根手指。
　　方卓没有意外，刚想开口却对接下来听到的话难以置信。
　　“四百万算李家借给你的，安良商会可以帮忙和克罗格沟通上线M1，借款半年，到时方总只要还四百八十万，如何？”李泰茂认真说道。
　　你，这……放高利贷啊！
　　方卓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前面说了这么多的市场，合着就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到底是该说目光短浅还是说理智理财？
　　他再看李忻悦，她也没有丝毫不适，仿佛这很正常。
　　是，正常，这真特么的是很正常的帮会！


###第19章 易科第一步
　　安良商会的宅子里明晃晃，亮堂堂。
　　得亏这屋子里有现代化的白炽灯，不然，方卓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会随着烛火而忽明忽暗的摇曳不定。
　　即便如此，他也感觉自己失去了些许的表情管理。
　　你们外面的牌子可还是挂着“安良工商会”的牌匾呢，你们已经不是打打杀杀的安良堂了啊！
　　不说多，千万上亿的市场给你分析的好好的，转脸给我整一出高利贷……这绝壁是我人生路上与风投交朋友的极大挫折。
　　方卓怔怔地看着父女俩，尤其是李泰茂脸上的笑容可掬，瞬间明白了一件事，黄皮肤帮黄皮肤原来是这么一个帮法。
　　现在谈放款时笑容可掬，以后还不上钱恐怕就凶相毕露了！
　　这就是本地商会的风格啊！
　　人家父女俩，或者说这李家想得美啊，既然你把市场描述的这么动听，既然你说这有钱能赚，既然你这么自信，那这利息有什么不敢拿的呢？莫非前面是在骗我们？
　　方卓诸多念头闪过，伸手拿盖碗喝口冰凉的茶水，掩盖了下表情。
　　等到再放下盖碗，他已经算明白这400+80意味着自己得有两万台机器是打白工，而美国市场即便只按半年时间来计算，也能有个二三十万的销量目标。
　　刨除商超渠道分润、国内出口补贴、美国海关关税、人工杂费等一系列费用，易科仍旧能拿到百千万美元级别的利润。
　　方卓深吸一口气，看着李泰茂，为难地说道：“李会长，这是什么意思，都给我整不会了。”
　　李泰茂和和气气地笑道：“虽然我没太听懂方总说的那些市场分析，但我相信方总的判断，李家愿意出这个钱来帮助你的发展，同时也可以居中沟通克罗格。”
　　80/400=20%，半年期，年利率就是40%，同志，你这利率不受法律保护的好么？
　　可乐观的想一想，这还没九出十三归呢。
　　方卓紧皱眉头，改变了打法。
　　他掰着手指算道：“李会长，你也该知道，咱们华人就是一个踏实勤奋，实不相瞒，这款M1的成本相当高，我们走得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李会长，我们的硬盘价一片就得将近100美元！售价是320美元，你看看这能有什么利润空间？”
　　“李会长，我们的产品来美国还加了多余的运费，加上你刚才说克罗格的佣金要求，利润相当相当微薄。”
　　方卓说了说自家的艰难，眼见李泰茂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刚才我和李总说了很多，但尽管我们有信心，但这个音乐市场毕竟要从零开始，前期得投入大量的宣传资金，半年之后如果没有利润回拢，商会难道愿意拿机器抵债不成？”
　　风投都可以讨价还价，何况这种本地商会！
　　李泰茂陷入思考。
　　“这样吧，李会长，要么是一年之后120万，要么是半年之后50万，我们的生意能顺利做下去，安良才能拿到钱嘛。”方卓认真地说道。
　　李泰茂考虑了一会，一年时间太久，50万不太到心理预期，他缓缓开口道：“半年之后460万。”
　　方卓没有立即答应，两口茶下肚之后仿佛经过艰难思索才说道：“好，那就还望安良商会能多多照应了。”
　　李泰茂笑着起身：“相信方总在纽约的事业一定能够成功，明天晚上还请方总赏光，咱街上有比大陆还地道的菜肴。”
　　“一定一定，谢谢李会长和李总的信任。”方卓握了手，如果后续没什么错漏的话，这桩莫名其妙的借款就算成了。
　　安良商会没打算留饭，定了第二天晚上的宴请，买卖谈拢，方卓也就告辞。
　　来时带着礼物，走时背了债务。
　　易科总裁和市场副总监默默走在热闹的唐人街上，没有打车，各自思索着今天的情况。
　　“方总，这……”杨琬终于表示了自己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也没什么，我们拿我们擅长的东西，他们也拿他们擅长的东西，这很合理。”方卓已经理解了安良商会的操作，话说得再漂亮，入股亏了就亏了。
　　这借款听意思是借给自己个人的，亏损风险就低多了，冤有头债有主嘛。
　　问题就在于，自己所描绘的美妙市场都特么是真的！
　　杨琬闷闷的憋出两个字：“郁闷。”
　　“虽然过程有点出乎我意料，好歹结果是如愿了。”方卓微微摇头，“没有IDG，还能找着安良商会，没有沃尔玛，还能找着克罗格，这是好事。”
　　杨琬忽然意识到自己还需要老板来劝解，顿时觉得不太好意思，问了个问题：“方总，你之前说的钻石在日本营销就是纯粹的市场化吗？”
　　方卓点点头，感叹道：“是的，移风易俗，你想想，这样改变一个民族的习俗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更何况，它在全球都达成了类似的效果，M1在美国的产品营销需要好好学习这一套。”
　　“那其它厂商要是发现钻石了呢？不会冲击钻石价格吗？”杨琬询问。
　　“先前我说的钻石厂商是世界上最大的生产商戴比尔斯，曾经有你说的那种情况，试图在区域内挑战戴比尔斯控制的价格体系。”方卓细细解释，“戴比尔斯控制着上游产量，它只要放量放价先挤压死竞争者就能再把价格收拢回来，至于大的竞争者，那是利益共同体。”
　　“这世界什么最赚钱？垄断最赚钱。”
　　方卓笑道：“上下游一条龙，单纯市场化的行动就很难遇见对手，更别提还和行政勾连。”
　　杨琬点点头：“对，方总说得对，是得和行政勾连。”
　　方卓斜觑一眼，都特娘的怎么领会精神的？
　　市场副总监思考着钻石营销对M1的借鉴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目前美国市场上的mp3播放器也不多，采用大容量储存的更是只有M1和Ipod。
　　而且，老板早就准备着中端机型P1，有一手价格下探的招式，这不就是相通的道理？
　　两人没有立即回酒店，边聊边逛。
　　唐人街热闹非凡，来往多是黄皮肤，几有回到国内的感觉。
　　等到准备离开，方卓还在书店橱窗瞧见一本《创新100年——克罗格的故事》，他买下来两本，准备研读研读，免得之后有机会交流的时候什么都说不上来。
　　商业上的事有时候不分行业，这本书里就阐述了一句被克罗格奉为公司信念的话——人无我有，人有我新。
　　人无我有——Ipod不支持微软，walkman不跟随潮流，M1全都有。
　　人有我新——Ipod一定会跟进改变，M1之后还有低价的P1。
　　※※※
　　次日上午，IDG的潘犇再来见方卓的时候就极其惊愕的得知易科已经有把握入驻美国大型连锁商超克罗格。
　　“你们怎么办到的？”潘犇很敬佩方卓的行动力。
　　“借了笔高利贷，人家就愿意帮忙了。”方卓实打实的陈述，丝毫不打算模糊的渲染自己。
　　潘犇看向杨琬，听他稍微详细的介绍了情况。
　　然后，他涨红了脸：“这、这不是胁迫吗？”
　　“你不找人家帮忙，人家也不放这笔钱，你要人帮忙就要接受这笔钱。”方卓耸耸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然，史密斯不愿意帮忙，我们又拖不起时间，你说呢？”
　　潘犇默默无语，仍旧觉得难受，仿佛有种自家生意被抢了的感觉。
　　哦对，不是仿佛，就是自家生意。
　　“也没事，高利贷还可以，就是利息有点高。”方卓轻飘飘地说道。
　　潘犇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方总，你搁这玩相对论呢？
　　杨琬想起刚才没提到的一个点：“这笔钱是贷到方总个人身上。”
　　“哦？”潘犇顿时感觉好多了，“那到时候真还不了，咱们往国内一回就行。”
　　方卓摸了摸下巴：“听起来，万里追债也是不错的戏码，就是得多在国内准备住处，狡兔三窟。”
　　“怕什么，到了恒隆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潘犇引用方卓曾经对风投的强硬态度。
　　方卓愕然：“你这，你这话，我记得是和3i的林嘉开玩笑发短信说的。”
　　潘犇意味深长地说道：“方总这个玩笑可是在圈内流传很广呢。”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方卓摇摇头，轻巧地说道，“这边和这个安良堂，啊不，安良商会也不要多折腾，咱们要做的事业是干索尼，争苹果。”
　　“不管怎么样，目的达到，下一步就要考虑如何以这个来之不易的支点撬动更多的渠道。”
　　潘犇和杨琬都点头，边上的关锦慢了半拍的也称是。
　　虽然之前不了解克罗格，可一晚过后已经确认人家是百年名企，是美国国内排名前三的超级卖场，甚至可以说，沃尔玛第一，克罗格第二。
　　再往后还有相差仿佛的Costco好市多，更后还有麦德龙、特易购等大型连锁商超。
　　易科不像苹果在美国有店铺，所以，它没法自己零售，只能作为供货商尽可能的打通更多渠道。
　　现在能拿下克罗格，某些大型渠道可能仍旧比较难，但中小型的就可以谈了。
　　——克罗格都有我们的货，你们不试试？
　　一旦市场反馈不错，渠道方面也就有了更多的主动权，这还牵涉到回款等流程。
　　总之，能走出第一步就是相当程度上的利好。
　　“我们现在要做好的第一件事是M1放进克罗格。”
　　“第二件事是调查美国主要城市的商超分布，这件事单纯依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要出钱委托机构来调查，咱们自己人把把关，搞清楚这个才能把货更好的铺开。”
　　“克罗格的分润基本确定在30美元左右，这条线划出来，其它渠道都按可以按这个谈，最多给出去30美元，但还可以在资金流程上提出要求。”
　　“这个月下旬，我要看到M1的货铺完克罗格和亚马逊。”
　　“下个月，我们至少要再打开两个渠道。”
　　趁着还没去唐人街赴宴，方卓自打来纽约，第一次的给团队们开了小会，提出要求。
　　易科团队去掉关锦，剩余六个人个个有任务有职责，能做好或者说做得差不多的会继续带后续来美国的其他员工，做不好的自然是回国。
　　方卓把这话说的很直白，眼见所有人都有了压力才算满意。
　　作为老板，自己用个人名义的贷款来打通产品渠道，员工自然也要把属于他们的事情做好。
　　这天晚上，方卓没带杨琬去唐人街赴宴，转而带了暂时充当自己助理的关锦——这一位是财务专业又懂合同，有些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比较有回旋的余地。
　　晚宴坐满一桌，除了李氏父女，还有两位李家的人，另外，安良商会还有一位姓梅的干事也到场，除此之外，有两位壮实沉默的双花红棍。
　　关锦已经从杨琬副总监口中听说了安良商会的背景，她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从头到尾紧张的不行。
　　还是方卓，他从从容容的见过了这些人，言笑晏晏，处之泰然，一时间倒让对方从心里赞叹年轻人有胆魄。
　　“方总，别的地方不说了，在纽约碰见什么麻烦事，我们安良绝不会坐视不管。”李泰茂是这一桌的主事人，临近晚宴的结束的时候如此表态。
　　“李会长客气了，我们易科在纽约初来乍到，还得多倚仗安良啊。”方卓嘴里也不说到底是安良商会还是安良堂了，反正就是摆低姿态。
　　晚宴在一片祥和的氛围里结束，两边的合同今天没签，但这两天差不多就能搞定，李忻悦拿走了M1的产品材料和各种手续，要先确定真能帮忙打入克罗格，他们拿钱办事也是讲究职业道德的。
　　“方总，你不怕这些人吗？”关锦在快回到酒店的时候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目标很明确，求点稳定的小财，我们目标也很明确，做大新市场的事业，又不是要打要杀，怕什么？”方卓如此说道。
　　他看了小姑娘一眼，没有往下说，现在确实没什么好怕，真正要怕的是将来这些人看到M1做大之后的捶胸顿足。
　　那时才是考验安良堂职业道德的时候。


###第20章 真·下周回国
　　11月12号，周一。
　　忙碌了一天的郑组长拿出电话拨给了通讯录新近存下的号码。
　　不知为何，他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竟然有点小小的紧张。
　　“喂，郑哥啊。”方卓如此称呼过一次就从善如流的这么喊了。
　　郑丹锐稳重的“嗯”了一声，开门见山：“你周几回国？”
　　“哦……郑哥，我这周刚把播放器产品和美国第二大连锁商超克罗格搭上线，太忙了，恐怕这周回不去了。”方卓顿了顿，“下周，下周回国，一定。”
　　郑丹锐捏着手机的右手紧了紧，用沉默表达不满。
　　方卓继续说道：“郑哥，我已经和挂号网的周辛说过这事，他们在整理不同数据角度的报告，而且，挂号网在华东地区开展的数据一体化行动迈出了小小的一步，这是件大好事。”
　　“嗯，挂号网的事业还大有可为。”郑丹锐深深的说了一句，又问道，“克罗格是个大型连锁商超？”
　　他没有听过这个品牌的名字，怀疑这是对方随口乱说的。
　　“对，对，能在这边排第二，我们的产品要放进去卖几乎得给他们一半的利润，但没办法，不舍得分钱就挣不到钱，这周要做的对接工作太多。”方卓诚恳地说道。
　　郑丹锐没有为难隔着太平洋的挂号网总裁，聊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上周说下周回国，这周不回又说下周回国。
　　这个下周回国到底回不回了？
　　郑丹锐的眉头紧紧皱起，点燃一支香烟，考虑这件事往坏的方向发展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又该如何控制这种影响。
　　间隔如此之远，铁拳也难打到啊。
　　一支烟抽完，他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全盘考虑了一下方卓这个人，觉得也没到最坏情况，没准就是下周回来呢。
　　就在推广应用小组组长因为方卓行踪而感觉焦虑的时候，来自央视的记者已经找了方卓两次。
　　第一次，挂号网和易科科技口径一致，老板海外出差，行程紧张，没有时间接受采访。
　　第二次，两家公司出现了偏差，挂号网仍旧是老板在纽约，易科科技则表示本周回国，然而，这个“本周”并没有奏效，很快就又迎来拒绝的消息。
　　当记者的都比较谨慎和鸡贼，询问两家公司是通过不同途径，结果发现这么个情况就不由得不多想。
　　众多周知，行政政策明朗之后，挂号网魂断融资路，这事引起了相当程度上的波澜。
　　现在，方卓居然远走海外，挂号网账面上的钱还在吗？银行的贷款还了吗？有一家属于国资的申新科创有资产流失了吗？
　　记者心里浮现出一连串的问题，可考虑到情况未定便打算继续追踪。
　　只是，这位记者和台里简单汇报了情况，“挂号网方卓人在海外”的消息就打着旋的传了出去。
　　仅仅两天，挂号网和易科科技都接到更多的媒体采访请求，后者还好一些，前者和方卓的纠葛比较精彩，一群理工男面对闯进来的记者简直被闪瞎了眼。
　　——请问方卓去了哪里？
　　——方卓飞到美国了吗？
　　——挂号网会宣布倒闭吗？
　　——公司资产是不是还在？
　　——方卓对挂号网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还有记者把方卓飞到国外的消息和托普集团董事长宋如华的消失不见对比了一下，顺便科普为什么美国是很多法外狂徒的登陆地，两国之间的引渡协议任重而道远啊。
　　如此情况，远在纽约的方卓迟了些才弄明白，只闹了个哭笑不得。
　　他为了不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通过电话简单接受央视财经记者的采访，给予郑重的承诺——下周回国。
　　另外，他还说了下自己这一趟是在推销易科的M1音乐播放器，表示这在美国市场得到很不错的反馈。
　　记者自然不会信M1的什么市场反馈，事后连提都没提，只是着重报道挂号网总裁方卓的行踪和承诺。
　　很令方卓意外的是，门户网站网易还有版块开出了点击投票——
    〖你认为方卓下周是否会回国？〗
　　这一下子让他有些犹豫，自己要是如约回国把“下周回国”弄成很多人相信的一个词，那以后还有人拿这个来蒙人岂不是有了先例？
　　我不骗伯仁，伯仁因我被骗？
　　方卓的心情有点古怪。
　　但是对于国内局面的心情再古怪，他也得先把纽约这边的紧急要事处理完再琢磨其它。
　　安良商会收钱办事，克罗格的渠道接近打通，M1的两万件货已经抵达纽约放在自家租用的仓库，只待易科科技和克罗格公司签订正式合同，这批货便会转入克罗格的仓储，分发到国内不同的卖场。
　　同时，易科团队人人有事做，大家都紧张的忙碌起来，方卓则亲自把守产品宣传这一块，尤其，选择公司的时候还专门一家家查看情况。
　　“这家广告公司有黑人高管？划掉，这样的都不用纳入考虑范围。”
　　“这个公司的白人是北方的？暂且留着。”
　　“小关，你看看有没有白人高管大多来自南方的广告公司？什么得克萨斯州之类的。”
　　方卓在筛选专业广告公司时大费周章。
　　关锦全程目睹老板的挑选方式，疑惑地问道：“方总，这有什么关系吗？北方白人和南方白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来自南方的话，那就有可能从小生活在红脖子的家庭环境里，能更好的制作我们需要的广告内容。”方卓随口答道。
　　“什么叫红脖子？”关锦纳闷。
　　方卓停下手头工作，转了转眼珠，答道：“就是意志上更坚强的氛围，我们M1要学习钻石厂商戴比尔斯，要移风易俗，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照我说的筛选就是。”
　　关锦仍旧不解，可老板的话不能违背，只好努力寻找符合条件的公司，如此两天，她才找到一家名为“布朗兄弟传媒”的广告公司。
　　规模不大不小，公司里完全没有黑人，创办公司的两兄弟就来自得克萨斯州。
　　关锦在登门的时候还专门瞧了瞧，也没瞧出来这公司员工的脖子是红色的……但，方总确实很满意的夸奖了自己。
　　“布朗先生，我们易科需要制作M1音乐播放器的广告，请按照我的构思来。”
　　方卓约见了广告公司老板，临时担起易科策划部总监的职责。


###第21章 传统灾情
　　希尔顿酒店的会议室。
　　大布朗拿着一叠资料，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东方男人。
　　他和弟弟小布朗一起创办了“布朗兄弟传媒”，这几年见过的客户也不少了，可完全没见过如此兴致勃勃要全程插手的甲方。
　　这个东方人不会是第一次投广告吧？
　　大布朗皱着眉头，听着易科总裁方卓的要求，提醒道：“方，我们是专业人士，广告完全可以交给我们。”
　　“不不不，M1是高科技产品，交给你们，我不放心。”方卓连连摇头，提笔在心爱的白板上画出两块区域，“我来讲讲这支主要的广告要怎么拍。”
　　大布朗心里一阵腻歪，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恨不能把这个东方人给扔出去。
　　方卓侃侃而谈，很快就讲清了广告思路和想要的画面。
　　——父亲送给儿子磁带和随身听当作礼物，儿子长大又送给自己的儿子磁带和随身听。
　　——另一组父亲送给儿子磁带和随身听，儿子长大后送给自己儿子M1。
　　——两个孩子相遇，后者拿出M1招呼前者过来听，刚拿出的磁带被放在了一边。
　　形式比较简单，就是潮流对比，镜头中还要体现M1的简约线条之美。
　　大布朗听完描述和要求，觉得就是正常水准，不明白这位年轻的东方人为什么要这样执意坚持。
　　“对了，第一组家庭我希望拍摄的演员全是非裔。”方卓忽然补充了一句。
　　大布朗刚想点头，忽然一怔，想到所描述的两组家庭的不同，问道：“为什么？”
　　方卓信口扯道：“据我们的调查来看，很多非裔都使用随身听，我们的产品就是要撬走这个阵营的用户，有问题么？”
　　大布朗沉默了几秒：“没问题。”
　　方卓笑着说道：“第二组家庭我希望全是白人。”
　　大布朗抿了抿嘴唇，都不用方卓再编理由，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M1是最新潮流，白人的消费水平就是比黑人高，白人手里拿着的音乐播放器就是好，这种广告暗示有问题么？
　　或者，不考虑这个，小巧精美的M1在对比中就是强过还在使用磁带的随身听，这有问题么？
　　大布朗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笑吟吟的东方男人，忽然有点搞不清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心里对这则广告的评价莫名高了很多。
　　“方，你真应该来我们公司当创意总监，我认为你这则广告将会有很好的效果！”大布朗有些夸张的称赞道。
　　方卓道了声谢，说道：“我希望这周之内就能看到广告样片，关于投放平台的选择我希望你们也能尽快给我一个细则，布朗先生，有问题吗？”
　　大布朗信心十足地说道：“没问题。”
　　这对公司来说可是一笔大单子，看起来，以后也能有不少合作空间。
　　方卓又和对方聊了一会才结束这场会面。
　　要说这个向钻石厂商赛比尔斯学习的广告，他其实不是胡来的，美国也有人口普查，现在整个国家的白人比例在85%往上，黑人比例只有10%左右，前者才是M1这种电子产品的最大消费群体。
　　等到黑命贵运动开始，美国白人比例只剩下60%，社会人种结构在短短十来年中已然是另一种模样，如果那时易科还在美国有业务，方卓倒不介意在广告中再引领社会风尚。
　　现在嘛，就是在铺向不同平台的广告中传达一个概念——白人正在紧跟时代潮流的使用M1，黑人还拿着爷爷爸爸辈听歌的walkman当礼物，是时候使用更好的设备了。
　　方卓打算观察一下这种广告的效果。
　　此外，线上亚马逊和线下克罗格都会直接写上“支持微软系统，比Ipod更便宜”的标语，这都是实际状况的描述，而非概念化诸如“更好更完美”之类的词汇。
　　方卓在来纽约之间就说过要和Ipod贴身竞争，现在随着产品搭上渠道，这份竞争已经默默开始了。
　　11月15号，方卓代表易科科技正式和克罗格公司签订了供货合同。
　　易科需要分出销售额的1.5%作为销售佣金，还需要付出销售额的7%作为克罗格的仓储佣金，以及附加了一些产品对商超新店扩张的优惠支持。
　　因为美国的连锁超市体系比较成熟，克罗格的货款周期也是和沃尔玛一样的60天，佣金则是两周之内的卖出结算，其它诸如退款、保修等细则都按照通用规则来处理。
　　这天和克罗格签完合同，方卓晚上又马不停蹄的和安良堂的李家签字、按手印，要不说人家讲究，硬是等商超合同下来才整这么一出。
　　“李总，合作愉快，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的5月15号，这笔钱加利息就会返回你们账户，我对此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方卓收钱签字，心情还算平和，也没因为几位壮汉的虎视眈眈而有所不满。
　　李忻悦点头道：“我相信方总的M1一定大有市场。”
　　“那你们怎么不入股呢？”方卓眼见那位李副会长没在，终究没按捺住五分好奇、三分好笑、两分郁闷地问道。
　　李忻悦简洁明了地说道：“这是传统生意，不能丢。”
　　方卓：“……”
　　他半晌无语，临走前想起一件事，通知道：“李总，知会你一声，下周二我得回一趟上海，那边有个产品要上线，还有一些要紧的业务得我亲自处理。”
　　李忻悦一下子警醒，嗯？刚拿到钱就回国？
　　虽说有产品在纽约，可谁知道仓库里的那一堆产品到底成本值多少钱？
　　她心中沉吟，对方回国是个难以避免的事，这早晚得解决。
　　“很久没去过大陆了，方总是周二对吧？正好我也去上海滩探望一位长辈，咱们一起吧。”李忻悦缓缓说道。
　　她打算带人一起去趟上海摸摸底，无形之中给对方震慑，让他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好嘞，那就周二见。”方卓自无不可，自己能有什么坏心思，能拿这些有着传统生意的商会有什么办法呢？
　　这天晚上回到酒店，正当方卓想给申新王风益打个电话时，他忽然瞧见电视里的天气预警，中部地带的飓风灾情恐将向东转移，纽约预计会受影响。
　　飓风？美国的传统灾情？
　　那飞机还能飞吗？
　　方卓向希尔顿的人询问一番，随后主动的把电话打给了密切关心自己行程的郑丹锐郑组长：
　　“郑哥，我要说我下周因为飓风天气回不去了，你信不？”
　　郑丹锐：“……”


###第22章 震慑
　　这姓方的恐怕是不打算回来了。
　　郑丹锐接到电话，内心竟然感觉到一丝苦楚。
　　他近乎全程冷静的听完对方的解释并且十分温和的表示了理解，随后挂掉电话立即找到上海执法部门的号码。
　　不过，就在即将拨出去的那一刻，郑丹锐还是止住了手。
　　相较于上一次“克罗格”的理由，这一次的“飓风天”倒是有名的多，美国是时常有飓风来着，飞机在这种天气情况下没法冒险起飞。
　　郑丹锐皱着眉头查了查美国的天气，当真看到中部的飓风灾害十分严重。
　　那么……还能再信一次？
　　郑丹锐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又接到来自方卓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已经把机票改签至下下周的周二。
　　说起来，这姓方的应该是不想跑的，不然也不会这样还保持着联系，但他心里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呢？又是不是有几分试探呢？
　　郑丹锐思虑很久，把电话打给了申新的王风益，这位的关系很广，用起来方便。
　　“王总，你知道方卓的行程吧？他下下周的周二回国，机票都买了。”
　　王风益“嗯啊”了两声，实则完全不知情。
　　“挂号网牵扯很多，不光是你们投资机构，还有医院和患者，一定要维持稳定，这一次方卓出国的事情被记者报道已经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郑丹锐如此说道，“等他回上海，你点点他。”
　　王风益重复了最后几个字：“点点他？”
　　郑丹锐被放了数次鸽子，心中也有些情绪，干脆直白地说道：“你震震他，免得真出现什么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场面。”
　　“这样啊……行，郑组长，我办事，你放心。”王风益没什么选择的余地，郑组长的面子是很大的，何况，这也是为方老弟好。
　　但是，要怎么震呢？这个就是震慑的意思呗。
　　也不能做得太过火，自己和方老弟处得不错，又刚刚投资易科科技，何苦弄得太难堪。
　　王风益纠结的思索方法，试图在其中把握一个平衡的度。
　　※※※
　　美国中部的飓风灾害将会影响纽约，方卓确认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主动告知国内，随后又把电话打给了约好一起回国的李忻悦。
　　“李总啊，有飓风的天气预警，下周没法回国了，改到下下周二吧。”方卓无奈地说道。
　　李忻悦在电话里安静数秒钟才半开玩笑地说道：“方总不会是因为我要一起回去才改行程，做些什么准备吧？”
　　你特么帮会的了不起啊……方卓微怒道：“李总这是说哪里话？飓风，我不了解，你还能不了解美国的飓风吗？”
　　李忻悦提议道：“那可以这周提前回去啊。”
　　“我这产品刚要上线，各种事情忙着，怎么能提前？”方卓没好气地说道，“李总真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
　　李忻悦稍有不悦，勉为其难的同意下下周的周二一起回去。
　　只是，她挂完电话立即开始联系商会里的两位双花红棍，确认将会带着他们一起去一趟上海，对方卓和他的公司摸排情况。
　　这两位双花红棍可是老江湖，行事作风在唐人街也是出了名的老辣。
　　李忻悦觉得这次一定要震慑一下这位易科的方卓方总裁，免得他拿了李家的钱却抱着某种可以悄悄回国的侥幸心理。
　　年轻人要懂得对江湖保持应有的尊重。
　　※※※
　　次日晚上，处理了一天事务的方卓疲惫的回到酒店，想到昨天同一时段和李忻悦的通话。
　　安良商会，或者说，安良堂，它的背景由黑转白，但内里的作派却还是灰不啦唧，现在还好，也就想谋取资金利息。
　　如果以后目睹M1的市场做出来，他们会不会眼红擦肩而过的股份？会不会心态失衡的搞小动作？
　　这一点不可不防，不能等到跟前再处理。
　　方卓做事习惯因势利导，考虑着李家的这位李忻悦要跟着自己回上海，那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知道自己这边也不是能随意拿捏的。
　　这一趟要给她一个震慑，以后就会少很多麻烦，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要先把事情掐在苗头上。
　　方卓仔仔细细的考量之后拿起手机打给了好大哥王风益。
　　“王哥，上海那边天气怎么样啊？我这边天气可差了，还飓风预警了呢。”
　　方卓寒暄客套了一会才开口道：“对了，王哥，我下下周的周二从纽约回上海，同行的还有我这一趟在纽约认识的地头蛇，我和她之间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帮我个忙。”
　　王风益本来接到方老弟的电话还有些心虚，不知道该不该说一下郑组长的事，可听到要帮忙就来了精神：“你说。”
　　“到时候你带点自己人来机场接个机，你也知道，我那公司里不是理工男就是大学生，他们没法撑这个场面。”方卓说道，“主要是得震慑一下她，免得以后出现问题。”
　　王风益抿了抿嘴，好家伙，还是方老弟识趣，接机震慑？太善解人意了，这下在郑组长那边也好说话。
　　他立即答应，生怕电话那头反悔，说道：“没问题！这事包我身上！小菜一碟！我办事，你放心！”
　　小菜一碟，这就是双重震慑。
　　既帮了方老弟，又完成郑组长的交代，自己还不落埋怨，那纽约地头蛇以后生事几率还变小，这一波简直就是四赢啊！
　　王风益的心情瞬间好起来，说话都轻快很多。
　　他把这事应下，转而开始询问M1在美国市场的情况。
　　申新科创参与了易科的天使轮，持有少量股份，这种询问是应该的，方卓也就借着机会顺便整理整理自己的思路，再过两天就能看到克罗格上架M1了。
　　两人沟通许久，各自都觉十分满意，几有隔空把酒言欢的冲动。
　　不过，一位是易科总裁，一位是申新副总经理，两人平常一旦忙起来就会时间过得很快。
　　只待飓风过后的周二航班，到时自有推杯换盏，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第23章 是谁震慑了谁
　　11月27日，周二，秋高气爽，阳光不晒眼，微风不熏人，风暴已经远离，航班可以起飞。
　　方卓确认工作没什么问题后带着合作伙伴的三个人一起飞往了上海。
　　来时商务舱，回时经济舱。
　　来时的机票是IDG给买的，回时的机票是安良商会一起买的。
　　单凭这一点，方卓就觉得应修改下自己心里的认知——是带着债主三个人一起飞往上海，这些人可不能算合作伙伴，忒小家子气。
　　“方总，M1的市场表现在你预计范围内吗？”李忻悦坐在方卓旁边，一上飞机就关心起这两周的产品情况。
　　“M1已经有了零的突破，具体销售状况，克罗格那边还没给我数据，估计这周末能有具体的回执。”方卓随口说道，“前期销量肯定不用有太多期望，广告刚刚开始投放，市场得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才能买。”
　　李忻悦微微点头，是这个理。
　　“说起来，李总这一趟到上海是拜访什么江湖前辈么？”方卓笑道，“总觉得离你们江湖很遥远，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会有一位双花红棍坐在我旁边，荣幸荣幸。”
　　李忻悦在左，方卓居中，右边是安良堂的双花红棍何虎山，还有一位坐在后面一排。
　　“嗯，有一位早两年想念故土回国的洪门前辈，论起来，我得喊他叔公。”李忻悦淡淡地说道。
　　方卓“噢”了一声，侧头看向壮实的何虎山，好奇道：“何哥，双花红棍是江湖中什么样的名头？以前我在香港电影里看到过，那里面拍得都是真的吗？”
　　“执红棍者皆能打，双花就是最能打的。”何虎山不介意这个大陆年轻人的好奇，咧嘴一笑，“以后方总要是碰见道上的兄弟，不妨提提我的名——黑腿何虎山。”
　　航班无聊，李忻悦也跟着解释道：“四三二草鞋，四一五白纸扇，四二六红棍，这都是会里的称呼，方总以后如果有业务到香港，我们也可以给牵个线。”
　　432？415？426？
　　方卓愈发感兴趣，详细的向这安良堂的大小姐和双花红棍询问起江湖轶事。
　　两位江湖中人态度和蔼的聊了聊，言语中还趁机说了说某些人借钱不还的下场，算是从旅途中就在震慑。
　　越洋航班十分漫长，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听起来确实精彩。
　　方卓途中聊了很多，待到小睡醒来已经进入国内领空，他意犹未尽的感叹道：“江湖里的故事真多，有的比电影里还精彩，何哥真是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何哥江湖名号是‘黑腿’，想必腿上功夫很厉害，后面那位范哥不知道在江湖上怎么称呼？”
　　何虎山这一路上觉得方卓是个特识趣的人，答道：“老范人称铜豌豆。”
　　方卓惊奇道：“铜豌豆？这个名号怎么如此、如此别致？”
　　“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何虎山提起兄弟范雄，免不得的有丝傲然。
　　方卓觉得这帮会还挺有文化，关汉卿的话还能这样用……
　　航班抵达上海，准备降落。
　　临下机前，方卓又提起江湖名头，说道：“你们的名号都很威风啊，我们公司内部也打算整个花名，我好好想想，也给自己起个威风的名。”
　　何虎山哂笑，觉得这位年轻人确实还缺少一些对自己等人的尊重，名号不是乱起的，也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客机停稳，商务舱的乘客先下机，经济舱的稍后。
　　方卓一行四人，不算他和李忻悦，另外两位红棍身穿黑西服，显得格外肃穆和不好惹。
　　但即便如此，也忽然从有人从后面挤过来打招呼。
　　“方总，您是易科的方总吧？”
　　方卓手提一个小公文包，意外看着陌生人：“您是？”
　　“我是深圳飞鸿广告的祁海嘉，易科在粤省和深圳的广告就是虞总交给我们来做的。”祁海嘉热情洋溢的递过来名片。
　　方卓接过名片，又把自己的递过去，笑道：“这么有缘，祁总好像没来过公司，这都能认出来我？易科M1的宣传麻烦你们了。”
　　“我在电视上看过方总，过两天一定到恒隆拜访，我家里亲戚还想试试做咱们M1的货呢。”祁海嘉如此说道。
　　旁边的李忻悦听到这里便是一怔，电视上看过方总？这姓方的还上过电视？很有名吗？
　　两人寒暄客套了数句，前面排队的人开始陆续下机，只是，不知为何，稍微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议论声。
　　方卓放好名片，随着队伍往前走。
　　刚到机舱口，四辆显眼的警车已在安静的等着。
　　方卓一愣，瞬间就瞧见警车旁的熟悉身影，这个老王……让你带点自己人，怎么搞个这样的阵势，也太卖力了！
　　旁边的李忻悦明显脚步变慢，有着身份上天然传统的敏感和不安，后面的两位双花红棍也迟疑着猜测状况，觉得应该不是对着自己来的。
　　方卓领着三人继续往前走，没有丝毫迟疑。
　　王风益在车旁瞧见醒目的方卓便带着身穿制服的朋友往前迎。
　　安良堂大小姐、黑腿何虎山、铜豌豆范雄，三人原本就提着的心一下子漏跳一拍，喉头也不约而同的干咽滑动，这……似乎好像大概是冲着自己来了。
　　“方总，这边这边。”王风益和方卓握了握手，没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多热情，再说了，热情不就不够震慑了嘛。
　　方卓点点头，回看三位同伴，李忻悦红润的脸上透着白，铜豌豆范雄不安的抿着嘴，黑腿何虎山腿弯好像有点软。
　　看起来，两位双花红棍竟然还有点比不过李忻悦。
　　方卓冲着他们努努嘴，也不说话，示意跟自己一起走。
　　李忻悦木然的看着前面的身影，又看了眼威严制服，带着两位蔫了的双花红棍认命的跟上去，这是被算计了还是姓方的在大陆犯了事？
　　后面排队下机的祁海嘉愕然的看着这一幕，方总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被警察给领走了？
　　方卓和王风益走到车边才停下，他再回头，黑腿和铜豌豆的额头已经冒汗。
　　就特么你叫黑腿啊？
　　就特么你叫铜豌豆啊？
　　就特么你们安良堂连我回来都要跟着啊？
　　“我朋友，王风益总经理，正好接机，省了打车费。”方卓懒得找什么别致的理由，也不知道王风益怎么弄得这么一出。
　　“嘿，上车聊，上车聊，王老弟，这位是吴队长。”王风益嘿然，看向三位海外同胞。
　　方卓压根不为双方介绍，看了眼车，说道：“前面好像坐不下了，李总和两位老哥坐后面那辆车吧。”
　　李忻悦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不自觉有点颤栗地说道：“好，好。”
　　方卓和吴队长打了声招呼，坐进副驾驶。
　　安良堂三位豪杰则在制服同志的陪同下有些悲壮的坐进第二辆车，此时此刻，他们有种被狩猎的感觉，这到底到底是什么情况？
　　尤其，黑腿何虎山在后排正襟危坐，想着飞机上的一路畅聊，心中一阵悔恨，方兄弟，我都是吹牛笔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第24章 小方总很有能量
　　“王哥，怎么弄这么一个场面啊？太麻烦人家了。”
　　车子驶离机场，方卓向王风益埋怨了一句。
　　“老吴他们正好在这边有事，顺便就把你们带回来，刚才你不也说了嘛，还能省点打车费，都是顺路。”王风益笑呵呵地说道。
　　他又奇怪道：“你短信里不是说都是狠人吗？怎么我看脸上也没什么疤之类的？刚才见面除了那身西服，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这？”
　　方卓也有点纳闷，从下飞机到上警车，全程就李忻悦应了一声，黑腿和铜豌豆像个闷葫芦，一丁点江湖范都没有。
　　车里的吴队长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笑着说道：“这些人就这样，大多对普通人狠，我办过不少案子，有的黑老大见了我们连话都说不清楚。”
　　方卓恍然，客气地说道：“这回真是麻烦吴队了，您有空一定赏脸，上回王哥送我的好酒还珍藏着呢，这回能派上用场。”
　　王风益笑骂道：“还用我的酒？得，你别跟老吴客气，干脆我请一桌算了。”
　　“那敢情好。”方卓立即跟进。
　　驾驶座上的吴队长大笑：“都别客气，我们这也算小小的保障一下企业家在海外的权益，不然真让几个混混给欺负喽？”
　　“吴队有水平，就冲这话，我得敬您三杯。”方卓捧场。
　　第一辆车里的企业家、人民保卫者、国企副总经理聊得十分融洽开心。
　　与之相反，第二辆车里的氛围格外冰冷，李忻悦、范雄、何虎山一路上交换了无数眼神，大小姐已经在考虑怎么请律师了。
　　整整一个小时，车子才抵达目的地。
　　李忻悦、范雄、何虎山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简直要热泪盈眶，重获自由了！这特么真的就是搭车顺路啊！
　　一个小时的车仿佛是坐了一年的牢！
　　三个人看到姓方的和第一辆车聊了几句挥手告辞，然后瞧向自己这边，不由得心中一阵怒气。
　　李忻悦一步当先，两位红棍紧紧跟随。
　　“方总，您怎么能这样和我们开玩笑呢？”李忻悦不无幽怨地说道。
　　何虎山心中暗骂，大小姐还是和人打交道的少了，前面没用“您”，这时候这样说话显得多谄媚啊。
　　他爽朗一笑：“方总，原来你在国内有很大一片基业啊，我老何没看走眼，方总在纽约的那个M1就特别好。”
　　方卓笑容可掬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总，何哥，范哥，实在是今天公司忙，没抽出来人，我那王老哥呢，又是个热心人，顺道就把咱给接着了。”
　　白脸的李忻悦，黑脸的何虎山，黄脸的范雄，三个人同时在心里“呸”了一声，绝没有这种“顺道”的接法，更何况这姓方的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
　　然而，三个人谁都没头铁，反而言语中更客气了，帮会是干嘛的？那是欺负普通人的，谁没事去硬怼官面啊？
　　只听说“点子扎手，风紧扯呼”，没听说“点子扎手，上去碰碰”！
　　“走吧，李总不是要来公司看看吗？这都到楼下了。”方卓乐呵呵地说道。
　　李忻悦嗓子有些干涸，不自在地说道：“啊，嗯，行，我们就参观参观方总的公司。”
　　来都来了，就别做让对方不高兴的事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现在完全摸不清这方卓是什么路数……原本只以为是个普通年轻人到纽约卖货寻金……
　　依旧是一行四人，王风益随着车子和吴队长走了，方卓现在带着三位豪杰丝毫没有怯意，反而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安。
　　“方总回来了！”
　　“方总好，纽约这么好玩呀？”
　　从一层到二十三层，恒隆写字楼的电梯停停走走，不断有人和方卓打招呼。
　　别看挂号网不赚钱，别看M1刚卖不久，整个写字楼最出名的就是恒隆23层这位上过央视财经节目、数次登报的年轻总裁，尤其……
　　“这字好看呀。”李忻悦随着方卓走进公司，一眼就瞧见挂在显眼处的题字“风物长宜放眼量”。
　　方卓呵呵一笑：“这是领导对我们公司的期望。”
　　李忻悦心中一动，默默记住字上的留名，准备查查是什么领导。
　　方卓带这三人迎着公司员工的招呼声走进了总裁办，这边的办公室比隔壁要大，茶饮也更齐全，方便招呼。
　　一杯茶的时间，大家的情绪都稳定很多，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李总，晚上就在附近吃，我给你们接风，还有你要看的那位叔公前辈，我也陪着去拜访拜访吧。”方卓提议道。
　　李忻悦断然拒绝，语气委婉：“谢谢方总的好意，但我这位叔公身体和脾气都不太好，不太喜欢见生人，因为难得见他，今天晚上我们就直接去拜访他，请他吃饭了。”
　　方卓平静的应允：“既然如此，李总，何哥，范哥，那你们这几天先在上海逛逛，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他按下内线电话，把许久不见的柳洋洋董秘喊过来，让她帮忙安排这三位的落脚。
　　三个人勉强客套两句，默默离开了总裁办。
　　待到酒店开好，三人随着柳洋洋下了电梯，公司的车将会把他们送到地方。
　　李忻悦等车的时候看着漂亮秘书忽然转起了念头，这样漂亮的女人一定没有脑子。
　　她佯装不在意地问道：“柳秘书，我们这一趟从纽约过来，想着寻求合作，方总家里什么背景啊？”
　　柳洋洋表情懵懂地答道：“我也才来公司不久，以前在杭州的市办工作，后来副头目说这里前途更好，把我介绍到这了。”
　　李忻悦愕然，这还是位从市里出来的秘书？
　　柳洋洋知无不言的继续说道：“具体方总家里到底怎么样不知道，反正上回来视察的领导对他挺亲近的，那位是部里的大头目。”
　　她佯装天真的笑笑：“你想呀，整合国内所有医院做挂号网的能是一般人吗？”
　　李忻悦轻轻吐了一口气，深信不疑，这贼有道理啊。
　　黑色奥迪车来了。
　　柳洋洋笑眯眯的嘱咐了一下司机，冲着上车的三人挥手告别。
　　铜豌豆范雄坐在副驾，黑腿何虎山和李忻悦坐在后排。
　　眼见车开了一会，何虎山揉了揉腿，低声对大小姐建议道：“要不，咱们早点回纽约吧。”
　　李忻悦静默数秒后轻轻点头：“嗯。”
　　这一刻，脆豌豆范雄和软腿何虎山都松了一口气，不愧是安良真商会的大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有江湖风。
　　另一边，恒隆23的总裁办，方卓向合作伙伴们打起了电话。
　　“别，别，你不用回来了，我哪忍心让虞大总监这样奔波啊，你这两天给我打份报告就行。”
　　“小苏老师，这两周我看公司有两位副总监级别的面试，正好我今天到上海了，我来看看人呗？”
　　“小周呐，你怎么今天没在公司？我还想着和你当面聊聊挂号网的发展呢。哦，行，那咱们明天见。”
　　“孙总，关于M1的东芝硬盘，我认为应该加大订单，明天下午在公司碰个面吧。”
　　“许老师，我明天能看到P1的样机吗？废话，我现在就在公司。”
　　方卓打了一圈电话，最后还不忘向郑组长知会一声自己的行程，表示上海这边的先进单位申请工作可以在最近几天配合，不然，过了这几天可能还得去纽约，那边的市场还没明朗下来呢。
　　如此将近一个小时，总裁办的通话就没断过。
　　正当他放下手机准备喊人去吃饭之际，来自腾讯马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喂……是方总吗？”马化腾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是我，Pony，什么事？”方卓心情不错地问道。
　　马化腾十分惊讶：“你出来了？”
　　“对啊，啊不，不是，什么叫我出来了？是我回来了。”方卓莫名其妙。
　　“从局子里回来了？”马化腾再问。
　　方卓：“……”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从纽约回来，下午刚到公司，现在在我自己办公室里坐着呢，Pony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的吗？”马化腾半信半疑，“刚才网站新闻部给我消息说，有人爆料，你在机场被带走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方卓一下子想到下机时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位广告公司老总，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祁海嘉，好嘛，不愧是做广告的，这传播力就是厉害。
　　“那行，这条新闻就不登了。”马化腾聊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然而，这通电话仿佛是吹响了号角，一时间，众多风投纷纷把电话打了进来，都是在试探手机或者办公室的电话能不能打通。
　　——“方总没事？”
　　方卓：你想着我出事？
　　——“方总出来了？”
　　方卓：多新鲜呐，就没进去过。
　　——“方总把事摆平了？”
　　方卓：什么摆平不摆平的？没有的事！
　　也不知道消息流传的途径是什么，每一家风投，是每一家风投都打了电话过来，连王风益都虚惊一场的确认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把人送到公司又被带走了呢。
　　得知方卓是从纽约回来，此刻平安的坐在办公室里，大家都挺高兴，嘿，这姓方的就是能平事，就是有能量，就是后台硬。
　　如果不是有情况，大家为什么都这么传？
　　反正具体消息难以确定，就是真进局子又找关系疏通出来也不会大方承认，肯定藏着掖着宣告公司的正常运转。
　　毕竟，连腾讯的Pony马都说过，小方总很有能量。
　　这天晚上，方卓压根不知道消息乱传成什么样，他每通电话都接，觉得这样就能切切实实打消大家的疑虑，自己还有M1要卖呢，可不能让局面混乱。
　　电话不断的情况有所改善之后，方卓喊上公司里有空的中高层，一起在附近大吃了一顿。
　　席间，他聊起这一趟在纽约碰见的趣事，从沃尔玛到克罗格，从IDG到安良堂，从产品铺设到广告投放，直让大家听得心驰神往。


###第25章 方总和他的朋友们
　　从纽约回上海，虽然仅仅离开不到一个月，但在嗅到夹杂着黄浦江气息的空气时还是有种归乡的感觉。
　　尤其，听到上海直营店成为全国五家里M1销量最好的店铺之后，方卓更有理由宣布——上海就是自己的第三故乡了。
　　回到故乡的第一晚，睡眠十分香甜，等到次日早晨满足醒来，手机上已经有N条短信。
　　方卓也不起床，慢悠悠的半靠在床头翻了翻昨天带回来的报纸，浏览了下近期的时事消息。
　　片刻之后，手机响了。
　　“喂，哥，你回来啦？”妹妹赵素祺打来的。
　　“谁告诉你的，嘴这么不严？”方卓笑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去纽约。”
　　“洋姐姐和我说的，她有我的QQ。”赵素祺毫不犹豫地说道，“但你别怪她，本来我这两天就要去上海，虞姐姐帮我安排了补习，说是找了很好的老师。”
　　方卓听着“洋姐姐、虞姐姐”，恍惚了一下，沉吟道：“那你和舅妈一起来，不要一个人，路上不安全。”
　　“嘿嘿，有什么不安全的，之前我都让我妈先回来，然后我自己一个人回家的。”赵素祺脆声道，“哥，明天见！我明天就到！”
　　方卓仔细嘱咐了两句才挂掉电话，病好了就得学习，没毛病，不能像自己小时候，为了不学习还去装病。
　　他把报纸扔到一边，顺手翻了翻手机短信，瞧见还有一条虞红发过来的，说是今天晚上能到上海，让大总裁给她接风。
　　就冲着这话，方卓估计国内的M1销量肯定高出预估，按照原本计划，这个月的目标是一万台。
　　“现在得有1万2了？”
　　方卓自语的猜测，只等晚上见到虞总监再确认情况。
　　原本是不打算让她来回奔波的，但既然非要回来，那就稍微拓展下范围也算安定军心吧。
　　方卓的闲情逸致全都没了，琢磨了一会把电话打给柳洋洋，让她晚上再安排一个饭局，昨天公司里的中高层没来全，今天再聚一聚，顺便把投了易科的风投朋友们也喊上，让他们看看如今M1的局面。
　　恢复工作状态的年轻总裁效率很高的洗漱、早餐，等他抵达公司的时候却发现产品总监许柯登早已经在等着了。
　　“方总，方总，快来看看咱们的P1。”许柯登胡子拉碴，脸色憔悴，只有眼睛炯炯有神。
　　方卓见状也不客气，一边试用一边看产品参数。
　　三十秒后，他冷静的对兴奋的产品总监说道：“不行，你这个不行。”
　　许柯登：？
　　“情况发生了变化。”方卓皱眉道，“128M的储存量满足不了美国市场的要求，这个量比较要大。”
　　最近忙着在纽约处理M1的事务，中途偶尔考虑这个事又忙得忘了和国内说，这其实是团队的缺陷，方卓也不可能事事都顾得上。
　　许柯登茫然了一会：“美国市场，呃，那边最少得多少？方总，问题是这个闪存别看储存量小，它的相对成本比较高，弄个1G的话比东芝的微硬盘还贵。”
　　方卓把玩着手中的P1，考虑道：“那就做能力范围内的最优解，512M是多少钱一片？”
　　“日立现在拿的话，采购价估计得55美元。”许柯登报了个价格，迟疑着说道，“东芝5G的硬盘才75美元，两者差着10倍的存储，价格却仅仅相差20美元……美国市场能买账吗？”
　　方卓摇摇头：“20美元不是钱啊？咱们就是要让利于消费者，嗯，咱们成本上算60美元，给美国的消费者省15美元，你按这个做，就这P1的成本能做到多少？”
　　许柯登一阵心算。
　　然后，他没算出来，拿起计算器按了起来。
　　稍微一会，报个价格，208美元，也就是1665中国币。
　　方卓点点头，神游了一会，说道：“我记得你说过闪存和硬盘的区别，前者比较抗摔，对吧？”
　　还没等许柯登回答，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挂号网常务副总监周辛探了半个身子。
　　“小周什么事？”方卓问了一句。
　　周辛看着面色严肃的两人，讪笑道：“没事，没事，方哥，这不就是来看看你嘛。”
　　“那等会，我和许老师聊聊产品。”方卓如此说道。
　　周辛“嘿嘿”的关上门，消失不见。
　　许柯登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说是这么说，硬盘的抗震抗摔不好解决，M1里也没怎么解决，大家买回去不是摔的，一般都放口袋里，P1的话也一样，使用场景对这个抗摔的需求不高。”
　　“那没事，需求不高不代表不能宣传，我们可以拿这个优点来解释储量和价格的问题。”方卓松了一口气，“可以制作广告对比，3米，5米，这样实际场景摔下来的情况。”
　　许柯登犹豫许久还是说道：“估计也没那么抗摔……”
　　方卓果断说道：“那就不做广告对比了，上线的时候说一下就行，嗯，还得说这个是时代发展的趋势，大家是在为科技的发展买单。”
　　“……”许柯登不懂这些，明智的没有发表意见。
　　方卓又就着产品参数和许柯登聊了起来，他不懂技术，但可以揣摩用户的心理。
　　没聊太久，周辛又开门冒头，被问却说没什么事。
　　“我们是在易科吧？没在挂号网吧？”方卓被这位副总裁弄得不太确定是在哪个总裁办了。
　　“那方总，你先忙吧，我加加班把512M的做出来，看看成本价到底能到多少。”许柯登觉得周辛一定是有事要汇报，知趣的起身告辞。
　　然而，等产品总监离开，人事总监苏薇又进来了。
　　“方总好，方总辛苦了。”苏薇笑靥如花。
　　“苏总有啥事？”方卓开门见山。
　　“没事就不能来向方总道一声辛苦吗？”苏薇问道。
　　方卓奇怪道：“不是，小周也来了两趟，我问他，他说没事，你们今天商量好的啊？”
　　苏薇愣了愣，猜测道：“他大概是私事，可能是想和你说一下他有女朋友了。”
　　方卓：“？？？”
　　他惊讶道：“就小周那榆木疙瘩，他怎么有女朋友的？咱们公司的员工？”
　　“不是，公司缺人，正好他去这边的学校里搞了个宣讲，这样认识的女孩，还没毕业但快了。”苏薇平时也忙，没细问，只了解个大概。
　　她继续说道：“上回不是和风投们争那个控股权嘛，周辛要是结婚了，股份什么的不得算共同财产嘛。”
　　“等等，等等，先不说共同财产怎么认定，怎么就扯到结婚了？”方卓茫然，“我是出国出了一年吗？”
　　苏薇耸耸肩：“反正我看他俩挺热乎，周辛有时候和我聊起来已经在聊孩子起名了，还说到时候让你帮忙起。”
　　方卓：“……”
　　他怔了一会，有些担心周辛这家伙，说道：“那晚上吃饭的时候让他带着，我们都给掌掌眼，诶，这事，这事，我们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吧？”
　　苏薇一笑：“反正我是看过了，小姑娘很精致很好看，你大总裁再给过过眼。”
　　“好……”方卓希望这俩人是个美好的故事。
　　然而，故事很快就没那么美好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卓挪窝到挂号网的总裁办，喊来周辛聊起网站的发展和未来。
　　还没等他们聊完，一位如苏薇所说精致好看的女孩敲响办公室的门，手里还拎着饭盒。
　　“方哥，这是褚莉，我女朋友。”周辛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仿佛是弟弟和家长介绍，“莉莉，这是我和你说的方哥，刚从纽约回来。”
　　褚莉甜甜的喊了一声“方哥”，放下饭盒。
　　只是，方卓觉得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女孩好像趁着周辛转身的功夫冲自己眨了眨眼，那个眼神……
　　方卓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自恋而产生了幻觉。
　　他保持着客套，让这两位去小周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吃饭，然后，默默吃起了充满故乡熟悉味道的盒饭。
　　这种事要怎么办……
　　满脑子想着干索尼、争苹果的总裁忽觉棘手。
　　午饭吃完，他也没想出什么方法，总不能拿出一张卡甩到对方面前让她离开小周吧。
　　方卓暂时把这事放一边，给豪杰李忻悦打电话。
　　“李总，时差倒过来了吗？今晚给你接风洗尘啊。”
　　“什么？你们在机场？等会就回纽约了？”
　　“哎，不是，呃，这么突兀的吗？”
　　“哦，家里有事，那行，那行，李总起降平安，替我和何哥、范哥说一声招待不周，下回一定多玩几天。”
　　“嗯，一定一定。”
　　方卓面色古怪的放下手机，知道三位豪杰这一回真的被吓惨了，如此狼狈实在显得没有风度，好歹硬撑着也得过两天再回啊。
　　自己又不会让人把他们给抓进去……要抓早抓了！
　　今天啼笑皆非的事情有点多，总算下午的工作事务没出现什么意料外的情况。
　　转眼到了晚上的饭局，不光公司中高层，连今日资本的徐新也很给面子的来了，方卓手上没有美国市场的渠道反馈，只能笼统的和她说了说亲力亲为的工作。
　　至于国内，虞红的飞机稍有晚点，等她抵达便能有第一手的真实数据。
　　趁着饭局还没开始，方卓在几个桌边转了转，一会聊聊一线工作，一会聊聊行业发展，气氛相当愉快。
　　“小苏老师，我跟你说，今天中午小周那女朋友看我的眼神……”方卓坐回自己位置后忍不住和旁边的苏薇说起闲话。
　　“什么眼神？”苏薇追问。
　　方卓组织了一下语言，实在不太好形容。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一阵“虞总”的招呼声从门口传来，方卓抬头望去便瞧见一席风衣的虞红英姿飒爽，冲着打招呼的众人抿嘴微笑，同时，她的目光还在寻找着什么。
　　待到虞总监的目光看到方卓这个方向，她的眼神忽然像笑容一样绽放。
　　“就像、就像小虞看我的……”方卓呆了呆，喃喃自语。
　　苏薇没听清，问道：“什么？”
　　“熊总来了。”方卓的眼神被第二位推门而入的身影吸引，起身说道，“熊总居然来了？”
　　苏薇跟着起身。
　　虞红走到了主桌，站在方卓旁边又转身跟他一起迎接IDG的熊晓鸽。
　　方卓先拍了拍虞总监的肩膀，然后大步向前，朗声笑道：“熊总，熊总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北京吗？”
　　“听说方总请客吃饭，我想着左右也没什么事，就来打个秋风，不欢迎吗？”熊晓鸽声音洪亮，这是他自“围攻”后第一次见方卓，即便IDG追投易科时也没亲自露面，只是让公司的人处理。
　　方卓笑容满面：“欢迎，欢迎，我们易科要多谢IDG和熊总的帮忙，在我心里，熊总就是中国最优秀的投资人，一直想多和你请教呢。”
　　熊晓鸽失笑摇头，顺着欢迎到了主桌，谦让一番后坚持坐在方卓的旁边。
　　“熊总，正好，我们的虞总刚从粤省飞过来，可以向你汇报一下M1的市场情况，美国那边嘛，我还没收到反馈回执。”方卓的注意力完全在了投资人身上。
　　熊晓鸽脸上的笑意多了两分，方卓这一趟飞回了上海，IDG的潘犇还在呢，正是因为第一时间拿到M1在美国渠道上的两周反馈，他才立即从北京飞到上海以示诚意。
　　“目前单是五家直营店铺的销售量已经接近完成产品上线的年度目标两万台。”虞红捋过发梢，笑吟吟地说道，“渠道体系也在进行初步的搭建，等到P1上线，配合金曲宣传，我相信产品销量会迎来一个爆发。”
　　方卓意外道：“金曲？”
　　“我们不是签了个小歌手嘛，前两天正好我在粤省碰见，他把歌给我听了听，我觉得很好听，应该很快就会把正式版的提交过来。”虞红很有信心地说道。
　　方卓比虞红还有信心。
　　熊晓鸽因为美国市场渠道的反馈也觉有信心。
　　三个人有信心的人彼此看了一眼，皆是露出由衷且愉快的笑容。
　　“来来来，干一杯，为我们欣欣向荣的事业，为我们在这里的缘分相遇。”方卓提起酒杯，瞧见周辛和他的女朋友便连忙转头装作没瞧见，继续说道，“为我们共同的美好明天！”
　　砰，砰。
　　酒杯碰在一起的热烈声音一如大家此时此刻的激荡心情。
　　饮胜，饮胜。


###第26章 有bear而来
　　“熊总，你美国那边那个同事史密斯是什么情况啊？”
　　酒过三巡，寒暄客套都结束，方卓问起了一个让自己疑惑的事，要不是史密斯出现意料外的情况，他也不会去找安良商会的人。
　　“他是个很出色的投资人。”熊晓鸽斟酌着说道，“可能是和我有了些误会。”
　　方卓见这话不清不楚，对方又没打算细说，笑道：“幸好是退后一步，跑了两步，不然我这趟回来就是哭丧着脸了。”
　　熊晓鸽举着酒杯，佩服道：“方总是有能力的，这回进去又出来也是逢凶化吉，敬你一杯。”
　　方卓杯子举到一半，无奈道：“熊总，我和你说过了，没有的事。”
　　熊晓鸽呵呵笑着，自己先干了。
　　方卓喝完杯中酒，习惯性的和投资人说道：“这次到纽约实地考察，单纯依靠一个机型M1是不行的，还需要有更便宜更能冲击市场的机型，我们的产品团队已经在调试，年底之前能把适合美国市场的P1做出来。”
　　“两边市场有产品上的差异，如果不出意外，闪存版本的播放器会做两款不同机型，专供美国的P1和专供国内的J1。”
　　“我们对P1和J1的市场很有信心。”
　　熊晓鸽点点头，这是自己能经常听到的画饼，小方总已经很克制了。
　　他问了个问题：“为什么国内型号是J1？”
　　“我们代言人的名字是Jay，这个机型将会有个专门给他的天青色。”这是方卓下午定下来的事项，“J1算是一个捆绑联合，会有和他歌曲的进一步宣发，国内和国外走的路子不一样。”
　　熊晓鸽缓缓点头，脑海中迅速闪过这段时间以来得到的消息，问道：“你有考虑播放器在美国上线音乐管理软件吗？就像苹果的iTunes那样。”
　　方卓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还没有想好，一个是目前这阶段我想再观察观察M1和后续产品的销量，还有一个嘛，iTunes暂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威胁，当然，它以后发展一定可以。”
　　“当前阶段的mp3格式音乐基本都能在网上找到，这是我们M1在美国有销量的一个原因，可随着免费分享音乐的Napster网站的败诉，这个空间是在缩小的。”
　　熊晓鸽听到这里，展露自己的意图，劝解道：“我认为你应该着手像苹果一样考虑软件上的建设，你也说了，两边情况不一样，国内可有可无，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美国的版权进展不会太慢的，一旦这方面的空间缩小，苹果又反应过来支持微软，M1就腹背受敌了。”
　　方卓笑了笑，问道：“熊总，你觉得易科应该在美国市场赚一笔短期的钱还是中长期的钱呢？”
　　熊晓鸽思考数秒后说道：“方总，我认为易科在美国和苹果这样的公司竞争有利于迅速树立它的品牌，对于国内的销量也是有好处的。”
　　“国内市场可以作为基本盘，美国市场作为名声的争夺地，如果以后选择在纳斯达克上市，易科的故事很容易描述，它最少也可以是一家在中国对标苹果部分业务的公司。”
　　“华尔街喜欢已经成功过的故事，这种对标的价值甚至要超过眼下看到的产品盈利。”
　　方卓秒懂这位投资人的意思，自己刚才和他说了个后续机型的预期，他直接和自己聊到公司上市的可行性。
　　这番话恐怕不是今天一时想到的，熊晓鸽这才是实打实的有bear而来，老熊啊老熊。
　　方卓的脑子没有因为几杯酒而变得迟缓，忽然一下子联想到此刻还在纽约的IDG潘犇，算算时间，克罗格商超的两周销售反馈距离自己登机时又过了三天。
　　他对熊晓鸽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熊总，原来小潘都和你说了啊。”
　　熊晓鸽哪能想到这随口就是一诈，点头道：“克罗格的M1销量确实出乎意料，令人惊喜，这才两周时间，几乎都能比得上国内一个月，不知道Ipod的销量是多少。”
　　方卓默默估算，克罗格这么快就卖了一万大几千？订单产能现在就得追加，不然，渠道可能跟不上货。
　　他由果即因地说道：“这是沾了Ipod的东风，毕竟很多人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去买一台苹果电脑，克罗格的渠道能力又是相当相当出色，它家固然分走很多利润，但确实能增加超级多的曝光量。”
　　熊晓鸽认同这两点，举杯冲着另一边对自己笑的王风益虚了一下，抿了一口酒。
　　“既然克罗格的渠道已经搭上，短期硬件的钱可以不用太在意，市场已经在逐步证明大家喜欢这款更小巧的播放器，苹果又固执的在它自己的系统里做产品，天赐机会怎么能不把握？”
　　这是熊晓鸽这一趟亲自来的重要原因，他要劝说方卓前进的方向。
　　即便先前方卓损他只是投资人，不懂市场，可他还是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易科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方卓沉吟：“如果要做软件，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美国网络音乐收拢的前提预期下，版权会是软件绕不开的事情，我怀疑前期赚的钱未必够维持软件的版权购买。”
　　熊晓鸽毫不犹豫地说道：“IDG愿意追加投资，版权这方面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美国。”
　　方卓没有惊讶，沉默不语的思考。
　　“我对易科只是建议，不会干预企业的运营。”熊晓鸽见方卓不说话，作出如此承诺。
　　方卓打了个“哈哈”，翻起旧账：“谁知道你老熊会不会再来一个逼宫，这样吧，我们还是先看P1在美市场的情况，P1注定是比M1销量更多的产品，我们看看它的量级是个什么水准。”
　　“如果有个十万台的量，我认为我们可以上线软件建设，广大用户有了这个强烈需求嘛。”
　　“如果短时间内没有这个力度，在美国这种苹果公司的主场，更改支持微软+版权iTunes将会极大的打击M1和P1的生存空间。”
　　“那就没必要浪费钱了，美元拿回国内，易科在国内能做得也很多，到时，Ipod想要进入国内会面对一个准备充分的公司。”
　　熊晓鸽笑了一声：“看来，这是个最终战场在哪里的问题。”
　　方卓伸手换了杯果汁：“熊总啊，我的心情也是很矛盾的，就看P1吧。”


###第27章 互联网黑话
　　晚宴散场，因为有了市场总监半公开式的宣布销量，同事们都很愉快，参投了易科的IDG、今日资本、申新科创也约了次日再正式聊聊公司发展。
　　月明星稀，两辆车载着公司股东回到同一个小区，热乎的新情侣回家，苏薇有家里的电话要打，方卓则参观了一下虞红新装的家，顺便聊聊市场渠道。
　　“看看我这装修风格怎么样？”虞红和苏薇如约再续前缘的当了邻居，周辛买的房子也在隔壁单元，“喝茶还是果汁、咖啡？”
　　“喝茶吧，解酒。”方卓转悠了一圈，惊奇的发现一个小酒柜，“你酒量一般，居然还弄这个？”
　　“这叫附庸风雅。”虞红自我拆台，泡了两杯茶。
　　方卓接过茶杯，调侃道：“看你这么问我，我以为是多好的茶叶，结果整了两个茶包泡着，还有，你这房子砸掉重装，不能立即住吧？得通风散味。”
　　“我又不住，晚上直接睡薇薇那，等这边散好之后再把她的房子也重装，到时候她住我这。”虞红得意地说道，“方便吧？”
　　方卓：“……”
　　确实方便。
　　“我看你晚上和熊晓鸽嘀嘀咕咕说了很久，像是多年没见的好朋友。”虞红走到阳台边欣赏夜色霓虹，随口说道，“你们这些人有时候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投资人和创业者还能有隔夜仇呀？就算他记仇，我也不记仇，大家有一致的利益。”方卓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茶，“今天晚上吃饭也不是太正式，他居然直接从北京飞过来参加，已经给足了面子。”
　　“都说了什么？”虞红问道。
　　方卓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向市场总监通报道：“他认为易科在美国的业务应该从长远发展，不光要卖硬件，还要上软件，这样有利于向华尔街说故事，未来有希望登陆纳斯达克。”
　　虞红转过身：“你是怎么决定的？国内呢？需不需要上软件？”
　　“我和他讨论国外的音乐软件是因为美国市场注定要解决mp3格式的音乐版权，到了那时，它本身也有盈利的预期，但国内不一样，国内没这个基础。”方卓判断道，“两边市场的成熟程度不同，国内也可以做，但没法直接通过软件盈利，只能是提升硬件的护城河。”
　　虞红听懂了意思，讶异道：“你们认为国外的软件有很大的盈利空间？”
　　“相当大，老熊和我在这一点上的判断是一致的，只是，前期肯定也要多投入，要多拉歌曲授权。”方卓起身走向阳台，“我之前一直说索尼的walkman落后于时代浪潮。”
　　“这种时代浪潮是互联网音乐，是数字音乐。”
　　“Ipod和M1是这种音乐载体的硬件产品，当越来越多的用户在使用这种产品时，基于硬件的数字音乐也必然相辅相成的发展。”
　　“这种音乐发展的果实需要通过软件收取。”
　　虞红消化了一会，笑道：“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方卓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我一开始就是想挣两个臭钱。”
　　虞红愕然。
　　她思索一秒，一下子明白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长、长远发展妨碍你挣那俩臭钱了是吧？”
　　方卓振振有词地说道：“对啊，谁能想到Ipod居然不支持微软的系统啊，我当时一看到这个消息就想着抓紧跑去捡钱，可现在老熊说他要在后面顶住，让我挣更多计划之外的钱，我怎么能不犹豫呢？”
　　他眺望夜空，感叹道：“那是苹果啊。”
　　虞红不以为然地说道：“苹果怎么了？苹果的硬件不也是从各个厂家买来再组在一起？它的产品表现没比我们强，唯一就是多了个管理音乐的iTunes。”
　　方卓知道两人对于苹果的认知不在一点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虞大总监的认知才是对的。
　　虞红见他不出声，继续说道：“钱，IDG的熊晓鸽表态挺你，产品，M1在卖，P1在做方案和调试，人，兄弟们都跟你，我不觉得你应该犹豫。”
　　方卓“哈哈”笑了两声，忽然说道：“虞大兄弟，你看着我的眼睛。”
　　虞红落落大方的侧头凝视方卓的眼睛：“看你眼睛干什么？”
　　“呃。”方卓莫名结巴了一下，“那个，嗯，你今天见到周辛的女朋友了吗？”
　　虞红很奇怪话题怎么变成这个，点头道：“见到了啊，挺漂亮的女孩。”
　　“我听小苏老师说，周辛已经想着谈婚论嫁呢，你说这是不是太快了？”方卓说道。
　　“那是有点快。”虞红沉思，高情商地说道，“周辛性格挺……踏实的。”
　　方卓犹豫着说道：“他那个女朋友吧，我看着有点没那么单纯，嗯，就我的印象。”
　　虞红重视了一下，她觉得老板看人挺准：“那怎么办？私人感情过问的话，是不是管得太宽？不问的话，万一像你说得那样，周辛吃亏了怎么办？”
　　方卓也没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踌躇沉吟。
　　“也不用急，回头我问问团队里的人，他们有时候有些奇奇怪怪的技能。”虞红主动把工作揽了过来。
　　“那行。”方卓松了一口气，他真觉得自己不太好插手。
　　虞红回身把自己的茶杯端过来，喝了两口茶，更觉精神，也因为和方卓许久没见而满是工作上的动力，开口便是粤省的渠道搭建等工作内容。
　　如此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月亮更亮，星星更稀。
　　“时间晚了啊。”方卓仰头。
　　“行，明天会上见，哦对，明天傍晚我去提车。”虞红干脆地说道。
　　方卓看着手表上的时间，问道：“你这段时间又不在上海，急着提车干什么？”
　　“薇薇同样可以开呀。”虞红认真道，“我现在骑摩托有些不太好，得顾虑公司形象，走吧，我去隔壁了，别在这吸装修材料的毒气了。”
　　方卓磨蹭了两句，还想再吸一会。
　　然而，虞红喝完杯中的茶水就觉差不多，有些渠道上的问题还得整理一下留明天会上说，她再次出声赶人，考虑着到隔壁和闺蜜聊聊其它的事。
　　方卓有点期期艾艾的离开，站在电梯里时还听到苏薇家里开门关门的声音……
　　真是一个尽职的市场总监……
　　她这么挺自己，这么为自己打气，苹果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不了就是回归国内市场，旱涝保收。
　　方卓回到自己家，带着些许酒意的睡下，闭眼时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可是苹果啊。
　　※※※
　　“没问题，有信心，我对和苹果的竞争很有信心，我们的产品很优秀。”
　　次日会议，方卓没想到IDG除了熊晓鸽之外还来了美国本部的高层，当被询问起和苹果的竞争态势时，他给出如此的表态。
　　“未来半年到一年内，我们都拥有着更广泛的用户群体。”
　　“同时，我们的产品线也比对方更丰富。”
　　“米勒先生，我手上现在的这一款就是我们打算大力铺设美国市场的中端产品。”
　　“一旦它有了很好的市场反馈，基于微软系统的音乐管理软件也会面世。”
　　“我们易科是一家拥有上百人技术团队的公司，是中国最具软件开发能力的企业。”
　　方卓手里拿着的是128M还没改款的P1，哦不，按照决定，它现在的名字是J1，但隶属IDG总部且从香港飞来的米勒没什么怀疑，他只是对技术能力这回事稍微质问了一下。
　　“据我所知，易科的成立时间并不久？”白人用英语问道。
　　方卓没等这位高管带来的翻译说话，直接答道：“但我名下的另一家公司开发了横跨整个中国的医疗服务系统，易科有相当一部分人员是从那边过来的，有着丰富的互联网应用开发经验。”
　　米勒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熊晓鸽，后者硬着头皮点头。
　　米勒稍作思考，说道：“我们对硬件上的东西不感兴趣，也不只是我们，单纯的硬件在美国是缺乏吸引力的，即便乔布斯的Ipod也是如此，据我们的观察来看，Ipod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那是因为Ipod的价格相对高昂，它为了自家电脑的系统又过于小众，M1不同，我们对M1和P1的定位是大众消费品。”
　　“而且，Ipod的渠道并没有大范围的铺开，它在纽约沃尔玛的产品只是小范围的上市，更多还是在自家店铺，我们不一样，仅仅是登陆克罗格两周的时间，M1已经销出去1.7万台。”
　　“米勒先生，请注意，这是我们的宣传还相对局限的情况下所带来的销量，这种硬件前景我认为还相当广阔。”
　　白人撑了撑眼镜，看着东方人展示出的数字，觉得确实有必要修改一下看法。
　　他低声和熊晓鸽讨论了一番，点点头，示意方卓继续。
　　原本应该是一场公司内部的产品、市场研讨会，现在变成了易科向IDG描述前景的游说会。
　　米勒是级别上比纽约那位史密斯还要高上一级的VP，他本来人在香港，听中国区总裁熊晓鸽聊了中国苹果后便直接飞来了上海。
　　就这两年美国市场主流观点来看，消费品的硬件方向是没什么前途的，即便互联网泡沫犹有阴影，大家只是更慎重的表示看好和投入。
　　米勒今天来这里更想听一听软件上的故事而非硬件上的盈利，即便后者的看法有些许改观。
　　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打酱油的申新王风益，关切情况的今日资本徐新，IDG中国区总裁熊晓鸽，易科的产品总监、供应链副总、市场总监、人事总监，以及IDG美国从香港转道而来的三人。
　　方卓关于产品系列更具体的成本、盈利、渠道阐述没有得到更多回应，趁着喝水的功夫观察到熊晓鸽的表情有些急迫，米勒为首的三个白人则有些失望。
　　他考虑数秒，开始转换思路。
　　“除了产品上的表现，软件建设当然必不可少。”
　　“只是，我们认为它的发力要在产品铺设之后，要充分观察市场反应与用户反馈。”
　　方卓这两句是用中文说的，接着他怕翻译翻不好自己的话，直接用英文描述道：“未来的一年内，我们会依靠硬件产品的铺设、技术团队的开发能力来做一个音乐软件上的深度共建，旨在打造生态内容闭环，给公司和客户带来共同的价值。”
　　“未来我们还要增加不同的场景价值，延伸服务链路，同时纵深满足用户需求，也向上联合音乐人对行业进行深度渗透，建立对用户的持久影响力。”
　　米勒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嗯，是这个味道。
　　方卓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的底层逻辑是打通互联网和硬件的屏障，创建行业新生态，顶层逻辑是聚焦用户感知，充分展示差异化。”
　　“亮点是载体，优势是链路，方法论是用组合拳达到平台化标准。”
　　“音乐软件不仅仅是管理音乐，未来更是一个数字化的平台。”
　　仅仅是几句话，但为了描述清楚，方卓引申了不少解释。
　　别说会议室里几位不懂英语的人，就是熊晓鸽都听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先前怎么没听方卓说过？
　　然而，米勒已经满是欣赏，甚至第一个鼓起掌来。
　　“方，很好，你是一位很优秀的CEO。”他如此说道，“我认为你对软件生态的建设有着很清晰的思路，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叫……”
　　“高屋建瓴。”米勒的发音虽不标准，也足够旁人听明白。
　　熊晓鸽忽然有点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米勒继续说道：“我认为IDG和易科是有合作基础的。”
　　他口中的IDG不是指中国区，而是美国总部。
　　“谢谢米勒先生，我也认为易科在美国的发展需要IDG的帮助，这种帮助也一定会带来丰厚的回报。”方卓如此说道。
　　米勒认同点头。
　　双方有了奇妙的共识之后，接下来的谈话就比较轻松了。
　　就像上次去纽约前，方卓一方对IDG的史密斯带着巨大期望，这家全球有名的投资机构是有着足以承载这种期望的庞大关系的。
　　投资的事不能一场而定，合作意向和资源帮助则可以愉快的聊一聊，尤其软件方面的版权授权，米勒说这里很有斡旋的空间。
　　整整上午半天，双方完成了友好的业务探讨，米勒在投资这一块仍需要看到更多的市场表现才能决定，但这已经是出乎熊晓鸽意料的利好了。
　　“方总，你的高屋建瓴很高啊。”熊晓鸽沿用米勒的话评价今天听到的内容。
　　“熊总，这就是互联网思维，很显然，米勒先生的思维和我产生了共鸣，他认为易科有着很好的故事。”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熊晓鸽摇头：“软件开发怎么办？”
　　“像苹果学习，或许，我们还可以求助一下微软，你觉得我今天这种互联网发言拿到微软面前会得到欣赏吗？”方卓询问。
　　熊晓鸽对于自己不太懂的东西有种中国式的谨慎，只是说道：“听起来很高级，似懂非懂。”
　　方卓笑道：“那看来微软一定会欣赏了，但我们还是得先做增量。”


###第28章 女魔头的雏形
　　熊晓鸽做事很有效率。
　　一声不吭的从北京飞到上海，一声不吭的把IDG高层鼓捣来公司，当然，他也可以一声不吭的带着同行到公司逼宫。
　　只是，后面这件事在此时的同行看来是一个没成功的小小污点。
　　然而，随着这两天晚宴、开会的消息逐渐传播，原本在大家眼中应该势不两立的IDG总裁居然又和那个倒霉的方卓走到了一起。
　　不是挂号网亏了一大笔钱吗？
　　不是彼此瞧不上对方吗？
　　这怎么有鼻子有眼的又“复婚”了？
　　就算“复婚”好歹也等今年过去吧？
　　就在熊晓鸽于上海盘桓之际，有同行也有记者听到了让人觉得奇怪的消息，连央视制片人朋友胡檬也专程打电话八卦。
　　“熊总，你不是痛斥方卓诈骗么？怎么又走在一起了？”
　　“人是会进步的。”熊晓鸽解释道，“我那时候的情绪管理做的不到位，投资人不应该对创业者说这种话，实在太不好了。”
　　胡檬：“……原来是你这边的问题？”
　　“是啊。”熊晓鸽盛赞道，“现在我发现方卓这个人既有魄力也有能力，既有高度也能做事，过去的事嘛，行业政策，谁都不想看到，他其实是很不错的CEO。”
　　胡檬觉得自己仿佛没睡醒，捏着手机愣在原地。
　　熊晓鸽不遗余力的推销道：“你们那个节目不是要搞第二季吗？可以把他邀请来。”
　　“还让他再开个新项目赢钱啊？”胡檬笑道。
　　“不不，他可以坐在导师和嘉宾席，一方面，他是你们上一季的冠军，另一方面，你们开始做第二季节目的时候，他从节目融资的项目应该会有起色了，这无疑对节目是一种正面的肯定。”
　　胡檬奇道：“他那个播放器真的成了？”
　　熊晓鸽平静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样吹他？”
　　胡檬一时无言，过了一会，说道：“成败论英雄，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通电话结束，熊晓鸽的手机里还时不时有短信和电话进来，尤其，先前和他一起当面质问过方卓的几家风投更有点穷追不舍的味道。
　　明明是你这样在国内有声望的投资人把大家串起来去逼宫方卓，结果这才俩月时间，你转头和他好上了，你特么的臊不臊啊？
　　熊晓鸽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克制着回复，表示一码归一码。
　　结果，像3i的林嘉明显不能一码归一码，得知熊晓鸽的位置后直接登门拜访，当面怒斥。
　　熊晓鸽也不是啥好脾气，理直气壮，逐条反驳，就差没把“这是投资人要学的一课”写在脸上了。
　　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还没等林嘉一批人消化完这个消息，他们忽然注意到今日资本的徐新也在里面搅和呢，据说已经追投过方卓的易科。
　　这投资人的一课愈发深刻，也愈发让人悲伤了。
　　※※※
　　易科总裁方卓对于投资人之间的事完全不知情。
　　他在有了IDG总部的利好消息后坚定了软硬一体化的方向，而且，不仅仅是这种产品逻辑上向苹果学习，包括音乐软件的开发也向iTunes看齐。
　　“哥，如果你们开发的软件和iTunes很像，那不会有麻烦吗？”赵素祺从老家来到上海，旁观了易科公司内部的产品研讨会，私底下向自己哥哥询问了一个问题。
　　“就像是微软的Windows 1.0像苹果的图形界面操作系统Lisa OS借鉴一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当初乔布斯听说微软系统的消息，直接喊来盖茨，说他盗用苹果的东西。”方卓说了段硅谷轶事。
　　“盖茨反驳乔布斯，‘我们都有个有钱的邻居，叫施乐，我闯进他们家准备偷电视机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把它盗走了’，施乐是最早做图形界面操作系统的人。”
　　他继续说道：“这句话在硅谷挺有名，像我们做音乐软件，是基于Windows的独立开发，顶多借鉴一下iTunes的使用逻辑。”
　　赵素祺“噢”了一声，觉得自己应该多找找美国硅谷的书籍看一看。
　　“我下周还得去纽约，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方卓聊起自己的行程安排，纽约那边的渠道还得自己亲自盯着。
　　女孩摇头，思考了一会，问道：“哥，你觉得我以后应该学什么专业呀？”
　　“都行，看你喜欢。”方卓如此答道。
　　“那我就学编程，以后帮你写程序。”赵素祺笑眯眯地说道。
　　“别，这个掉头发。”方卓看了眼妹妹稀疏的发型，本以为她可能会考虑学医呢。
　　赵素祺问道：“那我去学商科行吗？哥，你说我学什么能帮到你？要不，学市场营销？”
　　方卓笑了笑：“帮我啊，那可久了。”
　　“不行吗？你不是说以后还长吗？我就是多深造几年不也能帮你。”赵素祺的眼里都是笑意。
　　方卓当真沉思一会，提议道：“你对金融感兴趣吗？真要这么说，学学这个，有用得很。”
　　“有多很？”赵素祺问道。
　　“你要是学好了，我能让你当上海金融女魔头。”方卓扫了眼妹妹，补充道，“但得我这个易科赚到钱，有了钱，好玩的事情可就多了。”
　　赵素祺念叨了两句“上海金融女魔头”，失笑道：“哥，你这都什么名号……”
　　方卓听到名号，忍不住得意地说道：“前几天我从纽约回来，当时有三位豪杰，我领着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我自己的江湖名号，只是没和他们说，免得激怒他们。”
　　“是什么？”
　　方卓严肃道：“铁拳方卓，怎么样？酷吗？”
　　女孩没理解，就看自己哥哥的脸色没绷几秒就自顾自笑了起来，她也就跟着傻乐。
　　“你呀，好好学吧，等个几年正好带你干一票大的。”方卓收敛情绪，但说完又换了口风，“还是按你喜欢的来，这都无所谓。”
　　“不，我哥说带我干一票大的，那就学金融。”赵素祺伸手拍了下方卓的手。
　　方卓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行，学，学，学成当一个美国金融女魔头，不，世界金融女魔头。”
　　“嗯嗯，先跟我哥学怎么吹牛。”赵素祺煞有介事地说道。
　　方卓嘿然，有钱才好玩，才有得玩。
　　他摇摇头，说起另外一件事：“你开我的电脑，看看那位台湾天王有没有把他的歌发来，J1爆款就指着这个呢。”
　　赵素祺哼唱了两句《双截棍》，依言打开电脑，很快便把一个mp3文件下载到桌面。
　　〖青花瓷.mp3〗


###第29章 洗脑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赵素祺点开《青花瓷》，在电脑上反复听了两遍，一时间惊为天人。
　　“哥，哥，你听，你来听！”
　　方卓被催着来听了周杰伦提早演唱的这一版《青花瓷》，因为歌词记不清，所以他也不知道这首歌的后面有没有改变，但听起来的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演唱：周杰伦
　　作词：方文山 方梦歌
　　作曲：周杰伦 方梦歌
　　编曲：钟兴民 洪敬尧〗
　　“哥，他这歌真好呀，歌词也写得好。”赵素祺和自己哥哥一起又听了《青花瓷》，感叹道，“是方文山和方梦歌作词，真有味道，咦，他们都姓方，是不是兄弟呀？”
　　方卓听妹妹这么说才留意到名字，评价道：“肯定全都是方文山的功劳，方梦歌这听起来就不像正经名。”
　　赵素祺反驳道：“没什么不正经啊，看名字像是梦里作词似的，很浪漫。”
　　“行吧……”方卓听了第二遍，心中默默顺着歌词还是分不清这和原作到底有多少区别，但“方文山”的名字挺让人安心，这听起来也确实很好听。
　　妹妹的反应就是歌迷听到的正常反应，它表明这版《青花瓷》仍旧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现在，易科的J1系列就将尝试把这首歌的魅力捆绑在音乐播放器上进行一波宣传，这也是之前就定下来的宣发策略。
　　次日，易科会议室里召开了一场产品研讨和宣传会。
　　方卓本来是想综合综合大家的意见来处理《青花瓷》的宣传，可听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太行，就只好自己表示了倾向性的意见。
　　“这首歌必须把握住，前面投放的广告词‘所听即所爱’是作为一个产品主题，我们的门店也已经把它写在显眼位置，现在可以全面替换为接下来要拍的这则广告。”
　　方卓点了新进公司的营销副总李澜的名，这位是从一家倒闭了的互联网公司招来的：“李澜，我觉得你不用搞得太复杂，不要什么参考国外多经典的广告，就人家那个‘今年过节不收礼’还不够咱学吗？”
　　“J1和M1不同，是我们现在要主打的走量机型，我对《青花瓷》这首歌很有信心，你们也已经听过了这首歌，我认为你们现在的信心还要再提两个度。”
　　“广告就分两段，前半段让周杰伦钢琴弹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段，既是歌曲很好听的部分，也是对消费者的告白，J1在等着他们买呢。”
　　“后半段就让周杰伦搞帅点，拿着咱们的产品来一句——听《青花瓷》，就用J1。”
　　“就这么整，就各种投放，就来洗脑式广告，不用搞其它的花里胡哨。”
　　“有问题吗？”
　　方卓用钢笔敲了敲会议桌。
　　营销副总李澜张了张嘴，没有发表意见，他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人，就是忽然觉得老板这样的表达似乎很有道理，脑白金的广告真的很有破坏力。
　　方卓环视一圈，眼见没什么反对意见便敲定宣传，继续往下一个议题推进。
　　“目前我们易科确定下来三款机型，M1、P1、J1，M1国内外通用，P1供应国外，J1供应国内。”
　　“P1尽量参照M1的零件水平，而J1的零件成本还需要许老师再把握把握。”
　　“现在我要说的是P1的品牌Logo，相较于J1在咱们国内的走量定位，P1在美国的定位是类似的。”
　　“前两天我见了IDG的高层，你们都知道吧？P1的走量不仅仅关乎易科自身的盈利，更多还涉及到一个发展方向的问题，所以，P1的细节打磨很重要。”
　　投影上展示出两张潦草的草图，这是由方大总裁亲手操刀的Logo原型。
　　众人凝视打量，认倒是很容易认出来上面是熊猫的动作图。
　　“M1的Logo简单明了就是Music的M。”
　　“P1嘛，我考虑增加一些东方的元素，比如熊猫，比如投影上面会功夫的熊猫。”
　　产品总监许柯登斟酌道：“方总，P1既然是卖给美国人，这种电子产品是不是不要加这个，他们是不是更能接受英文或者什么之类的？”
　　方卓点头道：“按理说是这样，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外国人就是很喜欢熊猫，我们用这样的Logo不说加分，最起码是不减分的。”
　　他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的产品卖得不错，后续进行资本上的运作，易科的基本盘是中国这个新兴市场，可以向华尔街说的故事是中国境内类苹果的公司，熊猫这种代表性的图案强化的是这种印象。”
　　这说的就是在座各位难以涉及的领域了。
　　反正，听起来就有道理。
　　不过，有一说一，似乎不单单是外国人喜欢熊猫，老板也很喜欢，隔壁挂号网启用的Logo就是熊猫的简笔画，现在的新图则是熊猫竖起来的一字马。
　　这叫啥？熊猫也会功夫吗？
　　“下周四我要去纽约，在这之前我要看到新的Logo和广告，另外，孙琦，我们工厂的生产线调试怎么样了？”
　　“时不我待，你们不要看着M1的年内销量快到目标就放松了，我们的目标远远不是那个。”
　　方卓说了自己行程，又点了一位高管名。
　　供应链的孙琦答道：“月中能尝试组装，但P1最好还是走富士康。”
　　方卓颔首，定了个计划表：“12月的月底就是新的公历年了，周杰伦的广告、新歌发布、J1发布必须赶在1月前，或者，1月1号的元旦也行。”
　　“各个部门统筹要到位，J1很适合新年的这一波过节销售。”
　　他顿了顿，再次宣布一个消息：“为了更好的业务发展将会设立易科集团，上海易科科技变更为易科集团的子公司。”
　　“同时，公司会在第一轮融资的时候设置期权池，我希望大家能好好表现，好好争取，只要J1和P1卖得好，公司的融资之路很快就会走上正途。”
　　“我相信大家也信任我这方面的能力。”
　　方卓按掉投影仪，在一片笑声中宣布散会，目睹着打了鸡血的高管离开会议室。


###第30章 补货
　　易科定下了产品宣传的主要策略，部门执行很快便开始跟进。
　　远在台湾的品牌代言人收到了召唤，启程飞往大陆。
　　公司对接的传媒公司根据要求，开始设计Logo形象。
　　昆山的工厂加班加点的进行上线组装前的最后调试。
　　与此同时，以上海易科科技为主体的易科集团也开始走设立前的流程，方卓必须亲笔签署各种文件。
　　集团公司有成立的硬性条件，像全国性的集团要求母公司注册资本5000万以上、母公司和子公司注册资本总和1亿以上，而且，必须拥有5家控股子公司。
　　注册资本方面，不管是风投还是股东投入资金都难以大规模认缴，拆借过桥再快速抽调也容易有法律风险，但好在知识产权可以作为出资物。
　　按照当前法律规定，知识产权这种无形资产最高可以占到70%的出资比例，也就是说母公司的5000万认缴资本有3500万不用实出，只需要方卓拿名下产品专利来操作一番进行估值便可。
　　至于子公司，昆山收购的工厂、上海易科科技、期权池需要设立的第三方关联公司以及方卓着手新成立的一家投资公司，如此便有四家。
　　本来方卓考虑着挂号网也纳入集团旗下便正好5家，可几家风投的配合度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从挂号网剥离出一个杂志部门作为一个新的公司。
　　方卓曾经让柳洋洋帮忙搞一个定位不怎么清晰的杂志，现在程序基本走完，人和框架都没搭出来，但作为一个独立公司是没问题的。
　　事务和程序林林总总，有些事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好在也不是急着就把集团公司升级出来，这些能赶在第一轮融资之前便可。
　　截止到12月份，上海易科科技拥有三家机构股东和四位自然人股东。
　　IDG资本和今日资本于央视平台的投资属于天使轮，其后加上申新科创的追投算是PreA轮，IDG追投了400万美元，今日资本追投了200万美元，申新科创投资300万美元。
　　这轮PreA融到的900万美元是协议为海外市场拓展资金，属于定向。
　　也由此，IDG资本持股13%，今日资本持股9%，申新持股8%，四位自然人股东则是方卓持股57.5%，虞红和苏薇分别持股5.5%，周辛持股1.5%。
　　按照方卓的打算，如果P1在海外市场的销量不错，这份比例将会因为推动IDG总部的投资和期权池的设置而有所变动，如果P1反响不佳，易科不会急切的开启A轮融资，将集中精力提高国内市场的份额。
　　12月10号，一批需要集中处理的业务流程忙忙碌碌的告一段落，方卓也见到了第三方广告公司拍出的J1广告。
　　“祺祺，你看这广告结合的怎么样？我觉得还成。”
　　总裁办里，方卓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把凝神看笔记本的妹妹喊过来，他最近的工作都带着赵素祺，算是有意拓展下她的眼界，但并不会让她处理事务和提出意见，只是偶尔会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她听听。
　　“音乐还是很好听，就是这句‘听青花瓷，就用J1’挺俗的。”赵素祺说出最真实的感觉，前面弹钢琴很有范，最后拿着J1说出广告词就比较……
　　“俗换一种说法就叫接地气，J1要做的是相对大众的消费品，是要国内市场激烈竞争前的高利润机器。”方卓摩挲着钢笔，耐心地说道。
　　赵素祺微微点头，问道：“那这则广告是和J1一起上线吗？”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可上次开会后李澜单独找我汇报了一下，认为广告先投放会比较好。”方卓答道，“我觉得有道理，所以，这则广告会在15号就开始替换我们之前的广告。”
　　赵素祺期待地说道：“哥，我想看看你说的音乐传播的威力。”
　　“嗯，等我去纽约，你可以网上和我说，咱俩一起见证下。”方卓冲妹妹笑了笑。
　　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行政助理袁珍走了进来。
　　赵素祺是知道哥哥打算安排她去其它岗位，可由于精力转向国外便暂时没动，现在每一回见她总在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方总，那位周董和他的团队去江南玩了，说是不用安排人陪着，我就尊重了他们的意见。”袁珍汇报道。
　　方卓颔首。
　　袁珍又汇报道：“但有件事挺奇怪，他们团队里的一位经理问我能不能延长咱们公司和他们的合约，价格上并不涨价，希望延续到7年。”
　　今年签下的合同是四年100万，虽然签下的时间不久，可随着周杰伦第二张专辑音乐的发酵，现在再签肯定价格要高一些。
　　这种情况下主动要求原价延长合约就很奇怪。
　　方卓皱眉道：“这是他的公司和他个人利益不一致了么？”
　　袁珍摇头，又道：“我让人打听了一下周杰伦的公司阿尔发，但这是台湾的公司，也没打听什么有用的消息。”
　　方卓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通知一下周杰伦，但得一个段位高一些的人来接触，免得中间出现什么龃龉。
　　“嗯，这个事你不用理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隔壁的柳洋洋。
　　这时，袁珍走向赵素祺，把手里的文件给她瞧了瞧，赫然是刚成立的易科投资公司上面有“赵素祺”三个字。
　　“啊？”赵素祺瞧着哥哥在打电话，低声惊讶。
　　“空壳，没人。”袁珍轻声说道，“方总让我给你开通了海外的股票账户，上面存了十万美元，说是留给你练手。”
　　赵素祺抿抿嘴，自己没去读金融呢，哥哥还真要开始培养什么金融女魔头了……十万美元练练手……
　　方卓的通话结束。
　　赵素祺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哥哥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喂，听不清，潘总，是你信号不好还是我信号不好？”
　　方卓按通电话，听不清对面的声音。
　　他又“喂”了两声，起身走到窗边还是信号不好。
　　这刚刚打过柳洋洋的电话，一定是对方信号的问题。
　　方卓把这个来电挂断，反手打过来却打不通。
　　这种异常情况让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安良堂那三位豪杰可是早已经回纽约了，总不会是憋着坏水找了潘犇的麻烦吧？
　　还没等焦急的情绪泛滥，潘犇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方总。”潘犇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两秒才用响亮的声音喊出两个字，“补货！”
　　方卓因为这两个字而乐开了花：“你在哪呢？有人追你是怎么地？喘这么厉害？补货是什么情况？”
　　潘犇这次等自己喘匀后再不无抱怨地说道：“方总你什么时候回来？克罗格的渠道走货火爆，我今天到仓库来看情况，结果有工人家里有事，我帮着抬了一下午！”
　　“好啊，IDG的管理人才能低下身段帮着抬货，这是多么值得发扬的精神，我去纽约前一定要找熊总当面夸奖你！”方卓连声赞叹，又问道，“克罗格第二周的销售反馈出来了吗？”
　　潘犇大声说道：“这两天就会出来，但不用等他们数据，光看咱们自己的仓库走量，第二周肯定比上周强得多，克罗格连续补了两次量，一次一万五。”
　　第一周从克罗格的渠道销掉1.7万台，这周肯定超过2万台。
　　方卓是在上海知道的第一周销量，仅凭数据判断是因为竞争对手Ipod的宣传带动，因为它没有Windows版本，那些对mp3播放器感兴趣的客户就自然流到己方阵营了。
　　可这个速度和这个补货还是出乎意料。
　　也就是说，就这两周的销售情况已经能支付安良堂牵线进入克罗格商超的资金利息。
　　“苹果有公布他们的月销量吗？克罗格是不是给了我们倾向性的宣传资源？”方卓在电话里问了两个问题。
　　“不知道，不清楚。”潘犇坚定的回答了两个词，他是真的忙到没时间了解。
　　方卓气短。
　　潘犇抱怨道：“方总，你不在这，我都要忙疯了，你赶紧回来，好多事都得你自己做主。”
　　“好，我这周四就回纽约。”方卓安抚道，“回去给你发奖金，绿油油的美元，你挺住。”
　　潘犇：“……”
　　看在美元的份上，暂时不抱怨啥了。
　　方卓结束这通电话，愉快的原地走了两圈。
　　没有人手来注意国外的网络舆情，没有人手来大力地推宣传，没有人手来架设各个渠道，就这还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IDG美国的米勒上回来参加公司会议，双方沟通的数字是P1销量达到十万级便开始上线Windows的音乐管理软件，这眼看不用等P1，M1的销量再等等就可能会达到十万台。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方卓喝了口凉茶，冷静了一会情绪，眼下这种情况是苹果还没注意到市面上的竞品，一旦他们做出反应……
　　一旦他们做出反应，价格上有进一步优惠的P1就到货了！
　　眼前局面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就是国内的技术人员还是欠缺，还是得招收这方面的人才。
　　只等第二周具体的情况出来，国内这边就可以先动手研发基于微软系统的音乐管理软件，名字可以叫做iMusic。
　　方卓的总裁办里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他强忍着抽烟的念头，默默捋了一遍情况。
　　“祺祺，来瞧瞧能不能找到苹果的销售情况。”
　　方卓冲着妹妹招招手，在电脑上用谷歌检索起相关信息。
　　只是，赵素祺在旁边吃力的没等阅读几行，整个页面就往下拉，完全帮不上忙。
　　“咦，看这条财经新闻。”方卓没注意这个情况，专心的搜寻后点开一个《华尔街日报》专栏作者的报道。
　　〖苹果公司上月底发布的Ipod显然是一款失败的产品。
　　据内部人士评论，这款产品的月销量连十万台都没有，我认为它很难拯救如今的苹果，Ipod并没有激起用户太多的兴趣，乔布斯应该再想想其它的办法了。〗
　　“上月底？这是11月底的新闻了，正好一个月。”
　　方卓琢磨了时间，忍不住笑道：“看看人家，销量没到十万就是失败的产品，连记者都不看好，我这销量一两万就高兴的恨不得原地跳舞。”
　　“期待不一样吧。”赵素祺半懂不懂的盯着屏幕，觉得英文水平一定要提高提高再提高。
　　“也是，一家是市值五六十亿美元的公司，一家是来自上海的小作坊，该高兴还是得高兴。”方卓关掉页面，继续往下寻找信息。
　　不过，苹果公司很显然的没有披露销量，一些科技、财经之类的新闻提到苹果只是分析产品的好坏，以及，也有不少人提及音乐版权的潜在风险。
　　如果只是单纯的贩卖硬件还好，苹果这样使用iTunes对音乐进行处理明显是游走在边缘地带。
　　“祺祺啊，我周四就得去纽约，你该补课补课，晚上可以在家里，一个人害怕就去小苏老师那里睡。”方卓脑海里的工作思量忽然一收，转而开始嘱咐妹妹，“我让小袁开的海外股票账户，你可以尝尝鲜，既然以后要学金融，这些流程都早点知道。”
　　“十万美元，哥，赔了怎么办？”赵素祺惴惴不安。
　　“赔了也就赔了，还不到M1两三天的利润。”方卓有了最新的计量单位，淡定地说道，“但你可以多关注跑去美国上市的那几家门户网站，它们的市值明显被低估，会有反弹的。”
　　他又补充道：“哦，新浪不用关注，管理层很乱，像网易应该就不错。”
　　赵素祺默默记住哥哥的嘱咐，打算学着看看几家公司的发展状况。
　　方卓对于十万美元看得很淡，唠叨了几句妹妹生活和医院复查的事，确定她听进心里后开始给供应链的孙琦打电话。
　　克罗格商超的渠道销售情况不错，P1和M1的订单都可以提高一下数量，眼下就得趁着市场上没有同系统的竞品大力发展用户。
　　哪怕为此降低利润也很有必要。
　　方卓考虑了一下IDG美国那边的意向，觉得这一趟回到纽约就可以先和他们再接触一下，有机会能借着这个渠道来问问音乐版权的事最好不过。


###第31章 反应
　　12月13号，纽约，大雪。
　　苹果公司的工程师加西亚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吹着口哨，开着车抵达距离公寓不远的克罗格商超，新交的小女友需要一些新鲜的小玩意。
　　他无比笃定的相信克罗格里会有这些东西。
　　如同往常一样，加西亚迅速的把目标产品买好就准备离开超市，然而，路过电子产品的货架时忽然被标语所吸引。
　　“Ipod？”
　　加西亚瞧见这个词，有点奇怪，公司有把Ipod放在超市卖吗？
　　等到走近一看，标语上“比Ipod更便宜”的内容击中了他。
　　“这是什么？”
　　加西亚拿下白色的包装盒，盯着上面的白色产品，迷惑的阅读着上面的信息。
　　M1？支持Windows？支持mp3格式音乐？
　　319美元？
　　来自China？
　　包装盒上的信息一目了然。
　　加西亚震惊了，见鬼！China有一款支持Windows的mp3音乐播放器？那个国家居然有人会做这样的产品？是上帝跑过去做的吗？
　　“有人会买一款来自China的科技产品？”
　　加西亚放下包装盒，难以置信。
　　他左右看了看，瞧见有位老黑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加西亚面无表情的退后几步，没打算和非裔有什么接触。
　　然而，十秒钟后，他看着毫不犹豫拿着M1就走的黑人，忍不住快步追上去问道：“嘿，老兄，你为什么会买一款来自China的播放器？你不怕坏吗？”
　　“坏了可以换。”老黑先回答了售后问题，又反问道，“不然呢？难道去买Ipod吗？”
　　加西亚一时愣住，Ipod为什么会是这种语气。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Ipod难道不棒吗？为什么不买它？”
　　“这个M1一样用，我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播放器再去买一台电脑？”老黑思路清晰地说道，“卖电脑的苹果坏透了！他们想逼着我买他们的电脑，以为我没有智商吗？”
　　加西亚：“……”
　　他一时间无言以对，据公司里的其他同事所说，领导Ipod开发团队的法德尔已经向乔布斯建议兼容微软系统，但这个建议被老板拒绝了。
　　公司内流传的消息是，Ipod将会是用户购买Mac电脑的原因之一。
　　可，如果有一款支持微软的类似产品摆在货架上呢？
　　加西亚目睹着老黑轻快离开的步伐，心里不安起来。
　　这件事一定要引起重视！
　　明天，哦不，明天和后天周末休息，那就下周，下周一的时候一定要和公司里说一下市场上的情况！
　　加西亚回到货架旁想了想，伸手也拿了一盒M1放进推车。
　　小女友的电脑就是微软的系统，既然这个M1支持，那为什么不便宜80美元的买它呢？
　　反正，坏了能换。
　　加西亚很安心的想道。
　　※※※
　　上海12月份的夜晚温度颇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然而，苏薇的家里却是在讨论纽约的天气。
　　“查到了，查到了，纽约比我们这边冷呀，零下一度到六度。”
　　“不知道我哥有没有带衣服，他走的时候很匆忙。”
　　阳台边的虞红关上窗户，转身无语的看向沙发上的两人，无奈道：“方卓是傻的吗？他是缺钱买衣服吗？冷了肯定会自己买的。”
　　赵素祺言之凿凿的反对道：“那可不一定，我哥平时有点邋遢，凑合着就行，那边有这么忙。”
　　虞红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的老板，邋遢吗？好像没有。
　　脑子里的他开会时认真，判断时精准，能够隐忍，敢于骗人，很有胸襟胆魄……
　　虞红愣了几秒，没听见赵素祺后面的话。
　　她喝了口茶，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问道：“祺祺，你哥，嗯，你哥平时喜欢点啥？我看他天天忙来忙去的也没点个人爱好。”
　　赵素祺笑道：“虞姐姐问这个干什么？要给你老板送礼呀？”
　　“随便问问。”虞红由衷地说道，“我是很佩服你哥的，他不光事业上有眼光，下厨手艺也好，我记得之前在杭州他有次做了个面疙瘩，特别好吃。”
　　赵素祺惊讶道：“我哥会做面疙瘩？真的吗？从没见他做过，以前逢年过节从没见过他下厨呀，我们家里人都没吃过他做的饭菜诶。”
　　虞红听见这么一说，莫名的心虚起来，转移了话题：“咳，是吗？哎对，薇薇，方卓临走前找了挂号网的那个薛轩谈了很久很久，你知道吗？”
　　若有所思的苏薇回神：“就那个副行长？嗯，我能感觉方卓很在意挂号网要做的那个支付场景，甚至重视程度还在麻涌的仓储之上。”
　　“我找周辛的时候见过两回薛轩，他从银行到了挂号网，整个人焦虑的不行。”虞红笑道，“我上回问他，他说拿了钱不干活就不踏实。”
　　她继续说道：“我也问了下方卓，他说这个事不能快，不然回头把薛轩给送进去喽……”
　　赵素祺凝神听着，不懂的地方不发言。
　　苏薇沉吟一会，说道：“这事在挂号网好像也没几个人知道，支付场景，金融创新，我总觉得这个事很难，也真的有法律风险，它不像M1这种实实在在的卖硬件产品，方卓大概也很如履薄冰，不知道他有没有和郑组长说过这个事。”
　　“郑组长。”虞红咀嚼了下这个称谓，缓缓说道，“我感觉方卓和郑组长之间好像有点没以前那么……”
　　苏薇没等说完就点了下头。
　　赵素祺耐不住好奇地问道：“郑组长是谁呀？”
　　“是一个被你哥绑在挂号网上的领导。”苏薇给了总结。
　　赵素祺知道挂号网经历过的行业政策风波和风投围攻始末，奇怪道：“挂号网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我哥想看到的啊。”
　　苏薇和虞红对视了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对某个人的佩服。
　　苏薇起了个头，兴致勃勃地说道：“这要从你哥对挂号网的收费判断说起了。”
　　虞红想着这个事的始末，忍不住起身去拿了两罐啤酒，然后又给赵素祺的茶杯里续上茶水，最后边抿酒边听故事。
　　她眯着眼，带着笑意，偶尔走神的想着方卓，那家伙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纽约吧。
　　※※※
　　“纽约的雪为什么会这么大？潘总，早知道我就晚两天再来了。”
　　“方总，您受累，怎么也得可怜下我，整个纽约就特么我一个人，你的团队呢？后续的人呢？我都懵了。”
　　纽约拉瓜迪亚机场，方卓坐在接车的副驾，放下车窗欣赏雪景。
　　他伸手抓了抓空中的雪花，笑道：“我这不一知道情况就赶来了，克罗格第二周的反馈出来了吗？”
　　“2万7，足足比第一周多了1万件！”潘犇振奋的踩了一脚油门。
　　方卓点头，两周加起来就是3.7万台，现在还会有广告的加持，首月的销量应该快比得上Ipod了。
　　他沉吟道：“你觉得苹果什么时候会有反应？”
　　“苹果不知道，但是昨天索尼的人给我打了电话，方总，索尼的人想约你见面。”潘犇忍到现在才把消息说出来。
　　方卓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没说话，外面的雪愈发大了。


###第32章 互相帮助
　　纽约的雪越下越大。
　　方卓抵达酒店向国内报了个平安，倒完时差醒来，外面已然白雪皑皑却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易科在美国的团队不算方卓，第一批只有七个人，后续第二批来了四个人，这十三个人随着克罗格的渠道铺货像是雨滴融入海洋一样散入了美国的几座大城市。
　　整个纽约城，原本只有潘犇焦头烂额的应对状况，随着方卓的到来则变成两人相依为命。
　　“看来幸好是我到了，不然这后续航班不一定能进来啊。”
　　方卓喊来潘犇，感觉自己来的恰到好处。
　　“三个机场都已经停飞了，电视台的新闻还有雪灾预警。”潘犇也感觉庆幸。
　　“我刚才里杨琬打了个电话，他们分了五组，五个城市倒是都没下雪，不过，咱们人实在太少。”方卓思虑着说道，“连去见索尼都没人陪着，你觉得索尼这边想见我是谈什么呢？”
　　潘犇自接到索尼方面的电话就在考虑这个事：“索尼有很多音乐版权，索尼有占领市场的walkman，索尼可能也会尝试新兴市场，无外乎这三个方面。”
　　“我们的产品仅仅上线两周，索尼的人立即约着见面，嗅觉也是挺敏锐的。”方卓点评了一句。
　　潘犇略有些忧虑：“索尼体量很大，他们注意到这个mp3的市场，我们是不是有麻烦了？毕竟播放器技术层面的门槛不高。”
　　方卓凝神细思，他这一夜的梦里都仿佛在思考这件事：“索尼的体量是很大，可我们要见的恐怕只是他们在纽约的部门，连苹果的Ipod都没掀起什么浪花，我们的M1销量还比不上苹果，他们为什么会找上门呢？”
　　他自问自答：“可能是出于一种习惯性面对威胁的应激反应，也可能确实是这边的中层有不错的前瞻意识，但不论如何，索尼内部不可能当机立断的抛下walkman的既得利益来全面转向mp3市场。”
　　“既然不能全面转向，那顶多只是探索。”
　　方卓起身踱步，判断道：“这种探索会是什么样的？索尼是什么名头？它是做出来经典流行产品的世界五百强，探索的目标只会精益求精，你觉得它可能直接奔着200美元以下的中低端市场去吗？”
　　“你能想象索尼开拓一个音乐播放器的市场，起步就做200美元、100美元的产品吗？”
　　方卓的思路越理越清：“它即便做mp3播放器也会是中高端，但这种大集团内部的流程时间已经足以让市场日新月异的发展。”
　　“我们的M1还有时间，我们的P1有更多的价格优势，索尼的威胁不足为惧。”
　　作为一名风投机构的员工，潘犇目睹了一位公司总裁对行业竞争者的判断，他不知道对不对，但逻辑听起来自洽。
　　潘犇这两天孤身在纽约，他有着IDG中国区的委托，有着易科临时给予的权限，有着克罗格大渠道的压力，又碰见索尼这种全球范围内行业巨头的接触，整个人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庞大的压力。
　　以前的工作是看看企业的现状和未来，听听报表数据，聊聊发展规划，现在真正沉浸式的体验企业视角，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人在山外的悠游自在和人在山内的决断判断，潘犇体验这两种状态后对于方卓有了另一层的认识。
　　“方总，你说索尼会不会想入股或者干脆把易科买下来？”
　　方卓颔首道：“有可能，但肯定给不到我的心理价位，他们对于市场的预期和我是不同的，易科的现状了不起也就是一家卖了5万台机器的小公司。”
　　潘犇好奇道：“那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你们三家风投投资的钱就有900多万美元，就算为你们着想，价格也得翻个倍吧。”方卓答道。
　　潘犇觉得这价格有点低了，两千万简直是在做慈善，刚才还说市场预期呢。
　　方卓竖起五根手指。
　　噢，是这样的翻倍啊，那没事了……潘犇按时间来算，从M1登陆美国到现在也就不到两个月，能赚到四千万，这个回报率相当惊人。
　　方卓还想聊下这个价格，就见桌上的手机响了。
　　安良商会的李忻悦。
　　方卓没有立即接听，向潘犇问道：“安良商会的人有联系你，问我的行程吗？”
　　潘犇摇头。
　　方卓按通电话，这么看来，对面有刻意留意自己呢，不知道是不是从酒店知道的消息。
　　“喂，李总，近来可好啊？”
　　“还不错，听说方总回纽约了。”李忻悦直接说道，“明天中午我们商会在宅子里给方总接风洗尘，也算感谢你在大陆的招待。”
　　方卓的念头顿了一顿，毫不犹豫的应道：“没问题，李总也太客气了。”
　　李忻悦又说了两句便结束通话。
　　方卓没人可用，打算带上潘犇，和他说了下明天的赴约。
　　然后，眼见潘犇不解便又解释了下自己在大陆给人家的招待。
　　“方总……那咱们明天上门前要不要先报警？呃，要不干脆花钱请点人。”潘犇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个安良商会的背景不干净。
　　“请什么人？摔杯为号，刀斧手齐齐杀出？”方卓哑然失笑，安慰道，“不用怕，这种组织都是纸老虎，欺负平常人那叫得心应手，碰见有钱有势的就温顺的像绵羊。”
　　潘犇眼睛一亮：“方总就是有钱有势的。”
　　方卓沉吟：“他们是这样以为的，反正顶多是给我几句难堪或者阴阳怪气一下，谈个前景那么好的项目都心心念念的想着收利息，他们还能有什么出息？”
　　潘犇安下心来，继续讨论索尼的情况。
　　次日，纽约大雪不停，方卓和潘犇撑伞步行抵达唐人街的安良商会古宅。
　　这一次相较于第一次的黄昏气象可是截然不同，将近十位面含煞气的汉子从外到里的站着，不苟言笑，既不寒暄，也无客套，气氛十分肃穆。
　　方卓面不改色的领着潘犇在注视下一路走到中堂。
　　这里却和外面截然不同，大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酒壶也在小炉上温着，不光李家父女在座，上一次见过的陕西话老人也在。
　　“后生，又见面了。”老人乐呵呵的迎上来，这回倒没用陕西话，“还记得老头子啊？”
　　方卓脸上含笑，客套寒暄。
　　从大门走到中堂，他没觉威严肃穆，反觉色厉内荏，又见到这个场面，不像兴师问罪，却似赔礼道歉。
　　这个安良商会一股沉沉暮气，好歹腰上别着两把手枪也算是新气象啊。
　　两边介绍入座，老人姓李名越仁，是副会长李泰茂的叔叔，听起来是李家上一辈当家的人。
　　“方总啊，实不相瞒，这一趟请你过来既是接风，也是想让你给我们李家的公司改制参谋参谋。”李泰茂待到寒暄后开了场。
　　方卓有些意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略一沉吟也来了个“实不相瞒”：“实不相瞒，我这回也是想来商会借几个人用，李会长，咱们正好互帮互助，黄皮肤帮黄皮肤嘛。”
　　老人李越仁闻言开口，定下基调地说道：“忝居海外，大家就该这样互相帮助嘛。”
　　方卓微微一笑，抬杯敬酒，此一时彼一时，这不是放贷的时候了。


###第33章 涨价了
　　安良商会的接风宴，中堂外的雪落庭院，八仙桌上酒香四溢。
　　如果不是桌边的人不合心意，方卓倒觉得这种地方吃饭很有意趣。
　　从宅子门口见到疑似打手的壮汉到桌边笑聊彼此帮助，即便是紧张不安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潘犇也心情缓和下来。
　　方卓吃菜抿酒，含笑听着李泰茂和李忻悦所谓公司改制的问题，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真有麻烦还是纯粹借这个由头来找台阶。
　　安良商会是由安良堂演变过来的由黑变白的组织，里面不只是姓李的一家，还有姓梅、姓张的势力，不过，大家在随着时代发展的时候都碰见一个架构的问题。
　　总的来说，需要动手的机会越来越少，需要动脑的场景越来越多，但保持着前者的传统人士不好安排，商会转型又把握不好方向，常常只能继续干着诸如高利贷的勾当。
　　方卓听了一会，也没心思帮忙琢磨帮会洗白的手段，随口说了说公司设置虚拟股份、剥夺投票权、分离分红权的操作。
　　按理说，美国期权奖励之类的发展也有一段时间，可桌边的人却仿佛获得什么灵丹妙药。
　　方卓旁观了一下非专业演员的夸奖表演，又在两杯酒后听到了重点。
　　“方总的提点真是让人茅塞顿开，我们这些人啊还是老思维。”李泰茂副会长连声赞叹，“最近这段时间，克罗格的机器卖得很好，我也才知道方总在国内的产业也很大。”
　　他继续说道：“时代发展的太快，我是跟不上喽，不知道方总愿不愿意在我们公司当个商业顾问，闲暇的时候指点一二。”
　　李泰茂竖起大拇指和小指：“一年六十万，我们李家的现代化商业之路急需方总这样的大才给指指路。”
　　六十万这个数字正是安良商会之前给方卓个人放贷的利息钱。
　　方卓愣了一下，这才知道乏善可陈的绕来绕去是在找这个口。
　　他沉吟一会，瞧着桌边几个人的脸色和目光，还是开口推辞，这个钱其实两周就赚了回来，按理说当作疏通渠道的好处费也是应当的。
　　只是，安良商会的操作实在不好看而已。
　　李泰茂见年轻总裁拒绝，继续诉说公司之难，瞧着意思是非要方卓收下这钱不可。
　　如是再三，方卓在表明自己平时比较忙的前提下勉强愿意收下顾问费。
　　不过，双方都明白，顾问费就是利息钱，压根不会有什么顾问之实。
　　方卓估摸着这是公司留字的名字起了作用，半白半黑的安良商会从长远考虑，不愿意因为一份利息钱而得罪国内有能量的人，真正的无偿的履行了“黄皮肤帮黄皮肤”的精神宗旨。
　　接风宴接近尾声，方卓简单提了下需要几个人一起撑场去见日本人，李副会长满口答应，别说是面前的这位，就算换做其他人，听见日本人，那也顶多收点微薄的出场费就陪着见啊。
　　接风宴在欢声笑语中结束，烫手的利息费被还回去，顺手还能帮人一小忙，李家三代的一起出场完成了既定目标。
　　只是，李忻悦自大陆回来又陪着这样作派还是颇觉郁闷。
　　“我们是商会，不是堂口，要我说，以后这种事能不沾就不沾。”标准堂口出身的李越仁说的却是“去黑化”，“你们总是眷恋着那些钱，再过二十年也还是见着警察像是耗子见了猫。”
　　李泰茂喝茶，李忻悦皱眉。
　　李越仁继续教训道：“你看看人家，就今天摆的这阵势能吓住人吗？人家赚钱方式清白透明，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上咱这一出呢。”
　　李泰茂看了女儿一眼，自己很难脱身了，下一辈是应该狠狠心。
　　“老何和老范有照面，就让他俩带人帮着见什么索尼的去吧。这回的事算是这么了结，也未必不是个换条路子的机会。”李泰茂缓缓说道。
　　李忻悦闷闷起身：“我去和他们说。”
　　※※※
　　“方总，帮派就这？”
　　潘犇随着方卓离开唐人街，整个人仿佛冬眠的狗熊突然迎来春天般的苏醒。
　　“嗯啊，不然呢？桌上摆着枪，不从就指着我的头？”方卓撑着黑伞，如此说道。
　　“可这也和我想象的差太远了，那老头像是个老农，那个会长像是个快破产的小老板，那个女人看着脑袋不太灵光。”潘犇描述了自己视角下的李家三代人。
　　方卓一阵大笑：“你倒是当着他们的面说啊。”
　　潘犇嘿然：“没必要。”
　　“那我转告他们。”方卓调侃。
　　潘犇明智的转移话题：“方总，我看你还从这借人，索尼那边约着什么时候见？”
　　“就明天吧。”方卓认真，“看看索尼到底什么情况，也看看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潘犇愕然：“你还想着合作呢？合作什么？合作一起把walkman干掉吗？”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公司的不同部门还有不同考量呢，更何况索尼这种子公司的独立，你不也说索尼音乐有很多歌曲版权，这一趟再卖卖货就可以考虑版权的方案了。”
　　潘犇默然，觉得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唐人街距离酒店不远。
　　因为大雪的缘故，这两天的事务变少，克罗格商超那边更多的在保障民生物品的供应，国内发来的货也暂缓入库。
　　方卓在酒店审视克罗格反馈的两周数据，潘犇则很快联系到索尼的人，确定了见面地点和时间。
　　“方总，对方说明天中午在隔壁日料见面。”
　　“嗯？很不正式啊，那估计没戏了。”方卓皱眉又松开，“问清楚是哪个部门了吗？”
　　“是索尼的国际营销中心。”潘犇答道。
　　方卓有些摸不着头脑，国际营销中心？本以为会是电子产业或者影音产业之类的部门，这个好像不太对口。
　　他思虑无果，打算第二天见面再看究竟。
　　“潘总，咱们这边能收到国内的频道吗？易科的广告应该已经替换了。”
　　“没有，我找了好几次，也问过前台，这边暂时收不到。”潘犇问道，“网上能看吗？是什么广告？”
　　“是一支很有潜力给机器带来知名度的广告，算了，明天晚上我给国内打电话问效果吧。”方卓身处纽约，隔着太平洋，难以第一时间见着反馈。
　　但按照时间算，周杰伦的广告应该已经开始投放，易科也会在投放后追踪效果。
　　或许，明天晚上不用自己打过去，邮箱里也会多一封汇报的邮件。
　　※※※
　　12月18日，纽约依旧不停的雪已经成了影响民生的灾害，很多正常的城市服务都受到影响。
　　不过，希尔顿酒店同一条街道上的日料店倒还开着。
　　方卓之前没有留意附近有家料理店，直到来见索尼的人才发现装修风格很复古。
　　这一趟见面没有放在索尼的办公室，显得很不正式，他估摸着就是中高层的好奇中带着警惕的接触。
　　方卓依旧带着潘犇，还喊上了见过面的双花红棍。
　　这两位在李家的公司里担任保安部部长，来时还认真送上公司的聘书和银行卡，这样算起来，方卓和他们还算名义上的自己人，倒是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何哥，范哥，这是商业接触，不要有什么过激的方式。”
　　方卓嘱咐了黑腿和铜豌豆，两人也是满口答应。
　　他俩见过方卓和制服谈笑风生的模样，虽然已经回了纽约自己的地盘，但人家也是自家公司的顾问了，保持相应的尊重是很现代的商业态度。
　　上午十一点，一行四人抵达日料店。
　　不料，索尼国际营销中心的人竟然更早的在等待着了。
　　索尼的一共六个人，都是西服，其中一人赫然是方卓曾经在纽约航班上“论道”过的……
　　“田先生？”
　　“啊不，田中先生。”
　　方卓记性很好，尤其，对方的名字很好记，田中実/田忠实。
　　而随着认出这个人，他更进一步表示了愕然的态度：“田中先生，如果我所记不错，你是索尼的电子设计部次长吧？难道调任到国际营销中心了？”
　　田中実对于见到这位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中国男人更惊讶，闻言却是说道：“方先生，我没有调任，只是帮忙一起判断这次的情况。”
　　他又惊叹道：“上次有幸和方先生探讨行业发展，没想到方先生竟然是你口中推崇的‘Ipod’的竞争者，实在令人钦佩。”
　　“正是这样推崇，所以我才知行合一。”方卓解释了一句。
　　易科和索尼两边的其他人都为两人的认识而感到意外，很快，分坐的局面显示出职位的高低。
　　索尼六人中有四人坐在了第二张桌子，易科的两位临时工黑腿和铜豌豆也跟着陪坐。
　　方卓和潘犇面前是索尼EMCS的电子设计部次长田中実和索尼国际营销中心副总裁伊藤拓真。
　　方卓有些把握不好这两位的职务权限，他俩既有“次长”这种日本传统称呼，也有“副总裁”这样的现代化职务，而且，索尼的EMCS上次就没弄清是什么部门。
　　不过，权限很快就明白了不少。
　　一番恭维，简单介绍。
　　伊藤拓真表明了此次见面的意图，开出价码：“方先生，我们索尼愿意出资五千万美元收购上海易科科技有限公司，我们十分看好你们公司的发展前景。”
　　“这次收购之后，你能继续担任公司的CEO，保持一定的独立发展和决策，万望方先生认真考虑。”
　　五千万。
　　美元。
　　方卓在听见这个数字的时候就不自觉看了眼旁边的潘犇，正正好好是自己说过的心理价位，这不是有内鬼是什么？
　　潘犇的表情很微妙，这个数字听起来好熟悉……
　　“伊藤先生，五千万美元的收购案就在这里吗？”方卓表达了惊讶，这份惊讶倒不是地点，而是对方开口收购的决心。
　　要知道，易科在美国只卖了两周多而已，索尼一下子开出来五千万美元的价格，不可谓不果决。
　　“中国人不都习惯饭桌上谈生意吗？”伊藤拓真笑道，“我很喜欢中国文化，也尊重你们的习惯。”
　　隔壁座的黑腿和铜豌豆已经听傻眼了，这、这年轻人开口谈的居然是半亿的生意……就这么低调朴素的吗？
　　潘犇屏住呼吸，他亲耳听见总裁说过心理价位，这个价格也应该是IDG能接受的回报。
　　方卓沉默半晌。
　　五千万美元的收购价真的出乎意料，索尼里的也不全是傻子啊，这个价格恐怕不单单因为美国市场，还瞄准了国内的新兴市场。
　　好一会，他开口问道：“伊藤先生，你们索尼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伊藤拓真微笑道：“方先生，你认为这样一笔数额的收购会草率决定吗？”
　　方卓再次沉默。
　　旁边的黑腿和铜豌豆简直比年轻时火拼还紧张，哪有问别人收购草率不草率的啊！对方万一真的草率而反悔了呢？
　　时间足足过去五分钟，两张桌子都只有偶尔的上菜声。
　　方卓又一次开了口，问了个细节问题：“伊藤先生，收购公司和我担任CEO是捆绑关系吗？”
　　伊藤拓真轻轻点头又摇头：“这笔钱是公司和方先生算在一起的，或者，方先生要签一笔竞业协议，不能再从事相关行业，不然会面临巨额赔偿。”
　　他劝解道：“方先生一手创立易科科技，我相信你一定十分看好它的发展，我们索尼愿意给你更大的平台和资源，你有机会把它做到一个更高的高度。”
　　理是这个理，钱也非常多。
　　五千万美元拿回去既能对得起三家风投，也能直接特么的财富自由。
　　可如果追求财富自由的话，方卓从一开始就把方法告诉了很多人——买房，买房，北上广深去买房，就算于自己而言，目标高一些，挂号网的现金流也能参与很多的致富机会。
　　财富自由从某一刻就已经不是一个选项而是人生的保底了。
　　方卓的余光看到了隔壁黑腿何虎山近乎焦急的脸色，这位恨不得替自己答应下来，他忽然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对于安良商会的嘲讽。
　　曾经有个前景无限的项目放在安良商会面前，他们却只想着放高利贷来收点利息。
　　现在有个更加确定的前景无限的项目放在自己面前，自己能想着拿了钱走人吗？
　　M1的零售价是319美元，5000万/319=156740。
　　很快，凭借M1就能迎来第一个五千万的销售额，那距离这个利润又能有多远吗？
　　方卓遗憾的叹了口气，扭头对旁边的潘犇轻声说了句：“涨价了。”
　　不等潘犇反应，他摇头回绝道：“伊藤先生，这个价格不够高。”
　　伊藤拓真的笑容淡去了一些，点头道：“我认为我们还可以再谈，价格、股份、职务、独立性，我们都可以谈。”
　　方卓打起精神，赞同道：“是的，伊藤先生，事实上，易科不缺现金，我认为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索尼音乐愿意拿音乐版权来入股吗？”
　　“中日自古以来就是一衣带水的近邻，音乐播放器和歌曲版权又有天然的合作空间，我认为这是更恰当的合作方式，你觉得呢？”
　　伊藤拓真也叹了口气：“方先生，这个价格并不是最终的价格，我认……”
　　方卓打断道：“我刚才说了，不是钱的问题。”
　　“方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拒绝就会面临来自索尼的激烈竞争。”伊藤拓真平静的恫吓，“你知道索尼意味着什么吗？”
　　方卓露齿一笑：“意味着连索尼都看好的行业一定有着美妙的前景，意味着索尼一出手就是五千万的公司一定有更好的预期。”
　　伊藤拓真微微摇头，告诫道：“方先生，我认为不应该把我们索尼的诚意当作你贪婪的阶梯。”
　　“想要更多是我从上海坐在纽约这里的动力。”方卓起身，伸出右手，“伊藤先生，我知道音乐版权的事应该和营销中心不太相关，但我认为你应该试着聊聊看，我很乐意这种合作方式上有进展。”
　　他笑道：“今天这顿日料就不吃了，这样的雪天里更应该吃我们中国传统的火锅，有机会我请二位吃饭。”
　　伊藤拓真遗憾握手，其实即便他愿意给出更好的条件，索尼也很难做出支持自己的决定。
　　换个角度，索尼不可能用五千万美元收购到苹果的Ipod业务，一个此时此刻支持微软系统的相似业务就很有性价比了。
　　可惜，公司的很多人并不会这样认为。
　　索尼国际营销中心的副总裁目睹着四人走出门，撑开伞，消失在白色的街道上。
　　他难掩遗憾地说道：“田中君，这次收购失败了，我们能说服公司努力开展mp3音乐播放器的业务吗？”
　　田中実真诚地说道：“收购一个苹果类似业务的公司会获得不少支持，但从内部做起一个类似业务却容易遭遇很多阻力。”
　　伊藤拓真思考着两者的区别，不得不承认田中君的说法，前者对标的是一家美国上市公司的业务，这足以说服很多人。
　　后者不然，大家不能接受自己的刀子捅伤自己。
　　伊藤拓真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会努力说服出井伸之先生的。”
　　田中実想着出井伸之这位索尼首位非技术人员出身的首席执行官，心里感到十分的悲哀，两年前，出井伸之就有过“硬件不再有价值”的说法。
　　他叹了口气，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辞职创业的念头。
　　※※※
　　四个人吱呀的踩在雪地上。
　　黑腿和铜豌豆犹自震撼于一场五千万美元的收购在短时间内告吹。
　　潘犇忍不住问道：“方总，这个价格你为什么都不考虑了？索尼应该还能再继续往上谈的。”
　　“索尼这样急不可耐，证明它在恐惧。”方卓用力踩了一脚雪，“别人恐惧我贪婪。”
　　“贪婪……”潘犇吸了一口气冰天雪地的清冷空气。
　　方卓又笑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没因害怕苹果而悔恨，也没因卖给索尼而羞耻。”
　　“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孜孜不倦的伟大事业上面。”
　　潘犇听着这话，颇受震动。
　　方卓瞧着他的表情，寻思着有枣没枣搂一竿，开口道：“怎么样，潘总，来易科跟我一起干吧，为了男人的事业，努力！奋斗！”
　　潘犇：“……”


###第34章 同力
　　12月19日，北京，天气晴朗。
　　IDG资本中国区总裁熊晓鸽在前往项目会议的车里接到了来自遥远纽约的汇报电话。
　　“克罗格的第二周反馈的具体数字出来了啊？”
　　“2.6万台机器？”
　　“了不起！”
　　熊晓鸽坐在后座，一阵大笑，十分开怀，接下来听到因为雪灾而导致第三周销量可能低于第二周时表示了理解：“已经很不错了，方总不是说这个月就有P1上线么？”
　　“M1两周销掉了4.3万台，这已经证明易科走在了最正确的道路上，P1的加入将会壮大这种正向循环。”
　　熊晓鸽欣慰的赞叹道：“我认为方总已经可以喝庆功酒了。”
　　下一秒，电话里的潘犇汇报了前两天和索尼的收购接触，当熊晓鸽听到五千万美元的时候忍不住追问道：“姓方的同意了吗？他是正在考虑吗？告诉他，千万不能卖！”
　　五千万美元，也就是4.1亿中国币。
　　PreA轮的三家风投一共投了不到900多万美元，对于易科的估值是在2.3亿左右，这次投资正式签字敲定的时间是11月3号，截止到今天为止只有46天。
　　也就是说，易科用了46天的时间就把当初的2.3亿估值变为4.1亿的收购价。
　　估值→收购，前者是预期，后者是实打实能到手的钱，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事，更何况在数字上有了如此多的增长。
　　熊晓鸽的职业生涯中见过太多的估值成空，也同样知道大笔现金放在创业者面前的诱惑有多么强，那是下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如果方卓点头，按照易科的股份比例，他立即就是整个中国最富有的一批人，账面财富能以亿计，而此时此刻的国内人均年收入也不过就是万把块钱。
　　潘犇的声音仿佛有些飘忽的传入耳中：“方总拒绝了，他没卖。”
　　他接着强调道：“我看索尼方面愿意在这个价格基础上继续谈，但方总拒绝的比较坚定。”
　　车里的熊晓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姓方的，嗯，方总确实有这个气魄，拒绝的好！”
　　“方总说索尼在恐惧，他这个时候很贪婪，要乘胜追击。”潘犇如此说道。
　　熊晓鸽笑了一声：“人贵自知，他是挺贪婪的，索尼是今天谈完的吗？方总呢？我要和他通话。”
　　潘犇支吾道：“呃，那个，两天前谈的。”
　　熊晓鸽一愣，斥责道：“两天前？这种大事是两天前发生的？为什么不立即通知我？潘犇，你怎么回事？想不想干了？”
　　潘犇：“……”
　　熊总问得好哇……
　　“方总呢？在旁边吗？”熊晓鸽知道纽约雪灾的事，也知道那边目前就潘犇和方卓两人充当渠道供货商的角色。
　　“他在客房上课，这两天天气不行，方总说是看本地新闻有些地方不理解……就花钱请了一位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副教授来讲课……”潘犇说起这事犹自觉得这位年轻总裁想一出是一出。
　　熊晓鸽口吻倒是缓和了一下：“那就不用打扰他了，潘犇，你在纽约在方总身边，一定一定要灌输一件事，易科的mp3播放器有远大前途，不要局限在眼前的一点利益上。”
　　潘犇心说，那可不是“一点”啊。
　　但他嘴上连声应下。
　　熊晓鸽的车抵达目的地，他匆忙又嘱咐两句就挂掉电话下了车。
　　北京蓝天白云，可熊晓鸽这一刻却心心念念纽约的冰天雪地，尤其想到日本索尼竟然想接触收购自家投资的易科科技，一时间颇有几分国仇家恨涌上心头。
　　幸好，姓方的贪婪。
　　方总，贪得好啊！
　　不然，这不就是重蹈出售腾讯股份的错误么？
　　熊晓鸽一路沉思，脸色严肃的让此次接触风投的创业者满是忐忑，只觉骗钱的希望不大。
　　※※※
　　纽约，希尔顿酒店。
　　方卓结束了一小时的私人课程，抽出一小叠绿油油的钞票递给哥伦比亚大学的副教授，然后礼貌的和他握手告别。
　　等到副教授走后，他感叹道：“八百美元一小时，真便宜啊。”
　　潘犇忍不住说道：“方总，你要是想学的话，可以系统性的先看一些教材。”
　　方卓笑着摇头：“那样太慢了，我就是想有的放矢的问一些感兴趣的方面而已，这位刘易斯教授挺尽责，解释的也很通俗，这钱花得值。”
　　他不想提课程内容，换了个话题：“你给熊总打电话了是吧？怎么说？”
　　“唔，熊总也不愿意易科被收购，就是让我没事多劝你目光放长远。”潘犇如实答道。
　　方卓颔首，老熊还是可以的，如果换了申新的王风益，没准就会心里动摇，有的时候其实很难选眼前拿到的钱和未来画饼的钱。
　　未来总是多变，对于王风益来说，这种即刻兑现的收益就是工作的成绩，是能为职务发展彰显助力的。
　　“不要和其他人说了，公司里的人也不要提。”方卓略一沉吟，“等晚上我和熊总再通个话，国内也别提这事，免得节外生枝。”
　　潘犇点头。
　　经过亲眼目睹方卓短时间内对索尼的拒绝，也在电话里听到熊晓鸽当机立断的反应，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不论眼界还是胸襟都差得多。
　　换做自己，不说忙不迭的签字同意吧，那也得仔细思量好些天，哪能像这两位的坚定自信。
　　“天气预报说，这雪过两天就停了。”方卓不知道潘犇的感慨，说道，“雪停之后的事情还得忙起来，我们要打通更多的渠道，让美国人民享受到物美价廉的产品。”
　　潘犇不太习惯这种腔调，但保持着学习的心态。
　　方卓还要再捋一下雪停后的安排，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安良商会的李泰茂副会长。
　　方卓按通电话，客套两声后脸色渐渐变得有点奇怪。
　　通话时间稍微有点久，潘犇接了个克罗格渠道的电话结束，这边还没完。
　　“李会长，我们易科科技的入股是已经关闭的，股东方面暂时不接受新的资金方，这个我也没办法。”
　　“嗯，嗯，这个嘛，你要是信得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别的路子。”
　　“可以聊，对，可以聊。”
　　方卓结束通话。
　　潘犇好奇道：“安良商会又有什么幺蛾子？阴魂不散的。”
　　“估计是那两位双花红棍回去之后把我们拒绝索尼的事说了一下，这个李泰茂见利起意。”方卓眨眼间就串联起来，“但他觉得我们这边不好欺负，不是普通人，也就只能温和的问问合作空间。”
　　“那能合作吗？”潘犇问道。
　　方卓心里闪过各种念头：“硬是送钱上门还能有什么合作不了呢，说来也奇怪，先是索尼，后是安良，现在都赶着上来送钱，嗯，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方卓笑道：“时来天地皆同力。”


###第3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
　　12月21日，随着时间临近西方国度最重要的圣诞节，纽约的雪终于停了。
　　这也意味着潘犇又要忙碌起来。
　　好在，方大总裁言之凿凿的表示易科第三批人手已经登机，总算让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的潘犇有点盼头。
　　机场恢复正常运行，来自中国富士康的机器重新进入自家租赁的仓库。
　　现在易科在美国的线下渠道主要就是克罗格这家全美第二的大型连锁商超，其他团队打通的最多只是小型连锁店，这种销售结构是十分不健康的。
　　潘犇和方卓讨论了两次，打算等圣诞节后拿着克罗格的首月销售成绩去和其它大型连锁商超再谈谈供货的事情，最好是能凭借自家力量进入沃尔玛。
　　易科暂时性的不打算在美国开设直营店，努力先把品牌供货商的角色做大做强，这样虽然被分走很多利润，但能最快的铺货销售，以此才好继续寻求软件建设的必要性。
　　这天晚上，潘犇满身疲惫的从仓库回酒店，意外的在电梯门口撞上有着淡淡酒气的方大总裁。
　　“方总……您忙好了吗？”潘犇疲惫的都不想抱怨，只这么问了一句。
　　“基本谈妥，李家还是很好说话的。”方卓笑眯眯地答道。
　　潘犇无力的摆摆手，跟着上电梯又进了房间灌杯咖啡后才有些缓过神来：“方总，你上次说不让安良的人入股，他们还能怎么合作？”
　　方卓已经打开电脑开始浏览线上亚马逊对于M1的评论情况，随口答道：“谈了个小框架，搞个私募玩玩，李家出资五百万，我这边五百万。”
　　“啊？”潘犇茫然，“公司账面的资金要抽调出来吗？不是统筹订单和宣传？”
　　“李家不是给我放了400万么？”方卓扭头说道，“这个是半年期的，我个人再凑个100万美元，前半年的500万就有着落了，公司不会受太多影响。”
　　潘犇更茫然了：“也就说，一共1000万，李家自己拿900万？？？”
　　方卓不解道：“怎么是李家900万？那400万是李家借给我的，半年后我是要还的。”
　　“……”
　　“私募约定个两年期，中间满一年可以退出，要是前半年需要还钱，我手上应该也能拿出这个钱了，拿不出的话也能卖掉一点股份，有风险，但在可控范围内。”方卓的谈兴变浓，“我和李家承诺一年的利润能有百万左右。”
　　潘犇想了想，问道：“方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李家好像请你当他们公司顾问的薪酬是60万吧？”
　　方卓摸了摸下巴，点头道：“嗯，就是他们那400万的利息嘛，我估摸着这安良是想搭个到国内的线，这个发展方向是没错的。”
　　潘犇听明白了，合着这个所谓私募的一千万有九百万是李家自己的资金，再算上那六十万的薪酬，最起码在半年时间内方总只要拿40万出来就行……
　　他既觉惊讶又觉荒谬，问道：“方总，这李家怎么能答应的？他们图什么？”
　　“图私募赚钱啊，不然还能图什么？”方卓掰着手指，说道，“这个私募的主要方向是中概股和美国的次贷市场，中概股毫无疑问是被低估了，这两年随着泡沫结束一定会上升。”
　　“至于次贷嘛。”方卓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摇着头说道，“美联储今年连续降息了11次，是特么的11次！嘿，美国房地产的繁荣要来了！”
　　潘犇忍不住问道：“方总，这什么次贷之类的你也懂？”
　　方卓刚想开口说话忽然没忍住，一阵哈哈大笑。
　　潘犇被笑得莫名其妙：“方总，你笑什么？”
　　方卓摆摆手：“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好笑的事。”
　　他收敛笑意，十足自信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懂美国次贷。”
　　潘犇：“……”
　　方总一定是前两天跟那个经济学副教授学岔了。
　　他最后努力表达了一下心情：“李家真就愿意这么合作吗？呃，方总，他们不觉得草率吗？”
　　“有利润条款，也有止损条款，一切都是正规生意，我人又跑不掉，上海还有公司，他们怕什么。”方卓不在意地说道。
　　潘犇觉得那些人不一定敢追到上海。
　　他想了想，好像也不多，毕竟前两天就有索尼愿意掏五千万美元的真金白银出来呢，到时候真搞不定也能托住底，就是……方总不会一头扎到别的领域去了吧？
　　方卓喝了一口茶，瞧见潘犇的神色，宽慰道：“不用担心，一千万要是亏到七百万，这私募就不玩了，满打满算也就亏三百万，亏损还是俩家平分。”
　　潘犇点点头，知道这是刚才所说的止损线了，但怎么看都像是碰碰运气的一时兴起，偏偏安良商会的李家还头铁的跟着一起上，真特么的不愧是想着赚点高利贷的帮会。
　　“哦对，你要不要加一份？”方卓想起潘犇的最近劳累，好心问道。
　　潘犇果断说道：“不了，方总，我对这些不懂。”
　　方卓耐心地说道：“就算不说次贷的CDO和CDS，中概股在这边的价值真的很被低估，你知道吗？”
　　潘犇礼貌回绝：“不了不了，方总，谢谢你的好意，我家里的投资都是媳妇做主。”
　　方卓无奈，不再提这件事。
　　关于私募，他打算多套两个公司的马甲，另外一百万美元的缺口则由新成立的易科投资公司来出。
　　“方总，我估计咱们这周的销量也不会太差，圣诞节到了，美国人过年送礼物，M1是个不错的选择。”潘犇说起正事，“今天我到克罗格去看了看，我们机器位置还挺显眼。”
　　“纽约这边是这样，其他城市不知道怎么样。”方卓笑道，“说起来这个还得感谢安良商会。”
　　潘犇赞同：“嗯，可咱们也得尽快拓展到其它渠道，免得这方面被安良商会掣肘，就算有合同在，万一安良断掉，扯皮的时间对我们来说也是浪费。”
　　他提醒了一下方总。
　　“是这个理，我回来路上约了IDG的米勒在圣诞节之后聊一聊发展，到时候P1的机器也到纽约了。”方卓思索了一会，“我看这个米勒和熊总关系应该也不错，如果IDG美国这边能合作，相信沃尔玛这样的渠道就好处理多了。”
　　“史密斯真的犯了个错误。”潘犇抨击道，“他远远没有意识到mp3机器的市场发展，如果不是熊总又联系了米勒，IDG将会错过一个蓬勃发展的市场。”
　　方卓淡定地说道：“别急，也不一定就和IDG合作，我们的产品铺货越多，能谈的机构就越多。”
　　潘犇“呃”了一声：“是，方总，就该货比三家，IDG也未必就能给咱最好的条件。”
　　方卓看了这位IDG的员工一眼：“嗯，第三批从国内又来了八个人，明天晚上应该就能到，你找人接一下。”
　　“没问题。”潘犇的精神振奋起来。
　　方卓又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便结束了今天的安排。
　　趁着最近能挤出时间，他听从经济学副教授的建议买了几本教材，每天都要抽空看一看。
　　不过，潘犇在离开的时候瞧着总裁拿出崭新的教材，不由得在心里为那个还没出现的私募默哀。
　　※※※
　　次日，纽约傍晚五点钟，一架来自上海的越洋航班停在了拉瓜迪亚机场。
　　易科的八人团队在经理孔豫的率领下默默等待来接的车辆，据说，车子路上碰见刮蹭，所以会来得迟一些。
　　八人团队除了孔豫，其他人都很年轻，很快就聊起对纽约的第一印象。
　　“这边的机场真大啊！”
　　“刚才一会起落了好多飞机！”
　　“哎，哎，那那边有一群老外，好黑好黑！”
　　“哇，真的是金色的头发！”
　　孔豫听着年轻人的叽叽喳喳，忽然回身说道：“你们说话停顿的时候不要说‘那个’‘那个’，不要讨论别人的肤色，还有，你们在这边才是老外。”
　　“嘿，孔经理说得对，我给你们科普一下，咱们中文的‘那个’和这边白人歧视黑人的单词发音相似。”一位新入职的年轻大学生笑着接话，没吝啬于表现自己的知识。
　　孔豫笑笑，继续听着他们的聊天，寻思着这一趟的纽约之行。
　　大约半个小时，孔豫等来了接机的潘犇，顺利带着七个人登上大巴车，直奔酒店。
　　晚上七点钟，方卓在希尔顿的餐厅里见到了易科第三批的八个人，他只是稍一打量就笑了起来。
　　“孔总，我之前倒是没反应过来名单上的名字是你，这一回在纽约可不能弄什么过激的手段了。”
　　包括潘犇在内的一群人闻言都好奇地看向中年的孔豫，他和老板有别的交情啊。
　　孔豫半是自嘲，半是尴尬地说道：“方总，戒了，戒了。”
　　作为从3i跳槽到易科的项目经理，作为拎着汽油桶直奔总裁办吓唬老板的人，孔豫自打在易科工作就老老实实的刻意没怎么出现在方卓眼前。
　　再加上，方卓本身就很忙，孔豫的工作也是出差开拓销售渠道，两人见面的次数更少。
　　孔豫的英文口语很好，只是他在易科进行第一轮出国筛选时考虑到自己和老板的历史就没如实填写，第二轮的时候虽然听说国外机器市场不错，但他还不知真假。
　　这到了第三轮，机器已经在克罗格销售，听说还会有更便宜的版本上线，孔豫这才轻而易举的通过能力筛查并且成为领队。
　　他相信方总这种能挖自己来公司的领导一定不会多么介意……汽油，也相信自己能在这边创造更高的价值。
　　“坐，坐，大家都坐，我天天在这边看老外，一见到你们恨不能每个人都拥抱一番。”方卓热情的招呼自家员工，大大方方的口吻也没让女员工感觉冒犯。
　　包厢里一共十个人，最大的是中年人孔豫，最小的刚出校门正逢21岁的青葱。
　　饭菜上桌，酒水倒好，寒暄完毕。
　　方卓乐呵呵地说道：“算上你们八个人，第二批的四个人，还有第一批的七个人，咱们易科在这边一共有十九个人了。”
　　潘犇插嘴道：“方总，你没算你自己。”
　　“噢，还有我，那就是二十个人。”方卓调侃道，“潘总不算人，就是二十个。”
　　潘犇听着耳边的笑声，一句“身在曹营心在汉”没说出口，他已经就未来的职业发展有了决定，风投终究隔靴搔痒，投入到轰轰烈烈发展的朝阳行业才更有前途。
　　“截止到今天，咱们易科的M1在美国已经卖了5.5万台，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国内。”方卓向自家员工披露最新数据，“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市场已经对我们打开了大门！”
　　方卓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这个全新的市场干杯！”
　　年轻人们都激动的拿起酒杯。
　　首次听到具体销量的孔豫稍微在心里一算，也激动的拿起酒杯。
　　这一杯酒下肚，酒量浅的人已经脸色酡红，气氛也变得热烈起来。
　　方卓不再聊具体工作，只聊自己在纽约市场上的见闻以及外国人的表现，比如，外国人也是人，也会比较商品的价格。
　　国内团队经过漫长的航班，不适合聊工作，正适合喝点酒好方便晚上倒时差。
　　这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年轻人们被安排了房间休息，方卓单独留下了孔豫。
　　他在自己的套房里为孔豫泡了杯茶：“孔总在易科的感觉怎么样？”
　　孔豫双手接过茶杯，谦虚地说道：“还需要适应，还需要努力。”
　　实际上，国内的北方市场就属孔豫带领的团队最为出色，多次受到市场总监虞红在公司内部的表扬。
　　方卓点点头：“那正好，纽约这边需要一个人来搭个私募的框架，孔总来接手这个吧，易科这一批的人都挺年轻，直接加入前面两批就好。”
　　孔豫完全没想到一句谦虚的话就直接被夺权，他愣了好几秒，低头喝了口茶，只觉心脏都被烫的疼了一下。
　　这和自己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M1在美国打开局面，那后面就是现成的功劳啊！
　　孔豫迟疑好一会，委婉地说道：“方总，我对私募不懂啊。”
　　“没事，你懂人，也能沟通，我们就搭个能进行正常操作的私募，人员和公司资质审查能过就行，也不用加什么杠杆。”方卓鼓励道，“你在易科的上升空间能有这个高吗？”
　　孔豫还是推辞道：“方总，我很喜欢易科里的年轻人，和他们相处的也有感情，实在舍不得，想继续带带他们。”
　　“私募已经募集到一千万美元，投资范围也定了下来。”方卓如此说道。
　　孔豫面色不变，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但方总实在缺人，我也愿意多学习多努力，毕竟年轻人总是要他们自己去历练才能有更多的空间。”
　　方卓微微颔首：“嗯，我也这么认为。”


###第36章 一曲青花瓷
　　12月26日，晚上七点钟，上海易科科技将在上海大舞台举行一场产品暨新歌发布会。
　　为了这次发布会，上海易科邀请了能够邀请到的所有媒体记者、门户网站，其中既有起到作用的车马费，也有IDG资本、今日资本、申新科创提供的人脉资源。
　　也因此，到场的记者们发现同行的性质比较混乱。
　　别的不说，有个《今日说法》的实习记者是什么鬼？
　　难道易科总裁是要自曝挪用公司资产吗？
　　不过，除了些许混乱之外，记者们发现这阵势还真挺大。
　　上海大舞台本来是75年建成使用的上海体育馆，前两年改建翻修用于文艺演出，上下两层最多能容纳一万名观众，看起来用来举办一场公司的产品发布会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中国体育报》的记者刘诺早早的来到上海大舞台，他记得上一回还是98年来报道这里成为“上海最佳体育建筑”，没想到3年后竟然被人找来报道一个民企的产品发布。
　　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
　　尤其，看到那个《今日说法》的小贺就更有意思了。
　　刘诺和旁边的人胡扯两句，晃晃悠悠的走到实习记者贺君涵旁边打招呼：“小贺，谁把你给找来了啊？”
　　贺君涵第一次经历这种如此之多媒体的场面，正有些手足无措，回头瞧见传媒大学的师兄，连忙说道：“诺哥，呃，是台里制片主任让我来糊弄下走个过场。”
　　刘诺忍俊不禁，他是早了贺君涵好些届的毕业生，去年校友会的时候认识这个师妹：“糊弄就糊弄，你别这样当面说出来啊，被人家公司的人听过去说不定就记你一笔呢。”
　　贺君涵难掩郁闷地说道：“找我这个栏目来听发布会……这样的公司怎么看都莫名其妙。”
　　刘诺哈哈大笑，确实，这不，自己这种体育报的也被弄来了。
　　他招呼这个年轻师妹坐下，左右瞧了瞧，反正今天也是划水，干脆就聊起八卦：“这家公司的老板叫方卓，你知道吧？”
　　“知道啊。”贺君涵点点头，“今年的《赢在中国》的冠军嘛，之前搞了个挂号网没做成，现在在做播放器。”
　　刘诺叹道：“你这功课做得不行啊，方卓这个人可不简单，什么冠军不冠军的，那值得说道吗？光他从风投那骗的，啊不，融到的钱就多少了？”
　　他放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有不少人听说方卓公司里挂着一幅字，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谣传。”
　　贺君涵好奇道：“一幅字？”
　　有的人在第一层，有的人在第五层。
　　这师妹连听都没听说过……
　　刘诺的八卦兴致淡去了几分，但想着同门纽带，还是科普了“风物长宜放眼量”的来历。
　　贺君涵这么一听就震惊了：“那、那这不是给了方卓一个护身符吗？”
　　“嘿，护身符不护身符的，方卓未必就需要吧？”刘诺猜测着说道，“他起家的挂号网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小贺，换了你，你一个普通人能想着去搞医疗领域这么层峦叠嶂的地方？”
　　贺君涵明白了意思，方卓后面还有别人呢。
　　也是，正常人谁去做这个啊。
　　正当两人还想聊天的时候，大舞台的入口忽然喧哗大起，一排排过道开始有年轻人涌进来。
　　刘诺和贺君涵同时回头，一下子都没搞懂是什么情况。
　　这时，主舞台的有主持人拿起话筒提醒秩序：“喂，喂，同学们，歌迷朋友们，不要急，也不要挤，依序入座。”
　　媒体记者团有些懵，按理说，这种发布会有观众也正常，可是易科弄来的观众也忒多了！
　　这得大百上千啊！
　　不过，记者们没有骚动，反而有人举起相机拍了拍这个场面。
　　上海大舞台分两层，也分内外，第二层没启用，记者们是坐在内圈的前排，现在有很多观众涌进来之后就把外圈的区域填上了。
　　原本的空旷迅速变得充盈。
　　“诺哥，这什么情况？”贺君涵茫然了。
　　“可能是来听歌的……易科不是说‘暨’新歌发布会嘛，他们签的品牌代言人最近好像有点火，是个台湾来的歌手，叫周、周什么仑。”刘诺一下子想不起歌手名。
　　舞台上的主持人再次出声：“尊敬的各位来宾、媒体朋友、同学们还有易科、挂号网的伙伴们，晚上好，今天是易科科技重磅产品的发布会，也是歌手周杰伦的新歌发布会，很感谢大家的到来。”
　　“今天我们为大家准备了新品体验，因为人数过多，将会由工作人员在发布会间隙为大家发放，现在，请先欣赏歌手周杰伦为我们带来的《双截棍》。”
　　上海大舞台的灯光暗下，主舞台则有束灯亮起，周杰伦手持话筒慢慢走出。
　　刘诺乐了，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产品发布会。
　　这到底是产品发布会还是演唱会啊？
　　后台位置，有人也有同样的困惑。
　　易科的营销副总李澜很反对这样来做发布会，然而，市场总监虞红强硬的表示就按她的意思来。
　　虽然说营销副总在职务上低了两级，可原本属于自家负责的工作自然不可能轻易这么被摆布。
　　李澜一开始听到方案就立即去找了虞总监。
　　“虞总，咱们这是发布会还是演唱会？有必要跑到这么大一个舞台吗？有必要动用这么大人力物力吗？”
　　“有必要。”虞总监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种毫不犹豫在李澜看来就是对自己职权的侵犯，你好歹商量商量、犹豫犹豫啊，偏偏，对方虽然是市场总监，但还是股东，又被总裁出国前授予权限。
　　“虞总，这样开发布会的成本很高，我们公司刚刚起色，我认……”
　　虞总监的打断仍旧是毫不犹豫：“我问过方总，他的回答是‘怎么大怎么搞’。”
　　李澜没意见了。
　　或者说，他只能保留意见，然后，郁闷的执行。
　　这场发布会联络的媒体、组织起来的高校学生、社会上的歌迷观众，如此种种都是李澜负责了大部分工作。
　　只是，他仍旧觉得没必要如此。
　　也没见国内有哪家公司是这样搞的呀！
　　“李总，发放J1的工作人员安排无误了吧？”市场总监虞红的话打断李澜的沉思。
　　“已经分配了各自负责的区域，等周杰伦唱两首歌就开始发，今天到场的有将近千人，估计得发一会。”李澜汇报道。
　　虞红满意点头。
　　李澜却是有些心疼，名义上说是新品体验，实际上这就是把J1送给到场的人了，单这一项的成本就得百万往上。
　　“那行，你多看着点，我再看看词，我有些紧张。”虞红拿出手卡，没有讳言自己的紧张。
　　之前的M1新品发布是由方卓来的，当时看人家谈笑风生，这回真轮到自己上了就体验到压力。
　　虞红连续深呼吸，产品参数早已烂熟于心，今天要讲的不光是这些，还要有和国外产品的对比，要拿国外渠道的销售来巩固国内的品牌形象。
　　以及，还要宣布J1的功夫熊猫Logo。
　　按照方卓的说法，国内新品只说J1，销往海外的P1虽然也采用闪存，但性价比不够高，不符合国内的情况，只要放入美国渠道和广告上就好。
　　后台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虞红默默再记记词，很快就听到外面的欢呼声。
　　今年9月份周杰伦发布了他的第二张专辑《范特西》，相较于第一张专辑《Jay》在内地的没什么波澜，《范特西》里的《双截棍》已经有很不错的传唱度。
　　去年还谈不上有他的歌迷，今年最后三个月的发酵已经让很多年轻人喜欢上了这个吐字不清的台湾歌手。
　　虞红听到前面第一首歌的结束，知道还会再唱两首才由自己上台发布J1，她忽然格外想给方卓打个电话。
　　然后……
　　电话没打通。
　　外面舞台又是一阵欢呼，第二首歌结束了。
　　虞红整理心情，收起手卡，重新变成行事果断、英姿飒爽的市场总监。
　　她询问了一下时间，又嘱咐散场时的秩序和安全问题，然后干脆就在通道口欣赏起台湾歌手的演唱，按照安排，周杰伦将会在自己说完J1之后再弹唱最后一首《青花瓷》。
　　这也是现在投放广告中的场景，眼下就是复刻出来给媒体记者让他们更大范围内的帮忙宣传。
　　虞红这些天反反复复的听着这首歌，对它的效果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又一首歌结束，主持人在舞台上讲话衔接，周杰伦往后台走，虞红往前面走。
　　“嗨，虞总，观众们真热情。”周杰伦打了声招呼。
　　虞红这时候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笑道：“就当是一场小型演唱会，周董在内地还没举办过演唱会吧？”
　　周杰伦被这样大剌剌的喊着“周董”便有些不自在，点头道：“嗯啊，没有，一共就在桃园和香港举办过两场。”
　　“加油，加油，以后会更多的。”虞红如此鼓励，示意自己要登台。
　　周杰伦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在内地的首场“演唱会”确实压力很大。
　　主持人已经有请“易科市场总监”，虞红在灯光下走了出来，她身后有投影亮起，上面有两个汉字是“易科”，中间图案则是竖腿的熊猫。
　　“大家好，我是易科的市场总监虞红，我身后是公司品牌的新形象。”
　　虞红接过话筒，落落大方的讲话，声音很稳，长相很出挑。
　　本来因为“演唱会”中断的歌迷还觉不满，可这会看到一位美女总监走出来，情绪倒是迎来了安抚。
　　前排的记者们已经知道这次的发布会没有总裁方卓，他们对于易科的高管没什么兴趣，也没像普通观众对总监的相貌有什么惊异，就默默听她讲解音乐播放器的新品J1。
　　相较于M1，J1的存储硬件有了改变，微硬盘变为闪存，由5G变为128M。
　　这简直是质的变化。
　　只是，大家都不怎么熟悉闪存的概念，就听着市场总监聊闪存的成本和优势。
　　随后，她聊起易科品牌的发展，聊起M1在国内和国外不约而同的受到欢迎，这中间又不得不提到方卓说过的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
　　这期间，台下的工作人员开始给在座的人一一发放用以体验的新机J1——因为价值比较高，不少媒体记者不能直接接受赠送，所以这体验之名就很恰当了。
　　台上的虞总监最后宣布了公司的理念，那就是和中国音乐人共同成长，共同以积极态度迎接数字音乐时代的到来。
　　这时，投影内容变为J1的白色机型和售价。
　　1799元。
　　这个售价让很多已经拿到新机的观众不约而同握紧手中的产品盒，也让更多没拿到的人变得急切。
　　“刚才周杰伦先生已经给大家带来了美妙的歌曲，但我保证他今天要发布的新歌一定更能让你们惊艳。”
　　“这首《青花瓷》的新歌已经内置到我们的所有J1机器，今天大家拿到的体验新机也可以回去慢慢欣赏。”
　　“下面有请周杰伦为大家演唱《青花瓷》。”
　　虞红代替了主持人的工作，宣布最后一首歌的演唱。
　　舞台中间已经摆放了钢琴，趁着机器发布而休息一会的周杰伦精神抖擞的坐在灯光下轻轻弹响了第一声音节。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周杰伦的歌声响彻上海大舞台。
　　《青花瓷》的魅力也弥漫开来。
　　易科在本月15号的时候就应开始替换自家的投放广告，新广告中有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被很多人喜欢，在座的也有不少知道这句。
　　但真的等到完整歌曲，真的听到这句话被镶嵌在《青花瓷》里，惊艳感还是扑面而来。
　　“这、这首歌……”
　　“好听啊！”
　　“这个周杰伦简直有天王之姿！”
　　在场的记者也有影视娱乐的，当看到灯光下、钢琴前的周杰伦如此演唱便忍不住发出如此感慨。
　　不过，等到这首歌结束，台上的周杰伦靠近话筒说了一句“听《青花瓷》，就用J1”还是让人颇觉啼笑皆非，哪怕这确实是广告里的原话。
　　这句话让很多人从国风里回到现实，回到一个能做出判断的现实。
　　《青花瓷》一定能火！
　　那么……J1也大概可能似乎会火。


###第37章 满城问J1
　　——“12月26日晚，著名科技公司易科发布新品音乐播放器J1，售价1799元。”
　　——“易科品牌代言人周杰伦在产品J1的发布会上同步发布新曲《青花瓷》，反响热烈！”
　　——“据悉，易科上线新品J1，表态将和国内音乐人共同成长，迎接数字音乐时代的到来。”
　　——“台湾歌手周杰伦联合上海易科发布新品、新歌，J1和《青花瓷》一样惊艳。”
　　——“J1发布，易科表示将会上线品牌代言人周杰伦的专属机器色系，J1将会有白色、黑色、天青色三种颜色机型。”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易科产品J1重磅来袭，周杰伦《青花瓷》新歌打榜。”
　　上海易科新品和周杰伦新歌的发布会结束，当天晚上便有快捷的门户网站发布了行业新闻，有些歌迷是从线上论坛邀请而来，同样迅速的分享了感想。
　　易科没有给钱，可这个体验新机就价值不菲，固然会有人坚持观点，但更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为易科J1说两句好话。
　　仅仅两天时间，更多的报道出炉。
　　伴随着这些报道，《青花瓷》的新歌打榜也已经开始。
　　CCTV3的新歌榜单。
　　各大电台的点唱排行。
　　甚至，各大城市音像店的歌曲外放都有人负责。
　　易科本身有人数不少的地推团队，他们的工作内容增加了一条帮助城市店铺放歌的任务，这涉及的就不光是音像店了，凡是街头巷尾的店铺，只要有外放音响，都属于划定的工作范围。
　　因为很多店铺没有电脑，仍旧需要磁带播放。
　　所以，易科提早自费用《青花瓷》制作了磁带用以铺设宣传，目的就是要让这首歌响遍街头巷尾。
　　而所有渠道的歌曲，里面都有周杰伦亲口所说的一句“听《青花瓷》，就用J1”，也即，易科在用当下更主流的磁带传播方式来宣传mp3音乐播放器J1。
　　这一点是营销副总李澜考虑使用的。
　　《青花瓷》这样的歌注定会传唱开来，易科人为的推动这种传播再顺带加一句宣传，这必将起到很好的效果。
　　一切的预谋都在有条不紊的执行。
　　易科相对庞大的地推团队经过挂号网的磨砺，又经过近期开拓渠道的培训和实战，拥有着极其成熟的战斗力。
　　这种战斗力不太容易被外界所注意到，大家只是会突然发现一件事。
　　满城尽是《青花瓷》。
　　《青花瓷》里有J1。
　　那么，没有磁带销售，没有第二家mp3播放器，想听《青花瓷》只能用J1或者M1的机器要到哪里买呢？
　　京、申、羊、鹏以及杭州五座城市有着易科产品的直营店。
　　少量音像店的渠道也保持了合作，拿到一些M1和J1捆绑销售的产品。
　　12月的剩余五天，五家直营店的客流量翻倍增长，所有合作的渠道全部都是一个声音——拿货，拿货，快拿货！
　　更多还没合作的渠道不需要太长时间就意识到J1这款产品的热度，没费多少劲就能联系到易科的地推团队，获得合作条件详细且耐心的讲解。
　　性格决断的经销商在12月底就当机立断的开始走合作流程，需要时间考虑的也很快目睹到同行的销售热度，在1月份开始联系合作。
　　2002年的1月份，《青花瓷》的热度随着易科的推动和它本身的歌曲质量，风头一时无两。
　　而这种一时无两的背后就是J1在全国各地的铺货。
　　一款售价1799的音乐播放器贵吗？
　　——贵，但好像瞧瞧售价为2799的M1又觉得没那么贵了。
　　一款售价1799的音乐播放器有市场吗？
　　——索尼在售的D-E01要2600多，D-E999要1500多，它们在国内都有不错的市场。
　　中国的人太多了，即便大部分算不上富裕，小部分在大基数的背景下仍旧相当多。
　　仅仅1月份的前两周，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的易科仍旧卖断了货，《青花瓷》的热度比想象中的更撑人，一时间，渠道方只有一个声音——GKD，GKD！
　　易科集团旗下的昆山工厂宣布引进第二条生产线，全员加班加点，人休机器不休，开足马力的誓要堵住缺口，满足国内的机器供求。
　　不过，国内工厂属于代加工，国外零件的采购速度掣肘了一部分供给。
　　12月26号的发布会到1月15号的月中，一共19天，易科直售7.2万台J1和1.1万台M1，渠道铺货8.5万J1和1.5万台M1。
　　如此，热度才有所缓解。
　　但电视广告上那句“听青花瓷，就用J1”仍旧在每天播放，并且随着易科资金的回笼有扩大化的趋势。
　　按照方卓在电话里给予的判断，mp3音乐播放器的市场在未来三年内都是增量，易科要抓住机会把品牌宣传的深入人心。
　　易科公司上下都对老板的判断深信不疑，保持着全身鸡血的干劲。
　　※※※
　　“J1卖疯了。”
　　“嗯，我知道。”
　　“真了不起啊！”
　　“姓方的眼光很毒。”
　　IDG资本的办公室里，熊晓鸽为央视制片人胡檬倒了杯咖啡，随口回应着老朋友的感叹。
　　“这J1，这怎么突然就这么火呢？”胡檬虽然制作了一档央视的创业节目，可她自己对商业操作没那么在行。
　　“mp3播放器是一个趋势，就像方卓所说的，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发展需要一个承载的硬件。”熊晓鸽认同这个观点，继续说道，“但你要说‘突然’，那就得知道易科的团队了。”
　　他由衷的赞赏道：“易科的团队很厉害，你所看到的‘突然’全部都是规划好的，可单纯规划没有用，这种执行出来的效果才可见一斑。”
　　胡檬喝了一口咖啡，半惊讶半迷惑地说道：“易科的团队能有这么厉害？”
　　“方卓对公司员工很大方，这是其一。”熊晓鸽全程关注国内和国外市场的开拓与发展，说道，“其二，他的这批员工经过了锻炼又憋着一股气。”
　　“一股气？”
　　熊晓鸽点头：“对啊，人家挂号网干得好好的，忽然因为政策原因不得不换个行当……如果是单纯的商业竞争失败了还好，这种非战之罪怎么能不憋着气。”
　　他笑道：“这种气倒不是生气、愤怒，可能是不甘多一些，易科有时代趋势、有如此团队、有相对足够的资金，你说该不该成功？”
　　胡檬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更要邀请他来第二季的节目了，回头你帮我和他提一下，他什么时候回国？”
　　“美国市场也正关键呢，估计还得个把月，得稳定下来才能抽身。”熊晓鸽皱眉，“这两天我也不怎么能联系上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呢。”
　　不光是不太好联系方卓，连IDG资本在他身边的潘犇也半灵不灵的老是消息滞后。
　　可能，那边都太忙了吧。
　　熊晓鸽如是想着。


###第38章 让投资再次伟大
　　就在易科国内市场有着可喜的突破时，纽约的方卓先后遇见了两个令他烦恼的问题。
　　私募基金找壳搭建的流程很快，只在12月底就完成了所有手续。
　　业务范围是中概股和次级贷款的CDO与CDS，前者在当前是个很细的领域，因为中概股在纳斯达克一共就没有几支，后者则需要谨慎对待，不会立即展开。
　　所以，这支名字简写为MIGA基金的类型算是私募证券基金。
　　方卓给基金的命名没经过什么讨论，它的全称是Make Investment Great Again，意思为“让投资再次伟大”。
　　孔豫对此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加Again呢？怎么是再次呢？先前又没有过投资经历。
　　方卓的解释是——我是老板，听我的。
　　孔豫释然了，MIGA单论发音就比MIG要好，前者能音译为米伽，后者呢，拼音都拼不成，老板起得好。
　　只是，作为投资者的李忻悦在关切基金投资的时候得知有一支要买入的股票是网易，她简单查验之后就提出了一个疑问：“方总，网易不是停牌了吗？买入它有什么理由？”
　　米伽基金的方大总裁这才知道他钦点的网易股票在纳斯达克正处于停牌的状态，而且，已经停了特么的五个月之久……
　　方卓的后背当时就流汗了，天天忙得飞起，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好在，有着丰富经验的总裁面不改色，从互联网泡沫的影响和国内行业的发展开始聊基金将要买入这支股票的理由，最后还态度颇为强硬的表示要相信自家的专业性。
　　李忻悦从半信半疑到0.8信0.2疑再到理解后充满智慧的眼神，这一切都被孔豫看在眼中。
　　孔豫是国内3i集团出身的项目经理，在中国这片风投基础薄弱的地界，他往常负责的是具体企业是否值得投资的状况分析，这几天跟着一起跑国外私募的流程，深刻的意识到方卓是个比自己要门外汉多的门外汉。
　　似乎在这位总裁眼里，只要他指明方向，底下人操作买进就能坐等挣钱。
　　偏偏，唯一募集到的投资者还能保持信任。
　　这都什么事？
　　反过来，方卓对于自言需要学习很多的孔豫很满意，某些专业名词给自己科普的相当不错。
　　“孔总，你说这网易怎么就停牌了呢。”方卓等到质问的投资者走后才愁肠百结。
　　“方总，我以为你知道呢……我以为你的意思就是等它复牌之后再买入……网易是因为财务报告出了问题，所以被停牌了。”孔豫上一份工作虽然是做创业公司前期的投资，可对于国内几家赴美上市的情况也简单知道。
　　“那什么时候能复牌呢？”方卓很烦恼。
　　孔豫沉默了。
　　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网易这情况看起来很糟糕，方总，我们是不是应该多考虑其它股票？网易停牌前的股价好像不到1美元，它很可能面临被纳斯达克摘牌的风险，这个时候入手恐怕不是合适的时机。”
　　摘牌就是股票被终止上市。
　　“不到1美元，真便宜啊。”方卓只有这一个感慨，至于摘牌不摘牌，他能确定这个风险是很低的，真要有什么蝴蝶效应影响到这里，那也就认了。
　　孔豫很快就查到具体数据，网易的股票现在是0.68美元，它去年的上市发行价是15.5美元，已经跌得裤衩子都没了。
　　按照纳斯达克的规定，一家公司连续30个交易日内的股价低于1美元，那它将会收到一个为期90天的警告期，如果这期间无法连续10个交易日把股价回升到1美元以上，公司就会被摘牌。
　　“那就等着网易复牌吧，估计丁磊心里也该因为不到1美元忐忑呢，正好送他个人情。”方卓没什么犹豫的就做了决定。
　　就网易股票的现在模样，米伽基金的钱随随便便就能拉升股价。
　　整个网易在纳斯达克的市值一共就两千万美元出头……米伽基金这种草台班子募集到的1000万美元已经足够买下半个网易。
　　当然，足够买和能不能买到是两个问题。
　　总的来说，网易股票就是目前几家在美上市的中概股的缩影，惨到不能再惨。
　　——作为国人，方卓怎么能坐视这种情况呢，当然是慷慨解囊施以援手。
　　孔豫觉得这个理由都比老板看好股价的提升靠谱。
　　很快，就在2001年的最后一天，纳斯达克股票交易市场管理委员会发布消息，将于美国东部时间2002年1月2日上午10点恢复网易公司的股票交易。
　　孔豫得知这个消息感觉不妙。
　　方卓则很是高兴，无法购入网易股票的烦恼将在两天后解决，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哦不，这难道不是上帝的旨意？上帝这是让自己在纳斯达克买股票啊。
　　“方总，真的要在这时候买入网易吗？”孔豫委婉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真的，没什么好犹豫，我虽然不懂股市，不懂操作，但我知道价值投资，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个。”方卓又有了充分的理由，“网易、搜狐这类门户网站在国内有着相当大的价值，这个被美国人忽视了，0.68美元，这简直就是白嫖。”
　　孔豫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只好按照老板“价值投资”的心意开始做复牌后买入的准备。
　　转眼到了两天之后，网易于上午10点准时复盘，流通股可以重新进行交易。
　　1月2号是MIGA基金的第一次出手，目标是停牌五个多月股价0.68美元的中国四大门户网站之一的网易。
　　这一天下来，网易股价以0.68美元开盘，最高为0.92美元，最低为0.66美元，成交量125000股，收盘于0.84美元，较前一交易日收盘涨幅23.53%。
　　网易股票的价格太低，稍有波动已经能称之为大涨。
　　MIGA基金虽然新成立，招收的人手也多是新人，可拿钱购入股票是连实习生都能完成的操作，大家并不急于快速拉升，免得提高成本。
　　接下来的连续数天，网易股票的成交量都在15万股左右，但即便这样，它的股价也很快拉升到1美元以上并且稳稳保持。
　　截止到1月15号，MIGA基金已经花费180万美元买入了网易的152万股，占网易总股本5.05%。
　　也就是这一天，孔豫不得不找到连续两天和IDG美国接洽的方卓，向他汇报了一个消息。
　　“方总，呃，昨天网易股票有点波动，我们的买入量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触及了5%的举牌线，得通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网易，要公告了。”
　　按照纳斯达克的要求，流通股份的购入超过5%就要通知交易所和上市公司，同时，后面每多1%都要继续通知。
　　“公告通知呗，不用说咱们的具体情况，就是MIGA基金成为了网易的股东，我们帮他拉升股价，又不是恶意收购。”方卓对这个事很淡定，MIGA基金是注册在开曼群岛，中间经过两家香港公司。
　　因为开曼群岛不对董事及股东资料进行登记，离岸公司所有人及该公司与外贸公司的关系很难查明，当然，这不是绝对的。
　　“那我们要继续买入吗？网易的价格还在升高。”孔豫询问。
　　“买，能买多少买多少，网易一共就15%的流通股，能花多少钱。”方卓给予指示。
　　孔豫点头知晓。
　　按照这样的架势，国内四大门户之一的网易将在接下来的每两天就会收到美国MIGA私募基金的File通告。
　　事实上，仅凭目前的5.05%就已经成为网易的十大股东，是要在年报上进行信息披露的。
　　孔豫经过这些天的买入操作，已经在怀疑老板和网易丁磊是不是有过沟通，或者就干脆是有什么内幕交易，不然怎么会这样无脑买入呢？
　　方总这样不怕汽油、死薅风投、打拼基业的人会如此没有头脑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他做事必然有深层次的理由。
　　孔豫认为自己已经能猜测到这个理由了。
　　所以，他昨天也悄悄买了点网易的股票，权当用来验证老板到底特么的有没有头脑。
　　“看看网易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你把最近的操作做个汇报给我，过两天可以同时买入搜狐了。”没头脑的方卓发布了一个新任务。
　　孔豫开了个玩笑：“方总，你该不是要把国内几大门户网站买个遍吧？等你回国下机的时候就让这些公司的董事长全都给你接机？”
　　“不，新浪不买，它现在很混乱。”方卓摇头，眉头跟着皱起，发出感慨，“公司老板不能当傻白甜，不然被新浪驱逐出门的创始人王志东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孔豫知道老板这两天在和IDG美国接触，心中一动，询问道：“IDG这边有问题吗？”
　　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狮子大开口。”
　　孔豫猜到几分情况，但他见老板没有往下说的意图也就没有追问，只是又说了说MIGA基金的资金状况便告辞离开。
　　他坐电梯到酒店楼下正好碰见脚步匆匆的潘犇，打了个招呼，瞧着对方的脸色，没有多寒暄，现在吧，自己已经完成从VC到企业到PE的三连跳……
　　虽然这跳的过程有些奇怪，但工作任务确实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潘犇同样没和孔豫聊什么，他知道这位正帮着方总捣鼓股票，打心里的印象就不愿意多挨这方面。
　　“方总，怎么样？”潘犇见到一脸凝重的方卓，询问第二次会见IDG总部米勒的情况。
　　第一次约见的时候他有跟着去，当时谈得就比较不顺利，这第二次瞧起来似乎也不太好。
　　方卓摇头：“IDG想拿的股份太多了，他们有钱是真有钱，想要这一轮直接拿走30%，是看我好说话吗？”
　　潘犇直皱眉。
　　方卓似笑非笑，继续说道：“IDG中国已经持有易科科技13%的股份，IDG美国这边要A轮全部的30%，另外再设立期权池，你们IDG想要干什么？”
　　潘犇感觉自己承受了无妄之灾，方总，方总，我和你是“咱们”呀，不应该心照不宣了嘛。
　　他有感于熊晓鸽对自己的好，还是开口说道：“熊总那边比较独立，应该不会奔着控股……”
　　“熊总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人。”方卓嘴角向上，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别看之前从北京专门飞到上海出席酒宴，别看之前从香港请IDG的高层参与公司会议，真到了关键时刻，曾经有过逼宫行为的风投BOSS怎么能轻易信任？
　　新浪的王志东当初不也是欢天喜地，后来狼狈的离开一手创立的新浪。
　　如果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即便离开新浪，王志东也财富自由，可从公司总裁的角度来看，他的职业生涯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方卓有充足的理由考虑控股权的问题，哪怕A轮按照IDG美国的要求再加上熊晓鸽那边也没有达线，可之后的B轮呢？IDG要是联合其他公司来一出夺权重演……
　　那吃过一次亏的熊晓鸽还不得万事俱备才站到自己面前啊？
　　对方到时候还能说“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方卓已经能想象这个画面了。
　　“潘总，你没和熊总说我这边和米勒具体的接触吧？”方卓想起之前的嘱咐，不知道执行的怎么样。
　　潘犇连连摇头：“就是不知道熊总那边有没有和米勒联系。”
　　“大家都这么忙，未必会联系，不是号称独立嘛，而且，我这边和米勒接触的比约定时间要早。”方卓念头涌动，IDG这边的资源一旦答应就能使用，可股权问题实在是大事，看来还是得考虑引入多家风投。
　　但其他家不像IDG有中国区的背书，如果想谈还是得有拿出手的成绩。
　　这么一来，还是落到销量上了。
　　方卓控制情绪，客观的来看待这件事。
　　※※※
　　中国的网易办公室。
　　第一天。
　　“丁总，丁总，我们的股价拉升了！”
　　第二天。
　　“丁总，丁总，我们的股价又拉升了！”
　　第三天。
　　“呃，丁总，有一家美国MIGA私募基金在持续拉高我们股价！”
　　第N天。
　　“那个，丁总，MIGA基金宣布成为我们的前十大股东了……给我们发函了……”
　　丁磊从喜悦到惊讶到迷惑到震惊。
　　“这家私募想干什么？总不至于想恶意收购掉网易吧？天真！”


###第39章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2002年的1月中下旬，一家来自美国的私募基金持续买入中概股。
　　这种行为从网易复牌开始，由于纳斯达克的规定，它在达到5%的举牌线后每购入1%便向上市公司发函一次。
　　如此每隔几天，网易就能收到MIGA基金的发函通知，时间极其规律。
　　如果不是网易由董事长丁磊牢牢掌握公司股权，个人持股超过50%，几乎就让人怀疑这家私募是要对网易发起恶意收购了。
　　等到MIGA基金发函宣布持有网易8.05%的股份后，原本那种有点让网易员工习惯了的通知规律忽然被打破，好几天都没见再次发函。
　　丁磊从股票复牌的1月2号便每天揣测、打听私募基金的情况，突然没了动静还觉不太适应。
　　然而，同行的一通电话才让他明白情况，人家MIGA基金扭头去买搜狐了！
　　丁磊心中的感觉颇为微妙。
　　随后，他联系了也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新浪，得知后者并没有MIGA基金的发函，二级市场也没什么大的交易动静，这心情又莫名平静下来。
　　同在2000年上市的中国三大门户网站，MIGA先买入网易，再购入搜狐，最后不知道碰不碰新浪，但看看这顺序就知道这家行为奇怪的私募基金最看好谁！
　　虽说此时的网易市值最低，只有2000万美元出头，但同行也没好到哪去，搜狐市值3000万美元，新浪市值4000万美元……而且，丁磊对自家公司有着强烈的信心。
　　网易在纳斯达克停牌前的股价为0.68美元，可公司现金流就有6000万美元。
　　也就是说，哪怕用两千万美元完全买下网易再立即清算破产，这都能赚到不少的钱。
　　网易的股价怎么可能这么低呢？
　　丁磊心中很有底气，最、最起码也得6.8美元吧。
　　很快，因为同样对MIGA基金的不了解，搜狐在接到第一次5%股份持有的举牌后又和丁磊通了气。
　　搜狐的张朝阳和丁磊一样牢牢的控制着自己公司，对于二级交易市场的交易并不害怕，他只是特别纳闷和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基金是干嘛的？
　　发函就是通知，自己这边联系过去只得到很敷衍的回答，也没说往董事会里增设董事……
　　要说人家对自家公司发展的看好吧，那买股票前也没联络询问。
　　总而言之，就是奇了个怪的怪了个奇。
　　为了这家MIGA基金，张朝阳专门约丁磊吃了个饭。
　　两人吃饭的时候倒不是完全聊私募，也交流了一番当前的行业情况。
　　只是，这顿饭临近尾声的时候，丁磊收到了来自新浪的电话。
　　“什么？你们今天的交易量大幅提升了？有人在买入？”
　　丁磊很愕然，他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知道这是那家MIGA私募基金。
　　时间线很清晰，从1月2号开始买网易，买到了接近9%股份的时候转头去买搜狐，搜狐买了6%，终于又姗姗来迟的对新浪动手。
　　“太逗了。”张朝阳有着和丁磊一样的判断，但他忽然觉得很滑稽。
　　丁磊却是感叹：“太神秘了。”
　　是的，一家闷头买入、近乎失联的美国基金真的太神秘了。
　　“也许，它不是只买我们的股票呢？也许在多线买入，只是我们不知道其他市场罢了。”张朝阳提出一个新的猜测。
　　“也有可能。”丁磊赞同。
　　他擦了擦手，玩笑道：“看看这MIGA买入的选择，他们最看好我们网易，我可不能辜负这个信任。”
　　张朝阳哈哈大笑，自家没垫底，也还行。
　　※※※
　　纽约，希尔顿酒店。
　　方卓听取孔豫的阶段总结。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持有网易10.2%的股份，购入成本是348万美元。”
　　“持有搜狐6.7%，成本是305万美元。”
　　“新浪因为股价稍高，用300万美元买了5.4%的股份，刚刚过举牌线，我们昨天已经对新浪发函了。”
　　孔豫说道：“这三支股票一共花掉953万美元，我们的账面上还剩47万美元。”
　　他看着会议桌边神游天外的老板，忍不住说道：“方总，这47万美元好像没法再做什么操作，之前和李家那边说的次贷CDO和CDS组合……”
　　“哦，那个不急。”方卓回过神来，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太便宜。
　　就这一个月的操作，MIGA基金已经是国内三大门户网站的前十股东，有资格要求在他们的董事会增设董事席位，真的是太轻而易举了。
　　孔豫点点头，犹豫了一会，想着自己还悄悄买了股票便问道：“方总，这三家公司都有联系MIGA这边，我们要给什么回复吗？”
　　“就统一说我们很看好中国的发展，看好他们以后的市值增长。”方卓如此答道。
　　孔豫又问：“方总，你就这么看好他们的股价吗？”
　　方卓点头道：“对啊。”
　　“那如果他们股价没涨呢？”孔豫面色不变但心里忐忑地问道。
　　方卓淡定地说道：“那就说明我看错了呗。”
　　孔豫：“……”
　　他强忍着心中的巨大错愕，尽量平静地问道：“那李家怎么办？”
　　“这三家又不会退市，再跌能跌哪去？”方卓摊摊手，“纳斯达克长时间1美元以下就退市，我们的购入成本平均也就1美元多点，怕什么？”
　　孔豫：“……”
　　老板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老板的小小亏损落到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塌了下来，这特么是要跳楼的啊！
　　孔豫的脸色终于忍不住有了变化，刚开始买网易的时候跟着买了一些，后来见老板特别坚定的指挥往下买，他就狠狠心多投了一些。
　　“孔总，怎么了？你脸色不好？不要担心，李家亏点钱也不会怎么样我的。”方卓乐呵呵地说道。
　　孔豫勉强应了两句，自己私底下买股票的事是拿不上台面的。
　　“说起来，我本来不想买新浪的，他们的管理层太震荡了。”方卓不知道面前这位大将的小九九，笑道，“可耐不住他们都太便宜，诶，没抵挡住诱惑。”
　　孔豫点头称是，考虑着要不要把自己买的股票卖掉。
　　“不知道王志东手里的新浪股份卖没卖掉，要说前景，新浪中短期应该比不过另外两家，它的股权太分散，派系也乱。”方卓拿着MIGA基金最近的操作表，随口点评道，“如果说网易是丁磊的，搜狐是张朝阳的，那新浪就是无……”
　　孔豫在走神，没注意老板的话。
　　方卓放下手中资料，轻轻说完后半句评价：“那新浪就是无主之地。”
　　他被自己的评价给惊了一惊，咦，无主之地？无主之地！
　　新浪的创始人王志东被驱逐，它本身的股权分散，管理震荡。
　　方卓喃喃自语：“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如果能掌握新浪这个已经有影响力的品牌，那网络社交时代的切入点就能顺理成章，后续不管是移动互联还是多维联合都很轻松。
　　问题在于，自己手上现在没有资金，就算真有资金在二级交易市场进行收购，也会面临新浪管理层和股东的反击。
　　曾经有一年，盛大的陈天桥想要恶意收购新浪，当时的新浪管理层启动“毒丸计划”让陈天桥无功而返，后者只能又卖出手中股份。
　　这个用于反击恶意收购的“毒丸计划”还是相当无解的。
　　“孔总，明天你给新浪发函，要求下次股东大会增设一个给我们的董事会席位。”方卓一时之间没有理清思路，但知道控制一家企业的关键是什么。
　　“啊？”孔豫刚才一直在忧心自己的钱，一回神发现老板改了主意。
　　方卓重复了一遍命令。
　　“为什么呢？”孔豫询问，“另外两家呢？网易和搜狐要不要提出这个要求？”
　　方卓摇头，那两家的股权生态和新浪完全不同。
　　他斟酌片刻，说道：“我想到一个蛇吞象的故事，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看。”
　　孔豫惊疑，他感觉自己听懂了方总的意思，但又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蛇吞象，蛇吞象的前面正是“贪心不足”。
　　贪心不足蛇吞象，方总，你的名字叫贪婪！
　　“好的，我明天就给新浪发函，告诉他们董事会要增设董事席位，说我们基金是打算长期持有，到时候再整个外国人过去露露面，新浪董事会面对一个美国基金，很可能会通过表决。”孔豫转瞬之间就有了方案。
　　方卓觉得这位有点猴急，笑道：“只是探索一个可能性，MIGA基金的账面资金虽然几乎用完了，但接下来还得多注意美国次贷的组合市场，先准备，后打仗。”
　　孔豫点头，认为这个“先准备，后打仗”不仅是说次贷，也是在说新浪。
　　整整一个月，MIGA私募证券基金花光了预算，接下来的时间只能是持有、潜伏，看看这一波对于三支中概股的投资会带来什么效果。
　　2月1号，方卓的注意力彻底回归到易科P1上来，不过，这一天刚刚查看美国渠道销售汇总的时候，李家负责联系的李忻悦就打电话过来询问基金的投资情况。
　　“哦，已经投完了。”方卓给了对方一个答案。
　　另一端的李忻悦明显愣了，好一会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方总？你在和我开玩笑吧？一千万美元已经投完了？这可是一千万啊！”
　　“你以为私募基金是什么样的？”方卓对于安良堂从心里其实是有点看不上，“一千万美元而已。”
　　李忻悦被这种大口气给怼的无言以对，不知怎的，自从遇见这位方总，她就有些怀疑人生，大陆之行就不提了，这一千万美元听着跟一千美元似的。
　　“李总可以等着到期收钱了，也欢迎李总介绍朋友投钱进来。”方卓淡淡的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如果不是私募比较草台班子，他不会这样和李家合作，不过，利润分配上来说，也就李家很容易被说服，倒也算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目前MIGA基金是有两位客户，自己和李家各出五百万，利润分配是先给基金留下3成，剩下的7成给两位客户各分50%，但因为李家更喜欢低风险，他们用15%的比例换到了一百万美元的保底承诺。
　　也就是说，一千万美元本金亏损到七百万美元就自动清仓，三百万亏损各自百分之五十就是一家亏150万，李家因为另设协议，他们最多亏损150-100=50万美元。
　　如果盈利，方卓分到30%+0.7×（0.5+0.15）=75.5%，李家分到24.5%——这24.5%的利润如果不足100万将会被补齐发放。
　　两边其实都挺满意，只是，李忻悦确实对投资效率有些措手不及。
　　方卓没有心情去安抚客户的措手不及，反正白纸黑字已经签过合同，这件事大概率上也是对方赚钱，以后自然会乐开花。
　　“M1的线下销量明显有放缓的趋势，亚马逊上倒是稍有提高，捆绑IPOD宣传的热度有些疲软么？”
　　“单纯依靠克罗格这个大渠道的销售是比较平稳，但也相应的无法太过提速，潘总，我们还是得想想办法啊。”
　　方卓对于易科M1和新到货的P1销量情况不是特别满意。
　　潘犇能解释放缓现象：“方总，因为前面有圣诞节和公历新年，不少消费者选择用电子产品当礼物，所以有对我们销量的明显拉升。”
　　他继续说道：“单纯的克罗格渠道，如果外界情况不发生变化，按照大家的估算来看，每个月能平稳的提供4万台左右的销量。”
　　一个月4万台，也就是说，这个速度基本是下个月能完成P1的10万目标，这也是和IDG美国约定的正式洽谈点。
　　方卓在1月下旬的时间里尝试约了两家美国的风投，可是，对方都没有对硬件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这一度让他有些动摇。
　　国内正在开发基于Windows操作系统的音乐管理软件iMusic，这个接下来的进度必须要有一定量的资金和渠道。
　　因为，美国的网络分享mp3格式音乐网站正在逐步收紧，这个观察到的情况对于易科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们P1的宣传还是要加量，我看Ipod现在有个歌手限量版的玩法还挺有意思。”
　　“但我们不好学这个。”
　　“M1和P1已经克罗格上线两个月了，为什么沃尔玛不急呢，人有它无啊。”
　　方卓对于全美最大的商超渠道念念不忘。
　　“方总，不行咱就从了吧，熊总人也不错，未必会在这种时候考虑控股。”潘犇这些天也有在考虑接下来的发展，一旦能接受IDG美国的入股，资金和资源都会被补上。
　　“那换个‘时候’不就更可怕了么。”方卓吐槽，摇头道，“咱们这边的团队得开个全体会议，一起总结、思考更好的发展方向。”


###第40章 农村包围城市
　　易科科技赴美的团队陆陆续续从各州各市返回纽约。
　　方卓在唐人街附近租用了两间办公室挂牌，作为公司以后来人的驻点。
　　算上他自己，算上不在册的潘犇，算上还没除名转职的孔豫，易科在美团队的21个人首次召开了全体会议。
　　因为2月底就是农历春节，所以这次会议也算回国前的一次业务总结。
　　会议室里被最先返回的财务关锦贴了两个小红灯笼的装饰，又稍微结了结彩，等到5号这天全员到齐就显得颇有些过节前的氛围。
　　在方卓走进会议室前，这群原本算不上多熟悉的人在异国他乡聊得十分亲昵，大家交流了很多压根想象不到能碰见的问题，惊叹连连，笑声连连。
　　“人都齐了啊，都好好坐着吧，开会了。”
　　随着方卓的坐下，会议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首先啊，大家都辛苦了，从中国来到美国，从纽约飞到各州，见到的肤色不同，听到的语言不同，思维逻辑肯定也有碰撞，大家都不容易啊。”
　　方卓寥寥数语就勾勒出易科团队的日常，在座的人神色里都有些复杂。
　　总裁话锋一转，拿起关锦整理出来的报表，微微一笑：“好在，这份辛苦和不容易换来了收获，截止到2月份，我们M1的出货量在15W台，P1上个月的出货量有6.3W台。”
　　他顿了顿，肯定地说道：“这对于易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成功，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方卓率先鼓掌，会议室里紧接着就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待到重新安静，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这也是头一次清晰的知道美国这边的出货总量，超出很多人的预计。
　　“按照公司的计划，我们在春节过后将会上线音乐管理软件iMusic，向我们的竞争对手Ipod学习，同时也是下一步扩大规模的融资方要求。”
　　“我们要做的不只是硬件产品，更是软硬件一体化。”
　　方卓认真地说道：“在座的各位能来到这里既是你们的能力，也是你们的幸运，毫不讳言，你们当中有些刚进公司不久，咱们国内团队有不少能力更出色的人因为语言关被卡住，还有些则是因为签证。”
　　“所以，你们平常不能止于机械的工作，更要多对公司、业务、产品进行思考，这样以后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我刚才所说的软硬件一体化就是一种思维方式，你们不要单单把硬件作为产品和软件切割开来，它们是一体双面，是消费者在终端对品牌的总体感觉。”
　　方卓再次强调：“一定要有这个概念。”
　　会议室里的人都点了点头，感受到总裁殷殷期望。
　　方卓说了个题外话，又转过来说道：“产品的销量不错，但我们目前的销售渠道体系十分不健康，主干是克罗格商超，枝叶是大家开拓出来的各类电子产品、音像音乐的终端点，可以说，抵御风险的能力很低。”
　　总裁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示意旁边的潘犇来说公司面临的风险。
　　潘犇拿起发言稿，叭叭叭的当起白脸，说着未来可能面临的各种状况。
　　这不是无的放矢，克罗格商超虽然签了合同，但如果有美国行业协会打起公司、诉诸禁令之类，那克罗格商超肯定会下架产品的。
　　一个克罗格渠道的缺失，整个易科在美销售就面临坍塌。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美国唱片业协会RIAA曾经打过要求不得销售类似产品的官司是败诉的。
　　方卓等到潘犇发言完毕，敲敲会议桌：“我们的产品想要进一步的提高销量就要打开更多的渠道，大家来头脑风暴一下，集思广益，看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不太习惯这种场面。
　　过了一会，眼见总裁是真要听意见，关锦先打破了寂静，她提了一个去见沃尔玛高层示之以诚的意见。
　　怎么示之以诚呢，就像曾经的NBA总裁到中国打开央视渠道苦等数小时，方总也可以这样去蹲沃尔玛的高层嘛。
　　方卓不置可否。
　　会议室里很快响起一阵阵讨论声，有的不靠谱，有的靠上一点谱。
　　方卓略有些失望。
　　正当他打算收尾结束这场会议的时候，市场部第一批来美但属于新进公司的戚赫发了个言。
　　“方总，我觉得不用执着于沃尔玛这种大渠道，如果说真要让出很多利润的话。”
　　“我不知道看到的情况对不对，但我到的两个城市，音像音乐这一类的店铺还挺多挺发达的，这些店有很多针对性的客户群体。”
　　“克罗格很好啊，沃尔玛也很好，美国还有不少这一类的连锁商超，它们规模很大，可各个城市里的终端店也很多，我们很多同事只能做这个，可它本身分走的利润很少。”
　　戚赫描述自己工作中的观察。
　　方卓心里一动，克罗格、沃尔玛、阿尔迪、麦德龙这一类都有很大的规模，是巨头，那些终端小店则散落在城市的各个位置，有的处于下沉市场。
　　易科的M1和P1已经用实际情况来证明商超里可行，也是一旦打通就省时省力的，所以，方卓的考虑点一直着眼于这方面，但如果把资源给到其他方向呢？
　　用更多的人力物力来连接更多的终端店，让农村来包围城市？
　　这个人力……
　　方卓陷入思索，这是一个资源倾斜和渠道战略上的选择。
　　人力方面可以更宽松更激进一些，嗯，年轻留学生在美国的第一份兼职？
　　“大家讨论的很热情，意见也很有道理。”方卓没有立即下决定，指了指关锦的会议记录，笑道，“等下散会的时候自己报名，看看春节有没有愿意留守这边的，第一批来美国的就别留下了，都该想家了吧？”
　　“留下来的呢，也可以在当地唐人街感受感受这边的过年景象，我听说有的唐人街年味比国内还浓，就当开眼界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轻松下来，毕竟是最传统的节日，不管回国团圆还是在美拿钱看舞狮都还不错。


###第41章 激进
　　第一次全体会议的最后环节是让人高兴的事。
　　财务关锦说了说工资、提成、补贴、奖金，相当相当相当的优渥，公司这方面在国内的时候就很大方，方卓深知什么才是大家最想要的。
　　临近中午，会议结束，方卓已经在唐人街订好餐厅，请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聚了个餐。
　　晚上的时候，方卓把潘犇、关锦、戚赫喊到房间，继续聊了聊渠道战略的事。
　　易科想要发力打造终端渠道是个费事费力的选择，单纯凭借目前的团队模式肯定不行，那也意味着要对这边的分级进行改造。
　　同时，还得衡量人力的使用与捏合。
　　四个人聊了许久，戚赫详细说着自己观察到的情况。
　　方卓觉得还有必要让团队在年前对此有个摸底反馈，但他心里隐隐有了倾向，从中长远来看，这样的渠道打造更有利。
　　至于克罗格商超，它的渠道是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已经给易科敲开了美国市场的一角。
　　商超和终端并非对立，但确实可以个倾向，后者要费大力气来搞。
　　方卓等到三个人走了之后又考虑许久，凌晨三点的时候算了算时间，国内正是傍晚，他便给IDG中国的熊晓鸽打了个电话。
　　熊老哥可是公司股东，考虑渠道战略的时候怎么能不和股东商量呢？
　　方卓把当前的情况、未来的风险、战略的考虑都和熊晓鸽聊了聊。
　　这一聊就是两个小时，熊晓鸽原则上支持倾斜终端的打法，认为这样将会更有活力。
　　末了，他问起IDG美国的接触。
　　“我找了找米勒先生。”方卓总结性的表示，“他那边要求易科这一轮释放的股权比较多，我对他的估值也不是很满意，等到年后再谈谈看，到时候美国这边会上线iMusic。”
　　熊晓鸽沉吟了一会，觉得自己的立场比较敏感便打算等方卓回国后当面聊，他问了个擦边地问道：“国内呢，同步上线iMusic吗？”
　　“上线是会上线，但不会作为重点发展，因为暂时很难发展起来。”方卓实话实说，“估计可以有个可观的用户量，但它很难有过多开拓，而且国内很多功能是用不上的，比如Ipod的iTunes有CD转录mp3格式的功能，国内几乎用不到。”
　　他继续下了判断：“音乐版权，美国这边必然是越收越紧，国内则是越来越松，两边的发展阶段不同，套用起来反而不好。”
　　熊晓鸽提了个问题：“那易科想在纳斯达克上市必然会有国内版权业务方面的说明，你考虑怎么处理吗？”
　　“我也可以去香港上市啊。”方卓如此回答。
　　熊晓鸽没想到是这样的角度回应：“在纳斯达克上市还是有更好的空间。”
　　方卓倒也认同这一点，没就这个事多聊。
　　通话结束已然是凌晨五点多，眼看天都快亮了。
　　方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点燃一支烟，琢磨着易科接下来的发展，P1的512M差不多已经是美国市场能接受的储存底线，配合价格还有更广的空间。
　　而M1，东芝那边给予了技术更新，微硬盘的10G版本已经可以大规模商用，也就说，诞生三个月的M1便迎来技术升级，可以从5G升级到10G。
　　相应的，成本也有一定的提高，5G硬盘是75一片，10G的报价是135美元。
　　这种水涨船高是容易被消费者所理解的，更何况，10G版本的M1即便涨价也不会超过5G版的Ipod。
　　只是，这种硬盘储量升级的背后毫无疑问是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
　　同样，P1和J1采用的闪存技术肯定不会满足于512M这个数值，未来必然有更大的前景。
　　方卓抽完一支烟又点燃了一支，颇有些漫无目的的考虑了上游产业链的问题，M1和P1，或者说，易科现在更多的是在做硬件整合，门槛极低，音乐管理软件可以算作品牌的护城河，但国内的这条护城河不会有太大效果。
　　如果能往上游拓展，易科可以更加游刃有余。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方卓心里谋了谋，这一夜也就过去了……
　　天色不知不觉大亮，总裁先生本想补个觉却又接到IDG米勒的电话，对方约在上午时间再聊聊易科的A轮融资。
　　这已经是方卓和米勒在纽约见面的第三次。
　　整整半天，当方卓嘴里说着易科为IDG美国开出的条件感到痛苦时，米勒几乎是从这位年轻总裁的脸上也察觉到痛苦。
　　这不由得让他反思自家条件确实有点苛刻，但，一家来自中国的企业正需要资金和资源，此时不苛刻，什么时候苛刻呢？
　　这场会谈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是约好中国农历新年过后再一起审视业务和市场的发展。
　　与此同时，米勒也提供了一个竞争对手的消息，苹果公司内部宣布了Ipod上线以来的销量是17W台。
　　这个数字有点出乎方卓的意料，单纯凭借OSX的小众系统，Ipod居然也卖出了17W台，而且，按照硬件价格估算，一台Ipod的纯利润几乎是M1的3倍多。
　　“你们易科需要更快的布局了。”米勒临走前给予了一个暗示性的忠告。
　　方卓的困意夹杂着思考，心情颇为复杂，易科看起来是应该更激进一些，虽然M1的15W和P1的6.3W对于一家小企业来说已经算是里程碑，可最大竞争对手还没有进行战略调整。
　　那也意味着他们并不觉得同类的产品有什么威胁。
　　对手的无视就证明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方卓喝了一杯黑咖啡，反反复复的思考之后给国内打了电话，一方面是告诉他们行程安排，一方面是要求公司进行一些股权质押融资的流程准备。
　　美国市场值得进行更激进的资金使用和产品布局，米勒虽然心有所图，但加快布局的这个话是对的。
　　最后的最后，方卓和市场总监虞红通了个气，要求留出个1万台左右的机器利润拿去和新成立的易科投资进行资金拆借。
　　这笔钱将会作为易科投资在国内的小小尝试，首个目标就是打通国内互联网企业赴美上市之路的新浪公司。
　　钱当然不算多，只是打个前哨而已。


###第42章 思潮里的产品
　　易科的美国团队在纽约短暂的聚了两天，除了每人应得的钱提前发放到国内账户，方卓作为总裁还包了现金红包，方便大家买一些礼物回去过年。
　　好歹出国一趟，买一些满是英文的礼物不管实际效用怎么样……在家乡父老面前还有挺有面子的。
　　除此之外，返回到各州的小组多了新的任务，观察相关终端点的分布和物色合适的驻点。
　　美国幅员辽阔，想要捏合终端渠道势必要有稳定供货的区域中转，而因为工作签证和语言关的问题，还得考虑节后在本地招人。
　　易科在春节前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以摸底情况和保证过节供货平稳为主，方卓定下来2月15号回国后基本没干别的，就是实地跑一线听了听潜在购买者站在M1、P1面前的想法。
　　“不知道质量怎么样？是中国造的。”
　　“网上亚马逊的评价不错，便宜。”
　　“这个便宜，但没有专属的转录平台。”
　　方卓听到对产品的疑问没有太超出意料，但也有让他惊愕的。
　　有人认为中国是一个非洲国度，有人当着他的面把货架上的产品塞进衣服里。
　　还有人言之凿凿：“听说这个M1就是苹果投资做的中低端品牌，他们自家要坚持电脑的封闭生态。”
　　反正，方卓觉得一线目睹的情况为自己回国增加了不少谈资。
　　2月15号这天，方卓再次和不同州的小组通完话就带着潘犇、孔豫以及MIGA私募基金招用的两名白人登上飞往上海的航班。
　　这一趟，MIGA基金将会有人在造访新浪管理层，当面提出持股5.4%增设董事会席位的要求，另外还会聊一聊MIGA基金的资深背景，打的是一个外来和尚好念经的法子。
　　航班漫长。
　　方卓左边是潘犇，右边是白人克劳德，孔豫和另一位正式入职MIGA基金的戴维斯坐在后面。
　　克劳德是纽约知名律所的律师，专攻商业并购领域。
　　新浪是以代号SINA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想对它有所图谋单纯凭借方卓的想法是不成的，这中间的实操涉及多项准则和不同修正案的要求，需要专业人士斧正。
　　有的律所就专门干这活，以及，方卓会在节后聘请一支会计团队为符合美国法律要求的会计审查、信息披露等方面做未雨绸缪。
　　方卓和克劳德聊了半路的法案法规，昨天熬夜的潘犇听着很多专有词汇昏昏欲睡。
　　终于，老外没了精神头开始休息，潘犇才开口问了问易科的融资情况。
　　“方总，我们节后能和米勒谈好么？”
　　“再看吧，现在是需要引入一家新的风投，美国这边不太容易，我考虑着多用些自有资金，这趟回国再看看香港那边有没有能拉的投资。”方卓平静地说道。
　　潘犇叹道：“我觉得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怎么这边拉投资比国内还难。”
　　方卓笑道：“还行，有比没有好，实在不行就让IDG进来，美国这边现在的主流认知就是不看好硬件上的项目，更何况是一家来自中国的公司。”
　　“你觉得已经做得很好，实际上，苹果Ipod的销量只比我们的少一点，可它这样的上市公司做这个都没有太大的波澜，市场是需要一个接受和培育的过程，不论是消费市场还是投资市场都是这样。”
　　潘犇慢慢点头，说了句：“看来我们的出货量还是不够，要是能上百万的量，这些机构都得换一副嘴脸。”
　　方卓在美国不只是接触了IDG一家，但其它家差不多是连谈的门槛都没有，熊晓鸽在IDG的背书功不可没，但越是如此，就越让他对股权方面心存疑虑。
　　不说别的，他自己就拿股东的一致行动人协议在熊晓鸽面前玩过。
　　更别提，现在还在图谋股权架构分散的新浪。
　　“也不一定，单纯硬件的销量能来得快就能去得也快，一旦苹果Ipod兼容微软，我们在风投机构的眼里就只有产品价格这一点的竞争优势，但价低也意味着利润低。”方卓说道，“想和Ipod在美国长远的竞争还是要向它学习，这也是我和大家强调的……”
　　“软硬件一体化，这个真的很重要，前几天我还看到一个旧闻，索尼现在的CEO出井伸之有个对硬件的论断，说硬件不再有价值。”
　　“我和风投说硬件很有价值，另一家跨国集团的总裁说硬件没有价值，还不光是他，很多人说硬件没价值，你觉得风投会相信谁？”
　　方卓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笑了：“他们不觉得这种硬件产品能赚大钱，当然不愿意投资了，米勒还属于少见的那种，就是胃口比较大。”
　　潘犇脸色凝重，他想起了最开始见IDG美国副总裁史密斯的场面。
　　方卓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悠悠地说道：“102年前，英国有个物理学家叫开尔文。”
　　“哈？”潘犇迷惑，怎么忽然说这个了。
　　“开尔文在新年致辞中说，物理学的大厦已经建成，未来的物理学家只需要做些修修补补的工作就行了。”方卓微微一笑，“但仅仅五年后，爱因斯坦就提出相对论，经典物理学的大厦被彻底地动摇了。”
　　他感慨道：“现在大家都觉得硬件很难有什么出色的产品，可是，它已经出现了，会很快打破这种认知。”
　　潘犇随着老板的声音忆古思今，心情颇为澎湃。
　　方卓又补充道：“不过，它的威力还需要酝酿发酵，我们现在就处于这个过程，苹果的iTunes正在面临几个公司音乐版权的合同，美国这边判例法对我们后续上线iMusic是个利好，别急，我现在反而越来越有信心。”
　　潘犇长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方卓侧头瞧了眼舷窗外的白云，又对潘犇问道：“做这样的产品比在IDG里带劲吧？”
　　“对，原本不觉得，可是跟着方总一起跑才忽然发觉以前的工作很机械很没劲。”潘犇捧场道。
　　“嗯，那这趟回去就和老熊说一声，你从他那边辞职吧。”方卓和蔼地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既然一片真心干事业，易科也不能亏待你。”
　　潘犇不知怎的，心里稍微那么一沉，下巴不自觉的点了一下，嗯，总归是要和熊总说的，回去挑个他心情好的时段……


###第43章 有心算无心
　　来自纽约的越洋航班抵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方卓一行人乘坐易科接机的商务车驶向市内。
　　中途，潘犇下车，开了几公里之后又接上在银行商谈业务的市场总监虞红。
　　方卓为自家总监介绍了两位白人的身份，顺便表示原属于市场部的孔豫转到基金会里工作。
　　“好嘛，孔总可是我们市场部开拓北方渠道最好的人，出国一趟就跳到别的公司了。”虞红稍微表示了下不满。
　　孔豫没等老板发话就当先解释：“都是为方总工作，方总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虞红嘿然，她可是知道这位是因为汽油桶拎得好才进入的易科，转眼间倒以方总的直系自居，不知道该说孔豫见风使舵的本领强还是方总用人不拘一格。
　　方卓圆了两句场，问了问国内的市场发展。
　　虞红说起这就来了精神。
　　“《青花瓷》很火很火很火，这份代言费太值太值太值，一直到现在，J1都在消化这份市场宣传，M1的高价让人望而却步，J1的价格稍微有点高但属于能冲击索尼的范围内。”
　　“我们还需要一款价格更低的产品，利润可以适量再降，市场能覆盖的更广。”
　　市场总监继续说道：“目前市场上的渠道搭建的还不错，就是以我们五个城市的自营店作为中转点来连接其它合作店，不过这样辐射的地域还不够。”
　　方卓眼神动了动，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凝神道：“详细说说这个。”
　　虞红组织语言，聊起渠道的搭建，目前易科M1+J1卖得最好的就是五家店的网状影响圈，其次就是经济状况好的省会和下面的二级城市。
　　易科刚开始并没有做代理分销的打算，全部精力都是打开经销商，可投放广告+《青花瓷》骤然带来的巨大热度不得不开放了一部分分销体系来更好的覆盖市场。
　　关于这一点，虞红一直聊到商务车抵达恒隆广场才大略说完。
　　方卓安排孔豫带着两位老外去入住酒店，随后又和虞红一起在楼下简单吃了点东西才上楼。
　　关于渠道搭建的效果还需要更具体的数据来验证，可方卓听着的感觉还不错，关于虞红的使用忽然有了些更多的想法，美国那边的硬骨头正是虞红已经做过的事。
　　“哦对，有件事得和你说，周辛人在粤省呢。”虞红在电梯上行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麻涌仓储那边的需要一些补签一些手续，他就过去了。”
　　方卓点头，没什么疑问。
　　虞红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他失恋了。”
　　方卓笑了笑：“不是想着谈婚论嫁吗？怎么就失恋了？”
　　“你上次和我说，我就多注意了一下周辛那个女朋友，接触下来是觉得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虞红说道，“然后我就找人查了查情况，中间稍微有点波折，但最后查到那位在学校里还有个男朋友。”
　　方卓：“……”
　　他忍着古怪的心情，开口问道：“你直接告诉周辛的？”
　　虞红摇头：“这种事我怎么好开口说……他要问我怎么知道，我能说派人查吗？”
　　她继续说道：“就是观察了一下规律，然后借着市场的事开车带着周辛绕了绕，很巧合的撞见。”
　　“小虞总监还是有手段啊。”方卓似笑非笑，“周辛的心情怎么样？”
　　“疯狂工作，治疗情伤。”虞红言简意赅。
　　方卓叹道：“行，比伤春悲秋的好。”
　　这件事就这么通通气便过了，方卓也不会在周辛面前提及，时间会帮挂号网的副总抚平伤口。
　　等到进了公司，一些加班的同事和总裁打了招呼，方卓坐在自己久违的办公室里喝上一杯亲手泡的茶，只觉身心舒畅。
　　“你今天回来，明天正好决定一下要不要新开一条生产线，孙琦找我说了两次，说应该再开再开。”虞红回自己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文件才来总裁办说起需要决议的公事。
　　“今晚倒个时差，明天又要开始繁忙的工作。”方卓自嘲一句，问道，“孙琦说的这个事有什么要注意的？”
　　虞红想了想，答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是拓展生产力的好时机，但我想着你快回来了就说等你决定，嗯，孙琦有在考察，觉得豫州的招商政策很优惠，大概会试图说服你到那边建个厂。”
　　方卓颔首，简单的发表意见：“生产力过剩的话，我们还可以给其它想进入这个行业的品牌代加工。”
　　虞红不置可否。
　　过了会，她继续聊品牌市场上的消息。
　　华灯初上，因为有一段时间不在国内，方卓需要听的事情很多，但重点的听完便不急于一时了。
　　“回吧，明天会上再说。”虞红连喝两口水，“还有个好消息得跟你说，你妹的基础很好，补习老师拿联考试卷给她，考得还不错。”
　　方卓关切地问道：“能上清华吗？”
　　虞红差点被呛着，微怒道：“你啥学历啊就要求你妹上清华？”
　　“是是是，我检讨，不应该把自己没能上清华的遗憾寄托在妹妹身上，十分感谢虞大总监对我妹妹的照顾，等她高考完了我就领着她给虞大总监好好摆一桌。”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虞红斜了一眼：“清华那么远，我觉得上海就挺好，还能随时来公司，我听她说，你想让她学金融？上海就是咱们国内的金融中心。”
　　“嘿，是她非问我学什么……”方卓哑然，起身道，“走，虞总，我坐你的豪车一起回去。”
　　“堂堂总裁还要蹭别人的车，你什么时候买车？”虞红小怼一句。
　　“没钱啊，公司的钱都投入再生产，又没给我发什么钱，我工资也不高，上回股份的钱都在我妈那。”方卓叫屈，“我总不能挪用公司资产吧？”
　　“你让我留个一万件的利润是想干什么？”虞红听到“挪用”这词就想起这事。
　　“想收购新浪。”方卓老老实实地说道。
　　虞红“呵”了一声：“别闹，说实话。”
　　“真的想收购新浪。”方卓坚持自己的说法。
　　虞红压根不信，竖起大拇指进行了讽刺性称赞。
　　方卓也没多解释，这个事暂时没太大进展，等八字有一撇再说。
　　晚上八点钟，易科总裁坐上市场总监的宝马，有说有笑的驶回了家。
　　※※※
　　2月20号。
　　总部在北京的新浪接待了来自国外的MIGA基金一行六人。
　　四位白人，两位翻译，带着MIGA私募基金的正式文件，向北京新浪互联信息服务有限公司提出了增设董事会席位的要求。
　　据悉，MIGA是一家具有海外华人大客户背景的私募证券基金会，也因此十分看好中国互联网企业的发展，对新浪是长期持股的规划。
　　新浪方面由全球产品副总裁蒋显斌接待了MIGA基金一行人。
　　蒋显斌是华渊生活资讯网的三位联合创始人之一，自华渊网与利方在线合并为新浪后就一直担任要职，这次由他出面充分表达了对美国私募基金会的重视。
　　两边聊得很愉快，MIGA方的戴维斯充分阐述对中国互联网发展速度的惊叹和看好，也认为一直在领跑中国门户网站的新浪有着更广阔的前景。
　　新浪嘛，自从接到MIGA基金的发函后就了解了一番这个美国机构，它成立于五年前，一直没显山露水，颇为神秘，但既然一切都是正常程序，对方又亲自来华，那肯定是表示欢迎。
　　蒋显斌代表新浪董事会从原则上同意MIGA基金会增设一名董事席位的要求，将会在六月份的股东大会上执行选举程序。
　　股东大会是公司的最高权力机构，它们选举出代表成为董事，这些董事再组建成董事会来使用股东们赋予的权限，其中，包括董事长的任免、CEO的解雇和聘用都可以不经由股东大会而直接通过董事会决定。
　　因为MIGA基金会已经在纳斯达克的二级交易市场上持有5.4%的股份，它提出的增设要求必须经过股东表决，这是受法律保护的权利。
　　当然，董事会和管理层对股东大会有很强的影响力，关于类似要求的走向往往看他们怎么发力。
　　目前来看，一家有着不错实力且表态不参与公司事务的国外基金会对时下仍旧震荡的新浪是个不错的消息，能够稳固人心。
　　——瞧瞧，连美国私募基金都在这个时候愿意持股，互联网泡沫的阴影正在逐渐淡去啊！
　　MIGA基金会的一行人只在新浪停留考察了一天，随后表示还要前往南方处理工作，蒋显斌也就代表新浪董事会送别了他们。
　　没过两天，2月22号的下午，蒋显斌正巧接到了来自国内其它公司的电话——易科投资来电询问新浪的业务情况，表示有意向购入部分股票。
　　蒋显斌对于“易科投资”比较陌生，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这家公司是易科科技的关联方。
　　不过……他对“易科科技”也很陌生，直到提及“挂号网”才恍然大悟，就是那家获得“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的互联网同行啊。
　　蒋显斌对互联网业内情况是知道的，关注过一阵子挂号网，觉得要是真能走通收费的闭环还真有可能再看到一家上市的公司。
　　然而，行业政策的变动让一切成空。
　　他也知道这家企业的年轻创始人进行了第二次创业，但随后就没关心过了。
　　“看看，还是咱们国内的人比较细致，投资前好歹知道问问业务情况。”蒋显斌应付完电话后对同事笑谈，“美国佬，踏马的持股前连问都不问，之前打电话过去还爱理不理。”
　　“难道不是因为美国佬有钱吗？这个易科投资能有多少钱，肯定生怕一个震荡就被套住啊。”同事如此回应。
　　蒋显斌心情很好：“前有美国佬，后有国内的……半个同行，我觉得咱们的市值要开始有起色了。”
　　同事们聊起纳斯达克的股价，有信心，也有忧虑。
　　没人会把一个打算投个三四百万中国币的国内小公司和美国来的财大气粗动辄连投三家中国上市企业的MIGA基金会联系在一起。
　　※※※
　　上海，傍晚。
　　连续加班加点处理国内公司发展状况的方卓终于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太累了，早知道就不这么早回来了，我在纽约想着偷个懒先回国，没想到回到上海比那边还忙。”
　　方卓瘫在沙发上吐槽。
　　赵素祺为哥哥泡了杯茶，笑道：“快过年了，J1节日前肯定有一波热潮。”
　　方卓点点头，不太想聊工作。
　　赵素祺体贴的打开电视，找了个港台周星星的电影放给哥哥看，她则是抽出一本金融类教材随意的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方卓关掉电视，陷入思考。
　　客厅里只剩赵素祺时不时的翻页声。
　　“毒丸计划，什么叫毒丸计划呢。”赵素祺看到教材上的案例，瞧见一个新的词汇。
　　方卓听见这个词，忽然回神，出声为妹妹解释道：“毒丸计划就是上市公司为应对恶意收购而提前设置的股权摊薄措施。”
　　“股权摊薄？”赵素祺不解。
　　“首先呢，国内暂时是不能有这个毒丸计划的，往往都是国外的上市公司，比如新浪。”方卓举了个例子，“比如，如果有一家基金在没有知会新浪管理层的情况大量吸收新浪的股票股权，到了10%-20%的界限，那可能就是想恶意收购。”
　　“但是，美国的证券交易委员会有规定，持股到了一定份额一定要通知上市公司方，这样就让上市公司有了反制的机会。”
　　“他们可以选择低价增发配股，按照规定，恶意收购方无法购买新股，只有原股东能低价买入，这样就把恶意收购方持有的股权摊薄了。”
　　“比如恶意收购了19%，毒丸计划后可能被摊薄到5%，那就完全没有威胁，无法入主上市公司。”
　　方卓认真的为妹妹普及金融知识。
　　赵素祺思索了一阵，问道：“那毒丸计划的缺点呢？”
　　“缺点？大概就是中小股东的利益受损吧，但毒丸计划是董事会可以不经股东会直接决定施行的。”方卓说道，“这个计划对于恶意收购方几乎无解。”
　　赵素祺问道：“几乎无解？为什么是几乎？”
　　方卓微微一笑：“偶尔，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一些手段就有几率解出来。”
　　赵素祺想了想：“也很难吧？”
　　“有点难。”方卓承认道。


###第44章 新的寄语
　　“豫州的商都可以再建一个厂，政策优惠给的足啊，正好那边的生产线可以发货供北。”
　　“我们的广告宣传不能只想着一首《青花瓷》，还要有后劲，你们营销部给我列个年轻歌手的名单，咱们是要和音乐人一起成长嘛，年轻音乐人有活力。”
　　“关于iMusic的开发得加把劲了，这是我们易科的重要战略组成部分。”
　　“目前美国市场方面，我可以给大家交个底，四个字，欣欣向荣，势必是要投入更多。”
　　“M1的储量升级要做，因为我们不做，竞争对手就会做。”
　　农历春节前，方卓召开易科科技的最后一次高层会议，汇总了近期问题，明确各部门的下一步进程。
　　会议时间很久，中午简单吃了饭，一直到了傍晚才算结束。
　　因为事情太多，美国和国内市场都蓬勃发展，方卓散会的时候简单道了声“拜个早年”和发了发红包算是意思过去，他又留下了市场总监谈心。
　　“小虞啊，你工作的感觉怎么样？平时会不会很累啊？”方卓和蔼可亲地问道。
　　虞红一脸莫名，被问得有点懵：“还、还好，不累啊。”
　　“噢，不累啊，年轻人就该加一加担子，这段时间我认为你可以准备准备，美国市场的开拓需要你的出力。”方卓把回国这几天思考的决定正式通知了虞红，当然，这不强制，是征询。
　　虞红满脑子转着的都是国内经销体系，乍一听方卓表达的意思，有点接受不了，合着国内刚有点模样，立即就给调到国外。
　　那国内市场呢？谁来负责？谁来摘果子？杨琬调回来？还是提拔唐尚德？
　　她心中闪过一番念头，面色只是微微变化，开口道：“国内呢？”
　　“我啊。”方卓指了指自己，“我不能总在国外，咱还有挂号网，麻涌那边的仓储单靠周辛不行，而且，有一些融资上的动作也得我在。”
　　他看到市场总监刚才轻微的皱眉，有点絮叨的解释道：“哎呀，小虞，我知道这个时候让你去国外可能有点委屈，可我左想右想，国外还是只有在你手里掌握才能让我放心。”
　　虞红叹口气，也就是你。
　　“我再想想，我对美国市场很陌生。”
　　方卓温和鼓励道：“我十月份去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美国那边现在其实有个克罗格商超的大渠道，也有亚马逊的线上销售，这两点是比较稳妥的，但那边要想发展必须得把产品铺到终端，这个渠道的搭建没人比你有经验。”
　　虞红问道：“你意思是你年后就不回纽约了？”
　　方卓露出笑容：“怎么可能？我当然是带带你，我得在纽约把事情处理好，不是让你年后立刻就到，先有个心理准备。”
　　“那我就不能是市场总监了。”虞红面色严肃，“我要当全球市场总监。”
　　两人目光交错，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
　　次日，MIGA基金会的孔豫偷偷摸摸来到恒隆23层，他戴了顶鸭舌帽，先在易科没找到老板，然后又到了隔壁。
　　“我和方总约好了。”
　　孔豫面对前台的阻拦，神神秘秘地说道。
　　“等等，我看你手里拎没拎油桶。”前台这么说，也真的探头出来看。
　　孔豫既惊叹又不解：“喂，我戴了帽子啊。”
　　“进去吧。”前台懒得解释，第一眼就认出这个让自己印象深刻的汽油男。
　　孔豫又稍微压低帽檐，沿着走道进了总裁办。
　　“孔总啊，你这也太小心了。”方卓瞧着孔豫的模样就笑出声。
　　“害怕坏了老板的事啊。”孔豫很认真，“戴维斯和克劳德都飞回美国了，他们在这边还找了两个分公司的白人，现在都在深圳工作，不会碰上新浪的人，新浪出面的是全球产品总监蒋显斌，说是原则上同意增设董事会席位。”
　　方卓伸手示意孔豫自己倒茶。
　　他思考数秒，问道：“过程很顺利吗？”
　　“很顺利！”孔豫声音高了些，“戴维斯和克劳德很能说！要不是我知道内情，我都被忽悠住了！”
　　“克劳德的律所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律师又脸厚心黑，不过，也不算忽悠，我们MIGA是要长期持有，也就是很看好中国互联网的发展，更有着知名的华人客户。”方卓反问道，“安良堂在美国唐人街难道没有名声吗？”
　　孔豫“嗯嗯”的点头，论脸厚心黑，您也别谦虚。
　　“股东大会是六月份。”方卓计算道，“按照习惯，董事会是奇数才好投票表决，现在多了个MIGA基金会的席位变成偶数，我们易科投资在六月份之前要买入一部分股份，看看能不能拿到一个席位。”
　　孔豫现在还是雾里看花，不知道老板要怎么做，疑问道：“拿不到怎么办？”
　　“拿不到的话就得想办法变成白衣骑士了。”方卓引用了一个术语。
　　正当孔豫还想说话的时候，总裁办的门忽然被敲响。
　　方卓应了一声，囫囵囵的就进来三个人，还扛着摄影机。
　　孔豫有种密室阴谋被撞破的感觉，见这阵势就是一惊。
　　“孔总先去忙吧，这边有个，有个小采访。”方卓对孔豫点点头。
　　孔豫戴着帽子，避开镜头，快速离开。
　　央视财经频道的记者奇怪地看了眼神神秘秘的身影，眼看摄影架好位置便对易科科技的总裁询问道：“方总，现在可以开始采访吗？”
　　央视的制片人胡檬在知道方卓回国后就打了个电话，邀请他担任第二季《赢在中国》的评委嘉宾，得知对方时不时要飞美国，表示可以不用参与全程录制。
　　方卓也就给了面子，现在这个采访则是很多评委、嘉宾都有的片头录制，属于第二季开始前的宣传内容。
　　“方总，去年你曾经说过‘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今年你有什么新的寄语？”记者上来就挑事。
　　方卓怔了下，沉吟道：“Mp3播放器的市场正在蓬勃发展，苹果有Ipod，易科有M1，这两款都很受消费者青睐，市场潮流正在逐步兑现互联网数字音乐的发展，我很尊重索尼，可它在过去的数月内都很迟缓……”
　　尤其，考虑到微硬盘厂商签订的供货合同。
　　他点点头，给出新的寄语：“索尼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45章 总裁对新浪的批评
　　央视财经频道的记者听到易科总裁方卓的寄语，十分满意。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三番两次的创业呢？
　　不管真不真吧，就这上道的态度就不一样，原本只是想听一听这位去年节目冠军“给索尼忠告”的再次肯定，不承想能剪出更有看点的话。
　　“方总，这一次你要以不一样的身份登上《赢在中国》的舞台，你怎么看如今的创业环境？”记者见好即收，问了个泛泛的问题。
　　“随着咱们加入WTO，制造业是个很好的创业切入点，很多全球企业既要降低成本，也看好国内的市场增长，有志于创业的人应该看到这个发展浪潮。”方卓认真的给出建议。
　　记者有些意外，问道：“方总的创业史是从挂号网开始，现在的易科也一直秉承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发展，为什么会建议大家看向制造业呢？”
　　“因为制造业的未来就在眼前啊，互联网嘛，前景当然也很好。”方卓笑了笑，主动提供话题，“但你看，有的互联网大公司也在犯错，个人就更容易出岔子。”
　　记者果然很上道的追问：“方总能举举例子吗？”
　　方卓很大方地说道：“就说新浪好了，它是国内第一家在美上市的互联网公司，也是第一家获准经营互联网信息服务业务，很了不起，可是去年的9月份，它有个举动很不对。”
　　他继续说道：“它拿将近800万美元的现金和10%的股份换取阳光卫视29%的股份，这个合作是很难产生正面效果。”
　　记者“唔”了一声，差不多了吧。
　　方卓保持着侃侃而谈：“阳光卫视你知道吧？就是阳光文化网络电视有限公司，它虽然是香港的上市公司，可旗下的媒体很单一，这和新浪有点像。”
　　“阳光是大众媒体，它和新浪合作的边际成本很高，它们很难通过这样的跨媒体平台合作来拿到更多的广告业务。”
　　“考虑着新浪去年6月把创始人赶出了门，我觉得这个时隔三月的动作很混乱，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这是很不该的。”
　　“作为上市公司，新浪必须为它的股东负责，要为广大的股民负责。”
　　方卓提出严肃批评。
　　记者听得有些呆，好家伙，你搁这瞎批评谁呢？
　　知道的明白你是易科科技的总裁，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新浪的总裁呢！
　　“呃，方总，没想到你对新浪如此关注。”记者委婉地说道。
　　方卓平静地说道：“我只是为新浪感觉遗憾，一家如此开创性的企业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囿于资本和股权的震荡，应该大踏步的前进才对。”
　　记者笑道：“相信新浪这样的上市公司会合理审视他们的发展的。”
　　方卓微微点头。
　　记者的问题继续往虚处走，开始谈及创业精神，毕竟是一档创业类节目。
　　方卓配合着对镜头鼓励了一番中国的创业者，既要勤奋，也要思考，既要拥抱风潮，也要脚踏实地。
　　央视财经的记者很满意这一趟的收获，方总形象好，说话好，能力好，这种三好嘉宾真应该多上电视。
　　临走前，方卓问了声什么时候能看到采访，记者表示会很快就会上线镜头，因为年前要做第二季《赢在中国》的前瞻，而且，节目早已经在元旦前就开启了报名海选。
　　鉴于方总的友善度，记者还善意的说了个消息，这一季的《赢在中国》的点评嘉宾有邀请新浪的高管。
　　他点到即止，觉得这位方总年轻气盛，但商界里的评论还是得注意点，抬头不见低头见嘛。
　　方卓乐呵呵的送人出门，结束了这次来自央视财经频道的小访。
　　自打看上新浪，他就补充了很多关于这家中国著名门户网站的信息，关于新浪和阳光卫视的大手笔合作，如果换作自己处于当时的新浪CEO位置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他和记者所说的理由不是无的放矢，全部经过认真思考，新浪的动作很可能不全是基于业务考量，而是出于复杂的派系斗争。
　　所以，新浪很需要一位能够掌权的大股东。
　　※※※
　　时隔三天，央视财经频道《赢在中国》在农历春节前上线了第二季的前瞻采访，这其中有第一季的评委熊晓鸽、徐新等人，也有第一季的选手周瑾、钱江等人。
　　其中，方卓的定位比较特殊，镜头也颇多，他去年成为冠军，今年以优异的项目成绩变身点评嘉宾，不可谓不戏剧。
　　不过，这种戏剧性和他去年在节目里的表现很是相符。
　　节目的观众们都还记得这一位年轻的冠军，也还记得他对索尼自信的忠告，可是今年这句“索尼已经没有机会了”的播出还是让人笑出声。
　　一如既往啊。
　　画面稍过几秒，很多观众推翻了心中的判断，不是一如既往，是更胜一筹，那批评新浪的语气更自信了……
　　有财经报纸的记者为此还致电新浪，得到一个“不予置评”的回答。
　　倒是两天之后，新浪自家财经板块的新闻出现一篇“纸上谈兵为哪般”的稿件，直接针锋相对的对另一家公司年轻总裁的话给予回应。
　　“方卓其人，号称公司创业，却偏偏在电视上长袖善舞。”
　　“他如今有什么立场来评价一家他口中的‘国内开创性企业’？”
　　“他怎么能单纯凭借一知半解的消息来讨论另一家上市公司的决策？”
　　“请方大总裁在评价新浪之前先把他的挂号网做好吧。”
　　新浪财经主笔洋洋洒洒一大篇，有对方卓过往公司的评价，也有对他过去一年频繁亮相镜头前的嘲讽，下笔如有神，读起来十分解气。
　　这不用等新浪的高管有什么动静，底下就自有回应。
　　作为镜头中露面的当事人，方卓慢了半拍才瞧见这篇文章，还是自家营销副总李澜紧张过来提醒的。
　　“方总，咱们要不要找个场合澄清一下？”
　　方卓盯着屏幕半晌没反应。
　　李澜试探性地问道：“方总？”
　　“哦，没事，不用理，这个财经主笔……”方卓往下拉屏幕，找到名字，“这个财经主笔名字叫徐长伦。”
　　他赞赏道：“文笔很好啊，有才华。”
　　李澜哭笑不得，看半天就看这呢？
　　那看来这人才华还是有限，没戳到您心口上，不然能不生气？


###第46章 纳尼
　　2002年的2月是28天，就在中国逐渐沉浸在过年氛围中的时候，索尼EMCS的电子设计部次长田中実从纽约返回了东京。
　　美国纽约，日本东京。
　　仿佛是两个世界。
　　尤其，田中実见到索尼副总裁向他当面陈述自己在外面的惊人见闻，只收获对方毫不在意的安慰，这就更让他感觉内外巨大的差别了。
　　“田中君，如你所说，苹果的Ipod只是十万级销量，就算支持Windows，中国公司的产品也不过就是二十万级，这就足以证明所谓数字音乐播放器的前景并没有那么广阔。”
　　“更何况是冲击我们的walkman。”
　　“田中君，你可能并不清楚，我们索尼也出过一款数字音乐播放器，可几乎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我们的Walkman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产品。”
　　“我们的G-Protection避震系统可以永无跳音，你所说的Ipod采用硬盘存储，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微硬盘的避震很难处理吧？”
　　“消费者们在听什么？难道不是音质音色吗？”
　　“这样简陋的硬件拼接如何能击败我们的Walkman？”
　　“田中君，你多虑了。”
　　副总裁有理有据的一席话把田中実说得浑浑噩噩。
　　然而，等他离开索尼总部，回去查验那款索尼出过的数字产品后才发现型号为“MC-P10”的播放器并不支持mp3格式，它只支持索尼独家研发的ATRAC3格式以及存储卡。
　　可以说，MC-P10和索尼在售的迷你随身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田中実几经思考，再次来到索尼总部，这次是直接找到总裁出井伸之先生，激动的描述了Mp3市场的发展。
　　出井伸之是索尼历任唯一一个非技术、非创业团队出身的总裁，他很平静的听完了下属公司电子设计部次长的陈述，然后给予第一个回应。
　　“田中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应该先和市场部反应，而不是直接找到我。”
　　“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近乎闯入的进来，我的办公将无法运转。”
　　出井伸之认为田中実在逾越规矩。
　　“田中君，我们索尼从盛田先生就确认的价值观是不做低附加值的产品，你所说的mp3播放器只着眼于硬件的堆砌，只谋求于不同硬件组合出来的利润，它的附加值是很低的。”
　　“我们的walkman有硬件，有版权，有CD，有MD，有专利，苹果又有什么呢？”
　　出井伸之总裁站的角度不同，颇为强硬的询问这位自纽约回来的设计部次长。
　　“如你所说，连一家中国的小公司都可以做出一款没有技术难度的播放器，我们又为什么要进入这样一个未来注定廉价的市场呢？”
　　田中実被问住了。
　　而且，盛田昭夫先生不做低附加值和廉价产品的话确实在索尼公司内部广为流传。
　　田中実茫然的离开。
　　他行走在东京的街道上，看着拘谨的同胞，愈发困惑，副总裁和总裁说得都很有道理，可是外面的世界好像不是这样的，mp3明明在蓬勃发展。
　　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吗？
　　田中実纠结的回到家，陷入深深的思考。
　　如此两天过去，困惑没有被解决，原本在纽约闪过的创业念头却像野火一样的窜了起来。
　　这一刻，纽约接触到那些西方人的直接、凶悍仿佛上了身，驱逐掉骨子里的压抑、媚上，他做了个疯狂的让家人难以理解的决定。
　　辞掉索尼EMCS电子设计部次长的职务，自己下海创业！
　　田中実慷慨激昂的说服家人，坚决的到公司履行流程，凭借人脉和积累拿出第一笔创业资金，开始注册属于自己的品牌，一切都很顺利。
　　考虑到分解的Ipod和M1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他有信心在2个月内就生产下线产品。
　　然而，当田中実拿着两款竞品亲自跑到东京港区芝浦一丁目1番1号的东芝公司时，对方拒绝了他的订单请求，给出的理由是“我们和两家公司签订了供货合同，不能对第三家供货”。
　　纳尼？？？
　　田中実懵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他询问一圈，国内的硬盘厂商都不能提供1.8英寸的商用微硬盘。
　　やめて！！！
　　田中君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
　　※※※
　　上海的易科总裁不清楚邻国有一个新玩家正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在春节前的几天时间里深入的研究着新浪这个目标。
　　此时此刻，三家在美上市的门户网站几乎都处于市值低谷，新浪尤其因为股权分散而显露虚弱，如果时间再往后，不论机会还是成本都将是翻倍的难度。
　　目前，方卓能够调动的资金是易科科技在国内销售的货款，还只能动用一小部分，不能影响广告宣传、产品再生产、生产线扩建。
　　而美国市场的拓展情况不仅如此，还需要更多的额外资金，因为涉及软件和音乐版权的事务，必须未雨绸缪。
　　方卓简单见了两家有贷款合作的银行，考虑用易科科技的一部分股权质押融资，另外，他也在寻找香港方面的风投、私募，但这些都是年后才能有回应的事情了。
　　2月24号，距离除夕还有两天，公司的大部分员工都已经放假，方卓也回国第一次见到憔悴的周辛。
　　“方哥，你让挂号网做了一笔J1的采购？”
　　“嗯，是啊，那是用来过年送各个医院领导的，易科这边基本没留利润，现在正好咱们自家的产品有牌面，还省事了。”方卓是在易科总裁办见到的这位情场伤心人。
　　周辛点点头：“正好双赢，易科的J1也算是有一笔深远的宣传。”
　　“周总真是进步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卓笑道。
　　“方哥，这是今年华东一带准备启用的电脑课教材，挂号网的注册、使用作为案例写在上面。”周辛沉稳很多，“9月份开学就会更新这一批教材。”
　　方卓接过教材，看到上面的挂号网字样，心情十分愉快，感慨道：“挂号网今年收获很多啊，光这一项就值得大书特书，你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周辛叹了口气，“方哥，我想买辆车开，你建议买什么？”
　　方卓装作没听见前半句，说道：“宝马，买宝马。”
　　周辛深深叹气：“好，就听方哥的。”
　　“咳，小周啊，嗯……新春快乐。”方卓既诚恳又敷衍的给予了祝福。


###第47章 辣手摧花
　　2月26日，大年三十，举国欢度团圆佳节。
　　可是，易科科技的大总裁比去年还忙，即便父母都来到上海，他还是一大早就开车送人去机场。
　　这是计划之外的虞总监要提前奔赴纽约了。
　　按照约定，方卓是打算年后由自己先去纽约处理事务，然后再等虞红出国接手，带带这位总监之后就由她全面负责美国市场。
　　但，虞红身在安徽省的父亲和陪儿子在上海的母亲在临近佳节的时刻做出一个决定，结束了他们维持二十多年的婚姻。
　　两人异地分居已经很久，方卓之前听到的说法是虞母陪虞红弟弟上学，但现在看来并不只是这一个原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虞红心烦意烦，索性就要提前去纽约看看那边的情况，多为公司事务发光发热。
　　“你说这，大过年的。”方卓开着虞总监的车，用了这个时段常用的句式，“叔叔阿姨也真是，诶，你和小苏老师不是从小就邻居吗？要是不嫌弃，我这边也不缺碗筷啊。”
　　“也算假公济私出去散散心。”虞红的决定没有动摇，“谨代表易科科技检视一下方总在国外的工作。”
　　方卓见这位还有心情开玩笑，稍微放心，嘱咐道：“行吧，杨琬今年主动请缨留守纽约，他是第一批带人在那边的，所有事务都清楚，包括克罗格那边的对接，你多和他商量，别摆上司的架子。”
　　虞红默默点头，她对杨琬很熟，知道这位的踏实努力。
　　“还有负责财务的关锦，她很多时候在纽约跟在我身边，后来实在缺人，也跟着小组去做渠道，成长得很快。”
　　“第三批的戚赫，这个小伙子脑子很灵活，可以多用用，嘿，口语是伦敦腔。”
　　方卓在留手纽约的人中点了点名，方便虞总监用人。
　　虞红记在心里，很信任老板的眼光。
　　同样的，关于国内渠道，她也已经提交了一份详细的汇报，老板的权威只比自己更高，更何况还有几位他一手提起来的人，丝毫不用担心。
　　“你那个基金会是什么情况？”虞红想起来之前听见但没追问的一件事。
　　方卓简略的说了说MIGA基金会成立的背景和资金，也说了自己对中概股的判断，又聊了聊新浪股权的分散和管理的震荡。
　　这一聊即便简略，也一路聊到机场。
　　虞红多数在听，最后的时候难掩感慨：“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科大毕业的。”
　　“谬赞，谬赞。”方卓和小虞没什么好隐瞒的，“MIGA基金的主要目的还是赚点业务外的钱，有了钱能做更多的事，包括易科的音乐版权、拓展上游产业链等等，而且，美国的房市在未来数年内都会是繁荣状态，机会还是很多的。”
　　虞红露出一丝笑容：“我就尽力做好市场这一块。”
　　“嗯。”方卓一边停车，一边说道，“孔豫过完年很快就会到纽约，基金会现在的工作不忙，你缺人的话就喊上他，他虽然有点油滑，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不得帮你处理图谋新浪的事宜么？”虞红询问。
　　方卓摇头：“不行，一方面是涉及美股上市公司的股份，牵扯很多方案规定，这需要专门的律所和会计团队，另外一方面，孔豫来易科这个事真想查也很容易查到的，他要是多露面就容易暴露易科的动作。”
　　虞红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始终不暴露和MIGA的关系吗？”
　　“最起码MIGA基金的前期动作不能露面，基金会是通过香港的公司代持。”方卓犹豫了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我希望能和新浪的董事会和谐沟通，不用引起太大风波。”
　　虞红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果不顺利呢？”
　　方卓佯怒道：“你能盼着点好吗？”
　　虞红被老板的表情逗笑。
　　“如果不顺利的话……”方卓半是调侃地说道，“那就不要怪我辣手摧花了。”
　　虞红点点头：“走吧，方大总裁，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在纽约给你许个愿，希望一切能顺利。”
　　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方卓这话没说出口，挑着些轻松的话和小虞聊。
　　机场这个过年时间没有平常人多，两人也不怎么聊工作，就聊了些平时遇见的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上午九点半，方卓和虞红挥手告别，嘱咐对方平安落地之后和自己说一声。
　　然后，他也没离开机场，默默等待自己这一趟的第二个目的。
　　如此等待一个小时，一架来自纽约的客机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方卓接到了纽约著名律所的三位律师，清一色的白人。
　　因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在涉及公司股权变动方面有着复杂细致的法案规定，所以一桩收购并购案必须要有精通这个领域的专业团队操刀。
　　不然，新浪方在图穷匕见的时候直接向SEC提起诉讼，很可能让收购方功亏一篑。
　　“方总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很多。”
　　“我很荣幸参与这场中概股的首次Tender Offer，这很可能成为贵国的一个案例。”
　　“关于MIGA基金，我们要签署一份签字权的变更，根据§14(d)(1)的条约规定，这可以保持你后续的合规性。”
　　方卓开车，一路上都在听着老外唠叨，他感觉这位主事的大律师比自己还要兴奋，似乎不单单因为丰厚的律师费，更因为这种操作就是俗称的恶意收购。
　　“马丁先生，你知道今天是我们中国最重要的节日吗？就像你们的圣诞节一样，我今晚要和家人们一起吃饭。”方卓有些无奈于对方挑这个时间来华。
　　大律师马丁认真的想了想，宽容地说道：“那么，我们可以明天上午正式的聊一聊MIGA基金会和你旗下公司操作的合规性，以及，你之后有必要向SEC做一个当面陈述。”
　　“哈，谢谢你，马丁先生，你是给了我半天的假期时间吗？”方卓笑道。
　　“方总，用你们的话来说。”马丁切换了语言，用流畅的普通话说道，“时不我待。”
　　方卓吃惊地说道：“你会说中文？”
　　马丁眨眨眼，愉快地说道：“我的奶奶是中国人，我是六国混血，汉语也是我的必修课。”
　　“那就更好了。”方卓点头，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马丁先生用普通话交流，我的信心平添了好几分。”
　　“我希望我的业务能力让方总更有信心。”马丁沉稳地说道。
　　方卓颔首，脚下加了点油门，很好，这位大律师和自己一样自信。


###第48章 其乐融融
　　大年三十的晚上八点钟，春节联欢晚会正在神州大地的千家万户里播放。
　　“哎，祺祺，你再给你哥打个电话，怎么还不回来啊？”
　　赵淑梅一边包饺子，一边催促侄女。
　　“姑，我哥肯定正开车呢，不能催。”赵素祺认真地说道。
　　“合着上一遍电话里他还没在车上呢？”赵淑梅听出来了。
　　赵素祺“呃”了一声。
　　“姐，你催他干什么，小卓正是为事业打拼的时候。”许茹把电视声音放低了一些，笑道，“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再拼再忙，这大年三十还不回家啊？”赵淑梅摇头。
　　就在这时，有钥匙拧门，紧接着有方卓乐呵呵的声音传进来：“让我瞧瞧，让我瞧瞧，到底是谁家儿子大年三十不回家吃他亲妈包的饺子！”
　　“哥，回来啦！”
　　“小卓回来了。”
　　赵淑梅手上没停下包饺子，嘴上不自觉带了笑，“嗯”了一声才说道：“是我家的那个大忙人儿子回来了啊。”
　　“爸，舅舅，舅妈。”方卓打了圈招呼，脱掉外套，“祺祺，你看你嘴角吃的都是油。”
　　他换上睡袍，走到老妈身边，嘻嘻哈哈的从她旁边的碗里捏了个饺子，煞有介事地说道：“哎哟喂，这么好吃的饺子也就我妈能包出来！”
　　赵淑梅笑骂道：“就你贫，我给你下碗刚包的。”
　　方卓连连点头，走了两步，瞧见父亲和舅舅正在满脸严肃的下棋。
　　“嚯，爸，舅，你俩在这下五子棋呢？”
　　两个大男人都是点头。
　　方卓看了几眼，随口指点了下战况，迅速被撵走。
　　他又和舅妈聊了几句老家的情况，然后就迎来老妈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
　　“唔，好吃！”
　　“妈，你过完年就别回去了，这手饺子我每天吃都行。”
　　方卓狼吞虎咽，真的是饿了。
　　“这边有什么好待的，一个人都不认识，没几天就得闷死。”赵淑梅摇头。
　　方卓笑了两声：“不来我这边也行，有空带我爸去三亚什么的旅个游，享受享受生活。”
　　赵淑梅不接这茬，忽然慢吞吞地说道：“来你这也可以，我想过。”
　　方卓高兴地说道：“那好啊，让我爸把他那车卖了，来这边想做啥做啥，我出钱。”
　　赵淑梅继续说道：“我想着什么时候带带孙子，也就提前退休了。”
　　“祺祺，你医院复查的怎么样了？”方卓扭脸询问旁边的妹妹，冲她眨了眨眼。
　　“医生说情况很好，诶，姑，你要是有了孙子，那我岂不是当姑了？”赵素祺给哥哥回了个促狭的眼神。
　　赵淑梅颔首：“对啊，得喊你姑。”
　　方卓吃完饺子，靠在沙发边上盘起腿，记下了妹妹的落井下石。
　　来自母亲的絮叨平时不经常听，值此新年之际，听听也无妨，反正就是听听。
　　好不容易因为春晚里精彩的节目转移走母亲的注意力，方卓悄悄和妹妹嘱咐了几句话，打算趁着机会让这几位都到医院里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这种事由自己开口指不定又得被拒绝，但是由赵素祺来说就不一样了。
　　赵素祺答应下来，又好奇问起哥哥今天去机场接来的外国人。
　　方卓说起这个就觉得有点头疼，谁过年的时候想加班啊，偏偏这个业内很有名又做过多起收购案的律所就挑这个时间点。
　　“我之前在纽约那边成立了一家私募基金，律师们是来帮忙做合规预案的，免得基金的投资出什么界限之外的偏差。”
　　赵素祺似懂非懂，她最近除了补课也有阅读金融入门书籍，但涉及律所合规之类的就不懂了。
　　“私募的名字叫MIGA，Make Investment Great Again，涉及的是美国那边的二级交易市场，很多规定和咱们这边不同。”方卓随口举例，“比如，如果你要收购我们这边的上市公司，持股过30%后就要强制性的对其他股份有个收购要约，美股就没有，它们更强调过程中的透明性。”
　　“这个透明性呢又可以因为某些情况而申请保密，那么，有些操作就值得商榷了。”
　　方卓如此说道。
　　赵素祺心领神会：“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方卓哑然，也差不多。
　　“那MIGA有客户了吗？”赵素祺感兴趣地问道。
　　“暂时只有一家，我自己也投了点钱，买了买中概股。”方卓说道，“像我上次和你说的网易，它的价格比我入手的价格已经拉高50%。”
　　赵素祺眼睛睁大了一点：“哥，你上次说网易，结果我去查，它停牌了！”
　　“呃，对，今年1月份才复牌的。”方卓现在对这个再清楚不过。
　　“哥，你是不是有内幕消息！”赵素祺想到这一点。
　　方卓很欣慰，不仅欣慰于妹妹的反应，更欣慰于连妹妹都这么想，客户肯定也这样想……
　　他严肃地说道：“没有，我和网易清清白白，只是三支中概股都因为互联网泡沫而被低估，MIGA基金买了一千万，这是一笔肯定会有收获的投资。”
　　赵素祺有点困惑：“就因为这样的判断就买入吗？不仓促吗？”
　　方卓的理由当然还有，但他借此说了个道理：“祺祺，这里还有个逻辑，MIGA基金的亏损线是三百万美元，我敢买是因为我亏损得起。”
　　“如果你看到利润就冒着自己承受不了的风险，那即便一次两次的成功，后续也容易出现问题。”
　　“你的对手往往不是其他人，而是‘风险’这个概念本身。”
　　赵素祺慢慢点头。
　　方卓笑道：“这些光说也很难体会，你多操作几次，体验体验数字变幻里的涨与跌。”
　　“我干嘛要跌，哥，我跟着你买不就行了吗？”赵素祺思考道，“你这个MIGA基金买了这么多，网易的股价这么低，你不就是庄家吗？”
　　“你还挺机灵……”方卓摇头，“但那就失去让你练手的意义了，不光美股，国内的你也可以试试，反正不多，偶尔看看走势来验证对信息的判断，等你大上学时间多了再进一步看看哪个方向感兴趣。”
　　“虞姐姐说我今年可以试试参加高考，让我跟着高三下学期上课。”赵素祺提起一件事。
　　“她和我说呢，说给你补课的考试成绩都可以，那就上吧，小虞是已经找好学校了对吧。”方卓询问。
　　赵素祺点头，就是虞姐姐她弟弟所在的学校。
　　“不要有太大压力，上什么学校都行，上次小虞跟我讨论了一下，上海确实就是国内金融中心，直接考这边的学校就行。”方卓说着这话，一扭头瞧见舅妈在旁专心的听着。
　　他笑道：“舅妈，你不怪我不让祺祺冲着北大清华考吧？”
　　“听你的，你比我有见识。”许茹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又没什么不放心。”
　　方卓微微一笑，抓了把瓜子和舅妈唠了会嗑。
　　片刻之后，他对母亲问道：“哎对，妈，我这忙的事太多，平时也没听你讲过家里有什么事，等我这阵子忙完了就回去拜个晚年。”
　　“有时候有点事，但报纸上有阵子都写你要跳楼了，那报纸就在家里呢。”赵淑梅一本正经地说道，“谁家有什么事，我就把报纸拿出来。”
　　方卓：“……也不至于。”
　　“真有大事再找你呗，大事你能找着人吗？”赵淑梅询问。
　　方卓一时有点摸不准“大事”的标准，模糊地答道：“应该能试试。”
　　赵淑梅举了个自己的例子：“我们建筑公司这两年的效益不太行，你公司有这样的业务吗？”
　　方卓沉吟，脑子里转过几个名字。
　　“不用想了，我就是举例。”赵淑梅的单位是国企，别看地方小，里面都是弯弯道道，她也不想儿子扯进这种事。
　　方卓无奈地说道：“就咱自家亲戚，什么救急的事，有时候我到国外，你直接联系我的行政助理，要是不行，你和祺祺说也行，她能联系到我们公司的高管。”
　　赵素祺摇了摇手机，示意自己可以。
　　方卓看见手机，想起来还有件跟过年息息相关的事，他指了指挂着的外套，说道：“祺祺把我手机拿来，你把那些发我的过年祝福再给祝福回去。”
　　赵素祺去年就干过这事，屁颠颠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她盘膝坐在地毯上，果然看到很多未读的短信，粗略看下来有公司、有风投、有医院，还有些备注是行政级别。
　　“哥，那些局、厅一类的我就不回了，免得说错话。”赵素祺说道。
　　方卓笑道：“行，留着我自己斟酌用词吧，有不少是在跑挂号网时留下的联系方式，其实过年只要有个祝福意思就行。”
　　赵素祺“噢”了一声，开始帮哥哥搬运不同短信里的祝福词。
　　过了一会，父亲和舅舅下够五子棋，一家人聚在沙发边上边聊边看春晚，方卓充分发挥了自己嘴皮子的优势，嗑瓜子是一点都不耽误他的说话。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春晚上正在放赵本山、范伟和高秀敏的《卖车》，赵素祺拿着的手机响了。
　　“哥，老裘的电话，老裘是谁啊？”
　　方卓吐了个瓜子皮，示意这个电话不要挂掉，接过手机，按下接听：“老领导，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我想着今天不叨扰您呢，哎，是，发展的很平稳。”
　　“多谢您的挂念，一点点心意，我这两天刚从纽约回来，想着年后去杭州给领导拜个年。”
　　“对对，我对我们的产品还是挺自信的。”
　　这个电话是杭州原副头目裘迪打来的，考虑着不好称呼他现在的职务，方卓就喊了声“老领导”，杭州那边不论医院还是打过交道的领导都有备上一份现在知名度挺高的易科播放器。
　　至于裘迪，方卓专门让人多送了些更具文化附加值的小礼物，不算很贵，但颇为用心。
　　方卓对于裘迪是打心里的感谢，不管对方是不是出于政绩的考虑，挂号网就是从被杭州方面邀请来做信息化建设，然后才搭上风投一步步做出来。
　　对方是职务做了调整，人又没进去，再加上还有位郑丹锐郑组长，不论从什么角度，保持着尊敬总没问题。
　　这通电话聊了好一会，不单单是彼此的过年问候，裘迪还问了些信息化建设的发展，甚至关心了下方卓的私人生活，不像是老领导，倒像是个长辈了。
　　方卓调整心情，没有丝毫不耐，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语气就真当成长辈，有条有理的回答询问。
　　十一点十分，通话结束。
　　方卓坐在书房，考虑着老裘都主动打了电话过来，他就找到郑丹锐的号码给拨了过去。
　　“郑哥，新年好啊，给您拜个年。”
　　“嗯，过年好。”郑丹锐电话里的背景音十分安静。
　　方卓嘴上说着吉祥话，猜测对方没准也是在书房。
　　这通电话就比较正常了，你祝我新年快乐，我祝你万事如意，你祝我事业进步，我祝你仕途高升。
　　如此平和的结束，方卓觉得此刻口条很顺，干脆就找着通讯录上应该打的电话一个个打了过去。
　　这些被打到电话的人也熟练度很高的彼此祝福，一听就是久经考验。
　　大家都很愿意在这个顺理成章的节点彼此联络一下感情。
　　※※※
　　大年初一，不少人来不及享受过年假期就忙碌了起来。
　　IDG的熊晓鸽就是如此。
　　上行下效，他认为同事们也应该多努力才能不负优渥的待遇。
　　下午三点钟，熊晓鸽在办公室见到了IDG中国负责对接上海易科的潘犇，准备再听取一次详细的汇报，年后还得飞到上海去见见方卓。
　　“易科迟迟没和IDG美国那边谈妥，方卓心里的忌惮很高啊。”
　　“易科的M1和P1策略没问题，音乐版权的采购是个重点，几个大公司不一定好谈。”
　　“你认为方卓在软件iMusic方面的重视度怎么样？”
　　熊晓鸽听完潘犇的汇报，思考着几个方面的问题。
　　潘犇毫无保留的一一回答。
　　等到这通汇报接近尾声，他有些艰难的开口：“熊总，我、我可能要离开IDG了。”
　　毫无准备的熊晓鸽惊讶道：“什么？小潘，是有人挖你吗？你对IDG的工作安排有意见吗？”
　　刚刚还彼此交流着易科这个项目，怎么忽然就提出辞职？
　　他十分不解。
　　“那个、呃、是、是……”潘犇犹豫好几天，真正开口还是有点不容易。
　　熊晓鸽迅速冷静下来，同时有些纳闷这位下属的表现，有话说话，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方总想让我过去。”潘犇鼓足勇气。
　　熊晓鸽的心情瞬间微妙起来，接着面无表情地问道：“方总？哪个方总？”
　　“就、就我们刚说的那个方总。”潘犇顺着话答道。
　　“是我早就说过没有商业道德的那个方总吗？”熊晓鸽询问。
　　潘犇：“……”
　　熊晓鸽见这位下属不答，自顾自的点头道：“他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他的判断，可以，你们都很可以。”
　　潘犇：“……”


###第49章 他有什么错
　　熊晓鸽的心情很熊。
　　他面前的潘犇则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
　　熊晓鸽盯着这个被自己看重的下属，终究还是意难平，直接把电话冲着方卓打了过去，还按开外音。
　　“姓方的！你……”
　　电话接通，熊晓鸽充满气势的一句诘问还没说完就被挂断。
　　数秒后，来自上海易科总裁办的固定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熊总，你说，我手机在发短信，咱用固话聊。”大年初一同样在公司的方卓在电话里如此说道。
　　熊晓鸽的气势受阻，声音没有再高声，只是仍旧讽刺道：“方总啊方总，你真的可以，我IDG一个项目负责人连项目都没完成就被你挖过去，要脸吗？”
　　他看了眼目光游移的潘犇，冷笑道：“你俩要脸吗？”
　　潘犇快把头低到肚子里去了。
　　“哦，就这事啊。”方卓轻轻巧巧地说道，“我还以为是IDG中国要对易科撤资了呢。”
　　熊晓鸽对这种消解没有反应。
　　方卓接着说道：“项目没完成，嗯，潘犇对接这个项目是在等易科有一定的成绩，他现在来易科不是能更好的推进这个项目吗？又不是撒手不干，又没有半途而废，你急什么？”
　　潘犇悄悄坐直了一点，咦，方总说得有道理啊，自己没有半途而废。
　　熊晓鸽不吃这一套：“这是一回事？你特么的，这是一回事？你有一丁点的讲究吗？”
　　“老熊，你冷静冷静，你想想，连一位风投的人都愿意投身于播放器这个具体业务之中，这有什么好吵的？这足以证明咱们的眼光有多么对。”方卓心平气和，娓娓道来，“易科做的是上亿的业务，做的是变革行业的项目，没有人才怎么行？就应该越多越好啊。”
　　潘犇慢慢抬起头，是啊，易科是在变革行业，这才是让人激动的事业！
　　“你和我吵了吗？你是在和我吵吗？你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熊晓鸽听着对方的口吻就来气。
　　“你是IDG中国的总裁，我是易科的总裁，作为总裁，我不得不说，我们都要尊重员工的个人意愿。”方卓换了个角度。
　　熊晓鸽冷笑道：“他签着竞业协议呢。”
　　“易科又不是风投，少拿这个唬我。”方卓完全不虚，“潘犇，我认为他是有能力的，他在你们IDG难以完全施展，与其在风投里隔靴搔痒，不如来企业砥砺前行。”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这很难接受吗？老熊，你要尝试接受，男人啊，要有格局。”
　　“你想想，我和潘犇完全可以不告诉你这件事，反正他跟着我在纽约，但我们还是选择通知你，潘犇也很有担当嘛，他是在为易科和IDG的共同事业而努力。”
　　“老熊，你要是生气呢，冲着我来，别冲着小潘，他又不是包身工。”
　　“他才三十岁，只是为梦想奋斗，他有什么错？”
　　方卓的声音高了八度，估摸着对方手机里的声音应该也挺大。
　　然而，熊晓鸽的手机是外音，IDG中国的北京办公室一时间都是“他有什么错”的声音。
　　潘犇仿佛找到了脊梁骨，目光不游移了，脸色也坚定了。
　　熊晓鸽瞧见下属的脸色忽然恍然大悟，直接把手机外音切换回来，又冲着潘犇挥了挥手，示意先离开办公室。
　　他爆了粗口：“你特么的，刚才这话都是说给谁听的？”
　　“当然是你啊，我都是真情实感，哎，老熊，这事真不值得生气，大过年的。”方卓劝道，“你年龄比我大，又是帮着我的事业成长，我喊你一句老大哥，你喊我一句小老弟，咱见面一杯酒，和和气气的就搞事业嘛。”
　　“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小老弟。”熊晓鸽语气生硬。
　　“熊总，老熊，熊哥，就算是挂号网，你带那么多人来我公司，我也没说过服软的话，今天，你要实在生气，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方卓诚恳地说道，“熊哥，咱不能因为这事影响感情啊。”
　　熊晓鸽愣住了，确实，方卓此人，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见他服软的话。
　　其他的很多创业者，不说犯错，就是见到风投都虚了三分，方卓完全是不同的类型，他是那种让风投虚了三分的……
　　话都到这份上，为了一位心有离意的下属再说什么也没意思了。
　　熊晓鸽叹口气，说道：“算了，方卓，下不为例。”
　　“嗯嗯。”即便相隔千里的看不到动作，方卓也在电话这端连连点头。
　　“你对米勒那边怎么想？”熊晓鸽打起精神，电话都通了，那就直接沟通吧，“易科年后的资金恐怕很紧张，我昨天和IDG美国那边有沟通，股份上尽量做出让步。”
　　他这样说就是愿意用自己在IDG的影响力作出坚定担保。
　　然而，方卓这方面已经确定，他沉吟道：“那熊总，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熊晓鸽忽然觉得这话好熟悉，刚刚就听过一遍了！
　　“我已经决定A轮必须再有至少一家的风投，实不相瞒，IDG这样分成两边，我有点接受不了，不单单是估值的问题，至于资金，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美国那边的机构不愿意投，我就去香港碰碰运气。”
　　熊晓鸽：“……”
　　这回换他来劝了：“IDG中国，我可以保证有着独立性，易科的发展不要因为资金被绊住脚，时不我待啊。”
　　“易科当前的资金需求还没有那么急迫，我认为可以再试试，另外，易科现在把机器存量铺上去才能好谈音乐版权，只有拿用户量来裹挟才能让那些音乐公司动心，单纯的用钱砸恐怕成本很高。”方卓有着不同的看法。
　　熊晓鸽思索。
　　还没思索几秒，心里暗骂了一声，这通电话怎么就聊到这里的？
　　他中断了话题：“这些我们可以当面聊，初三或者初四，我飞上海。”
　　“没问题，熊总，我在上海扫榻相迎。”方卓答应下来。
　　通话结束了。
　　熊晓鸽重新把潘犇喊进来。
　　“小潘啊，你知道我是很看重你的，但是，我也尊重你的意愿，只要你觉得你在易科能更好，我愿意放人。”
　　潘犇松了一口气，感谢道：“熊总，你是个好领导，但我还是更想去企业里尝试尝试。”
　　“那好。”熊晓鸽无奈的摇头，“明天你来公司走辞职手续吧，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希望你以后大有可为。”
　　潘犇再次感谢领导的爱护和祝福，眼见没有别的说辞便离开了办公室。
　　他刚到楼下就给易科方总打过去，愉快地说道：“方总，我和熊总提了辞职，他批准了。”
　　“好的，来吧。”方卓正打开会议室的门，请律所的三位律师坐下后说道，“我这边在忙，你走完程序就来，就这样。”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潘犇的心里忽然因为这通简短的回应而有点忐忑，方总这商业道德……确实是个事，可别出现什么幺蛾子……


###第50章 合规博弈
　　大年初一的方卓没有闲着，上午睡了个懒觉，又和家人们享受过年氛围之后便在下午匆匆赶往上海易科的办公室开启新年第一天的工作。
　　他今天约了纽约来的三位商务大律师。
　　至于潘犇的去向只是这中间的小插曲，老熊是个明事理的人，今天的重点在于和律师们探讨收购方案。
　　三位律师并不是这两天才对新浪的方案有所思考，他们是代表纽约知名律所Cadwalader研究过新浪的股权分布后才接下这个案子，才来到上海当面表达意见。
　　今天下午的讨论是这个收购案里的主体问题，具体细节则在主体确认后会根据SEC的法案来做合规化调整。
　　“方，首先我们要解决一个问题，你必然要对SEC给出说明，我们对新浪的收购是基于有益性的考量，是对这家公司的发展有着长远规划，哪怕本身就是在做恶意收购。”
　　律师马丁坐在会议桌旁就全程用英文沟通，他是三人小团队中是主导地位。
　　方卓略一沉吟，表示明白：“嗯，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我明白的。”
　　马丁连连摇头：“不不不，方，重点在于让亲爱的法官相信你对新浪的规划是合理的，是有益的，是能保护股东们的利益的。”
　　方卓想了想，这一点正是自己擅长的，而且，本来就是这样。
　　他自信点头：“嗯啊，我对新浪确实是有长远且合理的规划。”
　　马丁高兴地说道：“对，对，就是这样，到时说这话的时候就要有这个自信。”
　　方卓：“……”
　　“二级市场的收购不仅是和上市公司的较量，也是和监管的较量，不过，方，你不用担心，我们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马丁也展现了自信。
　　他继续说道：“关于新浪的股份收购，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我们拿不到绝对控股的67%，也拿不到相对控股的51%，34%的否决性控股就是目标，从这家公司的股权分布来看，方，我认为我们不能太拖，不能等它的股东进行股权上的整合。”
　　方卓凝神细思。
　　马丁强调道：“新浪如今的股权十分分散，最大的股东是段永基，也只是持有15%的股份，方，你的判断确实十分准确，这是控制这家上市公司的好机会，我们应该尽快的实施。”
　　“这个时间点，我们认为应该放在股东大会之后就可以发动。”
　　“方，你认为呢？”
　　方卓有点犹豫，因为没有专门研究过新浪，他只记得新浪在数年内经过有过好几任CEO的更替，这家第一个走到美股的门户网站也低谷许久。
　　按照原本打算，他觉得明年是个不错的时间，易科不管是利润还是规模都能带来很多助力。
　　如果是今年的股东大会之后，那就是六月下旬，距离现在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可是，也不能刻舟求剑啊，谁知道现在会有什么样的变动，新浪如今分散的股权能等到自己手握更多筹码吗？况且，互联网泡沫逐渐结束，时间越往后，收购成本肯定越高。
　　Cadwalader律所是专业的，他们既然这样判断，那就应该多参考。
　　“我尊重你们的专业意见，马丁先生认为这是好的时间点，那我就没什么问题。”方卓缓缓说道。
　　马丁点点头，脸色因为接下来的话而变得凝重：“要收购34%的股份，我们存在一个难度很高的节点就是19.9%的持股，按照新浪披露的年报，他们是有固定做管理层为期一年的股票增发授权，这就是收购并购案里的老对手了，毒丸计划。”
　　“也就是说，不管是从SEC的监管角度还是新浪的毒丸计划，当我们触发20%的条款，新浪很可能就会用毒丸计划反击。”
　　“按照目前的市值来估算，收购新浪20%的股份需要1000万左右的美金，可一旦触发毒丸计划，这20%就可能被削减到最低5%左右的持股，那意味着我们的失败，也意味着收购成本不讲道理的上升。”
　　马丁认真地说道：“好在，新浪有很多持股的美国机构，我们可以游说他们，以此进一步和新浪的股东们在谈判桌上聊聊控制权的事情。”
　　方卓微微皱眉，拿起手边的新浪股东资料，他在这一点上有不同的意见。
　　新浪目前的大股东，段永基，这是个老江湖，这位和目前的新浪管理层有着一定的平衡，以此来共同控制失去创始人后的新浪方向。
　　他们能愿意在撵走创始人之后和其他人在谈判桌上聊控制权的交替吗？
　　方卓思考着开口：“马丁先生，有一句话是这样的说的，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很难从谈判桌上拿过来。”
　　“既然新浪有着可以反制恶意收购的毒丸计划，那么，他们很难愿意和我聊其它的事情。”
　　“中国有句话叫做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单凭20%的收购很难往下谈。”
　　马丁消化了一会年轻总裁的意见，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方向，拿到19.9%的股份后边谈边要约，先不跨过毒丸计划的这条线，用拥有的股份地位和高于市场的价格来拿到最后的胜利。”
　　方卓早就思考过新浪的反制手段，询问道：“今年6月份的股东大会，我们MIGA基金一定会进入董事会，MIGA是香港公司代持的结构，我在中国境内还有自己作为法人的投资公司，易科投资。”
　　“如果我能让这家法人投资公司也占据一个董事会席位呢？”
　　“我们不用顾忌20%的这条线，一旦MIGA基金触发了新浪的毒丸计划，它虽然无法吸收增发的股票，易科投资却能大量增持。”
　　“表面上是MIGA基金谋求控制权，实际上，易科投资吸纳股权，这样不管是一致行动人协议还是单纯的34%，都可以对新浪产生否决性控股。”
　　“马丁先生，这样能否在法理下有操作的空间？”
　　方卓把想法描述完毕，询问最关键的问题，想的再好，到时候新浪反手控诉，一切成空就难受了。
　　马丁惊讶了，他扭头和两位同僚讨论一番。
　　甚至，拿起手机和纽约那边联系许久，探讨《威廉姆斯法案》下的操作空间，这主要是因为MIGA基金开曼群岛的注册地和香港代持公司的界限。
　　他这种商务律师就是干这种活的，让游走在违规边界的行为变得合规。
　　《威廉姆斯法案》是要让一切操作尽可能的透明，律所就是要在明文规定下寻找尽可能的博弈操作。
　　“方，我认为我们可以试试。”
　　马丁给予最终的意见，又称赞道：“方，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这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想法。”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其实只是一个特洛伊木马或者攻破堡垒的里应外合。”方卓松了一口气，“如果能确定合规，那我们就需要再拿一个席位。”


###第51章 求同存异
　　方卓关于“毒丸计划”的思考得到了Cadwalader律所三位律师的认可，但这个操作的关键点落在了董事会席位上面，这不是律所能帮忙的范围。
　　他们只能围绕方卓有信心操作席位来制定更符合法规的方案，进一步完善后续动作的细节。
　　作为一个拥有丰富收购并购经验的律师，马丁几乎是瞬间就有了更狠辣的灵感操作。
　　比如，按照美国1934年证券交易法第16条的规定，公司持股超过10%的股东，即所谓的内部人士，在购入或者卖出股票的六个月内不能进行相反操作。
　　所以，马丁提出一条很针对性的建议，假如席位到手，“毒丸计划”实施的定向增发不仅仅是面向易科投资，那时，其它持有较多股份的股东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那么，只要易科投资在六个月内从他们手中买到股票，他们就无法参与定向增发的新股买入。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2月27号从大股东段永基手中买到股票，只要在8月27号前触发新浪的“毒丸计划”，那么就能迫使段永基方不能增持股份。
　　这样将会有利于易科投资的大幅增股，又避免出现一位能够一票否决的大股东。
　　这条交易法的规定是用来禁止内部人士进行短线操作，但用在恰当的时候便能产生指东打西的效果。
　　方卓听完马丁律师讲解的细节，颇有些庆幸自己请来了专业人士操刀，不过，国内的部分显然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论是董事会席位还是在持股相对较多的股东身上动手都需要一些额外的影响。
　　大年初一的晚上，方卓没有回家吃饭，一边招待三位律师，一边探讨更好的操作。
　　因为计划有所改动，所以三位律师之间也在相互探讨，力求在发动的时候能够达成最好的效果。
　　次日，大年初二又是一整天的沟通，时不时的还接到纽约律所方面研究的意见。
　　正如同新浪去纳斯达克上市时创新性的开创了VIE架构，方卓此时为了谋求这块“无主之地”的控制权也在力争能够符合美国各种方案条规的框架。
　　大年初三，也是三月份的第一天，三位律师们在安排下去逛了上海这座从未来过的城市，方卓则是召开了一个人数不全的易科会议，布置一部分假期后的工作安排。
　　这一天，眼瞅着过个年都见不到儿子几面，赵淑梅和方同俩人有些好奇的跟着一起到了公司，他们没打扰开会，就是在恒隆23层逛了逛。
　　上午十点半，方卓匆匆结束会议进入总裁办，瞧见咖啡对饮的两人。
　　“爸，妈，嘿，让你们和舅舅他们去外滩玩，非要来我这，无聊了吧？”
　　“不无聊，挺有意思的，小卓啊，你那书架上的书是真看还是装样子的？”赵淑梅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书架，她刚才看到上面的种类挺多。
　　方卓接水泡茶，随口答道：“上面的基本都翻过，但没有一本是看完的。”
　　赵淑梅惊奇道：“为什么没有一本看完？”
　　“像我从纽约带回来的萨特金《递归宏观经济学》，那是那边的一个教授推荐给我的，他也就只推荐几个章节，我就按他说的来看了。”
　　“有不少书我是有不解才翻开看看，用来对照的。”
　　赵淑梅疑惑道：“儿砸，你这个不是在搞音乐播放器吗？还能涉及什么经济学？是国外投资需要吗？”
　　“有一点相关，主要还是我心里有疑惑。”方卓斟酌着说道，“有些事需要结合着理论来对照看，我现在挺喜欢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哎呀，妈，我多看书还不好啊？”
　　“挺好的，现在都挺好的，就是不太着家。”赵淑梅只有这一点怨言。
　　“吾心安处便是家，要不，妈，爸，你们就在上海吧，咱买个风景好点的房子。”方卓再次提议道。
　　方同不语，只看妻子的意思。
　　赵淑梅则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来，就等有孙子再来。”
　　方卓想了想，说道：“现在买上海的房子，以后肯定升值。”
　　赵淑梅眨眨眼，颇为意动。
　　就在这时，总裁办的座机响了。
　　方卓两步拿起听筒，简单聊了两句就挂掉电话。
　　“是不是有正事啊？”方同从沙发上起身。
　　“就是有个风投过来，没事，没啥大事，爸，你尝尝这茶叶。”方卓沏茶，放在茶几上，“领导喝了这茶都说好，回头都给你拿着，我再买。”
　　方同抿了一口，觉得确实不错，开口道：“我不要，我平时哪能喝这么好的茶，你留着招待人吧。”
　　“我好歹也是个公司一把手，拿点公司茶叶能咋地。”方卓笑道，“最近没啥领导来，我爸就是我的大领导。”
　　方同又喝了口茶，嗯，唇齿留香。
　　“拿着吧，你儿子孝敬你的，都没说给我买个项链啥的。”赵淑梅在旁边帮腔。
　　方卓假装委屈：“妈，我的全部家当可都在那卡里呢，还怎么孝敬啊。”
　　咚咚咚，总裁办的门被敲响了。
　　方卓估摸着就是打电话说已经到楼下，明显想给自己一个突袭的熊晓鸽，他快步走过去，亲自开门迎接这位IDG中国的总裁。
　　熊晓鸽待门一开便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然后，他瞧见沙发处站起身的两个人。
　　“熊总，新年好啊，这是我爸我妈。”方卓笑呵呵的介绍道，“爸妈，这是帮了我很多的IDG中国区总裁熊总，人特别好。”
　　方同和赵淑梅笑着打招呼。
　　熊晓鸽有点仓促的握手，准备了一路的话硬生生憋在心里。
　　这……当着人家父母面还能吵吵什么？
　　不过，下次过来可以把自己爸妈也带着，让他们训斥训斥这个不讲商业道德的年轻创业者。
　　熊晓鸽心里吐槽，嘴上则称赞着方卓的年轻有为。
　　方同和赵淑梅听得很高兴。
　　“熊总，咱到会议室吧，爸，妈，你们喝会茶，我和熊总聊几句。”方卓等寒暄过后如此说道。
　　熊晓鸽应下，随着方卓离开总裁办。
　　“咦，小潘呢？不是说跟着你一起来？”方卓推开会议室的门，忽然想起忘掉了什么。
　　“他在下面停车，我先上来了。”熊晓鸽进了会议室就沉下脸。
　　方卓也不坐下，拍了拍熊晓鸽的肩膀：“老熊，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咱往前看，你堂堂总裁连这个胸襟都没有？”
　　熊晓鸽气乐了：“你特么堂堂总裁还从合作者的公司挖人？”
　　正说着，潘犇小心翼翼的走进会议室。
　　熊晓鸽懒得再说什么，也不想在潘犇面前和方卓吵架，他“哼”了一声，敲敲会议桌：“方总，我听说你要抵押股权来融资？”
　　方卓冲着潘犇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这一侧的位置。
　　潘犇默默走过来，坐在IDG中国区总裁熊晓鸽对面一侧的第二个位置。
　　这有点像买定离手，彼此的身份在这一刻就有了默契的转变。
　　熊晓鸽心里叹气，潘犇这个高材生是从北大招来的，又在IDG扎实历练，能力相当不错，结果竟他娘的短短两个多月就被拐走，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老熊啊，你也知道股权对于企业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是我小肚鸡肠，实在是容易让人如鲠在喉啊。”方卓当面说起理由更加诚恳，“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
　　熊晓鸽一字一顿地说道：“IDG中国和IDG美国之间绝对独立运营，我熊晓鸽用人格担保。”
　　方卓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他又淡淡的补充道：“但我又觉得单纯凭借个人品德来保证企业的平稳发展是不够专业的事情，老熊，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嗯，想法不同。”
　　熊晓鸽脸色不好看。
　　方卓回身指了指上午开会在白板上留下的痕迹：“我觉得咱们不用纠结这个事，大年初一我就在公司，昨天又忙了一天，今天上午还在开会，老熊，我做公司不想留着以后的隐患空间，大家求同存异，保持稳定向前。”
　　熊晓鸽叹息道：“方总，IDG在美国绝对能帮你不少，尤其是音乐版权这一块的接洽。”
　　方卓笑笑不说话，这就是在坚持己见了。
　　IDG美国要做的事有点像自己要对新浪做的事，它那边A轮大开口，几乎就要接近34%的否决性控股，以后但凡公司走向不合它意，动辄来个一票否决，那谁受得了？
　　新浪王志东这样的创始人能容忍股权被削弱到百分之六点几，但他那样的在中国反而是少数，即便有美国市场的考量，也绝对不能做王志东第二。
　　会议室里有些冷场。
　　“美国市场是个增量上涨的状态，Ipod一天不支持微软，我们就拥有绝对的优势，市面上暂时也没出现其它竞争者。”
　　“Ipod即便开始支持，我们的价格也很有竞争力。”
　　“据我观察，美国消费者其实也差不多，对价格比较敏感，他们并不像我去之前想象的那样都财大气粗，宁死不买中国货。”
　　“熊总，方总，事情并不是在往下走，咱们还是在往上嘛。”
　　潘犇深呼吸之后发表观点，顺便打打圆场。
　　方卓递给这位新员工一个赞赏的眼神。
　　熊晓鸽妥协了。
　　事实上，在方卓这位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创始人面前，他没法面对坚持的表态不妥协。
　　熊晓鸽无比坚信mp3市场大有可为，不仅仅是硬件，更是亟待上线的软件。
　　“股权质押我觉得不用急，香港那边我有朋友，先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投资方进来。”熊晓鸽缓缓说道，这是他途中就考虑过的事情。
　　方卓展颜一笑：“老熊永远是易科的好朋友。”
　　熊晓鸽觉得也就年轻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方卓这个人能这样前后无隙的变脸。
　　今天的IDG中国只来了熊晓鸽一个人，易科这边加上潘犇勉强算两个人，但方卓和熊晓鸽都说话管用，两人在确定A轮不能只有IDG美国一家之后就聊起国内外的市场发展。
　　作为最早在中国搞风投的人，熊晓鸽绝对有水平有眼光，同时也有魄力，方卓和他很能聊得来。
　　中午时间，方卓做东请熊晓鸽和潘犇吃饭，带上了父母两人，同时还有初三便赶过来的人事总监苏薇。
　　席间，工作聊得少。
　　方卓惊奇的发现熊晓鸽熊总居然是说话十分幽默风趣的人。
　　这让他不由得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印象来源，最深刻的还是熊晓鸽带人围攻挂号网，然后则是每次见面抓紧时间的在聊公事，倒是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下午时间，公司有车送方同和赵淑梅去外滩和舅舅、舅妈他们会和游玩，会议室里的商谈则多了一位苏薇苏总监。
　　这半天会议的气氛就比较缓和，两边交换意见，一致看好公司未来的发展。
　　傍晚时分，熊晓鸽收到一条来自朋友的短信，眼见聊得也差不多了，他向方卓说了个题外话：“方总，央视那个节目你是去的吧？”
　　“去啊，向国内的创业者分享想法，我很义不容辞。”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
　　熊晓鸽略有些疑惑，但把这种表态归结于第二层的个人名誉和品牌宣传，毕竟央视的传播力是很强的。
　　下午五点半，IDG中国区总裁谢绝了晚饭邀请，表示还有其他事要忙。
　　等到这位离开，苏薇向方卓问道：“股权质押暂时停止是吗？”
　　“不，看看哪边的银行能给的比较多。”方卓摇头，口风不是和熊晓鸽聊的那样，“这个股权质押的钱一方面还是为易科的市场开拓做准备，另一方面分到易科投资那边。”
　　苏薇凝神点头。
　　“哦对，还有，小苏啊，年前你不是要有一批国内互联网公司出来的人吗？你筛选筛选，看看有没有新浪出来的。”方卓说的是因为互联网泡沫而倒闭的其他公司人员。
　　不光是小公司，包括阿里、新浪这种大公司都裁掉了很多包括技术人员在内的员工。
　　恒隆23层趁机吸收了不少技术人才，现在易科和挂号网的软件开发都有赖于这方面的丰富而强劲不少，iMusic比预计的稍迟，但3月的中旬差不多就能上线。
　　届时，易科将迎来一个新的阶段。


###第52章 派系
　　3月2号，大年初四，易科和挂号网的员工陆续返岗，相较于仍显裁员潮威力的其它互联网公司，哪怕是在媒体口中“没有未来”的挂号网都保持着坚挺。
　　不仅不裁员，还在持续招人，待遇也是业内一线水准。
　　只是，不论是打着“互联网和音乐结合”旗号的易科科技，还是“互联网和医疗预诊的线上结合”的挂号网，这两者都有点非典型互联网公司的意思。
　　你说它俩不是互联网公司吧，确实能和互联网沾上，你要说是吧，总觉得和主流互联网公司有很大区别。
　　但也许就是这种区别造就了它们在这一波互联网泡沫中的别样色彩。
　　前新浪无线项目主管张胜辉在接到易科人事总监苏薇的电话后，回顾一番对易科和挂号网的印象，给了一个比较褒义的结论。
　　他希望这样的褒义评价能给自己的新工作带来好消息。
　　初四下午，张胜辉匆忙赶到上海的恒隆23层，进入易科科技，先和苏薇总监有所交流，随后就在总裁办等待和易科总裁方卓的见面。
　　三点半，张胜辉随着总裁办的门被推开，瞧见一位年轻人和三位白人老外。
　　噢，新闻上见过他的照片，这位仪表不凡的就是方卓了。
　　张胜辉连忙起身，面带笑容的等着总裁和白人们的谈话结束。
　　三位白人叽里咕噜，总裁也叽里咕噜。
　　从彼此开口的频率来看，张胜辉觉得方总的英语一定很好，随即，他看着总裁和三位白人一一握手，后者转身离开办公室。
　　张胜辉深吸一口气，知道轮到自己了。
　　“方总好，我是张胜辉，从新浪出来的，这是我的简历。”
　　方卓冲着张胜辉笑笑，接过简历，放在桌上没有翻开，他给张胜辉添了一杯茶又示意这位有些紧张的前新浪员工坐下：“张主管，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嗯，我昨天就看过你的简历，易科很欢迎你这样的人才。”
　　张胜辉稍稍放松，他是年前投的简历，易科的待遇是回应公司中最好的。
　　“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方卓抿了口茶，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神情紧张，又补充道，“是几个额外的问题，张主管不用担心，我谨代表易科首先欢迎你的加入。”
　　张胜辉点点头，严阵以待，他不觉得这种场合会是什么额外的问题，没准就涉及自己以后在易科的定位。
　　“你觉得新浪目前的管理怎么样？自从创始人离开，现任总裁茅道临接手，新浪情况怎么样了？”方卓发问。
　　张胜辉有点茫然，又觉得大概是在热场。
　　他思索一会，认为不能说上一家的坏话，谨慎地答道：“新浪情况还不错，呃，茅总，嗯，是位很有能力的人。”
　　方卓微微一笑，听出来对方的言不由衷，说道：“是这样的，张主管，易科新设了一个投资公司，有意在新浪上面投些钱，所以咱现在都是额外的话，是我私人找你了解情况，无须讳言。”
　　张胜辉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那可不能坑了方总啊！
　　这是自家总裁，姓茅的是前任总裁！
　　他再次开口道：“这样的话，方总，我就直说了。”
　　“新浪目前的情况有些乱，茅总接手以来提拔了不少海外和香港的人，然后，他还想推进一些海外项目，嗯，很多人都对此颇有微词。”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海外的项目被叫停了。”
　　方卓点点头，叹息道：“人心失和，这会损害股东利益啊。”
　　张胜辉默默点头，方总很前瞻啊，已经站在股东的立场上了。
　　方卓又问道：“这位总裁茅道临和CEO汪延的关系呢？平时是谁在主导方向？”
　　“茅总，就是他提拔了不少人，我们都觉得分走不少汪总的权限。”张胜辉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茅总是海外留学又在海外公司工作的不错，比较相信海外那一套，汪总不太一样，他虽然也在外面读书毕业，但很早就回国了。”
　　方卓点头，问道：“关于阳光卫视和新浪的换股合作，你们内部怎么看？”
　　“唔，就是挺奇怪的，反正我听其他同事说，实际工作中，阳光卫视和新浪的业务不太好整合，很费力。”张胜辉解释道，“而且，茅总做事比较、比较虚无缥缈的，有的事报上去都没反应。”
　　方卓皱眉：“业务难整合，做事风格有瑕疵，这怎么保障股东利益啊。”
　　张胜辉说到这已经提起吐槽之心：“茅总说他是‘中央厨房’式的管理理念！我们都不懂什么叫‘中央厨房’……”
　　方卓没管这个，发问道：“董事长段永基对茅道临和汪延怎么看？据我所知，汪延是段永基的人？”
　　“这个不清楚，汪总确实是和段总比较近，他们之前都是四通公司的。”张胜辉摇头。
　　“关于阳光卫视和新浪的换股，这是茅道临主导，但必然得经过高层协商同意，段永基作为目前的大股东，他一定要点头。”方卓分析道，“茅道临现在提拔海归派分走汪延的权利，后者又是大股东段永基的人，你觉得这个阳光卫视的业务失败后会让谁来背这个锅？”
　　张胜辉怔住，他没考虑过这个，平时工作考虑这个干啥……
　　方卓自顾自的往下说道：“赶走王志东，新浪的股权又分散，临时上马的茅道临面临的平衡局面很脆弱，他提拔的员工得不到公司内部的认可，力主的业务又看不到成效，唔，你觉得被分走权利的汪延隐忍吗？”
　　张胜辉迷茫了，这是要干啥？是要投资新浪吗？
　　他先下意识的摇头，又想起先前在公司里听同事们的闲聊：“呃，汪总确实挺忍的，反正，新浪现在比较混乱，我走前就听到很多怨言了。”
　　方卓沉思几秒，这已经印证了不少消息，目前来看，新浪内部的派系除了出任董事长的大股东段永基，还有代表北美投资机构的一派，目前的总裁茅道临应该是这边的。
　　另外，台资方面也在董事会有席位。
　　嗯，新浪是由四通利方和华渊资讯网合并而成的，段永基作为四通公司的创始人，手下是有嫡系的在新浪的，他应该称之为四通派。
　　四通、北美、台资。
　　以及，应该还有管理层的声音。
　　方卓稍微捋了捋，有了些打交道的路线思路，喝了茶，笑道：“张主管，谢谢你提供的消息啊，我看你简历上是供职于新浪的无线增值项目，现在这项目应该发展不错吧？”
　　“公司里比较摇摆不定，我就是因为被砍掉无线项目的规模才出来的。”张胜辉实话实说。
　　不承想，他这话刚说完就见方总冷不丁的拍了下桌子。
　　“这是真损害股东利益！”方卓愤怒地说道。
　　张胜辉被吓了一跳，觉得成功之人必有非常之处，这方总多多少少是有点猫饼。
　　方卓摇头叹息，把茅道临这个名字记得更牢了一些。
　　他感觉办公室气氛有些过于严肃，又喝了口茶，决定随便聊聊就结束这次见面：“张主管，我十分看好无线增值业务，可惜，嗯，你在新浪的上司是谁，也被裁掉了吗？”
　　“是王高飞王副总，他还在新浪呢。”张胜辉答道。
　　方卓颔首，刚想往下聊忽然止住，自语道：“王高飞？阿夹？”
　　张胜辉不解：“什么夹？”
　　“没什么。”方卓摆摆手，起身说道，“张主管帮了我很大忙啊，回头易科投资在新浪方面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能还会麻烦你。”
　　“没事，没事。”张胜辉在现任面前吐槽前任，心口爽多了。
　　“那好，苏总还在办公室等你，得履行些入职手续，以后啊，希望张主管能和易科一起进步。”方卓用力握了握张胜辉的手。
　　张胜辉连忙表态，然后才走出总裁办。
　　他先去了趟洗手间，又洗脸冷静了一下，觉得方总做事挺谨慎的，投资前居然是这样的打听消息，还真挺第一手。
　　总裁办里的方卓在新员工走后抽出一沓文件，这是搜集到的新浪近期信息和公司动作汇总，目前新浪是要进行架构调整，成立新浪网（com）、新浪企业服务（net）、新浪热线（Online）三个独立事业体。
　　而这种架构调整几乎就象征着新浪与阳光卫视的业务合并没有了位置，可以说，去年互联网泡沫时期花费大量现金和交换股份的操作已经面临失败。
　　新浪一边在裁员，一边在撒钱，也难怪它的股价不好。
　　方卓拿起钢笔勾勾画画，又对照了一番资料。
　　然后，他拿起电话找到央视制片人胡檬的号码拨了过去。
　　“胡姐，哎，是我，新年好呀，哪里，哪里，我不忙，这不想着咱这节目的事嘛。”
　　“对对，不过，我想问一下，听说今年还请了好几家互联网企业的高层来当嘉宾？都有谁啊？”
　　“哟，三大上市公司啊，真有牌面，哦，网易的丁磊，搜狐的张朝阳，新浪的汪延。”
　　“是，不用，胡姐，你太费心了，连我和新浪之间的一点小事就放在心上，没事，没事，我其实很欣赏新浪，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和新浪的人解释解释，你就把我和新浪的放在同一场，不用避开。”
　　“好，胡姐，我到了北京请你吃饭，别别，必须我请，哪能让胡姐你请我啊。”
　　“一定一定，好，咱见面回聊。”
　　方卓笑着挂掉电话，倒是没想到新浪的这位汪延还有闲心去央视节目。
　　哦对，正是因为被分权才正有闲心，也说得过去。
　　可网易和搜狐的那两位怎么也去了？
　　正经总裁谁去上节目啊，你们这样怎么保障股东的利益！
　　方卓决定等到见面这三位的时候一定要当面表达这个意见。
　　这天晚上，忙碌一天又琢磨着新浪董事会席位的方卓才刚到家便接到纽约的电话。
　　抵达纽约两天的虞红已经在开展工作，她略微受限于没经过锻炼的口语，但和自家员工交流自是没有问题，这些人也没整什么幺蛾子，大家都在尽心尽力的想让市场上出现更多的M1和P1。
　　相比国内，人在国外做业务有一种天然的内在驱动力。
　　“一切都好，我在强迫自己在口语上的进步，不然总是带个翻译还挺奇怪。”
　　虞红的声音在手机里听来有些失真，但她那股活力劲却没什么两样。
　　方卓觉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小虞和小周是一样的，前者是对家庭关系的郁闷，后者是情场上的失意，两人都把情绪转化到了工作上。
　　“克罗格没问题吧？”方卓冲着客厅里的家人摆摆手，示意自己先到书房打电话。
　　“没问题，克罗格现在的渠道最稳定，我们P1单周销量已经超过M1，价格上的反馈已经出来了，但顾客确实觉得缺少一个音乐管理软件。”虞红说道。
　　方卓想了想，说道：“你等我这边确认一下消息，过几天可以在网站上预告iMusic的上线，可是它的上线也意味着咱们恐怕要吃官司了。”
　　“总归要踏出这一步，苹果的官司不是很热闹吗？”虞红没什么畏惧，“你不是也找好律所了吗？我看你办公室里的好些张律师名片。”
　　她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件事，安良商会的人有来公司，问了你的行程安排，我瞧着来人挺凶神恶煞的。”
　　“凶神恶煞？哈哈，没事，你别担心，他们那边就是小家子气，生怕我跑了。”方卓笑道，“你或者公司碰见什么麻烦事反而可以找他们问问，大家都说，欠钱的是大爷，咱们现在就是大爷。”
　　虞红应了一声，问道：“国内市场没问题吧？你计划什么时间到纽约？”
　　“国内都还在假期呢，纽约嘛，等我和香港的机构谈两家，再探探新浪董事会的路，下个月应该没问题。”方卓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
　　“好，那我就在纽约准备迎接方总的莅临视察。”虞红佯装严肃，“务必让方总满意。”
　　方卓翘了翘嘴角：“好的，小虞。”


###第53章 业务增值
　　3月3号，大年初五，距离今年易科和挂号网的正式上班时间还有两天，但恒隆23层已经恢复了人气，时不时还能见到同事间的彼此拜年与互赠的家乡土特产。
　　作为总裁，方卓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纯粹在收礼物，很快就堆了小半个总裁办。
　　土特产都比较接地气，鸡鸭鱼鹅白萝卜，菌稞笋蜜臭豆腐，当然，还有员工很大方的给整了身手工貂。
　　方卓将这些都视之为员工对自己的爱，能吃的交换产地发给大家吃，能玩的挑在休息时间让大家长见识，至于貂嘛，他决定永远的挂在衣柜里，倒不是嫌弃，主要上海这边的天气不太能用得上。
　　哦对，还有一些正好能作为小礼物送给返回纽约的三位律师。
　　马丁他们对此很高兴，一人拎了两包。
　　这位大律师临别时还提了个要求：“方，你能不能把你们那幅字送给我？”
　　方卓乍听有些疑惑，了解后不得不拒绝了马丁对“风物长宜放眼量”的喜爱，然后，他在挂号网的总裁办里现场手书，写下一副不太押韵的对联赠给对方。
　　上联——谋定而后动。
　　下联——图样图森破。
　　横批——收购顺利。
　　马丁很开心，觉得这个特别用心，中西结合，收购双赢。
　　他在坐进车之前用十分私人的口吻予以祝福：“方，我们在纽约会进一步完善操作的细节，我个人十分喜欢恶意收购的感觉，一定会全力帮你的。”
　　方卓单凭这句话就知道自己和这位大律师不是一路人，他哪里要恶意收购，就是从长远角度来帮助新浪成长而已。
　　初五下午送别律师，这天晚上，方卓回家和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喊上周辛一起去杭州。
　　“方哥，用我的车。”周辛之前问过一次就当真买了辆宝马。
　　方卓没意见，然而，看到车后却发现周辛自顾自去了副驾驶。
　　他愕然道：“你不开吗？”
　　周辛无辜地答道：“我没驾照啊。”
　　“你没驾照你买什么车？哎，没驾照也能买车的是吧？”方卓有些记不清楚，但眼前确实有一辆崭新的宝马用事实来证明可以买。
　　“不是你让我买的吗？”周辛反问。
　　方卓有点被绕糊涂，默默坐进驾驶位，启动了车。
　　这辆宝马E46是第四代三系，有着车载蓝牙和多媒体影音娱乐系统，售价不菲。
　　方卓开了没有十分钟，还是忍不住感慨道：“小周啊，你这个年纪开这种车很难再收获纯粹的爱情了啊。”
　　“嘿，爱情算什么东西。”周辛无所谓地说道。
　　方卓在空气中嗅到了心酸味，打了个右转灯，驶向市外。
　　周辛沉默一会，想起正事：“方哥，你都没说赶着去杭州干什么。”
　　“下午的时候，浙大一附院行政科科长给我打电话，就是那位李如意科长，你还记得吗？”方卓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他说医院要建新区，要搞个医院信息化系统，问咱们挂号网能不能做。”
　　周辛一怔：“能做啊，李如意科长，我记得。”
　　“嗯，我去露个面，你再去说说技术，挂号网这也算有盈利进账呢。”方卓笑道，“而且，这桩生意可以多做做，很多医院肯定都有这需求。”
　　周辛精神振奋了些。
　　“你啊，好歹是副总裁，不要把目光局限在我设下的路上，多开拓开拓方向，不要沉迷在情情爱爱，男人的事业做起来，以后总会碰见你的另一半。”方卓趁机教育。
　　周辛应了下来。
　　方卓又警告道：“另外，你是挂号网的副总裁，挂号网虽然和风投的关系不好，但它是具有社会意义的，是得到病患家属好评的，我不管你是分了手还是离了婚，要是整出来负面新闻，你就直接引咎辞职。”
　　周辛听出来方哥口中的严肃，心中一凛，但还是有些郁闷地说道：“我能整出来什么负面新闻……”
　　“反正我有言在先。”方卓态度先摆在这，“你不要行差踏错。”
　　周辛深吸一口气，保证道：“不会的，方哥。”
　　方卓点点头，露出笑容：“嘿，这宝马开起来还真棒，和小虞那奥迪开起来又是两种感觉。”
　　他说完这话忽然有些迷惑：“等等，小周，你不会是和小虞商量了吧？一个买了车要么去南方要么去纽约，一个连特么驾照都没有，你们要是想把车给我开就直接说！”
　　“……”周辛五心五意地说道，“方哥想开随时开，我这还有备用钥匙给你一把，反正我也没驾照。”
　　方卓叹息道：“当年宁愿多拿几百块而少要股份的人也成了土大款。”
　　“这是好事，说明跟着方哥有前途。”周辛笑道。
　　方卓同意道：“嗯，不仅如此，跟着我还学会说话了呢。”
　　周辛思考了一下：“上回我见着小苏老师，她教我一个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我很好奇她一个人事总监是在什么情况下教给你这个词。”方卓稍加油门，提速超车，准备这一路就和周辛聊天解闷了。
　　上海和杭州之间没有航班，如今也没有高铁，开车三个小时还算便捷。
　　正好，借着这一趟因事回杭州，再顺便找裘迪这位老领导落实一下拜年电话里的客套。
　　晚上九点钟，宝马抵达杭州，来自挂号网的两位高层见到浙大一附院的行政科科长李如意。
　　“李哥。”
　　方卓离老远就瞧见餐厅路边等候着的李如意，下车就喊哥。
　　“方总，辛苦辛苦。”李如意笑着握手。
　　方卓责怪道：“没有李哥的帮忙，哪有今天的总不总，李哥是和我见外呢？还是怕我登门去吃嫂子上回答应做的拿手菜？”
　　他握住李如意的手不松，如此抱怨。
　　李如意哈哈大笑，嘴里称呼也就改成“方老弟”，两人许久不见的距离就此拉近：“明天再去家，今天晚上我都在这订好了，走，肯定累了，咱上去说。”
　　方卓点头，又介绍了一下李如意应该也认识的周辛。
　　三人寒暄着进入包厢，不成想里面还有其他人，经过介绍却是其他医院行政岗位的小领导，按照李如意的意思，他们也是有医院信息化需求的。
　　之前方卓和李如意往来稍多，还力荐对方在上海买房，现如今这份私人交情反应到了公事上面。
　　反正医院把这给哪个公司都是给，还不如半是顺理成章的给到挂号网，毕竟挂号网一直有着“信息化建设”的名头，还有实打实的国家级荣誉。
　　周辛不太擅长这种场合，听着方哥和几个人妙语横生的聊天，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他昏昏沉沉的醒来，要不是还记着昨天晚上的酒局，几乎就要怀疑被老板卖了。
　　“方哥，呃，你起这么早。”周辛瞧见了桌边看笔记本的方卓。
　　“嗯，习惯醒得早。”方卓正在看新浪的网页，随口说道，“等会酒店就送早餐上来了，有粥，你多喝点。”
　　周辛爬起来，洗了把脸，问道：“方哥，昨天你喝多没？事谈得怎么样？”
　　“没喝多，他们也没敢灌我，很顺利啊，两家医院都没问题，走流程就好，还有一家得看看院长那边的关照硬不硬，杭州这边嘛，互联网公司相对来说比不过另外几个大城市，竞争力不大，就是有个门槛而已。”方卓边浏览边说道。
　　周辛有点郁闷，合着就灌自己了。
　　他摇摇头：“昨天他们好像也没问我技术性的问题。”
　　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因为他们也不懂啊，咱们挂号网是货真价实的信息化建设从业者，你又是货真价实的科大高材生，人到了，这意思也就到了，但事得办漂亮，明白吗？”
　　周辛自然明白：“正好iMusic开发的差不多，公司能空出来技术人手。”
　　“这几天你就留在杭州对接，公司那边我通知人过来了，你们一起评估下项目周期，不要因为我和李如意认识或者怎么样就嘻嘻哈哈。”方卓再次提点，“挂号网做这方面的增值是个挺好的方向，医疗领域本身就比较封闭，我们也是三番两次的有运气成分算是半只脚迈进来的自己人。”
　　“好，放心吧，方哥，我知道轻重的。”周辛拿出手机，拨打号码，就着自己熟悉的领域来安排人手。
　　上午时间，周辛隔空处理公务，方卓则是浏览潜在目标的信息。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卓出了酒店开车去拜访裘迪。
　　这一趟的拜访比他想象的要久，这位老领导很热情，聊起天来也比以往的印象要更接地气，拜年只是三言两语，互联网的发展倒是长篇大论。
　　方卓能看出来这位曾经的副头目有认真思考互联网发展的趋势，也有用心判断市场上的不同企业。
　　作为两家非典型互联网企业的老板，作为一家致力于帮助上市门户网站的热心人，方卓聊起这方面就是信手拈来，不仅国内，他还拿自己到纽约的见闻聊了聊国外的情况。
　　裘迪听得颇为入迷，要不是听说方卓晚上得回上海还会再留晚饭。
　　傍晚五点半，方卓告辞离开。
　　他匆匆驶回酒店，中间还回了个李如意的电话，上楼的时候得知自家公司的人已经到了，而还没等他进房间，来自北京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是前两天刚联系过的央视胡檬给了消息，表示过两天要录个海选的镜头，因为有方卓的叮嘱，她那边确定新浪的汪延会参加后就立即通知过来。
　　方卓自是连声答应，确定会出席后天的录制。
　　他走进房间刚结束电话，还没来得及和周辛说话，立即又接到IDG熊晓鸽的电话。
　　“老熊，噢，香港那边有消息了是吧？明天行吗？”
　　“明天不行啊。嗯，后天我不行，后天我要到央视录个节目。”
　　“唔，后天晚上或者大后天晚上？这是不是有点太赶？好好，那也行。”
　　方卓交流几句，熊晓鸽带来的消息还挺重要，这按照行程确定要在北京见面，反正对方从香港飞到上海也是飞，飞到北京也是飞。
　　整整一个下午都没电话，可一来电话就接二连三。
　　方卓“咕噜噜”喝了一大杯水，示意周辛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
　　他听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周总，那杭州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晚上回上海，咱们有事随时联系。”
　　当着公司其他人的面，方卓不再称呼“小周”。
　　“方哥，这么赶吗？晚上开车不安全吧？要不，明天早晨回去？”周辛劝道。
　　方卓一想，也对：“那行，今天晚上你们一起搞个项目计划书，明天正式提交给浙大一附院，免得夜长梦多。”
　　“呃……好。”周辛这是主动加了担子。
　　方卓点点头，给同事们留出空间，自顾自的出门到楼下大厅，安排自己的行程。
　　次日一早，方卓和杭州这边都打过招呼便返回上海，如果没有意外，医院系统的这一单会是挂号网的首次利润，倒也颇具历史意义。
　　时隔一天的上海易科已经基本到岗，因为市场渠道的开拓和销量的目标在年前就已定下，方卓这一天召开的会议只是围绕着计划再做做分配和调整。
　　他不可能完全履行虞红市场总监的职权，这就免不了把这份权利进行一些下放，市场部副总监唐尚德等人都因为负责了更多的工作内容。
　　截止到3月份，易科的产品M1和J1在国内仍旧没有竞争者，提到mp3音乐播放器必然就提到易科，提到周杰伦《青花瓷》也必然就提到易科。
　　按照大家的估计，2002年的大半年都很难见到竞争对手的产品上线，但也隐约听到一些厂商想要尝试下场的消息，这里面就有著名的电脑品牌联想。
　　只是，这个消息不知是不是谣传，还有待时间鉴定。
　　3月5号，上海易科总裁在早晨便坐上飞往北京的航班，他有为期两到三天的节目录制安排，也有两场香港风投的见面会谈。
　　上午十点，航班抵达，制片人胡檬前来接机。
　　“胡姐，你还亲自来接，我又不是不认识去你们单位的路，客气个啥。”方卓笑容满面。
　　“我们节目上一年度的冠军如此赏光的再来录制，我怎么能不来呢。”胡檬笑眯眯的表示欢迎。
　　方卓开玩笑的当仁不让：“嗯嗯，那么，《赢在中国》，你们的冠军回来了。”
　　胡檬哈哈大笑，就喜欢小方总的这个范。


###第54章 茶话会、座谈会、沙龙
　　方卓很忙。
　　这一趟来北京录节目属于挤出时间进行的行程安排，主要目的是来和新浪的人搭搭线，就这还穿插了香港两家投资机构的见面。
　　他在和制片人胡檬会和后坐进车里寒暄，对于同样应该很忙的胡檬颇为满意，这位可是央视资深的制片人了，也别看自己年轻，多少还是有些地位的。
　　半晌，没见车动。
　　“胡姐，走啊，不是说下午就要赶时间录制吗？”
　　胡檬很自然地说道：“方总，别急，还有一位嘉宾也快到了，咱一起走。”
　　方卓思考片刻，来自胡姐的1/2尊重也挺有分量，人最重要的就是得知足。
　　“是哪位？我认识吗？”他询问道。
　　胡檬迟疑了数秒，判断道：“你应该不认识，不是搞互联网的，是联想的联想研究院副总蔺天华。”
　　方卓摇摇头，果然既不认识，也没听过。
　　片刻之后，这位联想研究院的副总到了，他先和胡檬打招呼，又直接认出了方卓。
　　“方总，你好你好。”蔺天华颇为清瘦，言笑随和。
　　方卓很热情的握手：“蔺总，久仰大名啊。”
　　蔺天华微笑点头，没太意外，联想很有声誉，自己也略有薄名。
　　制片人的两位客人到齐，商务车缓缓启动，待到驶出机场，三人才算客套寒暄完毕。
　　“方总的音乐播放器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啊，过年的时候我给我家孩子买了一个，很方便，很不错。”蔺天华主动提及年轻总裁的业务。
　　方卓只当寒暄，笑道：“最近反响是不错，欢迎联想集团采购，我能做主给个最优惠的价格，既能当作奖励发给员工，也能送给亲朋好友。”
　　蔺天华半认真地说道：“我想这么做来着，可年前在会上提起这个建议，大家都说联想集团的惯例是拿自家产品，我拗不过他们，只好作罢。”
　　方卓连连点头，没毛病。
　　蔺天华“咳”了一声，感兴趣地问道：“易科的M1和J1，肯定是J1更受欢迎吧？M1是不是就打个名头？”
　　方卓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丝丝警惕，他想起来之前开会的时候听到大家聊国内竞争对手的传闻，其中好像就有联想的动向，彼时他就觉得联想是攒电脑的，这应该是谣言，可现在……
　　主要吧，这说话前清嗓的一声咳有些奇怪。
　　方卓是个擅于反思的人，某些场合上的话他就发现自己也会咳一下再开口。
　　“M1其实很不错的。”总裁的念头转瞬即逝，决定说些实话，“我们现在有把产品卖到国外，其实没怎么对外讲，但M1的受欢迎程度大大的超出想象，它在纽约的销量要高于其它型号。”
　　蔺天华惊讶且怀疑，他知道易科有在往国外卖货，但要说受欢迎就真不太信。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易科在国外这么快就建立销售渠道了？很了不起啊。”
　　方卓心里盘算企业立项、研究、采购、开工、下线的时间，考虑到联想的研发能力和制造背景，两个月应该能完成。
　　事实上，mp3播放器的门槛在大企业看来就不是门槛。
　　“渠道其实不算好，可国外确实出乎意料的热情，别看国内搞得热闹，国外的消费水平才是适合mp3音乐播放器的。”方卓神色自如地说道，“我们易科的利润大头都由国外贡献。”
　　蔺天华若有所思。
　　这时，副驾驶的制片人胡檬回头道：“那方总可得分享分享你们制定国外路线的过程，走出国门可不容易啊。”
　　“说不容易确实不容易，说容易吧，其实踩对点也还行。”方卓力推国外市场的好。
　　胡檬又问道：“美国科技那么发达，你们怎么应对竞争对手的？”
　　方卓心想，你可是真我亲姐。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目前来说，竞争还比较小，就算有竞争对手，那也得看他们能不能做出和我们产品不一样的优点，不然，凭什么买后来的东西呢？”
　　蔺天华微微点头。
　　胡檬也表示同意这个论点，她乐呵呵的换了个话题，浑然不知道后座刚刚的一番话就隐约有了一次交锋，蔺天华是属于联想产品线的高管，这次来央视倒有小部分原因是来看看方卓这个人关于mp3播放器的看法。
　　联想是有意进入消费类电子产品这个市场的。
　　不过，如果真如方卓无意中透露的消息所说，绿油油的美刀更诱人啊。
　　蔺天华转着念头，琢磨着来自友商老板的第一手消息，真别说，易科没有大肆炫耀过它走出国门的事情，这第一次听到方卓如此笃定的话，思路仿佛一下子就打开了。
　　“我们节目和方总、蔺总也算不谋而合，今天下午的录制就像是刚才你们对行业、对产品的讨论。”胡檬把话题转到了她的工作正事，“因为现在还属于一个海选晋级的阶段，所以要有个展示领导高管们的画面。”
　　“这也就是咱们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要录制的画面，大家畅所欲言对如今行业和产品发表看法。”
　　方卓脑海里有画面了，笑道：“这不就是茶话会或者沙龙吗？”
　　“差不多，按我们的说法叫精英座谈会。”胡檬回头说道。
　　“一想到和一群精英坐在一起，我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方卓开着玩笑。
　　旁边的蔺天华听到这话，安慰道：“不用担心，多听少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胡檬用余光瞥了一眼联想的这位副总，又瞧见方卓的点头，一时间倒有点拿不准到底是谁听不懂话了。
　　商务车不紧不慢的在路上开车，因为制片人能聊，这一路的气氛还算不错。
　　午餐时间便不只三人，不少下午参与录制的嘉宾一同吃了饭，也算彼此认识一番。
　　方卓在其中稍显落寞，在场的互联网就没别人——因为搞互联网的去年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下午一点钟，没死的互联网人出现，搜狐张朝阳和网易丁磊都是有地位的，新浪的汪延要差上一些，相较而言，方卓的资历辈分更浅。
　　节目录制是在酒店经过布置的宴会厅，还没开始前就能通过不同圈子的聚集看出这一次的分布。
　　互联网这个小圈子就六个人，有两个还是搜狐和网易两位总裁的助理。
　　张朝阳其貌不扬，说话很直接：“方总，你的挂号网得找出路啊。”
　　关于挂号网，大家都清楚它因为行业政策而失去盈利前景，这在去年还属于比较令人震动的事情。
　　“我是在寻找出路啊，现在不开始摆摊卖机器了嘛。”方卓笑道，“我在机场来这里的路上还在和联想的蔺总说话，说让他们采购采购我的机器，哎，要是张总、丁总、汪总你们再一支持，我这出路就成了。”
　　张朝阳摇头道：“从挂号网到卖机器，方总也不容易，还有什么别的好项目吗？”
　　“嗯，我对互联网是有感情的。”方卓瞧着这三人没把易科当成互联网公司，他也不开口标榜什么“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给了个格外实诚的答案，“我最近在考虑做门户网站呢。”
　　张朝阳、丁磊、汪延这中国三大门户网站的总裁、CEO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要不说，年轻人就是会讲笑话呢。
　　这个笑话在三大门户网站面前讲，格外能触发笑点。
　　一时间，宴会厅里的其他人都瞧了瞧这一侧没死掉的互联网小圈子。
　　张朝阳笑得最大声，他冲着讲了一个好笑话的方卓竖了竖大拇指，却又有感而发地说道：“门户网站的水很深，小方、小方总啊，你把握不住，别趟这个浑水啦。”
　　方卓点点头，换了个认真的语气：“我还是很看好咱们互联网企业的前景的，我觉得做互联网，尤其是撑到现在的，都得有一种头铁的精神。”
　　网易的股票才从纳斯达克的停牌回来没多久。
　　丁磊叹道：“心有戚戚焉，方总的这个‘头铁’说得好。”
　　方卓瞧着这三个人，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志向，眼瞧着主持人开始上台，他连忙加紧说道：“搜狐、网易、新浪，这都是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一定得好好做企业，不能辜负股东的信任，也不能损害股东的利益。”
　　丁磊微微皱眉，汪延没有说话。
　　张朝阳则是有些不悦，这话是从什么立场说起？
　　就在这时，台上的话筒传来主持人委婉但催促的声音，节目录制需要各位领导高管入座了。
　　张朝阳拉着丁磊有悄悄话要说，方卓顺势就跟着新浪的汪延坐在了他身边。
　　“我们今年的《赢在中国》是第二年了，有去年的老朋友，也有刚来的新朋友，可不管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大家都对国内的创业者关怀备至。”
　　“因为，创业者就是中国企业里最具开拓精神的一批人，就是我们商业的未来。”
　　“在座的很多朋友都是从创业阶段走来的，酸甜苦辣，成功失败，现在看着年轻的创业者，恐怕都能想起那段流泪流汗的创业青春。”
　　节目组的镜头避开了在座嘉宾中的年轻人，尤其那个最年轻的小方总压根没给一点镜头，免得和这番话对不上。
　　“大家都清楚创业不仅仅要埋头苦干，更要看清未来前景。”
　　“我想，如果我们年轻的创业者们能听一听前辈们关于行业、关于产品的真知灼见，那一定会受益良多。”
　　主持人饱含深情的话让在场很多人都点了头，大家能来这里除了央视的面子外，也有传道授业的热忱心思，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酒店宴会厅的布置是座位大致围成一圈，彼此差不多都能看到表情。
　　“老牛，主持人都这样说了，你平时那么爱说，这还不发表发表看法啊？”一个中午没参加饭局，脸也不熟的人拿着话筒揶揄另一位蒙牛集团的创始人牛根生。
　　牛根生去年就有参加《赢在中国》，今年属于二番战。
　　他有过经验，本身也不怯场，拿起话筒就直接开聊，不聊别的，就聊他最懂的牛奶领域，聊这个牛奶的上下游产业链，聊他对这个市场的判断。
　　方卓听着这些分享，觉得还是很有干货的，不过，现在瞧着这样一位创始人坐在对面，他脑子里不由得就浮现“三聚氰胺”四个字，上下游产业链的每个环节都需要严格把控，尤其是涉及食品安全的。
　　“小方总，不用紧张。”旁边的汪延注意到方卓的严肃脸色，低声说了一句。
　　方卓缓缓吐了口气，也就顺势说道：“没紧张，就是想着自家的一点事，哎对，汪总，咱新浪今年怎么样？我这边新成立一个投资公司，想着入手点新浪股份呢，上回还让人给新浪打电话问。”
　　汪延笑了笑：“我还能说自家的不好么？”
　　方卓单刀直扎：“我之前说了一回新浪和阳光卫视的合作，好家伙，你们新浪的那些主笔骂起人来真的不留情啊。”
　　汪延诧异道：“还有这事？”
　　“有啊。”方卓口吻稍微神秘了些，“所以，新浪和阳光卫视的合作到底怎样，我这时候能入手股票吗？”
　　汪延还是那句话：“我能说自家的不好，小方总？”
　　方卓笑了笑，你这话就是在说了。
　　他这么聊几句，发现汪延这位被新浪现任总裁茅道临分权的人很温和，也难怪有着之前通过信息判断的隐忍。
　　精英座谈会在继续，很快就由内心对镜头蠢蠢欲动的搜狐张朝阳拿到话筒发了言。
　　张朝阳这个人嘛，也许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很向往阳光，有着互联网早期企业家少有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特性。
　　他面对央视镜头，侃侃而谈，大聊特聊互联网的美好前景。
　　张朝阳的信心不是凭空而来，搜狐事实上有着和网易类似的情况，就是账户上的资金比股市市值还要高，这明显就是一种低估。
　　一番侃侃而谈。
　　大概是口吻和尊容让在座的实业领导们不满，很快就有人出来反驳，很有力的围绕着两点。
　　都说互联网是未来，这未来到底什么时候来？
　　你搜狐，甚至其它去美国上市的门户网站停牌的停牌、跌掉裤衩的跌掉裤衩，怎么好意思劝创业者加入互联网行当？
　　丁磊是个理工科的性子，汪延在新浪内部就隐忍着呢，张朝阳吧，他听着两三位其它企业的高层提到明晃晃的市值，一时间也不好反驳。
　　这时，话筒被制片人胡檬示意着递到了方卓这边。
　　方卓犹豫了三秒，遵从本心。
　　他笑吟吟地说道：“听着前辈们对互联网的批评，我说话吧，心里有点虚，毕竟挂号网的前景不太妙。”
　　镜头下的画面里出现一阵轻笑，挂号网的事还流传挺广。
　　方卓话锋一转：“不说话吧，心里又有点不服气，所以，我还是说说吧。”
　　嘿，就该把话筒给这位小方总。
　　制片人胡檬有些自得。


###第55章 针锋相对
　　“今天是行业座谈会，是企业领导的沙龙，也可以说是精英们的探讨。”
　　方卓发言习惯性的定了个基调，又补充下半句：“但是，行业精英归行业精英，从这个行业跨到另一个行业，我觉得还是要持些保留意见的。”
　　他看向第一个发言的蒙牛总裁牛根生，自信地说道：“就拿我来说，我谈线上的医疗挂号，在座的所有人都必须老老实实听着，因为你们都没有我懂。”
　　“可我要是针对性的聊什么牛奶上下游产业链，恐怕牛总就得跳出来指着我鼻子骂吧？”
　　不光被点名的牛根生，在座的其他人也有点头。
　　“嘿，照你这么说，今天我们大家能聊的就不多了。”有位嘉宾听不惯这样的论调。
　　方卓摇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意思是不要迷信权威，可不是不让思考，毕竟你在那个行业是权威，在另一个行业未必就是。”
　　他直接拿这位出声的嘉宾举例：“就好比有个火箭专家站在这里，你跑他面前告诉他劈柴要怎么劈才能烧得更好，才能把火箭给送上天，这专家但凡啊，他但凡看你一眼就算他输。”
　　形象，幽默，辛辣，再加上年轻总裁的绘声绘色。
　　满堂哄笑。
　　出声的嘉宾给闹了个大红脸。
　　“我不是反对大家探讨，也不是自傲能高到火箭专家那么高，可刚才那么一阵的批评，实在不合理啊。”方卓越说越顺，“就刚才谁说的互联网老是前景前景，到底什么时候能有前景。”
　　方卓斩钉截铁的定性：“这话就不对。”
　　“咱也不说远了，就两年前，你们能想着天南海北又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坐在电脑前就能聊天啊？”
　　“腾讯的QQ，它利用互联网降低的沟通成本，这省了多大事？”
　　“人家两年前谈的互联网前景可不就是咱们的现在？”
　　“互联网不是一个将来时，它是一个现在时。”
　　方卓又举例：“还拿我最拿手的来说，我们挂号网今年上海要搞一个二代身份证试点，这是部里要做的，效果呢，就是你在北京家里网上挂了号，到了上海医院拿二代身份证往机器上一刷，号就出来了。”
　　“这在两年前能想到吗？”
　　方卓一手拿话筒，一手拍大腿：“这难道不是互联网的未来正在走进现实吗？”
　　他感慨道：“各位总裁领导们，各位前辈大哥们，未来已来啊。”
　　来自挂号网和易科总裁的味有些冲。
　　老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要是个中国首富坐这讲了如此一番话，或者换成一个浸淫多年的前辈来如此腔调，那还比较能接受。
　　可一个入行不久的年轻人开口“已来”闭口“同志”的，就没那么让人信服了。
　　很多时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屁股不听不听，脑袋不灵不灵。
　　“方总，早就听说过你的行事风格，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果然名不虚传啊。”有位嘉宾拿着话筒，这话里就有些讽刺性的火药味。
　　“没请教？”方卓不认识这位。
　　“我是汇源果汁的副总经理朱云灿。”汇源果汁去年是创始人朱新礼来参加了节目，今年换成一位副总经理。
　　方卓不慌不忙地说道：“朱总好，咱今天就是畅所欲言嘛，我是晚辈，没怕得罪前辈，前辈也不用觉得欺负我一个晚辈。”
　　机位镜头打给年轻总裁，一番话是叫一个敞亮。
　　本身形象上佳，先前一番话加上这样坦诚的表态，倒真让今天第一次见到方卓的其他行业高管在心里给了一个高评价。
　　朱云灿直接说道：“刚才大家说互联网前景，说网站市值，那和你说的什么QQ什么未来是一回事吗？”
　　“在座的是什么人？是搞企业的。”
　　“节目录的是什么？是做创业的。”
　　“我们说的前景是个啥？是企业的资金、利润，是怎么能让企业健康的活下去，方总，你拿普通人来反驳，这不是混淆视听是什么？”
　　朱玉灿振振有词，又有人觉得这也挺有道理。
　　“恰恰相反，我正是觉得这是一体两面的事。”方卓微微一笑，十分洒脱，“这不是我今天第一次说，我很多地方都说过，只要企业解决问题，创造价值，它本身就是有价值的。”
　　“普通人享受了互联网的美好，愿意分享这种美好，这就是互联网到来的前景，这是两码事吗？”
　　“这是一码事！”
　　方卓后两句的语速很快，音调也提高。
　　场面因此显得有些激烈。
　　然而，节目组就喜欢这种激辩的氛围，不光观众爱看，自己也爱看啊，总比这些人聊公司数字让人昏昏欲睡的好。
　　朱云灿仍旧摇头，针锋相对地说道：“企业美好了吗？企业能活下去吗？去年互联网行业倒闭多少公司，我不知道，方总作为从业者还不知道吗？”
　　“这两年的互联网泡沫是多种因素的影响，最开始是美国那边，然后咱们这边也受影响。”方卓简单说了下这个先后，又说了发展的先后，“可互联网的发展也是美国在先，我们在后，不说多吧，中国的互联网发展总得达到美国那样才开始讨论瓶颈吧。”
　　“瓶颈之前是啥？瓶颈之前是发展是提升。”
　　“这次的泡沫是大浪淘金，作为从业者，我清楚得很。”
　　他又补了一句：“当然，朱总不是从业者，大概并不清楚，只是看个热闹。”
　　朱云灿大怒。
　　可旁边有其他嘉宾开了口：“方总是年轻人，总是很乐观，这一点我很羡慕，可做企业是讲美好谈情怀就能活下去吗？按照方总这么说，风投就得加码投互联网，可事实是他们都很谨慎的避开。”
　　“按照方总这么说，股市也应该看好互联网，可三家上市门户网站的股价都在1美元左右。”
　　“情怀是好，可现实摆在眼前。”
　　“现实就是现实它不听方总这一套啊！”
　　这位开口的嘉宾不用介绍，方卓认识，是怡和创投的副总王康振，当初挂号网进行第二轮融资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但最后从名单上筛选掉了。
　　“王总是搞投资的，习惯看数字，我明白。”方卓笑了笑，对于又冒出来一位的发言没什么意外，“价值的传递是需要时间的，王总搞投资还需要我来说这个道理吗？”
　　王康振呵呵一笑：“就是明白，所以我才没投方总的公司。”
　　激辩升级，开始彼此攻击了！
　　火药味十足！
　　不同机位调动，拍王康振的拍王康振，拍方卓的拍方卓，拍旁边围观的拍围观。
　　方卓笑了笑，当初怡和创投是没投还是被筛掉，对方心里肯定清楚，可这个场合聊这个没意思。
　　他只思考一秒钟就说道：“说起来，其实我今天不应该站起来为互联网说话。”
　　在座的人都惊讶，这位年轻人是服软了？意识到得罪人了？
　　然而，方卓继续说道：“节目组邀请我来既不是因为挂号网，也不是因为易科科技，我今天站在这里是以易科投资总裁的身份。”
　　镜头外的制片人胡檬点了点头。
　　有的嘉宾已经有些理解方卓的意思，可辩论中的当事人王康振还没反应过来。
　　方卓轻飘飘地说道：“就是因为有王总这样的投资公司，我才觉得，嘿，我也能搞投资啊。”
　　“所以，我来了。”
　　年轻总裁耸耸肩，语气轻松，神色悠然，格外气人。
　　嘉宾里的王康振也怒了，淦，好一个牙尖嘴利！
　　有的人没想到方卓会这么损，忍不住笑出声。
　　不等王康振在怒气中组织措辞反击，又有其他人举手示意把话筒递过来。
　　方卓瞧着这场面，怡然不惧，整了个活：“都别急，来来来，你们一个一个来。”
　　这话不是生气愤怒的说出来，配合着年轻总裁的神色和现场踊跃的发言……
　　又一次的哄堂大笑。
　　激烈的辩论氛围奇异性的缓和下来。
　　说到底，这是一个年轻人啊。
　　三大门户网站的两个总裁、一个CEO都在底下坐着，围着他打，这算个什么事！
　　坐在方卓旁边的汪延瞧见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他也有点无奈，这兔起鹘落的争辩让他看的有点呆……压根没反应过来。
　　“你看你看，你们又不举手了。”
　　座谈会座谈会，方卓先前一直都是坐着的，此刻他干脆从座位上站起来，无奈的摊手：“好好好，咱们也别吵架，就像主持人说的，节目是要咱们拿真知灼见来让年轻的创业者受益。”
　　“关于互联网的前景，我刚才表达了我的观点。”
　　“汇源的朱总、怡和的王总。”方卓目光巡视，开始点名，哦，刚才有一个出声的嘉宾不认识，不知道是哪家的，他凑了个数，“还有蒙牛的牛总，都有不同的意见。”
　　“股市，股价，市值，这些东西确实是现实，是实打实的，可这种现实又是极容易变化的。”
　　“我可以断言，三个在纳斯达克的门户网站都被低估了。”
　　“三位老总不信的话，我今天在这里打个赌，就说新浪好了。”
　　方卓重新坐下来，对被波及的汪延点了下头：“一年之内，新浪的股价要是涨幅超过一倍，三位老总各自从我易科采购五千台音乐播放器，要是我输了，机器免费送给三位老总。”
　　汇源朱云灿、蒙牛牛根生、怡和创投王康振尽皆愕然。
　　这、这要你机器干什么！
　　可是，气氛烘到这了。
　　不待三位老总回复，其他嘉宾已经起哄。
　　“赌，老牛，跟他赌！你要赢了分我一半！”
　　“方总这么自信，王总，你不会没信心吧？”
　　“朱总，朱总，应战！”
　　场面有些混乱，节目组心满意足的拍下来这个画面。
　　作为年龄最大也最莫名其妙的蒙牛总裁，牛根生觉得这也不失为一桩趣事，最主要的，他刚才可没开口互呛啊。
　　牛根生动了动脑，拿起话筒，笑道：“这样，方总，我输了，我买你五千台播放器，你输了，你买我五千件牛奶，怎么样？”
　　这样的话，不论输赢，但凡新闻媒体提到这件事，好歹都能宣传宣传。
　　赌有什么好赌的，不过是意气之争，宣传产品才是最重要的。
　　方卓立即get到这位牛总的意思，直接点头答应。
　　意气之争的另外两位，汇源朱云灿有样学样，用果汁当了赌注，至于怡和创投嘛，王康振没什么产品宣传，也就直接答应下来前面的赌注。
　　至此，关于互联网前景和门户网站市值的争论化为了一场为期一年的打赌。
　　作为赌注的中心，新浪的CEO汪延最为无辜。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节目主持人当着镜头真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赌。
　　汪延心里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这位方总真会来事，不过，他确实很坚定的看好互联网，也很看好自家的新浪啊。
　　下午的录制继续。
　　可是，随着小方总的坐下，在座的嘉宾们忽然都有点索然无味，还是刚才的场面带劲嘿。
　　“方总，你真挺看好我们新浪。”汪延坐了一会，低声向旁边的方卓说道。
　　“呃，我刚才是不是应该拿网易当赌注？”方卓佯装忐忑的问了一句。
　　汪延不知说什么好：“你，我，这。”
　　“哈哈，汪总，我对你们有信心，别看我之前说过新浪，可我从学会上网的时候就一直用新浪呢。”方卓右手作拳，轻轻捶了下自己胸口，“都用出感情了。”
　　汪延沉默，心里有点骄傲和自豪，新浪就是国内最好的门户网站。
　　可是，他又有点微妙的郁闷，自打去年到现在，新浪的状况一直有些混乱，作为自家企业的CEO，他似乎好像还没有旁边这位对股价有信心，眼看今年第一季度报告下个月就要出了。
　　去年花了大代价和香港阳光卫视的合作……
　　这股价影响……
　　汪延皱眉。
　　“咋地，汪总还没信心啊？汪总诶，你行不行，你不行我来啊。”方卓低声笑道。
　　汪延又被方卓的小玩笑逗乐，说道：“有信心，有信心，怎么也不能让方总输掉啊，新浪这成了咱互联网的脸面了，不能输。”
　　方卓颔首，随口说道：“汪总，我这易科投资刚成立，这第一笔买卖就买咱新浪了，没意见吧？”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汪延怎么可能拒绝这种事，甚至还主动伸手，十分给面。


###第56章 趁热打铁
　　方卓要成为新浪的股东。
　　这很容易，只需要从二级市场的股市买它的股票就行。
　　方卓要进入新浪董事会。
　　这就比较难了。
　　董事会有着全体股东授予的权利，每一个席位都相当重要，不管是市值千万还是市值千亿，公司席位总数往往都是个位。
　　目前，新浪的董事会是七个人，增加名额实非易事。
　　方卓不可能买了点股票就大剌剌的跑到人家面前说“我要当你们的董事”，他又不是美国那种疑似有着深厚资金背景的高大上的私募基金，怎么可能会被答应？
　　再者，方卓之前从没和新浪打过交道，这个口子实在难开。
　　所以，他需要拆解进入新浪董事会的难度。
　　没打过交道，那就制造交道来打，央视的平台金光闪闪，《赢在中国》请来的都是各行各业的高管，其中不乏巨擘，这样一个场合来彼此交流再适合不过。
　　至于拿新浪的市值当作娱人娱己的赌注，方卓就是临机应变，聊着聊着互联网忽然就觉得可以拉在一起，伺机应景开口。
　　而且，他知道新浪今年的股东大会将会提名一位来自MIGA基金的董事人选，按照惯例，奇数董事数方便投票决策，那么，要么再继续增加一个席位到9个，要么顶替原本的一个席位，仍旧保持7个。
　　这对于想要拿到席位的易科投资来说是个好机会，可以包含一定的凑数性质。
　　但仅仅凭借这个还是不够。
　　方卓代入到新浪大股东的角度来考虑事情，觉得自己应该再多一些声势和名声，易科如今的产品销量很不错，这是不被人知又可以通过央视来放大的。
　　同时，从法理角度上来说，易科投资谋求的是非执行董事的席位，也就是说不在新浪担任职务，只对执行董事们起着监督、检查和平衡的作用。
　　反正，非执行董事同样有票。
　　实在不行，还可以追求一个独立董事的位置，但那样就得重新设计，因为独立董事有着低份额持股的要求。
　　“方总，终于结束了，咱们互联网尚需勉力啊，这些人，嘿。”
　　央视《赢在中国》的下午录制在高开低走中结束，邻座的汪延不像方卓走神，从头到尾都很认真，有着对镜头的敬意，只是，他听着有些人明里暗里延续激辩的话，心里十分不满。
　　“汪总，以和为贵，这种事，看得重就重，看得轻就轻。”方卓乐呵呵的劝道，“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和为贵。”
　　汪延点点头，对于这位年轻总裁已经没有关于年龄的半点小瞧。
　　要说能在国内混出名声的人，多少都有本事，这位方总就是如此。
　　节目主持人说完结束语，镜头机位也已经收起，宴会厅顿时喧闹起来。
　　“方总，方总，晚上攒一桌啊。”
　　不同行业的人很难这样聚起来，不过，打了赌的蒙牛牛根生大踏步的走过来发起邀请还是让方卓有些意外。
　　“不了，牛总，我晚上有约。”方卓握手拒绝，他今晚约了熊晓鸽和香港风投。
　　这时，同样走过来的怡和创投王康振刺了一句：“方总还真是忙呢，多少给些面子啊。”
　　这位王康振的怡和创投之前是在第二轮融资中被筛掉，完全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偏偏今天在镜头前说什么幸好“没投方总的公司”，这会又过来仿佛自己欠他钱似的。
　　自己欠他钱吗？
　　没有！
　　明明是欠熊晓鸽，是欠王风益，是欠周梓森，是欠林嘉，是欠徐新……
　　你这哪门子的上来找不自在？
　　方卓又不是在录节目，直接回敬道：“你在我这哪来的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呢？”
　　仍旧在旁边的汪延惊了，方总，你刚才还说以和为贵呢！这太不和气了吧！
　　方卓再次主动握了握牛根生的手，又走两步握了握同样争辩过的朱云灿，表示自己晚上确实有事，不是出于先前的事情才不愿意一起吃饭。
　　然后，他连看都不看王康振，转身就走向网易丁和搜狐张，准备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去赴约。
　　王康振气得脸色涨红，咬牙道：“这个方卓太浮躁了！眼界太窄！”
　　他盯着年轻总裁离开的身影，嘲讽道：“听说他还是什么不入流学校出身，我团队里个个都是清北！”
　　汪延早就知道职务并不代表素质，也见多了企业高层的出言不逊。
　　只是，出于今天的见闻和方卓发言的力度以及他对新浪的力挺，还是对王康振说了一句：“你脑子不好使吗？”
　　王康振这才感觉自己失言。
　　然而，汪延半分都没有听解释的意思，自顾自的去找网易和搜狐，打算攒个小圈子的饭局。
　　王康振脸色黑了下来。
　　牛根生笑了笑，也没有拉王康振进饭局的意思，转身去找老朋友了。
　　他可没有和这种不入流风投拉关系的需要。
　　※※※
　　晚上七点钟，方卓在一家风格低调的餐厅包厢里见到了IDG的熊晓鸽和香港寰宇风投的总监梁启华。
　　“老熊，迟了迟了，主要被胡姐拉着说了一会节目。”
　　“这位就是梁总吧？您好您好，多多关照。”
　　方卓先和居中牵线的熊晓鸽打招呼，然后客气的和梁启华握了握手。
　　“方总果然一表人才。”梁启华笑着落座，“这两天一直听熊总赞赏方总，这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方卓心头舒畅，这特么才是风投啊，讲点礼貌嘛，对不对！
　　他笑道：“熊总赞赏我？他是和梁总吐槽我吧？”
　　梁启华连连摇头：“熊总对方总评价很高的，嗯，也有说方总个性鲜明。”
　　“哈哈哈。”方卓大笑，“一般来说，我要是夸一个人，总能找到优点，要么是勤奋，要么是有天赋，诸如此类，只有实在找不到能夸的地方，那只好说他很有个性。”
　　熊晓鸽打断道：“行了行了，看你这么高兴，今天录节目很顺利啊？”
　　包厢里的服务员开始上菜、开酒、倒酒。
　　“顺利啊，还推销了一万五千台播放器。”方卓微微一笑。
　　熊晓鸽大奇：“录节目推销播放器？”
　　旁边的梁启华也很好奇，他听熊晓鸽说了方卓的行程，知道是在录制央视的创业类节目《赢在中国》。
　　方卓略一组织语言，说起今天节目的录制情况。
　　他是当事人，嘴上功夫又向来了得，这一番描述便是绘声绘色。
　　梁启华如此听起来，觉得熊晓鸽一句“个性鲜明”还真是评价的恰如其分。
　　“好嘛，这是我不在，我要是在，在你拿话筒的时候就得把你轰下去。”熊晓鸽今年没打算参与录制央视的节目，要忙的事情太多。
　　“你能把我轰下来？”方卓连连摇头。
　　熊晓鸽吐槽道：“你拿话筒的时候我就得大声说，刚才的门户网站好歹能聊股价，还能嘲讽，这又上来一个快死的，怎么敢的呀？”
　　方卓神色不屑：“就这？就这？毛毛雨啦。”
　　“嗯，方总的脸皮我也是素来佩服。”熊晓鸽认真状。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多谢熊总夸奖。”
　　他又补充道：“鉴于熊总是我挂号网的股东，今天梁总也在，所以，我得解释一下，挂号网的运转良好，各项业务都在有条不紊的开展，现在还接下杭州两家三甲医院的信息系统建设。”
　　“什么叫快死的？我有信心把挂号网再往下干十年！”
　　熊晓鸽和方卓已经很熟了，可是提起这个仍旧有点意难平，他也就不客气地说道：“干十年有什么意义？它有稳定的盈利前景吗？两家医院的业务很值得夸耀吗？”
　　“从遭遇不可抗力的行业政策变化到努力寻找新的业务盈利方向，我认为一个好的开始绝对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方卓冷静地答道。
　　梁启华听着这两人从斗嘴到互损再到争论，弱弱的提起酒杯：“熊总，方总，要不，咱喝一杯？”
　　方卓和熊晓鸽对视一眼，恍然大悟，立马干戈成玉帛，各自脸上不约而同带上笑容。
　　熊晓鸽笑道：“是，梁总大老远从香港过来，诚意满满，我得干一杯。”
　　方卓也笑道：“都是缘分，都是缘分，梁总，我敬您一杯。”
　　梁启华眼睁睁看着这两位的表情变幻，哭笑不得道：“熊总，方总，我敬你们，我敬你们。”
　　三人一起干了一杯酒。
　　关于挂号网的事也就不提了，但由此而来的引申却顺理成章的聊下去。
　　“行业政策确实不好把握，像方总现在的这个项目就很明朗了。”熊晓鸽垫了一句，“现在也已经开始盈利，这效率可比挂号网快多了。”
　　“创业嘛，总要吸取经验教训，我是真心感谢每一位和我一起成长的投资者。”方卓又提起满上的酒杯，“也特别感谢梁总的远道而来，我再敬您一杯，您随意。”
　　梁启华毫不犹豫的跟着把一杯酒喝完。
　　方卓看着这位总监的脸色，估摸了一下酒量，决定不再这样敬酒。
　　他聊起正事：“梁总应该了解了一些我们易科的情况，我们国内市场卖得不错，这一点梁总知道吧？”
　　梁启华点头，就是因为有国内市场的基本盘，他这一趟的诚意才相当满，现在M1和J1在国内没有竞争对手。
　　可是，方卓却不聊基本盘：“但我不太想说国内市场，也就因为国内市场相当好，易科这方面的资金是充裕的，是不需要融资的，今天能见到梁总，其实是因为我们把眼光看向了国外市场。”
　　梁启华微微皱眉。
　　“这一轮融资其实如果不是因为IDG的美国和中国分部的设置，我也不打算引入新的投资人。”方卓笑道，“我和老熊的关系很好，我也很钦佩他的眼光，可IDG在易科的持股过高让我难以接受。”
　　梁启华点了下头，他看出这两位关系不错，董事长忧虑股份也是常见问题。
　　“按照我们目前在国外的销售情况，其实，也不太需要外部资金，可是，如果单纯把目光放在硬件销售，未免有些目光短浅。”方卓举例道，“我们在美国的竞争对手苹果公司，它有推出音乐管理软件。”
　　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苹果公司正在和音乐公司谈版权授权，未来势必会以数字音乐的下载而收费。”
　　熊晓鸽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方卓，苹果公司在谈版权授权吗？这个话这么笃定？数字音乐的下载？这个方向是苹果的打算吗？之前一直不是说解决版权问题作为硬件护城河吗？
　　他觉得需要评估一下数字音乐下载收费的前景，这是个全新的领域，即便从直觉上来说，前景似乎不错——可是，之前还觉得挂号网的线下付费闭环前景不错呢。
　　方卓好死不死的看向熊晓鸽，问道：“老熊，对吧，这个趋势你也理解有多重要。”
　　熊晓鸽无奈的用鼻音“嗯”了一声。
　　梁启华凝神思索。
　　“这一轮融资的钱绝大部分都将用于音乐版权的授权谈判，还有一部分则是拓展我们在国外的渠道布局，因为时间还短，我们目前依赖于美国克罗格的渠道结构是不健康的。”方卓稳稳地说道。
　　梁启华沉默了一会，沉吟道：“数字音乐的下载，这个得好好看一看吧，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真正的风投敢于真面有风险的项目前景。”方卓笑了一句。
　　“吃菜吃菜，这家厨子在北京有名得很。”熊晓鸽觉得不宜把话说得太急。
　　梁启华轻轻呼了一口气，拿筷子夹菜，这位小方总说话有种魔力啊。
　　方卓却觉得应该趁热打铁，正好旁边还有一块铁，他笑道：“说起风险和前景，我易科下面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所以才越发为老熊感到可惜了，去年怎么就没顶住压力，怎么就把腾讯的股份给出手了一大半呢？”
　　他又道：“不过，相较于全部出手的香港盈科数码，老熊这还算好的。”
　　梁启华也知道这个事，腾讯最近的表现相当亮眼，李公子的盈科数码确实不应该卖掉股份，他明白方总是拿这话来点自己。
　　熊晓鸽瞪了一眼方卓，当着梁启华的面说起明天要见的第二家：“方总，明天的就是盈科数码，你到时候就这样说。”
　　“怎么说？”方卓笑问。
　　“就像现在往我心里戳刀子这样的和盈科数码说，毕竟，他们心里流的血更多。”熊晓鸽淡淡地说道。
　　方卓大笑，举起道：“好，喝酒，喝酒，梁总，喝酒，不急。”
　　梁启华提起酒杯，今天这场和创业者的直面是让他心里有了些倾向，但需要了解的情况也仍旧很多。


###第57章 方言方语
　　央视财经频道录制《赢在中国》的第二天，商业精英们的数量比昨天要少。
　　一是因为大家都很忙，二是因为这天的录制场景不需要这么多嘉宾。
　　从去年到今年，这档节目邀请来的嘉宾全部都是零片酬出席，央视的牌子还是相当有号召力的。
　　不过，据小道消息流传，昨晚录制节目后的几个饭局让好几家企业达成了不错的合作，这也是这群人愿意过来的原因之一，人脉资源的积累和应用向来是商业范畴里的重要一部分。
　　“方总，你昨天真应该来参加饭局。”
　　上午的时候，新浪CEO汪延瞧见进来的方卓，笑着打了招呼。
　　“是吗？有什么乐子吗？”方卓昨晚同样挺有收获，香港寰宇风投的梁启华对于易科应该是颇为意动。
　　“还真是乐子，饭局上吵起来了。”汪延低声说道。
　　方卓凭借自己的印象，觉着肯定不会是网易的丁磊，问道：“是张总吗？他和谁吵？”
　　“和川省长虹的倪润峰大吵了一架。”汪延答道。
　　方卓惊奇：“长虹的？呃，他是长虹的董事长吧？昨天没见他来节目啊。”
　　“说是今天下午要拍什么东西，昨天到的北京，中间有其他人的交情，大家就一起吃饭了。”汪延笑道，“吃饭嘛，免不得提到下午的争辩，张总和倪总喝了不少酒，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好悬没动起手。”
　　方卓失语，又瞧见新浪这位CEO兴致勃勃的表情，更觉有些好笑。
　　谁还不是一个八卦精呢？
　　“今天张总和丁总不来啊？”方卓听了一会八卦，询问道。
　　“他们今天都不来，晚上我们再攒个饭局。”汪延展示善意。
　　方卓遗憾摇头：“今天和昨天一样，我这边易科正接触香港那边的投资呢。”
　　他又真情实感的找补道：“汪总，来日方长，下回我单独请你，你可别不来。”
　　汪延哈哈大笑：“怎么会呢？方总要单独请我，我一定来。”
　　方卓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关于新浪这家上市公司里的派系啊，虽说面前这位CEO汪延和大股东段永基都出身四通，可汪延此时此刻的管理层身份未必就时时都和段永基保持一致。
　　但，即便不一致，汪延如果承担更多的职权一定是能让段永基这个四通派系接受。
　　诶，新浪太乱，这里的弯弯绕绕还挺让人头疼。
　　方卓叹了口气。
　　“方总叹什么气啊？”汪延奇怪道。
　　方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道：“与人斗，其乐无穷。”
　　汪延只以为这位年轻总裁想起昨天下午在镜头下的争辩，完全没想到自己就属于被对方“斗”的一部分。
　　上午九点半，央视的录制开始。
　　今天和昨天的内容不一样，昨天精英座谈会的素材出乎意料的顺利，今天就安排了些别的内容，属于推进节目流程的环节。
　　《赢在中国》的海选和筛选从公历年前就在进行，此时此刻能站在评委和嘉宾面前的已经属于一定程度上的成功者，他们面临着有着丰富经验的前辈考察。
　　方卓今天作为嘉宾，不参与评委的打分，他的嘉宾身份是接主持人抛过来的问题点评。
　　只是，今天的三位评委们都很有表现欲，顺带着就承担了绝大部分的点评，方卓也就乐得和汪延在台下聊聊互联网、聊聊新浪。
　　本以为上午录制就这样走走过场，不承想等到评委嘉宾们的共同内容结束，制片人胡檬专程把方卓给留了下来。
　　“噢？还拍些个人采访画面？之前没说有这个啊。”方卓有点迷惑。
　　“临时加的，不一定会用，但先拍着。”胡檬如此说道。
　　方卓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机位调动，一个近景，一个中景，前者拍特写，后者拍整体状态。
　　顺便，制片人胡檬充当了临时采访者的角色。
　　“方总，你为什么会在第二年再次来到这个舞台？”胡檬的第一个问题很常规。
　　方卓直接答道：“你们请我来的啊。”
　　胡檬差点喷饭，但耳麦里却传来导演“不错”的声音。
　　她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刚才这一幕肯定很有节目感，昨天在机位外看着方卓侃侃而谈的发言时就是这种感觉，明明超出计划范围，但又在规则之内，偏偏还很可能得到观众的喜爱。
　　“方总，你知道去年我们《赢在中国》播出之后，有很多人喜欢你的表现吗？还把信寄到了我们电视台。”胡檬抛出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这是独属于上一季节目冠军的彩蛋。
　　方卓摇头，诚实地说道：“我没关注过这个，那信呢？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我们随机拆开了两封，剩下的都收好，准备转给你呢。”胡檬抽出真实的观众来信，念道，“方卓真好玩，能力也很强，思维总是和其他选手不在一条线上，衷心祝愿他的音乐播放器项目能成功。”
　　她问道：“你听到这位观众的话，有什么感受？”
　　方卓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这位观众，我这一趟就是来还愿的。”
　　胡檬一怔，忍不住笑出声，这就是观众所说的“不在一条线上”！
　　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收敛，拿出第二封：“很敬佩方卓，他拿到冠军是实至名归，我尝试着用了方卓之前的项目挂号网，更加佩服他了。不知道能不能问他一个问题，他到底怎么看待商业项目的选择？”
　　方卓点评道：“这是个好问题。”
　　胡檬心里说了一句，来了。
　　这位年轻总裁绝不仅仅是“不在一条线上”的让人忍俊不禁，他在商业上是有极其独到的看法的，上一季的节目已经充分展现过这一点，易科播放器项目的迅速发展更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
　　“商业项目的这个问题比较大，我只谈谈我个人的看法，权当分享给大家参考。”方卓略一沉吟，“创业的项目，很多人往往是看到一个不错的产品，有的人则是能看到产品身上不错的利润。”
　　“还有的人呢，他能看到产品对周围产生的交互价值。”
　　“只有很少的人，他看到价值并且能坚守方向，这个最难，践行嘛，永远是难的。”
　　方卓侃侃而谈：“创业者有不少都是那种满怀激情的人，这一类乍一看到感觉不错的产品立即就上了，然后就死掉了。”
　　“还有的创业者关注到利润，可又仅仅看到了利润，难以发掘产品的长久价值，那样即便赚到钱也很容易被淘汰，就拿易科举例吧，M1如果仅仅局限于现在，它很快就会被淘汰。”
　　胡檬听到这里颇为惊讶：“方总，你对你自己的产品还评价这么狠？”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M1目前就是一个有着不错利润的产品。”方卓平静的点评。
　　“那你是认为你的挂号网比M1更有价值喽？但从企业角度来说，M1带来了比挂号网更多的利润啊？”胡檬秉承探讨的态度。
　　“所以，我刚才说，是不是只关注利润就行呢？”方卓自问自答，“一个创业项目当然可以局限在眼前的利润上，可我相信更多的人都愿意取得更大的成功，那就得思考你的产品到底能带来什么更深刻的价值。”
　　“如果不是为了更远大的前景，如果只局限于眼前三瓜俩枣的利润，我们投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看选手呢？”方卓没忘记自己这一趟来的身份——易科投资的总裁。
　　胡檬摇头，追问道：“方总，你没解释M1和挂号网的对比。”
　　“不是我不想解释，是我说的话需要时间来验证，现在说也容易被误解，而且，我说M1并不代表M1就不会进步，它能深刻的改变音乐的发展方式，这一点的实现与否关乎着它的生命周期。”方卓笑了笑，“我要是现在说，普遍被大家不看好的挂号网仍有数年后上市的前景，你会认为我在妄想吗？”
　　胡檬沉吟。
　　方卓提醒道：“你说实话。”
　　“多少会觉得你有些自大。”胡檬说了实话。
　　方卓耸耸肩：“所以，如果所有人的眼光都是一个水平线，那这个节目也就没什么必要了，但有超出的眼光，一时半会也难证明。”
　　他最后绕回来：“那就还是让时间说话吧，我有这个耐心。”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所以，我特别感谢方总的勇敢表达。”胡檬笑道。
　　方卓也笑：“还好吧，误解或者不误解，我都在这里。”
　　胡檬觉得这话有点升华的味道，很满意今天的这一顿单人采访。
　　她和方卓握了握手，表示结束。
　　方卓起身，刚想离开又被喊着坐下来。
　　“哦对，方总，忘了问索尼的问题，问完再走。”胡檬如此说道。
　　方卓重新坐下来，调侃道：“录制的就是好，能剪辑。”
　　胡檬正襟危坐，冲着镜头打了个手势，然后像是刚才一样地问道：“方总，你曾两次说过易科在音乐播放器上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在昨天，有消息传出，索尼今年第一季度的状况不佳，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方卓一愣，奇怪地问道：“是什么消息？不对啊，索尼第一季度的报告应该还没到时间发布，你这问的太模糊了。”
　　“咳，你认真点。”胡檬仗着有剪辑，说道，“反正新闻上就是这么写的，说是援引内部消息，索尼和爱立信合资的索尼爱立信手机业务达不到预期，还有电视业务也在受挫，诸如此类。”
　　方卓想了想，直接问道：“你们想我怎么回答？”
　　胡檬觉得这段已经垮掉，笑道：“就怎么有节目效果怎么来。”
　　方卓把脑海里的信息串了串，又进行一番判断，随后严肃认真的缓缓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胡檬等了两秒，问道：“没了？”
　　方卓奇怪道：“这不是最好的节目效果吗？”
　　胡檬这么一听，考虑了一下，如果把中间的都剪掉，把方卓的这一句话评价衔接到问题后面……
　　她叹道：“结束了，方总，你知道吗？你真的有种天生的节目感！”
　　“哈哈哈，是么？可惜我志不在此啊。”方卓起身，随口说道，“我在你们这也提了好几次索尼，尽是负面的，别回头被索尼的人瞧见，那得八嘎吧。”
　　胡檬脑海里忽然闪过若有若无的一个念头，还没等抓住就见方卓告辞。
　　她寒暄着等这位年轻总裁离开，自顾自的思考了一会，明白了那个念头是什么。
　　要是抽空把方卓几次对索尼的评价不光给索尼的人看，还通过互联网给日本人看，那才有意思呢。
　　不过，这得方卓说得对才成。
　　胡檬不太确定的在心里问了句，这真的只是一个开始吗？
　　※※※
　　这天晚上，方卓和熊晓鸽以及他介绍的盈科数码有个关于易科的饭局。
　　他本以为既然是老熊居中牵线，那也能像昨天一样有个不错进展，可盈科数码的态度出乎了意料。
　　“我还以为易科将会专注国内业务，没想到胃口居然这么大？这样的话，我反而不敢投了。”盈科数码的副总狄妍听完方卓关于国外市场的描述，毫不客气的给了明确表态。
　　方卓奇怪地看向熊晓鸽，不知道这位是怎么居中的，对方连自家要发展哪方面的业务都不清楚。
　　熊晓鸽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有专门的把易科的资料通过电子和传真发了两份。
　　“狄总，我们易科不是无的放矢，在美国的业务是有销量支撑的。”方卓给出理由。
　　狄妍有点莫名其妙的傲气：“这样的销量有多大的参考意义呢？你也说苹果是没有支持微软，但它随时会改变策略，一个大陆的公司能拿到多少美国市场？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还是我刚才说的，国内的话，我们盈科可以投。”
　　方卓摊手：“如果不是考虑到国外市场，我又何必找盈科呢？”
　　狄妍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很好看易科在美国的发展。”方卓淡淡地说道。
　　狄妍不屑，她绝不相信一个中国品牌能开拓出美国市场，甚至觉得对方提供的数据掺杂很大水分。
　　熊晓鸽看到狄妍这个态度，有些来气了：“狄总，盈科数码正错过第二个腾讯！”
　　方卓受宠若惊，敢情老熊是这么看易科的？当不起，当不起。
　　狄妍听到却没太大反应：“错过了又怎么样？腾讯的股份升值还能有多大空间？”
　　有的人看到1能想到10，有的人看到1只想到2。
　　今天的这个就是二。
　　方卓乐了，他这才发现戳刀子也得对方有眼光才行，熊晓鸽对于出售腾讯股份的后悔正是因为他觉得腾讯的前景越来越好，这种判断的现实基础却还没让盈科数码的人后悔。
　　熊晓鸽在为三年后的场面后悔，狄妍仍觉得三个月后的腾讯都没什么。
　　“哎，投资嘛，没有强买强卖，理解理解，狄总，咱也相互理解，我还是想试试美国市场。”方卓抿了一口酒。
　　狄妍微微摇头，算是正式宣布：“那就很遗憾了。”
　　方卓叹道：“真的是相当遗憾呢。”


###第58章 行骗
　　上海易科和盈科数码没有缘分。
　　狄妍的拒绝干脆利索，方卓嘴上也就毫无挽留。
　　反倒是IDG熊晓鸽为此很是愤愤不平。
　　“这姓狄的，我以前真是高看她了，我保证盈科数码一定会后悔的。”
　　方卓觉得老熊喝的有点多，听起来似乎他才是被拒绝的易科总裁。
　　“再找呗，我后天回上海，到时候约在那边，最近行程都还可以，嗯，寰宇可以巩固巩固，梁启华挺感兴趣的。”
　　“iMusic什么时候上线？”熊晓鸽控制了情绪，他因为盈科同样出售腾讯股份而对它有些感同身受，实则大可不必。
　　“看看美国那边注册和专利的情况，最快这周，最慢也在15号能上线。”方卓对于易科关键的软件情况很清楚。
　　“要像苹果那样召开发布会吗？”熊晓鸽关切地问道。
　　方卓摇摇头：“不，低调点使用，它会面临诉讼风险，就像苹果的iTunes正被告呢，不过，围绕着iMusic的发布，我们也做了个小的宣传方案。”
　　“从这个月开始，我们的说明书和包装盒上面都注明了官网。”
　　“官网和说明书上都有一句关于音乐管理软件的解释，也就一句话——等我们有钱了就开发音乐管理软件。”
　　熊晓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仔细琢磨半分钟才讶异道：“‘等我们有钱了’这句就是宣传方案？”
　　“对啊，美国那边有不少用户抱怨没有专属的软件，这句话这两天还会加在我们美国打的广告里，希望能有个好的传播作用。”方卓笑道。
　　熊晓鸽半晌无语：“怎么听起来这么儿戏？”
　　“美国的广告公司认为可以，我觉得互联网时代就是要和用户有更密切的联系，易科不像苹果是大公司，不论售价还是规模，易科都比苹果更亲民，可以试试发扬这个特点。”方卓解释道。
　　熊晓鸽半是怀疑半是好奇的点头：“真就这一句？那我期待你们这个方案的反馈。”
　　“现阶段就这一句。”方卓坐在车里眼看到酒店了，最后说道，“等到发布的时候就在网站上变成‘我们赚了点钱，现在发布iMusic’，大体就是想借助互联网的传播能力来营销嘛。”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熊晓鸽不下车，侧身对着准备下车的方卓叹道：“方总啊方总，你总是能整出点新鲜玩意。”
　　“少说多做，看疗效吧。”方卓挥手告辞。
　　这一趟在北京见到两家风投，有一家的意向不错，也还可以了。
　　央视的节目按照行程只录两天，这个月之内看情况还会再录两到三次，方卓提前和制片人打过招呼，尽量和新浪的嘉宾放在一起，行程上可能还会有些变化。
　　方卓结束这一趟北京之行的既定任务，没有立即返回上海。
　　他想着来都来了就在第二天视察了一下北京的易科直营店。
　　易科在全国只有五家店铺，暂时没有继续扩张的意图，因为单一的产品线不足以支撑终端的扩张，关于这一点，市场部在年前开会的时候有过不同声音，但被方卓毫不犹豫的压下了。
　　别看易科M1和J1在国内没有竞争对手，依托于《青花瓷》的爆炸宣传效果也拿到很好的销量成绩，可这个市场很快就会陷入竞争态势，扩张终端实属盲目行为。
　　现在的直营店不仅仅是终端点，更多的是承担品牌形象+地区供货的职责，北京这里尤其有很大的压力。
　　京、申、羊、鹏、杭州，地理分布上来说，北京需要覆盖的区域更广。
　　也因此，易科公司里号称是总裁嫡系的市场部副总监唐尚德被调来北方市场，承担更多的任务。
　　“方哥，北京这边增加了返点，想着加大力度的把货铺出去。”
　　“我们的产品现在在市场上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在《青花瓷》火起来之后，渠道比较好谈。”
　　唐尚德迎接总裁学长的到来，准备了很多的材料汇报。
　　“嗯，豫省那边正在上新的生产线，公司争取在6月之前再推出一款成本更低的产品S1。”方卓只是随手翻了翻，没有细看，“到时候，M1、J1、S1基本就是我们覆盖高中低的三款产品。”
　　“S1也是闪存吗？”唐尚德问道。
　　“对，J1采用的是日立的闪存，S1可能会用东芝的闪存，因为我们微硬盘上的合作很愉快。”方卓走出易科北京店，声音稍低，“东芝的技术更迭很快，M1要加一个10G存储的版本，日本人把硬盘做的更小了。”
　　“徐总和孙总这个月会带人去一趟东京，如果可以，我们会引进一条1.8英寸微硬盘的生产线放在豫省。”
　　唐尚德思考了下产能和布局，觉得挺不错，公司的利润基本都投在再生产上了，今年下半年会是一个发力期。
　　方卓又聊了几句，问了个题外话：“英语有练吗？”
　　“嘿嘿，方哥，我太忙了。”唐尚德嘿然，“而且，虞总不是去纽约了，我和外国人打不好交道。”
　　“出国是学习的机会，又不是流放。”方卓点了一句，“国外的市场做起来，竞争环境会比国内好很多。”
　　唐尚德没这个感觉，当前的国内市场放眼望去压根没对手，现在就是提产能、抓经销，然后坐收回款，而且，顶头上司出国，易科的市场部他能占个三分之一的职权。
　　“方哥，我不是那块料，我连书都不爱看。”
　　方卓也不勉强，只是再次告诫道：“北方这边的经销体系既然要多做，那就抓牢固些，S1上线后顶多也就半年多的空当期，国内的竞争对手也该能来了。”
　　唐尚德点头，可心里对于总裁的这一点判断还有些不够笃定。
　　“方哥，要不要安排经销商晚上一起吃个饭？”唐尚德问道。
　　“不用了，你维系好就行，真要见也等再出出成果。”方卓如此说道。
　　唐尚德很有信心地说道：“咱们易科今年肯定能更上两层楼。”
　　方卓点点头，重新进店，继续更具体的了解这位副总监在北方的工作状况。
　　有的事一聊就聊多，中午在一起简单吃了饭，下午继续坐镇店铺，偶尔还亲自上手为顾客解说产品，一晃眼到了傍晚，来自挂号网总裁办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方哥，方哥，有领导要和你通话。”
　　技术部副总陈铭的声音传来。
　　方卓很疑惑，但还没问出口，对面的声音就换成一位中气很足的男中音。
　　“我是国务-院研究室的徐司长，下来调研咱们产业情况的。”男中音徐司长顿了顿，“小方，你好啊。”
　　方卓脑海里转着念头，嘴上客气地说道：“徐司长好，欢迎您来挂号网莅临指导，我人在北京，明天就到上海。”
　　“我们这个产业调研呢，就是要看看真实的状况，所以来的比较突然，小方啊，你倒是不用急。”徐司长声音不紧不慢，开始在电话里聊一些信息产业的事情。
　　方卓默默听着，对方的官腔挺常规。
　　半晌，这通电话以一番勉力结束，徐司长鼓励挂号网要为社会做出更多贡献。
　　方卓放下手机，眉头紧皱。
　　“方哥，怎么了？”旁边的唐尚德听到前面的一两句称呼。
　　“有位领导在挂号网调研。”方卓思虑着说道，“突然冒出来，不知道是哪一路的神仙。”
　　“领导来调研视察，总归是好事吧。”唐尚德小心地说道。
　　方卓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首先，这个调研时间点不对，有领导傍晚到公司视察的吗？都快下班了。
　　其次，这个时间点如果是非常规性的因事而来，电话的腔调又太泛泛，有点为打官腔而打官腔的意思。
　　方卓翻了翻手机，副总裁周辛正在杭州，不过他也不擅长这方面，公司擅长接触的是董秘柳洋洋，可她正好也去了杭州，忙着公司先进单位的事。
　　左想右想，上翻下翻。
　　方卓把电话打给了郑丹锐组长，开口就是：“郑哥，我怀疑公司里有人在行骗，上面有个单位是研究室吗？”
　　他把情况说了说。
　　“是有这么一单位，但他们有调研任务吗？”郑丹锐也有点疑惑，“我问问，姓徐是吧？”
　　“对。”方卓确定。
　　郑丹锐挂了电话，找人了解情况。
　　旁边唐尚德吓了一跳：“方哥，你怀疑这是骗子啊？”
　　“嗯，有点这个意思。”方卓点头。
　　“不会吧，谁胆子这么大，敢假冒领导到公司里行骗？”唐尚德表示难以置信。
　　“问问嘛，免得真被骗了才搞笑呢。”方卓想着留守在挂号网的理工男，十分怀疑他们的辨别能力。
　　不一会，郑丹锐的回话来了，调研室里没有姓徐的司长，副的也没，基本能确定这就是骗子。
　　方卓好气又好笑，这骗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先给另一位技术副总监，也是科大出身的魏伟发了条短信，让他们稳住骗子，然后直接把电话打到区里的派出所，这里面有王风益打过的招呼，方卓也和领导吃过两次饭。
　　一切做完，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
　　大约半个小时，反馈来了。
　　一伙骗子四个人在公司附近的餐厅里落网，他们正在挂号网高管的陪同下大谈特谈产业形势和未来发展。
　　“真是骗子啊？这特么……方哥，你怎么看出来的？那个人在电话里说错话了吗？”唐尚德很惊愕。
　　“也没说错话，四平八稳的。”方卓指了指脑袋，“就是直觉上感觉不太对味。”
　　“这直觉……”唐尚德理解不能。
　　方卓换了个理由：“因为我坦坦荡荡啊，一切都在法律框架下办事，我又不怕事。”
　　“方哥，你真是我哥。”唐尚德只能佩服了。
　　“明天我回上海，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方卓觉得这个事来的有点莫名其妙，有点担心是有人下绊子。
　　然而，还没等他多想，又有来自易科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总，有日本公司的人联系公司，想拜访咱们易科。”行政助理袁珍汇报。
　　“日本公司？哪家公司？”方卓心想，这好家伙，还连环骗吗？
　　“日本乐享电子，总裁是叫田中実。”袁珍说道。
　　咦？这还真不是骗子，田中実，他不是索尼什么电子设计部的次长吗？乐享电子又是什么？
　　方卓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回去，你把他们约在后天吧，这人我认识。”
　　“好的，方总，明天几点到机场，公司派车去接您。”袁珍又问。
　　“上午九点半，嗯，你和隔壁的魏伟总监说一声，让他明天一起到机场，我正好路上问他点事。”方卓嘱咐道。
　　通话结束。
　　因为连续不在计划内的两件事，晚餐也就简单吃了吃，而不等第二天，来自派出所的反馈就到了方卓这里。
　　这伙骗子不是第一次行骗，他们佯装来自北京的领导专门去各大公司骗吃骗喝骗钱。
　　据他们交代，挂号网是这伙人的第五站，前面四家都成功了，没想到在恒隆23层栽了跟头。
　　假冒领导的主犯不无委屈的表示，他们专门研究了信息产业政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挂号网这里如此之快的露馅。
　　“呃，这位‘徐司长’打给我的电话，嗯。”方卓一语双关地说道，“业务水平还差点。”
　　办案民警恍然大悟，哦对，这位方总在信息建设上很有能力，他能甄别嫌犯的业务水平，没毛病。
　　方卓笑而不语，感谢了积极出警的人民卫士。
　　民警则表示这种轻而易举能抓获的骗子最好多来几次。
　　警民一家亲，骗子无遁形。
　　这天晚上，方卓都上床休息准备第二天回申，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方总，感谢你啊，我们长虹差点就遭遇损失。”
　　“你是？”
　　“我是长虹的倪润峰，刚才有上海的警方给我电话，说一伙骗子交代过前几天对我们长虹的行骗。”倪润峰感谢道，“幸亏方总火眼金睛，不然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方卓大致明白了什么事，这是那四家受害者中的一家啊。
　　倪润峰，倪润峰，就是汪延口中和张朝阳吵架的那位啊。
　　“倪总客气了，我这也就是为自家公司不被骗，现在的骗子太狡猾了。”方卓感叹。
　　“方总，有时间一定请你吃饭，好好感谢感谢。”倪润峰近来执掌的长虹不好过，好悬又被骗一笔，心里真的挺感谢。
　　“有时间来上海，我请倪总，我早就对长虹如雷贯耳，也盼望能听听倪总的先进经验呢。”方卓寒暄。
　　“先进被骗经验，哈哈哈。”倪润峰开玩笑。
　　“那我分享分享先进防骗经验也行。”方卓笑道。
　　两人聊了好一会，因为一通骗子而有了些对彼此的认识。


###第59章 送上门来
　　3月9号，周三，上午十点。
　　恒隆23层迎来日本乐享电子公司的一行三人，为首的是方卓见过两次的索尼中高层田中実/田忠实。
　　只是，这一次见面，对方好像换了身份。
　　因为时间关系，方卓很难查到日本乐享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不清楚它是不是属于索尼旗下，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来拜访易科。
　　“方总，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田中実姿态很低，一见面就递上名片和一套包装精美的礼物。
　　“田中君，田总。”方卓盯着手上的名片看了数秒，称呼上也进行变换，疑惑地问道，“乐享是索尼旗下的公司吗？恕我冒昧，田总来我这边很让我意外。”
　　田中実说了个小谎：“乐享是我创立的电子公司，有接受索尼的投资。”
　　他又抱歉道：“方总，这一趟是我冒昧，实在是打扰了。”
　　方卓放下名片，微笑摇头。
　　田中実又介绍了两位同伴，都是日本人，不会说中文，只会日语和英文，不过，他们来之前专门学习了中文的问好，也算有那么一点点诚意。
　　“方总，这是我们日本大师制作的唐代瓷器，希望您能喜欢。”田中実不遗余力的表达善意。
　　方卓看了眼田中実，伸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白瓷。
　　田中実礼貌的从年轻总裁手里拿过白瓷，滔滔不绝的为他介绍这款瓷器的由来。
　　方卓含笑听着一个日本人介绍他们国家模仿的唐代白瓷，觉得只要这位不觉违和，那自己也不觉违和。
　　好一会，方卓重新接过白瓷，笑道：“我很喜欢白瓷，因为艺术总是来源于生活。”
　　田中実颔首，问道：“我看方总有感而发，也对瓷器有研究吗？”
　　方卓上一次和人探讨瓷器这类东西的时候还在为钱发愁，现在拿着精美的白瓷却没有丝毫兴趣和这个日本人有所展开，慢慢的把它放回盒子。
　　他对白瓷确实也有点研究和心得，作为唐代鼎盛时期艺术品的代表之一，他甚至知道这件仿品是仿制的邢白瓷，可这个日本人却没提到这一点。
　　白瓷的这个曲线啊，嗯，很生活，很喜欢。
　　“田总，很感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方卓合上盒盖，直言道，“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田总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想咱们的时间应该都挺宝贵。”
　　田中実的脸色稍微有点变化，没想到自己如此的善意都没获得一些委婉的说辞。
　　他低了低头，诚恳地说道：“方总，我十分喜爱贵公司的M1音乐播放器，认为它有着比美国公司Ipod更好的质量，但又为消费者提供了更优惠的价格，我很佩服您。”
　　方卓鼻腔里“嗯”了一声，没表态，还是不明白这位要干什么。
　　“乐享电子就是出于这种喜爱由我创立的，我很希望也能尝试mp3音乐播放器市场，听说易科有着自己的组装生产线，能不能让我们参观一番？”田中実的眼睛里闪烁着恳求的光芒。
　　方卓惊诧莫名，怎么想的？
　　他吐出两个字：“不能。”
　　好一会，会议室里都没有其他声音，日本人没想到这位中国人一点都不讲风度，方卓则是想不出还能说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田中実开口打破了局面，换了个要求：“方总，实不相瞒，乐享电子打算在东京拓展mp3音乐播放器的市场，可是在微硬盘方面遭遇了东芝合同的问题，他们不能向第三方供货。”
　　方卓很自然地说道：“有这事，据我所知，苹果也和东芝签了长期供货合同。”
　　“不知道易科能不能分出一些微硬盘的货源给乐享电子？我们愿意提高价格。”田中実再次恳求，这次又加个俯身半鞠躬。
　　方卓还是不理解这位的思路，仍旧用两个字回答：“不能。”
　　田中実的背部有些僵，为什么这个方总和很多中国人不同呢？面对外国公司、外国友人、提高价格买货的要求，不应该是考虑风度和关系的表示友好吗？
　　他有不少朋友都说过和中国人的打交道，说他们很大方很善解人意。
　　现在看来，方总很不大方很不善解人意啊。
　　田中実心里很难过。
　　“田总刚才说是想发展东京市场。”方卓悠悠的开了口，“其实吧，硬盘的供货不是我不愿意，是合同上有所规定，属于违规行为。”
　　田中実赶忙再鞠躬道歉，表示不清楚这一点。
　　方卓有些怀疑对方的企图，如果是清楚之后故意诱导己方违规呢？那样是不是就能挤掉易科，让乐享从东芝拿货？
　　他继续说道：“易科没有在东京开展业务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们最起码现在并没有竞争关系嘛。”
　　田中実听到“最起码”这个词，觉得方总对自己颇有敌意。
　　“我们易科有独立的组装生产线，有着优秀的设计工艺，乐享电子刚刚成立，易科愿意为你们提供贴牌服务。”方卓笑道。
　　田中実迅速转动念头，迟疑道：“方总刚才不是说有合同规定？”
　　“成品和零件不一样嘛，我们易科可以和东芝确定一下授权，实在不行，我们还有日立闪存的机器，也已经用市场反应来证明它的成功。”方卓循循善诱，“我们的贴牌完全不会说是中国出品，乐享拿到的就是日本优秀设计的本土品牌。”
　　田中実眼皮一跳。
　　方卓紧紧盯着日本人的脸，慢慢地说道：“当然了，乐享有着索尼的投资，相信也可以花费数月采购最合适的零件，设计最成熟的产品。”
　　田中実尽量保持脸色的不变。
　　“但是这数月时间里，我很难保证易科不会对东京市场产生兴趣。”方卓轻轻地说道。
　　田中実的脸色变了。
　　他变得愤怒！
　　他愤怒的鞠了一躬！
　　他愤怒又诚恳地说道：“方总，您这是在威胁，您这样是很不讲商业道德的！”
　　“这不是你要先看我们生产线，要从我们这拿货吗？”方卓对此还是有些不解，但这不妨碍他淡淡地说道，“就算是威胁，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啊。”
　　田中実直起腰。
　　方卓笑道：“也不算什么威胁吧，毕竟乐享背后有索尼呢，我们的竞争是以小击大。”
　　田中実弯了弯腰，易科对索尼是以小击大，可乐享对易科也是这样。
　　他沉默了好一会：“代工贴牌的话，我们要签订合同，易科不能进入日本市场。”
　　“嗯，我以我的商业道德保证。”方卓点点头，露出笑容。
　　易科确实暂时没想法进入东京，日本市场不同于其它地方，是很顽固的。
　　但要是换成一个出自索尼的背叛者，没准他还真能加速撼动这个巨头。


###第60章 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上海易科科技就和日本乐享电子达成合作。
　　双方除了音乐播放器上的代工贴牌，易科还会向乐享注资200万换取5%的股份。
　　只是，这个两百万会用同等价值的产品抵押。
　　作为易科的人事总监，苏薇没有参与这个合作的交流过程，也因为双方速度实在太快，等她事后了解大致情况后顿觉不可思议。
　　“方总，这个200万的产品你是怎么说服那个田忠实的？”
　　“双赢嘛，他可以拿到少量产品进行市场上的尝试，我们也只是拿出不到一千台的产品就能让这个鬼子试试东京的市场。”方卓抹去了“威逼利诱”的过程。
　　他想了想，又说道：“鬼子其实也害怕我反悔，股份这个事有点捆绑的意思，另外，田中実很急，他的这个公司极可能没有拿到索尼的投资，纯粹是扯大旗。”
　　苏薇感兴趣地问道：“那你会反悔吗？会到东京市场竞争吗？”
　　“索尼这样的公司在东京影响太大了，日本市场又比较封闭，原则上我们通过生产线赚些加工费就好，但真需要反悔的时候当然也要毫不犹豫的反悔。”方卓平静地说道，“一纸合同太容易绕开了。”
　　“田忠实应该也知道这一点。”苏薇这样判断。
　　“嗯，所以摆在田中実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尽快把市场做起来，他要是能拿到很多市场，这5%的股份也好处理，那时候关于微硬盘的硬件和产品的组装也不会被我们掣肘。”方卓笑着说道。
　　苏薇纳闷：“你一点都不担心？”
　　方卓起身，走到书柜边拿出一个日本人送的盒子，放在苏薇面前的茶几上：“送你一个白瓷，这确实做的不错。”
　　“没什么好担心的，一步慢，步步慢，乐享在琢磨产品，我们都要上线iMusic了，田中実要费劲做东京市场，我们已经在拓展美国渠道。”
　　“等到iMusic累积起用户量，乐享在软件方面不可能有作为，最后要么沦为易科的日本渠道，要么就是被反应过来的索尼绞杀，前者还好一点。”
　　“后者嘛，没准这位田总就得剖腹了。”
　　苏薇见方卓说的闲庭信步，摇头笑道：“这么笃定？要真像你判断的这样，那我到时得连敬你三杯酒。”
　　方卓一笑：“七八成吧，把我换在田忠实的位置上，现在就得煎熬了，不过，瞧着他临走还挺开心。”
　　苏薇回忆了一番，那三位日本人走的时候好像确实挺高兴。
　　她有点哭笑不得的从盒子里拿起瓷器，认真打量这用心的礼物。
　　方卓正好走到苏薇身后，瞧见一道曲线，忽觉和她手中的瓷器相得益彰。
　　“瞧你眼睛直勾勾的。”苏薇侧身抬头，以为方卓是在欣赏瓷器，“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我就觉得白，摸着挺润，嗯，看来是我水平不到家，欣赏不了。”
　　方卓咳了一声：“什么直勾勾，有吗？诶，艺术审美是要培养的，有时间我教你。”
　　苏薇轻轻一笑，把瓷器收进盒子里：“行，那我就收下你的借花献佛。哦对，我这边又物色到一个从新浪出来的，你要不要见见？”
　　“暂时不用见了，这一趟去北京，我和新浪的CEO汪延聊得不错，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找到股东买点股份。”方卓坐回自己的位置。
　　“嚯，好家伙，新浪CEO经手股份给你？”苏薇吃了一惊，“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方卓正举杯喝茶，被这句话呛的连声咳嗽。
　　他微怒道：“小苏，你就这么想我吗？”
　　“方总，来来来，我给你换杯茶。”苏薇笑着打个马虎眼，“我就是才疏学浅，说话没过脑。”
　　咚咚咚。
　　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苏薇顺手给开了门，打了个招呼：“许老师，有事找方总啊？”
　　产品总监许柯登兴冲冲地说道：“是啊，苏总，诶对，我有个朋友的学生想来咱们公司，回头我把简历给你，能力很不错。”
　　“交大的吗？能力不错的话，流程上一般都没问题的。”苏薇委婉地说道。
　　许柯登认真了一些：“主要这学生能力虽然不错，但不是很喜欢沟通，我怕你们面试的时候给筛下去，咱公司现在不是也从社会上吸收很多有经验的么？”
　　国内互联网公司的裁员、破产潮已经渐渐停歇，可市场的存量仍旧不少。
　　不论挂号网还是易科科技都趁机吸纳了人才。
　　“那行，这包票我可记在许总身上了。”苏薇灵活处事，又隐隐把用人责任先挂上。
　　许柯登点点头，表示了感谢。
　　苏薇顺手又帮许柯登泡了杯茶，然后她冲方卓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方卓全程没说话，只翻阅着办公桌上的材料。
　　“方总，方总。”许柯登兴冲冲的势头没变，连沙发也不坐，倚着总裁的办公桌，笑道，“方总诶，你说的是真的吗？要给交大捐一笔钱？”
　　方卓摇摇头。
　　许柯登愣住，明明早晨电话里是说了捐款啊。
　　方卓强调道：“是每年一笔，一年一百万，用作半导体相关专业的奖学金。”
　　“嘿。”许柯登搓了搓手，“方总，方总真大方。”
　　“播放器从头到尾的设计和细节都归功于咱们的产品团队，团队里又基本是交大老师和学生，有的还是实习的名义，这笔钱现在也不算什么。”方卓平静地说道，“产学研的合作转化嘛，对大家都有益。”
　　许柯登高兴地说道：“对对对，我早就知道方总目光长远，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知道。”
　　方卓忍着笑：“许老师，咱第一次见面……嗯，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继续说道：“另外，奖学金的名字叫‘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
　　“？？？”
　　许柯登脸上的笑容僵住：“方总，你开玩笑呢？”
　　“没有啊，交大的校训不就是勤奋、严谨、求实、创新么？这也算创新了。”方卓耸耸肩。
　　许柯登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北大的！”
　　方卓“哦”了一声：“是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许柯登冷冷地说道：“那是复旦！”
　　方卓施施然地问道：“那你说是什么？”
　　“饮水思源，爱国荣校。”许柯登答道。
　　方卓一拍大腿，震声：“对，许老师说得好，咱这就是饮水思源还又爱国荣校！”
　　许柯登怔住，片刻后说道：“我还是想象不到领取奖学金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说，恭喜XX同学拿到今年的‘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
　　方卓摩挲着下巴：“很有画面感啊，就这么定了，许老师，反正你去谈，有益的事情，一点细节算不上什么。”
　　许柯登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好歹是回报母校……


###第61章 苍天饶过谁
　　关于回馈交大的捐款，方卓不是临时起意。
　　他之前在纽约的时候就隐约有这个想法，因为太过忙碌没怎么细细想过，这一次反倒是日本乐享的过来让他决定来做这个事。
　　方卓和小苏老师所判断的“易科对乐享的掣肘”，何尝不是自家关键零件被厂商的掣肘风险。
　　就拿微硬盘来说，易科和苹果之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东芝就因为市场上只有他们家的商用最为稳定，日立虽然也在做，可据许老师所说，质量上比不过东芝。
　　易科很早就和东芝签过供货合同，可白纸黑字的合同因为苹果这家美国上市公司的采购就硬生生的修改过一次，那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尤其还有一个在日本有很大影响力的索尼，单纯的市场竞争，它已经落后，会不会出一些场外的招数？
　　或许有点被害妄想症，但也可以说是居安思危。
　　方卓再明白不过很多规则都只是没触及底线的遮掩。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强权有打扮的权利。
　　当然，易科还差得远，也就欺负欺负日本乐享这种刚成立的小公司。
　　接下来两天，方卓坐镇上海，主要工作就是关注国内音乐播放器的市场开拓。
　　3月11号，iMusic的测试、专利、流程都走了一遍，也就在官方网站上悄无声息的上线了。
　　易科总裁方卓成为第一个使用的消费者。
　　iMusic设计简洁，能让使用者能在三步操作之内就把软件上的歌曲同步到播放器里，但因为系统的差异，iMusic的音乐传输速度要低于苹果iTunes不少。
　　不过，苹果的高速传输虽然有着独家专利，但只能用于它自家的系统。
　　一旦苹果的iPod要兼容微软，音乐传输速度就和易科拉到了同一水平线。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这天上午，方卓于会议室在同事们的围观下尝试软件的使用，他自己摆弄了一会，瞧着大家渴望点评的目光，发表了看法。
　　“我觉得我们的iMusic比苹果的软件要酷。”
　　“这软件开始的动作是谁设计的？这个熊猫打醉拳还挺可爱的，得加奖金！”
　　“我们软件就是全球最讲究种族平等的，瞧瞧这黑白色，多匀称！”
　　“歌曲传输的这个界面也不错，黑白旋转的太极图案，就是不知道美国那样的用户能不能接受。”
　　方卓一顿夸，直把产品和技术团队夸得喜笑颜开。
　　最后，他提出一个小问题：“你们得研究一下这个CD和mp3刻录转录的事，要能锁住，只能CD单方面转录为mp3，反过来的功能得锁住，但现在这个版本不要上线，我们先看看美国市场上的反馈。”
　　会议室里的众人应了下来。
　　方卓又聊了几句，这次非正式的试用会就结束了。
　　然后，他把电话打给远在美国的市场总监虞红。
　　“小虞，你用了iMusic吗？比我想象的要好用。”
　　美国那边的时间是晚上十点钟，虞红的电话背景却是呼呼的风声：“我刚下飞机，正在车上往市里去，还没用呢，你都觉得好用了，那肯定好用。”
　　“哈，也不是这样说，得看大家的反馈。”方卓笑道，“虞总监辛苦了，我月底就过去给您打打下手。”
　　虞红干脆地说道：“好，月底见，就这么说吧，我还有个电话要打，先挂了。”
　　方卓挂掉电话，心里没想纽约的事，考虑着要加快推进与香港寰宇风投的合作进度。
　　他思考一阵，组织一番语言才把电话打给寰宇的梁启华，寒暄过后姿态颇低的向对方介绍了一番易科的进展，不光是软件上的发布，还有国内市场的开拓。
　　尽管先前描述的重点是未来的软件故事，可国内基本盘的发展总是能让人更有信心。
　　两边聊了许久，梁启华确定时间率团队来上海，他还会安排小团队在月底跟着一起赶赴纽约。
　　如果不出意外，易科的A轮融资将会包括IDG中国、IDG美国、香港寰宇，但释放的股份会低于年前的计划，方卓和银行方面的股权质押程序已经在走，他手上会动用一部分自有资金。
　　晚上的时候，方卓又和熊晓鸽进行了一次通话，对方还在帮忙寻找香港合适的风投或者私募，试图为易科的A轮注入更大的力量。
　　凌晨时分，脑子里都是事的方卓刚刚关灯休息，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在寂静的夜里急促振动。
　　“喂，小虞。”
　　方卓看了眼来电，估摸着纽约时间应该是上午。
　　“昨天晚上iMusic上线，今天上午，我们这边就接到了美国唱片业协会RIAA的律师函，要控诉我们侵权。”虞红的声音有点急切，她是按照美国时间来描述的事情。
　　“晚上上线，上午收律师函，这RIAA是早就盯着我们呢啊？”方卓按开灯，披了件衣服下床，安慰道，“别急，或早或晚的事，只是，这个确实来得有点太早了。”
　　虞红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忧虑：“这个律师函很打击大家的士气，都怕对软件的推广有影响，我们是不是先在广告里下线iMusic？”
　　方卓断然否决这个提议：“不，积极应诉，不要怕，不要报着民不与官斗的思维，RIAA也不是官，这就是个行业协会，它赢过也输过，士气这方面你得想办法鼓励。”
　　他继续说道：“另外，我们还要对RIAA反诉，就控诉他们阻碍数字音乐的发展。”
　　“小虞，不要慌，也不要怕，RIAA的做法不出奇，这一点是在我们预期内的。”
　　“办公室里有律所电话，等下你直接联系他们。”
　　“我这边还有MIGA基金会合作的大律所，等会把电话发给你，你把这个也联系上，他们的名声很大，就负责反诉，韩国的帝蒙公司能打赢，我们也不怕。”
　　“记住，小虞，坚决，态度要坚决。”
　　“你现在的核心思维是它们在逆势而动阻碍数字音乐的发展，这是已经有成例在前的，美国那边很看重前面类似的案例结果。”
　　方卓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虞红长吸一口气，她面对覆盖全美的行业协会律师函，有着很大的压力。
　　重点还在于，这个时间表明对方是有备而来。
　　方卓又问道：“小虞，我的话都听懂了吗？需要我改行程飞过去吗？”
　　虞红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先在国内忙完吧，你刚才说的都是流程性的东西吧？真要交涉和有结果是不是得等一段时间？”
　　“嗯。”方卓确定。
　　电话里一时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十来秒钟过后，方卓开口再次问道：“要不，我还是这两天就飞过去吧？流程性的东西没有大碍，我是怕这个士气鼓动不起来，大家该做的事情都还得做。”
　　虞红在彼此安静的时间里已经权衡了压力和措施，口吻也果断的了些：“不用，我会和大家传递你的意思，你就按原计划来，你手上的事情也很重要。”
　　“小虞，行不行？”方卓第三次问道。
　　“行。”虞红提高声音，“小虞不能说不行！”
　　方卓终于笑了起来：“好，有问题及时打电话，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话，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不要怕。”
　　“好！”
　　通话结束。
　　方卓翻了翻手机上Cadwalader律所的联系方式，把它发给虞红。
　　他做完这个，又捋了捋事情因果和未来应对，再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上海三月份的天气还有点凉，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来，一股冷意让方卓变得更为清醒。
　　他抽了半支烟，想着美国那边是白天，干脆就自己把电话打给Cadwalader律所的马丁大律师，和他聊了聊RIAA和易科牵扯的事。
　　马丁律师擅长的领域并不是这个，但他听完之后很淡定的表示：“方，我认为你不用太担心，你也说这已经有过类似的官司，RIAA成功的概率不大，你们强硬的发起反诉，这件事最可能的走向就是双方和解。”
　　“而且，我认为你们公司可以考虑让RIAA支付赔偿费用，它粗俗无礼、违背法律、打压新技术发展的律师函已经对易科的业务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其不良的影响。”
　　“律所会帮助你们收集证据，会用实际行动向RIAA表明易科虽然来自中国，却是一家精通美国规则的不好惹的公司。”
　　方卓的心情轻松了一些，高度评价道：“马丁律师，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律师。”
　　“谢谢你的夸奖。”马丁真觉得没什么，反而关心道，“你的公司什么时候能买入新浪股东的股份？一定要尽可能的挑持股多的股东交易。”
　　“嗯，我在努力。”方卓的心思暂时在易科面临诉讼的事情上面。
　　马丁说了一会律所在商业并购上的研究，答应会在RIAA这件事上提供最好的方案。
　　当然，最好的方案也意味着高昂的成本，但如马丁所说的话，律所会尽力把这种成本转嫁给RIAA。
　　方卓听着这意思，对方十分看好易科对RIAA的反诉。
　　也因为这通联系，总算是凌晨时分能睡个好觉。
　　翌日上午，方卓经过充足睡眠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准备联系虞红，可算算时间又没忍心打扰。
　　他想着要加快处理手头上的事，赶往公司又挤了挤行程安排，打算早一些飞往纽约。
　　不知不觉忙到下班，方卓才忽然想起要联系虞红，但又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没有打过来，那就说明暂时没有新情况。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不用一天一通电话的给予压力。
　　如此两天过去，美国的网络论坛上开始出现一些对iMusic的使用反馈，普遍好评，因为当前微软系统上的音乐管理软件功能冗杂，试图在一个软件里塞进尽可能多的内容。
　　方卓试用过市面上的各色软件，也使用过苹果系统上的iTunes，所以，他对于开发团队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简洁、简洁、再简洁。
　　现在的iMusic达到了这个要求，也算是妖艳贱货里的一股清泉。
　　方卓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软件能做的那么差……
　　“小虞，情况怎么样？”
　　3月13号，方卓主动联系了虞红。
　　“一切正常，Cadwalader律所这两天在研究案例和情况，认为没什么大问题。”虞红复述了一下律师们的原话，他们认为RIAA的控诉十分可笑。
　　“那就好。”方卓放心了，他觉得很多时候其实只是思维上的问题，大家一听到律师函和诉讼就下意识的认为不好，实则，己方未必不占理。
　　数字音乐的发展在美国同样属于新事物，同样没有健全的法律条文，但判例法在这一点上就有利于法律层面上的快速反应。
　　这也是方卓一直以来的部分底气，不然，他可能会更多的考虑其它方式。
　　也就在联系过虞红的这天晚上，一通来自新浪CEO汪延的电话传来一个好消息。
　　“方总，你上次不是说易科投资打算买点新浪的股份么？可以不用从二级市场上入手。”汪延寒暄过后传递了一个意思。
　　方卓听到这话立时觉得事情走上了最希望的方向，不动声色地问道：“汪总是什么意思？打算把你持有的股份卖给我么？”
　　“那倒不是，我们新浪的大股东段永基段总，他有意出售名下的一些股份，我想着正好你和我说过易科投资，就来问问你。”汪延笑道。
　　这还真是正好！
　　方卓沉吟着没有立即欢天喜地的答应，询问道：“段总好像是新浪的最大股东吧？他为什么要减持股份呢？”
　　大股东减持股份往往是比较敏感的事情。
　　汪延轻轻松松地说道：“说是为了改善生活。”
　　方卓：“！！！”
　　这个理由好像有一点熟悉！
　　方卓立马想到了自己那张100万的银行卡，当初也是以这个理由换来的现金，好嘛，现在居然还以这个理由买入其他人手中的股份。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方总，怎么说？”汪延不知道方卓的想法，追问了一句。
　　“易科投资很乐意成为新浪的股东。”方卓笑道，“下回什么时候去北京录节目，咱们见面详谈。”
　　汪延很愉快的开个玩笑：“成，新浪很欢迎易科投资，听说方总在投资圈有响亮的名声，以后也多帮忙吹吹我们新浪的股票啊。”
　　方卓连连摇头，自己在投资圈的名声……
　　他无声的吐了口气，汪总啊汪总，你还搁这和我嘻嘻哈哈呢，这回你这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第62章 苹果的反应
　　易科iMusic的发布招来美国唱片业协会RIAA的诉讼，易科不甘示弱的通过律师所致函表示积极应诉，然后反手又控诉对方妨碍了数字音乐的发展。
　　这个举动很出乎RIAA的意料，也让同样面临着诉讼的苹果公司注意到了这么一个同行。
　　苹果公司法务部是在看到RIAA的声明后颇感兴趣的查了查来自中国的易科公司，随即，他们迅速发现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赫然在市场上积累了不亚于己方甚至更多的用户。
　　因为易科没有对外披露过数据，所以法务部无从知晓具体情况，但通过对市场和渠道的调研，即便法务和市场部门的职权不同，他们还是觉得有必要让管理层引起重视。
　　“这家公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M1？支持微软系统？”
　　“有着音乐管理软件iMusic？”
　　“纽约州已经遍布对方的销售渠道？”
　　“很多人都对M1有很好的评价？”
　　随着市场部门的介入研究，随着更多信息的反馈，苹果中高层的会议上一个最起码已经把触角蔓延整个纽约州的中国易科浮出水面。
　　大家都很震惊有这么一个同行悄悄的盘踞在市场上。
　　会议一结束，执行副总裁里奇奥就找到了苹果总裁乔布斯。
　　乔布斯安静的听完了汇报，询问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易科是微软版苹果，M1是微软版Ipod？”
　　里奇奥严肃的纠正道：“不，鉴于对方的强力表现，我认为应该这样说，苹果是OS X版易科，Ipod是OS X版M1。”
　　乔布斯默默不语。
　　里奇奥认真地说道：“史蒂夫，你已经三次拒绝了让Ipod兼容Windows，如果再来一次……”
　　他往下指了指，示意这一次正是现在：“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向上帝保证，你一定会！”
　　乔布斯抬头直视这位执行副总裁。
　　半晌，他点点头：“一家来自中国的科技公司，眼光很敏锐，这很有趣，好，我们的下次发布会将会在产品上兼容微软。”
　　既然做出了决定，也就没什么犹疑。
　　乔布斯紧接着说道：“我们的发布会要提前举行了。”
　　里奇奥重重的点头，他相信苹果只要正面迎战，一个来自中国的小公司不是问题。
　　※※※
　　“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汪延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所以，祺祺啊，一个公司不论什么时候，涉及到股权都一定要慎之又慎。”
　　连续忙了好几天，方卓感觉身体有些撑不住，结束会议后提早回了次家，品尝到妹妹赵素祺下厨的饭菜，他边吃边聊，聊到了关于新浪的事情。
　　央视那边白天传来消息，再过两天又有一次节目要录制，这次的评委席上有新浪汪延，制片人询问行程，方卓已经答应了下来。
　　“怪不得易科的A轮要这么慎重。”赵素祺一个高中生说起这话俨然一个大人的模样。
　　方卓瞧见妹妹紧皱的眉头和表情，被莫名戳中笑点，差点喷饭。
　　“怎么了？不对吗？”赵素祺不解。
　　方卓吃了最后一口菜：“我就觉得是不是不应该和你一个高中生聊这些，你啊，这刚刚进班，得专注于学习，试试今年的高考，看看能考成什么样。”
　　赵素祺嘀咕道：“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还不是你一个总裁说啥，我听啥。”
　　方卓笑着起身，囫囵的收拾了碗筷。
　　片刻之后，他坐在沙发上给了手机两分钟的时间，眼看没有来电就翻起了经济学教材。
　　赵素祺搬了个小板凳，拿张试卷坐在旁边写着。
　　如此过了将近一小时，除了桌上的手机中间振动一次，两人就和谐的各看各的。
　　“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赵素祺检查了半张卷子，出声打破安静。
　　“嗯，你说。”方卓应了声。
　　“你为什么这么孜孜不倦啊？”赵素祺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嗯，就是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好像公司情况不错，呃，就是，哥，你明白我意思吗？”
　　方卓想了想，点点头：“明白，就是我早有这劲头就奔着清华去了呗。”
　　赵素祺连忙摇头。
　　方卓笑笑：“孜孜不倦呢，也没那么孜孜不倦，工作之余解闷而已，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懂得少吧。”
　　“公司情况不错但还得往前呢，是因为好多人现在都在跟我混，我也不想让很多人失望。”
　　赵素祺觉得这个答案和自己想象的又有点不一样：“哥，你这样会累吗？我以为你会和我说人的价值之类的。”
　　“有点累，但还好。价值不价值的，人是复杂动物，你不要从一个面来判断一个人。”方卓合上书，“我现在不想讲价值，就想着以后公司做大了能站到美国总统面前骂他一句狗娘养的。”
　　“？？？”
　　赵素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迷惑。
　　“所以，多学习。”方卓话锋一转，绕了回来，“多学习，多看书，提高修养，这样就能不轻易爆粗口骂人，你看我，就是功夫没到家。”
　　赵素祺勉强接受了这个实际教学的因果关系。
　　“过几天等我从北京回来，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美国的次贷。”方卓起身，把书放在书架上，随口给妹妹定了个课外拓展。
　　“好，哥，你从北京记得带烤鸭回来。”赵素祺提了个小要求。
　　※※※
　　3月21号。
　　从上海飞到北京又一次来到央视财经频道录制现场的方卓见到了制片人胡檬。
　　“胡姐，咱这附近有能带回去的烤鸭吗？”
　　“啊？你是录完节目的那天就回去吗？回头我让人给你准备。”
　　“好嘞，胡姐，这烤鸭就是当是我的薪酬了。”方卓笑道，“你光和我说评委席上有新浪，没和我说还有一位怡和创投的王康振啊。”
　　怡和创投的副总王康振，正是上回录节目和方卓互怼最上火的那一个，也是投资没投上挂号网的那一个。
　　“哎呀，赶巧了嘛。”胡檬眨眨眼。
　　“我信了，有没有什么台本啊？为了胡姐的业绩，我甘愿在镜头面前表演。”方卓笑道。
　　“别，我就喜欢看你真实的表现。”胡檬大笑。
　　方卓从这种反应里大致知晓了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整挺好。
　　这次的录制是在正式的录播厅，台上选手，台下评委、嘉宾和观众，内容则是今年创业者的一次快速筛选。
　　有的落选选手甚至不会有镜头出现在节目里。
　　“汪总，这么早。”
　　方卓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其他人大致齐了。
　　他冲着嘉宾席点头致意，又握了握新浪CEO汪延的手，坐在评委席居中的位置。
　　至于旁边的王康振，看都没看一眼。


###第63章 什么叫T0评委啊
　　“汪总，新浪股价最近怎么样啊？”
　　方卓坐在自己的评委席上，侧身和右边的汪延聊天。
　　“方总，你见面就问这个，现在还没成股东呢。”汪延忍俊不禁，玩笑道，“等你成了股东还了得？”
　　方卓一笑：“这不是关心我那一万五千台的机器赌局嘛，也算提前适应股东身份。”
　　汪延觉得这个小方总特好玩，他摇摇头：“我还真没关心最近的股价。”
　　方卓微微点头，在心里替对方回答，新浪昨天的股价是1.482美元，前天是1.476美元，近期仍旧平稳的处于低谷期。
　　他思虑了一下，觉得董事会席位的事情还得再铺垫铺垫，嘴上便换了个话题。
　　这一趟来北京《赢在中国》的录制内容比较多，但制片人也没说具体录制的进度，反正录播可以剪辑，调整空间很大。
　　随着主持人登台宣布录制开始，台下都安静下来，选手则逐一登台宣讲自己准备的创业项目。
　　去年来这边的时候，方卓也曾站在台上叙述项目，但那个要精细化很多，眼前的属于粗犷式的筛选，很多人的项目都很不靠谱，没什么继续的价值。
　　方卓头一回坐在评委席，又是能决定选手们一部分的命运，所以他开始出声比较谨慎。
　　可是……
　　“7号选手，你要造夜视镜，这个，这个，我对这技术不懂，但你是不是得考虑一下用户群体？”
　　“你造出来卖给谁呢？我们在聊的真的是商业项目吗？”
　　“这话不是说给一个人听，我强烈建议大家创业不能热血上涌就砸锅卖铁开始凑钱了，最起码得明白能卖给谁，有多少人愿意买。”
　　“所以，易科投资是不会参与这个项目的。”
　　方卓强忍着心中的荒谬，有一种时间正被谋杀的感觉。
　　他亮牌打了个低分，然后侧头向旁边的汪延询问：“去年这个阶段的创业项目也是这么不靠谱吗？”
　　汪延耸耸肩：“我哪知道，我去年又没来，你不是这节目的冠军么？”
　　“我是被节目邀请过来空降的，也没看前面的啊。”方卓很无辜。
　　汪延瞥了小方总一眼：“你就说你是被邀请过来拿钱的呗。”
　　虽然之前没打过交道，可上次对这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汪延事后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下方卓，除了他颇为起伏的创业经历，这节目上的过程就是乱杀。
　　汪延对于节目组邀请这种能力的人着实不解，但瞧见制片人和他关系不错又有了答案。
　　至于听说率众逼宫的熊晓鸽为什么又和方卓重归于好，那内里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我全凭实力，那是赢，不是拿。”方卓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没等汪延回嘴，下一位选手登台。
　　方卓一见到这位就笑了。
　　“大家好，我是8号选手许怀哲。”
　　“我带来的项目是互联网垂直领域的学习网站，会计网。”
　　“我的项目是从去年开始组建团队，年底开始运行，目前已经收到不少好评，发展的很快。”
　　8号选手许怀哲去年和方卓同台竞技，被后者批评了创业项目，然后迷迷糊糊的淘汰下场。
　　当时，方卓结合这位的财经背景，建议他还不如弄个线上学习的网站，结果，今年又在这节目见着了。
　　许怀哲仍旧是选手，方卓却成为点评他的评委。
　　项目简述完毕，怡和创投的王康振先询问了一些状况，然后表达了兴趣，这位选手的院校背景、师资状况、项目团队都很不错，和前面选手相比都让人眼前一亮。
　　紧接着，新浪的汪延也开口评价了一番，认为这个网站有一定的潜力。
　　最后，方卓发言。
　　“8号选手的这个项目呢，如果我没记错……”方卓话说一半，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好像也没必要邀功。
　　许怀哲主动开口：“我得感谢方总去年点醒我，这个项目就是来源于方总的点拨，然后，我和朋友实地调查，发现咱们国内确实有相当大的财务人员缺口，有着旺盛的财务学习需求。”
　　“按照方总的话来说，我认为这个创业项目能创造社会价值，所以就坚定的干了。”
　　旁边的王康振不清楚有这个渊源，想着刚才点评的好话，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创造价值是对的，可是创业不能只凭这个。”方卓也不谦虚，默认下来，认真地说道，“刚才两位评委都表示看好，但我反而要泼一泼凉水。”
　　两位评委尽皆侧目，这样玩的吗？
　　“许怀哲，现在我是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在问你。”方卓点着名增加严肃感，“你这个学习网站项目有什么护城河吗？如果，另外一个人拿钱建立网站、招聘师资，用你的模式来做类似的事情，你怎么抵御？”
　　方卓的问题不是无的放矢，他想起曾经有个时期，创业环境下经常被问到的问题，如果腾讯跟进、产品复制，你要怎么办？
　　许怀哲站在台上，愣在原地，思路有点乱，护城河……抵御……
　　他真的暂时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拿我来说吧，我现在能动用的资金肯定比你多，也有做网站的经验，宣传上也有渠道，我看你做得很好，我跟进了，那要怎么办呢？”方卓摊摊手，“你要怎么回答投资者的这个问题？”
　　台上的许怀哲思索半分钟，也跟着摊摊手。
　　节目机位来回切换了一下，后台的制片人觉得这一幕特搞笑。
　　方卓没有局限在一个人身上，就着这个问题发挥：“我认为这是一个创业者必须要考虑的问题，甚至，不光创业者，但凡一个企业都必须琢磨如何应对竞争，只是创业角度上更残酷。”
　　右侧的新浪汪延来了兴趣，参与讨论：“方总，你这么说，那如果是你站在台上，你面对评委方总的询问，你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方卓想了想，答道：“台上的我是创业者，台下的我是风投，创业者想回答好这个问题的目的就是拿到投资。”
　　“我嘛，会这么说。”
　　“首先，方总，如果另一家更具实力的公司新浪进入赛道，那就说明我的选择没有错，方向对了，您更应该果断投钱。”
　　“其次，虽然新浪更有钱更有实力，可我有专业的背景，我有四年的院校学习，还有数年的财务实践，我才是最能把握用户痛点的人，您不投我投谁？难道去投一家门户网站起家来做教育吗？”
　　汪延大笑。
　　方卓耸耸肩，继续说道：“还有，方总，您投我才能让机构的利益最大化，您如果去投新浪创办的学习网站，它能让您参与进去吗？”
　　汪延笑着鼓掌，台下的观众也被这个临场发挥打动，跟着一起鼓掌。
　　同为评委的王康振看不过眼了，他加入战局，挑刺道：“方总，风投要投的是能成功的项目，新浪入局，它可以避开你犯过的错误，无疑是后者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风险投资就注定有风险。”方卓微微一笑，“王总没创过业，可能不清楚，对于一个团队来说，错误会让它更成熟更有战斗力，何况，新浪不吃前面的苦，后面很可能吃到更大的苦。”
　　王康振被噎了一下。
　　方卓又说道：“新浪入局，它只是看到前景觉得不错，要做一个项目，我要做的却是事业，两者的用心不一样，投入程度不一样，对市场的认识不一样，我有信心比新浪做得更好。”
　　汪延哭笑不得的抗议：“你们别老把新浪挂在嘴边啊，喂，方总，注意新浪的股价，还和你息息相关呢。”
　　方卓扫了一眼，颔首道：“嗯，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他心想，这汪延以后要是再看这节目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台上的许怀哲听着三位评委的讨论已经懵了，尤其方卓的发言更是让他有种自叹不如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的情况好像比较减分，忽然就灵机一动。
　　许怀哲拿着话筒，深鞠一躬：“来，来，来，方总，请您上台，我甘愿把会计网的领导位置让给您，务必率领我们把项目做成功。”
　　满场大笑。
　　方卓还真就起身往台上走，他到了许怀哲身边拿到话筒也冲着台下鞠了一躬。
　　录制厅的笑声更大了。
　　汪延一边笑，一边想，这特么能播么？这特么能播么？
　　方卓轻轻松松的走下台，重归座位，十分潇洒地说道：“我衷心祝愿会计网能够成功，不是因为易科投资有利可图，而是因为咱们国内确实有一大批致力于财务的人没有好的学习渠道，互联网的出现必然会降低学习成本，这是时代的发展。”
　　他顿了顿，回归自己一向强调的观念：“这是对社会有价值的选择，它会收获回报的。”
　　满场掌声。
　　什么叫T0评委啊？
　　看看人家这风度，看看人家这急智！
　　汪延心生佩服，也忽然领悟到当初风投为什么愿意投他了。
　　小方总风采逼人。
　　这换谁，谁不迷糊啊！
　　经过这么一出，评委的风采展现出来，观众们的兴趣更加高涨，就是这台上选手们……更加紧张了。
　　方卓的状态放松不少，瞧着节目组没有喊停和干预，干脆也就完全按照自己对选手项目的想法直言不讳。
　　“10号选手，你这个着眼点有问题。”
　　“13号选手，我认为你有必要调整一下你的股份比例，这是很重要的事情，现实中已经很多次惨痛的教训。”
　　“14号选手，先抛开你的项目，我个人实际经验来说，创始人要更自信一些，如果连创始人都不自信，投资人和同伴怎么继续呢？你得支棱起来！”
　　“……”
　　方卓总算知道上回录制的第二天，为什么自己作为嘉宾没捞到什么说话的时间了。
　　实在是坐在评委席上指点江山的感觉太爽了。
　　当然，他所有的话都是出自认真的考量，也是这节目前期的项目太参差不齐才让他有这样的发挥。
　　整整一天，除了中午简单休息，节目一直在录制，两位评委在方卓的带动下逐渐残暴，一位是上市公司的CEO，一位好歹也是正规投资公司的副总，先前考虑镜头，嘴上还是比较收敛的。
　　现在嘛，可以说，这是节目近期录制让场下观众看得最痛快的一场。
　　评委们大杀特杀。
　　有的时候，一些连续来到现场的观众就很奇怪，明明项目听起来就有问题，评委和嘉宾们为什么就那么和气呢？生怕吓到选手吗？
　　这一次，观众瞧见一些眼里带泪的选手，心里都有些不忍了。
　　傍晚，节目结束。
　　方卓个人又被挽留，多录制一些访谈镜头。
　　“方总，你会不会觉得你今天说话比较重？我看有些选手最后下台的时候都哭了。”主持人客串的采访。
　　方卓坐在板凳上平静的回答：“创业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
　　“连我这点话都经受不住，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打鸡血上头的好。”
　　主持人又问：“你平时在公司说话也会这样直接吗？”
　　“评委和总裁的身份不一样，平时我其实很和气的，就我们公司在的恒隆23层，我是最和气的那个人。”方卓为自己辩解。
　　他又说道，“今天看似我把选手们杀得人仰马翻，实际上我是在救人，一个创业项目从前期就问题多多，继续往下走也是浪费他们的金钱和精力。”
　　“我就说我看到的真实问题，也谨代表我个人观点，如果有选手真想继续坚持，那我也没办法。”
　　方卓面对镜头，叹了口气：“天要下雨，人要创业，随他们去吧。”
　　“谢谢方总给选手们的忠告，我相信方总是满怀热诚的劝诫。”主持人收了场，礼貌的和这位小方总握手，他其实觉得今天的场面让自己不太适应。
　　方卓也握手，刚出门就瞧见等着自己的许怀哲。
　　“方总，我请你吃饭，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方卓露出微笑，看看，听人劝，吃饱饭，这不就是例子。


###第64章 当仁不让
　　方卓来北京第一晚的打算本来是想和新浪汪延吃个饭，交流交流感情，落实落实股份。
　　可这位CEO有事情要忙，那也就不能着急催促。
　　越是接近目标的时候，越是要耐心。
　　所以，他自无不可的答应了许怀哲的感谢邀请。
　　实则，许怀哲去年就请过好几次的饭，极其诚恳的就垂直领域学习网站的这个事表示过感谢，这次再见面，项目有了长足的进展，节目又有台上台下的关系，一顿好饭又少不了了。
　　方卓估摸着这个会计网要是能进一步做大，以后还能吃上这一家的饭。
　　晚上没喝酒，一起吃饭的还有许怀哲创业团队里的人，基本上就是他母校的师弟师妹，整个团队相当年轻有活力。
　　方卓挺喜欢和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交流，感觉他们对事业的热忱很有感染力，有种“永远热泪盈眶”的范。
　　像新浪汪延那种吧，也许不是没有热忱，只是更内敛，又混杂其它的计量，相互接触之下是三分彬彬有礼，背后还有七分权衡利弊。
　　当然了，方卓也不会乌鸦笑猪黑，只是在心中下意识的对比，觉得这群年轻人们的热忱很宝贵，因为极容易“总被雨打风吹去”。
　　方卓没喝酒，和这群人欢声笑语聊自己对学习网站发展的看法，却有些微醺的感慨。
　　成功是一时的，失败才是创业的主旋律。
　　“真的太谢谢方总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许怀哲在晚饭后开着商务车把方卓送到下榻酒店，又是一次诚恳的感谢，他觉得小方总真的是知无不言，完全没有藏着掖着，今晚的收获远比想象的要多。
　　“也不用太谢，这不有央视的节目呢，没准就是你这个项目最后拿到我易科投资的钱。”方卓笑道，“本来觉得在节目上提到我和你这个网站的渊源会有些非议，但你今天自己主动在台上说了，那咱就举贤不避亲。”
　　“项目能不能成功，主要还是取决于你们自身的辛勤和思考，以后也不用客气，我特别喜欢看到这种真正推动互联网生态价值的企业。”
　　“希望会计网能顺利成功。”
　　方卓和许怀哲握了握手，又冲趴在车窗边的其他人笑了笑，转身走向酒店。
　　一车人看着这位年轻总裁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
　　“许哥，方总怎么给我一种师长的感觉……”一位北京财贸的师弟开口说道。
　　“方总这人真的很好。”许怀哲摇摇头，“所以啊，有些江湖上的风言风语还是不要信，什么风投猎手不猎手的，都是瞎扯。”
　　一车人都跟着点头，热忱碰热忱，大家能感觉到这位方总没摆架子，说的也全是实在话，印象分着实拉满。
　　次日，《赢在中国》继续录制，依旧是半海选的筛选项目阶段。
　　方卓今天保持着特色，有啥说啥，也不怕招人恨，以此换来新一批选手的不少眼泪。
　　一盆凉水接着一盆凉水，这样的滋味再加上电视镜头的效果，有的人确实难以接受，乃至被击穿底线。
　　傍晚临近全天录制结束，终于有选手在被筛后之后正面表达了对评委方卓的强烈异议。
　　“方总，你这么言之凿凿的评价是不是太武断了？凭什么你说的就是对的？凭什么你就可以这样肆意批评别人辛辛苦苦的项目？”
　　方卓估摸着这样的镜头是要被剪掉了。
　　他不慌不忙的回应道：“因为我是评委，节目组邀请我来就是让我评价选手们的项目。”
　　“其次，我是一家投资机构的总裁，我投资的意向当然是要挑好的项目。”
　　“最后，正因为我也辛辛苦苦的这样过来，更不想看到有人在错误的道路上瞎努力。”
　　这位名为宋晟阳的落选选手犹自不满意这样的答复，直接怼了节目组：“节目组凭什么要邀请你呢？就因为是去年的冠军？”
　　方卓一点都不怕这样的质问，耸耸肩，轻松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易科科技在成立一年的时间内就做到了2亿的销售额。”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销售额有望在接下来一年再翻个几倍。”
　　“又或者，可能是因为易科科技把产品卖到了美国。”
　　“21号选手，你可以选择一个能让你平静接受的理由。”
　　方卓觉得这就是人微言轻啊，只能用一些空洞乏味的数字来说话，刚刚明明汪延也跟着自己一起重重的批评，可这位就冲着自己来。
　　基于大庭广众、央视平台之上应该不会说谎的判断，宋晟阳被评委的理由给堵的严严实实，如果从去年节目的时间算，这项目还没有一年呢……
　　宋晟阳说不出话了，差距大到让人失去辩驳的冲动。
　　倒是台下的观众席有小声的议论，虽说是销售额而非利润，可是以亿为单位的数字和年轻总裁联系在一起还是颇具冲击感。
　　这两天光看小方总怎么伤人，他脸上的年轻和嘴上的刀子都能轻而易举的被捕捉，可这背后的成功不说还真不清楚。
　　方卓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礼貌的有请剩下两位选手的发言，节目也就继续进行下去。
　　五点半，录制结束，今天没有单人环节。
　　“方总，你这播放器卖这么好，我还真想让我们新浪进入这个赛道。”新浪汪延今天约着晚上一起聊聊股份的事。
　　“可以啊，我昨天说的话和信心也都是真的，新浪放马过来。”方卓笑道。
　　汪延摆摆手：“怕是董事会不能通过，但你的那些小机器卖的也太好了吧。”
　　“主要国外市场比较容易开拓。”方卓没有自傲，“我们占了个先发优势，后面的竞争还不容乐观呢。”
　　汪延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谦虚成分，他边走边说：“哎，我们说话是不是得注意下方式啊？今天那个选手就被刺激到了。”
　　方卓哑然：“两天就一个，比例很小，也不用这么不坚定吧。”
　　“那就听方总的，反正人家选手有事就冲着你来。”汪延笑道。
　　“行，冲我来，汪总，我这人就是当仁不让，这叫企业家的精神。”方卓的当仁不让既在第一层，也在第五层。
　　汪延行走在地下车库的第一层，说起今晚的话题：“本来想让段总和你见个面，可他临时有事去香港，股份的事，这边就直接从他的公司经手了。”
　　“去香港？总不会是去和阳光卫视的人沟通吧。”方卓随口一个猜测。
　　汪延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苦笑道：“方总，我真怀疑到底谁是新浪的CEO了，说的真准。”
　　方卓在心里对新浪大股东段永基的动向做阅读理解，嘴上说道：“瞎猜，瞎猜，汪总这CEO挺好。”
　　“哈，我还得感谢方总对我的认可呢。”汪延哈哈大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易科投资终于要成为新浪的股东了。”方卓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对易科投资很重要。”
　　“希望是个开门红。”汪延祝贺道。
　　方卓坐上车，心里冒出一句，我真怀疑到底谁是易科投资的总裁了。


###第65章 清君侧
　　易科方卓和新浪汪延的晚餐气氛十分轻松。
　　和方卓这种草根出身不同，汪延是书香门第。
　　他的爷爷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是国内水声事业奠基人，是中国科学院院士，是科学院声学研究所第一任所长。
　　他的大爷爷是担任过厦大校长的著名生物学家，三爷爷也是科学院院士，是国内核化学化工事业主要奠基人之一。
　　他的奶奶是歌唱家，是声乐教育家，是中国音乐学院的教授。
　　他的父亲是第一批驻法外交官，还是法国骑士荣誉军团勋章获得者。
　　此外，家里还有搞话剧的，搞作曲的，搞数学的，当律师的，做贸易的。
　　至于他自己，巴黎大学毕业，在法国生活六年，学识谈吐都是顶尖的。
　　方卓本来不知道这些，是听汪延把红酒聊得头头是道，细问之下得知他从小就被爷爷拿筷子蘸红酒，进而又知道他小时候住的楼房里有钱学森、钱三强、郭永怀、杨嘉墀……
　　越聊越懵，等懵到一个顶点，知道面前这位的祖籍正是安徽省安庆，忽有一种大家祖籍不远，也差不太多的自嘲，就不为显赫家世所动容了。
　　反而，如此一想，方卓觉得这样家庭里出身的人一定不会盲从于新浪公司里的大股东段永基。
　　“方总，我其实很佩服你能从无到有的把挂号网给做出来，它的延展性很强啊，我觉得互联网还能涉足更多的医疗领域。”
　　“可惜，现阶段确实不容易寻找盈利点，行业政策的变动真是让人无奈。”
　　汪延抿口红酒，闲谈到方卓的挂号网。
　　“挂号网还能再等，它会是一个深入人心的品牌，我们在华东区域的宣传是很全面且深入的。”方卓笑道，“华东区域的计算机教材上有如何使用挂号网，短期之内看不出来，中长期就有效果了。”
　　他继续说道：“教材方面我们还努力在更大范围内使用，如果可以，挂号网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国民品牌性的网站。”
　　汪延思考一阵，这颇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抱负：“那维持它活下去的资金？它要怎么盈利？”
　　“互联网总是要烧钱的，这一点我相信汪总更应该有体会才是。”方卓说道，“汪总觉得中国会出现亚马逊么？”
　　汪延点头：“早晚会有，电子商务是互联网发展的方向之一。”
　　“那么，挂号网活下去的底气就是它有成为中国医疗亚马逊的潜力。”方卓微微一笑，“我们现在在粤省麻涌那边做仓储，长三角的昆山这边也在寻找合适的厂房租赁，说起来，长三角的物流快递服务是国内最成熟的地方。”
　　汪延听着有些难以置信：“完全没在业内听到这样的消息啊？”
　　“业内啊，媒体啊，大家总是关注能折腾的，像挂号网这种被判了死刑的当然没兴趣了解了，正常。”方卓笑道，“不过，这也确实会影响投资方对网站的信心，好在，我们是先拿的投资，后没的信心。”
　　汪延：“……”
　　他由彼及此的感叹道：“方总真是要把垂直领域做到顶尖啊，昨天节目上聊的那个会计网也是垂直领域，有时候，我觉得新浪就是欠缺一点这个意思。”
　　汪延刚说这话忽然想起前几天登录挂号网时的疑问：“方总，挂号网为什么没放广告？这也是盈利的一个大项啊。”
　　“刚才不说了么，我们有拿到投资，先花着呗，实在撑不下去再考虑广告的事，我认为广告会伤害挂号网的品牌价值。”方卓耸耸肩，“而且，除了我说的这些，挂号网现在在杭州做了线下的系统业务，也许还可以进行反哺。”
　　汪延沉默，相较于新浪拼了命的开拓广告业务，人家比上市公司还上市公司的有抱负。
　　方卓仿佛知道这位CEO在想什么，说道：“挂号网不同于新浪这种具有媒体属性的网站，广告业务需要慎重，股东们早都对我失望了，我也不用太为他们着想，所以不急于一时之利。”
　　汪延笑了出来，这样的反向平衡真是企业少见。
　　方卓说完自家，又说准自家：“新浪近期的动作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慌张，想伸左拳吧，又把右脚给踢出来了，前阵子听说还想做海外业务？”
　　汪延有点无奈，这是目前新浪总裁茅道临的决策，但经过一系列的斗争又收回了，这个过程十分内耗。
　　方卓察言观色，先给自己倒了半杯葡萄酒，然后引用了一句诗词来调侃：“古有清君侧，今非乏老成。”
　　汪延哈哈大笑，听明白了这个用典，觉得这位小方总真是太有意思，也就用上一句典故：“幸好方总没说‘天下英雄，唯汪总与卓耳’。”
　　他碰了碰酒杯，问道：“方总这时候入手新浪的股份，就是等着以后海晏河清，这样能大赚一笔啊？”
　　方卓咕噜噜，毫无红酒礼仪的把半杯酒一口喝完，点头道：“那可不。”
　　汪延笑眯眯地说道：“新浪股票会涨的，我特别坚信这一点。”
　　方卓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天晚上全是闲聊，关于易科投资从大股东段永基手中买入3%股份的事一共只聊了两句。
　　——“段总公司持有的股份，这两天对接走一下程序，我这有个他那边公司的号码，等下发给方总。”
　　——“好。”
　　意向确定，程序对接，掏钱盖章，文件签字。
　　按照新浪当前的市值，段永基愿意“改善生活”而出售的3%股份价值中国币1032万，这笔钱动用的是方卓用易科股份从银行质押的资金。
　　不过，成功买入大股东手中股份而变相锁定他的操作空间只是第一步，方卓一整晚都没提过董事会席位的话题。
　　目前，易科投资拿到3%的股份后只是具备提议席位的持有底线，关于董事会席位还需要更多的操作空间。
　　这顿轻松愉快的晚餐结束，方卓回到酒店拿出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条记录性的短信留存。
　　——2002年3月22日，易科投资即将持有新浪3%的股份，对标大股东股份变更权限为2002年9月22日左右。
　　他想了想，又添加一条。
　　——2002年3月22日晚，新浪CEO汪延和我商议清君侧之后的海晏河清，双方愉快的达成共识。
　　新浪大股东出让3%的股权只是一小步，收购新浪的事宜却是迈出了一大步。
　　这天晚上，方卓联系段永基公司的人，和对方沟通了一下股权转让的程序，因为3%没有达到美股上市公司的举牌线，所以，程序上并不复杂。
　　于是，约了两天之后在上海处理。
　　凌晨时分，方卓殊无睡意，除了有一丝丝即将拿到股权的高兴，他主要是在考虑这个董事会席位到底应该怎么张口。
　　最近和那位家世显赫的汪延虽然接触的比较近，两人也聊的比较投机，可一位和新浪完全没有业务往来的人即便想当上市公司的非执行董事也很难完美的切入。
　　这种事涉董事会投票权的切入如果不够完美或者不够勉强完美，新浪方面会不会存疑呢？
　　方卓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今天白天面对一位激动选手而摆出来的理由倒是有一大半是说给新浪的CEO听，如今新浪市值也就4000万美元左右，折合中国币3亿出头。
　　而易科一年的销售额已经做到了2亿，双方的地位不说一致，最起码也是可以聊一聊。
　　当然，新浪的这个市值是因弥漫全球的互联网泡沫而出现的特殊时刻，很多人都相信它的价值不止如此，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到底。
　　就像目前的大股东段永基，方卓不清楚他这一笔3%的出让股份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评价，这个操作无疑是冲动的，是充满自我怀疑的。
　　凌晨一点钟，方卓依旧没睡，手机却意外的接到了来自纽约虞红的电话。
　　“喂，方总，你还没买飞纽约的机票吗？”虞红的声音在夜里颇为清晰。
　　“没呢，我人在北京，明天下午回上海，处理处理事，就是得月底了。”方卓的声音很有精神。
　　虞红笑了：“虽然国内很晚，我就猜到你还没睡。”
　　“那恭喜你，猜对了，诉讼和反诉讼怎么样了？”方卓问道。
　　“结果没这么快，我看两边好像都挺有信心的，RIAA的态度很强硬，Cadwalader律所也很乐观，抛开刚开始的担忧，我现在都迷茫了，到底哪边更有底。”虞红说道。
　　她顿了顿，又说道：“今天有位员工和我提了辞职。”
　　“提辞职还要给国外的你打电话啊？”方卓以为是国内的员工。
　　虞红说道：“不，是第二批来美国的陈海仁，他很严肃的从休斯敦回纽约找到我，当面递交了辞呈。”
　　方卓沉吟：“理由呢？”
　　“因为我们被美国人告了。”虞红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方卓吃了一惊：“只是因为这个吗？”
　　“我也很意外，反复沟通，但他就是觉得易科像是一个恶魔一样扑向了RIAA，严重侵犯了对方的权利。”虞红恼怒道，“我说，这官司还没下来呢，侵犯不侵犯得法庭说了算。”
　　市场总监问道：“你猜他怎么说？”
　　“认为我们败诉几率很大？”方卓猜测道。
　　“他说，要是没侵犯，人家会告吗？”虞红如此说道。
　　“……”
　　方卓久久无语，好一会才问道：“这个陈海仁不是最早跟着咱们干挂号网的人吧？是不是社招进来的？”
　　“嗯，社招进来，英文很不错。”虞红答道。
　　“这样我还有点安慰，好吧，慕强这种事很正常，把强就当作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对，这个逻辑也能想到，算易科倒霉吧。”方卓回过神来倒是想得很开。
　　虞红意外道：“你没太生气？我当时都气炸了！”
　　“我们在世界上属于后进生，我们才刚刚加入WTO，美国的GDP是我们的将近8倍，一切都还需努力，包括大家对诉讼、对海外市场、对世界的认识都有待磨砺和进步。”方卓的感慨如此突如其来又真实。
　　“易科的这位陈海仁听见诉讼便认定自家公司犯错，他只是这个时代的小缩影而已。”
　　“不管他是出于所谓正义性，还是出于对公司惹上官司的害怕而辞职，损失最大的是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就是啼笑皆非。”
　　站在十多年后往前看，现在的中国是个稚嫩却充满朝气的经济体，它在努力学习国际规则，直到这个规则自己撕掉它一直标榜的面纱。
　　“好吧。”虞红有些意兴阑珊，她很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但见到方卓这么说，也只好试着向总裁的思想境界靠拢了。
　　她又淡淡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那我还是回我的火焰山吧。”
　　“呃？”方卓听见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句，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是《大话西游》的台词，调笑道，“小虞总监可不是牛夫人，此时此刻，北京的月亮正圆。”
　　“我又看不到。”虞红抱怨道，“我记得你在合肥的时候就说以后可以一起去看周星星的电影，结果我现在都被你支使到纽约了，一场电影都没看过！”
　　“这样吧，等对RIAA的诉讼出结果了，我请你看电影。”方卓推开窗户，仰头看天，嗯，居然是个上弦月，一点都不圆。
　　“别人不知道，我向来知道方总的画饼能力。”虞红说道，“早点休息吧，我要为方总画的饼而努力去了。”
　　“这就叫画饼二象性，有人画得好，有人对着这饼做得好。”方卓道了晚安，挂掉电话。
　　只是，他放下电话后却没有入睡，反而因为一名员工莫名的辞职而激发了朦胧的灵感。
　　要让新浪能心甘情愿的接受一位非执行董事，这位董事的声望要相对较高，这能影响相当一部分的股东投票。
　　除此之外，要是顺利进入董事会，声望也是控制权之争的重要因素。
　　单纯依靠央视财经这样的一款创业类节目是不行的，还要从其他方面着手。
　　诉讼能不能作为一种出奇的方式呢？
　　方卓在寂静的深夜里点燃一支烟，出神的思考着诉讼二象性的奥秘。


###第66章 盈利突围
　　关于企业诉讼的事情，方卓还需要用很多支烟配合很多个夜晚来思考琢磨。
　　每逢大事有静气，急着就容易出错。
　　次日上午，也是方卓来北京的第三天，他不再坐评委席而是转在了嘉宾位置，这让很多来到现场的观众感到失望，甚至有消息灵通听闻前两天录制情况而专门赶到的观众很是扼腕叹息。
　　今天没有互联网企业，新浪、搜狐、网易全都没来，后两家的总裁看起来只是给个面，他俩比情况微妙的汪延要忙很多，也比心怀它念的方卓要纯粹很多。
　　搜狐和网易一门心思的要把股价提上去，要为企业寻找新的盈利方向，虽然不同于新浪的股权分布而让创始人承受了令人非议的遭遇，但丁磊和张朝阳也不愿意就这样让自家网站处于尴尬境地。
　　尤其，股价只有1美元多简直就是一种每天都看得见的侮辱。
　　半天的录制平稳顺利，方卓心里有事琢磨，对镜头不镜头的无所谓，反而挺喜欢这样摸鱼状态，但除了观众，节目组也有点不太满意，就好像差了点那味。
　　“方总啊，有句话我是不该这么说，但又忍不住要说。”
　　中午结束，胡檬送别方卓，她知道这位小方总即将飞往纽约，下次录制最少也得下个月中下旬了。
　　“胡姐，你还跟我客气上了。”方卓很感谢这位央视制片人，能顺利和新浪汪延搭上线多亏胡檬照顾。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的公司做不成了，以后还可以来和我做做节目，我觉得观众挺爱看你在镜头下折腾的。”胡檬话里满是赞扬。
　　方卓似真似假的叹气：“问题是我没有折腾，我全是一腔热血，观众们为啥爱看这个呢？”
　　“他们爱热闹，偏偏我们创业节目不容易热闹。”胡檬笑道，“有你在，就特热闹。”
　　方卓耸耸肩：“彳亍口巴，也不是啥坏事，主要是选手能听进去一点就行，嗯，胡姐，你记得把我的镜头剪辑的帅一点。”
　　“那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找你签名了。”胡檬送方卓出了央视大楼。
　　“可以啊，我把播放器出个我个人的签名款，人要我的名，我要人的钱，大家双赢。”方卓大方地说道。
　　胡檬失笑：“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吗？”
　　“我这小门小户的可担不起这名。”方卓眼看车来了，和制片人握了握手，再次感谢她的照顾，拎着她让人买来的成品烤鸭，带着她给的节目花絮照片，离开央视。
　　说起来，《赢在中国》这节目真不错，它给了自己和熊晓鸽二次合作的纽带，给了自己和新浪搭线的契机，反过来，自己似乎也就只为对方贡献了一些热闹。
　　方卓从心里感谢这节目和这位制片人。
　　从北京返回上海，方卓一路上稍微补觉，剩余时间把今天能买的报纸看了一遍，报纸上的很多消息都能清晰的反馈着这个时代的印记，有些是和公司息息相关，有些即便无关也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3月5日，中国移动通信与韩国KTF公司在京正式签署GSM-CDMA自动漫游双边协议。
　　——中国移动通信即将率先实现GSM-CDMA两种制式之间的自动漫游。
　　一条看似只是通信合作的新闻，实则背后还和刚刚加入的WTO相关。
　　GSM格式一直是中国通信的主流制式，为了加入WTO，国内答应了美国提出的附加条件，让CDMA进入国内，由中国联通承担了这个责任。
　　就现在，移动号码和联通号码还不能互发短信呢。
　　随着移动的协议签署，这种互通很快就能实现了。
　　方卓还在报纸上瞧见了一条不起眼的信息，曾经很熟悉的移动GPRS也有望在年中正式商用。
　　他不知道这个正式商用的确切时间，但知道它是去年7月份开始试用的，而由此到来的wap则是门户网站的重要发展方向。
　　不过，在门户网站的下个重要方向到来之前，手机运营商还会为网站们带来一个解决盈利难题的礼物——移动SP业务。
　　这份礼物能被失去方向、内部混乱的新浪抓在手上么？
　　或者说，会被它第一时间抓在手上么？
　　按照方卓的判断，新浪近期展现出来的迟钝不会轻易做出重量级的决策，最起码，随着六月份股东大会的临近，新浪战略性的决策都会暂且放缓，只沿着既定轨道继续滑行。
　　移动SP业务是一项值得进行战略性决策的业务么？
　　SP是服务提供商Service Provider的缩写，用来提供无线增值业务。
　　目前的所有门户网站都依赖着广告的收入活着，三大门户更是凭借这个占据绝大部分国内市场而登录了纳斯达克，但只凭借广告业务的发展越来越被被事实证明是远远不够的。
　　移动SP，无线增值，短信增值，这对于因GPRS和CDMA而即将大发展的门户网站是一场盛宴，它们有着服务提供商的天然基因，也必将因为自己在国内市场的地位而大放异彩。
　　很显然，它值得新浪战略性的进入。
　　报纸反反复复的看，判断反反复复的推论。
　　方卓犹如新浪真正的话事人一样忧心思考着国内最大门户网站的未来，信息是弓上的利箭，易科投资即将敲定的股份购入则是弓上缓缓拉起的弦。
　　下午四点钟，方卓抵达了恒隆23层，直到进入办公室，他还在琢磨国内移动通信发展所带来的机遇。
　　不光是考虑新浪，也在考虑挂号网能不能在其中分一杯羹，门户网站在信息全面性上有优势，挂号网则能提供医疗领域的专业性。
　　单纯从品牌上来说，挂号网就比门户网站在医疗信息上有着令人信赖的效力。
　　“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这五件事不能做。”
　　“中医养生讲究忌三贪。”
　　“早晨第1杯水，如何喝得更有效？”
　　移动SP业务带来的信息盈利突围将是突破性的，只是，这份礼物的时效也是有局限性的。
　　咚，咚，咚。
　　随着总裁回归，办公室外的敲门声很快就打算了方卓的思考。
　　“方总，你是不是把我忘掉了？”
　　一声不无幽怨的招呼随着薛轩的进入传入方卓耳中。
　　“薛总监，何出此言啊？你不还帮易科从银行融资呢嘛，我哪里能忘记你。”方卓笑着起身泡茶。
　　薛轩听见这话更幽怨了，他觉得自己这个前副行长只是一个企业里融融资、找找钱的废物。


###第67章 易支付
　　从去年11月份到今年3月份，小半年的时间里，薛轩经历了踌躇满志、沉声静气、踟蹰不前、怀疑人生的过程。
　　他知道易科把产品卖到海外，方卓需要出国一定很忙，他也预设了充足的耐心，只是，在经历一次农历春节后，去年的辞职跳槽就好像一下子变成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因为易科科技有股权质押的融资需求，人事总监苏薇在总裁还没回国的时候就找到薛轩让他帮忙，结果忙是帮上了，可中间这个不算愉快的过程忽然让他意识到曾经职务的影响力正在迅速消退。
　　薛轩心中的焦虑和强烈的事业心缠绵悱恻了一段时间，终于在询问总裁的行程之后第一时间蹲到了他。
　　“方总，我们的易支付进展很慢，是真的很慢。”
　　方卓倒完茶，重新回到办公桌后，点头道：“嗯，我知道。”
　　“方总，目前我们只尝试了一个医院的试点，只做了一个支行的合作，太慢了。”薛轩沉声说道，“方总，你是不是对我的能力存有顾虑？”
　　方卓惊诧道：“薛总，不要妄自菲薄啊，我怎么会怀疑你的能力呢？怀疑你的能力还会开那么高的薪酬吗？你是挂号网，也是易科科技，这两家公司里薪酬最高的人。”
　　“正因为这样，我才寝食难安啊。”薛轩重重的喊了一声，“方总。”
　　这重重的一声仍旧无法尽述他心中的呐喊，但他也不能真在总裁办里的喊出来，那样有失前副行长的风度。
　　“是这样的，薛总，首先，我对你很放心，不然也不会把这样的项目交在你手里。”方卓安抚道，“其次，线上支付这个业务直接涉及银行、医院、病患，不能有一点马虎，不然就是对公司最致命的打击。”
　　“还有，我们必须考虑它的法律风险，毕竟现在没有相关规定，这样的创新必须谨慎。”
　　方卓笑道：“再者，不管是易支付还是易科融资，这都是为公司做贡献，我是十分感谢呐。”
　　薛轩不是这样想，他沉默了一会：“方总，你花大价钱不会就是让我来帮忙融资吧？”
　　“易科科技的股份不优质吗？未来发展趋势不好吗？即便不是薛总来帮忙，它就抵押不到钱吗？”方卓反问。
　　薛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些走出了牛角尖，确实，自己的帮忙是让这个流程加快而不是有了决定性作用，当然，也在资金数目上有帮助。
　　他有些迟疑的再次强调道：“方总，我觉得这个进度确实太慢了，咱们是不是要加快些进度？”
　　“支付项目不宜狂突猛进。”方卓声音不重，但很坚定，“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我要你做的也不是占领多少多少市场，而是搭建一个稳定的框架。”
　　薛轩忍不住喝了一口茶才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是成熟的时机？”
　　方卓模棱两可地说道：“不急，等等看，国内用户的使用习惯不可能只依靠挂号网来做。”
　　薛轩想了想：“方总，你是要把易支付做成美国的PayPal吗？”
　　“不，我们的目标不是做美国的PayPal，就是做中国的易支付。”方卓在这一点上毋庸置疑。
　　薛轩心中的情绪莫名平复不少，叹口气，开始要人：“易支付需要技术人才，方总，你把技术部的陈铭副总拨过来吧，不然我们易支付的程序进度永远排在最后。”
　　网站维护、iMusic开发、支付程序，乃至杭州突然冒出来的医院系统都插队排在了支付程序的前面。
　　这段时间，薛轩的憋屈还在于深切感受到的部门地位排序，易科的事由总裁亲手抓肯定最前面，挂号网的系统开发归属于传统领域，自己即便由总裁钦点又拿着最高薪酬，可这无法反应在日常工作之中。
　　“陈铭吗？这样不太好吧？要不，咱们从外面招人？”方卓犹豫一下，如此说道。
　　“也行。”薛轩先同意，又说道，“但外面招到合适的人之前，先让陈总过来帮帮忙吧。”
　　方卓面对这坚持不懈的要求仍旧没有轻易答应，笑道：“薛总，不用这么急迫吧？”
　　薛轩终于忍不住放下了自己前副行长的姿态，连茶也不喝，倒起实际工作中的苦水。
　　方卓听了好一会，觉得是有必要多给易支付支持，便把这个事答应下来，这也是他自周辛接手挂号网的日常工作以来首次直接插手公司运作。
　　技术部的陈铭副总监作为第三个从中科大出身来到挂号网的技术人才，不光颇有资历，同时也持有公司奖励的股份期权，实属网站高层。
　　薛轩要到这一位，心里舒坦多了。
　　他来挂号网是要做事业的！
　　当然，薪酬也是一部分小小的原因。
　　方卓的行程满满登登，今天见到薛轩，又感受到他的委屈，也就自然多聊了聊工作和发展预期。
　　他之前就和薛轩说过医疗挂号的线上支付属于弱需求，这次再次重申并且表示徐徐图之是既定策略，关于这个领域的创新也务必是尽量不引起银行高层的注意。
　　很多领先项目的发展往往都是裹挟一定的用户量之后才迫使关联方进行改变，线上支付曾经的发展是这样，易科科技的iMusic要做的音乐版权授权也是这样。
　　方卓和薛轩谈到下班，又一起吃了个晚饭，他言谈之间算是推心置腹，后者感受到总裁的态度终于是把节后一颗忐忑沉闷的心给完全放了下来。
　　“多准备，多测试，多沟通，多反馈。”
　　方卓在和薛轩临别之际传递了这样的意思。
　　薛轩充分的表达了接受的态度，并且约好次日再向总裁做一次完整全面的汇报，顺便再把陈铭副总监的事情给落实一下。
　　这天晚上，方卓也没落着什么休息，易科科技的国内市场、iMusic的国外发展、对新浪的收购图谋、挂号网的业务深化以及易支付的项目支持。
　　一项项、一桩桩，方卓抽着烟，要在飞往纽约之前再捋一捋，他不是那种事无巨细都要插手的人，但大的方向上确实要多把握。
　　次日，挂号网由董事长方卓召开一次高层会议，全面听取了公司的相关工作与发展，并在最后进行了一个人事工作调整，让易支付增加一员技术大将。
　　方卓在会前有和陈铭副总监进行沟通，表示了这个项目很有可能会独立出去发展的计划，如此才说服他同意工作安排。
　　薛轩对此很是满意。
　　如此一天忙碌，到了第二天，如约前来的新浪大股东段永基公司代表人和易科投资进行程序上的确认，易科投资将以1032万的价格收购新浪3%的股份。
　　这也意味着，原本就股权分散的新浪再次增添了一名国内投资机构的股东。


###第68章 远大志向
　　“喂，小虞啊，我大后天的下午4点到纽约。”
　　“别忘了接机。”
　　“哦对，我是按你那边的时间说的，你别再换算了。”
　　“国内的情况我再加加急，明天上午得跑一趟豫省看看新的工厂，然后就往纽约飞。”
　　“行，行，这一趟我过去的任务就很艰巨了。”
　　方卓站在自家阳台打着国际电话，和全球市场总监虞红进行沟通。
　　好一会，电话结束，他打着哈欠，顺手掏出一支烟，走向沙发。
　　刚走两步，方卓收起烟，冲着正襟危坐的妹妹赵素祺笑了笑。
　　“哥，你最近抽烟是不是有点凶？我看到你书房里的烟灰缸都是烟灰了。”赵素祺认真地说道。
　　“晚上想事的时候不抽点什么总觉得思维不顺畅。”方卓摇头。
　　赵素祺严肃道：“吸烟有害健康。”
　　“嗯，所以我买了雪茄。”方卓起身，把客厅的白板拉到最中间。
　　赵素祺囿于见识，对于雪茄的判断暂时陷入迷惑之中，她不知道雪茄的构造是什么。
　　“今天教你点有意思的知识，算是为你提前进行专业科普。”
　　方卓拿笔在白板上写上“次贷”两个字，介绍道：“美国的银行抵押贷款市场把借款人的收入、信用情况分成等级，比如，好的是优惠级，不好的是次级。”
　　“贷款机构放给信用程度较差、收入不高的借款人的贷款，这个就叫次级贷款。”
　　“简单吧？”
　　赵素祺凝神点头，忽然问了句：“哥，你这样的总裁讲课在外面得收钱吧？”
　　“这堂课大概价值半个易科吧。”方卓笑道，又在白板上写下一个词“金融”，然后把“次贷”的箭头指向这个词。
　　赵素祺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取这堂价值半个易科的总裁授课。
　　“次级贷款显然不够好，面临着违约风险，这容易理解吧？那怎么办呢？为了降低这种违约风险，贷款机构比如银行，就把一大批次级贷款打包卖给另外一家机构。”
　　方卓见妹妹脸上明显不太理解，举例道：“比如，银行A手里有一笔次级贷款是100万，十年利息是30万，违约概率是0.1%，它现在以110万的价格把这笔贷款出售给另一家机构B，那么A立即得到现金110万，B则得到一笔看起来还不错的长期资产收益。”
　　赵素祺点头，表示理解。
　　方卓先在白板上标注，继续说道：“B呢，它不是老老实实的等着贷款10年到期，那样太慢，它进行金融上的工具创新，把这笔贷款进行证券化，也就是分成1000个份额卖到交易市场让普通人也能买。”
　　“B得到了1000个普通人的现金，这1000个没有充足财力的人则得到一笔看上去不错的次贷证券，等待收益，又是双赢。”
　　赵素祺觉得好像经常从哥哥口中听到“双赢”这个词，她问道：“是啊，听起来很好啊，0.1%的违约概率也很低啊，不是双赢吗？”
　　“嗯，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可是机构B不满足于此，它又买了一笔违约概率在0.5%的次贷，这一下子就比上一笔上升5倍。”方卓露出一个笑容，“你说，应该怎么把它也合理顺利的卖给别人呢？”
　　赵素祺陷入思考，目光盯着白板上的字和符号。
　　过了一会，她不太确定地问道：“把这两笔捆绑在一起证券化？”
　　“祺祺还是有点天赋的。”方卓点点头，“违约概率0.1%和0.5%的两笔贷款只要放在一起，它们同时违约的概率立即就变小了，这就降低第二笔证券化后的风险，接盘的人或机构也就能放心买入。”
　　赵素祺思考道：“好像也还不错。”
　　“嗯，问题在于不会止于此，机构B或者下一家C会把不同地区、不同违约概率的次贷组合在一起打包放入资本市场，尽可能的从表面降低风险。”
　　“然后呢，这种次款证券会和信用卡、学生贷款、商业抵押证券等一系列贷款打包成资产支持证券，这个规模便会有数倍的增长。”
　　“仍旧不止于此，资产支持证券的风险变高了，银行或者金融机构也不傻，他们觉得这样不行，就把这个证券违约的风险找保险投保。”
　　“这个风险就流入了保险行业，这种操作就叫信用违约互换，简称为CDS，是国外债券市场中最常见的信用衍生产品。”
　　“而且，这些操作不是单向的，中间还要加上杠杆，你卖给我，我卖给他，他卖给她，逐步放大的风险随着金融产品的组合而弥漫整个金融资本市场。”
　　“这个就叫做系统性金融风险。”
　　“一旦最底层的关键部分出现问题，次级贷款市场出现波动，风险就会迅速传递，整个系统就爆炸了。”
　　方卓淡淡的说完最后一句，问道：“你明白了吗？”
　　“我好像明白，可是，这种风险为什么会这样慢慢扩大呢？”赵素祺不解。
　　“泡沫的流动性太强，至于泡沫嘛，美国那边现在已经连续降息很多次，在鼓励大家买房，美国政策现在出台了一揽子经济提振计划，其中有个重要政策叫‘居者有其屋’。”方卓沉吟道。
　　他想了想，说道：“上述都是我的判断，但这个判断应该没啥问题，只是最终的爆炸不是一时半会，这中间有很多环节都可以参与进去，可又有些环节要能保证是自己人主导，免得最后被算账。”
　　方卓看了眼思考中的妹妹。
　　赵素祺被这一眼惊醒，犹豫着开口道：“所以……关于这些次贷的判断，它的形成、发展、爆发，哥，你需要一个能够贯彻你意志又能信得过的人来做？”
　　方卓没说话。
　　赵素祺联想很早前被哥哥开玩笑所说的“金融女魔头”，又说道：“有些操作不能让公司里的人彼此知道？”
　　方卓笑了笑：“都是判断而已，你听听看，这些也只是简单讲讲，回头上大学的时候看看专业课都怎么教。”
　　“所以，有什么人是比你妹妹更能信任，又更能贯彻你次贷市场操作意志的人呢？”赵素祺盯着哥哥的表情。
　　方卓微笑道：“你以为你哥是神啊？说有系统性金融风险就有系统性金融风险？这只是一堂课，一堂推演课。”
　　赵素祺眨眨眼：“可是你对这个推演很有信心，是么？”
　　“我认为还需要观察。”方卓严肃道，“不然你以为我去美国是干什么的？只是搞播放器吗？”
　　赵素祺理解地点点头：“我还以为是要和小虞姐搞对象呢。”
　　方卓的脸色差点没绷住，敲了敲白板：“好好看，好好学，就你还贯彻意志？你信心挺强啊。”
　　“主要是我信任我哥，我哥也信任我。”赵素祺说了个理由。
　　方卓指了指脑袋：“光信任可不行，还得有能让人信任的学识和智商。”
　　赵素祺点点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贯彻哥意志，争当女魔头。


###第69章 融资（上）
　　3月26日，周六。
　　按照行程安排，方卓在供应链副总孙琦的陪同下视察了公司在豫省的工厂选址，然后匆匆返回上海，简单又开了一个会就直奔国际机场。
　　“地方上给人给钱给政策，真是太优惠了。”
　　“咱们这个生产线可以再搞搞，国内和国外的市场都是增量，国内的人工成本又是一大利好。”
　　“我下个月肯定能回来，但不用等我回来，你们先和地方沟通。”
　　易科开往机场的商务车走了一半，方卓也用电话和孙琦聊了一半。
　　等到挂掉电话，他瞥了眼旁边翻看经济学书籍目录的妹妹，发现她正眯着眼睛出神。
　　“不让你送，你非要送，又不是第一回出差，祺祺啊，你要是看不进去就别勉强。”方卓拍了拍妹妹手中的书，“也不是你这个阶段该学的东西，脑子里存个印象就好。”
　　“不是，哥，我是在思考。”赵素祺回过神来，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你对次贷或者房地产的泡沫怎么看呢？美国会有，我们也会有吗？”
　　方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对泡沫的态度和预测泡沫走向是两码事，我怎么看又有什么大不了，到了一定的阶段都会存在类似的问题，以史为鉴是最重要的。”
　　赵素祺觉得哥哥这话听起来挺虚，她脑海里的念头转了转，又默默揣摩了一会意思。
　　这两天，她有认真思考先前听到的话，决定先全盘接收总裁哥哥对次贷系列的推演和判断。
　　毕竟，自己只是小小的高中生，能有什么见识呢？
　　兄妹俩不再聊严肃的话题，妹妹关心了一下哥哥的感情生活，哥哥督促了一下妹妹的考试学习，商务车开往机场的后半程便是一阵兄友妹恭。
　　下午两点钟，方卓坐进了飞往纽约的客机，耳朵里塞着耳机在用M1听歌，手里则是一沓这两天的报纸。
　　行程匆忙，航班无聊，这一趟是孤身启程，计划中的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国内派往国外的员工要在下个月初才会集结完毕，一起飞往纽约。
　　随着iMusic的低调发布，随着M1和P1渠道的拓展，易科必须在美国本土招收更多的人手，这在人事上也是一个小小的挑战。
　　项目再好，还是要落实到人的头上。
　　因为实在分身乏术，方卓考虑着美国这边需要请职业经理人来帮忙打理，但这个选择也不能急于一时。
　　客机在白云之上载着总裁的思索横跨大洋，穿越国界。
　　等到方卓迷迷糊糊醒来，客机已经即将抵达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他冲着空姐要了杯黑咖啡，抿了一大口，重新阅读已经看过两遍的报纸，拼接思考一些国内政策走向。
　　很快，客机着地，易科总裁再次踏上纽约的地界，上一次他从这里回国的时候是M1和P1主要渠道的稳定供货，这一次再来则面临着RIAA等机构的诉讼。
　　事情变得有意思的多了。
　　没多久，易科总裁和市场总监在肯尼迪国际机场胜利会师。
　　“虞总，你确定你就用这个来接机吗？”
　　方卓在和虞红见面后边走边愉快的交换信息，但他很快就瞧见虞总监在一辆红色摩托面前停了下来。
　　“本来是车，但是租的车型比较老，总是有毛病，我就到隔壁换了这个，要不是你一个人来，还用不上它来招待你呢。”虞红把头盔抛过来。
　　方卓知道虞总监的爱好，哭笑不得的戴上头盔：“万一我带的东西多呢？你这摩托能接下吗？”
　　“你这样的人，肯定是轻装上阵，走吧，总裁。”虞红先跨上摩托。
　　方卓默默从后面搂住小虞的腰，体验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接机。
　　他无法理解小虞总监的这项爱好，但保持着尊重。
　　“感觉怎么样？爽快吧？”虞红有些得意地问道。
　　“还可以，就是坐这个吧，路上没法交流，风声太大了。”方卓照顾对方心情的提出建议，“要不，别租车了，我在美国买一辆车吧……”
　　虞红白了一眼：“你在国内都没买，来这买什么？”
　　“也是，嗯。”方卓摇摇头，走进易科在纽约的办公室，这里的环境和恒隆23层没法比，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他坐进会议室，拿起已经准备好的市场资料，随口说道：“国内这一回要是成功拿到新浪的控制权，我就奖励自己一台豪车。”
　　“这件事顺利吗？”虞红纯粹是好奇。
　　这起收购和上海易科科技没什么干系，和她的工作也没什么交集，可新浪这家国内首个登录纳斯达克的最具影响力的门户网站被老板当作收购目标，想起来就惊讶和期待。
　　不管能不成吧，虞红觉得这个过程按照方卓的性格肯定会很热闹。
　　“易科投资现在已经有3%的新浪股份，MIGA基金前阵子在最低点吸纳了5.4%的股份，两家加起来已经是新浪目前股份结构下的第五大股东，神奇吧。”
　　“MIGA基金只要资金到位，随时可以在股市上继续吸纳股票，新浪在美股仍旧是不被看好的股票。”
　　“公司的控制权呢，那得等六月份股东大会之后才开始打响争夺战，到时候会利用股东身份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虞红听着这有模有样的计划，忍不住说道：“井井有条的，中间没什么难题吗？”
　　“有啊，董事会席位是个问题，还有，资金也不太富裕。”方卓翻阅着手中的报告，“不过都能尝试着解决，我之前见到网易的丁总，又在报纸上看到他的一些采访，说是会代言游戏。”
　　他抬头笑道：“不知道是什么游戏，但要是能利好的话，MIGA基金可以考虑先卖掉网易股票，用这资金来买入新浪的股票。”
　　“游戏？”虞红听到一个又是不熟悉的新领域。
　　“等着看网易的动作吧，下个月上市公司的第一季度报告也会出炉，那时候就能看清三大门户网站的虚实了。”方卓说道，“另外，我和周辛沟通了一下，挂号网会考虑成立一个移动sp部门，尝试一下和通信运营商的合作。”
　　虞红时常有一种和方总一段时间不见就跟不上对方思维的感觉，今天尤其强烈。
　　到底是时代发展太快还是方总业务太过跳脱？
　　好在，下面的话回到了熟悉的领域。
　　“咦？说着往下开拓渠道，但沃尔玛居然有联系了啊？”方卓的目光看了过来。
　　虞红强忍得意，平静地说道：“一点点小的收获而已。”
　　方卓不吝夸奖：“这个要是能谈成，那得奖励你一辆哈雷摩托。”
　　“只是八字的一撇，还需要继续努力。”虞红没有盲目乐观。
　　“嗯，我来之前约了人一起谈公司的融资，正好你一起参与，把这个半成品当作小筹码。”方卓介绍情况，“这一次还比较重要，咱们要既谈概念故事，也谈实际工作，明白么？”
　　“明白，这是方总的特长。”虞红冷静点头。


###第70章 融资（下）
　　关于易科科技的A轮融资，这是方卓抵达纽约后的第一要事。
　　市场开拓需要时间，诉讼和反诉讼需要过程，那么，年前就在接触且回国又寻找新资方的A轮融资就成为亟待敲定的事情。
　　IDG美国、IDG中国、香港寰宇，这三家机构将成为A轮融资的主要出资方，天使轮和PreA先后投资的今日资本、申新科创也会进行少量的跟投。
　　同时，考虑到股权结构的健康，这一轮融资还会设定对高管人才奖励性质的期权池。
　　原本方卓是没打算在A轮设置期权池的，可是只确定加入一家香港风投，即便熊晓鸽再三保证IDG中国的独立性，他还是甘愿让手中股份的估值变相降低，也要让IDG方持股比例跟着一起被削弱。
　　期权池的设置有着最合理的理由，但用在这里便有了额外的用处。
　　方卓出国前已经通知了熊晓鸽和寰宇梁启华，他们的行程安排定在了三天之后，至于今日资本和申新科创，这俩表示只需要电话出席会议便可，毕竟出钱不多，跟着大家伙凑个热闹。
　　为了确认安排无误，方卓礼节性的又和IDG美国的米勒通了电话，提醒对方约定时间的融资洽谈。
　　然而，没等国内的人抵达纽约，米勒仅在通话后的当天下午就亲自登门见了方卓，聊了聊投资意向。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卓觉得这一次背靠IDG的米勒仍旧矜持的背后似乎多了些热切。
　　他一边交流一边思考，觉得不太像是业绩引起的变化，干脆就当了次直肠子，在对方临别之际问了出来。
　　“米勒先生，我感觉你似乎比之前还要看好易科，为什么呢？”
　　米勒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理由：“RIAA在告易科，SESAC据说也要给你们发律师函了，我认为包括索尼音乐这一类的公司也有可能会对易科发起诉讼。”
　　方卓轻轻皱眉，这听起来像是A轮前的压价。
　　“就像已经接到很多侵权诉讼的苹果，越多人的想告易科，这就越说明易科的成长性很有威胁。”米勒笑道，“IDG怎么能错过这种成长呢？方，陈旧的音乐势力已经在动手阻止新时代的到来了。”
　　方卓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鼓动别人的时候是不是这种腔调，但听这个家伙这样说还真是……没什么动容。
　　年轻总裁只是点点头，说出一句：“不错，这是利好，利好易科。”
　　米勒深以为然的颔首，握手告辞道：“我很欣慰的看到iMusic的发布，这正是你第一次所说的场景价值，它将会形成硬件和软件上的闭环，创建行业新的生态。”
　　方卓面带微笑的和这位IDG高层握手，哦不，这不叫握手，这叫风投机构对创业者的赋能，大家将会在资金流动上达成一次具有深远影响的闭环。
　　等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米勒带着助手们离开易科，外面为这次闭门洽谈等候的虞红、孔豫等人都围了上来。
　　“方总，谈的怎么样？”虞红关切地问道。
　　方卓进行中心思想的提炼：“IDG主要就是表达了一个意思，易科诉讼的越多，他们就越兴奋。”
　　过完春节就提前返回纽约的孔豫最近在帮衬着虞红，手头上做的都是易科相关，他最先反应过来：“IDG美国这边会积极参与A轮了？他们会投资了？”
　　“应该是，我和米勒聊得挺愉快。”方卓颔首，“这样的话，就好说服香港寰宇了。”
　　香港寰宇的梁启华在北京初次接触时就颇为看好易科，但这中间有个波折在于他们调查易科在美情况时得知RIAA提起了侵权诉讼，这就让他们比较打退堂鼓。
　　就像易科在美国的一位员工因为听闻官司直接吓得辞职，香港寰宇同样也觉不太好接受，生怕自家投资打水漂——毕竟，寰宇做背景调查的时候还发现方总的战绩有些惊人。
　　所以，在确定米勒态度比较积极的情况下，融资会谈的主要任务就是让香港寰宇顺利掏钱，让申新科创和今日资本尽量多掏钱，至于熊晓鸽，他属于坚定看好易科的友军。
　　接下来三天，方卓没做别的，就是整理材料在国际机场接了两趟人。
　　他正正经经的租用商务车，仅在见面略微寒暄后就大摆资料，先拿熊晓鸽练手，再准备和梁启华交流。
　　熊晓鸽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颇为纳闷，等到临近酒店才尝出味来：“你这一路说的好些都是我知道的，还有这一套那一套，搁这练兵呢？为会谈做准备呢？”
　　“会谈上能做啥？还不是咱提前沟通好，尤其得和熊总沟通好啊。”方卓只是笑，“嗯，明天接梁启华，也得先打消他的顾虑。”
　　熊晓鸽恍然，连连点头的讽刺道：“明白，明白，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方卓认真地说道：“前前后后我见过那么多风投，融了那么多钱，被指责了那么多次，我的心早已和我的刀一样冷了。”
　　他又感叹道：“企业的发展史简直就是融资史，从这家要钱，从那家要钱，今天让你看好，明天让他看好，真是不容易啊。”
　　更不容易的熊晓鸽点头：“所以，你就从合作方里挖人，让熟悉甲乙两方的人才来帮忙，是吧？”
　　他扭头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不展现存在感的前下属潘犇。
　　潘犇露出弱小又友善的笑容，觉得这一趟真不应该和前老板一起来，一路上如坐针毡。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往前看，后天会谈还需要熊总多多帮忙。”方卓在融钱的时候总是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熊晓鸽也就顺口一提，他这一趟来既是融资，也是实地看看易科在美国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有了和IDG熊总的切磋，方卓次日和梁启华的接触就很得心应手了。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方卓来国际机场接机的时候就差听见喜鹊叫了。
　　“梁总，梁总，你好你好，真是很高兴在海外市场见到你们过来啊。”
　　“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易科的市场总监虞红，这是我们企划部的副总潘犇。”
　　梁启华在下机就瞧见这阵仗，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在心里提高警惕，寒暄着一一握手。
　　今天的接机来了两辆商务车，第一辆里是易科的三位高层和梁启华与寰宇另一位副总监，第二辆车里是寰宇的年轻助理们。
　　“梁总，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先让虞总给你介绍介绍我们海外的工作进展。”
　　方卓笑着把手中材料递过去，这是会谈中要用的，先给人过过目。
　　作为一家从中国来美国的企业，从去年11月份到今年3月底，易科在海外上线两款硬件产品M1和P1，发布一款软件产品iMusic，打通了一家全美第二大连锁商超克罗格的渠道，即将和最大的商超沃尔玛谈合作。
　　然而，梁启华在材料上瞧见易科没怎么多介绍克罗格和沃尔玛，反而用很多篇幅阐述了产品要做的渠道下沉。
　　“方总，这个渠道下沉……”
　　方卓点点头，说道：“梁总，首先，我们易科在美国的竞争对手苹果，虽然它不支持微软，但肯定要改过来，到那时，我们产品的优势就是价格，渠道下沉是最能展现价格优势的手段。”
　　“苹果的销售渠道主要集中在大城市，一旦它调头支持微软，我们就要正面竞争，考虑到这一点，渠道下沉就是错开战场，美国这边和我们国内不同，下面的城市也有相当强劲的消费能力。”
　　“不管是互联网基础设施还是城镇固定的音乐终端，这些都能让易科进行迅速的铺货。”
　　“为了铺货，易科将会出让绝大部分利润，务必把用户量像是吹气球一样的吹起来，这和国内情况是不同的。”
　　梁启华皱眉道：“出让绝大部分利润？然后呢？用户量提高之后呢？”
　　“用户量越多，我们和SESAC、索尼音乐等公司就越有筹码，就像是我们iMusic的开始画面，积累的用户量像阳面，有了音乐授权，阳面就能和阴面结合，变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就能做音乐付费下载，就能打通硬件和软件的前景。”方卓十分认真。
　　梁启华对美国市场的了解程度不够高，他疑问道：“音乐公司能做这样的授权吗？这样不是在破坏它们其他的业务吗？”
　　“任何一家公司都无法忽视蓬勃发展的用户量，凡是购买音乐播放器的用户都是音乐上最精准的客户群体。”方卓有理有据地说道，“MP3格式音乐的发展已经在展现威力，音乐公司们会权衡利弊的。”
　　他继续说道：“这个环节的问题只在于我们和音乐公司的利益如何分配，这是一个难点，但授权本身不是。”
　　“所以，我们要赶在苹果面前积累用户量来说服音乐公司，这个积累的过程别说出让大部分利润，就是烧钱也行。”
　　梁启华对于听到的这些颇觉耳目一新。
　　纵观现在的互联网企业，不说大陆和香港，就是美国和欧洲，不管是渠道下沉的打法还是圈取用户量的目标，好像没有哪一家这样做过，可是听起来又有种逻辑自洽的感觉。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发动机和胎噪声。
　　梁启华沉思良久，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被轻易说服。
　　他“咳”了一声，想要发言。
　　方卓抢在前面开口，沉稳又自信地说道：“一种新的商业模式正在我们眼前展开，IDG美国已经确定将会积极参与A轮融资，如果梁总你现在还在踌躇，那明天可以看看大家的判断。”
　　他露出笑容：“这些材料梁总可以和你的团队一起研究研究，咱刚下机就不说这个了，你们一路过来肯定也累了。”
　　说了一路的易科总裁直接岔开话题，梁启华可有可无的话被憋在了心里。
　　先前介绍市场情况的虞红和一直围观的潘犇都觉得老板说话节奏一级棒，尤其潘犇，他有一种风闻走进现实的感觉，这就是风投猎手吗？
　　只是，潘犇很快就见到了猎手真正的风采。
　　IDG中国和香港寰宇抵达纽约，国内今日资本和申新科创确定时间，易科的A轮融资会谈没什么波折的召开。
　　这次会谈和一些人想象的不同，差不多变成了方卓一个人关于商业模式的阐述演讲。
　　从上海就一直跟着方卓来到纽约的潘犇真正听见这位年轻总裁关于易科野心勃勃的设计。
　　软硬件一体化，这是方卓早就说过的东西。
　　渠道拓展，这是方卓一直在做的事情。
　　音乐授权，这是方卓考虑的关联接洽。
　　这些都不算新鲜，可它们被放在一起连贯说起来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有了诸多魅力。
　　潘犇一直不懂什么是闭环，或者说，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理解，当眼前所见所做的事情在总裁的口中充满自信的陈述勾勒时，他真的被iMusic数字音乐媒体的目标给击中了。
　　这正是他和熊晓鸽所说的理由，身处企业有种正在改变行业的兴奋参与感，而不是风投在旁的围观。
　　“iMusic的意义不仅仅是我们M1系列产品的护城河，更是我们要执着构建的新音乐媒体阵营。”
　　“不管是硬件利润还是软件的音乐下载，这都是充满活力的朝阳行业，可以说，由于苹果的固执，我们已经走在全球的最前列。”
　　“当然，易科也面临很多问题，我们能做的就是把面前的每一个问题解决好，不管是RIAA的诉讼还是竞争对手的变化。”
　　“你们看，这是易科的计划节点，产品升级、渠道捏合、商业营销、版权洽谈……易科正行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
　　“我们在做的是开拓新的商业模式，是服务更多的用户群体，是要引领互联网音乐的发展。”
　　“关于渠道下沉、降低成本等方面，我不觉得应该在今天这个会上有多少的探讨。”
　　“因为，我们要谈的不是商业的技术，而是商业的艺术。”
　　方卓神色坚定，声音清亮，他环视了会议室里代表不同机构的高管，露出笑容：“当然，那些问题不是不重要，有疑虑的也可以提出来，我仍旧可以解答。”
　　IDG两家，香港寰宇一家，国内两家，一共五家机构的人列席会议。
　　熊晓鸽狗托式的点头道：“我没有问题，我认为可以进行下个环节了，关于出资和股份的讨论。”
　　申新科创使用电话列席的王风益听见这话，用中英文说了两遍：“我附议。”
　　IDG美国的米勒第三个发言：“很好，方的发言很好，我们在讨论的是商业的艺术，我们将开拓一个新的商业模式，这是极好的。”
　　今日资本的徐新也通过电话赞同了环节推进。
　　香港寰宇的梁启华犹豫两秒，他感觉今天像是来听课，可不管熊晓鸽还是米勒，他们中间穿插的问题已经由方总裁回应。
　　昨天团队的材料研究，今天会议的演讲阐述，两者的信息在脑海中混杂出一个结论。
　　“嗯，寰宇也没问题。”
　　方卓喝了今天会议开始以来的第一口水，嗯，这是易科内功上的实质性进展，还行。


###第71章 一钱两用
　　五家风投确定对于易科的A轮投资意向，最重要的事情便解决了。
　　关于释放股份的数额，关于公司估值的标准，这些都是小细节上的交锋和讨论，不能一场而定，但也不是主要矛盾。
　　经过天使轮和PreA轮的融资，易科的股份结构是方卓57.5%，虞苏周三位高层合计持有12.5%，机构方面则是IDG中国13%，今日资本9%，申新科创8%。
　　这一轮按照方卓原本的打算是释放20%，IDG美国年前则表示要30%，两方意见有较大差异。
　　现在随着软件iMusic的上线，随着用户初步的好评，随着软硬件一体化的真正践行，IDG美国做出了让步，否则单凭新引进的一家香港寰宇是无法吃下份额和提供充足资金的。
　　按照大多数公司融资，A轮的情况一般是需要验证商业模式和盈利方式，但易科的情况特殊，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暂时没有竞争者，这就让它的硬件产品已经进入盈利阶段。
　　不过，方卓提出来的数字新媒体又属于新的商业模式，需要积累用户量来取得版权授权再进行验证，这倒比较符合常规意义上的A轮融资。
　　也就是说，易科现在有点介乎A和B之间的意思。
　　“其实如果不是奔着软件生态，我们的资金是充足的，这一轮融到的钱主要是用来和音乐公司们打交道。”
　　“你们应该也清楚，音乐公司的版权合作很难是一年一年的签订。”
　　“不是我要钱，我又不套现。”
　　“这是易科需要钱，需要用钱来解决这个阶段面临的问题，如果钱不够解决问题，要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易科总裁在资金用途上发表了看法，而五家机构则就如何给公司估值陷入一些争辩，是用P/S、EV/EBIT还是PB来判断易科这家公司的价值。
　　截止到PreA轮的融资，易科市值的估价是3000万美元左右，然而，中间有一次随着M1的销售，索尼方面出了一个5000万美元的收购价。
　　现在，音乐播放器的销量和渠道都比当时要强得多，还有iMusic的上线反馈，价格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一场会议没有解决风投们对易科的估值问题。
　　两场会议，仍旧没有解决。
　　但方卓对此并不担心，正如他所说的，只要资金能够覆盖公司和音乐公司的版权授权就可以，一时的多寡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如此又开两场会议，风投机构询问一直在估值方面没怎么发表意见的易科总裁。
　　“翻一番有点少，翻两番你们不乐意。”
　　“大家都看好易科的发展，恰好，米勒先生懂得中华文化，这样吧，我说一个数，大家研究研究，不管是走你们的程序估值也好，还是怎么也罢。”
　　“8888万，图个吉利，怎么样？”
　　方卓不像第一次会议上的长篇大论，简单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翻一番是两倍6000万，翻两番是4倍1.2亿，这个8888万基本就是取个中间数的3倍。
　　除了米勒，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
　　在米勒的认知里，这是一种东方人的类信仰，他觉得是个可以接受的数值，这四天讨论辩论争论下来，彼此都应该有所妥协，恰好创始人提的数字蕴含一种东方式的神秘。
　　他直接说道：“这个数字比EV/S指标的估值数要稍高，但也足以在我的接受范围，熊，我认为可以，你觉得呢？”
　　这几天坚持高估值最凶狠的不是香港寰宇，恰恰就是IDG中国的熊晓鸽，因为他手中持有的股份已经占有13%。
　　熊晓鸽没有立即给出回答，他和自家团队讨论一会之后才同意了这个估值数字。
　　两家争论最激烈的IDG达成共识，这一步的工作就好往下进行。
　　很快，投资数额和股权分配方案就完整出炉。
　　IDG美国投资1600万美元持股18%，香港寰宇则是投资500万美元持股5.3%。
　　IDG中国追投170万美元由13%削减至11%，今日资本追投80万美元由9%削减至7.3%，申新科创追投50万美元由8%削减至6.4%。
　　方卓持股削减至40.25%，虞红和苏薇各自削减为3.85%，周辛削减为1.05%。
　　另外，再设立3%的期权池。
　　也即，IDG美国一跃而为易科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考虑到两家IDG即便合计持股也只占29%，没有达到一票否决的最低线，这让方卓颇为满意，而这一轮合计2400万美元的外部融资也能让易科充满强劲的前进动力。
　　“方，在未来的12个月里，我们要面临种种挑战，你认为我们失败的可能性有多大？”米勒在投资主体完毕只剩细节之后提到风险预期的问题。
　　方卓既是对米勒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认为在未来的12个月里，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成功还是更成功。”
　　米勒露出笑容，他喜欢有自信的创始人。
　　熊晓鸽和方卓认识久了，已经有些免疫他的风采光环，勉强给面子的扯了扯嘴角。
　　潘犇是一群人中最为钦佩老板的，既因为亲自去仓库汗流浃背的抬过货，也因为一路跟在方卓身边看他操作。
　　他听见这话，估摸着氛围恰当，率先鼓起掌来。
　　会议室里随即跟着响起掌声，在座的是希望公司能够更成功的人。
　　如此，上海易科科技于2002年4月5号完成A轮融资意向，由海内外5家投资机构合计2400万美元认领27%的股权。
　　也即，易科完成了PreA轮3000万美元到A轮8888万美元的公司估值增幅。
　　第三次融资结束，没有香槟，也没有庆功宴。
　　合同需要依法审定，因为上海易科实际上是走的VIE架构持股，涉及符合两国的法律条文必须专业人士反复研究，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第五次融资会谈结束的晚上，方卓请IDG中国和香港寰宇在他们回国前吃了顿饭。
　　席间，他没有再聊先前大聊特聊的iMusic数字新媒体，没有再聊音乐版权授权，全程都在聊硬件的压缩成本和渠道搭建。
　　香港寰宇的梁启华刚开始还乐呵呵的听着，听到后来有点纳闷地问道：“方总，关于iMusic，你近期有什么规划？”
　　“噢，那个别急。”方卓喝了半杯啤酒，轻描淡写地说道。
　　梁启华急了：“咋就别急了？会议上不是一直说这个呢？”
　　方卓点点头：“是啊，老外爱听这个啊。”
　　梁启华刚想发作，忽然瞧见熊晓鸽十分淡定，扭头看他意思。
　　熊晓鸽悠悠的总结：“硬件是现在，iMusic是未来，硬件做不好，谈什么iMusic？方总的重点没问题。”
　　梁启华的情绪舒缓了些。
　　方卓纠正道：“iMusic不是未来，硬件和iMusic合起来才是未来，硬件产品的利润十分可观，梁总，不要跟着老外的调调走，他未必有你懂得多。”
　　梁启华：“……”
　　方总好像是在夸自己吧？是吧？应该是吧？
　　他瞥见老神在在的熊晓鸽，不知道这位是和方卓私底下有过沟通还是真就慧眼如炬。
　　“放心吧，梁总，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想把易科做好的人，心里有数。”方卓笑道。
　　熊晓鸽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声道：“来，为方总的心里有数干杯。”
　　梁启华跟着举起酒杯，可又觉得这祝酒词里夹枪带棒略显奇怪。
　　方卓浑不在意的干了一杯，然后等到所有人的酒杯又满上之后也高声道：“来，为改变世界干杯！”
　　梁启华再次举杯，心里有些好笑，改变世界可还行？
　　不过，这次举杯还是更舒坦了一些。
　　这顿饭结束，香港寰宇打道回府，熊晓鸽则是在纽约多留一天，他用半天时间简单逛了逛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克罗格商超，又用半天时间和方卓进行了一次业务上的深谈。
　　关于渠道下沉的打法，熊晓鸽也觉颇为新鲜，而从方卓口中，他听到的剖析更为深刻。
　　“渠道下沉不是短期策略，而是中长期的战略。”
　　“现在已经是四月份，我听说苹果下个月初就要召开产品发布会，如果预料不错的话，他们这次一定会支持微软的Windows，届时的M1就不会这么舒服了。”
　　“不过，不论iTunes还是iMusic，音乐授权这一块短期内都不容易做到，音乐公司们看不到积累的用户量就不会轻易动摇，这是个过程。”
　　“易科和苹果要做的就是不断在市场上加码，单纯从这一点上来说，两家公司可以说是互为犄角。”
　　熊晓鸽虽然对于方卓的某些行为看不惯，但对于他结合行业的观点总是十分欣赏，也总是会被这些所打动。
　　这天聊到很晚，好容易送走IDG中国区总裁，方卓看手机已经是十一点半，他靠在床上回想这几天的洽谈，复盘了一会彼此意见的交汇，然后用电话把睡眼惺忪的孔豫给喊了过来。
　　“最近你就不用跟着虞总了，我来顶替你的工作。”
　　孔豫的睡意去了一半，心里揣测老板的安排。
　　“你最近在美国秘密寻找能进行股权质押的银行，把我手上易科的股权全都质押出去。”
　　这一下子，孔豫的睡意全无，懵了一会，询问道：“方、方总，这刚融过资就全都质押出去吗？”
　　“对，全部，价格好商量。”方卓淡淡地说道，“这些钱正好可以用来操作新浪的股份，一钱两用，使用最大化。”
　　没什么慷慨激昂，也没什么咬牙切齿。
　　可孔豫立即就感受到老板对新浪恶意收购的决心和杀气。
　　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心中对老板要套现离场的五分怀疑降为一分。
　　孔豫斟酌了一会，提醒道：“方总，因为易科还没上市，股权流通性不高，这又刚进行完A轮融资，价格恐怕比一般的股权质押还要低一些。”
　　正常而言，股权质押的资金依照各自情况能拿原本价值的3到6折，可非上市公司的价值厘定不够清晰，市场透明度也不高，买家相对较少，这个价格就会偏低。
　　“低一些没事，最重要的是保密。”方卓扫了孔豫一眼。
　　孔豫被这一眼扫到，就好像汽油又一次淋在身上，头皮发麻。
　　他知道这个保密的重要性，如果那些刚刚投资的风投听说这个事，一定是一场好大的风波。
　　“明白了，方总。”孔豫深呼吸，意识到这是自己工作上的一项挑战，不同于国内可以通过那位前副行长轻易找关系，美国这边寻找能够提供资金的银行一定得避开IDG。
　　这中间涉及股权的确认方面，还有国内已经质押过的一小部分。
　　原本以为作为MIGA基金的负责人之一，工作清闲之余帮帮虞总做一些易科的工作，没成想，这忽然就一个重担猝不及防的抛过来。
　　薪酬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
　　“记住，一定要保密，价格方面尽量谈高，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的出货量是在不断上升的，账面资金也很充裕。”方卓沉吟道，“也可以说说咱们国内的空白市场。”
　　孔豫点头。
　　他又和老板简单确认了几项才起身离开房间。
　　就在关门的那一刻，孔豫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事要是泄密了，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国内啊？
　　这两天唐人街的黑商会还来找老板呢，只是由于这边一直忙融资的事才没怎么聊。
　　孔豫边揉脸边往回走，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老板刚刚搞定A轮，转眼间就准备钱去弄新浪，要不是清楚的知道前后情况，还以为那个被扫地出门的新浪创始人王志东是老板亲戚呢。
　　凌晨时分，孔豫没有丝毫睡意，考虑起新工作的施行。
　　次日上午，继香港寰宇离开纽约，IDG中国区的团队也随熊晓鸽离境，海外易科仿佛没什么变化一般的仍旧进行着工作。
　　到了下午，易科总裁方卓召开了一次海外部门的视频会议，亲自叙述了整个四月份的工作目标。
　　“咱们这个月就是做渠道、稳定供货、接收iMusic的使用反馈，别的啥也不用扯。”
　　“3月份，我们在美国的销量接近5万台，M1和P1差不多对半分，这个月，我们争取把这个量翻一番。”
　　“不同目标会有团队绩效奖金，大家多努力。”
　　“另外，这个月开始会有些新同事，都注意带一带。”
　　方卓和员工说话就不说什么生态不生态了。
　　会议结束，虞红向方卓问了个问题：“孔豫什么情况？我打他电话说被你支使走了？”
　　“哦，他有别的事，我来顶替他的岗位，我也不能光说不干啊，最近就跟着虞总看看咱们渠道的搭建工作，没问题吧？”方卓随口答道。
　　虞红有点意外，点头笑道：“行，那我也给大总裁定定绩效。”


###第72章 积毁销骨
　　四月初，易科总裁方卓随着市场总监虞红踏上了渠道开拓之路。
　　说来惭愧，自打进军海外到现在，方卓还没离开过纽约这座城市，只有易科团队的其他人像是天女散花一样的飞入这片广阔市场。
　　虞红对此倒是不觉奇怪：“团队分工不同嘛，你是统属，要拍板做决策，还要融资找钱，换了我在你这个位置，估计易科的产品可能才刚刚开卖。”
　　“哟呵，虞总对我评价很高啊。”方卓坐在开往纽约州下面城市的车里挺高兴。
　　“实话实说而已，我还能不相信方总吗？”虞红心情很好，冲着方卓挑了挑眉。
　　方卓点点头，顺势说道：“所以，小虞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在这边找职业经理人不是对你能力的否定，纯粹是为了公司好。”
　　虞红撇撇嘴：“对，先夺我国内的权，把我弄到这边再找职业经理人分我一部分权，这双重否定等于肯定嘛。”
　　方卓盛赞：“小虞胸怀宽广，值得我学习。”
　　虞红挤兑道：“方总这样在电视上挥斥方遒的人哪里要跟我学啊？”
　　“唔，国内的节目播出了？”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小虞冷不丁提到电视肯定是“事发”了。
　　虞红点头：“前天晚上和薇薇聊天，她说的，节目反响挺好，方大总裁颇有当年诸葛之风。”
　　“我其实真不想去的，要不是想着认认新浪的人。”方卓耸耸肩，“而且吧，我又见不得人家受欺负，那丁磊老实巴交的坐在那被喷唾沫星子，关键还没喷到点上，我就有点来气，欺负老实人啊。”
　　“算是给互联网长面哈。”虞红侧头。
　　“节目而已，互联网哪需要我来长面啊，时代发展浩浩荡荡，很快就会向大家证明的，就像咱现在做的，数字音乐的发展也是浩浩荡荡。”方卓如果不是坐在车里就得是昂然状。
　　虞红听过很多遍类似的话，已经对这个免疫：“行，咱这浩浩荡荡就先从纽约州开始。”
　　纽约是易科进军海外市场的第一站。
　　纽约州作为美国经济最发达的州之一，有着庞大的用户群体，以及，这里也是中国留学生分布最多的州之一。
　　相当一部分留学生单纯凭借奖学金无法裹住在美生活消费，按照方卓的想法，与其极其低廉的去唐人街、去中餐厅洗碟子的重复劳动，不如来参与易科的新产品开拓。
　　虞红自从春节抵达纽约做的事就是把兼职留学生和下沉渠道组合起来，既好沟通，也能降低成本。
　　但只用兼职显然不现实，他们是作为体系很有特色的补充，能带来不一样的活力。
　　易科在美国前后一共来了3批人，春节后还有最后一批新人过来，相较于之前让他们成组的负责一个城市市场的开拓，现在就是提上来成为骨干，负责半个州或者更多。
　　职务提拔的很快，颇有些赶鸭子上架，但虞红制定的考核周期也不长，赶鸭子上架固然赶鸭子上架，自身也要努力成长才行。
　　目前的海外市场仅仅是开拓美国这一块，其它地区的购买可以通过线上亚马逊下单，但不知道是不是网站推送的设置，来自欧洲的订单并不多。
　　方卓四月份的工作计划除了渠道下沉的框架，也还要和亚马逊这家在互联网泡沫期间独树一帜的电子商务网站进行沟通，尽全力拓展市场边际。
　　市场很大，跨州下乡，停不下步伐。
　　而就在易科在海外的工作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赢在中国》的播出让一部分节目老观众对镜头下的年轻总裁会心一笑，也让一部分新观众惊诧这位评委的风格如此鲜明出众。
　　方总这人吧，怎么形容呢？
　　他不是表面相貌出众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他不循规蹈矩，说话出人意料却让人细思之后颇觉有理。
　　尤其，节目中面对选手的质疑也表现的相当有气度，明明应该年轻气盛且为事业骄傲，可就是胸中有块垒，脸上有静气。
　　据这位年轻总裁亲口所说，易科自创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销售额干到了两亿，真的是让人惊叹。
　　也让某些公司惊叹。
　　2002年的4月份，联想集团连续召开数次产品分析会，认为消费电子产品是个很值得跨入的赛道，mp3音乐播放器有着很不错的前景。
　　联想有生产线可以改造，有品牌价值可以附加，有现成渠道可以使用，再加上mp3播放器经过拆解研究并不存在技术门槛，那有什么理由不杀入这个市场呢？
　　当前的国内外市场基本上只有两个品牌，一个是国内的易科，一个是美国的苹果，其它韩国之类更早的品牌基本已经没有生命力，联想有着充足的资源来竞争。
　　作为联想研究院的副总，蔺天华接触过易科的总裁方卓，亲口听对方提起对海外市场的看好，他在集团会议上提出了中西并举的产品战略建议。
　　理由说起来很多，其实归根结体就一条，连易科这种小公司都可以，联想凭什么不行？
　　4月中旬，蔺天华继研究院副总又添加了一个新成立的子公司联想音乐电子的总监名头。
　　很快，代号为F100和F200的产品团队成立，前者对标易科M1和苹果Ipod，后者对标易科J1，将会争取在六月份量产。
　　同时，因为将要展开竞争，联想的数个部门开始分析易科的市场策略，留心对手的消息，寻找这家小公司的破绽。
　　4月17号，有联想员工浏览竞争对手的海外消息时瞧见了RIAA对易科侵权的声明和起诉，随即把它上报给公关部门。
　　联想集团旗下划分出来给子公司的公关宣传团队如获至宝，认为这条消息有助于打击竞争对手的品牌度。
　　最近研究易科的品牌营销，市场反馈《青花瓷》的捆绑效果着实让人头疼，现在能借着对方深陷官司的机会来进行美名消解无疑是事半功倍。
　　4月20号，更多关于易科在海外被控侵权的消息被炮制成新闻在《北京青年报》上进行了报道。
　　当日晚，《北京青年报》的官方网站北青网在网上原文刊登。
　　然而，报纸和网站的影响力不足，都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两天之后，一个小花絮忽然插了进来，让易科科技总裁的名声有了些奇妙的变化。
　　易科科技的产品代言人周杰伦随着单曲《青花瓷》在大陆市场的绽放，趁热打铁提前推出了原定于下半年发布的第三张专辑《八度空间》。
　　结果，这张专辑没怎么火，原本在内地小火的前两张专辑《Jay》和《范特西》变得大火，《星晴》《龙卷风》《双截棍》《安静》《爱在西元前》……
　　歌迷们发现了一位来自台湾的宝藏歌手，原本传唱的歌曲流传更广，原本没太大名气的也被挖掘出魅力。
　　周杰伦在这种情况下登上内地的综艺节目，接受了访谈。
　　作为一个合格的代言人，他理所当然的在脖子上挂着天青色的J1，想着能多多宣传产品，也被问及了今年响彻街头巷尾的《青花瓷》。
　　周杰伦笑着叙述了这首歌的前因后果，直接惊呆了主持人。
　　“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这首歌有半首是来自易科的方总。”周杰伦认真地说着这一点，“古文里不是说了吗，文章本天成，好歌是梦到的，也不稀奇。”
　　“你真的相信吗？梦里的歌？听起来是很浪漫。”主持人这样问道。
　　周杰伦先自己笑了会，然后才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当时是相信的，后来回到台北，他们都说方总是敷衍我的……我想想，大概真的是这样。”
　　他继续说道：“这趟来内地，我有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当面问他这首歌来源的真假，就算是敷衍我，我也不生气。”
　　主持人又问：“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敷衍你？”
　　“我也想问他，可是易科公司说他出国了。”周杰伦有和方文山他们讨论过理由，猜测道，“也许是不想参与这个领域，毕竟他自己做公司就能做上亿规模，主业是实业，方总可能更喜欢这个吧。”
　　主持人啧啧称奇，观众们也头一次知道这首爆红歌曲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门户网站和音乐杂志把这个让人惊奇且怀疑的事进行了刊登，虽说《赢在中国》是一档财经创业节目，可它毕竟是在央视平台播出。
　　于是，很多观众一边看着年轻总裁在创业节目上的诚恳发言，一边想到他言之凿凿的对台湾歌手说梦到了半首歌……
　　顿时大觉有趣。
　　因为方卓在《赢在中国》上和三大门户网站都有所交集，所以门户网站顺势做了做这位的创业史，浏览量颇高。
　　也就在这时，已经报刊上刊载过的海外易科和美国RIAA的诉讼纠纷被推波助澜的呈现在公众面前，不少规模不算大的纸媒进行了报道。
　　网络方面，中国最大的门户网站新浪网率先在易科方卓的创业史报道之后转载了《北京青年报》官网北青网的新闻。
　　它是转载，其它跟进的网站就多了很多分析和愤慨。
　　“易科在海外侵权，这不是败坏我们的形象吗？”
　　“方卓在电视节目上一套套的道理，自己公司践行的是什么？”
　　“不只是RIAA在起诉易科，还有SESAC，都是美国知名的机构！”
　　“中国企业是要走出国门，而不是走出国门变成被告！”
　　“企业是要有人负责的，不管是法理上还是道德上。”
　　如果说门户网站的些许稿件也就那么回事，那么，一则来自《北京日报》的简单转载就让订阅了这份报纸并且每天都看的熊晓鸽有些坐不住了。
　　他本来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思，可一份在北京地区发行量最大的机关报也参与进来，那就有点让人不安。
　　熊晓鸽给国外的方卓打了电话。
　　“方总，你知道国内在报道易科在美国的诉讼吗？”
　　“知道啊。”方卓回答的很淡定。
　　“那你知道今天《北京日报》也报道了吗？”熊晓鸽又问。
　　方卓给了否定的答案：“这倒不知道，新鲜出炉的啊，上面怎么写？”
　　“就一个豆腐块，没给什么分析和结论，基本是简单转述。”熊晓鸽描述了一下报道，又生怕自己这样的话给了误导，“虽然篇幅不多，可《北京日报》毕竟是个市、委机关报，别愈演愈烈了。”
　　方卓在电话另一端沉吟了一会，问道：“我前天听公司里的人汇报情况了，这个热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熊晓鸽凝重地问道：“你意思是背后有人动手脚？”
　　“按理说不会啊，我这点生意也不大。”方卓纳闷道，“我又没得罪什么人，就是老老实实做市场，谁没事这样花心思？而且是指责我在美国打的官司，神经病啊。”
　　熊晓鸽经他这么一说，回忆了一番近期情况，也觉得不太对。
　　“可能是我想多了，网络上的事就是比较奇怪，冷不丁就很多人关注。”方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可能是巧合。
　　门户网站追踪热点是常态，网民爱看的东西有时候又没什么特别规律，至于纸媒嘛，嗯，这倒是个问题。
　　“老熊啊，那你帮帮忙，我下个月初回国，你找胡檬看看能不能弄到央视的采访。”
　　熊晓鸽皱眉道：“央视采访？财经频道的？”
　　“看看能不能更大的，我这边先整点好玩的事。”方卓说道，“易科侵不侵权，这边都没打好官司呢，国内就开始下论断，这个舆论风气要不得啊。”
　　“你别胡来。”熊晓鸽生怕这个年轻的家伙不知轻重的乱整幺蛾子。
　　“我又不是胡来的人。”方卓前天于马萨诸塞州的酒店里听取公司营销副总的舆情汇报，没太当成多严重的事，可连熊晓鸽都坐不住。
　　那大概还是有些严重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倒也不能不防。
　　也就是刚刚加入WTO，试图融入地球村的体系，时间要是再往后拉拉，这大概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方卓心里有了些解决的方法，觉着正好也能借着这事继续和新浪亲近亲近。
　　眼看就要五月份，距离新浪六月份的股东大会已经不远了。


###第73章 振聋发聩
　　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成为其第143个成员。
　　新闻连篇累牍，国内一片欢庆。
　　但，相当一部分人不能确切的知道WTO是干嘛的，这无关信息获取的多寡，就是难以判断局势的变化方向。
　　比如，已经是国内房地产领军人物的万科集团总裁王石，他给了一个房价加入WTO后将下降15%的预言。
　　仅仅四个多月后，抛除WTO的概念，抛除WTO的关税解读，抛除专家们大谈特谈的影响，一则事关WTO的具体案例悄然的摆上媒体案头。
　　2002年4月27日，一份美国报纸刊登了《苹果或将起诉中国易科倾销并提交WTO仲裁》。
　　美国报纸，中国企业，WTO体系下的仲裁。
　　如果细细追究，美国报纸只是一份小报，苹果“或将”只是一个推测，然而，不少媒体并不在意这些，门户网站更已经有了基因里的追寻热点。
　　上海易科，方卓易科，这些词汇涉及的“RIAA侵权诉讼”方兴未艾，转眼间风波更起，这可真是刺激人的眼球。
　　来自联想集团公关部的员工能在RIAA侵权上推波助澜，自然不会放过竞争对手更重磅的负面新闻。
　　只是，公关部的负责人也有点疑惑，这场事关易科的报道好像比想象中来得更猛烈。
　　同一时间，上海恒隆23层，易科营销部召开了小小的会议。
　　营销副总李澜捏着报纸，浏览网站，长吁短叹。
　　“还不够，老板说还不够，让弄成典型。”
　　“加大力度。”
　　李澜有点悲愤的重复道：“加大力度！”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这一天，营销的目标居然是公司负面，营销还能这样玩吗？
　　这又不是数学，真就负负得正？
　　另一位营销部副总楚华忍不住开口道：“李澜，你踏马的是不是假传圣旨？我来给方总打电话！”
　　楚华怀疑面前这位大了自己半级的是内鬼！
　　会议室主座稳稳坐着的人事总监苏薇开口了：“不用打过去了，是方总的要求。”
　　楚华不无怀疑地看了眼亲手把自己招进来的人事总监，嗯，要不是对方有股东的身份，也得怀疑到底什么情况。
　　苏薇继续说道：“这个事保密，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好像不光是我们自己在推波助澜。”
　　李澜和楚华同时点头，确实是这样，暗地里引进美国小报的报道时居然发现有人也在公关媒体进行类似举动。
　　李澜沉吟道：“不会是友军吧？方总行事这么羚羊挂角的。”
　　“肯定不是。”楚华断言，“前阵子的舆情就不太对，商场如战场，就是有人在捣鬼。”
　　舆情的影响是立竿见影的。
　　不光是口碑，具体到经销商都放缓了进货量，生怕把货砸在手里。
　　“就按方总的意思来。”苏薇情绪很稳定，如果是正面效果不好，她还会担心，可方卓开始反向，一颗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李澜和楚华对视一眼，点点头。
　　很快，更多的媒体报道出炉，这不是被人把刀架到脖子上昧着良心的刊登，就是顺势而为的关注热点。
　　不过，纸媒终究更谨慎，报纸刊登也就一个小版块，门户网站就不同了，干脆做出系列报道。
　　时隔两天，苏薇在易科的楼下见到了新浪、搜狐等线上媒体的字样，她只能苦笑着摆手拒绝采访，快步走进自己的座驾扬长而去。
　　仅仅下午，门户网站上就有“易科女总不愿面对镜头”的标题出现。
　　苏薇恼火的给方卓打了电话，催促他赶紧回国。
　　不光是因为媒体报道，还因为银行方面询问了情况，虽然没说抽贷的话，可这已经释放了一个不好的信号。
　　当然，易科的资金流是很健康的，即便抽贷也不会有影响，可工行进行一部分的股权质押呢？
　　这不能不考虑。
　　“好的，好的，我刚到纽约，刚刚老熊还给我打电话呢，放心吧，已经联系好央视采访了。”方卓电话里的声音传来，他一直在和国内保持着沟通。
　　苏薇疑问道：“前几天不是说请不动央视？”
　　“前几天是前几天，这不是事涉WTO，开始发酵了嘛，那可就是大事件了。”方卓说道，“要是苹果真能提交仲裁，咱这就是WTO下仲裁第一案，青史留名。”
　　苏薇没好气地说道：“可别让苹果的人看到，然后真整了这么一出，那不是青史留名，那是遗臭万年。”
　　“那也不怕，律所方面已经给出过意见，咱这压根不构成倾销，这才哪到哪啊。”方卓很严密的给出了前后评估。
　　苏薇叹道：“这回我真是长见识了，有的媒体真的没有操守。”
　　“还行吧，又不是把自己的话当成外文报道再转到国内，咱这是实打实的美国报纸认证。”方卓笑道，“不过，确实应该正确认识国外报道。”
　　通话结束。
　　总裁已经基本定下回国的行程。
　　不过，舆情还在继续发酵，一份来自《羊城晚报》的报道让易科上上下下都觉震动，不仅仅因为它颇广的影响力，更因为它措辞的严厉。
　　一家中国企业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是在给中国的海外形象抹黑，这是中国WTO发展上的不光彩。
　　一时间，公司上下议论纷纷，但苏薇下达了“禁止接受采访，违者开除”的命令，易科颇有些人心惶惶。
　　至于另一家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公关同行，他们在瞧见《羊城晚报》的措辞时都觉这次已经稳了，易科的品牌绝对大受影响，甚至，它可能会带来资金链上的连锁反应。
　　至于，这些影响媒体的手段嘛，苍蝇不叮无缝蛋，谁让易科出问题了呢？
　　也就在《羊城晚报》报道出炉的这一天，正式通过VIE架构变更为易科集团的集团总裁方卓踏上了返国的航班。
　　他是被接二连三的电话给催回国的。
　　刚开始是熊晓鸽，后来是今日资本的徐新，再然后是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再后来是挂号网的周辛，最后是香港寰宇刚刚进行A轮融资的梁启华。
　　梁启华的心情最为郁闷。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前面明明很美好，转眼间成噩梦了。
　　“方总啊，赶紧回国吧，你们易科怎么也不澄清澄清，什么狗屁倾销，咱那是倾销吗？”
　　“方总啊，这种事不能拖，国外市场固然重要，你国内就不是基业了吗？”
　　“回来吧回来吧。”
　　梁启华仿佛招魂一般的电话还不是方卓定下行程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极其意外的接到了来自杭州裘迪老领导的电话。
　　老领导很乐呵的关心了一番事业发展，只在最后的时候表示有需要不用客气。
　　这一通电话的内容并不稀奇，让方卓惊讶是通话里的另一个发现，老裘这一次声音的精气神和春节上门拜访的时候迥然不同。
　　难道不是政治生涯已经结束了么？
　　方卓没有进行太深入的猜测，只是订了回国的机票。
　　2002年5月3号，上午八点半，一架来自纽约的航班降落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方卓孤身回沪。
　　也就仅仅两个半小时后，易科集团总裁方卓在自己的总裁办接受了央视的特别访谈，这档访谈将会在明天五四青年节播出。
　　熊晓鸽为了这个渠道可是出了大力，不光是找胡檬，还找了其它单位的领导。
　　又恰逢临近五四青年节，方卓年纪上很适合，于是就定下参与特别节目的访谈。
　　央视。
　　这回可不是央视财经。
　　它俗称央视一套，全名为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
　　虽然在央媒中的排序不高，但因为电视的大范围普及，影响力可以和人民日报、新华社并称喉舌。
　　再没有比喉舌更适合发声定音的渠道了。
　　方卓在登机前已经接到央视记者的电话，表达了一番正向意见才能彻底定下这次的访谈。
　　他先前也没能想到真能请动这尊大神，定下的计划更多是网络和一般媒体的反击，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方卓，你对易科的风波怎么看？”记者没有喧宾夺主，充分把空间让位给风尘仆仆归国的易科总裁。
　　方卓展示了自己的提前准备。
　　“易科现在面临两个问题，一是被人说侵权，二是被人说倾销仲裁。”
　　“我先说说这个仲裁吧，就像字面意思，它是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一个机制，因为易科产品畅销海外，我们国家又是刚刚加入WTO，所以为了确保法理性，我们特别找纽约最著名的Cadwalader律所出具意见函。”
　　“易科是不构成倾销的，和苹果也是正当竞争关系。”
　　方卓展示了手中由律所开具的意见函。
　　“再回到刚刚说的话，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机制，注意哦，这一句话是不含褒义贬义的，就是正常的描述。”
　　“很多人，乃至很多媒体听风就是雨，一听到争端就立即督促自家企业反思，我认为这很不对，也是很不良的影响。”
　　“贸易往来，难免争端，中国企业不能天然性的惧怕仲裁，反而，更应该积极利用WTO机制，充分保障合法权益。”
　　方卓侃侃而谈：“我在纽约看到很多产品上已经印着‘Made in China’，但我觉得很多人在心理上还很敏感。”
　　“东方文化讲究谦和，但国际贸易更重规则，仲裁机制就是规则的一种，不要妖魔化，不要神圣化，它就是我们商业上的工具。”
　　央视记者情不自禁的点头，就是因为这样的正向表达，台里才确定这番访谈，喉舌就得担任起引领舆论风向的职责。
　　“产品上走出国门，心理上更要走出国门，要树立自信自强的信念。”方卓话锋一转，拿起一份英文报纸，“话说出来，苹果真有认为易科倾销这个事吗？我这个月一直在纽约，完全没听说这个情况。”
　　“我看了国内媒体的一些报道，援引的美国报纸是《金山邮报》，问题是这就是一家小报社，完全没什么公信力。”
　　“我再没有从其它报纸上看到类似报道的情况。”
　　方卓摊手，很无辜地说道：“我认为国内媒体还是要慎重，因为他们的报道会影响企业的品牌，尤其对于一家致力于出海打造全球性品牌的公司来说更是这样。”
　　“现在这就像是一份国内大报纸忽然引用了一个学校班级创建的班报内容，很好笑。”
　　央视记者再次点头，她接过《金山邮报》看了看，发现这报纸上关于易科的报道篇幅很小。
　　方卓缓了一口气，再次说道：“关于苹果提交WTO仲裁的事很好澄清，因为子虚乌有，但RIAA和易科诉讼侵权的事不好澄清，因为确实存在。”
　　他继续翻出两份英文律师函，递给央视记者，说道：“这有两份律师函，一份是RIAA寄给我们的，一份是我们寄给它的。”
　　“它说我们侵权，我说它妨碍数字音乐发展。”
　　“遍观国内媒体，我只看到关于前者的报道，我们对RIAA的反诉却没人提起，我认为这很不公平。”
　　“不光RIAA，还有SESAC，它们都在提起诉讼，但是不只在告易科，也在告苹果，现在易科和苹果是在同一战壕的。”
　　方卓露出一个笑容：“所以，我看到什么苹果提交仲裁的报道反而觉得好笑，这不是造谣呢么？”
　　“侵权不侵权，这是在走法律程序的事情，压根没有定性，还是我刚才说的，不要一看到起诉就敏感的觉得不好，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合法权益就是要按规则维护，易科在这一点上保持着强硬。”
　　方卓继续拿出一份资料，展示给镜头：“按照律所评估，RIAA极大可能败诉，因为它曾经针对过韩国品牌提起侵权诉讼，同样失败了。”
　　“在五四青年节这个时刻，在‘五四精神’的指导下，我想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国内企业究竟要怎么面对WTO体系下的商业环境？”
　　“我们的进步难道是看到诉讼就捂起耳朵说‘我错了我错了’？”
　　“我们的科学难道是看到英文媒体就如获至宝的参与对自家企业的攻击？”
　　“不，不是这样的。”
　　方卓把先前所有展示出的材料呈扇形拿起在脸边，面对镜头，坚定地说道：“WTO体系下，我们要积极参与国际贸易，也要擅于用合理规则来维护权益。”
　　“面对无理讹诈，我们要积极的应诉，甚至反过来控诉对方。”
　　“我们的企业要自信自强，而不是唯唯诺诺，自甘堕落。”
　　“请相信易科，也请支持易科。”
　　方卓放下材料，微微点头：“同时，我也想请国内注意完善相关法律和管理，为企业的发展保驾护航。”
　　他最后露出笑容，提供央视节目的话题：“这是我的五四青年节，我是易科方卓，谢谢大家。”
　　中国企业，敢于发声。
　　五四青年，振聋发聩。


###第74章 接棒
　　央视记者对易科集团总裁关于青年节特别节目的访谈没有持续多久。
　　主要就是给对方一个宝贵的发声空间。
　　同时，为了确保引领的风向正确，年轻总裁镜头下展示的材料全都现场复印了两份，如果拿回去审查没什么问题，明天就会即时播出这段采访。
　　关于WTO体系下的企业仲裁机制，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新课题，也是中国加入世贸之后或早或晚要面对的事情。
　　现在有一家企业跳出来当了典型，涉及的产品不敏感，引领的舆论风向很正确，那正好可以拿来宣传。
　　而且，这位年轻总裁一手创立的挂号网还是“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
　　考虑的因素很多，结果就是5月3号的如约访谈。
　　央视记者很辛苦，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回去。
　　方卓稍微好点，他匆匆的吃了午饭，仍旧在总裁办接受了下一拨访谈——来自新浪网的专访。
　　自打易科舆情出来，新浪网作为门户网站没少转载和评论，但相对还比较公允，另一家网易类似，搜狐则是稍稍出格，其他中小门户网站为了吸引点击没少作妖。
　　在方卓还没回国的时候，三大门户网站就有发出邀请，想要给这位总裁来次专访，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新浪这边有总编辑找到了CEO汪延，后者便打了个电话对易科表示关心，顺便帮自家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方卓对于这样的要求求之不得，但电话是半推半就的态度。
　　新浪网的专访时间就定在央视访谈之后。
　　相比较官媒，新浪网很有门户网站彼此激烈竞争的架势，一群人就在楼下等着消息，生怕出现什么变化。
　　好在，易科总裁没反悔，下午一点钟的时候接受了采访。
　　“方总，你对这次易科经受的风波怎么看？”
　　新浪记者在知道有央视采访后撕掉了原计划的提问，采用了比较中性的问题。
　　“笑着看呗。”方卓和面对央视的态度不同，不用那么端着姿态，他知道网络上的访谈接地气比较好，也把新浪网的送上门来当作舆情反击很有力的补充。
　　关于这次的舆情风波，方卓倒不全是临时应变，他先前没去纽约的时候就考虑过RIAA侵权诉讼带来的影响和可操作的空间，那时想着易科的声望和对新浪提出非执行董事的席位要求。
　　现在把侵权争端加码，引入另一个层面就是顺势而为，小问题不值得大媒体关注，那就把问题变大即可。
　　大问题中有优秀表现，个人声望不就来了么？
　　而很多时候，个人声望就是公司声望，易科投资这家新成立的投资公司只要让人知道背后是谁便可。
　　更何况，这确实是如今时代一个值得关注的点。
　　方卓看了眼对面新浪记者的工牌，笑着说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忽然之间就被很多媒体和网民关注我们公司和美国一些机构的法律纠纷，我在纽约正忙着，稀里糊涂就有同事说家里出事了。”
　　他双手一摊，脸上无辜神色更盛。
　　之前面对央视镜头也有类似动作，现在表现的更为明显。
　　“呶，你们看看，为了回答很多人的关注，这是我找知名律所对我们易科公司在海外业务做出的评估意见函。”方卓又一次把材料递过去。
　　新浪记者接过来，尴尬的发现看不懂上面的英文。
　　方卓瞧着这一幕，重新拿回来，面对门户网站的采访镜头，用流利的口语把意见函念了一遍，随即又翻译成中文解释。
　　新浪记者心下佩服，这位总裁确实在海外做业务呢啊，没有装样子。
　　“这里还有我们对RIAA提起的诉讼。”
　　“它告我，我告它，到法庭上打官司，打着打着双方和解，这是很多大公司习惯的动静，我们易科这次也尝尝鲜。”
　　方卓展现出的态度很随意，笑道：“作为当事人，我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大家也不用替我觉得有什么，既不用替我委屈，因为这就是办事的流程，也不要认为我抹黑了国家形象，就是商业纠纷而已。”
　　记者提问：“方总认为国内的舆论对易科公平吗？”
　　方卓想了想，答道：“美国或者说全球，有很多好企业，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企业，国内企业走出去和它们交流碰撞，这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个交流碰撞的过程注定有好有坏，中国企业要学会开口，要学会利用规则。”
　　“我们易科收到RIAA的律师函，当时很多同事劝我，让我寻找其它途径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我当时一拍桌子，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凭什么就不敢上法院？”
　　“现在虽然还没判，但我们的律师团队认为胜诉概率很大。”
　　方卓作追思状：“其实吧，我当时心里也很虚，这辈子都没碰见过别人要告我的事，还挺害怕，嗯，易科同样也没碰见这种事。”
　　“我相信国内很多做企业的都没这种经历，现在有这么一出，我就觉得……”
　　“从不敢到敢，这是一个适应过程，也是一个学习过程。”
　　“从国内到国外，不单单是有市场竞争，也有法律风险，我希望易科能给国内企业带来一些启示和思考。”
　　方卓说得极为坦诚。
　　下一秒，他笑道：“真碰见法律风险了可以来找我，我现在和纽约律所的人混得挺熟，说不定能帮忙砍价呢。”
　　新浪记者跟着笑，方总很诙谐幽默啊，仿佛就是朋友之间聊着天，这和他想象的气氛截然不同。
　　“方总，易科的产品有受到影响吗？”
　　方卓选择实话实说：“是这样的，很多经销商害怕易科倒闭，手中的货卖力在出，我们4月份国内产品销量反而创下新高。”
　　他另一半没说的实话是，这是一时的反弹，经销商卖掉之后不会继续进货。
　　新浪记者很惊奇：“还能这样？”
　　“可不是嘛，反而给易科做了一波宣传。”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就像你现在来采访我，我没给你广告费吧，更多人知道易科了，我还是很相信新浪在业内的领导地位的。”
　　新浪记者不知道该不该自豪。
　　他想了想，问道：“关于易科和RIAA的诉讼会在什么是出结果呢？”
　　“有可能是六月份。”方卓答道。
　　新浪记者预约道：“那到时候方总一定第一时间还找我们新浪。”
　　方卓看了这位记者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嗯，一定，到时还让你来采访我。”
　　记者挺高兴。
　　新浪的专访持续的时间比央视久，方卓这位当事人补充了很多国外的细节，这相较于国内媒体猜测性的评论就有力多了。
　　下午四点钟，这场专访结束，预计最快将于晚上在新浪网上整理放出。
　　方卓挺期待媒体和网民对采访的反应，但他决定晚上不看，要在五四青年节配合明天的央视访谈一起服用。


###第75章 这才是官媒
　　方卓完成两场访谈。
　　整个人变得格外疲惫。
　　他是经过十几个小时漫长的越洋航班后进行的这两场，时差来不及倒，身体和精神也没得到休息，实在是强打着完成了工作。
　　因为是面对镜头，尤其还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线下和线上媒体，方卓内里还是比较紧张的。
　　傍晚时分，他尽管知道公司里的人还想让自己讲点什么，但还是只冲他们挥挥手就搭苏薇的车往家走。
　　“小苏，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方卓坐在副驾上放下车窗，拿出一支烟。
　　“抽吧，别把烟头往前面捻就行。”苏薇看了一眼。
　　方卓失笑：“我的形象就这么恶劣吗？”
　　“你的公众形象应该是挺好的，但是吧，他们不知道你别的事，等时间久了，我要写一本回忆录，好好的记录我看到的一切。”苏薇认认真真地说道。
　　方卓抽了一口烟，作势要把烟头捻在内饰上，然后发现小苏压根没理自己，他只好说道：“我别的事除了喜欢双赢多赢，也没什么吧。”
　　苏薇等了个红灯，扭头道：“我觉得你这次有点玩火，你不在国内，不知道公司里的人心惶恐。”
　　“万一上面真的开口定性，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公司，你不心疼吗？”
　　她继续说道：“就算你仗着和那位郑组长的关系，可人家只看着挂号网运转，万一不伸出援手呢？”
　　“易科又没违法乱纪，一时定性又能怎么样，要资金有资金，要产品有产品。”方卓笑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回我真没指望老郑。”
　　苏薇缓踩油门：“您方大总裁就是那非常之人了？”
　　“我不是，我就是普通人。”方卓顿了顿，“但加上你们，咱们就是非常之人了。”
　　苏薇心中的气被这股惫懒劲给连消带打的弄没了。
　　她沉默一会，还是说道：“易科有很好的发展势头，不用弄险，你不也说数字音乐的发展是大势？”
　　方卓真诚地说道：“我通盘考虑过的，现在又是趁着新浪股权分散的最好出手时机，有了新浪，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薇薇，你放心吧。”
　　他又叹道：“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苏薇：“……”
　　连消带打还喊薇薇。
　　苏总监被套路的没话了。
　　车子走走停停，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方卓安安静静的抽完一支烟，又在抵达小区后强打精神应付了几个电话才回到家沉沉睡去。
　　这一晚，新浪网上线了对易科总裁的专访，内容颇多。
　　这篇专访的点击量和评论挺高，但不少人都对易科保持着质疑。
　　“人家美国那么厉害，你不侵权，能告你吗？”
　　“产品在海外畅销？？？吹吧就！”
　　“易科凭什么卖那么贵？就是一个国产牌子。”
　　“插一句嘴，这个方卓真会写歌么？好奇。”
　　不少易科员工已经提前知晓会有专访放出，专门守着点的刷新页面，刚开始还能忍着情绪，后来越看越生气，有的就直接在评论里自曝身份，力挺自家品牌和老板。
　　稍晚时间，有些门户网站开始转载和就着这个易科总裁回应进行评论。
　　晚上11点钟，北京日报的官网北青网发表了一篇线上社评，主旨是呼吁企业遵守不同国家的法律法规，并且以易科作为反面案例。
　　不同于当事人的倒时差睡眠，推波助澜的两波主体人员都在时刻关注舆情，联想的公关部是真高兴，易科的公关部是真生气。
　　只是，在易科总裁方卓回国又回应的情况下，前者认为这是来自官媒的盖棺定论，后者知道第二天还有访谈放出。
　　次日上午十点钟，央视一套放出了五四青年节的特别访谈节目。
　　时值假期，又逢节日，这个电视机最具影响力的年代，由最具权威性的央视综合频道放出近期舆论焦点的当事企业总裁的回应。
　　“易科现在面临两个问题……”
　　“中国企业不能天然性的惧怕仲裁，反而，更应该积极利用WTO机制，充分保障合法权益。”
　　“产品上走出国门，心理上更要走出国门，要树立自信自强的信念。”
　　“WTO体系下，我们要积极参与国际贸易，也要擅于用合理规则来维护权益。”
　　“这是我的五四青年节，我是易科方卓，谢谢大家。”
　　五四青年节特别访谈不是只访谈方卓一个人，但他的这段话是放在最后播出，也是占用时间最长的，基本上就是原话，没有进行剪辑。
　　也因此，所有收看节目和之后看到重播的电视观众都瞧见了一位诚恳、坚毅、有能力、有风度的青年创业者的表现。
　　他的脸上有着疲惫，眼睛在镜头下却熠熠生辉。
　　什么是五四精神？
　　爱国、进步、民主、科学。
　　为什么要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为了中国的发展，为了经济的腾飞，为了参与全球范围内的产业竞争。
　　方卓很五四，易科正在美国市场进行竞争，并且是充满信心的竞争。
　　没有普罗大众不想看到更多更好更自信的自家品牌，没有什么比这个时间点更有效的宣传。
　　这是来自央视的盖戳。
　　这是来自官媒的认同。
　　仅仅在这个特别访谈播出的十分钟后，北青网的线上社评悄然撤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叫官媒？
　　这才叫官媒！
　　这天中午，《人民日报》建设的线上平台人民网转载了央视的特别访谈，之后又发布了一篇具体的社评。
　　〖商业行为既要守法，也要懂法，更要用法〗
　　当天晚上，《新华社》的线上平台新华网跟进转载，也发布了一篇相关社评。
　　〖WTO下的企业更要自信的维护合法权益〗
　　同一天之内，三大喉舌都对一件事发表了看法，虽说主体是WTO，可涉及企业就是上海易科科技。
　　联想公关部人看到央视节目就觉希望落空，再看人民网感觉头皮发麻，最后瞧见新华网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不是就一家小企业么？怎的就有这样的保驾护航？
　　明明舆情已经铺天盖地，怎么方卓刚一回来就把局面给翻转过来了？
　　五月四号的这一天，恒隆23层喜气洋洋，上午十点的时候，方卓和大家一起观看了央视的访谈节目。
　　等到那句“这是我的五四青年节”最后放出，所有的人情不自禁鼓掌，还有的人热泪盈眶，承受的压力和委屈全部变为喜悦。
　　此时此刻的央视就是有这样的含金量，大家看到老板这样的出场就是从人心惶惶变得意气扬扬。
　　方卓适时简单聊了聊海外市场的发展，鼓励大家一起做好接下来的工作，不用他说多么热血沸腾的话，大家已经满是动力了。
　　等到完整的一天下来，三大官媒接连发声，同事们自然更信心百倍，方卓却有了些愕然。
　　正当他消化内容的时候，北京的熊晓鸽把电话打了进来。
　　“方总，你这阵势有点大啊。”熊晓鸽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情况。
　　“嗯……”方卓觉得这是个美妙的误会，他澄清道，“和我关系不大，是WTO的问题引起注意。”
　　“明白明白，我懂我懂。”熊晓鸽如此说道。
　　方卓忍不住问道：“老熊，你懂了什么？”
　　“不说这个。”熊晓鸽认为这种事不宜深聊，换了个话题，感慨道，“易科这回在国内的名声可就铺天盖地了。”
　　方卓想着这一次的另一重目的，说道：“希望是。”
　　“胡檬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还说要多录你几天的节目。”熊晓鸽聊起其中的一部分人情。
　　“这几天恐怕比较忙，回头我和她联系。”方卓思忖，胡檬一直挺帮忙，但这也是自己最后一季参与这个了。
　　熊晓鸽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次的品牌舆情，我没考证，听说，只是听说有联想的人在后面。”
　　“联想？”方卓只有一丁点的惊讶。
　　“你已经知道了？”熊晓鸽讶然。
　　“刚知道，联想是想做播放器吧？”方卓瞬间还想到了之前碰见过的那位联想高层，他思考几秒，“也不稀奇。”
　　“这是不是意味着国内的竞争要来了？”熊晓鸽寻找方卓的判断。
　　方卓一笑：“不，瞧着这架势，是已经来了。”
　　熊晓鸽觉得有理，他表达了一番对易科的看好才结束通话，如果说已经来了，那么这次的竞争是易科更占上风。
　　晚上时间，易科下班，方卓拉着营销部的两位副总和人事总监一起开了个小会。
　　他首先通告了幕后可能有联想的消息，然后让公司营销趁着现在的风势多打广告。
　　营销副总李澜很生气：“我们又没得罪联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搞？”
　　“因为他们要开始做播放器了。”方卓说道，“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这笔账先记着。”
　　苏薇提议道：“不管联想进不进来，我们早就预计过国内的竞争，但既然是这样，联想做播放器的速度很快，我们把还没上线的S1压一压，等着联想发布产品再放出来。”
　　S1是易科缩减用料后的产品，储量和价格都会更低。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卓冲着小苏笑了笑，“就得等它发布产品之后再挤压它的空间。”
　　“方总，联想品牌的名声挺好的，手段怎么这样。”另一位副总楚华皱眉。
　　“那你得去问他们，我哪知道。”方卓耸耸肩，又道，“不过，商场战场，些许手段，倒也正常。”
　　年轻总裁丝毫不急眼。
　　然而，不论是苏薇还是李澜、楚华，都不觉得老板会轻易把这事忘掉。
　　方卓平静的布置了一番工作，主要还是产品的宣发，要把名气转化为销量。
　　会议一直开到九点钟，四个人简单吃了吃便当，手头上的工作都很紧切。
　　等到两位副总走后，苏薇疑惑的询问方卓：“你是怎么办到的？”
　　方卓满脑子工作，没反应过来：“办到什么？”
　　“《人民日报》和《新华社》。”苏薇说道。
　　方卓摇摇头，纠正道：“不，是人民网和新华网，发声的是两家线上网站，有代表意义，但意义其实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深。”
　　“那也很厉害啊，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昨天才刚刚回国。”苏薇追问。
　　方卓把和熊晓鸽说过的话又对小苏说了一遍。
　　然而，苏薇不信。
　　她只是叹息：“方总已经是大总裁了，有那些高深的人脉再正常不过。”
　　方卓哭笑不得：“行行行，对对对，是我的高深人脉起作用。”
　　苏薇点头：“看，承认了吧。”
　　“……”
　　方卓一下子想到此后经年的包装现象。
　　上电视，名人合影，出席论坛，诸如此类，屡见不鲜。
　　为什么屡见不鲜？
　　因为确实效果很好。
　　现在自己这效果就出来了，高深人脉老高老高了。
　　“后天我打算飞一趟北京，收收节目的尾，但更重要的是看看情况，向新浪提出非执行董事的要求。”方卓提了正事，“易科投资需要一位最起码看起来很能撑场的人担任这个位置。”
　　“明白。”苏薇的工作就包含着这个，她问道，“新浪会答应吗？”
　　“还不清楚，早点清楚他们的态度就早点应对。”方卓想了想，又补充道，“新浪答不答应就得看这回的新闻含金量了。”
　　苏薇想着今天一整天下来的心情，推己由人：“那很有希望啊。”
　　“我觉得还需要发酵发酵。”方卓下了判断。
　　不过……
　　第二天，五月五号刊发的《人民日报》第二版中登载了关于WTO仲裁机制的社评，叙述了这个机制的意义，文末顺便提及易科在海外的权益保障行为。
　　这一回可不是线上网站了，是实打实部级报刊单位，是具有风向标一样的作用。
　　易科出名了，方卓出名了！
　　不管是互联网行业，还是其他行业，都看到了一位列为典型被点名表扬的青年创业者。
　　纸媒报刊跟进，门户网站撤文章的撤文章，斥责RIAA的斥责RIAA，称赞易科的称赞易科，剖析WTO的剖析WTO。
　　一时间，商业圈里的方卓风头无两，不做第二人想。


###第76章 声望
　　声望这个事很有意思，摸不着，但看得见。
　　当舆情反转，但官媒出声，方卓走进恒隆23层就好像是飘在员工的目光里，大家热切的心情全在脸上了。
　　方卓在这样的环境下处理两天公司事务，眼睁睁的看着市场热情也体现在了节节攀升的出货量上。
　　尽管这两年也有大大小小的荣誉，杭州的先进单位，合肥的先进单位，浙江省的信息化表彰，乃至国家级的互联网产业荣誉，可这次无冕的盖戳还是效力最直观的一次。
　　毕竟，挂号网没有有效的资金转化途径，也就是从银行拿拿贷款，和风投切磋切磋，别的也没什么了。
　　现在，国内仍旧没出现竞争对手的音乐播放器就在市场上实打实的摆着，每一笔销售都是利润的转化。
　　只是，和国外相比，软件上iMusic确实没什么进益，国内用户对于音乐的格式转化压根没有需求，使用的人不多，倒是M1和J1的销售上开始出现明显的分化。
　　价格是影响国内产品销售的最大因素。
　　5月7号，即便是心理格外强大的方卓也有点不适应大家丝毫不褪色的热情，联系了一番央视财经的胡檬，打算进行节目的最后录制。
　　顺便，再和新浪方面提出一个温和的要求。
　　也就在方卓飞往北京的时候，他给旗下易科投资下达了一个命令，从美股市场上再吸纳2.5%的股份，这样加上原本从段永基手中购置的3%，将会达到持股5%的举牌线。
　　易科投资按照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规定，会依照流程正式向新浪通知己方的持股动作。
　　不过，公司并不会提出董事会席位的要求，这是要由方卓在北京当面开口沟通的，不然极大可能只变成过场。
　　7号下午，方卓在节目现场没瞧见新浪汪延，从制片人口中才知道对方因公司有事而改变了录制安排。
　　他只能耐着性子录制了一个下午。
　　现场的观众、选手、嘉宾、评委同样因为易科在舆情中的表现而给予了出乎寻常的尊重。
　　方卓开口的时候，全场安静，机位镜头咔咔的往脸上怼。
　　他沉着的保持着不怯场。
　　只是，有些明明不出众的观点却迎来格外热烈的掌声，这实在让谦逊本分的方卓感到别扭。
　　傍晚，方卓再次被留下来录制单独的镜头。
　　方卓坐下来之后面对摄影机，没听到主题要求：“让我说什么？”
　　胡檬笑道：“随便说说。”
　　不是命题，还是个开放式采访。
　　方卓皱着眉头，沉吟数秒钟，缓缓说道：“我们的节目是《赢在中国》，比拼的是选手对项目、市场的判断，是选手的个人素质和团队协调。”
　　他舒展眉头，继续说道：“但其实，创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你的投资者会来质疑你。”
　　“你的家人会不理解你。”
　　“你的团队会动摇你。”
　　“你的同事萌生退意。”
　　“你的产品发现缺陷。”
　　“你的市场反馈不如预期。”
　　方卓抛出来问句：“那你要怎么办？那你能怎么办呢？”
　　他没有自问自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果没经历这些，你也许会感觉幸运，可我也不会恭喜你。”
　　“因为没感受到这些痛苦，创业路上的风平浪静又会在未来某一天毁掉你。”
　　“创业需谨慎，如果真要创业，那我希望一次次的失败是击败了你，而不是击倒了你。”
　　方卓冲着镜头点头致意，保持眼神的直视和表情的真诚。
　　好一会，他忍不住“咳”了一声：“胡姐？胡姐？可以结束了吧？”
　　胡檬如梦初醒：“啊，行，结束，结束。”
　　方卓笑道：“我表情都快僵了，你这是走神了啊？”
　　“不是，你这说得忒好了。”胡檬真心实意地说道，“方总，你提前准备稿子了吧？”
　　“没有啊，你这都是临时拉我过来，说起来，下回碰见这种，你提前告诉我啊，你得给我准备稿子啊。”方卓摊手。
　　胡檬再次回味了一番刚才的话，由衷地说道：“说得真好，怎么说得这么好？”
　　“就是心里话而已。”方卓笑笑。
　　胡檬想着那些“投资者质疑”“团队动摇”“同事退意”等字眼，再想着面前这位的创业史，抚掌赞叹：“真好。”
　　三次赞叹，越往后越简洁。
　　方卓起身：“行了，胡姐，别夸了，我这几天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胡檬哈哈大笑，大致能猜到小方总的境遇。
　　她看到官媒接二连三的发声也吓了一跳，猜测小方总到底有什么背景。
　　方卓和胡檬寒暄了一会，不经意间问了问汪延的行程，得知他那边致电节目，会在明天过来录制。
　　他松了一口气，打算今晚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开口才能更丝滑。
　　等到易科总裁离开央视，胡檬反复看了拍下来的访谈画面，觉得这种泼凉水式的鼓励太有范，还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她想了又想，直接去找了领导，提议在《赢在中国》节目的后半程用这个访谈当作宣传片头或者片尾。
　　领导日理万机，没把访谈里这个人对上号，但被胡檬小小提醒了一下就觉得如此安排很恰当，也很符合节目的精神。
　　一番安排，《赢在中国》里来自易科投资的嘉宾评委便拥有了向广大创业者喊话的更大空间。
　　胡檬相信，一定会有很多的创业者会被这样的言语激励，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方卓自身的写照。
　　访谈里有两句问话，当事人没给出答案。
　　——那你要怎么办？那你能怎么办呢？
　　但是，方卓有用创业经历给出他自己的回答。
　　要怎么办？要坚持。
　　能怎办？只能坚持。
　　也正因此，言语和实践结合起来的效果才最动人，人家不只是那样说，也是那样做的。
　　胡檬搞定一切已经很晚，但她没忘给方卓打个电话，通报了一声这个事，朋友之间嘛，多联系多沟通。
　　“怎么样，方总，同意吗？”
　　方卓电话里只是一笑：“录都给我录上了，同意，别怪我吓退选手就好。”
　　“不只是给选手看，也给那些更广大的创业群体看。”胡檬说道，“我们的节目也是导向嘛。”
　　方卓笑道：“行，瑞思拜。”
　　胡檬：“嗯？”
　　“整挺好。”


###第77章 磨刀霍霍
　　5月8号，北京的天空格外蓝。
　　方卓的心情也格外好。
　　因为又见到了好朋友汪延。
　　虽说两人加起来的见面次数也没几次，可彼此聊得来，又有过一次股份转购的介绍经手，那更方便交流了。
　　想必汪延也是这样想的，刚走进央视录制厅瞧见方卓便露出笑容。
　　“方总，方总啊方总。”汪延快步，脸上的笑容成了一朵灿烂的花，“你呀你呀，真行啊。”
　　方卓起身同这位CEO握了握手，笑道：“何出此言？”
　　“你的易科投资对新浪举牌了啊。”汪延是在早晨来这的车里得到的通知，来自上海的易科投资致函新浪，已持有5.5%的股份。
　　“还不是看好新浪的发展嘛。”方卓微微一笑。
　　汪延连连点头，开着玩笑：“我还以为方总最近比较忙，没有精力管其他的呢。”
　　他是指关于易科的舆情，这次风向反转的线上媒体专访还通过电话联系让新浪过去呢，所以就对前前后后了解的比较详细。
　　“嗨，再忙也不能忘掉新浪啊。”方卓一拍大腿，“我特别特别看好新浪。”
　　汪延微笑点头。
　　方卓又说道：“就是啊，新浪还得多努力，第一季度的财报不太好看呢，这又五月份了。”
　　汪延无奈摊摊手：“会好的，我们正在进行各方面的调整。”
　　“哎，我听说。”方卓说着小道消息，“网易那边正在研发一款游戏？”
　　汪延常常关注同行，消息比方卓灵通多了：“嗯，研发一个什么西游，哦对，大话西游2。”
　　方卓关心道：“有前途吗？”
　　“还需要看看效果。”汪延说出公司里讨论的意见，“我们觉得可能是一般，主要他们现在的开发是续作，是个大话西游2，前面出的大话西游1很不好。”
　　“愈败愈勇。”方卓说道。
　　汪延一笑：“看来方总对网易也很感兴趣，哪天等丁总来了，让他好好给你介绍介绍业务。”
　　方卓点头，他还真想听听丁磊对于业务的看法。
　　两位嘉宾聊着天，很快就等来节目录制的开始。
　　今天没有坐在评委位置，任务轻松。
　　《赢在中国》今年已经录制很久，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分属12强，创办会计学习网站的许怀哲赫然还在其中。
　　方卓一边看节目，一边低声和汪延闲聊。
　　不过，因为舆情风波，节目组明显是想多给镜头，不少关于选手的点评都抛了过来，方卓这种情况下仍旧游刃有余的边评边聊，俨然也是节目录制的一把好手了。
　　大半个上午过去，节目的录制气氛渐浓，评委和选手们之间也起了些波澜，评委聊了聊营销广告的重要性，选手坚持产品为本。
　　这时，主持人又把问题抛到嘉宾席。
　　“为什么要这么极端呢？产品当然要做好，宣传也很重要啊。”方卓接下问题，和稀泥，他刚才稍有分神，没注意是怎么呛声到这个气氛的。
　　他想了想，举例道：“好的宣传是能让人瞬间记住产品的，比如……”
　　方卓在脑海里搜寻信息，笑道：“就比如很多人都喜欢喝酒，酒后微醺，大家的话题就从家长里短上升到国家大事。”
　　不少人点头，这是亲身经历。
　　“咱晋省有款酒叫做汾酒，可以来句这样的广告词宣传：天下大事，汾酒必喝，喝酒必汾。”方卓笑着对选手说道，“你看，这样一谐音，是不是瞬间就记住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天下大事，汾酒必喝，喝酒必汾。
　　不等选手回答，观众们的掌声已经响起来了。
　　钻牛角尖的选手被说服，主要确实真就一下子记住了酒名。
　　主持人把话题揽回来，还不忘帮着吆喝一句：“汾酒的领导们，记得给方总打广告费。”
　　满场的笑声。
　　旁边的汪延低声说道：“我要是汾酒的领导，立即就宣布给你打钱，既能采用特色的广告宣传，也能有更爆炸的效果。”
　　“哈哈哈，那就看他们喜不喜欢这个广告了。”方卓笑道，“晚上请汪总吃饭，咱这回不喝葡萄酒，就喝这汾酒，天下大事，都在酒中。”
　　汪延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整整一天的录制过去，方卓的半颗心都在琢磨董事会席位的事。
　　好容易从央视出来，两人也没找什么高档地点，随便下了个馆子，连包厢也没，点了四个炒菜和一个汤，又跑旁边的超市买了瓶汾酒。
　　“好嘛，方总请我吃饭可真是随意。”汪延有点哭笑不得，今天随便的超乎想象。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方卓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更何况，咱们今天是为天下大事喝的汾酒。”
　　汪延是书香门第，又在浪漫的法国待了六年，颇好这一口，对方卓这话很欣赏：“方总很厉害啊，这次处理品牌舆情可真是快刀斩乱麻。”
　　方卓亲手倒酒：“些许运气罢了。”
　　“易科的M1在海外很受欢迎，这可不是运气。”汪延说道。
　　“得益于国内人工成本低罢了。”方卓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
　　汪延分了两次才把一杯酒喝完，笑道：“方总再这么谦虚下去，我可就要无地自容了。”
　　方卓调侃道：“汪总如果无地自容，那我就去新浪当CEO，让汪总来我的易科主事。”
　　汪延大笑：“我就喜欢方总的幽默。”
　　有多少真心话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
　　方卓默默满上酒杯，信口聊起易科在海外的市场开拓。
　　上个月，他随着虞红跑了很多城市，趁着苹果召开产品发布会前的最后一个月，疯狂让利铺货，成功完成月初定下来的目标。
　　这个月中，苹果将会召开发布会，届时还要观察海外市场的表现，美国的经济如此发达，要看看价格因素对用户群体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也因此，方卓可聊的很多，随口一说就让汪延听得津津有味，有些细节只有深入市场的人才能娓娓道来，而学院派的汪延正是缺乏这些。
　　一瓶酒喝完，又去隔壁买了一瓶。
　　眼见酒酣耳热，方卓脑袋微晕，心里却无比清醒，又是碰杯过后终于轻巧的问出一个计划许久的问题：“新浪好像是下个月召开股东大会吧？董事会要怎么选？”
　　汪延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清醒了，只是面上仍旧笑吟吟，反问道：“方总想进我们新浪的董事会啊？”
　　“是咱们。”方卓纠正。
　　关于这个问题的提出，方卓思考许久，也考虑了多种多样的提问方式，但反复权衡还是觉得平铺直叙比较好。
　　易科投资是满足条件的。
　　自己也算有点小小的名气。
　　另外，自己年轻，进取之心或者虚荣之心多一些，那在别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
　　易科投资进入新浪董事会，这听起来就是让人满足的事。
　　方卓继续说道：“我不是让人买新浪的股票嘛，下属就说我这快到举牌线了，我一琢磨，都到举牌线了，第一笔投资项目就进入董事会，以后人家也觉得易科投资有点本事。”
　　汪延轻轻晃着酒杯，笑而不语。
　　他醺醺然的酒精仿佛一下子就褪去，思考起这个事情的可行性和利弊，目前新浪董事会是七个人，派系还是比较分明的。
　　北美机构、四通派系、台湾机构、管理层。
　　作为管理层中仅次于总裁的CEO，汪延对于新浪当前的业务是有看法的，也对如今总裁茅道临的管理有些想法。
　　新浪是一家上市公司，创始人被赶出公司的一大理由就是公司业绩。
　　现在，茅道临接手下的新浪仍旧没有好转，甚至显得有些混乱。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汪延吃了一口菜，略微低头掩饰神色，如果想要有所作为，董事会的支持显然很重要，但新浪董事会里派系林立，各方代表的票数都有想法。
　　那么，引进新的一方呢？
　　这时，方卓表态道：“易科投资进入新浪董事会肯定不会插手管理的，不是有非执行董事嘛，那个就行。”
　　汪延轻轻举杯碰了碰，抿了一口酒，沉吟道：“非执行董事啊。”
　　非执行董事也是有票的，确实适合不参与实际工作的股东。
　　而且，下个月的股东大会已经通过气，一定会引进一家美国的私募基金MIGA，它恐怕会天然的站在美资那边。
　　学院派的汪延曾经当过学生会主席，一些制衡之道也是熟稔。
　　他觉得这次股东大会再加一个国内机构一定能得到大股东段永基的同意，而方卓和自己关系不错，可以作为董事会里的同伴。
　　未来，甚至不用非执行董事，可以作为执行董事。
　　方总人虽然年轻，但也很有能力，对于互联网有独特的见解。
　　汪延思绪涌动，觉得不光是制衡，有机会让方卓辅佐自己也可以。
　　他冲着对面的人笑了笑，没有一口答应，只说道：“董事会的事我可做不了主，方总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要是真想当，我倒是可以回去提一提。”
　　方卓先摇头后点头，认真地说道：“怎么会开玩笑呢？我想了好久的。”
　　“哈哈哈。”汪延下意识又抿了一口酒，心里再次过了一遍思绪才笑道，“那我回去说说，可不敢打包票，董事会的席位都得经过股东大会的。”
　　方卓点头道：“那自然。”
　　他佯装不知地问道：“新浪董事会现在有多少人啊？”
　　“七位。”汪延微笑着介绍道，“董事会主席是姜丰年。”
　　方卓静听，心里补充，嗯，台资的代表。
　　“董事会联席主席段永基。”汪延接着介绍。
　　方卓点头，嗯，内资的代表。
　　汪延吃了口菜：“总裁茅道临。”
　　方卓也吃菜，嗯，美资的代表。
　　“技术总监严援朝。”汪延笑道。
　　嗯，这位也勉强算内资吧，第一代程序员，方卓若有所思。
　　汪延指了指自己，向新浪新股东自我介绍道：“CEO汪延。”
　　方卓举杯，嗯，你算是管理层，或者是段永基一系的内资。
　　餐桌上重新上了道热气腾腾的新菜。
　　汪延在氤氲中介绍七位董事会成员，方卓则在心里如数家珍。
　　最后，这位新浪的CEO补充了一个信息：“哦对，下个月会有个美国的私募基金MIGA进入董事会。”
　　方卓点头，嗯，这是我的。
　　汪延说道：“非执行董事，在国内还比较新鲜，我和大家伙说说，总得给方总一个面子。”
　　“哪里会给我面子，汪总去说，那是给汪总面子。”方卓识趣的感谢道，“易科投资进了董事会，汪总也来我这边挂个名。”
　　汪延笑着拒绝：“我可是专注新浪，不去当叛徒。”
　　方卓听着这句话，强忍腹诽，敬了一杯酒。
　　关于董事会席位的话题告一段落，汪延心里有些别样的想法，方卓心里很巧的……全是别样的想法。
　　两人越喝越投机。
　　末了，汪延忽然感慨的聊起去年新浪的大事——罢免创始人王志东。
　　“王总是很有能力的。”汪延如此说道，“可惜，美资的人过分强调业绩，事实上，不是新浪一家的业绩不好看，是国内的都不好看，甚至，全球都没几家业绩好看的互联网上市公司。”
　　“互联网泡沫之下，业绩很难，更何况国内的盈利模式还在探索。”方卓对这个门清。
　　汪延遗憾道：“所以，董事会没给王总充足的时间，不然，未必没有起色。”
　　当着新股东的面怀念被赶出公司的创始人，这是什么意思？
　　方卓轻易的阅读出其中的味道，沉声道：“董事会过于急切了。”
　　他试探着问道：“听说，这是段永基段总的意思？”
　　“情况比较复杂。”汪延皱眉，似乎只是怀疑地说道，“段总的性格比较强硬，但到底是美资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我也没有深究过。”
　　他叹气道：“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CEO罢了。”
　　方卓敬了最后一杯酒，没事，小汪，你引进了我，你就是新浪大大的功臣。
　　两人一起饮尽杯中酒。
　　汪延思索的新浪大事尽在酒中。
　　方卓起手的磨刀霍霍也在杯里。


###第78章 八字的一撇
　　一位是易科总裁，一位是新浪CEO。
　　两人在小馆子里交换了对六月份董事会席位的意见，在某个角度上达成了共识。
　　同时，方卓从汪延最后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位的出身和如今的位置显然不愿意一直被分权，也不会心甘情愿作为某一位或者某一派系的意志执行者。
　　换言之，他有一定的改组董事会和管理层的需求。
　　方卓基于数次的交流，有了这样的猜测，但不确定猜得到底准不准，如果准确，那在将要到来的控制权之争中是能拉拢的。
　　可以的话，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温和的控制住新浪。
　　反正，肯定能比新浪现在的股价局面强。
　　方卓这天晚上又是抽着烟思考到凌晨，己方能顺利进入董事会，那下一步就是资金的筹措了，美国那边由孔豫负责的股权质押还在多方接洽，进展不是很顺利。
　　非上市公司的股权流通性很差，尤其标的是一家中国企业，那就更难了。
　　好在四月份的产品销量很不错，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先拆借这部分的钱，但那又极可能会引来投资方的风波，包括易科A轮融到的钱也是如此。
　　账上的钱不是没有手段挪用出来，可未虑胜先虑败，事有不谐，两头落空就不好了。
　　况且，新浪和易科比起来，到底哪边更金贵还真不好说。
　　方卓第二天没有节目要录制，但没有返回上海，仍旧在北京等了一天的消息，可汪延那边没有动静，他也不好催促。
　　如此到了第三天，方卓视察了易科以北京门店为中心的市场开拓，到了晚上依旧没等来消息。
　　易科投资进入董事会关乎整个控制权之争的成败，是极其关键的一步，即便是方卓，他也有点耐不住性子。
　　一旦传来的是坏消息，那就意味着MIGA要进行单方面的吸纳股份，到时逼迫新浪开启毒丸计划，MIGA只会变成虚有其表的威胁。
　　第四天，就在方卓忍不住想给汪延打个电话的时候，一则小花絮让他的心情舒缓下来。
　　有来自汾酒的人联系过来，愿意以十万元的价格定下来方总在节目上说的广告词。
　　十万元。
　　不少了。
　　方卓听着电话里表达的意思，纳闷的直挠头，节目好像还没播出，汾酒的人是怎么听说的？瞧着这情况，难道还是趁着节目没播出之前来压价买断下来？
　　这随便一想不都有更好更出色的品牌宣传方法吗？
　　你喊个一百万，我收了钱捐出去，既能成一桩商业美谈，也切实有更广的宣传。
　　方卓愣了好一会，听着电话的声音才回神，婉拒道：“不用了，就送给汾酒好了，也就是一句词而已。”
　　这叫物归原主，反正本来就是汾酒的词。
　　对方在电话里磨叽两句，也就真不提广告费的事，转而表示会发两箱酒到易科公司的地址。
　　电话结束。
　　方卓原本因为易科投资董事会席位而躁动的心莫名沉静下来，直接订了下午返回上海的机票，纵使这次没能拿下新浪，手里也持有了不少的股份。
　　这些股份对于MIGA这个私募基金来说，必然会大大升值，因为中概股确实全面被低估了，顶多今年三季度过去，中概股肯定会迎来涨幅。
　　5月11号，易科总裁返回恒隆23，他除了督促纽约的孔豫继续努力之外也需要关注苹果即将到来的产品发布会。
　　如果不出意外，苹果Ipod一定会进行转向，开始支持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
　　时隔数天，尽管官媒发声的影响还在，最起码公司里的人都表现的比较正常了，按照苏薇的话来说，大家把对方总的热爱深深埋在了心底。
　　易科的产品在全国渠道上迎来一小波的反扑，更便宜的S1则已经在保密生产，只等联想发布产品再上市竞争。
　　这个月，易科科技将会迎来两个对手，美国的苹果和国内的联想。
　　5月15号，苏薇和方卓一起在总裁办里等待苹果的产品发布会消息。
　　“一个是今天，一个是20号，方总，你觉得哪个会是好消息？”苏薇在竞争对手上和方卓进行探讨。
　　“那我还是希望20号的发布会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方卓没太多犹豫的给出答案。
　　苏薇惊讶：“为什么选联想？”
　　“它总是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方卓这样答道。
　　苏薇想了想，“总是”吗？易科和联想的打交道好像就这么一回，对方还不知道己方已经知道对方的动作。
　　她继续问道：“你觉得苹果的iTunes会有新的动向吗？”
　　方卓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恐怕还不会，苹果并没有在用户群体上建立优势，它能打动那些音乐版权公司的只有钱。”
　　“但现阶段的苹果会花这笔钱吗？”
　　“大概率还是不会。”
　　“我把我自己代入到乔布斯的位置，苹果现在的处境是仍旧需积累用户量，调整对微软的支持后它需要面对M1和J1的挑战，或者说，其实在微软系统这个领域，是苹果在挑战我们。”
　　方卓严肃的探讨道：“只有在用户群体有所起色，也只有在RIAA、SESAC这些机构对免费音乐网站进行全面清理和打击之后，iTunes才有花钱买版权的内在驱动力。”
　　“一内一外。”苏薇总结道，“其实内在的产品表现也在驱使着外界环境变化，mp3音乐播放器越在市场上受欢迎，音乐版权公司们越是要打击音乐分享网站的存在。”
　　方卓露出笑容，夸赞道：“小苏能明白这一点就足以在副总裁前面再加个常务了。”
　　他又说道：“音乐公司和版权机构应该也在内部探讨过新的音乐方式，用户群体的扩大会让他们做出选择，当前市面上只有两个选择，苹果或者易科。”
　　苏薇凝神：“选择是双向的，两家公司可选择的音乐公司也有不少。”
　　“我们需要打造易科音乐阵营，A轮融资的钱就是用来干这个的。”方卓明确这一点，再次下定决心不会用融资的钱来换取新浪的股份。
　　拆东墙补西墙不是在极端的情况下实没必要。
　　两人又聊了一会，苹果发布会上的消息传来了。
　　果不其然，Ipod将会兼容Windows操作系统，苹果不得不正视自家封闭生态的效果以及竞争对手的崛起。
　　同时，它升级了微硬盘的容量，变为20G，续航时间也有所增加。
　　另外，还发布了限量款Ipod，用户可以选择在机器背面刻上No Doubt、Madonna、Tony Hawk、Beck的签名或Logo。
　　这些都是美国的著名乐队、歌手、运动员。
　　限量款Ipod的售价增加了49美元，达到548美元。
　　日本的微硬盘厂商东芝技术更新很快，始发版是5G，很快革新到10G，不到半年时间便可提供20G的商用微硬盘。
　　易科这边有大规模跟进10G版本的升级，但20G版本是打算视市场反应而定。
　　目前，易科科技的M1分为5G和10G两版，前者供给国内，后者供给国外，价格上也根据硬盘成本不同而有所升级，但和苹果始终保持70美元左右的空间。
　　“我们的20G要不要立即投产？”苏薇注意到产品数据。
　　“不急，看看苹果渠道上的出货是什么类型，如果全都是20G，那它就输了。”方卓思考道，“相当于它用储量来打造价格上的高端货，可单纯这个是立不住的。”
　　“毕竟599美元这个数字对普罗大众的消费选择还是会有影响。”
　　“苹果如果这样，那我们就能把10G的M1再加快铺货，就目前而言的用户，普遍反应这个存储量已经够用，苹果要做高端货，那我们就做大众消费品。”
　　方卓有点高兴。
　　苏薇笑道：“哪能主动把下面的市场送出来啊，我倒是觉得它搞这个限量款做附加值很有意思，不说国外，咱们国内也能学习学习。”
　　方卓刚想点头，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冲着苏薇“嘘”了一声。
　　是汪延打来的。
　　“喂，汪总啊。”方卓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寻常，仿佛在北京徘徊几天才回来的人不是他。
　　“方总，前几天不说说那个非执行董事的事么？我在会上提了提。”汪延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又和段总、姜总沟通了下意见。”
　　他又顿了顿，方卓只觉这停顿之间很漫长。
　　“从原则上来说啊，我们是欢迎易科投资的。”汪延这么说道。
　　方卓没说话，静待下文。
　　汪延说完了，等待回应。
　　好几秒后，汪延纳闷道：“喂，喂，信号不好吗？方总，方总？”
　　“信号没问题，汪总，我听见了，我是听见这个‘从原则上来说’，一般这样说话，下面不还有非原则上的事。”方卓控制着逐渐澎湃的情绪。
　　汪延大笑：“没有没有，合理合法的事，我意思是说，就下个月10号股东大会前来坐一坐，大家见一见，虽说是非执行董事，可好歹得能认识人啊。”
　　“没问题，汪总，太谢谢你了。”方卓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虽说汪延说得轻松，可又是会议，又是和两位股东沟通，不知道内里是有什么纵横捭阖呢。
　　这就像自己为了入主新浪，前前后后费了多大事，但别人看到的只会是表面。
　　为了感谢汪总，那只能是大家齐秦协力把新浪股价给搞上去。
　　方卓在电话里热情的感谢，充分表达对新浪未来的看好。
　　好一会后才结束通话。
　　“成了？”苏薇关切地问道。
　　方卓保持矜持：“八字有了一撇，还得看股东大会的通过情况。”
　　苏薇一个箭步，把手往办公桌上一撑，直视老板，有点激动地说道：“真成了啊？”
　　方卓这才展露笑容：“有戏。”
　　“好家伙，汪延啊汪延。”苏薇跟着高兴，同时对这位新浪CEO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数秒钟后说道，“你下回离汪延远点，他知道情况后不会和你同归于尽吧？”
　　方卓故作严肃：“嗯？哪里话？他是股东，我也是股东，他想新浪好，我也想新浪好，新浪不是一家一户之新浪，乃是全体股东之新浪！”
　　苏薇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个味。
　　方卓在总裁办里来回走了两圈，心情稍稍平静，下个月10号是股东大会，只剩不到一个月时间，资金上还是很有压力的。
　　他拿起电话就给孔豫又一次打过去，询问股权质押的进度。
　　“方总，又换了两家银行，在谈，在谈。”
　　孔豫的回答显得不太乐观，原本接触的银行不愿意提供质押服务，只能再换机构。
　　“孔总，加油啊，不管怎么样，这个月底之前出一个结果，我这边再看看国内有没有办法。”方卓的预案是找国内银行。
　　孔豫答应下来，他最近压力大到开始脱发了。
　　方卓放下电话，思索片刻又给隔壁的前副行长薛轩打过去，约对方明天上午在公司聊聊项目进展。
　　这一通电话结束，还想翻翻号码，纽约的虞红打了进来。
　　“知道苹果发布会的情况了吗？”她问道。
　　“知道，刚才还和小苏讨论呢。”方卓答道。
　　虞红又问：“苹果这次怎么样？我们需要跟进升级吗？”
　　“苹果还行，暂时不需要，月底前看看它的市场表现。”方卓说道。
　　虞红感觉到老板的沉着，原本直面竞争对手的压力消散了一些，自打易科进入美国市场，现在才算是和苹果正面交手。
　　她又汇报了几句市场情况便挂掉电话。
　　方卓思考着局势变化，刚刚有些头绪脉络，又有电话打进来。
　　“方总。”隔壁董秘柳洋洋打来的，她语气有些犹豫，“我最近听说一个消息，裘市长有可能要调任了。”
　　她还是习惯原先的职务称呼。
　　“调任？从政协再调出来？这样的情况很少吧？”方卓惊奇。
　　“很少很少。”柳洋洋确认，又说道，“据我在杭州的朋友说，有裘市长要往上海或者金陵调的消息。”
　　方卓又吃一惊：“还是跨省调任？两个都是好地方啊。老裘背后早有这资源，还至于去政协么？”
　　柳洋洋也是这么想的，她问道：“咱们要不要表示表示？”
　　方卓犹豫了一下，怪不得上回老裘，啊不，裘市长给自己打电话，这是真有能力啊。
　　“不用了，就当不知道这个事，等我忙完再找机会做做工作汇报之类的就行。”
　　柳洋洋应下来，有了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第79章 自信的联想
　　苹果的产品发布会不只是发布新品Ipod，也发布了新款电脑。
　　但那就不在易科的关注范围内了。
　　方卓不光是第一时间获取产品信息，也在公司召开会议讨论了一番苹果转向所带来的威胁，大家普遍认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市场表现很重要。
　　苹果Ipod支持微软系统一定会给易科M1带来冲击，可这个冲击能多大则决定着易科的应对策略。
　　相对于同事们的凝重，方卓还算相对乐观，主要他也没想着就能把苹果干掉，Ipod的转向也早是意料之中。
　　接下来的一天，方卓一边和薛轩沟通，委婉的表示公司可能还需要进行一些保密性质的融资，一边密切关注易科海外对市场的直接观察。
　　很快，五天时间过去，轮到联想召开了产品发布会。
　　产品没出什么新意，规格基本对标M1和J1。
　　但它的策略和定价就比较出乎方卓的意料了。
　　正常而言，后进挑战者除非有技术上大的突破，不然定价都会低于当前市场的领跑者，结果联想的两款产品售价均高于易科。
　　同时，联想还宣布将会开辟海外市场，双线发力。
　　方卓对大集团的策略还算能理解，可这个定价愣是想了三个小时都没明白联想的用意。
　　还是会议研讨会上的营销副总李澜给了个靠谱的答案。
　　“联想觉得它的牌子有价值呗，定价低于苹果，高于易科，人家冲着苹果去呢，这大公司就是自信。”
　　另外一位副总哭笑不得：“苹果都没进入国内市场。”
　　李澜点头道：“对啊，苹果不过来，联想就过去，这不是还有个双线作战嘛，提溜着就奔向纽约了。”
　　方卓大觉有理，笑骂道：“我几个小时想不明白的事，李总，你这思路这么契合，你特么是联想卧底来的吧。”
　　“就算是联想来卧底的，看着咱们公司这么好，那也是乐不思联了。”李澜反应极快。
　　会议室里一片笑声。
　　相较于上次因苹果而召开的会议，这次就轻松太多。
　　“还有件事，查查联想用的微硬盘是哪一家的。”方卓等安静下来后说道，“应该不是东芝，它不值得为销量状况不明的一个新玩家来违反合同。”
　　“东芝现在都能做20G了，估计是韩国三星或者日本富士通的货。”负责供应链的孙琦猜测道。
　　“查查看，以防万一。”方卓这么说道。
　　苏薇询问道：“那我们的S1什么时候上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方卓轻松地说道，“联想判断错国内市场了，产品售价必然要越来越低才是主流。”
　　“来不及发布会啊。”苏薇蹙眉。
　　“对付联想这样的定价和策略，就不需要发布会了。”方卓轻蔑地说道。
　　苏薇反对：“开一个发布会方便联络媒体宣传，这样能更多的挤压联想空间，打压他们的市场势头。”
　　方卓这么一想，也对，他从善如流地说道：“有道理，行，那就明天吧，就苏总来负责这个事。”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苏薇，这位是担的职务是人事总监，还挂了个公司副总裁的职衔，但还是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插手到人事之外的领域。
　　苏薇愣了一下，没有推脱。
　　方卓继续部署工作，S1的上线将会是对国内市场的一次冲击。
　　等到会议结束，苏薇留下来直接向方卓问道：“为什么是让我来主持这个S1的发布会？”
　　“你不行吗？”方卓反问。
　　“行。”苏薇先点头，后说道，“我以为即便你不亲自上，也会让市场部的人来主持，那边更名正言顺。”
　　方卓淡淡地说道：“你是想说唐尚德吧。”
　　苏薇没开口，默认是这个意思。
　　自从虞红前往纽约负责易科美国市场的开拓，方卓也时不时的出国，易科国内的工作就落在团队身上，苏薇负责一些，营销部和市场部也各司其职。
　　只是，市场部直接对接渠道，掌握着一线情况，经手产品和货款，地位确实更高。
　　唐尚德在市场部作为公司老人，又是方卓的同校师弟，还负责着大部分北方市场，地位几乎能和苏薇比肩。
　　方卓沉吟片刻，说道：“有人和我反应，小唐做业务比较粗犷，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苏薇眉头一挑，明白这是委婉的说法。
　　她慢慢摇头。
　　方卓点头，也不展开说这个事，继续说道：“易科目前的业务不复杂，你是看着易科产品怎么一步步来的，接下来的工作都是按部就班，除了专攻国外的iMusic，其他的我相信你都能接手。”
　　“那虞总呢？”苏薇又问，“她是不是更适合一些？”
　　“她是易科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国外市场还离不开她，虽然已经陆续招聘美国本土的人了，但一时半会还没法回来。”方卓解释道。
　　苏薇思考了一会，笑道：“你对入主新浪这么有信心，现在就开始安排易科的工作了？”
　　“倒不全是因为这个，我是发现我的手机经常停不下来，这不是一个决策者应有的状态，公司步入正轨，那就应该发挥团队的力量，我一个人的精力和思想都是有限的。”方卓摇头，“关于战略和策略，你平时也应该多思考。”
　　“就像联想吧，它这次播放器的战略明显歪了，美国市场的消费者要么是选有品牌力的苹果，要么是选更便宜的易科，联想有什么优势插在中间呢？”
　　“更何况，海外播放器的版权护城河就要来了，联想这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苏薇奇怪道：“方总，我发现你对联想敌意很重啊？”
　　“有吗？”方卓呵呵一笑。
　　“我感觉是有点跳跃式的重。”苏薇描述道，“就好像人家上辈子得罪你似的。”
　　“赶紧下班吧你，哦对，北边的市场你可以考虑和南边换换人，两边均衡均衡。”方卓如此说道。
　　苏薇沉默三秒，说道：“我觉得只要你一个电话，唐尚德会和你坦诚的。”
　　“不要考验人性。”方卓又道，“我对事情还不了解，国内外市场现阶段又面临着挑战，这段时间的事情又多，不急。”
　　苏薇收起了同袍之情，轻轻说道：“虞总负责海外，公司里是可以挂个负责全国市场的副总。”
　　方卓不用小苏说完就明白意思，先升上来，下面市场就好处理了。
　　他仍旧说道：“不急，好解决，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现在的重点是资金的筹措，是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陈述，是等待股东大会过去之后的图穷匕见。


###第80章 苹果的助攻
　　方卓又要飞纽约了。
　　甚至没等自家S1的发布。
　　从上海飞纽约需要十五个小时，到了那边又得再倒时差，这段时间以来坐的航班次数不少，再加上，方卓经常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复盘、思考，着实让他感觉身体上有些疲惫。
　　但，精神上很亢奋。
　　从无到有创立一个企业很有成就感，寻准时机控制一个曾经耳熟能详的网站也很有成就感。
　　这两种成就感比较起来，后者更多了一种激情。
　　一共十五个小时的越洋航班，方卓几乎睡了十二个小时，刚一落地联系国内便知道S1已然顺利发布。
　　S1在储量和价格上都进行了下探，128M的存储空间只需要1099元。
　　相较于M1的2899元，这无疑是个走量的价格。
　　至此，易科M1的2899，J1的1799，S1的1099，已经完成高中低的三重产品线布局，随着市场的发展，音乐播放器的价格一定会进一步下探，但易科不会大幅度的放价了。
　　千元以内的市场将由工厂代工来攥取一部分产业链利润。
　　不过，发布会很顺利，发布会之后的公司会议却稍有波折，市场部有些不同意见，认为S1的上市可以再往后推一推，目前的J1卖得很好。
　　另外，1099的S1利润肯定是比不上J1和M1，相应的给渠道和市场的分成也少上一些。
　　据说，这次由苏薇副总主持的会议开了许久才让产品政策执行下去。
　　“这要是你主持会议，你会怎么做？”
　　方卓坐在车上向接机的虞红描述了情况，饶有兴趣的询问。
　　虞红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我就问问北方市场上愿意执行产品政策的都有谁，提上来去执行。”
　　她又说道：“薇薇就是太温柔了，这种会能开几个小时？”
　　方卓笑笑，没说话，这就是两人风格的不同了。
　　过了一会，虞红问道：“你呢？换了你呢？”
　　“换了我，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方卓反问。
　　虞红哑口无言，换了方总，那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情，只是，自己虽然人在国外，也有公司的人反应唐尚德最近有点太跳了。
　　“方大总裁，国内的事情你肯定心里有数，但我现在有一个新的消息，你猜猜看？”
　　方卓观察着这位市场总监的神情，三分得意，两分认真，剩下五分是对总裁的崇拜。
　　就在四月份的时候，易科打通沃尔玛的渠道，正式登陆这家全美零售巨头，距离“大众消费品”这个目标又进了一步。
　　方卓猜测道：“沃尔玛的数据回执？”
　　虞红摇头。
　　方卓想了想，继续猜测：“RIAA撤诉了？”
　　“想得美。”虞红笑道。
　　方卓左想右想，猜不出是什么消息让小虞这么正式。
　　虞红公布了答案：“苹果方面要和我们接触一下。”
　　方卓怔住，嘴里重复道：“接触一下？”
　　苹果的新品发布会在15号举行，现在堪堪过去一周，它忽然表示要和市场上的竞争对手接触一下……
　　虞红继续说道：“苹果的人要见你，差不多是谈收购的事情，苹果Ipod过去一周的市场表现很可能不如他们的预期。”
　　方卓缓缓呼了一口气，疑似来自苹果的收购意图。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认可了。
　　历史上苹果的收购动作并不多，往往都是出于技术或产品整合的需要。
　　比如，现在的iTunes就是收购了SoundJAM MP这家软件公司。
　　比如，方卓知道的还有它收购了语音软件制造商Siri和耳机厂商Beats。
　　当然，最著名的还是收购了NeXT软件公司，成功迎回乔布斯。
　　“喂，喂，方总，方卓，你不会真想卖公司吧？你瞅瞅你啥表情？”虞红没听见回应，扭头瞧见老板一脸的奇怪神色。
　　虞红不太好形容这种表情，非要形容的话，可以称之为有那么一丝丝的荡漾。
　　“啊，哦，不是，我连价格都没听呢，怎么会卖呢。”方卓笑道。
　　“价格合适的话，你会卖吗？”虞红问道。
　　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为可以就这个问题和我们易科的全球产品总监探讨一下。”
　　“明白了，不会卖的。”虞红说道。
　　方卓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这样一本正经就是最不正经的时候。”虞红露出鄙夷的眼神。
　　方卓叹息道：“虞总监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虞红知道老板还处于不正经的状态里，换到正题：“苹果是刚刚联系了公司，你是直接回绝还是见见谈谈？”
　　方卓思索了一首歌的时间，问道：“既然苹果新品发布后的市场表现不佳，你认为它会降价吗？”
　　“20G版本肯定不会，最起码暂时不会，10G版本有可能借着新品上市降低一定的价格。”虞红判断道，“包括沃尔玛、克罗格这样的渠道，我们很可能都要进行正面竞争。”
　　方卓点头，现在的市场显然和苹果曾经的市场不同，它必须正视易科的M1和P1，也因此，只经过一周的尝试，苹果就发出了邀请。
　　光正视没用，还得支棱起来，现在就是没支棱住。
　　如果苹果不降价，它很可能持续性的竞争不过易科，但它如果降价，将会引导行业进一步的利润压缩。
　　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局面，直接拿钱把易科买下来，还能获得易科iMusic积累的用户量。
　　“今年下半年的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虞红侃侃而谈，“不管M1和Ipod实际体验有多接近，总是有人只冲着品牌，如果苹果进一步降价，品牌的影响因子就会增大。”
　　她说道：“关于音乐的护城河，我认为我们应该打响第一枪。”
　　方卓侧头注视：“哪怕成本很高？”
　　虞红确定地说道：“哪怕成本很高。”
　　她相信方卓有这个魄力，他一向是个果决的人。
　　“那现在就需要有这种经验的人来帮助接洽处理了。”方卓也相信奋斗在一线市场上的虞红。
　　虞红点点头，话题回到前面：“你今晚好好倒时差吧，苹果那边的收购接触就由公司回绝了。”
　　“行，苹果也是的，好歹再打两轮过来收购啊，现在能卖上什么价。”方卓微微一笑。
　　不过，两分钟后他忽然说道：“等等，先不要回绝，我见见吧。”
　　虞红有点奇怪地说道：“怎么改主意了？”
　　方卓不置可否地说道：“想让苹果帮我一个忙。”
　　这天晚上倒时差之前，易科总裁趁着大洋彼岸正是白天又和主持着国内大部分工作的苏薇沟通了一番。
　　每个人的做事风格不同，未必真有多少的优劣。
　　苏薇怀柔，对于当前快速发展的易科在方卓眼里其实还更适合，但需要开拓局面的国外就不同了，虞红显然最合适。
　　高速发展的易科不只是基层和中层提拔的快，高层也是如此。
　　次日上午，倒完时差的方卓在会议室里见到了Cadwalader律所的代表，听取了此次纽约之行的关键任务，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做收购陈述。
　　1968年实施的《威廉姆斯法案》是上市公司收购的重要法案，俗称“披露法”，顾名思义就是要保证上市公司收购过程中的信息透明。
　　上市公司的股份转让不仅仅是一般的证券买卖，还可能导致公司控制权的转移，所以有着较为严格的规定。
　　Cadwalader律所结合方卓现在的动作建议先和SEC做个陈述说明，主要目的是表明这一番股份的吸纳并非出于恶意和投机。
　　当然，不管是不是投机、恶意，最起码要求表面上都是双非。
　　MIGA基金目前是通过香港和开曼群岛的两个公司进行间接控制，六月份时将会和易科投资共同推举方卓作为两家机构的代表行使公司权利。
　　顺便，律所在此基础上还将做一个有着时间期限的保密性质申请。
　　“也就是说，我和SEC说我不是恶意收购，不是门口的野蛮人，他们如果相信了，那就会给我们一个时间段进行收购行为？”
　　方卓是这么理解律师的说法。
　　“里面还有些复杂的法案规定，勉强这样理解也可以。”律师如此说道。
　　方卓消化了一会，说道：“那就这个月底去陈述好了，不然后面变成拉锯战，到期了怎么办？”
　　律师露出一丝迷之微笑：“拉锯战的时候已经没有保密的需要了，所有信息全都暴露了……”
　　“哦对。”方卓轻敲了下钢笔，这么一会听了很多条文的解释，脑子都迷糊了，只需要有收购行动的不违规和股东大会前的保密就行。
　　律师又道：“而且，SEC又不是我们家开的，时间上要尽快，万一不通过，还能找找其他门路。”
　　方卓看着这位白白胖胖的律师，问道：“你的中文是跟谁学的？”
　　“一位来自中国的教授。”律师疑惑地说道，“方总，怎么了？”
　　方卓摇摇头，赞叹道：“太地道了，语气都很到位。”
　　律师很高兴：“谢谢方总的夸奖，那我们这边就确定和SEC陈述的时间之后再通知你。”
　　方卓点头，问道：“通过的把握大吗？”
　　这位来自Cadwalader律所的律师说道：“鉴于MIGA基金的复杂持股和涉及中国公司以及通过VIE架构来美上市的目标公司，我个人认为还是有些难度的。”
　　方卓眨眨眼，这好像和先前听到的表态不同。
　　律师继续说道：“但我们会尽量施加影响，让SEC的评判组成员是那些对我们充满善意和包容的好人。”
　　他露出一个同样白胖的笑容：“毕竟，新浪只是一家四千多万美元市值的公司而已。”
　　方卓未对这位律师关于新浪的陈述有什么意见，企业价值的判断显然对他来说是超纲的。
　　律所的律师们离开，他们将会继续为这个商业案子忙碌。
　　片刻之后，孔豫走了进来，满脸憔悴。
　　“方总……”
　　方卓打量着这位满是压力的模样，沉吟道：“找不到愿意出资的银行就算了，我让国内努努力。”
　　“不是，方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孔豫深吸一口气，“你想先听哪一个？”
　　“如果好消息不能冲淡坏消息，你就可以自己先回国了。”方卓这样说道。
　　孔豫“呃”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汇报：“找到一家愿意出资的银行，但他们愿意给出的估值不高，时间期限也比较短。”
　　“哦，这样。”
　　方卓手指轻轻敲着会议室，陷入思考。
　　好一会之后，他说道：“苹果有意收购易科。”
　　孔豫一愣，方总难道要卖易科来拿到现金？
　　方卓问道：“你认为如果我们拿到苹果的收购合约，这能抬升银行对易科的股权估值吗？”
　　孔豫：“……”
　　他理解了：“方总，你的意思是咱们和苹果谈，让它出具收购合同，但我们不签字，拿着这个合同去找银行再做股权质押？”
　　现在的情况就是美国银行不认可来自中国的易科股权价值，那就让上市公司苹果——一家市值50亿美元的本土科技公司来为易科作价值背书。
　　“可行吗？”方卓问道。
　　孔豫神情振奋起来：“可行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感叹：“方总，你这脑子是咋长的？”
　　方卓毫不客气地说道：“但凡你们做事让我放心，我至于琢磨这些歪门邪道吗？什么时候我才能手握巨头公司，让那些银行、风投纷纷来投！”
　　“咳。”孔豫小声提醒道，“方总，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下个月开始对新浪恶意收购后，恐怕很多人都要对你避而远之了……”
　　方卓生气道：“我说过很多次，我们对新浪不是恶意收购，我们是要帮助它。”
　　孔豫腹诽，任你方总说破天，谁能相信这个说法啊……
　　方卓把助理喊了进来，让他和苹果公司约个见面会谈的时间，然后开始详细听取孔豫关于银行的汇报。
　　孔豫这阵子接触了不下于十家的银行，大大小小都有，如此才谈下来一家出资不高的银行，由此可见非上市公司的股权流通市场是多么小。
　　只是，如果能有一家本土公司的价值背书，那就可以再重新找银行们谈一谈，这种质押毕竟还是赚钱的。
　　风险低了，价值就高了。


###第81章 我是来指导工作
　　苹果和易科很快就见面会谈。
　　可惜，方卓没见到乔布斯，只见到一位苹果的高级副总裁。
　　两边的会谈没什么过多客套，苹果确实是想收购易科，给出了一个十分有诚意的价格，以1.3亿美元收购易科100%的股权。
　　刚刚完成A轮融资没多久的易科在之前作价8888万美元，这也意味着它现在有了一个将近百分之五十的价值增幅。
　　苹果很有诚意，表示既可以使用现金，也可以进行股权上的部分置换。
　　并且，这位苹果的高级副总裁表达了对方卓的欣赏，承诺方卓可以随着易科进入苹果，保留一定的独立权。
　　易科这个品牌不会被搁置，将会作为子品牌继续在市场上运营。
　　方卓十分感动。
　　然后……要求苹果把这些条件落实到合同上，还要拿着合同在公司内部进行研究。
　　毕竟，易科不是方卓一个人的，还有数家风投机构，他要尊重IDG、香港寰宇、今日资本、申新科创。
　　虞红一同参与了会谈。
　　结束之后，她有点心事重重的感叹：“财富自由，这真是财富自由，就摆在了眼前。”
　　方卓坐在车里没出声。
　　虞红小意的看了眼老板，继续感叹：“很难拒绝啊，尤其对方居然承诺保留易科这个牌子，不得不让人动心。”
　　方卓没搭理她，小声和孔豫讨论了一番拿到手的合同。
　　虞红喝了口水，抿抿嘴：“方总，苹果很认可易科，也很认可你啊。”
　　“你用过熊猫洗衣粉吗？”方卓忽然问道。
　　虞红茫然了一下：“呃，熊猫洗衣粉……小时候好像用过。”
　　“北方用的多一些，以前曾经是国内前三的市场占有率，后来被宝洁并购，没有任何配方改进的情况下提价50%，然后就死掉了。”
　　方卓三言两语的介绍了这个国产品牌的情况，点评道：“不要相信保持品牌独立的承诺，一旦完成收购，有一百种方法让品牌从市场上消失。”
　　他又说道：“这样的情况太多了，还有……”
　　方卓顿了顿，意识到想举的例子还没发生，强行总结道：“所以，不要当回事，真当外国人是傻白甜啊？能自己吃下市场，凭什么还留个口子？尤其是苹果这种强调自家生态的公司。”
　　虞红听到这话反而挺高兴，老板没动心。
　　“至于这个价格嘛，倒是不错，但可以再看看，我认为1.3亿美元仍旧没有反应出易科现在的价值。”方卓笑道，“市场上不要停下脚步，咱们边打边谈。”
　　虞红懂了：“你这是要拖延苹果的市场应对策略！”
　　旁边的孔豫呵呵一笑，哪里是这样，老板是要他山之石呢。
　　方卓点头道：“对啊，苹果策略越慢，我们卖得越多，我们卖得越多，苹果报价越高。”
　　孔豫忽然犹疑，莫非这才是老板的根本目的，虞总是比我更懂老板的那个人？
　　方卓又聊了一会，扭头和左边的聊市场策略，转身和右边的聊资金筹措。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关于对苹果的收购回复，易科将会充分讨论，慎重研究，务实考虑。
　　所以，需要一些时间。
　　易科定下的下次双方会谈时间是一周之后。
　　方卓希望孔豫能在一周之内和银行方面重新磋商出一个资金方案。
　　不过，还没等银行有动静，律所联络的SEC有了反馈，将于5月25号聆听方卓一方的收购陈述和保密申请。
　　“我就按照稿子念，这样就没问题，对吧？”
　　方卓先拿到稿子，发现上面干巴巴的很多条文。
　　全面负责此次收购案的大律师马丁点头：“是的，方总，我们已经争取到最大的空间。”
　　方卓相信律所大律师们的专业性，只是，有些艰涩的专业名词确实需要再记记，免得影响发挥。
　　易科总裁积极紧张的进入读稿备战状态。
　　然而……真正站在华盛顿特区的SEC审核办公室，当方卓流畅的念完稿件之后，他听见了来自一位审核人员不耐烦的声音。
　　“这位东方先生，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些法案，而是你的理由。”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出于恶意而对新浪这家上市公司发起收购？”
　　方卓看了眼同样惊讶的马丁律师，知道这是出现了计划之外的情况。
　　他放下自己的稿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敏感，这种“东方先生”的戏称已经能反应对方的心态了。
　　方卓没有惊慌，念头飞快转动，竖起一根手指：“首先……”
　　仅仅一秒钟的停顿，易科总裁已经组织好语言：“新浪是一家仅仅市值不到5000万美元的小公司，即便上市，也就如此而已。”
　　“其次，由我创建的易科科技公司通过A轮的融资价值就已经超过新浪，另一家上市公司苹果正在和我谈收购的事情，对方给出的估值是1.3亿美元，是两个多的新浪。”
　　方卓看到不少人脸上的质疑表情，侧身和律师低声说了几句，让他去外面找孔豫拿苹果的合同，又高声强调道：“接下来我展示的收购洽谈合同仍处保密阶段，只是用来证明我说话的真实性，希望大家看后都会保密。”
　　趁着律师去拿合同的功夫，方卓继续往下说：“易科公司只是我创立的一家公司，我在中国还创立了一家做到了行业第一的线上医疗公司，也已经成功完成第二轮融资。”
　　另一位坐着的评审员感兴趣地问道：“线上医疗？”
　　方卓点点头，熟络的介绍着挂号网的发展，只字不提行业的政策变化。
　　等到聊完这个，苹果的合同也拿进来了。
　　SEC评审组的成员一一过目，有的漫不经心，有的细致查看。
　　方卓等到合同传到最后一位的手中，依旧用响亮的声音发言道：“所以，我公司的价值要比新浪更高，我不只在一个领域有所建树，我为什么要恶意针对一家小公司呢？”
　　“我不是新浪门口的野蛮人，我是来帮助它的。”
　　“我不是要恶意收购，我是来指导工作。”
　　方卓的姿态相当有自信，表述直白，一点也不含蓄委婉。
　　新浪的股价就在纳斯达克上，它的情况反应着美国人的看法，可不就是一家一度濒临退市的小公司么？
　　而自己拿出来的成绩，不说多么居高临下，最起码也足以在数字上完成覆盖。
　　方卓眼看SEC审核组的成员相互讨论，听见旁边马丁律师松了一口气，知道局面已经缓缓的倾斜过来。


###第82章 终至
　　SEC的审核结果一时半会出不来。
　　按照马丁律师的说法，可能会一周左右，但并不确定。
　　方卓听到这样的说法很若有所思：“这是不是在给你们律所留下努力的时间？”
　　马丁没有回答，只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等到临别的时候，马丁说道：“方总，我认为我们下次可以在中国见面了，我很乐于在各种收购的场合出现，那总给我一种满足感。”
　　方卓握手感谢：“马丁律师是我见过最有能力的律师，很期待和你在中国见面的那天。”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上车。
　　跟在旁边的孔豫随着老板钻进商务车，他难掩激动心情，说道：“方总，就刚才你和律师握手的画面，我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真应该拍下来！”
　　方卓一点都不激动，只反口问了一句话：“钱呢？收购的钱呢？”
　　孔豫的激动被掩下去了，他不是跟着一起来的华盛顿，是提前一天抵达这边和本地银行聊了聊股权质押的可能。
　　“那个，方总，我觉得这次有希望。”
　　方卓鼻腔里“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这几天没结果的话就先把MIGA买的其他两支股票清仓，那个钱拿过来用。”
　　MIGA基金目前持有国内三大网站的股份，除了新浪，那两家大概是有五六百万美元的价值。
　　孔豫稍惊，小声地说道：“挪那两家是不是有点亏啊？”
　　“挪都挪不出来，还要你干什么？”方卓横了一眼。
　　孔豫收声，只觉又有几根健壮的头发离自己而去。
　　资金上面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特么简直不是人干的活，早晨睁眼醒来就发愁，半夜睡着之后还能梦见。
　　孔豫只能祈祷这一次接洽的两个银行会相信苹果对竞争对手的判断。
　　他恶向胆边生，实在不行，劝方总把易科卖了就是，那还不是要啥有啥！
　　一路噤声，商务车从华盛顿疾驰回纽约，两地相隔四百公里，还算方便。
　　方卓这一趟来美国做的事基本都要等待结果，不管是SEC的审核还是银行资金的提供，但他不能就这样留在纽约等，还得回上海做备案准备。
　　易科的市场仍然在大力开拓，沃尔玛的入仓渠道是这两个月的有力补充，同时，线上的亚马逊在经过一次接触后也出现了不错的效果。
　　也就是说，市场上的竞争还是易科压着苹果，后者的品牌效果并不能太动摇价格因素的影响，按照虞红的估计，苹果的降价势在必行。
　　方卓在纽约听了两天市场的汇报，直到5月27日仍旧没等出答案，只好订了第二天的回国机票。
　　这一趟有一位同事同行，是北京财贸的关锦。
　　自打选择易科作为职业生涯的开始，关锦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国外，性格和能力都磨砺了很多。
　　“方哥，我有校友想来公司，能不能内推呀。”
　　关锦头一回坐头等舱，新奇的观察了会就和翘着二郎腿看报的老板搭话。
　　“嗯，回去和人事部说。”方卓随口答了一句。
　　关锦默默点头，拿出了M1听歌。
　　航班漫长，关锦睡了一会，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邻座给坐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和老板畅聊。
　　关锦知道老板这几天心情一般，可这会却言笑晏晏。
　　等到两人聊完，她重归宝座，好奇问道：“方哥，你们聊什么，那么开心？”
　　“一个北京做贸易的老板，说在电视上看到过我，想把女儿介绍给我认识，我婉拒了，但说公司还有位高管是科大出身，可以介绍认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
　　关锦惊讶，老板居然还有这闲心……
　　她开玩笑道：“方哥，你是说周总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看我怎么样？”
　　方卓听见这话还真侧头认真打量了一下，叹口气：“人家比你有钱。”
　　关锦吐气，没想到方哥是这种眼里只有钱的人！
　　航班抵达上海。
　　眼里只是钱的方卓连公司都没回就直奔银行而去，他在登机前和薛轩沟通过，找了工行来进行融资方案的探讨。
　　国内是备选，除了程序上的简便性，还得考虑一个美元方便在美股上操作的问题。
　　整个下午谈得很愉快，薛轩银行里的朋友很客气，唯一的致命缺点就是融不到太多钱。
　　傍晚时分，方卓和薛轩吃了顿便饭，商量着明天上午再约一家银行。
　　眼看距离新浪的股东大会只剩半个月的时间，资金上的需求已经相当急迫。
　　方卓这天晚上倒时差的时候列了列为新浪筹措的资金来源，MIGA基金持有的网易和搜狐股份套现、易科在国内已经进行过的少量股份质押、易科科技截流的一部分货款。
　　目前来说，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已经合计吸纳了10.9%的新浪股份，距离一票否决权式的控股还差22.4%。
　　当前的资金缺口保守在1亿中国币左右。
　　易科完成了A轮融资，挂号网账面上还有钱，先是索尼后是苹果想来收购公司，电视上还放着创业节目对大家的侃侃而谈……
　　可就是兜里没钱。
　　方卓左想右想，风投的朋友们开不了口，手机通讯录上的熟人们张不开嘴，实在是难以有其它方式来补上这个缺。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回国第二天的方卓就接到了新浪汪延的电话。
　　“方总是在哪呢？过几天来北京聚聚？咱新浪的股东大会要开了。”
　　方卓满口答应：“昨天刚回国，行啊，没问题，早就盼望着聚聚啊，听听新浪的发展政策。”
　　汪延很满意这位小方总的姿态。
　　然而，方卓放下电话就发愁，钱从何来啊？
　　电话里定下六月三号在北京聚会，届时会有新浪的董事和股东，相当于先召开一个小型的“股东大会”沟通一些意见，也正是新浪主要股东和管理层为大会投票施加影响的时间。
　　从接到电话的5月29号到聚会的6月3号，一共五天时间，方卓几乎都有见银行的人，并且，他在6月2号的时候还见了些利息高的民间资本。
　　这些民间资本嘛，成功的让方卓开始考虑是不是挪用易科在美国账户上融到的钱。
　　6月2号晚，早出晚归的方卓见到即将准备高考的妹妹，颇有些歉意，最近忙得顾不上她。
　　“祺祺啊，你好好考，不要紧张。”
　　赵素祺脆声道：“哥，我不紧张。”
　　她见哥哥还想安慰，补了一句：“我真的不紧张，以前在学校是有点，可从医院出来，心态就好很多了。”
　　方卓怔了下，想了想：“那行吧，你好好发挥，考完了带你到北京见见不论成败都注定会载入国内互联网发展史的世面。”
　　赵素祺爱听这个，高兴的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她愿意凑这种开眼界的热闹。
　　第二天，好好休息了一晚的方卓带领易科投资的人抵达了北京，如果不出意外，这一趟在这里的时间可能会稍久。
　　聚会是在晚上，基本是来了新浪大部分的机构持股者和个人大股东、管理层。
　　也是到了今天，方卓才见到转让给自己股份的前新浪大股东段永基。
　　段永基其人，真正的商界大佬，60年代在清华读书，后又获得北航的硕士学位，担任过中国航空材料研究中心的副主任，从商后仅用几年就全面掌握四通集团并带领上市。
　　他后来又担任北京中关村科技公司总裁，在资本市场上长袖善舞，闻名国内。
　　值得一提的是，段永基还是著名商会泰山会的一员，这家包含中国十数位顶尖富豪的组织一直被很多人津津乐道。
　　方卓在汪延的引荐下和段永基聊了几句，只感觉他的握手很有力道，别的也没什么太多感觉，这位大佬身边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相较而言，汪延即便是新浪的CEO，也不是小圈子的中心。
　　“段总身边的人真多。”方卓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
　　“不全是新浪的。”汪延注意着小方总的眼神，笑道，“段总一直是这样忙的。”
　　方卓纳闷道：“那新浪重大的公司策略要经他手吗？”
　　汪延沉默了几秒，说道：“段总同时掌管四通、新浪和中关村，据他自己说嘛，中关村的占用了他99%的精力。”
　　方卓恍然，煞有介事的点头：“也是，新浪有你嘛。”
　　正巧，另一边被不少人围着的新浪总裁茅道临高声说了两句，引来不少掌声，汪延扫了一眼。
　　然后，他谦虚地说道：“新浪靠我可不行，得是茅总他们这样的精锐才行。”
　　方卓的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强行换个话题：“董事会席位的事，刚才和段总寒暄不方便提，我是不是找个机会再聊聊？”
　　汪延微微点头：“等酒会结束，董事会有个小会议，到时候再说。”
　　方卓闻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汪总上次不是说今年还有个新的董事，今天没见到？”
　　“基金会的人等大会再来。”汪延这么答道，忽然意识到小方总的意思，笑道，“基金会的董事会席位之前就定下来了，外国人嘛，也没什么好聚的。”
　　也就是说，MIGA基金不需要今晚酒会后的沟通就有位置。
　　事实上，易科投资比MIGA基金还多持有了0.1%的股份，但待遇上确实有些差别，MIGA就假模假样的来了一趟人而已。
　　方卓在心里比较，谨慎的留意着酒会上众人的表现。
　　段永基那里一直很忙，总裁茅道临则是在全场游走，CEO汪延偶尔去几个圈子简单聊天，还有些一直在方卓心里的名字终于也对上了号。
　　晚上十点钟，酒会结束，新浪现任董事会的七位齐至，召开了小会。
　　房间分内外，里面是小的会议室，外层是候客室。
　　方卓没能第一时间进去，而是随着一群人在外面等候召唤才进去议事。
　　他有点不太适应这种作派。
　　十点四十，易科总裁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才看到了新浪的七位董事。
　　先前酒会并不是所有董事都在，所以，汪延又介绍了一番。
　　方卓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会议室里是个椭圆桌，居中的是新浪目前的董事会主席姜丰年，右侧是董事会联席主席段永基，左侧也是董事会联席主席吴征。
　　吴征是去年新浪和阳光文化进行股权置换合作而来的董事会成员。
　　也是方卓先前在媒体面前批判过这一合作的主要推动方。
　　董事会主席姜丰年已经被知会了易科投资谋求董事会席位的事，但这会细细打量还是发觉方卓比想象中年轻。
　　他笑道：“方总真是年少有为啊。”
　　“这次是抱着学习的心情来新浪。”方卓异常谦虚，“我一直是新浪的忠实用户，这次易科投资持股也算得偿所愿。”
　　另外的董事要么是机构代表，要么是前代遗老，要么是已被授意，基本上不出声。
　　段永基扶了扶镜框，语重心长地说道：“方总，方卓，对吧，我之前就听说过你，你这个易科投资啊，行事不能跳脱。”
　　方卓微微愕然，哪里就跳脱了？难道是指央视节目的事？
　　段永基继续说道：“前阵子我看新闻，你这个易科，人家前脚发布产品，你们后脚就弄个便宜货挤兑，好歹缓两天啊。”
　　方卓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自家产品策略的事，这是说联想进军mp3音乐播放器被易科发布S1反击呢。
　　他想了想，敷衍道：“有这事吗？等我回上海问问，前阵子我一直在纽约，倒是不知道市场部这么激进。”
　　段永基端详了方卓一眼：“这倒是小事，正好看到报道就这么一说，年轻人啊，不要太气盛。”
　　方卓笑着点头。
　　关于易科投资的董事会席位几乎没提没讨论，方卓前后也没聊几分钟就像排队叫号式的处理完业务出门，但似乎大概可能是代表着有了共识。
　　回顾整个过程，方卓心里稍有点不爽利。
　　不过，这天夜里，纽约急电，孔豫来报。
　　华盛顿互助银行愿意接受易科科技的股权质押，提供一年期的资金方案。
　　互助银行，行如其名，真互助啊！
　　方卓爽利了。


###第83章 来者不善
　　“华盛顿互助银行是大银行吗？”
　　“以前规模比较小，这十年来发展的很快，他们住房抵押、保险、金融服务都做，应该是住房抵押是最大的业务比例。”
　　“孔总啊，你这是给MIGI基金立下了大功，你就是这次收购的第一功臣！”
　　北京的凌晨三点半，方卓不吝称赞，在电话里夸着大洋彼岸的孔豫。
　　孔豫一阵无奈，之前都快被沉到太平洋底了，现在重新成为孔总！
　　“苹果的收购确实帮了忙，我们的材料也很齐全，一周之内应该能拿到钱，方总，你那边怎么样？”
　　随着一家家银行的接触，孔豫别的没有，手上各种市场分析、公司发展、竞争判断等材料是样样齐全，他觉着这时候就是让自己全面主持易科海外的工作都成。
　　“我这边应该没问题。”方卓在凌晨的夜深人静里颇为心潮澎湃，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忍不住心生感慨，“那年十八，站着如喽啰。”
　　孔豫：“？？？”
　　方总十八的时候在哪站着如喽啰了？
　　原来是早就和新浪结仇吗？
　　孔豫没问出来，想着通报完消息就可以结束这次的通话。
　　方卓却没有挂掉的意思，仍旧感叹道：“我想起来马化腾说他当年缺钱见李泽凯，好像是在香港，对方众星捧月，犹如明星一样，两人匆匆见面只聊了一会。”
　　孔豫咂摸出味来，合着老板今天是受委屈了？
　　他谨慎地说道：“方总，没事，他们过些天得到咱们的帮助，新浪就会好起来的，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方卓高兴起来：“是啊，会好起来的。”
　　孔豫舒了一口气，又和老板诉了诉衷肠，终于结束了通话。
　　他在华盛顿是白天，还有很多程序性的事务要走。
　　次日，收到最好消息的方卓赴了新浪汪延的饭局宴请。
　　距离股东大会还有几天，新浪不同圈子的人都在交流感情，汪延这次为方卓引荐了一位负责具体业务的中高层。
　　汪延心里有自己的考量，现在的易科虽然是拿非执行董事的位置，方卓也有自己的事业，但未来未必没有更深一步的合作。
　　现在可以让方卓接触接触新浪的人，也不算多么刻意，就是结缘式的见见面、聊聊天。
　　“方总，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新浪无线业务的王高飞副总。”汪延瞧见易科总裁大步走来，起身笑着介绍。
　　“王总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方卓点头握手。
　　王高飞的握手很有力，心里为这位年轻总裁敷衍的客套笑了笑，哪来的对自己久仰大名？
　　然而，这样的想法很快就随着聊天的内容变了。
　　王高飞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在北大学的计算机科学，自打进入新浪，先是任职于研发中心，后又负责着新浪一部分的无线业务。
　　无线业务属于今年新兴的领域，国内很多企业都在探索，新浪也是如此，只是受限于内部的一些方向之争，暂时还没得到应有的重视。
　　最起码，王高飞认为无线业务在目前应该放在第一位。
　　所以，当方卓聊起他对无线业务的看好，对无线增值的思索，王高飞一下子就觉得很有共同语言。
　　原本只是闲聊的饭局变成了业务方向的探讨。
　　方卓近期为无线增值做了很多功课，也有让自家的挂号网尝试和运营商沟通，再加上方向领域的倒果推因，他的话可谓很有启发性。
　　毫不犹豫的说，无线增值业务就是门户网站未来两年盈利的重点。
　　这种判断说出来都没什么，因为公司业务的推动不在于王高飞，甚至不在于边上的汪延，而是要新浪董事会有统一认识之后的授权。
　　王高飞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不愧是年纪轻轻能上电视的人物，肚子里真的有干货。
　　汪延则是觉得这个小饭局没白攒，又一次认识到方卓身上的能力。
　　至于方卓嘛，他也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未来的夹总。
　　晚饭气氛很愉快，三个各自都觉得颇有收获。
　　如此又过一天，汪延再次攒了个小局，这次则换了一位负责其他业务的中高层。
　　方卓一视同仁的聊起新浪业务。
　　可惜，这一位的定位和王高飞不同，务虚而不弄实，不是方卓所欣赏的类型。
　　这晚的饭局结束有点晚，汪延喝的略多。
　　他最后醺醺然的拉着方卓：“方总，新浪的舞台很大，很希望以后有和你一起共事的机会。”
　　方卓是头一回从新浪人的口中听到这样明确的要求，不禁感动的反手拍在这位CEO的胳膊上，热切的回应道：“一定！一定！”
　　汪延哈哈大笑，真的很欣赏这位年轻的总裁。
　　方卓心中有奇妙的共鸣，也很欣赏小汪，觉得他属于比较开明的一方。
　　连续两天的饭局过后，方卓婉拒了后续的邀请，最后确定资金的到位和行事的程序。
　　华盛顿互助银行没出幺蛾子，确认无误后就放了款，因为非上市公司的股权流通性不高，方卓手中能质押到的钱打折后是1500万美元。
　　这样一来，MIGA基金持有的网易和搜狐股票就暂时不需变现，仍旧作为备选资金以应对不时之需。
　　纽约的Cadwalader律所负责此次收购案的律师团队订好机票，准备在新浪股东大会前抵达北京，他们手中拿到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收购许可。
　　同时，MIGA基金负责出席新浪股东大会的人已经提前一步坐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他们将会依照流程获得这次董事会的新增席位。
　　至于同样有了共识的新增董事方，易科投资是在6月8号抵达北京，来到了老板的身边。
　　这一次谋求新浪的非执行董事，方卓并不会本人进入董事会，他旗下全资控股的易科投资将有代表坐在这个位置来执行公司意志。
　　很快，方卓在北京下榻的酒店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大家都在默默等待新浪今年股东大会的尘埃落定。
　　6月10号，新浪2002年度股东大会在北京召开。
　　方卓携人参会。
　　天气很好，心情很严肃。
　　这种心情反应到脸上就显得有些过于肃穆。
　　“方总昨天没睡好？”汪延过来打了声招呼，笑着调侃年轻总裁的黑眼圈。
　　方卓微微一笑，寒暄了两句。
　　汪延有意增强彼此的联系，好心地说道：“方总，走，那边是MIGA基金的戴维斯，我带你认识认识。”
　　“不去了，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心情有点紧张。”方卓婉拒道，“这是我妹妹，正好坐在这里给她普及普及公司股权之类的知识。”
　　汪延点点头，看了眼有点瘦削的女孩，冲她友好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哥，这就是新浪的CEO吗？”赵素祺低声问道。
　　方卓同样低声回答：“嗯，他是个好人。”
　　赵素祺是昨天抵达的北京，已经旁听了一些收购操作，此时见到引进易科投资的新浪不知道第几号但能排前列的CEO，实在觉得现实挺魔幻。
　　“多听少说，股东大会其实挺无聊的。”方卓如是说道。
　　赵素祺默默点头，虽听哥哥这么说，可她眼里看着却挺新奇，尤其知道MIGA基金是自己人之后，瞧着那边的老外周围人来人往，自家这边冷冷清清……
　　原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句话可以如此的生动！
　　赵素祺对“包装”两个字有了深刻的认识。
　　上午九点钟，上市公司新浪的股东大会正式开始，董事会联席董事长段永基和公司总裁茅道临先后发表了讲话。
　　新浪过往的情况、未来的发展、公司重大事项、当前公司股价、股东提案等等。
　　这两位发言过后，高管们或长或短的发言，提到了很多公司的数据。
　　上午半天下来，发言内容说到很多还没公开的2002年第二季度消息。
　　只是，这里面没交代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是让易科投资总裁方卓先生有些不满，他在中午的时候直接和汪延表达了态度。
　　“新浪和香港阳光文化的现金+置换股权合作花费了很大代价，阳光文化的吴征现在还是董事会的联席董事长，为什么没提这个合作的效果？”
　　汪延今天上午也有发言，他面对这种有点质问的语气，无奈的笑了笑：“不少人觉得还可以再观察观察。”
　　方卓淡淡地说道：“股东大会上谈都不谈，这是在罔顾股东的权益呢。”
　　他又说道：“这个问题有必要问问段总，问问茅总。”
　　汪延摇摇头，半是调侃地说道：“你可别去问，段总行事比较刚愎，你要是问了，下午的董事提案过不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方卓皱眉。
　　汪延笑笑：“好歹过了今天啊，过了下午，提案投完票，易科投资就是新浪的董事了，也算有投票权呢。”
　　方卓点头：“汪总和我所见略同，嗯，是我孟浪了。”
　　中午的交流没持续太久，汪延有事要处理，方卓也有很多需要思量。
　　股东大会的事情大多都是走个流程，真正需要确认商讨的工作已经在前面数天各自沟通完成，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事符合法理。
　　公司的年度股东大会全程由律师见证，还会出具法律意见，而它形成的决议由出席会议股东或代表签字，会议记录也会由出席会议的董事和董秘签字。
　　下午时分，半程照常，关于易科投资的非执行董事席位和MIGA基金的董事席位在平淡中完成投票，方卓作为易科投资的总裁仅仅是上台露了个面。
　　意思在于告诉大家这个冒出来的非执行董事是代表的谁。
　　不过，临近傍晚的时候，计划之外的质询冒了出来。
　　一位小股东拿到话筒向台上董事会提问。
　　“去年新浪不是有和阳光文化合作吗？为什么今天都没听到这项合同的评估啊？”
　　按照法律规定，公司的董事、监事、高管应该列席股东大会，并且接受股东的质询，这是受保护的合法权益。
　　然而，这一通质询让刚刚发言的段永基发了怒，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
　　“你们这些小股东就是来捣乱！”
　　“合作是一天两天能见到效果的吗？乱弹琴！”
　　“新浪要做媒体，要发展媒体内容，要开拓方向，你懂这个吗？”
　　段永基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他毫不留情的展示姿态，直让提问的小股东唯唯诺诺的不安坐下。
　　这一幕让方卓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特么台上坐着的都是爹，小股东成儿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感觉同样在台上的汪延看过来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说了吧。
　　股东质询没有解决，提出问题的股东被解决了。
　　如此，股东大会继续进行。
　　下午六点钟，各项决议经过签字，具有了法律意义上的效力。
　　也即，新浪今年正式在董事会增添了两个席位，分别由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获得，仍旧是保持奇数的九位董事。
　　同时，新浪的管理层并没有大的变动，公司总裁仍旧是茅道临，CEO仍旧是汪延。
　　按照董事会主席的结尾发言，新浪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将巩固国内门户网站的领导地位，积极探索网上媒体的属性，努力让公司获得盈利。
　　总的来说，股东大会在很多人眼里是圆满落下帷幕。
　　汪延本想在会后拉着方卓去喝酒，可聊了几句天就发现这位匆匆离开会场的身影，想着对方大概有事便没有攒局。
　　这一晚风平浪静，新浪股东大会的各项决议静悄悄的生效。
　　6月11日，周二，美股市场上的Sina股票有了交易量的波动，股价也被稍有拉升。
　　临近中午，新浪公司收到MIGA基金的举牌通知，对方持有的股份由5.4%跃升至18.5%，成为第一大股东。
　　同时，公司里代表MIGA基金的新任董事戴维斯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要求解决涉及公司及股东利益的重大事项。
　　时隔一天，仅仅一天，MIGA基金忽然发力，不计代价的气势汹汹的增持新浪股票，并且马不停蹄的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新浪刚刚于6月10日参加股东大会的持股机构、股东、董事、高管……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大家不需要沟通，仅看对方操作就意识到一件事，这个MIGA基金来者不善！


###第84章 硬脾气
　　MIGA基金想干什么？
　　戴维斯想要什么？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在MIGA基金强力增持股份后似乎不难看出。
　　因为，新浪的股权分散是个明晃晃的状况。
　　只是，互联网泡沫犹有余威，国内三大门户的股价表现不佳，财报并不好看，前景也普遍看低。
　　此外，国内互联网上市公司还从未碰见过恶意收购。
　　即便是传统行业，往前十年，恶意收购的案例也是寥寥。
　　新浪的人全都懵了，完全不明白MIGA基金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如此迫不及待的动手。
　　好在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虽然是持股10%以上股东的权利，但临时股东大会召开的时间并不是对方能定，公司方只要在两个月内召开都行。
　　新浪方面在6月11日晚上紧急召开会议，讨论了一番MIGA基金的情况才决定在第二天和戴维斯进行沟通，询问对方更明确的意图。
　　不同于国内持股份额上升后的强制要约收购，美国没有设置这个制度，只强调收购过程的透明性，所以，股东彼此之间的商讨空间很大。
　　然而，MIGA基金的戴维斯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强调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还说自家动作是出于对新浪战略投资的考量。
　　没经过提前沟通。
　　股东大会刚刚结束就动手。
　　立即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这能是战略投资的考量？？？
　　狗都不信！！！
　　然后，新浪高层讨论了两天，确认不能相信这个说辞。
　　作为新浪的新任非执行董事，易科投资并没有位列这两天的讨论会议，也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但方卓没有生气，只是耐心的等着。
　　6月14号，新浪汪延给方卓打了电话，邀请他出席新浪的董事会会议。
　　易科投资出任新浪董事的其实是公司副总，但新浪知道他只是一个代表，现在面临公司重大情况，直接是喊了方卓。
　　下午三点钟，方卓施施然的抵达新浪的北京总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站在楼下欣赏了一会才上楼。
　　“方总，事情都知道了吧？”
　　汪延匆匆来接方卓，神色凝重。
　　方卓点头，也凝重地说道：“说是新浪不从。”
　　汪延好悬没一口气被噎死，摇头道：“方总在我面前幽默，等下开会的时候可别这样，上上下下都怄着火呢，尤其段总。”
　　方卓淡淡地说道：“段总是一票，易科也是一票。”
　　汪延嘿然：“段总能影响的可不是一票。”
　　“有道理。”方卓从善如流，现在聊的是董事会投票，但真正大头是股东大会的投票，那个是凭股份说话。
　　新浪的会议室里有点呛人，即便窗户开着，仍有残存的烟气。
　　主座上的董事长姜丰年正在和联席董事长段永基低声交流，其他人，有的眉头紧皱在思考，有的也在谈着对这次事件的看法。
　　方卓坐在末座，正在汪延座位的旁边。
　　又等一会，不光新浪董事会，还有高管也到齐了。
　　董事长姜丰年发言：“MIGA基金是美国的一家私募基金，这次增持公司股份，按照我们的判断，他们是想全面收购新浪。”
　　会议室里屏气凝神。
　　姜丰年继续说道：“这件事我有责任，MIGA基金的董事席位是我拍板，完全没考虑过他们会谋求公司的控制权。”
　　董事长面色沉重。
　　方卓最看不得别人在公司事务上烦恼，连忙出声安慰道：“姜总，这不怪你。”
　　段永基生气的一拍桌，喝道：“老姜，这确实不怪你，MIGA狼子野心，他们意在股东会而不是董事会。”
　　幕后主使的方卓盖戳认证道：“对，MIGA基金意在股东会，董事这个事不能怪姜总。”
　　段永基横扫了一眼方卓，说道：“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考虑怎么应对MIGA基金。”
　　他缓缓说道：“MIGA基金现在拿到了18.5%的股份，是新浪的第一大股东，这个情况下想召开股东会，无非就是要进一步控制新浪。”
　　新浪总裁茅道临补充道：“MIGA没有越过20%这道持股线，没有持股到19%、19.9%，这是生怕刺激到我们直接定向增发，稀释他们的持股。”
　　他又说道：“MIGA想进一步提升股份，那还是一定要和我们商讨的。”
　　MIGA基金想要控制新浪，那必然会寻求收购更多的股权，也必然要对董事会动刀。
　　只是，它只需要部分股东的配合，而非全部。
　　方卓出声点破这一点：“MIGA基金和一部分股东合作就能重选董事会。”
　　会议室里的众人不自觉都皱了皱眉，这话之所以没说不是因为大家没想到，而是这话说出来容易让彼此猜疑。
　　MIGA基金要控制新浪需要一部分股东的合作，那谁是这一部分呢？
　　是你，是我，还是他？
　　这种关头说出这一点只能是动摇军心。
　　段永基刚要发火，却见新任董事继续开口往下说。
　　“但大家都应该明白，一家不了解国内情况的基金控制住新浪将会带来什么情况。”方卓侃侃而谈，尽心尽力的为大家分析道，“如果是单纯的投票合作，MIGA基金有能力掌握好新浪的发展吗？”
　　“如果是要把手中的股份卖给MIGA，新浪的上市价是现在的十多倍，互联网泡沫的影响逐渐消失，现在出手恐怕会比较亏。”
　　“为今之计……”
　　方卓沉吟道：“MIGA基金作为一家私募，不可能平白无故这样的操作，还是要看它有什么诉求。”
　　来自易科的年轻总裁疑惑道：“一家国外私募基金忽然要插手企业的控制权，这有什么理由呢？难道他们认为自己能做好一家互联网公司？”
　　“难道他们认为有比新浪现在更好的管理层？”
　　“又或者，他们对新浪的发展策略有什么不满？”
　　方卓把分析放到桌面上就不再给答案，只是抬杯喝茶。
　　段永基的火气消了下去，这个年轻人刚开始的话尽管诛心，但又更深一层的剖析出诛心后的路——现在与一家国外私募合作是没前途的。
　　大家开诚布公的谈，反而效果更好。
　　会议室里的人各自若有所思，有不少第一回见到方卓的高管不禁在心里称赞这位总裁，头脑十分清晰，反应十分迅速，怪不得能把易科公司做的风生水起。
　　方卓只说问题不想继续，主座上的董事长姜丰年却没放过的意思。
　　他见这位新董事颇有见地，打算再听听对方的见解，问道：“方总觉得MIGA基金是想干什么呢？有什么理由？”
　　你这真是问对人了。
　　方卓习惯性的用手指敲了敲会议桌，说道：“股东大会刚刚结束，MIGA基金这时候行动，恐怕还是对这次会议内容不满吧？”
　　汪延跟着说道：“很有可能，一家私募又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一套管理层来掌控新浪，还是会有诉求的。”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新浪总裁茅道临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他看了眼汪延，又看了眼新来的方卓，挑了个软柿子，沉声问道：“方总，那你觉得MIGA对股东会上的什么内容、什么决议不满？”
　　方卓耸耸肩，直接环顾会议室，问道：“不知道去年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效果到底怎么样？”
　　新浪总裁茅道临力推，阳光文化的吴征现在作为联席董事长也正坐着。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茅道临脸色更沉。
　　吴征有点坐不住了。
　　“好了！”段永基一拍桌子，不满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新浪的决策是董事会决议，一家丝毫不懂国内互联网发展的基金凭什么来插手？”
　　方卓一笑，问道：“这笔合作不小，反正当事人也在，不妨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其实我认为更应该是在股东大会上谈。”
　　旁座的汪延变了脸色，这小方总……段总脾气可硬得很！
　　段永基完全没想到方卓会这样直接表达反对意见，他瞪了过去，不悦道：“方总，现在是谈这些的时候吗？你不想聊，那就可以出去。”
　　方卓压根不吃这一套，干脆的起身：“告辞。”
　　易科总裁利索的转身出了新浪会议室，直把开会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段永基的脸黑了下来。
　　汪延半起身的喊了一句“方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他感受着会议室里凝滞的气氛，心里感叹，这小方总的脾气也很硬啊！
　　段永基发了火：“这方卓是把他当成董事长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组织无纪律！”
　　“现在是内斗的时候吗！”
　　联席董事长一通火，办公室里没人敢出声。
　　末了，段永基冷冷地说道：“没了一个两个的人，这董事会还开不了了？继续！”
　　新浪会议室里的会议继续往下开，可一位新任董事方的离席还是让不少人心里泛起涟漪。
　　不过，老江湖段永基和年轻人方卓比较起来，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后者太年轻气盛，不应该在这关头置气。
　　然后，仅过一天，新浪公司忽然收到了易科投资的举牌通知，持有股份由5.5%上升至10.1%，成为公司的第三大股东。
　　这是想干什么？
　　新浪的人已经有点麻木了。
　　CEO汪延第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然后把电话打给方卓，得到一个让他摇头不已的答案。
　　“能干啥？和MIGA基金合流呗。”
　　汪延知道方卓这是在说气话，这位总裁昨天都在会上分析的好好的，哪能选择和一家完全不懂国内市场的私募基金合作啊？
　　那是在毁掉新浪，那是在削弱自己手中股份的价值。
　　小方总绝不是头脑不清醒的人。
　　那么，多少是有对会议赌气的成分。
　　可又不得不防，这种时候的内斗内耗只能让外人看笑话。
　　汪延去找了同样得到通知的段永基，在后者的默许下又把易科总裁方卓给请了过来，继续参加15号的董事会会议。
　　今天相较于昨天，会议室里一共只有八个人，连高管都没参与。
　　除去代表MIGA基金的董事戴维斯，新浪董事会是齐了，这也意味着此时此刻的董事会能够行使新浪全体股东赋予的最高权力。
　　包括，启动需要2/3董事同意的“毒丸计划”。
　　董事会一共9个人，实行“毒丸计划”需要6个人同意，即便戴维斯来了都无法阻止。
　　嗯，就算易科投资投反对票也无法阻止。
　　方卓时隔一天再次来到会议室，再次坐到自己的末位，面色轻松，仿佛丝毫不介意昨天发生的事情。
　　只是……
　　段永基简单说了抵御MIGA基金的“毒丸计划”之后让众位董事表态。
　　轮到方卓，他开口道：“我没意见。”
　　段永基稍微放心。
　　方卓却继续说道：“可关于新浪的发展决策，这个‘媒体’领域，我还是想听一听解释，这也是我股东大会上想听却没听到的。”
　　段永基直接问道：“方卓，你是不是对我个人有意见？”
　　方卓也直接答道：“如果解释不清楚，那我就是对段总有意见。”
　　段永基有点头疼，汪延怎么会把这个混不吝给弄到董事会来？
　　一直被指摘的当事人，阳光文化总裁兼新浪联席董事长吴征开了口，诚恳地说道：“方总，实不相瞒，媒体领域是需要时间耕耘的，新浪和阳光的合作很有潜力，但这需要耐心。”
　　方卓自己就经常“诚恳”，对这个比较免疫，说道：“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六月份，大半年的时间，吴总说需要耐心，这个时间对于一家互联网公司来说已经足够耐心了吧？”
　　段永基的无名火又冒出来：“好了！方卓，你想干什么？”
　　方卓很自然的询问：“那我走？”
　　段永基“哼”了一声，没说话。
　　旁座的汪延好笑又好气，劝解道：“方总，关于新浪的发展策略，咱们会后再谈，今天就说对MIGA的态度，你对阳光文化的疑惑，我相信吴总愿意给你解释。”
　　吴征点点头，也说道：“方总，咱开完会沟通。”
　　方卓不是不讲理的人，闻言也就颔首道：“嗯。”
　　6月15号，继MIGA基金大幅增持股份之后，新浪董事会进行了公司“毒丸计划”的表态，一位董事缺席弃权，八位董事全票通过。
　　也即，只要MIGA基金持股超过20%，新浪就将启动“毒丸计划”，进行定向股票增发，稀释MIGA持股比例。
　　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董事会认为和MIGA之间仍旧有沟通的空间，要让对方意识到野蛮的收购起不到恫吓作用，必须坐到谈判桌上来。


###第85章 悍然
　　6月11号，MIGA基金疯狂增持。
　　6月15号，新浪董事会通过反击决议。
　　五天时间，新浪给出了应对，“毒丸计划”这一面对恶意收购的经典方式登上舞台。
　　同时，国外私募基金意图控制国内第一门户网站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美国私募MIGA基金试图恶意收购新浪网。
　　几乎所有互联网行业的从业者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了。
　　新浪，国内第一家闯到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门户网站。
　　它的VIE架构被后来上市者模仿，干脆就被很多人称之为“新浪架构”，具有很大的开创影响。
　　它还是国内第一家拥有登载新闻资格的商业网站，也是首批获得电信与信息服务业务经营许可证的网站。
　　新浪在三大门户网站中股价最高，用户最多，影响最深，可以在现在当之无愧的说一声“中国门户网站领导者”。
　　现在，居然有国外基金想要收购？
　　还是恶意的！
　　这就不得不让人愤慨了！
　　不光网络，报刊媒体也开始关注这一突发事件。
　　方卓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忽视了这方面的影响，倒不是舆论对心情的影响，而是涉及的更高层面的插手。
　　“今天董事会上很有收获，‘毒丸计划’是意料之中的，新浪股权分散，很怕恶意收购。”
　　“但有个事得注意，段永基考虑去找工信部的领导，在行政层面上进行操作。”
　　“新浪毕竟涉及新闻，恐怕不会被坐视落到一个国外机构的手中。”
　　“那就不得不暴露我了。”
　　方卓分析局面，今天段永基在董事会上不光主导了“毒丸计划”的通过，还充分展示了他的老辣，资本市场的应对是一重，行政层面的掣肘又是一重。
　　他还隐约透露将会寻找外援。
　　只是……各种手段拿来幕后主使坐在一个会议室里探讨就……就很棒。
　　这中间最为方卓所重视的还是行政影响。
　　当下互联网的发展，行政层面的插手并不罕见，新浪的上市本身就是趟开了新局面，当年王志东没事就去工信部门口蹲领导，连续修改很多才得以变通赴美。
　　原本，方卓考虑着可以让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成为“一致行动人”，双方的投票权合二为一，现在就不得不考虑展示MIGA基金的实际控制人。
　　被一家国外基金收购是大事，但被国内企业控制就属于合理的商业行为。
　　“新浪是VIE在纳斯达克上市，它就是要绕开你们的行政限制而这样设立。”律师马丁不解道，“我们的收购已经得到SEC许可，所有的方式都是合法的，新浪利用VIE，也就要接受VIE的代价。”
　　“话是这样，我还说你不歧视黑人呢。”方卓简单明了地说道。
　　马丁懂了。
　　“既然新浪通过毒丸，那就让MIGA提前发动就是，不等临时股东大会。”另一位律师建议道，“MIGA发动，易科认筹定向增发的股票，然后变更MIGA的代持机构，两边完成收购一致，宣布成为新浪具有一票否决的最大股东。”
　　方卓有些犹豫，董事会上其实是要和MIGA继续沟通的，毒丸和行政都是备选，如果MIGA一意孤行，那才会正式启动。
　　他从心里是愿意更柔和的控制住新浪，减少沟通注定会造成彼此的隔阂，到时一揭露实控人，恐怕对方会恨死自己。
　　不过，方卓转念一想，恨意90分和恨意100分也差不上多少……
　　“嗯，可以这样，易科投资的持股已经够了，定向增发是翻倍，到时算上MIGA被强行减持的比例，我们能达成否决性控股。”方卓如此说道。
　　戴维斯有些懵懂的询问：“老板，这是让我拒绝和新浪的交流了吗？”
　　方卓刚要点头，酒店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
　　他以为是妹妹回来，起身刚要开门忽然鬼使神差的看了眼猫眼，新浪CEO汪延赫然就在门外。
　　这……
　　这要让对方瞧见一屋子人，瞧见MIGA基金的戴维斯，中间波折就大了。
　　“咳，是新浪的董事，你们躲躲，我出去聊。”
　　方卓回头，小声地说道。
　　一群人面面相觑，轻手轻脚的躲进洗手间。
　　方卓见他们滑稽的样子才想到自己可以用电话支开汪延。
　　门开。
　　门口的汪延正要拿手机，笑道：“方总，我以为你没在呢，进去聊聊？”
　　“房间里很乱，到下面边喝边聊吧。”方卓冷静应对。
　　汪延自无不可，不知道自己距离“合流”的真相只差一步之遥。
　　他边走边说：“方总，你对阳光文化的吴总很不满啊？”
　　“我对现任董事会不太满意。”方卓实话实说，“而且，我认为现在的新浪总裁不足以带领新浪寻找更好的方向。”
　　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新浪需要一位更年轻、更有为、更敢于创新、更敢于承担责任的总裁。”
　　汪延怦然心动，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呢？
　　他假心假意的替同僚辩解道：“茅总其实很不错。”
　　方卓微微摇头，看看，小汪这就不敢承担责任了，当前的新浪还得自己来。
　　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问道：“汪总，你这么晚过来不会是和我说茅总的吧？”
　　“我是想和你聊聊临时股东大会。”汪延正色道，“方总对这次的临时股东会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
　　方卓坐在沙发上，念头没着眼于这个问题，而是思考面前这位CEO前来的意图。
　　新浪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现在尤其严重。
　　汪延是被分权的，目前新浪主事的是茅道临，他很难施展自己的能力。
　　那自己这两天的表现是什么？
　　是在董事会上对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提出了强烈的意见。
　　汪延是把这些看在眼里的，他来找自己是为了联席董事长吴征？是为了影响新浪策略的走向？是为将来做准备？
　　要知道，临时股东大会虽然由MIGA基金提出召开，其他股东也是可以拿出提案的。
　　方卓喝了两口茶，揣测汪延这一趟的来意，怀疑他是想借自己的手在临时股东大会上踢吴征出局。
　　他放下杯子，淡淡地说道：“我认为新浪和阳光文化可以终止合作了，董事结构也应该做出调整。”
　　汪延没想到小方总一下子就说到自己心坎里，不由得大喜。
　　他强行控制表情：“方总是这样看啊，嗯……”
　　方卓主动询问：“段总怎么看吴征？怎么看阳光文化？”
　　“这个嘛。”汪延犹疑着说道，“当初的合作也是段总点头的，不然茅总不能这样做成，现在确实比较尴尬，当前又面临着MIGA基金的恶意收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方卓很有决心地说道，“临时股东大会是要投票的，我的易科投资有10%。”
　　汪延等着小方总往下说，偏偏对方止住了话。
　　他等了数秒才感觉自己是被对方看出心思，只好笑道：“方总，你这太果断了，这样不好吧？抬头不见低头见。”
　　方卓耸耸肩：“新浪又不是第一次，王志东不就是被踢走的。”
　　汪延面色不尴不尬。
　　方卓继续说道：“新浪业务出问题，那就得有人负责，这个人不负责，就得别人来帮他让他负责。”
　　汪延感受到小方总内心的态度，也就不再遮掩，说道：“我也认为吴征应该为新浪的合作失利负责。”
　　方卓补充道：“还有茅道临。”
　　汪延迟疑：“呃，这个……”
　　方卓又说道：“还有段永基。”
　　汪延想抹汗，他一时有点弄不清这位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方卓笑了一声，说道：“徐徐图之，先从阳光文化开刀吧。”
　　本想着今晚有一番推心置腹，可三言两语之间就听到对方的决策。
　　汪延有点不适应。
　　不光是今晚，这两天他都觉得这位易科总裁在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央视节目上的表现、酒局上的畅谈、董事会上的强硬……
　　以及现在的果决。
　　汪延觉得这位小方总的行事忽然有些莫测起来。
　　他心中有点莫名不安，半开玩笑地说道：“方总，你不会真和MIGA基金合流吧？”
　　方卓之前当着新浪CEO的面就这么说，现在被问到却不正面回答，只哈哈一笑：“说哪里话！”
　　说哪里话！
　　MIGA基金就是我的！
　　哪来的什么合流！
　　现在情况有变，是不能考虑试图藏在后面了。
　　临时股东大会上的提案需要投票，想要撤销董事得需要过半数，易科投资只有10.1%的投票权，距离通过决议还要39.9%。
　　这39.9%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汪延今天晚上能找上门来恐怕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方卓怀疑汪延的这个举措是段永基授意，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了默契，想用阳光文化的吴征来平息MIGA基金的动作。
　　MIGA基金在新浪看来只是一家私募，它应该逐利，真要寻求对新浪的控制只能是两败俱伤。
　　就如同之前所说，MIGA基金应该是有诉求，有沟通空间，只是，老外认为这种诉求必须用临时股东大会来解决。
　　这种情况下的阳光文化就成了备选的弃子。
　　方卓估摸着段永基那边还有不同方案的准备。
　　两人又沟通了一会，方卓最后问道：“临时股东大会大概什么时候会开？不会真拖两个月吧？”
　　汪延摇头：“怎么可能，这个事要早点解决，不然会影响到公司的，差不多一周后吧。”
　　方卓点头，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
　　时间已晚，汪延告辞离去，他今天过来就是寻求方卓在投票上的支持，从易科投资的动作来看，小方总还是坚定看好新浪的。
　　晚上十一点钟，汪延刚刚到家就接到段永基的电话。
　　“怎么样？”
　　“他同意了。”
　　“那可以让他来提这个案。”电话里的段永基如此说道，“反正他对阳光文化很有意见。”
　　汪延同意，又说道：“我们还是要和戴维斯沟通沟通，两边都得坐下来谈。”
　　“我约了MIGA明天先谈谈，戴维斯同意了，他们拿毒丸计划没办法，一定要坐在桌边来谈的。”段永基对此很有信心。
　　汪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要弄清楚MIGA到底是不是如猜测的那样对这一块合作不满，商场如战场，但又不是真的战场，大家坐下来谈嘛。
　　※※※
　　6月16日。
　　上午时间，一向喜欢抢新闻的新浪网姗姗来迟的发布了自家网站面临的状况，证实MIGA私募基金确实正对新浪进行恶意收购。
　　并且，新浪考虑开启“毒丸计划”回击，又呼吁大家支持这一场国内互联网公司成果保卫战。
　　十点半，段永基在新浪总部接受采访，正面回应外界的诸多猜测，也表达了新浪的强硬态度。
　　“只要MIGA基金敢跨越20%的警戒线，新浪就立即开始定向增发！”
　　“MIGA在新浪讨不了好！”
　　“我段永基绝不会让新浪落在外国人手里！”
　　“MIGA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坐下来和我们谈！”
　　段永基在镜头面前信心十足，他已经约好了下午在公司和MIGA基金的戴维斯会谈，将会充分的向对方叙述利弊。
　　然而……
　　已经约好下午见面的MIGA基金戴维斯没有如约前来新浪总部。
　　就在段永基有种不好预感的时候，对方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正式致函，再次增持1.5%的股份，持股比例达到20%。
　　“这……”
　　段永基摔了手机。
　　“他们是不是神经病？”
　　“这群老外是不是有毛病？”
　　“疯了，疯了！”
　　办公室里一阵咆哮，等到稍微平静后发现打不通戴维斯的电话，又是一阵咆哮。
　　然而，咆哮并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Make Investment Great Again私募基金正式持有新浪20%的股份，触发公司定向增发股权线，留给新浪的选择不多了。
　　这颗毒丸是否真的要释放？又要如何释放？
　　新浪未来的走向在哪里？
　　段永基陷入迟疑和思考。
　　即便MIGA基金无法收购新浪，不再继续增持，20%股份的投票权也注定它会带来严重的影响，更何况，它已经拿到一个董事会席位。
　　段永基忽然有一种感觉，新浪似乎在2002年的年中忽然就来到了命运的交界线。


###第86章 毒丸
　　新浪定下临时股东大会将于6月22号召开。
　　这一时间没有向媒体隐瞒，也距离MIGA的提请要求并不久，几乎立即就让大家感觉到新浪态度的强硬。
　　你想召开股东会？
　　行，也不拖，就来呗。
　　你想控制新浪？
　　行，来试试毒丸计划呗。
　　尽管新浪董事会联席董事长段永基只接受一次采访就没有再露面，可他最开始的表态和后面新浪高管接受的采访，无不展示出新浪要打保卫战的坚定态度。
　　因为新浪的特殊地位，因为国内外的收购状况，很多媒体连篇累牍的对这一事件进行报道、评论和剖析。
　　MIGA基金能否成功？
　　新浪胜算几何？
　　MIGA为什么要谋求新浪控制权？
　　诸如此类，好不热闹。
　　作为坚定看好国内互联网行业发展的风投机构总裁，熊晓鸽也很感兴趣的对这一事件进行了关注，每天都会读报和上网看新闻。
　　有时，他还会抽空参与评论，一起探讨这次MIGA基金的动作含义。
　　只是，6月19号的这一天，熊晓鸽闲下来点开网易系列报道的前因后果梳理时，忽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6月10号，新浪选举新一届董事会，董事长姜丰年，联席董事长段永基，联席董事长吴征，董事茅道临，董事戴维斯，董事汪延，董事封冰……”
　　“据悉，MIGA基金持股新浪是从今年2月份开始，戴维斯系首次进入新浪董事会，紧接着就是大幅增持新浪股份。”
　　熊晓鸽阅读速度很快，两眼看过去就把页面往下滑，可刚动鼠标忽觉不对，似乎好像大概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混了进去。
　　他感觉自己有些眼花，重新把页面翻上去，差点一下子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封冰？
　　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封冰吗？
　　是自己想的那个封冰吗？
　　因为平时圈里接触这个姓氏比较少，再加上前阵子应方卓要求给他新设的投资公司介绍，所以，熊晓鸽对“封冰”有点敏感。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易科投资还掺和进去了吧？
　　熊晓鸽一边盯着屏幕，一边直接把电话打给封冰。
　　“喂，封总啊，你和新浪是什么情况？”他很直接地问道。
　　“等着开临时股东会呢。”封冰这几天已经接过不少类似的电话，毫不犹豫地说道。
　　熊晓鸽愣住：“你真在新浪当董事呢？不是，易科投资入股新浪了？什么时候的事？公司不是没多久吗？怎么就成董事了？方卓是什么意思？”
　　封冰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问题，纳闷道：“我就是听方总的安排进入新浪董事会啊，反正这几天在新浪开会就是跟着大家的意思走，嗯，也是方总让我这么做的。”
　　熊晓鸽：“……”
　　半晌，他疑问道：“易科投资有新浪多少的股份？”
　　“10.1%。”封冰答道。
　　熊晓鸽从灵魂里发出疑问：“易科投资哪来的钱？”
　　“熊总，你什么意思？”封冰也不知道公司哪来的钱，但他不能这样说，傀儡也是有尊严的！
　　熊晓鸽摇头：“算了，我给方卓打电话。”
　　电话挂断。
　　熊晓鸽盯着屏幕，觉着“董事封冰”这四个字似乎在慢慢变成“董事方卓”。
　　他直接拨了过去，不待对方出声就直接问道：“方卓！你怎么掺和新浪去了！你哪来的投资入股钱！”
　　熊晓鸽怀疑方卓挪用了易科的钱，这特么刚刚融过A轮，转手就去买了新浪的股份？？
　　“融资的钱没动，找银行借的。”方卓知道老熊在想什么。
　　熊晓鸽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怀疑道：“真的？”
　　“嗯，真的。”方卓肯定地说道，“融资的钱是用来买音乐版权的，不能动，就算我再看好新浪也不能动。”
　　熊晓鸽没有全信，他有一种看到新闻忽就乱入的感觉，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跑新浪鬼混去了？”
　　“噢，就是一非执行董事，封总当的。”方卓避重就轻地说道，“看好新浪呢。”
　　熊晓鸽想了想，完全没想到恶意收购会和对面这个家伙有关，他饶有兴趣的八卦道：“过几天说是开临时股东会，新浪会和MIGA对决，谁会赢啊？”
　　方卓沉吟道：“这一波啊，这一波肯定是新浪赢，老熊，你可以趁机买点股票。”
　　熊晓鸽“呵”了一声：“新浪这么乱，我可不买。”
　　新浪非执行董事的幕后之人不悦道：“还有事没？没事挂了，忙呢。”
　　“你从纽约跑回来是干嘛的？就是为了新浪？”熊晓鸽追问。
　　“虞总那边在和苹果谈，渠道正在发力，我回国内看看市场情况，顺便在北京录录节目，算是还还人情。”方卓说道，“新浪这边，也就顺手。”
　　熊晓鸽听到易科的事，注意力转移，很有精神的聊了起来。
　　方卓陪着聊了好一会才结束这通电话。
　　他刚一放下手机就接到易科投资副总封冰的电话汇报，表示新浪要正式开启定向增发，除了触发股权线的MIGA基金，董事会的老股东都可以用折扣价购买增发股票。
　　“方总，董事会对这个增发数量有些不同意见。”封冰这么说道。
　　定向增发固然能够降低恶意收购方的持股比例，可老股东买入的股票也会进入限售状态，万一新浪前途破灭，大家都得跟着被套牢。
　　按照段永基的意思，增发数量不用太多，压一压MIGA的气焰就行，让对方知道己方真的不是口头说说，然后再谈。
　　“嗯，你就跟着汪延的意见，跟着段永基的意见，需要投票就投给他们。”方卓命令道，“不用跟他们吵，也不用发表什么意见。”
　　封冰说道：“行，方总，那……增发买入的会议你要不要来？”
　　“我就不去了，免得彼此见面不痛快，新浪增发多少，易科投资在规则内能支持多少就买多少。”方卓肯定地说道，“别人不敢表态，易科表态，别人不敢买，易科买。”
　　封冰是熊晓鸽介绍来的，目前承担着一个傀儡董事的作用，不清楚老板的计划，犹豫了一下：“方总，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好像有点莽。”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就这么干。”方卓淡淡地说道。
　　封冰思考三秒就懂了，方总和新浪方是有内幕交易。
　　方卓不知道自家这位副总的想法，如果知道，恐怕得说一声歪打正着。
　　距离临时股东大会还有三天时间，他现在考虑的倒不是否决性控股，因为随着增发开始，这一结果就会大差不差。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控制住新浪，单单资本市场的手段是不够的，万一这群人直接率领一批骨干辞职离开，一个空壳很可能会错过国内互联网发展最迅猛的阶段。
　　这是一个难题，毕竟，资本手段有那么一丢丢丢的激烈，但不激烈又不行。
　　方卓觉得如此局面需要一些智慧和一点点狡猾。
　　恰好，自己两样都有。


###第87章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外资妄图控股新浪，中国第一门户网站打响反击战！”
　　“临时股东大会召开，MIGA基金底气何在？”
　　“详解外资和新浪的控制之争！”
　　“为什么是新浪？”
　　“为什么又是新浪？”
　　6月22日下午，依旧是上次股东大会召开的地方，今天将会举行由MIGA基金提请召开的新浪临时股东大会。
　　从上午开始，酒店外面就有媒体严阵以待，几乎每一位出入这里的新浪员工都被询问了情况。
　　作为新浪的CEO，汪延是被媒体重点照顾的对象。
　　不过，他也照顾回去了，这几天关于新浪的报道差不多都看了看，各种分析、猜测、嘲讽、鼓励……
　　即便已经有公关上的影响，即便普罗大众看到“外资”“恶意控股”自发式的愤慨，媒体版面上依旧有嘲讽式的分析。
　　因为差不多就是去年的同一时间，也是新浪忽然爆出新闻，创始人王志东被赶出公司，业界震动。
　　所以，有了点击量很高的姊妹篇报道《为什么是新浪》和《为什么又是新浪》。
　　这两篇报道恰巧是来自另外两家上市门户网站，网易和搜狐。
　　汪延在这种时候看到友商的报道，体会到他们的默契，牙根直痒痒，那两家不说盼望新浪被外资控制吧，估摸着也是希望弄个元气大伤。
　　汪延顺口和段永基提了一下媒体的事，上午就见到央视记者和自家新浪最有才华的主笔徐长伦先行到场。
　　今天的临时股东大会注定会让某些人失望，定向增发之下的MIGA基金已经不再是新浪第一大股东，它的任何提案都无法通过，它的恫吓式收购也不会起到效果。
　　定向增发怎么输？
　　毒丸计划怎么输？
　　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收拾这个场面，如何让MIGA基金安分下来，如何让新浪的品牌重新稳固。
　　其实，更深一层来说，汪延也赞同《为什么又是新浪》所提出的问题，公司的股权分散是个实际状况。
　　只有解决这个问题，才能真正的把新浪稳定下来。
　　汪延如此考虑着，眼看快到下午三点钟的会议举行时间，他又拿出手机给易科投资的总裁方卓打了过去。
　　对方这两天似乎很忙，电话里总是很简短的应答，从昨晚到今天更是接近失联，这都下午两点多，人还没到。
　　汪延对于方卓是比较满意的。
　　这位小方总很识大体，尽管和段永基段总在董事会上有些不愉快，可随即就让非执行董事封冰保持着跟随投票，增发认筹上也很果断。
　　昨天晚上，汪延私底下和段永基沟通的时候还听到他对方卓的赞叹。
　　“这年轻人轴是轴了点，关键时刻还是懂事的。”
　　汪延对自己帮忙引进易科投资愈发感觉高明，方卓这人有见识，他自己的易科科技又风生水起的有资金。
　　而且，他和自己走得挺近又不会插手新浪具体事务。
　　还有什么样的人比小方总更好呢？
　　汪延打过去的电话通了。
　　他笑问道：“方总，股东会要开了，你还不来？”
　　“在路上，等下就到。”方卓稳稳地答道，“没有我，这个股东会怎么开。”
　　汪延哈哈大笑，他就喜欢小方总这种自信的模样，一如央视节目上初见的风采。
　　“可不就是，没有方总，这个股东会要怎么开，哦对，今天这种关键时刻，有媒体记者，你可别和段总争执，有意见咱们私下沟通。”
　　方卓稍稍沉默三秒，答道：“汪总，我尽量。”
　　汪延感受到话里的诚恳，颇为满意。
　　通话结束。
　　新浪CEO站在酒店里面眺望外面的媒体记者，觉得刚才应该在电话里和小方总分享一下盛况，以及，MIGA基金也还没到。
　　或许，MIGA基金已经知道最终的败局。
　　汪延这么想着，决定出门迎接一下易科投资的方卓方总。
　　这不是出于彼此良好的关系，而是出于对方此时此刻的新浪第一大股东身份。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易科投资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新浪持股16.83%的最大股东，毕竟，大家都意料不到MIGA基金会触及“毒丸计划”的增发股权线。
　　汪延想了三天三夜，还是想不明白MIGA基金如此莽撞的举措，他和段永基这位老江湖也讨论过，对方同样难以理解。
　　不过，不论如何，胜负已分，接下来是处理局面。
　　汪延走出酒店，瞧见顺着路拐进来的黑色奥迪，知道是小方总来了。
　　他刚走了两步准备迎接，忽然停下步伐，怔怔地看着不止一辆黑色奥迪鱼贯而入。
　　一辆，两辆，三辆……
　　守候在外面的媒体记者们瞧见这阵势，纷纷把镜头对准车队，猜测是外资私募到了。
　　一共七辆车，颜色一致，型号一致。
　　随着第一辆车里的方卓下车，后面车的门也纷纷被推开，所有人都下了车。
　　正装的方卓往前走了走，新浪现任非执行董事封冰走到身边，易科投资的高管走到身边，一群外国律师走到身边。
　　以及，MIGA基金的负责人，新浪现任董事，戴维斯走到身边。
　　一大群西装革履簇拥着方卓往前走，同时撑开围过来的记者。
　　汪延看着这一幕，看着神采奕奕的方卓，看着他身后左侧的封冰，看着他身后右侧的戴维斯，心中狂吼：
　　合流！合流！合流！！！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急停在第七辆奥迪车的后面。
　　方卓止步，一群人也跟着止步。
　　方卓回头，一群人也跟着回头。
　　最后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白衬衫、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
　　方卓和他握了握手，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率领一群人沉默的继续走向酒店。
　　汪延心中的狂吼化成喃喃低语：“合流……”
　　他看着这群人直直的走向自己，看着方卓坚定的眼神，看着最后到来的那个熟悉的中年男人王志东。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原来背后是王志东在捣鬼！
　　王志东出手大部分持股是假象，王志东成立新公司是假象，王志东的采访言论是假象！
　　这位新浪创始人重新杀了回来！
　　小方总，呸，方卓和他一伙的！


###第88章 王见王
　　酒店之外，媒体记者蜂拥而上，尽管不太明白状况，但职业的天然敏锐让镜头纷纷对准一群西装革履的参会人。
　　一群外国人，这是意料之中的。
　　数位中国人，这也是可以想象的。
　　可领头的这位看着眼熟，他不是方卓吗？
　　为什么是他领头？他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有的记者不知道新浪有一位董事是代表易科投资，十分不解。
　　有的记者知道新浪有位董事属于易科投资，但也十分不解，易科投资的方卓凭什么站在MIGA基金的戴维斯前面？
　　至于最后出现的王志东，记者们倒是很熟悉这位新浪创始人，不少人还采访过他，纷纷猜测今天到场的意义。
　　一群西装革履加上一位白衬衫走到酒店台阶前。
　　台阶之上的汪延自打瞧见众星捧月的这一幕就没有挪动脚步，既没迎接，也没后退，他淡淡地看着走到近前的方卓，笃定地说道：
　　“你选错了，方总，王志东回不来的。”
　　再没有人比汪延这位参与者更明白王志东面临的情况了，去年六月份对他的罢免投票是1票弃权，其它的全是赞成票。
　　几乎可以说，所有的董事都是赶走创始人王志东的同谋。
　　今时今日，纵使王志东能煞费苦心的招揽方卓，找来MIGA，又能如何？
　　这两家会是铁板一块吗？MIGA就能不顾利益的力挺到最后吗？
　　汪延心里叹息，有种被背叛但背叛可控的遗憾和痛心。
　　方卓面对新浪CEO的告诫或者说警告，没有说话。
　　他踏上台阶，和汪延站在同一个高度，轻轻拍了拍这位的肩膀。
　　方卓的手放在汪延肩上三秒钟。
　　咔咔咔。
　　媒体记者们纷纷拍下来这一幕，虽然还是没弄懂情况，可西装革履的方卓伸手拍新浪CEO汪延的画面很不错，看起来也似乎是有代表意义。
　　方卓收回手，冲着汪延歉意的点头，依旧没说话，举步走向酒店。
　　西装革履们擦着新浪CEO跟着走进酒店。
　　记者们拍了拍这群人的背影，又把孤单的汪延给围了起来。
　　“汪总，方卓是什么意思？”
　　“汪总，这是王志东要重返新浪吗？”
　　“你支持王总吗？”
　　“汪总，方卓和王志东是什么关系？”
　　汪延一言不发，费力的挤开记者，他自己还想知道方卓和王志东是什么关系呢，怎么就忽然搭在一起了。
　　临时股东大会是在一楼召开，还是上回的地方。
　　方卓轻车熟路的带人抵达会议厅。
　　时间刚刚好到了下午三点钟，会议厅里已经严阵以待。
　　两家媒体，新浪自家的记者和央视财经的记者。
　　很多高管，新浪在北京的中高层来了绝大部分。
　　全部董事，随着后面汪延默默的进来，董事会的九位董事全都到齐。
　　以及，绝大部分股东或者股东委托代理人。
　　会议厅里的众人神色严肃，准备共同抵御来自外资私募的恶意收购。
　　只是……当方卓领头进来，当白衬衫的王志东在一群西装中格外显眼，不少人都愣住了，这和预想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台上坐着的联席董事长段永基惊讶又迷惑的看着这样一群人进来，看到那位新浪的创始人时隔一年再次出现在股东会。
　　这时，走到台上的汪延低声和段永基说了两句。
　　段永基明白了。
　　他微微摇头，开了面前的话筒，在一片寂静中给对方定性，沉声呵斥道：“王志东，你竟然丧心病狂让人来对新浪恶意收购！”
　　联席董事长的话惊醒了会议厅里的人。
　　纵使是王志东，领着MIGA基金这样的恶意收购者也是敌人！
　　段永基不给王志东说话的机会，又看向方卓和他背后的易科投资副总封冰，继续斥责道：“方卓！你这是给MIGA当狗！”
　　他怒视这个被自己前两天还夸过懂事的二五仔，决定这次临时股东会就把易科投资的董事位置给投出去。
　　段永基的话毫不客气，但会议厅门口的一群西装全都没说话。
　　新浪被赶出去的创始人王志东直面这些熟悉人的复杂眼神，听着联席董事长的怒斥，反而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吸了一口气，高声道：“今天是股东会，我也是新浪的股东，难道不能来吗？”
　　尽管没有话筒，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每个人都能听清。
　　段永基已然把这位创始人当作幕后黑手，冷声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王志东去年的这个时候面对突如其来的罢免，一度情绪失控的冲进洗手间，他依稀记得那时的段永基也像现在一样的嘴脸，可今天再看，心中竟然一点都生不出气来。
　　他摇摇头，冲着旁边招手，自有人递上合同和笔。
　　王志东“唰唰唰”的把名字一签，又把合同递给易科投资的人，然后他冲着段永基以及台上目视自己的董事们笑了笑，往回退了两步，站在方卓身后。
　　新浪和在场的媒体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签了什么？怎么又缩回去了？
　　方卓同样接过一份文件，填下一个数字又签署名字，然后让人把通知函递到台上，瞧着段永基开始过目后朗声道：“易科投资在原有16.83%持股上收购王志东先生的1.02%的股份，按照美国SEC的规定，我当面致函给新浪进行通知。”
　　段永基扫了一眼公函，撇在一旁，冷笑道：“居心叵测的收购股份就是为了给MIGA当狗？”
　　他既有真心的斥责，也有在媒体面前抢占道义的表演成分。
　　方卓没回嘴。
　　段永基有种阵前怒斥王司徒的感觉，又看向MIGA基金的戴维斯，声音放缓：“戴维斯先生，MIGA基金投资新浪难道就不顾及持有价值？”
　　“不论是强行收购，又或者你被谁蛊惑，现在的局面都对MIGA不利。”
　　“你认为新浪会那么轻易屈服吗？”
　　“两败俱伤又是何苦呢？”
　　“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方卓“啧”了一声，这和自己说话就“狗狗狗”的，和戴维斯说话就有条有理，还真是区别对待。
　　易科投资的员工拿回来一支话筒。
　　方卓拿着话筒，不用很大声就把话传遍全场，老气横秋：
　　“我很高兴段总能这么快就举行新浪的临时股东大会，但你刚才说话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另一位董事不耐开口：“方总，你是想干什么？”
　　段永基则无视方卓，仍旧试图和戴维斯对话：“戴维斯先生，MIGA基金有什么诉求？又为什么非要召开股东会，我认为彼此之间的问题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他最近很头疼的就在于MIGA基金始终不愿意进行多少沟通，只是强调临时股东大会的要求。
　　戴维斯看了老板一眼，终于开口道：“MIGA基金有两点要求，一是说明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情况，二是重选董事会。”
　　这位白人用流畅的中文说道：“这是方总的意思。”
　　段永基听到第一条还行，听到第二条直接皱眉，再次怒斥道：“方卓，你在背后蛊惑什么！”
　　这回不用方卓开口，戴维斯直接说道：“MIGA基金是由方总一手创建，关于新浪的提案，一切以方总所说为准。”
　　会议厅里嗡嗡的议论声一下子变得寂静。
　　所有人都仿佛没听清戴维斯说的话。
　　MIGA基金是……由方总一手创建？
　　MIGA基金不是运行很多年了吗？
　　很多人都愣住，紧接着就意识到这个消息所代表的爆炸含义，MIGA基金如果是方卓的，那先前考虑的很多私募运行因素就都要重新考虑！
　　同时，易科投资的持股和MIGA基金加起来……
　　台上的汪延听到戴维斯的话，看着这群人所站的位置，看着最前方的方卓，看着落后一个身位的戴维斯和封冰，看着后面的一群老外。
　　他一下子懵了！
　　MIGA方卓？易科方卓？
　　合流？
　　哪来的合流？！
　　汪延接触方卓最久，亲手把他的易科投资引进新浪，亲口告知他新浪的董事席位变化，亲自去找他探讨临时提案……
　　他懵了，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乱窜，脸色又青又红，很多次见面听到的话重新浮现在耳边。
　　——“我最近在考虑做门户网站呢。”
　　——“汪总如果无地自容，那我就去新浪当CEO，让汪总来我的易科主事。”
　　——“说是新浪不从。”
　　不同场合，不同语气，不同表情，全都踏马的是面前这个无耻的混蛋！
　　方卓不是在开玩笑！
　　他踏马的就是把真话堂而皇之的当着自己的面讲！
　　当着自己的面啊……
　　汪延气血上涌，怔怔地看着年轻的易科总裁，年轻的MIGA基金创始人，以及，年轻的新浪第一大股东。
　　新浪CEO没听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也听不清下面的人在议论什么，他脑子里电闪雷鸣，又把今天见到的画面串到一起。
　　方卓在酒店外的带头大哥模样……
　　他面对自己评论王志东时的笑容……
　　他进入会场后的种种言论……
　　王志东签署股份转让合同……
　　所有的画面串到一起化为一个结论，自己误会了，这一切收购动作的幕后主使并不是王志东这位新浪创始人，他只是方卓手里的一把刀、一张牌！
　　方卓这样的人入主新浪怎么可能会请创始人回来？
　　他这样卑鄙无耻、隐忍深沉的人怎么可能费了这么多功夫后还容忍一个名义上的太上皇出现！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汪延深深吸了一口气，既为方卓的处心积虑而震惊，也为自己的无心同谋而恼怒，还为新浪如今面临的局面所不安。
　　MIGA基金经过增发后的股份是16.67%，易科投资现在是17.85%，合计34.52%，已经超过了一票否决所需要的1/3股份。
　　新浪第一大股东！
　　具有一票否决权的第一大股东！
　　也是新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持股最多的大股东！
　　这里面还有段永基经自己介绍转手的5%股份……
　　汪延明白了。
　　汪延自闭了。
　　就在新浪CEO把事情弄清之际，联席董事长段永基也迅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MIGA基金是方卓的？
　　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不是两个个体？
　　那他们两家还怎么分化瓦解？
　　段永基脸色凝重，可作为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他立即压下心中的震惊，怒声道：“方卓，MIGA基金是你创建？”
　　方卓轻松点头，已然找位置坐下。
　　MIGA基金、易科投资、Cadwalader律所的一群人跟着哗啦啦坐下。
　　段永基沉默三秒，抓到了破局的关键点：“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的持股操作是违规的，方卓，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方卓耸耸肩，话筒拿来手里不开口，就是玩。
　　刚刚坐下的律师马丁站起来，又有一名翻译跟着站起来。
　　马丁精通中文，但他认为这个场合一定要保持权威性，所以配备了翻译。
　　“我是纽约Cadwalader律所的律师马丁，负责此次易科的收购新浪案。”
　　“作为纽约最出名的商务律师，我要严正声明，我的委托人方卓的一切行动都是在SEC的许可框架内操作，他已经向SEC进行收购陈述，获得许可。”
　　“这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收购许可函。”
　　他拿出准备好的文件，示意递到台上。
　　外国律师、中文翻译、许可公函以及第二名律师站起来的合规陈述。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是有备而来！
　　证明方卓是有备而来！
　　段永基脸色铁青的审视英文文件，已经在心里认证了这件事，方卓今天敢这样来，他就做好了程序上万全的准备。
　　“毒丸计划”失效了！
　　定向增发给方卓做了嫁衣！
　　段永基不自觉扫了一眼强烈建议把易科投资引进公司董事会的汪延，看到他脸上的风（面）平（如）浪（死）静（灰），心中浮现疑虑。
　　联席董事长心中权衡，拿着话筒，第一次如此正视来自易科的年轻人，坚定地说道：
　　“我会向SEC申诉，方卓，是真是假，骗不了人！”
　　方卓淡淡地说道：“现在，立即，马上，申诉。”
　　下一刻，他声音陡然冷峻：“段永基！作为新浪的最大股东，我回顾新浪过去一年的表现，强烈质疑由你推动的新浪与阳光文化的合作！”
　　“我认为新浪董事会无法保障股东权益！”
　　“我认为新浪董事会正在损害股东权益！”
　　“现在，我要求立即撤销吴征的董事席位！”
　　“立即终止与阳光文化的合作！”
　　“立即撤销你段永基的联席董事长职务！”
　　“立即重选能够保障股东权益的新浪董事会！”
　　“段永基，现在！立即！马上！”
　　会议厅里几有回音，新浪第一大股东的声音回荡全场。
　　所有人都听见了要求，都没想到矛盾会如此尖锐，都没想到方卓会如此激烈的横扫董事会。
　　一瞬间，董事的高声反对，高管的大声议论，股东的震惊探讨，全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会议厅炸了！


###第89章 绝不屈服
　　惊天骇浪！
　　沸反盈天！
　　震耳欲聋！
　　来自新浪创立以来最大持股方的激烈发言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整个会议厅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两个画面。
　　台上的董事们义愤填膺，一直没说话的董事长姜丰年都忍不住开了口，但他的话被淹没在更大的新浪中高层、股东和股东委托人的嘈杂议论里。
　　方卓一方坐的位置是台下偏左，他们不发一语，全都耐心的等待着现场安静下来。
　　段永基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不可遏忽然有了短暂的冷却。
　　不同人面对关键时刻的不同表现往往能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去年的这个时间，创始人王志东面对罢免，情绪失控的进入洗手间半个小时，也就是这半个小时，段永基趁机发起投票，没有给他回来再发言的机会，造成票数上的既定事实。
　　此时此刻，何其相似？
　　然而，历经风雨的段永基不是王志东，他甚至连一秒钟的感叹都没有，迅速的思考起当前的情况和对手。
　　今天和去年不同，今天的方卓尽管拿到34.52%的股份，他仍然是少数派，没有像去年那样逼宫前的大串联。
　　只是……
　　这个货是他娘的就坐在新浪办公室里参与很多董事会讨论！
　　段永基心里骂娘，不自觉又扫了一眼汪延，这一次得到了对方无辜的眼神。
　　联席董事长压下难免的怀疑，决定改变先前的策略，阳光文化要保，吴征要保，都要死保！
　　会议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段永基看着方卓。
　　方卓也看着段永基。
　　段永基的声音很稳，丝毫没因为对方的一番铿锵叱咤而慌张：
　　“方卓，你处心积虑。”
　　“你煞费苦心。”
　　“你挖空心思。”
　　“你做不好自己的网站就妄想来窃取新浪的成果！”
　　“新浪董事会绝对不屈服！”
　　段永基猛的一拍桌子，给予了强硬的表态。
　　他前所未有的正视这个被自己视为晚辈的年轻人，也因此格外知道对方的弱点，还是年轻了些，难以服众。
　　新浪几乎一直都是股权分散的状态，之所以能凝聚在一起踢走创始人就在于有一位江湖地位能镇住场的人居中联络。
　　对方的股权只是超过1/3而非过半，不可能强行通过提案，但确实又尾大不掉，现如今就是要能震慑住这个年轻人再慢慢谈。
　　段永基脑筋极快，同时考虑着方卓前面的一番话和戴维斯提出的两点要求有所出入，更可能是一番意气之争。
　　他清晰的记得戴维斯的要求是“说明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情况”和“重选董事会”，这和方卓的话是不同的。
　　台下的方卓听到这样的指责，冷笑了一声。
　　他反问道：“我是新浪大股东，你既不是董事长，也不是总裁，也不是CEO，你凭什么代表新浪？”
　　方卓直呼其名：“段永基，你要从你的持股地位同我说话！”
　　段永基气得够呛，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对方的持股里有自己转让的股份，而且因为这个操作，自己这次没法参与增发，又被变相削弱了持股。
　　他强行冷静，心里默念，意气之争，意气之争。
　　方卓又看向台上的其他董事，点名道：“姜总，你是董事长，最大股东难道没有公司重大事项的知悉权？”
　　他毫不客气的继续往下点：“茅总，你是公司总裁，为什么10号的全体股东大会不向大家说明合作情况？这里是不是有利益输送？”
　　方卓接着点名：“汪总，你是公司CEO……”
　　终于彻底回过神来的汪延听到自己的名，静气凝神，接受质询。
　　只是，方卓说到一半顿了顿，换了一副温和点的口吻：“汪总，你应该知道情况。”
　　这一下，台上的董事都看向汪延，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台下的高管和股东也看向CEO，若有所思，哦，这个可能是一伙的。
　　汪延愣了愣，想出声却见对方已经换了人。
　　方卓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点的人是吴征，他没有愤慨，也没有高声，只是淡淡地说道：“吴总，股东大会没有说明情况，但我相信你和我心里都清楚阳光文化与新浪合作的成败，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吴征沉默不语，眼神避开了方卓。
　　方卓点评道：“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坐在上面。”
　　他又追加一句：“吴总，你以为只是我易科投资对这项合作不满？”
　　吴征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对上方卓。
　　旁边的段永基适时拉住吴征的胳膊，他知道这位香港来的性子比较软，得拉上一把，不然就被方卓给挤兑离场了。
　　“方卓，你在这撒什么野！”段永基言语里还把方卓定义为撒野而非商业上的行为，“你的提案不可能过！”
　　方卓伸手，接过递来的文件，“啪”的一声甩在桌上。
　　不同于嘴上的话，这是具有法律保护的正式提案。
　　“投！”
　　“现在就给我投！”
　　“我倒要看看都有哪些股东连自家公司的重大事项都不想知道情况！”
　　方卓言语里拉拢着在场的其他股东。
　　这是大义。
　　10号股东会上就有人提过类似要求，当时被段永基给斥责了回去。
　　但段永基能把那个小股东给压回去，方卓今天可不吃这一套。
　　段永基的眼神有刹那凝固，方卓连正式提案都做好，他不是大闹一场的那种闹，是揣着刀来要见血的那种闹！
　　会议厅里有几秒安静，随即又有低低的嗡嗡讨论。
　　段永基坐在上面能轻易的遍观全场，看到这次是很多中小股东的交头接耳。
　　正当他真觉不妙，视线尽头的会议厅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段永基稍微松了一口气，起身相迎。
　　会议厅里的讨论气氛因为这个动作而被打断。
　　先前考虑到MIGA基金外资的恶意收购，段永基特意为这次临时股东会准备了行政上的侧面施压，请来信息产业部办公厅的司长到场。
　　不知什么原因，这位刘司长来迟了。
　　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给MIGA准备的也能给方卓用上，年轻人嚣张跋扈，怎知道江湖地位的影响。
　　段永基沿着走道，面带笑容的迎接刘司长，用力的握了握领导的手。
　　刘司长低声解释了一句：“路上堵车，没耽误吧。”
　　段永基也低声说道：“没有，没有，刘司长，前面请。”
　　会议厅里目睹这一幕，知道是有领导来了。
　　因为MIGA基金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不管是网络还是纸媒都有“外资恶意收购国内线上新闻”的吹风论调。
　　所以，领导到场并不是太出乎意料的事，只是，大家都被方卓成为大股东和他展现出的尖锐矛盾给震住了。
　　同时，也有不少人认识到场的领导，信息产业部对口的刘司长。
　　新浪展开的业务涉及新闻登载，这是必须在政策管制下的领域，也是近期舆论里谈及恶意收购必然要聊的因素。
　　处心积虑也好，煞费苦心也罢，能抓住机会吃掉新浪的股份固然厉害。
　　可对行政的影响和对接绝不是单纯持股就能做到的。
　　随着领导露面，台上董事和一部分高管、股东都从方卓露面就带来的疾风暴雨中缓和下来。
　　刘司长在段永基的陪同下沿着走道往前走，他感受到现场的气氛有些紧张，也看到了一群老外，这都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还没走到第一排，刘司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领导停下脚步，段永基也跟着停下。
　　刘司长仅用一秒就确认这张面孔是谁，咦，这不是上海的方长宜吗？
　　自己陪同着吴部到企业考察时亲眼看到那副留字“风物长宜放眼量”，后来因为部门对口的关系，自己还多次去考察过信息化在医疗领域的建设。
　　刘司长身上的职务不仅仅是办公厅，还有信息化推进司。
　　他有些奇怪的打招呼：“方总，你怎么在这呢？”
　　刘司长心里迷惑，挂号网和新浪沾边吗？就算是播放器，好像也和新浪没业务关系吧？而且这位怎么是和外国人坐在一起？
　　“刘司长。”方卓也站起来到了走道边，他很自然的和领导握手，“我是新浪的大股东，我应该在这啊。”
　　刘司长大吃一惊：“新浪的大股东？什么时候的事？”
　　方卓笑道：“有一阵了，这次临时股东会就是应我要求召开的，涉及一些新浪的重大事项让人不满意。”
　　刘司长大吃两惊，他侧头看段永基：“不是应MIGA基金吗？”
　　段永基也很吃惊这两人的相识，心生不妙，没答这一句。
　　方卓这位当事人回答道：“MIGA基金就是我创立的。”
　　刘司长大吃三惊，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搞不清状况，但既然段永基没反驳，这方长宜总不可能当面骗自己。
　　他意识到局面情况发生很剧烈的变动，慢慢点头，仍旧往前走。
　　等到坐在第一排，领导心里纳了闷，要是对外还好，这个情况……商业行为，内部矛盾啊。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光瞧见板板正正的方卓，还瞧见另外一位认识的人，那个曾经总去单位门口蹲守的王志东。
　　刘司长皱了皱眉，看了眼台上的段永基，心里打定了旁观的主意。
　　会议厅里的气氛在段永基和领导握手、方卓和领导握手的两个节点上有了奇异的变化，从云开雨霁变成郁热沉闷。
　　段永基回到位置上不开口。
　　方卓在台下也不开口，然而，他示意由律师马丁上台把正式提案放在了董事长姜丰年的面前。
　　“董事会无法说明公司重大事项情况。”
　　“这样的董事会没有丝毫存在的必要。”
　　方卓的疾言厉色都化为斜风细雨，可话里意思仍旧没有改变。
　　台上的董事们冷眼不答，台下的高管和股东们也不出声。
　　场面变得僵持。
　　方卓冷哼一声，拿起话筒，直接站起来环视会议厅，问道：“还有人有提案吗？”
　　无人应答。
　　“散会，明天投票。”
　　“明天投不出就后天投。”
　　方卓放下话筒。
　　身后一群人哗啦啦站起来准备跟着走。
　　段永基的声音从台上飘下来：“方卓，你不要妄想了，不可能通过的！”
　　方卓侧身：“说没有用，直接投，我看结果。”
　　段永基冷笑。
　　方卓看着这位的冷笑，高声说道：“投不出我满意的结果，股东会结束就让MIGA去法院申请解散公司，再接着投。”
　　持股10%以上的股东有权利请求法院解散公司。
　　段永基怒道：“你敢！”
　　方卓沿着过道到了第一排，和刘司长握了握手，礼貌离去的最后才回了句。
　　“你试试。”
　　易科投资、MIGA基金、Cadwalader律所的一群人跟着离开。
　　会议厅里登时空出来一片区域。
　　人走了，那句蛮横的“你试试”仿佛还盘旋在上空，彰显着公司大股东和董事会尖锐的矛盾。
　　董事沉默，高管落泪，恶人咆哮，新浪飘摇。
　　※※※
　　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消息完全瞒不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行业，也呈现在关注这件事的人面前。
　　原本预想的外资私募恶意收购变成了方卓成为新浪大股东并要求解散董事会。
　　所有人毫无例外的全都疑惑和震惊了。
　　MIGA基金压根不是什么外资？
　　它是方卓一手创立的？
　　三大门户网站的另外两家最受震动。
　　网易的丁磊在这天饶有兴趣的等待新浪消息，忽然就收到MIGA和方卓的情况，他完全茫然了，这吃瓜吃到自家头上？
　　MIGA基金不仅仅持有新浪股份，它还持有网易的10.2%呢！
　　丁磊在极度震惊中接到了搜狐张朝阳的电话。
　　“丁总，MIGA是方卓的，就是那个挂号网的方卓，就是那个央视见面过的方卓！”张朝阳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我刚刚知道。”丁磊实在说不上心情。
　　“MIGA还有我们搜狐5.4%的股份呢。”张朝阳忍不住的确认道，“它持有的网易股份也不少对吧。”
　　丁磊答道：“网易很安全。”
　　他持有过半的股份，压根不怕恶意收购。
　　张朝阳：“……”
　　搜狐、搜狐相对安全。
　　数秒钟后，他说道：“嘚，我要和董事会沟通沟通，免得被找上门都不知道刀子插脑门上了！”
　　电话结束。
　　丁磊捏着手机，想着收到的消息，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新浪？段永基？方卓？
　　这段永基终日打雁，今天叫雁啄了眼！
　　这方卓也太横了！


###第90章 真正目标
　　MIGA基金的背后是方卓！
　　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在新浪合计持股34.52%！
　　方卓成为新浪最大股东，还有一票否决权！
　　方卓要求解散董事会并重选！
　　方卓和段永基激烈互呛！
　　方卓和段永基打了起来！
　　方卓是帮王志东复仇，王志东是方卓亲哥！
　　随着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结束，这场国内门户网站领导者的控制权之争出现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
　　消息要素太多，琳琅满目，网上怎么传的都有。
　　首先，排除看起来就很假的消息，王志东显然不可能是方卓亲哥，只可能是表哥。
　　其次，方卓有可能和段永基打起来吗？这个比较有可能，年轻人不讲规矩偷袭老年人。
　　最后，就算没打起来，这可能比真的挨打还让段永基难受。
　　无数人都好奇着这一天的临时股东大会发生了什么，逮着一点消息就拼命加工，知道一点情况就使劲剖析。
　　不过，即便是行业里知名人物，也很难弄清完整情况，只觉新浪这次的风波像是迷雾一样的捉摸不定。
　　方卓背后是谁？
　　新浪董事会里有谁站在方卓一方？
　　易科投资和MIGA基金是如何获得董事席位？
　　新浪董事会和大股东的矛盾要如何收场？
　　以及，方卓收购新浪的钱是哪来的？
　　远在粤省的IGD总裁熊晓鸽因为在忙项目，稍晚一些才收到吃瓜消息，然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回不是封冰了！
　　这回直接换成方卓上了！
　　这特么的钱是哪来的？！
　　熊晓鸽满是震惊的拨打方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电话才质问道：“方卓！你、你、你怎么去搞新浪了？”
　　方卓不满道：“老熊，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搞’？”
　　“你把新浪怎么了？”熊晓鸽脑袋懵懵的。
　　“我觉着新浪的方向不太对，我到股东会指导一下工作，那个段永基不听，我就和他吵了起来。”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熊晓鸽提听着这家伙的语气，忽然就想到他在自己带人去恒隆23逼宫时指着自己鼻子训……一下子就不懵了。
　　这完全是方卓能干出来的事啊！
　　熊晓鸽问道：“你钱哪来的？不要再说银行借的，我信吗？”
　　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熊晓鸽急缺这个。
　　“好消息是，我没挪用易科的公司资产和现金流。”方卓说道。
　　熊晓鸽松了一口气，稳了稳心情，问道：“坏消息呢？”
　　方卓答道：“我把我手中的易科股权质押了。”
　　熊晓鸽：“……”
　　半晌，电话里没音。
　　方卓：“喂，喂，老熊？老熊？你还好吧？”
　　“等我，我在去机场的路上。”熊晓鸽语气平淡地说道。
　　方卓把电话挂了。
　　他想了想，对从纽约赶来的孔豫说道：“孔总，你给我准备一下易科的销售报表，两国的都要。”
　　“好的。”孔豫愣了一下，话题仍旧变为现在的大事，“方总，新浪段永基的态度很强硬啊，接下来怎么办？”
　　方卓把电话塞进口袋，简单吃了两口菜：“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他笑道：“要是段永基开口就割肉，他还怎么带弟兄？先僵着呗，有的谈。”
　　孔豫只听着“有的谈”这三个字就觉心潮澎湃，这可是新浪啊！国内第一家跑到美国上市的门户网站啊！
　　现在老板真把段永基给逼到这份上了！
　　好大一场买卖真让老板给折腾成了！
　　他激动的直想摇头晃脑。
　　两人的简单晚餐结束，因为方卓一直有电话没和大部队一起吃，碰上孔豫抵达酒店就顺道四菜一汤的接风了。
　　战斗没结束，还没到庆功宴的时候。
　　晚上九点钟，酒店会议室，易科投资、MIGA基金、Cadwalader律所一起为今日复盘，分析新浪方的逻辑和想法，以及为后续做准备。
　　“董事会不是铁板一块，在我们已经拿到一票否决的情况下，新浪必须和我们坐下来谈，估计他们也是这么想我们的。”
　　“不然就是两败俱伤，两边都明白这一点。”
　　“我们的真正目标不是段永基，或者说，现在的目标不是他，我们要让新浪沿着我们划定的方向前进。”
　　“换掉总裁茅道临，换掉董事吴征，这是我们的目标，吴征在段永基心里本就是可以放弃的筹码，但现在他肯定得先死保。”
　　“可以考虑拉拢汪延，姜丰年。”
　　“我们要和姜丰年谈，他去年给王志东投的反对票，他是台资的人，不会一直跟着段永基，只要价码合适。”
　　“段永基可以保留联席董事长的职务，他应该会争，但这个毫无意义，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弱，温水煮青蛙而已。”
　　“这个可以作为给段永基的筹码。”
　　方卓主导了会议内容，今天这场临时股东会开下来，尽管局面仍旧僵持，尽管段永基口口声声绝不屈服，但他已经嗅到对方色厉内荏的味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战斗结果从易科投资进入新浪董事会就已经注定，现在不过是说服对方接受这个结果而已。
　　如果段永基足够强硬，他能保持层层加码的僵持，那自己也会很棘手，毕竟最大股东也意味着要承担新浪的最大利益损失。
　　可即便段永基足够强硬，足够有江湖地位，其他人也必须要为手中的股份价值考虑，这就是分化瓦解的基础。
　　晚上十点钟，方卓结束了复盘和规划会。
　　他想了想，拿出电话给汪延打了过去。
　　嘟，被挂了。
　　再过去，关机。
　　方卓收起手机，猜测着这个电话如果打给段永基一定会被接听，可现在还没到给这位打的时候，还得试探彼此韧性的底线在哪个位置。
　　※※※
　　晚上十一点钟，一直在会场目睹了临时股东会全过程的新浪媒体终于由主笔徐长伦憋出了一番对方卓洋洋洒洒的檄文。
　　〖《虚伪下作卑鄙无耻的方卓不可能让新浪屈服！》〗
　　来自媒体的口诛笔伐开始了。


###第91章 舆情争夺
　　6月23日，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消息经过一晚上的酝酿，不少媒体配合着来自新浪网的消息进行了集中性的报道。
　　曾经报道过易科在海外被控侵权消息的北青网给出他们对新浪控制权之争的判断：
　　〖昨日，新浪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揭露方卓才是MIGA基金的实控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卓打着董事会损害股东权益的旗帜，实则是抢夺新浪的控制权。
　　众所周知，新浪从成立到发展到赴美上市，这个成功的过程和方卓没有半点关系。
　　企业的控制权如果都能这样被轻易篡夺，谁还能用心踏实的做企业呢？
　　更何况，方卓的资金来源在哪里？MIGA基金的成立明明已经有数年，怎么可能是他创立？易科也不过一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资金。
　　昨日之前，我们判断新浪这次遭遇的是外资恶意收购，现在看来，这个判断不能急着推翻。
　　新浪遭遇的很可能是外资代理人的进攻！〗
　　报纸《北京日报》也有最新报道：
　　〖不管是MIGA基金还是易科投资，又或者方卓，这场没有和新浪董事会进行沟通的股份收购就是恶意的。
　　企业的发展需要稳定。
　　方卓一方在新浪结束年度股东大会后立即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这既让新浪内部人心惶惶，也让行业为之侧目。
　　他们破坏了新浪这家国内门户网站领导者的稳定发展局面。
　　临时股东大会现场的情况很激烈，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恶意收购之所以被称之为恶意就在于，这场基于控制权的争斗很可能两败俱伤，落得一地鸡毛。
　　方卓应该坐下来和新浪谈，而不是抛出“申请公司解散”的威胁。
　　或许，方卓的行为没有违法，但商业行为不仅仅要合法，也要有道德的约束。〗
　　《中国经济时报》也有下场，他们不光整理了新浪控制权之争的各种消息，还动作很快的采访到不同企业领导对这次事件的看法。
　　作为同在美股上市的两家门户网站，丁磊和张朝阳自然在受访之列。
　　〖很惊讶，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方卓展示的SEC收购许可没有问题，那这确实是给国内的上市公司上了一课。
    ——网易公司创始人 丁磊〗
　　〖就我现在听到的消息，方卓确实很有手段，我之前听说过他，也在央视有过两面之缘，但真的没想到他会如此有野心的谋求新浪控制权。
　　不过，我认为方卓的方式有些太过激烈，这样下去很难收场，我很好奇方卓对这种局面的预期。
　　等到新浪的控制权之争尘埃落定，相信我们都能听到更多有意思的消息和内幕，我并没有比大家知道的更多，也一直在刷新网上的消息呢。〗
    ——搜狐公司创始人 张朝阳〗
　　〖方卓的举动很没有商业风范，他应该再多考虑考虑。
    ——万通集团董事长 冯仑〗
　　〖哦，我有看到报道，我没见过方卓，这位嘛，他现在的作为并不讨喜，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方卓就算控制了新浪，他能干什么呢？他和新浪的业务毫无关系，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强行控制一个如此著名的门户网站只会让人为新浪感到惋惜。
    ——复星集团创始人 郭广昌〗
　　联想柳传志和新浪段永基的关系很好，被抱着试试态度的报纸一接触就给了回应：
　　〖强烈谴责这种对企业恶意收购的行为！方卓的行为很不好！这是在伤害互联网行业！支持新浪打响企业保卫战！〗
　　刚刚在上海注册了巨人公司的史玉柱：
　　〖新浪显然有麻烦了，但我不看好方卓的收购，最大的可能是绵延的僵持，双方还是应该坐下来谈谈，主管部门应该居中起到作用。〗
　　很多企业领导都对新浪的控制权之争发表了看法，普遍不支持方卓对新浪采取的动作。
　　舆情风向一时间完全偏向了新浪董事会。
　　在这一波采访和报道中出现了不少其他行业的公司领导，显然不单是互联网行业在关注这个事，新浪的控制权之争是举世瞩目。
　　也因此，方卓的恶名在短短时间内算是一举天下知。
　　不过，方卓本人没怎么关注报道，倒是易科投资的副总封冰认为要考虑舆论影响，汇报了冒出来的汹汹议论。
　　“我记得昨天现场不只是新浪自家媒体，好像还有央视的吧？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方卓简单浏览了各方报道，想起昨天会议厅里的观察。
　　封冰赶紧打电话询问这个事，片刻之后回答道：“央视也有报道，但就是一个短讯。”
　　“哦，短讯啊，那就是暂时没什么立场。”方卓点点头，“我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约到他们，给个我们这一方的回应，这也算独家报道了，应该对他们来说有价值。”
　　封冰欣喜点头。
　　正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他自己的名字没怎么出现在报道里就已经倍感压力。
　　“走吧，去看看今天新浪的情况。”方卓边走边说，“也不要太把舆情当回事，舆情有用，我还费那么大劲干什么？”
　　“呃。”封冰真从老板的话里感觉到了不以为然。
　　今天是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第二天第二场，依旧是昨天的地点，昨天的阵势。
　　只是相较于酒店昨日状况，今天有更多闻讯而来的媒体蹲守在外。
　　方卓抵达之后没有立即下车，他今天的车上带上了充当临时助理的妹妹赵素祺。
　　等到团队摆好阵势，确保不会被强行采访后，方卓带着赵素祺下了车直奔酒店一楼的会议厅，全然没有对那些高声提问有回应的意思。
　　下午三点钟，央视媒体今天没在现场，新浪媒体变成独家报道。
　　方卓瞧了拍过来的镜头两眼，寻思着对方一定没什么好话形容自己，不定怎么攻击抹黑呢。
　　“投吧。”
　　会议厅里的新浪董事会依旧严阵以待，方卓等了一下没等来对方的开口，他也不坐下，直接站在中间的走道位置，如此吐出两个字。
　　段永基经过一晚上的纵横捭阖，战意昂扬：“投什么投，你SEC的收购许可还没验证。”
　　方卓淡淡地说道：“那赶紧验啊。”
　　段永基不接这茬，喝问道：“方卓，你看看新浪，你看看外面的媒体，你看看国内的企业家，你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不怕被唾弃吗？”
　　昨天晚上，段永基差不多一夜没睡，媒体舆情的爆发属于一部分工作成果，单单“泰山产业研究院”的存在就让他很容易就号召到相当有地位的商界朋友给予施压。
　　“SEC的收购许可没有唾弃，我手中的股份没有唾弃。”
　　方卓似笑非笑，高声说道：“还有，当初你把股份转让给我的时候，也没说唾弃我给的钱啊，这会谈这个呢？”
　　董事会都知道方卓易科投资的股份来自段永基，联席董事长在昨晚的会议上也反思了这件事。
　　可在场的新浪高管和中小股东还有不知道的，此时一听顿觉惊诧。
　　段永基在这上面的说辞是发自内心的愤怒：“方卓，你对你下作的手段居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段永基。”方卓摇了摇手中的提案，“人品道德的抹黑不能让你显得多么高尚，今天没让王志东过来就让你忘了去年赶走创始人的事吗？”
　　后排的新浪记者听到这里，小声的对摄影师说道：“这段剪掉，别忘了。”
　　段永基怒斥：“王志东和我们是内部分歧！”
　　“那也记得叫我一声……”方卓顿了顿，“方董事”不符合情况，是封冰和戴维斯进了董事会，“方大股东。”
　　他见其他人压根没有交流的意图，像昨天一样把提案文件甩到桌上，单方面宣布道：“不投就散会，明天继续。”
　　会议厅里响起不满的声音。
　　然而，新浪的方大股东已然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第二场临时股东大会只举行不到十分钟，还没等外面的记者歇一歇，他们就见到方卓一方的人全都走了出来。
　　“方总，方总，今天这么快出来是谈判破裂了吗？”
　　“方卓，你想对关心新浪的人说点什么吗？”
　　“方卓，你认为你的行为卑劣吗？”
　　方卓不发一语，钻进车里，等待黑色奥迪的缓慢驶离。
　　昨天没来的赵素祺今天兴致勃勃的跟着来开眼界，结果就看了几分钟就匆匆离开，这会不禁问道：“哥，就是这样的吗？好像没有实质性的交流。”
　　“别急，现在就是表态，两边都不退让，段永基肯定串联了股东，但他顾忌着不敢投票就是败笔。”方卓摇头，“他在用盘外招，舆情不行，没用，我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赵素祺点头，记住哥哥的坚决和耐心。
　　没等奥迪车开出多远，方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个存过但从没打过的号码，正是昨天那位刘司长。
　　“方总，今天的股东会很快啊。”刘司长爽朗地笑道。
　　方卓这种时候不愿多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是挺快的，段永基不敢让股东投票，我也没办法，刘司长的电话不会是让我从老虎身上下来吧？”
　　刘司长沉吟，也确实是个骑虎难下的局面，可今天的舆情真的有些超出意料的汹涌，作为主管部门，情况得解决，不能再让这种影响扩散。
　　“晚上我约了央视的采访，刘司长如果不介意，可以来一起接受采访，今天我受到很多攻击。”方卓发出邀请，“真理越辩越明，我很愿意给关注这件事的人来个透明化的澄清。”
　　刘司长想了想：“采访就不必了，兼听则明，我可以到场听一听，关于你那个私募基金，我需要你这边给我一份材料。”
　　“没问题。”方卓满口答应。
　　通话结束，他又打电话确认了一番央视的独家采访。
　　这位刘司长，方卓有点不确定他今天是不是来自段永基的盘外招，但看这个态度，似乎比较中立。
　　昨天的这位领导就没在会场进行干预。
　　方卓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考虑着如何把握晚上难得的媒体渠道。
　　晚上七点钟。
　　央视记者摆好镜头，刘司长则在镜头之外旁听，他手里有MIGA基金的材料汇报。
　　“很多媒体说我在对新浪进行恶意收购。”
　　“连董事席位都被拿到，还谈什么恶意不恶意呢？”
　　“都被人家干到董事了，被收购也是活该。”
　　方卓开幕雷击，直接从源头处理“恶意收购”这个攻击点，家都守不住，干脆投了吧。
　　记者被这种接地气的话惊了一下，问道：“方总，你的董事席位具体是怎么拿到的呢？”
　　“要么是贪图我的钱，要么是贪图我的名，总不会是我强压着段永基签下的字。”方卓振振有词地说道，“不说作为大股东，就是一个小股东，我也有对公司重大事项的知情权。”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新浪和阳光文化的合作究竟有没有起到效果，这样如此简单的情况为什么不敢披露？”
　　方卓掷地有声，拿捏着这一个点。
　　记者点点头，这没问题，知情权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看着面前这位年轻总裁，询问道：“方总，你对大家关于这次争端的言论怎么看？”
　　“比如？”方卓问道。
　　“比如，新浪的成功和你没有干系，你现在是在抢夺它成功的果实。”记者节选了一个观点。
　　“新浪盈利了吗？”
　　“没盈利就叫成功吗？”
　　方卓先抛出两个反问，继续说道：“如果这样就被你们称之为新浪的成功，那我只能说，我能让新浪更成功。”
　　“还有，关于股份收购，关于大股东身份，这就是商业规则，如果不懂，就都学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整件事都很简单。”
　　“新浪发展到现在都不懂怎么盈利，我来教他们。”
　　“我才是新浪的大股东，我为什么要做损害新浪利益的事？”
　　“至于那些精神股东，请带着股权证明来股东会站到我面前说话，那样我才能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就这样。”
　　方卓在央视镜头下的态度也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强硬。
　　新浪大股东，一票否决权，重大事项的知情权。
　　现在的新浪有三分之一是姓方！
　　※※※
　　6月23日晚，新浪给出了临时股东会第二天的独家现场报道，强烈质疑和谴责了方卓消极的沟通态度。
　　另外，主笔徐长伦奋笔疾书，保持着攻讦方卓的热情。
　　〖《毫无干系的易科总裁怎能理解新浪的伟大成功？》〗


###第92章 波谲云诡
　　6月23日的晚上是个各方都难以入眠的夜晚。
　　新浪董事会里七位董事的意志暂时被段永基凝聚在一起，可他真切的知道一件事，方卓已经切切实实的拿到了超过1/3的股份。
　　这很麻烦。
　　实际上，新浪董事会向SEC发出的公函已经得到回应，证实那份收购许可没有问题，但段永基压了下来，没有在董事会上通报这件事。
　　同时，他又向SEC提交了申诉，寄望于能有程序上的反击。
　　段永基没有把希望都放在SEC的程序上，大洋彼岸的机构太过遥远，对方的威胁已经兵临城下。
　　他更多的是在发动舆论上的攻击，一方面是想对方卓本人施压，另一方面也在挑动主管部门的神经，毕竟，涉及互联网最著名公司的争端不可能不引发关注。
　　只是，刘司长和方卓会场的握手相识又把希望给压低了两分。
　　此外，段永基也在找上海的关系调查方卓起家的公司，试图从另一个维度发起打击，他对方卓收购新浪股份的资金抱有很深的怀疑。
　　最后，还有个最极端的手段，带人彻底退出新浪，留给方卓一个空壳，再另造“新浪”。
　　段永基有这种最深沉的反制打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不过，一切都得看事态的发展，这既能当作最后手段，也能充当谈判桌上的筹码。
　　段永基在攻击方卓，也在观察方卓，种种应对之下，他认为能威胁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莽撞的不知进退的后起之秀的还是新浪中高层的共同进退。
　　这一点极其重要，极其关键。
　　晚上十一点钟，段永基做完很多安排，在新浪的办公室里等来了CEO汪延。
　　“汪延啊，新浪当前面临的局势很险恶。”段永基亲自起身倒茶，也不回座位，就在办公桌旁徘徊，“汪延，我们应该做最坏打算。”
　　汪延凝神。
　　段永基停下脚步，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回函，递给新浪CEO：“这是SEC的回执，已经确定确实给方卓方面发了收购许可，很不可思议，其他人还不知道。”
　　汪延接过公函，仔仔细细的看完，默默不语。
　　段永基能猜测到汪延的心情，这位素来被称之为精英，结果就是他一手引进了易科投资，被方卓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是一种重大的打击。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汪延，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要说责任，咱们会议上也说了，我也有责任，新浪现在要的是众志成城！”
　　段永基继续说道：“汪延，新浪这么多人里，我最信任你，最看重你，你务必要安抚好公司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现在就是要让方卓知道他不可能绕过董事会拿到完整的新浪！”
　　汪延放下公函，慢慢点头。
　　他思考着这话的意思，隐约猜到段总的意图，董事会和公司管理层的捆绑足以让方卓忌惮，这是很有力的武器。
　　段永基继续说了说安排，一直聊到十二点才结束和新浪CEO的沟通。
　　凌晨时分，汪延走下楼，坐进自己的车里却没拧动钥匙。
　　他抽了一支烟，思索着办公室里沟通的内容，考虑着如何安抚不同部门的负责人。
　　十二点半，汪延考虑一番，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心腹，只是，他看到一个名字又临时改变了想法，把电话拨给总裁茅道临。
　　汪延觉得应该和这位顶头上司打个招呼：“茅总，没睡呢吧？”
　　新浪总裁茅道临“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小汪，什么事？”
　　汪延虽然听惯了这位全面主持新浪工作总裁的口吻，可此时此刻的寂静深夜里听见这么一声“小汪”忽觉十分的刺耳，连方卓都客客气气的喊自己“汪总”！
　　一瞬间，对新浪前进方向的不满、遭遇的工作分权、日常碰见的桎梏全都汇聚在一起，没有爆发出来却又在心里不断的汹涌翻滚。
　　汪延沉着声音说道：“茅总，你怎么看明天的股东会？”
　　“明天照常，坚决抵制方卓的恶意收购，另外，段总和你沟通过了吧，我们要做好另造新浪的最坏打算。”茅道临很有斗志地说道，“新浪之所以是新浪，那是因为有我们，而不是那块牌子。”
　　汪延一愣，另造新浪？这比自己对段总的猜测还要更进一层，也没听到他提及这样激烈的手段啊。
　　他呼了一口气：“嗯，茅总，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安稳多了。”
　　“不用慌。”茅道临指示道，“新浪有我和段总在前面扛着，谁都不用怕。”
　　汪延的这通电话很快结束。
　　他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有多么微妙，只是沉默的发动车子，驶离新浪总部。
　　次日上午，新浪紧锣密鼓的召开大大小小的会议应对突变的可能，气氛相当凝重。
　　等到了十点钟，来自央视的独家报道播出。
　　汪延今天的手头上有很多工作，不仅仅是昨晚来自段永基的嘱托，还有新浪日常的内容。
　　十点十五分，汪延走出办公室，他走了几步就瞧见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立马知道又出现了新情况。
　　“汪总，是方卓接受了央视的采访。”一位同事给出答案。
　　汪延不紧不慢地点点头，脚步沉稳的布置完工作才回到办公室，随即迫不及待的用电脑找到最新消息。
　　——新浪盈利了吗？
　　——没盈利就叫成功吗？
　　——新浪发展到现在都不懂怎么盈利，我来教他们。
　　汪延面无表情的看完采访。
　　半个小时之后，他参与既定的董事会议，听到了来自段永基和茅道临不屑一顾的嘲讽。
　　“黄口小儿，来教我们怎么盈利？太可笑了。”
　　“这方卓太狂妄。”茅道临连连摇头，“你们说这是摆出来的姿态，还是他心里真这么想？”
　　段永基笑道：“黄口小儿觉得把一群老江湖给逼到这个份上，心里不定怎么得意呢，谁能相信这种狂言？”
　　大部分董事都点头。
　　汪延却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茶，在座的人中只有他和方卓接触最多，知道这位对互联网发展的见地。
　　尤其上次攒的饭局，方卓和负责新浪无线业务的王高飞一番畅谈，有着公司近期发展的共识，那也是自己这位CEO所认同的共识。
　　无线增值业务一定有大发展！
　　可新浪当前的方向还没有对它有足够的重视。
　　如果真如段永基打算的那样另造新浪，时代发展的机遇可就错过了。
　　就算新浪真就人才尽出，新的新浪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到一个上市的局面？那又要错过多少的机会？
　　今天已经是“东窗事发”的第三天，因为识人不明而遭遇重大打击的汪延彻底清醒过来，他不再对段永基亦步亦趋，开始从新浪的角度考虑起整个事态的发展。
　　关于新浪的盈利，这一直是个痛点。
　　去年的王志东是因此下台，今年的茅道临呢？
　　更何况还有他主持的与阳光文化的合作。
　　汪延微微皱眉的听着会议讨论。
　　突然，段永基接了一个电话，等到通话结束后就宣布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今天下午的临时股东大会暂时推迟。”
　　“有领导让我们双方坐下来谈事，方卓那边答应了。”
　　段永基如此说道。
　　“股东会推迟？我们和方卓也没什么好谈的，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当他的股东。”总裁茅道临说道，“我认为能接受的底线就是董事会还保留他的两个席位。”
　　段永基没说话，聆听其他董事的看法。
　　“两个席位有点多吧。”董事吴征发言。
　　段永基看向好像有点走神的汪延：“汪延觉得呢？”
　　汪延回神，沉吟道：“谈谈看吧，方卓这个人虚虚实实，最主要的是他确实持股很多，这两天股东会都没什么交流的空间，下午可以好好聊聊。”
　　总裁茅道临有点不满意地说道：“小汪，我们得拿出一致的态度，以斗争求和平，想着聊，那是聊不下去的。”
　　汪延不反驳，只说道：“嗯，茅总说的有道理。”
　　段永基看了汪延一眼，又听了两位董事的看法，统一意见：“我们下午原则上愿意保留方卓的两个席位，但绝不会通过他的提案，要让他放弃无谓的幻想。”
　　董事们皆是响应，汪延也在其中。
　　转眼到了下午三点钟，依旧原地蹲守新浪临时股东大会的媒体记者们扑了个空，双方的高层商谈会转移到新浪总部的会议室。
　　这是方卓第二次来新浪总部，他今天不像前两天带了那么多人，只带了两位新浪董事封冰和戴维斯，一位纽约律师马丁，以及负责记录的助手赵素祺。
　　方卓一方五人。
　　新浪一方七人。
　　还有两位是对口的刘司长和一位李副司长。
　　会议室里坐了十四个人，头尾是两位领导，左侧是新浪一方，右侧是方卓一方。
　　“今天呢，不用搞大会，咱们开小会，这样也方便沟通，不要总是把问题放大在媒体的镜头下。”刘司长先发言奠定基调，要让会谈双方给这个面子。
　　方卓当先拥护：“我当然是愿意沟通的，问题在于作为股东，我问一句公司的重大事项都得不到解答，刘司长，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难道不是股东的合法权益？”
　　段永基直接说道：“你问什么？你那点心思是奔什么去的？方卓，你真当大家眼瞎吗？”
　　方卓反唇相讥：“是是是，你眼睛不瞎，所以才欢天喜地的把股份卖给我，段董事长。”
　　段永基看向领导：“刘司长，你看，这就是方卓的沟通态度，不说别的，就他这和我的年龄，他是不是太过分？”
　　刘司长一阵头疼，没说两句，这两人就呛上了。
　　他打着圆场：“沟通交流，双方都别置气，能谈就谈，真谈不来，我绝不会拦着你们去法院！”
　　领导这句话有点硬气，段永基和方卓不约而同的收敛了姿态，随即又发现对方的这种退缩，心里又一起打起了小算盘。
　　“方卓，我想你自己是明白的。”新浪总裁茅道临作为左侧的重要人物，苦口婆心，“你自己没搞过门户网站，发力的又是电子消费品，非要勉强新浪干什么？瞎折腾！”
　　“茅总，正因为我明白，我才不忍心看新浪走进歪路。”方卓笃定地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新浪的财报，不赚钱，反正你们都不行，还不如让我来试试。”
　　这句话平心静气，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无奈，这能随便试的么？
　　方卓继续说道：“互联网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茅总既然不擅长，不如我来。”
　　茅道临刚想说话忽然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陡然一惊，这奔着自己来了？
　　獠牙显露，这是自股东会上要求重选董事会以来的最精确要求。
　　段永基忽然不开口，把空间留给了茅道临。
　　“我认为当下的互联网是需要一些横冲直撞的，茅总和阳光文化合作的这一步是在把新浪往旧的那一套上面拉，无非就是觉得新浪既然做新闻做媒体，那就要往线下媒体蔓延。”
　　方卓上半身前倾，扫视对面的七位董事：“但互联网是全新的玩法，它需要开拓，需要一个更年轻的掌门人，茅总不愿意给，那我就自己来拿。”
　　茅道临又惊又怒，完全没想到火力忽然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是前两天从没表现出来的恶意。
　　方卓伸手拿茶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汪延。
　　汪延没给眼神的交互，侧头去看总裁茅道临的回应。
　　如此当面的否定工作，如此当面的直言陈旧，这是赤裸裸的打击。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方卓这样当场扑上去反咬一口，茅道临竟然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钟没说出话。
　　联席董事长段永基的大怒姗姗来迟，呵斥道：“方卓！你这是痴心妄想！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当新浪的总裁？不过就是诈骗风投起家的而已！”
　　方卓勃然：“段永基，你和阳光文化是不是有利益输送！”
　　“一个诈骗风投的人怎么配在这里！”段永基怒声。
　　“搞利益输送，还有脸了？”方卓冷笑。
　　“你在上海的那点丑事真以为别人没眼吗？”段永基难掩愤慨。
　　“阳光文化给了你多少钱？”方卓拍了桌，直接站了起来。
　　转眼间，会议室春雷炸响，吵作一团。
　　主座的刘司长都懵了，右耳朵是段永基，左耳朵是方卓，要么是什么诈骗风投，要么是什么利益输送。
　　他听了两句都忍不住想报警。
　　“好了！”
　　刘司长高声制止：“你们还能不能谈了！”
　　方卓伸手拿过戴维斯面前的文件，第三天的第三次甩在桌上：“等着解散吧，不谈了。刘司长，你也看到了，没法谈，股东申请解散公司。”
　　“新浪等着解散吧。”
　　方卓起身，没有丝毫留恋的率先退场。
　　刘司长愕然，段永基冷哼，茅道临愤怒，董事们出声谴责，汪延却忽然感觉到一丝丝的波谲云诡。


###第93章 黄金时代
　　新浪董事会和方卓的商谈会不欢而散。
　　很快，一则重磅消息流露出来。
　　方卓的MIGA基金将会行使股东权利，申请解散新浪公司。
　　原本，媒体记者们得到临时股东大会推迟的消息，又知道有领导插手促成双方洽谈，认为新浪的控制权之争趋于缓和，没想到转眼间就风云突变。
　　从公司重大事项的知悉权到要求解散公司董事会，再到直接要求解散公司！
　　方卓对新浪提出的要求层层升级，已经来到了强硬的最高点。
　　——“方卓真敢解散新浪吗？”
　　自打这个消息流出，网络上就率先掀起了讨论，有人认为这是恫吓，有人认为属于局势激化。
　　就好像没有人会想到方卓突然争夺新浪控制权，现在只不过是第二个“想不到”而已。
　　同时，也有新闻开始科普不同比例的公司股东所具有的不同权利，像方卓这种地位的股东既可以通过股东会来提交解散公司的提案，也可以通过司法手段到法院强制申请。
　　因为，方卓满足了“持股超10%”“通过其它途径难以解决”“公司存续使股东权益受损”“公司经营管理发生严重困难”的条件。
　　当然，这些条件在实际处理中很多都值得商榷。
　　什么叫公司经营管理发生严重困难？
　　董事发生长期冲突又无法通过股东会解决，这就是经营管理发生严重困难。
　　什么叫公司存续使股东权益受损？
　　手中持有的股份因为公司重大事项而减值，这算不算受损……
　　司法程序要根据具体情况处理，但不管怎样，这个消息的放出直接让因为MIGA基金吸纳新浪股份而抬升的股价应声下跌。
　　方卓敢解散新浪吗？
　　他都当着领导的面拍桌子了，不说敢不敢，最起码是有点混不吝。
　　23日自方卓一方离开新浪，董事会一连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议，讨论应对办法。
　　这一次的会议，一直颇为愤慨的众位董事出现了一些分歧，今天被方卓点名攻击的茅道临竟然反过来劝段永基保持和方卓的交流，要稳定住新浪的局面。
　　汪延认为，出身风投的茅道临有点被方卓恫吓住了。
　　他绝不相信方卓会真正的提交解散新浪的要求。
　　晚上十点钟，汪延今天早早的回到家，把手机掏出来等待一个电话。
　　前面两天，方卓都有打电话过来，自己没有接，今天第三天，汪延觉得这家伙仍然会把电话打过来，考虑到事态变化，他感觉有必要听听对方的想法。
　　十点一刻，手机响了。
　　汪延按通手机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丝紧张。
　　“喂，汪总啊。”方卓打通了电话，发出第一个问题，“吃了吗？”
　　汪延感觉好笑，对方如此作为之下竟然来了个这样的古典式寒暄，他稳稳地答道：“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方卓回答，问道，“老段打算怎么对付我啊？”
　　汪延惊诧：“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方卓倒是没意外，问道：“老段不会想给我留下一个空壳吧？”
　　汪延不答。
　　方卓自顾自地说道：“你不说话，那是默认了，哎，老段就是坏。”
　　汪延忍不住了：“你好到哪去了？”
　　“我能带领新浪盈利啊。”方卓如此说道。
　　汪延又不说话了，很多时候，他相较于段永基都有一种君子之风，关于新浪的未来发展，他心里本就有不同想法，现在又隐约感觉到方卓的意图。
　　“解散新浪的消息是你放出的对吧？你真会解散？”汪延学着对方的无耻，直接询问核心操作。
　　“是我放出的。”方卓顿了顿，撒了谎，“真的会。”
　　汪延迷惑了：“为什么？何必呢？”
　　很多时候，别人的询问并不是想听到真正的答案，而是想听到一个逻辑上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方卓对这一点的认知很深。
　　他笑道：“从情感上来说，新浪又不是我建立的，解散就解散呗，从利益上来说，新浪上一季的财报上还有一千多万美元，真走到解散，我能亏多少？”
　　新浪的市值不过五千万，账面上的现金就有一千多万，典型的价值倒挂。
　　然而，互联网泡沫的滚滚浪潮下，互联网公司在股市上天然的流血，新浪又是一家中国的公司，它和网易、搜狐都属于被低估的美股。
　　汪延叹口气，感觉新浪是愣的碰见不要命的了。
　　“当然了，那是最坏情况。”方卓开始示之以诚，“我的本心是让新浪变得更加成功，这一点我认为是茅道临和姜丰年都无法做到的。”
　　“我认为新浪需要变革，需要我，也需要你这样对互联网发展敏锐的人来推动发展。”
　　“可是，股权分散的新浪怎么能自我变革呢？”
　　“它不能变革，那我作为外力就来助推一把。”
　　方卓极其真诚地说道：“我从挂号网之后就意识到一件事，企业是要赚钱的，企业必须要赚钱，我能让新浪赚钱，我能让股东手中的股份升值，我为什么不能入主新浪呢？”
　　汪延思考了两秒，半是讽刺地说道：“方总还是真是信心十足，你到底哪来的这种自信？”
　　“很快，你就能知道我的信心来自哪了。”方卓卖了个关子。
　　汪延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电话没挂断。
　　他还是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我感觉茅道临有点相信你的恫吓。”
　　方卓直接在电话里和这位新浪CEO盘算起来：“吴征原先就属于被段永基想放弃的，茅道临也要为阳光文化的合作负责任。”
　　汪延打断道：“负责任并不代表被放弃。”
　　“资本不相信王志东能带来更好的业绩，他就被放弃了，现在如果有更好的人选摆在面前，茅道临也会被放弃。”方卓如此说道。
　　汪延很不解，方卓凭什么这么自信，好不好的标准在哪里？现在哪有这种让人信服的比较呢？
　　“董事长姜丰年吧，他代表台资，这样的出身能当新浪的董事长也挺……”方卓没出恶言，直接说道，“对于一家投资公司来说，合理的价格并不会被拒绝，他又不是段永基的亲兄弟，凭什么硬扛？”
　　破坏总比建设难，尤其利益归属还不在一起。
　　董事会除了封冰和戴维斯一共就七个人，这就点了三个名。
　　“汪总，破坏新浪对我没好处，我来新浪还能让它更坏么？”方卓说道，“我很认可汪总关于互联网的判断，我相信新浪能在我们手里绽放光彩。”
　　“方总。”汪延想怼一句，却没说出口。
　　“明天可以再看看，汪总，不急。”方卓话就说到这里，“我对新浪有耐心。”
　　通话结束。
　　汪延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实际上，就方卓透露出来的态度如果被董事会知道就能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可是，董事会会知道么？
　　汪延收起手机。
　　董事会不会知道。
　　片刻之后，汪延打开自己的电脑，浏览器深陷漩涡的新浪网，瞧见了主笔徐长伦的第三篇攻讦。
　　也许这位主笔是看到央视官媒的采访报道，也是这位主笔是顾及领导和方卓的相识。
　　今天的标题温和了不少：
　　“新浪董事会和大股东方卓的商谈不欢而散！”
　　※※※
　　6月24日，就在方卓方面释放出解散新浪的这一消息而更受商界批评之际，一则来自上海的新闻报道迅速引起注意。
　　——“据悉，广受国内外消费者欢迎的易科科技正在和美国上市公司苹果进行收购谈判。”
　　——“这已不是上海易科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收购谈判，有知情人透露，完成A轮融资的易科曾经收到索尼5000万美元的收购要约。”
　　——“只是，易科拒绝了索尼的收购。”
　　——“现如今，在两国市场上风生水起的易科再次被苹果有意收购，谈判价格高达2亿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易科总裁方卓正参与对新浪的收购，新浪当前市值5060万美元，只是易科估值的1/4。”
　　——“从央视创业平台走出的项目，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易科的产品已然畅销全球，暂不清楚方卓对苹果收购的态度，或许他在等待一个更好的价格。”
　　易科谈判的收购价格是2亿美元？
　　一个易科=四个新浪？
　　易科总裁在用他节目中宣讲的创业精神来践行并取得成功？
　　方卓是个商业奇才？
　　商业奇到新浪指导工作不是开玩笑？
　　一时间，因为新浪控制权之争而备受瞩目的当事人相关消息被广泛报道，尤以上海地区的报纸为甚。
　　不少人质疑这个消息的真伪。
　　然而，又一则消息让人渐渐相信了苹果的收购价格。
　　一直以来，很多人对方卓收购新浪的资金来源有疑问，现在有记者终于蹲守到方卓，听到了本人的回答。
　　“易科的股权很值钱啊，收购新浪花不了多少钱。”
　　“我拿易科的股权到美国银行，他们很乐意的把钱借给我，我挑了家最优惠的银行，这不就有钱了。”
　　方卓现在也算是个公众人物。
　　公众人物怎么可能在镜头下说谎呢？
　　两则消息相互印证，满城皆是J1的易科忽然展露出令人惊愕的企业价值，最关键的是，它还正在成长，似乎并不急于出售。
　　2亿美元，16亿多的中国币。
　　这足以登上今年的福布斯内地富豪排行榜！
　　去年上榜的第100名富豪是6100万美元的资产！
　　2亿美元的资产在去年能排到第26名！
　　这个排名比方卓的年龄还大上一岁！
　　6月25日，推迟了两天临时股东大会的方卓再次带人在领导的撮合下抵达新浪总部。
　　不过，这一次，他被记者围住便没有再推脱采访。
　　“什么？我还以为你们要问我新浪的消息，哦，我们是在和苹果谈收购呢，这个价格是差不多。”
　　“但我们不是只想拿现金，正在力争保持易科科技的独立品牌运营，这一点很重要。”
　　方卓回应了一个苹果收购易科的问题。
　　有记者又问道：“方总，你知道你的2亿资产可以在富豪榜上排到26名吗？”
　　“没有2亿，哪来的2亿啊？就算敲定签字，我也只是持有易科40%的股份，这才8000万美元而已。”方卓凡尔赛地说道，又反问，“这个钱就上不了榜了吧？”
　　记者答道：“能排到70多名！”
　　方卓耸耸肩：“还行。”
　　他作势要往楼里走：“没有问题了吧？我要去和新浪谈了。”
　　蹲守了数天的记者终于问到正题：“方总，你说采访说中你能带领新浪盈利，是凭借什么呢？”
　　“互联网企业的盈利一直是个痛点问题。”方卓点评道，“新浪、网易、搜狐，这三家都是在美国上市的公司，但盈利上都没有太大突破。”
　　“相反，腾讯这方面做得不错，现在，腾讯也开始做门户网站了。”
　　“新浪如果继续抱着老旧观念，很快就会被紧跟时代的企业所超越。”
　　“你们觉得这一天很晚吗？”
　　“易科用了不到两年就有2亿美元的估值，腾许把握关键业务不到一年就开始数钱，互联网的发展从来不会等待别人。”
　　方卓宣布道：“这是互联网的黄金时代，我是来拯救新浪而非作践它。”
　　不管记者信不信，福布斯准富豪的话都谋杀了很多相机的胶卷，易科总裁站在新浪总部楼下的画面也很快传遍网络。
　　这个时代，诸如100富豪、500强企业这类排名总是能激发人们的憧憬和认同，哪怕富豪榜很多时候又等同于“囚徒榜”“杀猪榜”，它依然有着令人痴迷的魔力。
　　方卓在相较于前两天格外不同的目光注视中走进新浪总部。
　　今天依旧不是临时股东会，是董事会和方卓一方的二次会谈。
　　就在昨晚，方卓通过汪延向段永基透露了一个消息，他收到了一位董事的收购要约，这位董事愿意出售手中持有的股份，但要求两倍的价格。
　　段永基一宿没睡。
　　也就今天早晨，他主动给方卓打了个电话。
　　方卓保密了，但没有完全保密，这位董事姓吴。
　　堡垒从内部被攻破，强行捏合在一起的意志终于在压力之下溃散了。
　　方卓推开会议室的门，还没坐下就随口问道：
　　“每日一问，新浪今天盈利了吗？”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来自董事会联席董事长段永基，他在一众人惊讶或者假装惊讶的眼神中和方卓握了握手，“欢迎方总莅临新浪，指导工作。”
　　方卓用力握了握段永基的手：“段总，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段永基笑道：“我才不想和方总相识呢。”
　　“我可是早就想和段总相识了。”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高端的商业谈判终于艰难的摆脱了彼此的人身攻击，重新变得风度翩翩。
　　但也这意味有人遭遇了可耻的背叛。
　　方卓慢悠悠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知道对面的七位董事里不光有背叛，还有着反背叛。


###第94章 翻脸无情
　　新浪董事会和方卓第二次的商谈会依旧和上次是一样的配置。
　　对方七人，己方五人，两位领导。
　　但今天开局，段永基和方卓的寒暄恭维就让领导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个商谈会终于开了个好头。
　　方卓刚一坐下，对面的董事里就不止一人递了眼神过来。
　　他若有若无的点头，也就不止一人在心里默默做最后的权衡。
　　时至今日，新浪在座的董事会成员里，汪延仍旧是最重视方卓的人，不是重视那些被报道的财富，不是重视被渲染的商业道德表现，而是方卓这个人的想法和城府。
　　他此刻观察到方卓的表情，不禁心中有了些疑惑。
　　方卓接过递过来的茶水，放在自己的文件前，注意到来自新浪CEO的打量，友好的回应了一个笑容。
　　“最近发生很多事。”段永基当先发言，“新浪碰见了很多情况，有好也有坏，也不能说坏吧，不同理念的碰撞总是更能让人看清前进的方向。”
　　作为新浪董事会联席董事长，作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深刻影响新浪方向的商界大佬，段永基依旧率先为这次会谈奠定基调。
　　昨天夜里通过汪延，段永基知道了董事会里出现了让他措手不及的变化。
　　段永基不是没有预估股东股份的转让，新浪控制权的争夺如此激烈，一个好的价码无疑会相当有诱惑力，只是，他没想到是董事会里的董事率先出现变化。
　　这会是一个多米诺骨牌式的变化吗？
　　段永基这一夜没睡，把己方的董事全都联系了一遍，得到的表态全都是同一战壕，没有任何一个人流露出考虑和方卓合作的口风。
　　到了早晨，段永基直接给方卓打电话，亲耳听到对方说出一个姓，也就有了决断。
　　阳光文化本就和新浪合作不利，本就在误判MIGA基金恶意收购时被有意放弃，现在看来，即便自己和吴征有过开诚布公的讨论，他仍旧在当前激化的局面下考虑趁机退场。
　　阳光文化和新浪的合作历经数月，业务上已经落得一个双输的局面。
　　资本逐利，及时止损，甚至保持盈余，这无疑是吴征一方的动机。
　　段永基只能在心里怒骂对方短视，可这种离场决定已经出现便很难被阻止。
　　既然如此，既然方卓对新浪的深刻影响变成一个越来越明朗的事实，那么，段永基决定先发制人，以此作为和方卓媾和来共同决定新浪前进方向的牺牲品。
　　毕竟，方卓在新浪没有根基，他入主新浪也必须依靠原本的人。
　　换到这个角度来想，这反而不是一个棘手的局面。
　　“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董事，两位司长也是关心新浪的领导。”段永基坐在左侧的第一个位置，声调沉缓有力，叙述公司的近期状况，“无需讳疾忌医，新浪最近乃至有一段时间的表现确实不能让人满意。”
　　会议室里只有联席董事长的声音，大家都在安静听着，气氛和上回相比是迥然不同的平和。
　　段永基对这种局面很满意，这才是自己熟悉的新浪会议室。
　　“方总是新浪的大股东，他为新浪的这种表现而有意见，我个人是能理解的。”
　　“新浪目前的股价不单是互联网泡沫的影响，在业务方面……”
　　联席董事长缓缓铺垫的话忽然被另一位联席董事长吴征打断了。
　　“关于新浪的发展，近期我也思考很多。”吴征的出声让不少人都很惊讶，尤其，他是打断了段永基的话，这让两位领导也为之侧目。
　　“我个人认为，新浪目前的情况有个现象需要重视。”
　　吴征的声音比较清亮，他没管看过来的目光，箭在弦上，直接发出：“很多理念是好的，策略是好的，可执行总是出问题。”
　　联席董事长段永基微微皱眉，这吴征临走前还想干什么？
　　董事长姜丰年面无表情。
　　新浪CEO汪延心里一抽。
　　新浪大股东方卓专心听讲。
　　“这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吴征的声音低了下来，内容却爆炸式的击穿整个会议室，“出在董事会！”
　　一夜没睡的段永基猛然一惊，目光没去看吴征，从方卓脸上一扫而过，又继续看向在座的其他人，嘴上说道：“吴征，你是什么意思？”
　　“管理层需要足够的信任才能把策略实施下去，但现在，我认为段永基在董事会对管理层产生了极其不良的影响。”吴征斩钉截铁。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段永基不适合在董事会！”
　　两位旁听的领导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这是新浪自己内讧了？
　　一位联席董事长跳出来，直指另一位联席董事长。
　　会议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此时此刻，除了两位反应稍慢的领导，所有人全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今天说是新浪和方卓一方的二次商谈会，但新浪的九位董事全都到齐了！
　　它是商谈会，也可以说是新浪召开的全体董事会！
　　新浪CEO汪延的嗓子忽然有点干涸，他知道段永基今天要做什么，是要以阳光文化的退出来结束新浪的闹剧，可还没开始就被吴征先行跳出来指责。
　　九个人，九张票！
　　吴征自己一张票！
　　方卓一方两张票！
　　想要剑指段永基，还需要两张票！
　　还有谁？
　　谁是鬼？
　　汪延顾不上掩饰表情，惊诧的看向在座的每一位董事。
　　大体情况突然明朗。
　　段永基本以为早晨的一通电话已经和方卓达成默契，完全没料到针对自己的背刺突然来临，这毫无疑问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吴征。”段永基心里算票，不慌不忙的开口，“你这时候含血喷人是想干什么？”
　　他冷眼瞧了瞧看热闹的方卓，知道肯定有这位的捣鬼。
　　吴征撕破脸，说道：“字面意思，我觉得新浪要想往前走，董事会就要完全信任管理层，而不是再给掣肘。”
　　段永基气笑了：“我是掣肘？”
　　阳光文化和新浪的合作就有自己的支持，现在这位吴征居然来这么一手。
　　他直接说道：“还有谁觉得我是掣肘？直说吧，遮遮掩掩的搞什么东西？”
　　段永基站了起来，目光从一张张脸上扫过。
　　气氛格外凝重。
　　“咳。”方卓忽然咳了一声，眼见把目光都吸引过来，无辜地说道，“我喝口茶，嗓子不舒服，你们继续。”
　　凝重的气氛被这么一出给打破。
　　新浪总裁茅道临在这种情况下开了口：“吴总也是为新浪着想，公司的发展需要大家一起献策献力。”
　　段永基不可思议的看向茅道临。
　　茅道临端起茶杯，没看段永基。
　　汪延被惊住了，总裁跟着跳了出来？
　　一夜之间，何来如此之多的变化？
　　“茅总什么意思？新浪现在的情况谁要负责？段总多支持你的战略？你还有没有良心？”另一位董事严援朝愤慨出声。
　　茅道临在过去一年主持着新浪的工作，阳光文化的引进离不开他的主张，也一直受到段永基这位大股东的支持。
　　现在，他为吴征说话，这到底是打圆场还是图穷匕见？
　　茅道临不悦的反驳：“严总这话怎么说，这一年的新浪稳定我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到底是谁不讲良心？”
　　段永基咬住了后槽牙，他倒是不为茅道临的跳反所震怒，而是在计算董事会的票数。
　　如果真要投票，茅+吴+方是四票。
　　最少还需要一票。
　　还有谁？还有人吗？
　　茅道临和严援朝吵了起来。
　　段永基不说话，目光看向汪延。
　　汪延被这道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怀疑自己，不由得心中苦笑，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方卓也不说话，就看着这背刺的一幕。
　　两位领导同样不说话，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些情况，这似乎是新浪内部出现问题，他们不带立场。
　　吴征大声的说出最后一道程序：“投票吧，我提议罢免段永基，不在董事会里继续担任职务。”
　　段永基神色凝重，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想说话。
　　他现在看谁都像内鬼。
　　严援朝和茅道临还在吵。
　　又是方卓，还是方卓，他在这时轻松的开口道：“我支持，段总可以试试信任年轻人嘛，嗯，我们两票。”
　　段永基微微眯眼，这句话意有所指。
　　他沉重的微微摇头。
　　然而，汪延立即说道：“我反对。”
　　段永基愕然的看了眼汪延，不是他？只是四票？还能有谁？怎么可能还有人？
　　严援朝和茅道临不吵了。
　　会议室里重新陷入寂静。
　　茅道临淡淡地说道：“我觉得段总可以歇一歇。”
　　由吴征发起的罢免投票，已然四票。
　　董事会一共九个人，只需要一票就能完成罢免程序。
　　段永基眯着眼，打量会议室。
　　又有两位董事投票，皆是反对。
　　4:3。
　　还剩两张票，都是自己人。
　　“我支持。”没等到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从新浪董事会董事长姜丰年的口中飘了出来。
　　段永基神色一震，姜丰年？
　　他没有高声，没有委屈，只是询问这致命一票的理由：“为什么？”
　　姜丰年平静地说道：“去年，我投了弃权票。”
　　段永基愕然地问道：“王志东联系了你？”
　　“没有。”姜丰年摇头，陈述自己的理由，“从去年六月到今年六月，整整一年，去年你们罢免王志东的理由是新浪的业绩，可这一年的时间，新浪的业绩并没有转好。”
　　姜丰年看向方卓：“现在，方总这位大股东同样认为新浪的业绩不好。”
　　方卓礼貌的点头致意。
　　“所以，基于同样的理由，我认为新浪可以进行新的尝试。”姜丰年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一种公平。”
　　他最后说道：“所以，我投了支持票。”
　　董事严援朝激动地说道：“姜总，你这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吴征指责回去：“公司发展要掺杂个人情感吗？过去一年的表现还不明显吗？”
　　“你算个什么玩意？”严援朝直接粗口。
　　吴征气得脸发白。
　　方卓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趣地看向段永基。
　　段永基被看得心头一怒，又强行镇静，没有失态。
　　他重新站起来，看了方卓，看了姜丰年，又看了茅道临和吴征，语气平静：“你们会后悔的，这样的短视会毁掉新浪。”
　　段永基拿起桌上的手机和文件，最后说了一句：“方卓，你真的好手段。”
　　新浪前联席董事长走出会议室，他不打算认输，临时股东会反而变成了他新的舞台。
　　另一位董事严援朝愤怒的跟着离场。
　　汪延犹豫了一下，刚想起身就听到方卓开了口。
　　“新浪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很重要，必须要把无线增值业务放在第一或者第二位。”
　　汪延的屁股抬不动了。
　　眼看其他董事也没离开，他还是坐定下来。
　　两位领导神情古怪，事情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这些家伙投票竟然把段永基这个大佬给投了出去……这、这也太离谱了！
　　“新浪的业绩必须要提上去。”
　　“新浪无线事业部的地位先提高，这个部门得充实起来。”
　　方卓也不总结刚刚发生的背刺罢免，直接聊起新浪的具体业务。
　　要说现在，方卓身上其实并没有新浪的职务，董事席位是戴维斯和封冰，段永基好歹还有个联席董事长的职务，他就白丁一个。
　　但，他如同董事长一般意味的讲话并没有遭到明确反对。
　　没人反对，那就说呗。
　　方卓没什么不好意思，一讲就是一个小时，主要内容是两点。
　　一，将无线增值业务作为和新浪门户网站并举的主线。
　　二，新浪的门户网站业务不再搞“跨媒”联合体，因为它已经被证实既无助于业务，也刺激不了股价。
　　下午五点半，会议室里结束了这场别具一格的会议。
　　方卓和两位领导、在场董事们一一握手，然后才带人扬长而去。
　　新浪暂时步入被方卓深刻影响的阶段。
　　很快，新浪联席董事长段永基遭罢免出局的消息飞快的传了出去。
　　这一突兀的变化再次震惊所有人。
　　※※※
　　这一晚，面对自家公司产生的状况，新浪主笔徐长伦迟迟没能动笔。
　　最后，他考虑再三，还是进行了客观的描述：
　　“方卓联手姜丰年在新浪董事会上宣告段永基的出局！”


###第95章 无力回天
　　段永基出局。
　　这一消息最先在新浪传开，上下震动。
　　所以，方卓的奥迪车是在各种复杂的眼神中离去，很多人都不明白，这场罢免联席董事长的会议怎么还能继续开了一个小时。
　　奥迪车内，充当记录员的赵素祺终于难耐心中震撼，问出疑惑，段永基怎么就出局了？
　　“吴征昨天联系我，愿意出手股份，价格是两倍，我同意了。”
　　“然后我给汪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位董事的立场变化。”
　　“今天早晨，段永基致电，问我是谁，我说了姓。”
　　“上午的时候，我告诉吴征，段永基已经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茅道临通过吴征向我表示，愿意接受我进入新浪，需要我的票。”
　　“下午去新浪的路上，我让王志东给董事长姜丰年打了个电话。”
　　“至于从昨晚到今天，他们在这其中的联络、变化、交锋。”方卓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来投票的。”
　　赵素祺的脑袋有些迷糊，忽然问道：“姜丰年在段永基询问的时候不是说王志东没联系他吗？”
　　“他说谎了。”方卓平静地说道。
　　赵素祺：“……”
　　“姜丰年和王志东是好朋友，去年投出了唯一一张弃权票，今天嘛，他自己也说了，不管去年还是今天，都会基于新浪的业绩来行使罢免，很公平。”方卓笑道，“我觉得他说得很好。”
　　他又叹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段永基用业绩串联别人罢免了王志东，姜丰年用同样原因投出罢免致命票，很合理。”
　　赵素祺再次问道：“那、那，那个茅道临呢？他为什么今天要罢免段永基啊？他是新浪总裁啊！”
　　“茅道临是总裁，他要为新浪的业绩负责，吴征的阳光文化他也有份，拿阳光文化说事其实也就是在拿他这个总裁说事。”方卓解释道，“吴征肯定是牺牲品，茅道临不想成为下一个，那就先动手了。”
　　方卓想了想，继续说道：“段永基今天肯定要动手的，我怀疑他今天的动作有和茅道临沟通过，但这个沟通也许出了问题，又或者茅道临有自己的想法。”
　　赵素祺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茅道临的目标达到了吗？他还能继续当总裁吗？”
　　方卓看了妹妹一眼，露出一个寡淡的笑容：“你记住，一定不要像他这样天真。”
　　赵素祺失语。
　　好一会之后，她才问道：“那段永基呢？他就这样失败了吗？他会怎么做？”
　　方卓嘿然：“舆论？舆论只能施压，这完全是内部人事任免。”
　　“股份？我们的持股有34%，他还能鼓捣个34%出来吗？因为有SEC的规定，段永基这段时间都没法吸纳股份。”
　　“临时股东大会？这个很可能。”
　　赵素祺问道：“临时股东大会，这个不是很能出事吗？能做成吗？”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的临时股东大会可以宣布结束了。”
　　“他想开就让他申请，按照规定，公司最晚定在两个月之后举行。”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方卓终于放声大笑：“这回就弄个既定事实，让老段看看互联网发展速度到底有多快，看看他的江湖地位到时到底能影响多少人。”
　　“这……”赵素祺看着哥哥在座位笑得直打跌，她也露出放心的笑容。
　　方卓好容易收住情绪，总结道：“老段呢，毕竟是商界大佬，他这种人站得高了，有时候会低估别人的智商，又高估别人的道德。”
　　“董事会的票很重要啊。”
　　“下回他就记住了。”
　　赵素祺忍俊不禁，从昨天到今天，还不是方大总裁把信息搬动，不然，段永基一定会打吴征一个措手不及。
　　※※※
　　“新浪快讯：段永基遭遇罢免！”
　　“新浪董事会投票，高层动荡！”
　　“段永基意外出局，这场会议上发生了什么？”
　　“方卓能否笑到最后？”
　　“新浪迎来转折点，或就此由盛转衰！”
　　“为什么是段永基？”
　　“老江湖如何输给年轻人？”
　　新浪罢免了段永基，控制权之争再添波折，走向完全超出预料。
　　原本就吸引眼球，这一次被认为很稳的段永基突然被赶出董事会，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虽然就流出的消息来看，方卓在这次罢免会上没有太多动作，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相信是方卓在背后主导了这次的政变。
　　有媒体详细分析方卓的行动线，发现了很清晰的脉络：
　　MIGA基金从二级交易市场吸纳股票。
　　易科投资收购段永基手中的股份。
　　两家公司双双获得新浪董事席位。
　　MIGA基金提请临时股东大会。
　　方卓参会表明大股东身份，点名阳光文化，剑指董事会。
　　方卓连续参会，态度强硬。
　　行政力量介入，撮合双方洽谈协商。
　　方卓主导董事会，突然罢免段永基。
　　“长江后浪推前浪，方卓一直没有表露对段永基的想法，总是以整个董事会作为目标，这个烟雾弹完全迷惑了段永基。”
　　“段永基怎么也没有想到，方卓的真正目标是他。”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方卓施压，联系上新浪董事，对段永基一击必杀。”
　　“去年王志东，今年段永基。”
　　“走马灯一样的新浪到底会走向何方？”
　　6月29日，就在广大媒体纷纷报道段永基的失利时，苦等临时股东大会的前新浪联席董事长突然收到消息，本次临时股东大会已经结束。
　　他又惊又怒，立即提出抗议。
　　新浪方面表示抗议无效。
　　段永基行使股东权利，要求再次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新浪方面很痛快的同意，确定下次临时股东大会的召开时间是2002年8月29日，也就是两个月之后。
　　段永基住院了。
　　6月30日，新浪再次召开董事会，确认聘请方卓先生成为新浪副总裁，负责新成立的独立事业体新浪热线（SINA Online）。
　　因为董事席位必须经过全体股东选举，所以在没有召开股东会的情况下，方卓无法进入董事会，但可以通过聘请的方式出任新浪公司职务。
　　也即，持续震荡的新浪迎来了一位年轻的副总裁。
　　※※※
　　30日下午，新浪主笔徐长伦被方卓点名召见，他的才华名声早在数月前批评方卓的时候就被留意，今天终于有了亲切的见面会谈。
　　这天晚上，徐长伦高兴的回到家中，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欢迎致辞：
　　“热切欢迎方卓先生当选新浪副总裁！”


###第96章 恶意自白
　　方卓成为新浪副总裁。
　　这是一个结束还是又一段波折的开始？
　　这是一个逗号还是句号，又或者感叹号？
　　外界对此议论纷纷，普遍性的认为新浪控制权之争并没有彻底结束，方卓取得的阶段性胜利很难保住。
　　于内，新浪内部派系林立，这一直是个长久的制约因素。
　　于外，暂时败退的段永基没有轻言放弃，他同样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明显憋着一股气要进行反击。
　　而且，六月底的最后一天，出了院的段永基召开新闻发布会，没留下模糊的空间，明确表达了将会重返新浪的目标。
　　有媒体断言，新浪的控制权之争远谈不上落下帷幕，势必还有一番龙争虎斗。
　　如此情况之下，当选新浪副总裁的方卓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回绝媒体的采访，甚至连新浪总部也只去了两趟。
　　媒体议论纷纷，行业议论纷纷，新浪的上上下下也议论纷纷。
　　7月2号，沉寂了数天的方卓低调的出现在央视，既是有始有终，也是要还掉制片人胡檬的人情——上一回通过央视回应，方卓有给她打电话拜托帮忙。
　　今天的录制是《赢在中国》的决赛现场，方卓没有担任评委，只是作为嘉宾撑撑阵势。
　　“嗨，方总，你今天是以易科投资的总裁身份还是以新浪的副总裁身份出现在我们节目？”
　　胡檬见到方卓就如此调侃。
　　方卓笑笑：“有区别吗？反正镜头里都是我。”
　　胡檬指了指方卓的前胸位置：“看你要求，节目会在这里打上字幕，今天可以打成‘新浪副总裁’，怎么样，启用新身份吗？”
　　方卓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哑然失笑，拒绝了新身份字幕。
　　“哦对，本来也邀请了汪总，可他有事来不了。”胡檬这样说了一句。
　　方卓察觉到这位制片人的小小试探，耸耸肩：“汪总最近心情不好。”
　　胡檬的八卦之心得到一点满足，她听说了一些新浪董事会的传闻，之前在节目现场见过方卓和汪延的交好，现在似乎是感情破裂了。
　　“方总，你坐，等会还有一个老朋友。”胡檬还要忙。
　　方卓点头，没多久就瞧见意料之中的老朋友熊晓鸽。
　　央视财经节目的最后一期录制显然请来了很多大咖，曾经放话不参加第二季的IDG中国区总裁熊晓鸽也碍不过情面的来了。
　　熊晓鸽一走进录制厅就瞧见方卓。
　　这不是因为方卓鹤立鸡群，而是因为他的周围很空，一眼就能看到这位孤零零的易科总裁。
　　“方卓啊方卓，尝到恶果了吧？”熊晓鸽没有丝毫顾忌的坐在方卓身边，一顿嘲笑。
　　“老熊，你一个搞风投的和一个弄恶意收购的坐在一起，就不怕被天下人寒心吗？”方卓淡淡地问道。
　　熊晓鸽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和我投资的企业聊聊能有什么？谁让我投了钱呢。”
　　“那行，下回我和段永基交锋的时候，我就说有IDG熊晓鸽在背后支持我，这样筹码就重了几分。”方卓欣慰点头。
　　熊晓鸽真被唬了一跳，他知道这货的风格，到时候急眼，真就混不吝的拉自己下水，那就有苦说不出了。
　　“方卓，你可别害我，你就自己一个人老老实实接受大家对你的批判吧。”熊晓鸽佯怒地说道。
　　方卓笑出声。
　　实在是这话太应景。
　　今天的决赛现场是很热闹的，可这种热闹很微妙的和自己没太大关系。
　　原本就没什么互联网企业来这里，现在交游广阔的段永基正面召开发布会多有批判，这些实体企业就更保持着距离了。
　　当然，这也跟企业领导天然的反感恶意收购有关，他们用这种无声的距离表达了粗略的态度。
　　方卓和熊晓鸽谈笑自若，这副姿态落在一些人眼中又让他们有些不满，这方卓难道就没有半分内疚的吗？
　　上午九点钟，节目开始录制。
　　一切都很顺利。
　　方卓看到了舞台上的许怀哲，他和他的会计网走到最终环节，看起来很有希望捧杯。
　　作为嘉宾，方卓被问到对选手项目的看法，他主要说了说许怀哲的这个网站，并且纠正了一位评委把会计网和新东方相提并论的看法。
　　新东方还是更为注重线下教学，这和许怀哲要搞的东西是两码事。
　　本以为今天这样走走过场就能顺利结束最后的录制，不成想，当评委们打完分，节目濒临颁奖，选手们感言、交流的环节出了一点小岔子。
　　一位选手李桐的交流环节点名了台下老实坐着的易科投资总裁方卓：
　　“很佩服方总的成功，想向方总询问几个企业上的问题。”
　　镜头转向方卓，他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便拿到话筒。
　　李桐目光炯炯的提问道：“请问方总怎么看待企业面临的恶意收购？”
　　这个问题的发问方式比较委婉，但毫无疑问是直指近期舆论漩涡的新浪控制权之争。
　　录制现场安静了，大家的内心却全都火热起来。
　　方卓没想到能这样遇到一位打抱不平的选手，他仅仅思考一秒钟就直接掀开表面问题：“李桐，你是想听我聊新浪吧？”
　　李桐“呃”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年轻总裁就如此落落大方的撕掉问题面纱。
　　他点了头。
　　“说句实话，就当前节目和选手展现的创业阶段。”方卓背靠座位，“新浪这种公司的控制权争端不是一个很务实的话题。”
　　方卓毫不客气地说道：“李桐，你觉得你距离这个层面很近么？”
　　“我理解很多人把新浪的事当作谈资，但我不能理解一些人看到某些报道就今天义愤填膺、明天恨不得一脚踩死。”
　　“我建议每一位对新浪事件感兴趣的人都不要看别人怎么说，而是看怎么做。”
　　方卓顿了顿，笑道：“回归到新浪这件事呢，其实很简单。”
　　“新浪有没有盈利困境？有。”
　　“新浪当前的董事会和管理层能不能解决？不能。”
　　“我能不能解决？我认为我能。”
　　方卓在这个场合没有因为成为新浪副总裁就放弃点名董事会，尽管很多人认为他是在说段永基影响下的董事会。
　　他把话题引向节目：“一个创业者最应该具备的是什么品质？”
　　“信心，要对项目有信心，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自己挑选的团队有信心。”
　　方卓摊手，潇洒地说道：“我恰恰也有这种信心，所以，我选中新浪来践行我对互联网的认知。”
　　“这就是我。”
　　“一个当事人，一个恶意收购者的想法。”
　　时至今日，方卓终于袒露了自己恶意收购者的身份，自信又狂妄，仿佛他的认知就真能改变一家互联网行业中的前沿网站。
　　然而，不管到底能不能，这样年轻、自信、锐气的姿态还是感染到了现场的观众和一部分嘉宾。
　　旁边的熊晓鸽跟着大家一起鼓掌，觉得这就是自己认识的方卓，总是有种狂妄的说服力。


###第97章 破局
　　新浪控制权之争当事人的言语和姿态能说服很多人。
　　可对于同是清华出身，又和段永基接触过的选手李桐来说，他是不满意方卓这个答案的。
　　上个月30号出院的段永基立即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现在仅隔3天，方卓居然没事人一样的来央视录节目！
　　李桐在现场掌声结束后不顾导播的示意，强行继续问道：“方总，你怎么看待段总在发布会上控诉，你甚至都没慰问过他的病情！”
　　很多时候，人总是对镜头下的目标有过多的要求，不管是所谓的商业道德还是个人私德。
　　方卓有点意外听到这种问题，但也没有惊慌，答道：“在这里聊这些可能有些喧宾夺主，但既然你，其实我觉得你用‘控诉’这个词来形容段总会显得有些奇怪。”
　　“关于他的健康，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听说他住院的消息之后我第一时间考虑去医院看他，可考虑再三……”
　　“我觉得我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给他发送一些文字短信的慰问消息，都可能让他的精神状况更差。”
　　李桐惊了，着实没想到是这种角度的回答，不知道方总的心到底好不好，但这个嘴是真会说！
　　方卓最后说道：“后来我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了一下段总的身体状况，他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毕竟，商场如战场，但也不是真的战场。”
　　商场如战场，要摧毁的是商业生涯，而不是肉体毁灭。
　　易科投资总裁这样说完，扭头看了眼导播，觉得已经拿无关话题占用太多时间。
　　导播会意，走向舞台，准备近距离的和选手沟通。
　　李桐看到这一幕，太多想问或者想质问的话揉成一团，最终迸出一个旁观者的深深好奇：“方总，方总，你怎么看待段总？”
　　方卓觉得这位选手做错了创业项目，或许自己应该教他去做知乎？
　　这样的孵化没准还有点成功的希望。
　　导播走上舞台，有镜头却仍然打在方卓这边。
　　方卓沉吟，决定不回答。
　　旁边的熊晓鸽看热闹不嫌事大，低声怂恿道：“没事，说啊，段总身体挺得住。”
　　老熊蔫坏蔫坏的！
　　方卓差点被逗乐，表情管理了一下，还是开口答道：“评价段总，这话由我来说不合适，未免太容易有成功者的傲慢。”
　　这话以成功者自居已经很傲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段总已经很成功，但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以互联网来践行商业理想的人。”
　　李桐激动了，他的话筒已经被关掉声音，仍旧高声问道：“那你是吗？方总，你怎么评价你自己？你说你自信让新浪盈利，你如果做不到呢？”
　　录制现场有些骚动。
　　方卓叹口气，放下话筒，回答了后面的问题：“我如果做不到，那只能回去继续主持我那2亿美元的小公司了。”
　　李桐激动的表情戛然而止。
　　新闻报道上这两天时常提起方卓手里公司和新浪的价值对比……
　　现场响起笑声。
　　李桐的心忽然冷静下来，他开始担忧刚才的表现可能会影响自己的项目了。
　　现场的氛围变得轻松，可这不适合播出的情况显然需要一些时间来平息。
　　熊晓鸽跟着观众一起为方卓最后的回答而笑。
　　他边笑边问：“方总，你还没回答李桐的问题，你评价了段永基，那你又怎么评价你自己？”
　　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方卓是一个想让所有人都好的人。”
　　熊晓鸽大笑。
　　央视财经的《赢在中国》第二季最后决赛的录制出现一些小小的状况，导致结束时间稍微有点超时，但好歹终于还是结束了。
　　节目组邀请评委、嘉宾、选手们一起赴宴，吃个散伙饭。
　　方卓考虑到自己现在的风评，婉拒了邀请，喊上熊晓鸽找了家北京的淮扬菜餐馆。
　　“方卓，还真让你把新浪给弄成了大半，你这接下来怎么搞？”熊晓鸽席间好奇的询问。
　　“不是大半，是已经结束，段永基出局了。”方卓笃定地说道。
　　熊晓鸽纳闷道：“新浪现在这么乱，人心惶惶的，很多人都在等段永基两个月后王者归来，你现在占据的优势也有限吧？”
　　方卓耸耸肩，不答。
　　熊晓鸽又问：“你负责的这个新浪热线又是怎么回事？”
　　方卓关于这个倒有兴趣聊两句：“就是专门搞无线增值业务，和运营商对接的，我在董事会上强烈建议新浪提高比重，然后他们被说服了。”
　　“就这么容易被说服？”熊晓鸽讶异。
　　“还行吧，新浪的总裁先生认为如此的新业务交给谁都一样，我一个外人又面临着派系情况，颇有些分化的意思。”方卓笑道，“等我倒腾不出什么东西，自然就到了走人的时候，那就不得不安心当个大股东。”
　　熊晓鸽点点头：“你倒是看得明白，所以呢，方副总的打算呢？”
　　方卓喝了一口汤：“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熊晓鸽听出方卓不想多说的意思，思考了一会：“我现在有点说不好应不应该盼望你在新浪的工作了，如果早点安心当股东，易科是不是能更好？”
　　“我这是学习段永基先生，他身兼三家之长，我这才两家。”方卓笑道，“年轻人就得向前辈学习。”
　　“得了吧，你再这么学下去，你的恶名就能传到国外了。”熊晓鸽吐槽。
　　相较于这位当事人，熊晓鸽旁观之下更能看到更广泛的口碑和意见。
　　新浪控制权之争频繁出现“恶意收购”的字眼、临时股东大会上的强硬蛮横、五六十岁的段永基承受不住打击住院又出院召开发布会，尽管方卓有通过央视渠道给出回应，可他身上的恶名才是主旋律。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方卓对此不太在意，又补充一句，“这个时间还不会太久。”
　　两人之间关于新浪的聊天没有再继续。
　　熊晓鸽尽管对新浪事件颇感兴趣，可他更主要的还是想了解易科的局面。
　　现在随着方卓出任新浪公司的职务，易科的精力分配是个考验。
　　此外，大洋彼岸的苹果收购谈判持续月余，易科的投资人们都有些不安，苹果的价格对于风投来说是个不错的退出价格，但他们想要的是更多。
　　方卓又一次承诺绝不会卖掉易科，还表示将要结束和苹果的收购谈判。
　　说实在的，这一次苹果的收购谈判着实帮了方卓很大的忙，他对此感激不尽，已经不好意思再三番五次的拖着人家。
　　7月3号早晨，新浪新任副总裁在就职后第三次抵达新浪总部。
　　他一路迎着新浪员工们的复杂目光，敲响了新浪CEO汪延的门。
　　“汪总，早。”
　　方卓打了招呼，自来熟的倒了两杯茶。
　　很显然，汪延也是刚到，连茶都没泡。
　　“方总。”汪延面无表情，强烈暗示道，“有事吗？我今天的行程排满了，很忙。”
　　方卓笑笑：“我路过前台的时候让她们把你的事情往后推了，先处理我们的。”
　　汪延不满皱眉：“我不觉得一位如此杰出、有能力、有手段的新浪副总裁和我之间有什么事要谈。”
　　“我就当你是真心夸我。”方卓吹了口茶，表态道，“首先，我还是得和汪总道个歉，某些商业手段可能是透支了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
　　汪延气笑了，这方卓说话是真踏马的有艺术，透支彼此之间的信任？
　　他加重语气，讽刺道：“方总，你已经成功赶走了段总，现在是想收服他的手下吗？”
　　“是这样的。”方卓好整以暇，“一直以来，我很认同汪总关于新浪的想法，就像这个无线增值业务，你也是看好的。”
　　“昨天我去央视，有个人问我怎么评价段总，我说他不是以互联网在践行他的商业理想。”
　　“段总是觉得互联网能成功能赚钱能上市，所以，他来搞了互联网。”
　　“汪总，你不一样，在我看来，你有着用互联网改变社会的理想和热忱。”
　　方卓用手指了指沙发：“所以，今天我出现在这里。”
　　书香门第、巴黎游学、投身互联网，这样的汪延怎么可能会有哪怕一丝丝的动心呢？
　　他摸了摸鼻子，好笑道：“方总，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吧？”
　　“你现在的处境不好吧？”方卓平静地问道。
　　汪延“呵”了一声，不屑回答。
　　本就被认为属于段永基一系，本就在工作中被分权，上次董事会上又投出支持段永基的票，新浪CEO的情况是一蟹不如一蟹了。
　　偏偏，汪延和段永基走得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近。
　　尤其，“政变”前夕是由汪延传递了方卓“一位董事立场发生变化”的消息，现如今的关系就更微妙了。
　　不是内鬼。
　　胜似内鬼！
　　汪延对此是很憋屈的。
　　“汪总，你知道我是怎么和王志东沟通的么？”方卓忽然聊起新浪被赶走的创始人。
　　汪延还真好奇这个事，王志东出现在临时股东大会现场，这让很多新浪中高层都不太好受，一下子就想起去年六月份的风波。
　　说起来，失败者的反应都差不多，王志东被赶出新浪后也召开过新闻发布会，但起不到太大效果。
　　汪延端起茶杯，等待下文。
　　可方卓愣是不往下说了。
　　新浪CEO的办公室一时间只有喝茶和放下茶杯的声音。
　　汪延是个讲究风度的人，喝完半杯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那天董事会投票，王志东是不是联系过姜丰年了？”
　　方卓这才像是忽然想起刚才的话题，也不回答，继续说道：“时隔一年，王志东早已经放弃重返新浪，开始二次就业了，我和他素不相识，又没中间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其实不想搭理我。”
　　汪延觉得这是真实情况，被勾起了好奇心。
　　方卓这回没卖关子：“我和他聊了聊我对新浪前景的看法，就是无线这个事。”
　　“他认同了？”汪延猜测。
　　“没有，他和我持不同意见。”方卓笑道。
　　汪延纳闷：“那怎么说服的？”
　　“我和他说，新浪是国内第一家赴美上市的门户网站，注定要在互联网的发展史上大书特书。”方卓感慨道，“可是呢，谈到新浪，那注定要谈创始人，大家会怎么看这个创始人？”
　　“新浪，王志东，被赶走。”
　　“大众都习惯用结局来为一个人盖章，王志东这样一个新浪创始人就会时不时被人提起他可悲的结局，这几乎是一定的。”
　　方卓看向汪延：“汪总，你觉得会是这样吗？”
　　汪延这位参与者心中也升起感慨之意，点点头，没有否定：“很有可能。”
　　他问道：“所以，你蛊惑王志东能重回新浪，以此作为条件，现在又爽约了？”
　　方卓没有为话里的夹枪带棒而恼怒：“没有，我不可能费了这么多工夫却让王志东回来，我只是说，他的露面能为他将来在互联网发展史上的结局增加一点亮色。”
　　“瞧瞧，瞧瞧这王志东，他被赶走却又时隔一年报了仇。”
　　方卓收起夸张的语气，笑道：“这总比别人可怜他这个被赶走的创始人好吧？”
　　汪延叹口气，已经听出了这位方总对自己的劝说意图。
　　“汪总，后世又要怎么评价你呢？”方卓微微一笑，“一个普普通通不得志的某一任新浪CEO？”
　　他目视汪延这位年轻的新浪CEO，口吻并不十分激昂的说出第二个选择：“还是一个解决新浪盈利困境，带领新浪创造辉煌的商业强人？”
　　汪延发现自己猜到和亲耳听到这样话的感觉真是截然不同。
　　铃铃铃。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汪延默默拿起电话，听到前台的声音。
　　“汪总，八点十五预约的客户到了，是到您办公室还是会议室？”
　　汪延一愣，看向方卓：“你不是说让前台都推迟了吗？”
　　“哦，我骗你的。”方卓微微一笑，“我认为不妨碍你正常工作前的时间已经足够我们达成一致。”
　　汪延深深地看了新浪副总裁一眼，对着电话说道：“会议室。”
　　电话挂上。
　　汪延吐了口气：“我觉得一个团队之间的信任应该先从撇去谎言开始。”
　　“好的，我从来不骗自己人。”方卓起身。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汪延也起身，他要去会议室了。
　　“给我一张名单，我们新浪热线里用不了的名单，我让他们挪挪位置。”方卓等了两秒，主动伸手，“汪总，有问题吗？”
　　汪延没有犹豫，握了握手：“没问题，方总。”
　　新浪二十九岁的CEO和二十五岁的副总裁达成一致。


###第98章 粗暴的工作作风
　　7月3号，方卓履职后第三次抵达新浪完成了两件事。
　　确切的说，是在上午半天完成两件事。
　　一是和汪延的沟通。
　　二是确定了自己的办公室。
　　也许是因为新浪公司里的事务太多，也许是因为新浪上上下下都不欢迎一位莫名空降的领导，新任副总裁的办公室并没有安排出来。
　　方卓基于自己的理解，认为是前者，所以，他亲自在新浪挑选了一间原本属于段永基的联席董事长办公室。
　　他认为既然这间办公室暂时用不上，那就先充当自己新浪副总裁暨新浪热线总裁的办公室吧。
　　方卓和和气气的要求撤换办公室标牌，哪怕被对方以“没收到通知”为由拒绝也没发怒，按照流程的找了人事部，然后又被拒绝，最后找到董事长和总裁。
　　如此，经过一上午的折腾，方卓才得到一间办公室。
　　而对于这位年轻外来者的举动，新浪员工们冷眼旁观，私底下不乏嘲笑方卓心急和小气的人。
　　但不管怎样，段永基的办公室被挂上了方卓的牌子。
　　看起来，这间办公室最少是有两个月的时间都姓方了。
　　这天下午，确保有了自己的办公地后，新浪副总裁没有再出现，他重新记起自己的亲儿子，时隔一个月在北京举行了一场易科的高级会议。
　　易科总裁于这场会议上听取了国内市场的汇报。
　　截止到六月底，易科的产品线在国内仍旧没什么对手，联想错误的产品战略让它没有在市场上激起水花，但这个快速发展的领域也引来了更多品牌的注意。
　　联想发起的挑战失败，更多的品牌厂商了解技术门槛后蠢蠢欲动，准备入局。
　　方卓在会议上给出判断，国内很快就要迎来激烈的竞争，让大家做好准备——当然，易科仍旧可以继续吃一波先发和品牌的红利。
　　顺带，方卓在临近会议结束时宣布了一项任命，市场部副总监唐尚德升任副总裁，将会负责全国更大范围内的产品市场。
　　唐尚德得到了众人的恭喜，毫无疑问，这是来自老板继续的重用。
　　这天晚上，方卓没有参与唐尚德邀请的晚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接近凌晨的时候，方卓和苏薇的沟通完毕，公司将会进行程序和财务上的调查，这件事会秘密进行，视结果情况来决定如何处理。
　　另外，据海外虞红来报，公司的音乐版权接触有了些进度。
　　方卓考虑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觉得有必要飞过去一趟，但得把手上的事情送上正轨才行，新浪像是干儿子，弄了好大一出阵仗，没把干儿子调教好大概会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7月4日，方卓连续两天的再临新浪总部。
　　他坐进自己的办公室，拿着汪延给自己的名单，开始行使职务权限。
　　邹学林是一位从四通到新浪有着丰富经验的业务主管，也是前新浪联席董事长段永基的铁杆部下。
　　新浪风云变幻，仅在月余时间就忽然宣布了段永基的出局，这让他猝不及防的同时也深表愤慨。
　　今天刚到公司，邹学林从内线电话里听到让自己前往副总裁办公室的声音，他气势汹汹的就“砰砰砰”敲门进去了。
　　这一幕落在新浪员工的眼中，都等着看笑话。
　　邹学林是段永基提拔的，也曾多次被公开称赞，脾气还很硬，注定会有好戏。
　　果不其然，人是八点半进的，八点三十二分就能听见办公室里的大声争吵，八点三十五分就见两个人彼此拽着胳膊出来。
　　新浪员工们目睹着这两人急赤白脸的进了茅道临的总裁办，随即又能听见隐约的争吵声。
　　八点四十五分，方卓一个人横眉怒目的从总裁办出来，钻进自己的办公室。
　　“看看，被硬顶了吧。”
　　“这方卓闹了个大笑话，老邹脾气一上来可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在大家瞧着副总裁办公室而议论纷纷的时候，又一位部门主管接到了来自方卓的内线电话，时间是八点四十六分。
　　大家惊愕的看着又一位段系中层赵平坚走进办公室，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这次倒是没有争吵，赵平坚仅仅五分钟就走了出来，也带出他和方卓的对话。
　　——“赵平坚，对吧？”
　　——“是的，方总。”
　　——“你也是从四通到的新浪，段永基很信任你，你也很支持他，对吧？”
　　——沉默。
　　——“段永基的人连承认都不敢承认，就这么孬种吗？”
　　——“方总，如果你非要给一个认真工作的员工打上标签，可以，我是段总的人。”
　　——“OK，你被解除新浪热线的职务了，去人事部等待调岗或者进一步的解决方案。”
　　——沉默。
　　——“赵平坚，你也想跟我一起去总裁办，留在那里让茅总劝你吗？”
　　——对话结束。
　　赵平坚口中流传出的对话让所有人震惊，甚至还有原本存着看热闹心思的人认为这有蓄意的夸张成分。
　　然而，第三个进入办公室并用更短时间走出来的中层又一次证实了这样的沟通过程。
　　一片哗然。
　　难道方卓以为他进入新浪就能为所欲为？
　　难道方卓以为他这样的行为能收到人心？
　　就在第四个人也被如此解除职务之后，连新浪CEO汪延都坐不住了，他匆匆走进副总裁办公室。
　　“呃，方总，嘿，方总！”
　　汪延刚进门就看到方卓手里捏着座机，赶紧制止道：“方总，等等，等等！”
　　“噢，汪哥，什么事？”方卓先放下了电话。
　　汪延看着一脸正气的方卓，对于他这声称呼有点不适应：“就是，方总，你今天是开始正式工作了吗？？”
　　方卓抖了抖手中的名单：“对啊，汪哥，这不是你给我的名字吗？今天就是这个任务。”
　　“是，我给你的没错，但这半天都没过去，你直接调整了四个人的职位，咱们这个方式方法是不是……”汪延眨眨眼，强烈暗示道，“是不是要柔和点？”
　　方卓眼睛一瞪，不怒自威：“你在质疑一个2亿美金公司总裁的工作方法？”
　　汪延：“……”
　　“哈，开个玩笑。”方卓瞧着CEO的表情，笑道，“就是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汪延难耐吐槽之情：“方总，你这是复杂的事情粗暴化！”
　　“你别管粗不粗暴，就说有不有效吧？”方卓拿出第二张名单，这是让汪延补充的他认为可以用或者有潜力的名单。
　　汪延太年轻，只有二十九岁，即便互联网行业普遍更年轻，这个年龄还是不足以让他培养出很多属于他这个派系的人。
　　“有效是有效……位置空出来了……问题是顶上的不一定就能做好啊。”
　　新浪CEO很烦恼，完全没想到方卓会这样工作，不说符合自己想象的温文尔雅，最起码，也得顾及大家情绪吧！
　　他继续劝道：“方总，他们的工作没出问题，你想调整得慢慢来啊，这样粗暴的因为段永基就变动职务，得不到人心啊。”
　　方卓起身给CEO倒了杯水：“政治斗争，讲的就是屁股。”
　　他自己也抿了一口水，认真地说道：“汪哥，工作中的人心啊，这种事，我教你。”
　　“就我现在面临的情况，人心的优先级得往后稍稍。”
　　“我现在最优先要解决的是什么？”
　　“是让新浪热线这辆车子动起来，我不管是谁，现在挡住了路或者可能挡住路，统统让开。”
　　方卓淡淡地说道：“无线增值业务是个增量市场，是个快速发展的市场，是个迅速能见到成效的领域。”
　　“汪哥，汪总，你记住，这种增量又快速发展的市场面前，能动起来、能跟上、能领先就是最大的人心。”
　　“几个人的言语，一部分人的想法，这些都会被快速发展所淹没。”
　　方卓循循善诱地问道：“明白了吗？”
　　汪延真就见到了2亿美金公司总裁的霸道和自信。
　　他半是怀疑的苦笑道：“让其他人临时顶上空缺，这工作中出问题了怎么办？”
　　方卓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是谁？”
　　“新浪副总裁，新浪热线总裁。”汪延老老实实地说道。
　　“不。”方卓要的不是这个答案，“我是一家2亿美金公司的总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汪延不明所以，意味着你很有钱？你很有能力？你能让新浪员工快速认同你？
　　方卓见这位新浪CEO答不出来，挥挥手：“你今天就会知道的，出去吧，我要工作了。”
　　汪延无奈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有种之前面对段永基那位联席董事长的感觉。
　　他还没出办公室就听见身后传来座机拿起的声音。
　　很显然，方总将会坚持他顽固的粗暴的难以理喻的工作风格。
　　上午九点十五分，第五位员工走进了新浪新任副总裁的办公室。
　　大家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整个上午，一共六位骨干员工被调整职务，脾气最火爆的邹学林受不了这个鸟气，就算有总裁茅道临的表态，他也没有妥协。
　　邹学林纠集了另外五位骨干，没有大吵大闹，就是请同事挪了位置，他们直愣愣的坐在副总裁办公室的对面工位。
　　路过的人都能看到这六位不工作的员工，也就愈发知道他们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对此很是同情。
　　下午两点钟，第七位被通过内线电话喊进去的人出乎大家意料，是一位刚进公司不到半年的毕业生段诚。
　　“段诚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董事长的人？”
　　“是啊，真没想到，他平时默默无闻。”
　　“啧，就方卓这个工作作风，段董事长两个月后肯定能回来！”
　　不少人都表示了惊讶，也做出判断。
　　段诚本人则是诚惶诚恐的走进办公室。
　　“段诚，嗯，坐吧。”办公室的桌后传来声音，副总裁正在看着一份资料。
　　段诚有点委屈的坐到沙发，等了一会没见领导开口，他终于忍不住地说道：“方、方总，我、我虽然姓段，可、可我不是……那个、那个……”
　　方卓有点惊讶的放下面前这人的履历表，问道：“你这口吃是一直有还是紧张的时候有？”
　　段诚憋红了脸：“紧、紧、紧张。”
　　他又连忙摇头，深吸两口气才说道：“不是，方总，我不口吃！”
　　“噢。”方卓明白了，温和地说道，“段诚，我看了你的资料，品学兼优，很优秀，未来希望你能在SP短信业务组发光发热，明白我的意思么？”
　　段诚愣住了。
　　然后，问道：“方总，我们有SP短信业务组这个部门吗？”
　　“嗯，明天成立。”方卓笑道，“这是新浪热线未来的重点部门，你能在互联网泡沫的这两年还被招进来，能力是很强的，不要被一些狗屁人事关系束缚住。”
　　他继续说道：“年轻人，事业不积极，脑壳有问题，记住啊，出去吧。”
　　段诚有点迷糊的走出办公室。
　　刚刚回到自己的工位就被热心前辈围住，询问里面的对话。
　　这一次的对话又出乎意料，但并不被看好。
　　拿掉骨干，硬捧新人，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个方卓到底是怎么成功的？
　　一片嘲讽、忧虑、看戏的氛围之下，傍晚时分，一群远道而来的人抵达新浪总部，准备向老板述职。
　　“嗨，徐姐，好久不见。”
　　“老刘，晚上请你吃饭。”
　　“听说周哥升职了啊，恭喜恭喜！”
　　这群人中有性格活泼的没管前同事们震惊、复杂的眼神，一路打着招呼，抵达新浪副总裁办公室的门前。
　　“上回来这里还是新浪员工，没想到换了老板，竟然还是没躲过新浪。”
　　从新浪离职再就业的前无线项目主管张胜辉感慨着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一群从上海易科科技调来的骨干走进老板再就业的办公室。
　　六位示威的骨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其他员工的议论则像是一股热浪席卷了整个公司。
　　收到消息的汪延在自己办公室愣了半晌，忽然明白方卓先前问题的答案。
　　2亿美金公司总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人家有他自己的根基！


###第99章 马不停蹄
　　上海易科科技来给兄弟公司支援了！
　　一共九人，五位直接出自新浪，两位来自网易，一位来自阿里，一位来自Foxmail，都曾经是各自公司的中层骨干。
　　尤其张胜辉，他之前就是新浪无线项目的主管，这一回重回故地实在难说心情，谁能想到绕了一圈竟然还要处理先前的工作……
　　九个人离职再就业的原因多种多样，但主因都是互联网泡沫引发的行业不景气，易科科技在这种情况下吸纳人才，丰富了公司的人员储备。
　　这一次赴京的九人小组经过挑选和自荐，被易科没能来的其他人戏称为“进京勤王小分队”，代号Y1。
　　易科的九人亮相震惊了新浪内部，原本被视为作风粗暴的方卓一下子变成“刚柔并济”。
　　另外，考虑到方卓这一个月来臭名昭著的恶意收购，此次前新浪员工的返回就更显得他处心积虑。
　　汪延就是这么认为，愈发觉得方卓行事莫测，心有城府。
　　因为达成共识，副总裁和CEO需要有更多工作上的交流。
　　这“入京勤王”的晚上，方卓设宴欢迎自家员工，顺便也喊上了汪延。
　　“方总，你这简直是派过来一个专家调研小组。”汪延见到九个人，看到还有自己熟悉的面孔，心情也很复杂。
　　方卓莞尔：“这不是怕新浪热线里出现什么幺蛾子嘛，这样做事顺手。”
　　他又举例说道：“昨天我要个办公室都能折腾一个上午，真要正常开展工作，这人事梳理、团队建设之类的就是一团乱麻。”
　　一旁的张胜辉表态道：“我们这一趟就是方总手中的快刀。”
　　汪延还是年轻，看着熟悉的张胜辉有种微妙的尴尬，他笑笑：“嗯，方总这一记重拳可是打到很多人的心里，立威效果很足。”
　　他继续说道：“那六位被迅速解除职务的，这一下就处境很尴尬，我听说邹学林扬言晚上就去找段永基。”
　　方卓淡然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不妨碍我们让新浪热线动起来就行。”
　　汪延点点头，打心里有点羡慕方卓的自若。
　　方卓又随口聊了几句晚上的住宿问题，拿起酒杯，先说接风祝酒词：“这一趟辛苦大家过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看起来我的个人声誉很可能就在你们手上了。”
　　张胜辉一众人连忙开口表态，这倒不仅仅是本职工作，也有种在前同事、同行面前的竞争心情。
　　方卓十分满意，抬起酒杯：“敬易科！”
　　汪延这位新浪CEO的手也抬起来了，有点古怪和无奈的小声跟着说道：“敬易科……”
　　方卓一口喝完，倒了第二杯酒：“敬新浪热线！”
　　“敬新浪热线！”这一回的回应比较心齐和发自肺腑。
　　方卓倒了第三杯酒，略一沉吟，笑道：“敬新浪热钱！”
　　“敬新浪热、热钱……”
　　“敬新浪、热钱。”
　　“新浪热钱？”
　　众人愕然，这次就很凌乱。
　　汪延咀嚼了会，忽觉这个词很巧妙，新浪热线，新浪热钱。
　　※※※
　　7月5日，新浪的独立事业体新浪热线于上午召开会议。
　　新浪热线总裁方卓、新浪热线CEO汪延、新浪热线副总王高飞、新浪个人事业部总监陈腾华，以及易科科技和新浪热线的两个骨干团队出席会议。
　　这个会议的消息没有隐瞒，所以，每一个进入会议室的人都能看到六位直愣愣坐在工位上的前骨干员工。
　　以邹学林为首的六个人仍旧在保持抗议态度，尤其在经过昨晚和段永基董事长的沟通后，他们更有底气。
　　相较于其他人在这种事上的担忧和不自在，方卓在会议上只有一句的提及，他更多是在聊新浪热线的目标和意义。
　　“今天来参会的人都是为了推进工作，对我有意见和不认同新浪热线策略的都可以学外面那几个人，反正我这边也不缺人。”
　　方卓的话有点刺耳。
　　眼看没什么反馈，他也就视之为正反馈的往下聊。
　　“新浪热线是个独立的事业体，新浪是国内门户网站的领导者。”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发挥新浪在品牌、技术、市场、用户量上的优势。”
　　“怎么发挥？”
　　“联合电信运营商、网络运营商一起为我们的用户提供服务。”
　　“很简单，对不对？”
　　方卓环视一圈，问道：“为什么这么简单？”
　　他自问自答：“因为本来就是这么简单，手机市场发展的越来越快，大前年我们国内的手机销量是1800万台。”
　　“前年是4000万台，去年是6000万台，今年照这个趋势，不说多，7000万台总该是有的。”
　　“手机价格在下降，功能机在推出，消费水平在提高，这些构造出一个庞大的存量市场。”
　　方卓肯定地说道：“新浪不该错过这个市场，手机量的背后是用户，用户有信息获取的需求，这种需求的渴望和实现这种渴望的便捷很大程度上就是成就门户网站的因素。”
　　“现在，我们需要把这种渴望和便捷通过短信的方式移植到用户的手机上，他们花钱，我们和运营商分账。”
　　“关于这些，还有不理解的么？”
　　方卓觉得自己的发言应该比较直白，更直白的是，新浪有内容，运营商有方式，用户获取内容让两家都赚钱。
　　会议室里的人都表示理解，这其实是新浪正在做的业务，只是重视程度不够。
　　门户网站一直缺乏除了广告之外的稳定盈利业务，不论新浪还是搜狐、网易，三家都差不多，这是从成立到上市都难以解决的问题。
　　当前市场上表现最好的反而是后起之秀腾讯，它突破盈利困境的方式就是和联通一起做增值业务。
　　腾讯可以通过联通话费来增加自家的营收，这是极大的突破，也成功让它摆脱烧钱，展望上市。
　　现在，同样的机会摆在了门户网站的面前，新浪可以通过短信业务的收费分账来获取营收。
　　简单的说，一本万利。
　　“这个业务的关键在运营商，这几天，关于这方面的合作，我简单了解之后发现我们已经处于落后状态。”
　　“这不怪你们，是新浪战略发展上的失误。”
　　“我会亲自去和运营商谈合作，谈更主动更激进的合作，热线这边就是要做好业务对接上的准备。”
　　方卓敲了敲桌子，点了两个新浪热线的人名，要带着他们身先士卒。


###第100章 新浪人眼中的方卓
　　新浪热线有了位史无前例的外来总裁。
　　外来总裁粗暴的调整了六位骨干的职务。
　　骨干们不满的静默示威。
　　兄弟公司给予人手支援。
　　以及新浪热线召开了收购风波以来的首次会议。
　　就在行业、媒体、公众还在对新浪控制权之争议论纷纷的时候，新浪内部已经发生了很多让人瞠目的变化。
　　“小段，你进的这个SP短信业务组到底是什么东东？”
　　7月6号的周四，临近中午休息，埋头工作的段诚忽然听到了前面工位的同事声音。
　　他有点茫然的抬头，愣了一会才从工作中回神，然后就发现已经有几位前辈都把椅子挪了过来。
　　“许姐，就是昨天开会新成立的部门，还不知道呢。”
　　许艺林再次问道：“真的啊？没布置什么任务吗？”
　　“就是让从用户角度思考什么样的短信服务是愿意花钱的，别的没说什么。”段诚老实地答道。
　　许艺林摸着下巴，也是，小段来公司没多久，进了新部门也分不来什么活。
　　她瞧着旁边的同事都在摸鱼，领导也没在，干脆就八卦起来：“你们说，这方卓会对邹学林他们六个妥协么？”
　　“妥协个屁，没看到方卓都喊人来了嘛，他的意思多简单啊，老子有人，你们随意。”旁边另一位老员工杨健有点愤愤不平地说道，“方卓压根无动于衷！这怎么斗？”
　　许艺林和邹学林有点过节，这两天倒是有点幸灾乐祸，嘴上调侃道：“老邹战斗力不行啊，老那么坐着咋成？是爷们拎着汽油桶冲进方卓办公室啊，好歹也能吓吓他。”
　　杨健对新来总裁的工作作风很有意见，闻言冷笑道：“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方卓这么年轻，肯定不禁吓，要是老邹能更狠一点，找点公司外的朋友……”
　　右边的同事邓清滑着椅子就过来了，他放低声音又难掩兴奋：“不是吧，不是吧，你们消息也太闭塞了吧？还想去吓方卓？还拎汽油桶？那可真是正中他下怀！”
　　这一下，连低头默默工作的段诚都好奇的抬起头来，怎么还能正中下怀呢？
　　许艺林最具八卦精神，问道：“怎么说？”
　　邓清看向刚才赞同拎汽油的杨健，神神秘秘地笑道：“江湖传言，方总在上海办公室就碰见过这种事，有人拎着汽油就找他去了。”
　　几个闲聊的人都大吃一惊。
　　杨健愕然道：“后来呢？”
　　“人家压根不怕这个，后来啊，后来听说那个拎汽油的人就跟着方总干了。”邓清没怎么打听到后续，看着几个同事不太相信的表情，他补充一句，“这个事百分之七八十是真的，我堂姐就在上海恒隆写字楼里上班。”
　　邓清有些得意的炫耀小道消息：“我姐还跟我说了一句话。”
　　“上海恒隆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听说这是方总众目睽睽之下放出的话，好些个风投都没敢再继续纠缠。”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话听起来倒和方卓的粗暴工作作风很符合。
　　许艺林喃喃地说道：“这样看来，方卓，方总不找人拿汽油浇老邹他们几个就不错了！”
　　一直没出声的段诚插嘴道：“咱这是北京，怎么可能啊？而且，上回我去他办公室，方总看起来挺温和的，都是谣传吧？”
　　邓清急了，赌咒发誓：“我姐就在恒隆写字楼，和方总的恒隆23就差3层，这都是她电话里亲口和我说的。”
　　“整个23层都是方总的！”
　　“还有，方总的挂号网都知道吧？他那个一进门就能瞧见领导题字。”
　　“方总那么年轻，凭啥能上央视？凭啥能插手医疗领域？真以为靠坑蒙拐骗啊？”
　　邓清手指往上指了指：“人家上面有人！人家白的黑的都不怕！”
　　“咳，咳。”刚才赞同拎汽油的杨健突然大声咳嗽。
　　一瞬间，邓清的声音高了起来：“啊！关于这个无线业务，我认为我们得认真考虑用户心理！”
　　“对对对，无线业务得追赶上去，我们有最好的内容！”许艺林的音调也比平常要高了两分。
　　片刻之后，新浪热线总裁方卓匆匆走过，扫了一眼聚众的小圈子。
　　没过一会，他带着几个人又匆匆离开。
　　邓清收起讨论，嘀咕道：“方总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方总的眼神还真挺凌厉。”杨健吐了一口气，他刚才不小心碰上了方卓的眼神。
　　许艺林看了眼时间：“快下班了，吃午饭去，邓清，走，再给我们爆爆料。”
　　她又扭头招呼新人：“小段，走，一起。”
　　段诚有些羞涩的拒绝这位大姐：“许姐，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东西没搞完。”
　　许艺林点点头，也没在意。
　　五分钟之后，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下楼吃饭，临走前的讨论声还传到了段诚的耳中。
　　“你们说，方总还得开几次会？成立几个新部门？”
　　“怎么不得开个四五天摸摸情况啊，新官上任，硬的已经来了，那得给咱们开会攒攒劲啊！”
　　段诚摇摇头，他昨晚留下来加班，SP短信业务小组有个短暂的碰头会，可能这两天就开始进行正式的工作。
　　据说还要弄个什么KPI的考核。
　　反正，这样看来，方总的动作似乎会很快，有种和之前大会小会迥异的感觉。
　　“K，Key，P，Performance，I，Indicator。”
　　段诚随手拿笔在纸上写下三个英文单词，觉着这方总还挺会整新鲜玩意。
　　他思考了一会，脑海中关于用户群体描述的框架渐渐清晰，也就重新埋头工作，准备很快到来的正式内容。
　　然而，出乎段诚意料，或者说，出乎所有新浪员工的意料，新浪热线的工作仅仅在7月7号就正式的开动起来。
　　来自上海易科的骨干小组即插即用，简单两天熟悉原本就熟悉的工作内容后就仿佛拽动了链条，领着啊新浪热线转动起来。
　　刚开始的几天还有人讨论邹学林六人的骨气，把每天经过过道都能看到的一幅画面视为新浪热线的奇观，但很快，大家都忙碌个不停。
　　再加上，方卓不是时常在公司，他经常是早晨到了新浪就点几个人一起出门去找运营商洽谈、提供方案、敲定细节。
　　所以，邹学林六人就很尴尬了。
　　这继续坐在副总裁办公室外的工位上吧，人家压根不在里面，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不坐吧，好像是灰溜溜的半途而废，让人心有不甘。
　　7月12号，距离新浪热线总裁召开首次会议的一周整，新浪副总裁办公室的门上贴了各组KPI考核表。
　　以周为单位，一共六周。
　　有的人没明白这样的时间设置，经过提醒才想起六周过后就到8月底的又一次临时股东大会，届时这个考核能不能持续下去还是两说。
　　同事们热切讨论，因为考核之下还有优渥的团队与个人奖金，而就在他们讨论声的旁边，六位段系员工颇有些不是滋味的保持沉默。
　　“方卓是妄想，等到临时股东大会的股东投票，段总一定会回来的，那可是全体股东大会。”邹学林等到讨论的同事们走完之后如此对同伴说道。
　　其他五人也只能点头。
　　只是，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新浪热线几乎是每天都能听到新消息。
　　“方总带人和中国移动重新进行商务谈判。”
　　“中国移动在比较新浪热线提交的三个方案。”
　　“中国移动和方总签约了！据说合同方案有很大变动！”
　　六位段系员工时不时听到飘进耳朵里的只言片语，作为局外人，几乎是最鲜明的感受着公司气氛的变化。
　　还没到第一周公布KPI考核结果的时候，忙碌的新浪热线员工已经没了讨论“奇观”的兴趣，转而开始思考一些方总及其团队所带来的人生哲理。
　　比如，破镜到底能否重圆？
　　比如，分手了还能不能当朋友？
　　比如，前任每天都见面要怎么处理？
　　原本上海易科“进京勤王小组”的玩笑称呼渐渐在新浪热线流传，以无线业务主管张胜辉为首的九个人充满干劲的展示能力。
　　顺带，他们也洗刷一些原本的郁闷。
　　——我离职不是能力原因，是大环境，是你们的派系，是你们领导的眼光问题。
　　7月18号，第一周KPI考核公布的前一天，中国移动的SP分成抵达新浪热线账户，据说，据说，这是一笔百万级的数字。
　　这一周时间就干了一百多万？
　　上个月底公布的第二季度财报，广告业务收入一共是408万美元，这项主营平均到每周也才两百多万而已！
　　这天晚上，新浪热线立即召开会议，就流出的消息来看，方总对于本周表现并不满意，认为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不过，就在第二天公布各组KPI考核的时候，方总和消息中的姿态不同，他直接走出办公室，也不召人去会议室，喊着员工从工位上站起，进行了简短的发言。
　　“上周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不要整那些有的没的，我来新浪就是赚钱的。”
　　两句发言伴随着KPI考核周的团队和个人奖金，新浪的公司氛围似乎一下子受到了冲击。
　　赚钱，赚钱，赚钱！
　　连续亏损，上个季度还亏损490万美元的新浪最起码是在新浪热线这个独立事业体有了热烈而鼓噪的情绪，嘴里终于不再是互联网泡沫的肥皂味，鼻尖好像能嗅到一些迷人的肉香。
　　这一周过去，六位段系员工忽然有一位因身体健康问题没再出现在副总裁办公室对面，此后似乎是传染般的又让四个人也悄悄从奇观工位上消失。
　　到了第二周KPI考核公布，只有邹学林一个人孤零零的坚守在岗位，传递着他也分不清究竟是段永基还是自己态度的强硬。
　　然而，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方卓从始至终都没在乎过。
　　新浪热线的员工们则是顾不上在乎这样一位前董事长的铁杆支持者，他们从段诚口中听到了来自方总的一句指示。
　　赚钱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第101章 全力支持
　　2002年的7月份，东方古国的夏天格外炎热，稍微在外面转上那么一两圈立即就汗流浃背。
　　这种气温配上逐渐沸腾的经济发展让整个社会的氛围都颇感躁动，不过，躁动并不让人烦闷，反而驱动着经济活动更加亢奋的往前奔跑。
　　中国加入WTO。
　　美国布什访华，登上长城。
　　神舟三号飞行试验取得圆满成功。
　　博鳌亚洲论坛首届年会在琼省举行。
　　国内互联网领导企业新浪网爆发控制权之争。
　　上海东方队的姚明被休斯敦火箭选中，成为NBA选秀状元。
　　著名电影演员刘晓庆因涉嫌偷逃税被依法逮捕，引起社会轰动。
　　中国和东盟推进关于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的谈判进度，有望在年内签署正式协议。
　　国家的经济腾飞，整个社会都在眼花缭乱的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截止到6月底，国内的上网人数已经突破4580万，方总，这个数字真的惊人啊。”
　　北京新浪总部的副总裁办公室，新浪29岁的CEO汪延坐在沙发上翻阅报纸，说出一组与企业息息相关的数字。
　　方卓“嗯”了一声：“挺快的，去年这个时候才2560万。”
　　汪延有点惊讶：“方总，你记得这么清楚？”
　　“搞互联网的，这些数字不张口就来怎么唬住人？”方卓喝了一口茶，把一份签订好的合同放在一边，又道，“而且，我瞎编一个数，别人也不知道，是那么个意思就行。”
　　汪延笑笑，低头继续往下看，却发现报纸上赫然也罗列了往年的数字，去年真是2560万。
　　他摇摇头，好吧，还真是符合方总的风格，有时候就是分不清到底真话假话。
　　“后天带人去和联通谈合作，这就不用我去了吧？”方卓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前说了一句。
　　“嗯，我带着张胜辉、王高飞，还有段诚他们一起去聊。”汪延点头，主动接过方卓流露的意图任务，段诚是近期工作中涌现出的亮眼人才。
　　方卓满意点头，打出电话和移动一位对接业务的领导聊了一会。
　　汪延点燃一支烟，半是看报纸，半是听一耳朵的通话内容。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汪延是彻底佩服了方卓，也在明面上倒向这位新浪副总裁、大股东。
　　新浪的独立事业体新浪热线并不是方卓进来才成立的，早两个月就已经成立，也和运营商签了合同。
　　可由于战略上的不重视，新浪热线没有得到资源倾斜，整个新浪还沉迷在总裁茅道临的媒体偏向战略之中。
　　新浪热线和中国移动原本签订的SP分成是己方拿到70%的费用，中国移动则收取30%的代计费。
　　凭良心说，汪延觉着这个分成还挺满意，可方卓一上任，开完会的第二天愣就带人找到移动方面，重新谈了SP分成。
　　从新浪的品牌、技术、用户、内容等方面谈起，提供给移动三个解决方案，最终抛弃了硬性分成，变为阶梯制的弹性合同。
　　按照正式签订的协议，新浪最高能拿到90%的分成，最低则是75%，而没过一个月，新浪热线已经快能拿到最高一阶的分成了。
　　汪延在这个过程中真正见证了方卓的说服功力，他当时才在新浪开了一个会、见过几个人而已……
　　“我们挂号网有在进行无线增值业务的尝试，也没什么，这一块不陌生。”
　　方卓事后的话在汪延看来就是谦虚，从新浪热线这个陌生的公司直接带人杀到谈判桌怎么也不是一句“也没什么”就能轻描淡写所聊过去的。
　　办公室里的电话结束。
　　“汪哥，我考虑了一下，联通那边还是我来吧。”
　　方卓打完电话后的声音传入汪延耳中。
　　“怎么？有什么新状况吗？”汪延奇怪。
　　“这些天的接触，我总觉得联通的风格更官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移动那边我参与了，这次我不露面，别让他们有什么想法。”方卓斟酌着说道。
　　汪延思索了一会，也不恼怒：“那行，我给你打下手。”
　　方卓露出一个笑容，愿意配合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还有个事，方总，小灵通现在发展的很快，他们现在虽然没有无线增值，咱们也可以先接触接触了。”汪延又说道。
　　方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汪哥让人去接触就好。”
　　汪延从副总裁的表情中察觉到态度，询问道：“方总不看好小灵通吗？”
　　“小灵通接听不要钱，话费便宜，肯定发展很快，不过，它也正在被两家运营商联手绞杀，未来嘛，不一定好，毕竟技术上比较落后。”方卓说道。
　　他继续说道：“小灵通自家的重点在这种情况也只会是用户的入网，而非无线增值，等到他们开始做这个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但接触接触也没啥。”
　　汪延“唔”了一声，在心中下调接触等级，当下小灵通的发展特别快，但新浪现在要的无线增值业务确实只能和移动、联通合作。
　　移动在7月份已经为新浪展现了惊人的钱途，这是从没见过的信息变现，也是从没尝过的盈利曙光。
　　“哦对，方总，九月上旬有个中国企业领袖年会，原本是定下的段总，现在你得做做准备。”汪延提了个不急的事。
　　方卓看了CEO一眼，笑道：“八月底有股东会，九月上旬的事要现在定吗？”
　　汪延肯定地说道：“我认为，可以定了。”
　　方卓耸耸肩。
　　汪延再次表态道：“新浪热线以及新浪管理层一定会全力支持方总。”
　　“也行，如果我到时没去纽约的话。”方卓笑笑，“要是出国，那就汪哥替我去好了。”
　　汪延点点头，准备为股东会做一些前置工作。
　　※※※
　　新浪热线的七月份很忙碌，每隔一周就让员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转过头，他们又能在报纸、网络瞧见老生常谈的报道。
　　——新浪的控制权之争即将再起波折。
　　——段永基接受采访，详解新浪董事会。
　　——方卓顾虑重重，拒绝各大媒体采访。
　　——一个月后即将再见争端。
　　这些报道和新浪热线的躁动火热对比起来显得十分割裂。
　　“我怎么觉得他们在瞎扯呢，方总有顾虑重重吗？我每次见他都是华光满面。”许艺林吐槽看到的内容，转眼又担忧道，“方总不会真在股东会上失利吧？段总老谋深算的。”
　　“老谋深算还能被赶走？”杨健不客气地说道，“外面还在扯这些什么资本动作，什么恶意收购，咱这都开动起来了，谁理这个。”
　　许艺林摇摇头：“股权之争还是很危险的。”
　　“哎哎哎，你们看这条新闻。”邓清坐在转椅上滑过来，他一字一句的念道，“美国苹果的总裁乔布斯对媒体表示，易科M1是一款没有灵魂的产品。”
　　埋头工作的段诚抬头，茫然地问道：“没有灵魂是什么意思？”
　　邓清翻着报纸：“上面没说，就是批评呗，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嘛。”
　　段诚后知后觉地说道：“苹果不是要买易科吗？不是2亿美元吗？怎么还批评上了？”
　　几个人一起鄙视段诚这个近期备受重视的新人，消息太落伍了！
　　许艺林解释道：“易科拒绝了收购，两边谈崩了！”
　　段诚愕然：“那、那，2亿美元不是飞了？”
　　“很显然，方总想要更多！”许艺林笑道。
　　“报纸上写呢，乔布斯还抨击易科没有商业道德，利用谈判拖延时间，大肆攻占市场。”邓清继续拿起报纸，说了更多内容。
　　许艺林听了一会，悠悠地说道：“易科不愧是方总一手带起来的，沿袭着他本人的风格，咱们的报纸不也说方总没商业道德嘛。”
　　杨健不屑道：“商业道德，谁定义的？段永基？这次的股东会要是方总彻底上位，过不了两个月，网络上就能把方总吹成神。”
　　“嘿，我现在就想吹方总。”许艺林笑道，“这几天也见不到老邹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请病假回去的。”
　　邓清眨眨眼，说道：“方总让你吹吗？你去他办公室试试。”
　　许艺林愣了一秒，起身去捶邓清。
　　段诚茫然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思考一阵，继续埋头工作。
　　哎，这个KPI还有点烦的。


###第102章 打通脉络
　　中国移动和新浪热线合作的如火如荼。
　　前者需要为用户带来短信业务的增值，后者需要把门户的内容变为营收，双方一拍即合，移动真正的把新浪的热线变为了热钱。
　　此外，除了短信SP，移动方面表示将会推出集彩色图像、声音、文字于一体的信息服务，即彩信业务。
　　方卓以新浪大股东、新浪副总裁、新浪热线总裁的身份和移动方面表态，愿意积极推动移动的新业务发展。
　　总的来说，中国移动今年的GPRS网络和彩信业务在新浪热线的发展判定中级别最高。
　　相较而言，中国联通就显得慢慢悠悠。
　　方卓和移动已经合作大半个月，都开始拿钱让新浪热线热血沸腾，联通才敲定了双方的见面商谈。
　　8月2号，方卓携汪延以及新浪热线团队如约来到中国联通总部，进行了一场糟糕的会谈。
　　联通方面出席了一位副总经理，全程云里雾里，表现出对业务的极大陌生。
　　“李总，我们这边在市场上有比较成熟的合作方案，你们可以过过目。”方卓艰难介绍完新浪热线的方案，拿出和移动合作的成例。
　　不成想，稀里糊涂的副总经理李世斌在这时候突然来了精神，直接开口说道：“呵呵，这个合作方案是和移动的吧？”
　　方卓沉吟，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主要市场上就这两家能做无线增值的运营商。
　　“我们和移动怎么能采取同一个标准呢。”李世斌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们联通的技术层次可是要比移动强的，我们的用户都在使用CDMA，这可都是高质量用户。”
　　方卓有点茫然：“这个高质量用户？”
　　“方总知道CDMA吧？”李世斌越说越有精神，“新世纪，新网络，新技术，全都是高端用户。”
　　方卓不语。
　　汪延询问道：“李总，那咱们这边有具体的用户数据分析吗？联通这边用户的付费意愿更强的话，我们可以做出适当调整。”
　　联通副总经理往座椅上一靠，笑道：“CDMA更高端，这是众所周知的，另外，这个无线增值啊，也不是你们新浪一家在做。”
　　“这样吧，你们这个方案再带回去研究研究，我们联通没什么阶梯制。”
　　李世斌起身，不愿再谈。
　　方卓只好先表态：“那行，李总，我们两边再多沟通，找个彼此都满意的点。”
　　李世斌笑着送客。
　　新浪热线一行人离开中国联通总部。
　　“CDMA的用户更高端？有依据吗？”方卓在回程的商务车里发问，他真没在己方团队提交的资料里看到这一点。
　　“方总，联通确实在拿用户高端做宣传。”张胜辉说道，“他们很多广告词都是这么说，什么‘换个世纪，换个手机’之类，和移动的竞争态势挺激烈。”
　　方卓微微皱眉，点头反思：“我倒是没怎么考虑这一点，这两家的关系得注意一下，联通要发展CDMA肯定得抢移动GSM的用户。”
　　“那个李世斌就是瞎扯淡。”汪延摇头，“张嘴就来啊，他皮笑肉不笑的就是找个由头而已。”
　　方卓笑道：“解决掉这个由头再试试看，本想着联通和移动一样能快速敲定，争取八月份的成绩更好看，但既然这样，慢工出细活好了。”
　　这时，张胜辉小心地问道：“方总，李世斌是不是在卡我们？私底下要意思意思？”
　　汪延不说话了，据他所知，方总和移动那边好像没有过这样的表示。
　　“不急，你们都急什么？联通不要阶梯制，那我们改个最高的分成数字试试看，新浪热线的市场反馈很好的嘛。”方卓从这两人身上察觉到一些急躁心情，“能迅速达成一致的反而是少数，这也正常。”
　　新浪热线和移动的合作反馈很好，作为门户网站的领导者，新浪在信息上自有特殊之处，及时性、丰富性、专业性都很优秀。
　　此外，运转起来的新浪热线针对不同领域做了个分工，客户群体画像的描绘也展现出“门户网站领导者”的员工能力。
　　不过……
　　中国联通并不在乎这个。
　　当下市场确实不是新浪一家在做无线增值，另外两家门户的力度也在逐步加大，此外，还有一家最有竞争力的对手是来自香港的TOM网。
　　TOM网是香港李家的产业，创始人是李嘉诚的儿子李泽楷，它已经是香港的上市公司，发力无线增值业务要比内地门户网站都早。
　　新浪热线仅凭不到一月时间的发力是比不上TOM网的，这一点从移动方面的反馈也能看出来。
　　无线增值市场，虽说新浪是有优秀的内容，但还是供大于求。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联通是有卡住一家服务商的底气。
　　方卓这种时候没有摆2亿美金企业总裁的姿态，也没把仍旧纷纷扰扰的新浪控制权报道当作什么名气光环，他耐心让团队重新沟通，准备二次商谈。
　　8月4号，原班人马再次到了联通总部。
　　可是这次露面的却不再是副总经理李世斌，换了另一位刚刚被联通收购提拔的部门总监廖楷。
　　廖楷倒是很务实，全程认真讨论，也认可新浪热线和移动合作效果能复刻到联通业务。
　　只是，他最后表示这个事没法自己拍板，还得报上去讨论。
　　如此，二次商谈也没取得什么良好进度。
　　时隔三天，联通的第三次见面又换了位领导，方卓终于有点不能忍了，这么玩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现场没有发作，保持姿态的结束了这次商谈。
　　新浪热线深切感受到联通的诚意，不得已的进行集思广益，这似乎不单纯的是合作方案的问题。
　　方卓一边听大家的分析，一边考虑这个合作的解法。
　　要说送礼吧，这个关头实在是下下策，经手人可以是自己人，但李世斌又不熟，他敢收，自己也不好送啊。
　　万一是段永基设的局，到时候老狐狸来个反杀，脸就丢尽了。
　　方卓得罪的人比较多，不得不在脑海中进行阴谋论的设想，不然这种合则两利的事难道单纯是因为联通领导蠢吗？
　　有这么蠢的领导吗？
　　有吗？
　　不会真有什么都不懂、外行指导内行、没事瞎折腾找存在感的领导吧？
　　不会吧？
　　“你们最近为什么都这么急？”方卓开了口，还是注意到大家表现出的心态，他脑海中转了一圈，说道，“工作上暂时还正常接触，大家有朋友的找找朋友，我给腾讯的马总打电话问问，他那边和联通的合作不错。”
　　腾讯目前的营收最开始就是通过联通，马化腾当初上了《赢在中国》就是因为这节目有联通的赞助。
　　哦对，《赢在中国》那边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方卓又想起了一个脉络，决定都试试。
　　电话打给腾讯马。
　　方卓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拜托马总帮忙。
　　然而，马总听说新浪热线碰见的三位领导名字就表达了没法帮的态度。
　　“方总，不是我不愿意帮，我怕我开口会帮倒忙，联通内部比较乱，主要有两块。”
　　“一块是市场部，一块是集团部，两边不说势如水火，但确实是两个山头。”
　　“我这边合作的是市场部，你刚才说的都是集团部的，这个时候要是转头找市场部的领导，恐怕那边会很不满的从中作梗，还不如你再试试。”
　　“最后实在不行，我这边可以帮你和市场部牵线。”
　　腾讯马帮忙考虑的挺周全。
　　方卓道了谢。
　　腾讯马却不急挂电话：“方总，听说新浪热线最近势头不错，和移动合作很愉快，你这边帮我个忙，我们腾讯要加大和运营商的合作力度，你给打个招呼。”
　　“……行，我也就是刚合作，招呼能不能使上劲可不一定。”方卓答应下来。
　　“没事，积少成多。”马化腾乐呵呵地说道，“下次见面我做东。”
　　“嗯……”
　　关系没找到位，自己还搭进去了。
　　方卓结束了和马化腾的联系，扭头打给央视的胡檬，试着寻找合适的人脉。
　　胡檬应了下来，但也提前说了希望不大。
　　这么两通电话结束，方卓的思维也就不局限在新浪热线，他把电话又打给申新科创的王风益、今日资本的徐新以及IDG的熊晓鸽。
　　这些人个个都有关系，说不准就能搭上线。
　　方卓的拜托很快得到一个反馈，李世斌本人曾经表示过对方卓的反感，至于这个反感从而何来，那暂时还不清楚。
　　听到这个消息，方卓有点懵，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确实没和李世斌打过交道，不知道什么环节得罪过这位副总经理。
　　新浪热线仍然保持着和联通的接触，可对方也保持着不冷不热，暂时没有破局的方法。
　　眼看八月上旬过去，中国移动的业务节节攀升，联通这边陷入了僵局。
　　8月13号，事情迎来转机。
　　方卓把汪延喊到办公室。
　　“我们这边再找联通谈一次，规格给整高点，我去找找人。”
　　汪延有些奇怪，他知道大家最近都没找到合适的路子。
　　“也不算我找人，是人找我。”方卓笑着递过一张报纸。
　　汪延接过一看，版面上的新闻是国家信息化建设的成果介绍，里面提及了方总的挂号网。
　　“我接到电话，过两天要在这边开个会、听听课。”方卓说道，“再过俩月，会出台五年计划里的信息化重点专项规划，领导们在这之前还想听听企业的想法。”
　　“方总，你不会是想告状吧？”汪延吃惊。
　　“告什么状，我有那么不懂事吗？人家领导是要听我聊医疗领域的信息化成果。”方卓有些感慨，随着这个专项规划的出台，信息化建设的政策旗帜算是彻底退烧了。
　　他继续说道：“你们商谈时间就定我去开会的那天，到时候问我为什么没到，就说我去参加这个会了。”
　　“我昨天接到的电话是徐司长的，开会的时候估计能见到他，到时候让他帮忙给联通那边打个电话意思意思。”
　　“李世斌再怎么对我有意见，这种国企的人总得注意一下领导权威吧？”
　　方卓如此说道。
　　这次的会是关于挂号网的，和新浪热线半毛钱关系没有，但拿着这个来给李世斌点暗示，没准能有效果。
　　汪延答应下来，觉得没问题，方总要参与的这个会级别挺高。
　　他笑道：“方总，你到时候要发言吗？不提提咱们新浪的建设工作？”
　　“我不知道新浪有没有收到邀请，得去问茅总。”方卓没问徐司长是否有新浪代表。
　　要说门户网站这方面的信息化吧，新浪近期的表现有点不佳，管理层震荡，控制权之争，这些都不算好事。
　　汪延出了办公室，还真侧面打听了一下，结果并没有这方面的邀请。
　　8月15号，汪延率领新浪热线团队第四次来到联通总部，这一回因为提前表示要提交最后方案，副总经理李世斌也有出席。
　　“方总呢？他不是你们热线的总裁吗？今天不来啊？”李世斌刚一落座就说道。
　　“李总，实在不好意思，方总今天有个信息化建设的领导和企业交流会，实在没法来。”汪延表情无奈，进一步解释时只用几个大领导的名字就说明方总必须要去参加的理由。
　　李世斌刚听到汪延的话还有些不满，可很快就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他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点头道：“那确实比较重要，咱们这反正也沟通很多次了，大家聊聊就行。”
　　李世斌并不觉得这种事上会说谎，左耳朵听到的合则两利忽然没从右耳朵出去，转了个弯直奔心里。
　　——新浪热线是依托于新浪这家国内第一门户网站的SP服务商，它已经用市场上的表现证明了业务水准，这和联通有着良好的合作基础。
　　——联通的高质量用户正需要经市场检验过的无线增值业务，新浪热线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没等那个徐司长打电话，汪延就发现今天的商谈有了切实的推进，心情一时莫名。


###第103章 全凭诚恳
　　从面目可憎到和蔼可亲，从拖拖拉拉到廉洁高效，变脸有时仅需一天。
　　中国联通的副总经理和新浪的CEO在双方合作的进度上有了喜人的推进。
　　下午五点，汪延率团队返回公司。
　　他打了方卓的手机，仍然是关机状态，估计开会还没结束。
　　晚上七点钟，汪延打通了方卓电话。
　　“方总，联通这边变脸了。”汪延就想用这个词来形容今天的过程。
　　“那挺好，徐司晚上应该还能打个电话。”方卓的声音有些哑。
　　汪延关心道：“今天开会还顺利吧？”
　　“挺顺利，领导很和蔼，我发言估计是有点多。”方卓此时还在车上，放下车窗透了口气，“晚上没留饭，我等会吃完饭还得开个挂号网的会，联通这边能签合同了吗？”
　　“还没到这一步，约在后天再来聊聊。”汪延说道，“但李世斌的态度明显变了。”
　　方卓看着车外刚刚路过的国内最知名广场，颔首道：“归根结底，我和李世斌好像没什么太深过节，彼此之间多开几次会也没什么，业务谨慎嘛。”
　　“对他来说，非要死卡着新浪热线应该也没必要，冤家宜解不宜结。”
　　汪延同意这一点，企业里的官僚是母的，上面部门的是公的，母的见到公的就不灵了。
　　“说起来，联通这个事大概还是因为我，我这名声这么招人厌么？”方卓自嘲，“还好重新步入正轨，大家把这个合作敲定下来，还要加紧努力。”
　　汪延连忙说道：“好事多磨嘛。”
　　“希望如此。”
　　方卓又询问了几句和联通的商谈细节才挂掉电话。
　　他看着车外的街景，心中今日的感慨实则颇深。
　　政策上信息化建设的地方响应从去年年底就渐渐止住，今天的会上又有强调了这里面存在的问题。
　　当然，更多的还是检视成果，是谈自93年就启动的国民经济信息化，那时候是“金关”“金桥”“金卡”，后来继续“金税”“金智”“金交”等建设。
　　一共合计十二项，被称之为“十二金”工程。
　　作为医疗领域的信息化发展成果，挂号网被归属为“金保”工程中的医疗保障，是公众服务中的有益补充。
　　方卓听见了正式的官方措辞，这一趟也见到了许久没见的郑丹锐。
　　两人没有打招呼，只有一个眼神的交错。
　　也就是见到郑组长的瞬间，方卓才忽然明白近期是要为这几年的信息化建设做出功过赏罚了。
　　如果不出意外，郑丹锐肯定有功，不知道会有个什么样的提升。
　　方卓在车里若有所思，但不打算和郑丹锐联系，这种时候似乎应该避避嫌，反正挂号网只要继续运转，这个成果就在那里。
　　以后有大把时间来交流。
　　这天晚上，挂号网的高层基本都从上海或杭州飞抵北京，接下来数天还有一些行政上的垂询。
　　挂号网虽然不赚钱，但它有着易科无法比拟的另个层面的关注。
　　现在除了周辛依旧是挂号网的高管，原本的人几乎都进行了更新，挂号网的高管层2.0版本是更多出自名校或其他公司的人才。
　　方卓晚上的会议开了许久，除了近期的配合行政，还有个麻涌和昆山仓库两个月后的配送试运行。
　　麻涌是公司的地皮，昆山是租用的仓库，后者反而比前者进度还快。
　　“方哥，这个尝试恐怕比较难。”周辛在会上没有意见，私底下却有点异议，“还不如我们多做做医院系统的开发，杭州医院的系统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客户，这方面在未来有更大的需求。”
　　“尝试嘛，试试看。”方卓没过多解释，只是说道，“挂号网可以一部分转型为医疗系统的建设方，但线上医药是个长远的事。”
　　他继续说道：“趁着咱们被肯定，回头看看能不能弄个线上医药的牌照之类的东西，先垄断几年再说。”
　　周辛一愣：“这也可以吗？”
　　“试试，就是试试。”方卓还是这么说。
　　周辛有点感觉到老板的言不由衷，麻涌和昆山的这种情况不太像简单的试试。
　　方卓换了个话题：“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之前坐飞机时遇见一位认出自己的在北京做贸易的老总，那位有个女儿，彼此留了号码，方卓当时就说可以把科大的高材生介绍给人家。
　　“在处着。”周辛平静地说道。
　　方卓疑惑：“？”
　　“最近比较忙，我觉得软件系统的开发有希望为公司带来更多利润。”周辛笑道，“她还可以，就是没什么事业追求。”
　　方卓寻思着周辛上一个女友貌似更没事业追求，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感情的事得看个人。
　　挂号网低调的进行着行政上的配合工作，它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在承载更多的用户，但舆论上已经被判过死刑，在媒体眼里很没有存在感。
　　相较而言，新浪就不同了。
　　没等到约定的第三天，联通的副总经理仅仅第二天把电话打给了新浪热线的负责人。
　　恰好，方卓的手机一直正在通话，李世斌便加紧的联系了汪延，表示联通加班加点的审核新浪热线提交的方案，认为双方合作的前景十分美妙。
　　一天变脸，两天签约，第三天还整出幺蛾子，搞了个双方合作的媒体发布会。
　　方卓在签约的时候露面，脸上不显丝毫芥蒂的和李世斌沟通交流，第三天则没出席发布会，由汪延代替自己面对媒体。
　　至此，新浪热线完成了市场上两家运营商的覆盖，工作重点完全变成对用户的服务。
　　联通的市场占有率不比移动，大概只能带来不到4成移动的业务量。
　　饶是如此，这也是对新浪热线的一大刺激。
　　公司内的KPI六周考核已经完成四周，增量市场带来的效果就是努力便能超过考核指标，拿下更多的奖金。
　　论周行赏给新浪热线带来的影响是整个团队的亢奋。
　　只是，这种亢奋在临近八月底的时候渐渐多了些忧虑，临时股东大会是否会为业务带来变数？
　　方总这么善良的总裁会不会被段永基那样的老狐狸伤害？
　　8月25号，一位员工在到副总裁办公室汇报的时候听见方总在通话里订机票的话。
　　转眼间，消息扩散，方总将会离开新浪前往美国主持易科业务的消息传遍了新浪热线。
　　作为这一个多月来被提拔重视也颇得方卓赞赏的员工，段诚被怂恿着借工作机会到办公室见方总。
　　这颇有些请愿的意味。
　　段诚进了办公室，老老实实的汇报了半个小时的工作。
　　外面的人都觉得有点悬了，这种很好确认的消息不至于谈那么久，方总很可能是在诉说他的迫不得已！
　　“段诚，还有事吗？”
　　方卓在工作上进行回复，眼看段诚还没离开，有些纳闷。
　　“呃，方、方总，我、我想问……”段诚又紧张的结巴了，一如他第一次见方总。
　　方卓抿了口茶，倒是没忘掉这一位的毛病，耐心的等待问题。
　　“我想问，你对月底的股东会有把握吗？”段诚问了出来。
　　方卓失笑，他故意叹了口气：“我就怕把老段再气出问题来。”
　　段诚心里放松了：“方、方总，我没问题了，你忙吧。”
　　“……”方卓觉得这一定是因为老段和这些员工离得太远，段诚竟然连话都不接。
　　等到段诚出去，外面隐隐传来欢呼声。
　　新浪这种互联网企业，年轻人居多，很多表达都比较直接和粗糙。
　　久在一个知名公司，偏偏这家公司很长时间都无法盈利，上市以来又跌掉百分之九十的市值，乍一见有了盈利希望的新业务，这种工作的成就感和情感的认同感如此迅速而猛烈。
　　再加上，年轻总裁不摆架子，相处起来完全不是媒体描述的那样跋扈，准福布斯富豪和个人魅力的结合让方卓成为很多新浪女员工的梦中情人。
　　方卓有一天到办公室还瞧见摆在桌上的一束玫瑰，小卡片上写着电话号码，可谓十分大胆了。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
　　方卓收了收思绪，觉得还挺巧，刚定下来下个月去趟美国处理易科的音乐业务，这就接到客户的电话。
　　“喂，李总好啊。”
　　来电是安良商会的李忻悦，她曾经来上海有过简约的旅途。
　　“方总最近好大的手笔，听说带着MIGA基金要收购新浪？”李忻悦的语气有些不好。
　　方卓开玩笑道：“李总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就窝在国内不出去了。”
　　李忻悦一窒，质问情绪淡了一些。
　　她问道：“这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MIGA的业绩有起效吗？”
　　“没有啊。”方卓很光棍的承认，又大义凛然地说道，“所以，我才急啊，这重仓的新浪连点水花都没有，他们不行，那就我自己来！”
　　李忻悦：“……”
　　“李总的消息有点慢，不知道全不全，我这边可不光是MIGA基金买了新浪的股票，我国内的易科投资买得更多！”方卓语气凝重，“这可不是一丁点钱的事，必须我来。”
　　李忻悦忽然有些半信半疑了。
　　方卓再说道：“这样吧，李总，新浪这边现在走不开，投资的事呢也比较复杂，下个月我专门飞到美国当面和你说，怎么样？”
　　李忻悦感觉到来自大洋彼岸的诚意！
　　她更多质疑的话便压在了心底。
　　通常而言，私募在公司股权上只是做投资投机，这MIGA愣是搞了一出恶意收购，纵使安良堂比较陈旧，也觉得不太稳妥。
　　但既然方卓这么有诚意，理由也勉强，那就面谈好了。
　　通话结束。
　　方卓松了一口气，MIGA基金是新浪的股东，安良商会对新浪是没什么法理的，但它要是拼着违约抽调资金，还真有点麻烦。
　　幸好，自己有诚意。
　　目前，用来控制新浪所筹备的钱几乎全部用完，比预计中的还多花了两百多万美元。
　　MIGA基金、易科投资的贷款、国内和国外的股权质押以及稍微抽调了一点点的易科货款。
　　这已经接近方卓的极限，再动用资金只能是从易科科技里面拿。
　　之前宣称的2亿美金企业虽然好听，可随着和苹果的收购谈判破裂，它只是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价值论证，本身还要再投入和洽谈音乐版权授权。
　　方卓揉了揉脸，忍不住给纽约的虞红打了个电话，和她倒了倒苦水。
　　“方总，你不会是想动易科融资的钱吧？我这边谈版权可到了关键节点。”虞红给出了警惕的第一反应。
　　“我、我就是缓解缓解压力。”方卓无奈。
　　“哦，下面还有用钱的地方吗？”虞红这次关心地问道。
　　“本来是有的，可实在没钱，我给圆过去了。”方卓苦笑道，“上次在董事会上发难的阳光文化，我当时同意了一个两倍的价格，但这时候上哪找钱给他们！”
　　“两倍的价格。”虞红默默估算缺口，这最少是大几百万美元。
　　她问道：“你怎么圆的？”
　　“阳光文化在这边的董事是吴征，他开过董事会就找到我，打算退出。”方卓描述之前的一幕，“我跟说他，退出可以，但我不想坑他。”
　　“我说，新浪的无线增值业务一出，股价肯定要涨，我这时候买下阳光文化的持股就是坑他！我方卓不坑自己人！”
　　“反正都要退出，几个月时间也是能等的，第三季财报公布，股价如果不回升，我仍然会买下股份。”
　　虞红想了想：“也没毛病，不知道你虚实的话，这话很诚恳了。”
　　方卓一拍大腿：“可不是，我行走江湖就凭借一个对人诚恳，大家双赢。”
　　“那段永基呢？”虞红笑道。
　　“他回不来新浪，也还持有股份呢，我把新浪搞好了，他手里的股份也升值，这还不是双赢？”方卓叙述道理。
　　“是是是，方总最双赢，方总嘴最硬。”虞红大笑。
　　她笑完之后宽慰道：“上回你不是说拿下新浪就奖励自己一辆豪车，耐心，面包会有的，豪车也会有的。”
　　“我现在只想要面包。”方卓叹息，“就等着新浪把面包完全交在我手里了。”


###第104章 温和的逼宫
　　新浪本年度内召开三次股东会，其中两次是临时会议，这不仅是新浪，也是其他门户网站，其他互联网公司前所未有的。
　　2002年，毋庸置疑，新浪就是互联网行业中的NO.1。
　　即便后面有找到增值渠道的腾讯，有开始搞竞价排名的百度，新浪从规模、品牌和影响上来说还是互联网行业的代表者。
　　现在，这个率先抵达纳斯达克为国内企业做表率的代表者即将召开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命运的临时股东大会。
　　这让媒体亢奋，让行业关注。
　　段永基董事会上意外失利，但大家并不觉得他真就能输给方卓多少，全体股东将会行使他们的权利。
　　有媒体分析了新浪当前的股权架构，方卓手握34%的股份，算上爆料出的董事会情况，他直接影响着40%+的投票权。
　　段永基虽然持股少了些，可他在新浪深耕多年，商界大佬地位实锤，再加上又有两个月时间来重新说服董事会，能影响的投票权一定不少。
　　不说段永基还占上风，两边最起码也是个五五开吧。
　　舆论没有熄灭的热情重新波涛汹涌，段永基也频频联系认识的中小股东，意图在临时股东大会上绝地反击。
　　如此局面之下，方卓没多做什么，他只是整理了六周的KPI考核、两家运营商数据、一个多月的营收报表，然后悄悄联系了一遍能接触的董事和高管。
　　最后，方卓在距离股东会还有一天的时候带着材料走进了新浪总裁的办公室。
　　新浪总裁茅道临。
　　要说新浪总裁这个位置，曾经有过五年四人的壮举，相较于丁磊之于网易、张朝阳之于搜狐，新浪频繁换帅便注定了它的渐渐落伍。
　　即便后来有了新浪微博的社媒耕耘，新浪网这家国内最知名的门户网站还是从美股私有化退市。
　　茅道临是从创始人王志东手中接过或者说夺过的帅印，可这位总裁最终也没逃过逼宫，他另一个层面的显赫身份无助于市值便注定阻挡不了董事们的投票。
　　“方总，什么事？”茅道临最近心情不错，新浪热线的发展对新浪来说是个极大的利好，他也就愈发觉得方卓这位通过其他手段进入新浪的副总裁是可以接受的。
　　方卓默默把手中材料放在总裁的办公桌上，笑道：“茅总，看看。”
　　茅道临拿过材料，看到这是新浪热线自方卓7月接手到现在8月底的成绩。
　　他简单的翻阅，抬头赞道：“方总确实很有能力，无怪乎易科如此成功。”
　　“关于互联网的发展，我确实有些自信，易科还有进步的空间，当然，新浪也是。”方卓微微点头，又道，“茅总，你看到最后。”
　　茅道临有点奇怪的翻到最后，目光陡然一凝。
　　最后一页赫然签着字迹不同的名字。
　　数位董事和数位高管。
　　茅道临缓缓放下材料，一句下意识“什么意思”的质问被压在嗓子里，他微微摇头，吐出一句：“何至于此？”
　　如果没有段永基在董事会上被发难出局，他或许更惊讶一些，但现在竟然有种奇怪的平静。
　　签字中有自己上次联系投走段永基的人。
　　可笑的是，还有上次支持段永基留下的人。
　　方卓沉吟不答。
　　茅道临心中终于有一些讥讽之意冒出，看着方卓：“就算召开董事会，你罢免我的票也够了，现在是想让我主动退位让贤？”
　　“这么多人，方总，你真是煞费苦心。”
　　方卓点点头，又摇摇头：“茅总，作为新浪总裁，你一定会坚持你自己对公司的战略规划，对不对？”
　　茅道临眼神犀利：“难不成还要我当你的傀儡？”
　　方卓淡淡地说道：“所以，签字的这些人，我都没怎么花时间劝说，只是给他们看了你面前同样的材料，也对他们说了你刚才类似的话。”
　　茅道临怔住。
　　“你要坚持你对新浪的看法，但大家现在都不喜欢你的坚持。”
　　“新浪亟需盈利，亟待提高市值，有的董事想以一个高价离场，有的高管想奔向更远的目标。”
　　“你不会当我的傀儡，这对你来说没什么意思，他们认为我更适合现在的新浪。”
　　方卓又指了指材料：“所以，他们很轻易的就签下了名。”
　　茅道临神情晦涩，方卓是在说谎吗？
　　不，连自己这个新浪总裁本人看了材料都觉满意，更何况那些人呢？
　　关于新浪热线的营收，从七月开始就只在董事会里公布，公司里只有员工自主的估算，但八月份的营收都收之于新浪热线的团队。
　　七月的第一周，很多员工知道中国移动给了热线一笔百万级的回款。
　　茅道临清晰记得自己当时为那笔253万款项的喜悦。
　　整个七月的三周时间，新浪热线从移动拿回了836万的分成，而上一季度第一个月的广告收入是1152万。
　　新浪热线如此之短的时间就追上了新浪数年主营的广告收入。
　　“你觉得新浪热线的这种模式能持续吗？”茅道临稳稳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问了一句。
　　“不能。”方卓给了个让新浪总裁意外的答案，“但你现在关于新浪的战略也无助于新浪的复苏。”
　　茅道临微怒：“你有什么想法？”
　　方卓叹口气：“难道我说了，你就能信服么？我和这些董事、高管完全没聊过新浪的以后，他们就是看了热线现在带来的价值。”
　　茅道临听懂了方卓的意思，这些人就是看方卓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光凭言语，自己也不可能相信方卓就能带着新浪抵达更好的位置。
　　他久久不语，眼神垂在了名单上。
　　方卓也有耐心，等待茅道临的自我说服。
　　“看来，老段明天也是痴心妄想。”茅道临还是缓缓开了口，“新浪的归属要落下帷幕了。”
　　“从我到新浪热线，其实已经落下帷幕。”方卓听出意思，肯定道，“茅总在去年新浪的震荡中临危受命，让新浪的财务收入止跌回升，这是注定不会被遗忘的。”
　　茅道临叹了口气，方卓这个人，没接触过的从“恶意收购”“董事会逼宫”的事上会觉得他蛮横、跋扈，可实际上自有一种气度。
　　他站起身，伸出右手，保持风度的给出祝福：“希望新浪的明天会更好。”
　　“一定一定。”
　　方卓和新浪前总裁握了握手，解决了这次会面的主体问题。


###第105章 年度名画
　　没开董事会，没开股东会，没搞率众逼宫，没搞投票走人。
　　甚至，从方卓走进总裁办公室到离开，仅仅花了十五分钟。
　　新浪内部就这样悄然完成了一场权利的更迭。
　　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相较于上次董事会的夺权，这次温和的禅让就舒服多了。
　　中国人嘛，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抬头不见低头见，非要冲脸当众投票让不少人都有一种道德上的不适感。
　　当然，真要那时候，该怎么投还是怎么投，扭捏的一票也是一票。
　　但现在既然有了这样的默契，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抵御外敌了。
　　8月29日，新浪又一次临时股东大会。
　　段外敌，放马过来吧！
　　新浪的部分董事和高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
　　29日的北京周五，毒辣的阳光从早晨就彰显威力。
　　好在新浪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酒店会议厅打足了空调，这让辛苦赶来的众多媒体记者们都欣慰很多。
　　再加上，会议厅里提供了很多冰饮，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到了会议方的体贴。
　　相较于上次的临时股东会只让新浪和央视的记者进场，这一次的记者范围有所放开，基本上知名的媒体只要申请就可以进来。
　　于是，下午一点钟，会议厅里已经很热闹的满是媒体，满是大家喝饮料的声音——就是那种炎炎夏日之下灌了半瓶冰可乐的“啊”。
　　当段永基一方抵达会议厅的时候，他看到如此多的记者便吃了一惊。
　　还有半个小时才召开会议，新浪的董事和高管们都还没到，记者们看到一位关键当事人达便蜂拥过来。
　　“段总，段总，你今天有信心重返新浪吗？”
　　“段总，你今天的目标是什么？”
　　“段总，你的身体状况还好吧？”
　　段永基感受到了巨大的热情和关怀。
　　他没有回答问题，喟叹道：“大家都很关心新浪。”
　　然后，段永基面对众多媒体，再次坚定的重申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新浪近期很不稳定，作为一个看着它成长到现在的新浪人，我很痛心。”
　　“我有责任，有义务，也有决心，继续领导新浪往前走！”
　　稍远一些有提前到了的新浪热线员工，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近期很不稳定”的新浪和身边如火如荼的新浪是不是两家公司。
　　镜头下的段永基很铿锵，很亢奋，尤其看到新浪的不少股东也在围观，他更不吝于展现自己激情果决的一面。
　　新浪热线的员工悄悄走远了一些，他们属于报名来参加这次临时股东会议的人，既新鲜，也为现场这种热烈的氛围而震动。
　　“段诚，你和段总真没亲戚关系吧？”许艺林踊跃报名，成功来见证新浪的归属，可这会又真有点担忧。
　　“没有没有。”段诚连连否认，也同样担忧地说道，“好多人围着段永基，等会方总来的时候，咱们也要给方总撑起阵势！”
　　“方总今天挑人过来好像不是为了这个……”许艺林琢磨着说道。
　　段诚讶异：“不是吗？不是要咱们来代表新浪员工向股东们表示心情吗？”
　　“好像不是。”许艺林想了想，“我听到的口风似乎是为了不让股东会对咱们员工情绪产生波动，就是让咱们来看看的……”
　　段诚“唔”了一声，还没发表感慨就见会议厅入口有了一阵骚动。
　　新浪的董事、高管团队入场了。
　　新浪董事长姜丰年、新浪联席董事长吴征、新浪总裁茅道临、新浪CEO汪延、新浪副总裁方卓以及诸多高管一行人准时抵达。
　　会议厅有两条过道，这一行人走向主席台是和段永基平行的另一条过道，看起来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只是，走在最前面的方卓停下脚步，其他人也就都在他身后停下脚步。
　　方卓隔着半个会议厅眺望段永基，点头致意。
　　段永基凝视走在一群新浪人之前的方卓，眉头紧锁。
　　有记者以一个很好的角度抓拍了这个瞬间，成就一张年度名画。
　　会议厅的熙熙攘攘，新老新浪人交锋的凝视，段永基的凝重，方卓的平静，犹豫着不知拍哪边的媒体，摇摆不定的话筒，边上踮起脚的员工。
　　以及，主席台上新浪公司的Logo。
　　一瞬间过去，方卓的脚步不再停滞，率领新浪团队登抵主席台。
　　片刻之后才有属于段永基一方的两位董事也坐在了主席台上的边缘位置，自上次董事会后，他们就被排挤着不参与公司事务，但今天同样有列席的资格。
　　会议厅里逐渐安静，媒体记者各自找好角度。
　　新浪的股东或者股东委托人坐在正对主席台的中间位置，段永基坐在最前方，其余侧面位置则被新浪不同部门的员工包圆。
　　主席台上，董事长姜丰年居中，方卓这位副总裁紧挨坐下，姜丰年另一侧是新浪CEO汪延，新浪总裁茅道临则稍微靠外。
　　段永基瞧着这个座次，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就被董事长姜丰年的开口给转移了注意力。
　　“今天，新浪应股东段永基先生的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这也是我们今年召开的第三次股东会。”姜丰年有些感慨，有种现在年轻人太过厉害的感觉。
　　他继续说道：“希望此次股东会能解决我们在新浪发展上的争议，能让公司发展再上一个台阶。”
　　姜丰年开了个场，没说太多，直接询问要求此次会议的股东一方：“段总，你作为新浪的股东，有什么需要以股东会这种方式来解决的？有什么需要管理层来回答的？”
　　段永基有些讶异于今天的开门见山，他抖擞精神，也不磨叽，直接如同上次临时股东会的一幕一样抛出强硬要求：
　　“新浪发展到现在已经进入一个关键期，我不认为当下的董事会是合理的，也不认为方卓这种采取恶意收购方式的人适合新浪副总裁的职务。”
　　“所以，我要求重选董事会，要求撤销方卓的公司职务！”
　　段永基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慷慨激昂。
　　一时间，闪光灯无数。
　　台下窃窃私语，媒体喜出望外。
　　可主席台上的多数董事和高管都没什么表情波动，大家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股东段永基。
　　段永基也强势回望。
　　姜丰年等了一会，问道：“没有了吗？”
　　段永基：“……”
　　他总感觉今天气氛怪怪的！


###第106章 新浪从此姓了方
　　“段总请坐，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要求。”
　　“不论董事会还是方总的职务，这对新浪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不慎重。”
　　董事长姜丰年语气平缓的诉说从段永基口中听到的并不令人意外的要求。
　　没什么好意外的。
　　就是上次临时股东会的重演罢了。
　　姜丰年开口：“关于这两项要求，我认……”
　　刚刚坐下的段永基越想越不对，高声道：“我要求现在就开始投票，方卓这样的人怎么能坐在上面！”
　　“议事要有流程，段总，我们今天是要解决问题。”姜丰年不悦道，“今天这个会固然是因为你的要求，可我们面向的是全体股东。”
　　段永基想开口反驳，却见汪延居然也开了口。
　　“段总，股东会确实要有流程，不要心急嘛。”新浪年轻的CEO如此劝道。
　　段永基盯着汪延，后者没有回避眼神。
　　这时，又有一位之前偏向于段永基的高管开口：“股东会又不是谁声音高谁就有理，咱要按流程。”
　　段永基扭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方卓。
　　方卓无辜的耸耸肩，看什么看，自己又没发言，你好好听听群众的呼声。
　　“关于方卓的职务，这就是今天股东会的大事，就得现在决定！”段系的董事严援朝开口声援，音调也很高。
　　董事长姜丰年拒绝道：“不，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需要面对全体股东的大事宣布。”
　　严援朝疑惑。
　　段永基也示意听听到底是什么大事。
　　新浪总裁茅道临拿起话筒，简洁明了地说道：“考虑到新浪发展，也因为个人因素，我将辞去新浪总裁的职务并提名新浪副总裁方卓带领新浪继续向前。”
　　会议厅一片哗然！
　　这还真是一件大事！
　　新浪内部又达成了什么交易？！
　　茅道临并没有因为喧哗就停止讲话，平静的表述理由：“不论是易科还是新浪热线，方卓都展现出很强的商业能力，敏锐的商业眼光，我认为他是带领新浪的优秀继承者。”
　　是继承者。
　　是平稳过渡。
　　可凭什么呢？
　　有记者忍不住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把大家的疑问都问了出来：“茅总，你和方卓达成了什么交易？方卓是否允诺了高于市场的收购价格？”
　　随着第一个人出声，更多的质疑随之而来。
　　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媒体报道上关于新浪仍旧是控制权之争，关于方卓仍旧是易科和MIGA，几乎没有对新浪热线这项新业务蓬勃发展的报道。
　　现在突然听到新浪总裁的理由，没有不惊讶不怀疑的。
　　新浪这么大公司真就这样随便交到一个年轻人手里？
　　质疑声、讨论声充塞了会议厅。
　　方卓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但没能制止住喧哗。
　　他也不在意，示意自家员工把投影PPT投在主席台后方，让大家都能清晰看到。
　　喧哗声渐渐平息。
　　“很荣幸得到茅总的推荐，大家都知道茅总之前更多的是做投资工作，这一年来接掌震荡的新浪完全是呕心沥血，竭尽全力。”
　　“茅总不会离开新浪，他仍然是新浪董事会的一员，仍然会为新浪发光发热。”
　　方卓顶着四面八方的复杂目光，笑道：“当然，这些都需要今天股东们的投票。”
　　“刚才我听到了大家的疑问，也听见段总这位新浪股东的要求。”
　　“段总认为我不适合新浪，认为当前董事会也有碍新浪发展。”
　　“不管是对段总还是今天在座的股东，我都认为大家更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我们新浪的具体业务状况。”
　　他轻松的耸耸肩：“而不是什么串联、收购、罢免，我知道媒体很喜欢听阴谋论之类的小手段，可股东就得出于公司利益考虑而不是痴迷于这些。”
　　段永基被指桑骂槐，忍不住对峙道：“方卓，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是谁对新浪恶意收购？”
　　“是谁串联董事会提出罢免？”
　　“你是人吗？”
　　新浪前联席董事长声声泣血，半真半假的引动着在场股东的情绪，力争博得接下来投票环节的更多票数。
　　段永基已经联络了相当一部分股东，可也有一些举棋不定，毕竟方卓已然是新浪第一大股东。
　　讲风度或者不讲风度，这都是达成目标的手段，好用就行。
　　果然，年近六十的商界大佬被逼着召开临时股东会来当面控诉，这一幕让很多人触动。
　　尤其，他之前还被打击住院。
　　方卓真太不是人了！
　　“段总，别激动，你注意身体。”台上的方卓关心了一句台下的老前辈，他不是虚情假意，他是真的怕这位突然出问题，万一……那就真是人生黑点了。
　　段永基怒气冲冲的呵斥道：“方卓，你不要假惺惺！新浪不是你一家之地，不是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新浪是大家的新浪，我们新浪的广大股东要行使我们合法的权利！”
　　方卓连连点头，顺着老前辈的话，说道：“是是是，这是大家合法的权利，不过，虽然这一季度还没结束，我们董事会和管理层都一致认为应该为全体股东介绍我们的业务进展。”
　　他不待段永基反应就在递上来的笔记本上按下PPT。
　　一页新浪热线的业绩汇总投在了大大的幕布上。
　　段永基瞧见第一个数字就心下一沉，这和自己拿到的消息并不一致，新浪热线的业务是有展开，可怎么是这样的展开？
　　“大家请看，这是我来到新浪负责的新浪热线。”
　　“接手前一个月的业务营收是84万中国币。”
　　“我接手新浪热线的第一周是253万。”
　　“看这张图的对比，咦，少做一张图。”
　　方卓拿着话筒，大庭广众之下的口算起来：“之前的84万除以4就是每周21万，现在的一周是253万，那就是……嗯，多少倍？”
　　新浪副总裁的算术水平不行，迟迟没说出来。
　　台下有心算快的已经得出一个惊骇的数字，12倍！
　　半分钟，足足半分钟，方卓算了半分钟，说出答案：“七月的第一周营收是上个月一周的12倍！”
　　台下“嗡嗡嗡”的响起讨论声。
　　同一业务的12倍是特娘的什么概念？
　　方卓等讨论声稍小之后继续往下说道：“我们在七月份做了三周，三周营收是836万。”
　　这一次的对比图没忘记，会议厅里的人都直观看到了新浪不同业务的营收对比。
　　新浪热线的无线营收和新浪的广告营收快要持平了！
　　“可能拿三周的营收不好对比，这个月就好算了。”
　　方卓刻意把八月份的营收做了更保密的处理，仅仅这两天才通告了部分董事和高管。
　　八月份移动分成是1429万，联通做了接近两周的分成是357万，合计1786万中国币。
　　而新浪八月份的广告营收是1320万。
　　新浪热线的营收是新浪广告的1.35倍！
　　后者是新浪成立以来就寄予希望的营收业务！现在被做了一个多月的前者打败了！
　　方卓喜欢PPT的直观对比，这能让算术不好的人清晰的知道两边差距，能仅凭上扬的线条就看到背后的蓬勃发展。
　　来自会议厅里股东更热烈的讨论声响了起来。
　　段永基盯着幕布上的数字，怀疑其中造假！
　　姓方的难道干不出来这种事？
　　“我们新浪热线现在的一天可值钱了，一天能收个几十万，今天开这个会估计得少点。”方卓开了个玩笑，轻松地说道，“我还奇怪新浪之前为什么没有重视这一块业务的发展。”
　　“新浪有着全国有优秀的内容，最迅捷的新闻，最具影响力的品牌，可即便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努力追赶，我们仍旧落后无线增值市场上的对手。”
　　“这种误判……”
　　方卓的眼神看向台下的段永基，嘴上却说道：“这种误判过去也就不提了，新浪现在要做的就是往前发展，打造自身的竞争力。”
　　新浪副总裁扫视整个会议厅，宣布道：“基于当前的情况考量，我们董事会和管理层认为新浪的第三季度很可能扭亏为盈。”
　　“这对我们在美国纳斯达克的股价是一大利好。”
　　“作为MIGA基金的创始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美国市场的互联网泡沫阴霾正在逐步褪去，新浪这时的扭亏为盈具有重要意义。”
　　方卓饱含深情地说道：“新浪是第一个在美上市的门户网站，它过去一年经历了很多震荡，我希望新浪在接下来的时间能成为第一个引领国内互联网市值回升的公司。”
　　饱含深情！
　　诚恳真挚！
　　业绩亮眼！
　　方卓他不是人，他是拯救新浪的天使啊！
　　有人犹豫着鼓了鼓掌，可更多人还沉浸在业绩的震撼之中。
　　什么？新浪居然要盈利了？
　　零星的掌声有些刺耳。
　　方卓的声音适时继续响起：“关于新浪，关于业务拓展，关于未来战略，我们的董事会和管理层还有一揽子想法。”
　　“新浪热线是新浪盈利的一个开始，但绝不仅仅就它一个开始，我有信心带领新浪往前，这是董事会对我的信任，是管理层对我的信任，是姜总和茅总对我的信任。”
　　方卓犹如发表任职演讲一样的提高声音：“我有信心带领新浪重回发行价，有信心拿回我们失去的百分之九十的市值。”
　　他点击笔记本，放出最后一张名单表。
　　“为了这个目标，为了新浪的发展，新浪绝不能再有拖后腿的高层，在对段总的提议进行表决之前，我们一致认为要先对这份董事名单进行表决。”
　　“当然，这份董事名单表决后，段总的第一个提议也就结束了，然后可以对我个人的职务进行表决。”
　　董事会名单由今年新增的九人席位变为过去的七人席位。
　　除了段永基和严援朝的出局，还有方卓代替一位段系董事进入董事会。
　　七个席位只需要四人同意便可通过决议，方卓自己牢牢控制的就有三个席位，汪延合作正佳，吴征还有收购持股的许诺。
　　再加上，保留董事身份但有离意的茅道临、立场颇为中立的姜丰年。
　　可以说，这个名单一旦通过就意味着方卓牢牢掌控了新浪董事会，将会彻底决定新浪的前进方向。
　　段永基紧紧地抿住嘴，面色难看。
　　旁边的股东支持者低声说道：“段总，段总，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姓方的不玩阴谋诡计，玩碾压了！
　　段永基的消息完全失真，他手中有些新浪热线七月业绩的预估，这和真实情况差了两倍多！
　　另外，从正常判断，一个陌生人进入新公司凭什么能这么快的把一摊业务给做起来！
　　不符合常理！
　　表决开始了。
　　段永基迟迟未动，看到了大屏幕上的计票跳动，看到了公证处的公证人员。
　　34%。
　　47%。
　　56%。
　　68%。
　　第一个表决的董事名字就是方卓，很轻易的超过了半数，这还是段系铁杆没有上前投票。
　　段永基微微摇头。
　　没有意义了。
　　当方卓以无线业务的收入来画下新浪重回市值巅峰的大饼，今天的临时股东大会就结束了。
　　为什么投方卓？
　　因为手里真的持有新浪股份！
　　段永基起身，深深地看了眼方卓。
　　方卓有在注意会议厅里的动向，居高临下的和段永基对视。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
　　段永基今天一败涂地，不仅如此，他忽然有些怀疑起自己先前影响的新浪战略，互联网的玩法难道真是年轻人的？
　　他默默转身，带人离席退场。
　　今天的股东大会表决有没有他都一样不影响结果。
　　方卓依旧居高临下，眺望着远去的身影。
　　新浪从此是一家之地，从今天起就姓了方！
　　※※※
　　8月29日，新浪举行本年度的第三次股东大会，并通报公司最新业绩。
　　新浪主笔徐长伦全程参与会议，见证新老权力的交替，这天傍晚便热情洋溢的写下报道：
　　〖新浪全体员工热烈欢迎方卓先生当选新浪总裁！〗
　　他意犹未尽的欣赏完自己的这一篇，又一口气写下了第二篇：
　　〖优秀企业家方卓总裁于今日共绘新浪的美好愿景！〗


###第107章 方新浪
　　“8月29日，新浪再次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此次是对新浪前联席董事长段永基请求的回应。”
　　“两个月前，新浪爆发控制权之争，段永基被董事会罢免职务，他在今天提出重选董事会和罢免方卓的两个诉求。”
　　“然而，在新浪总裁茅道临突然提出辞职的情况下，方卓凭借进入新浪后的亮眼成绩，成功说服在场股东，当选新浪总裁一职。”
　　“同时，以方卓为代表的管理层提出新的董事名单，获股东表决通过。”
　　“段永基的两个诉求全部落空，支持者也从董事会出局，暂不清楚他是否会出售持有股份。”
　　“临时股东大会落下帷幕，方卓取得控制权之争的全面胜利，开启新浪的又一个时代。”
　　“我报记者试图联系段永基，但后者拒绝接听一切媒体的电话。”
　　“两个月前，没有人能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新浪。”
　　“也正如去年六月份，没有人能想到王志东会以那样的方式出局。”
　　“随着新浪这次改选董事会，形成了以方卓为总裁、汪延为CEO的领导组合，奇妙的是，两人年龄加起来比段永基还要小上两岁。”
　　“我们无法知晓如此年轻化的搭档会让新浪这家国内最著名的门户网站走向何方。”
　　“时间会证明一切，祝福新浪。”
　　——来自《新民晚报》的线上报道。
　　※※※
　　“8月29日，素来擅长权谋和资本运作的大佬段永基栽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栽在一个小年轻的手里。”
　　“段永基是中关村最有名的企业家之一，但骨子里颇有些赌博式的投机，善权术，讲义气，浮沉纵横，毁誉参半。”
　　“1989年，四通集团风雨飘摇，段永基和时任总裁的沈国钧明争暗斗，最终是段永基1991年成为总裁，掌控四通集团至今，长达十一年。”
　　“如果说，四通集团让段永基权术手段逐渐娴熟，那中关村科技的CDMA项目就是他资本运作的赌博式丰收。”
　　“时至今日，关于段永基利用中关村科技强推CDMA并以之违规担保融资仍有不解的谜团，但他本人无疑收获了令人炫目的利益。”
　　“回到这次事件的主角，国内最负盛名的门户网站新浪网也是在段永基的推动下成立，但去年6月，段永基抛弃了老搭档王志东，依靠和阳光文化的资本联合，控制着这家美股上市的公司。”
　　“新浪网看起来和段永基曾经掌控的四通集团、中关村科技并无两样，可让人惊愕的是，他这次碰见了难缠的对手——来自易科集团的方卓。”
　　“据我们掌握的消息来看，方卓极其有耐心的为猎物编织了致命的陷阱，这个过程长达半年乃至一年。”
　　“他不仅早早利用国内外的不同公司迷惑段永基的判断，还以美国证券交易的交易规则锁死了段永基短期内的股权操作空间。”
　　“仅仅凭借资本上的操作还不足以让方卓入主新浪，他仿佛有着金庸小说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技艺，在权谋上捭阖纵横，分化瓦解了段永基的新浪联盟。”
　　“我们无法得知其中更多的内幕，但王志东的出现、盟友吴征的背叛、搭档姜丰年的倒戈，无不展示着方卓权谋上的运作。”
　　“或许，我们还忘记了一个人物，此前普遍被认为支持段永基的新浪CEO汪延在这次风波之后‘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成功变为新浪的二号实权人物。”
　　“新浪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一经发动，方卓便浮出水面，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勾连如此多的新浪大将？”
　　“他们其中又有什么样的交易？”
　　“或许，我们永远都不得而知了，我们只能确定：这一次，段永基一败涂地。”
　　——搜狐财经《这一次，段永基一败涂地》的专题报道。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财经郎闲评》，我是郎咸平。”
　　“最近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关于新浪的，大家都知道了吧？”
　　“这个过程呢，我就不赘述了，已经有很多的报道分析。”
　　“我们就聊聊当下彻底掌握了新浪的方卓，他已经是获得新浪股东法理认可的总裁和董事。”
　　“按我的判断，方卓距离新浪董事长的位置也不远了，现在的董事长姜丰年，他代表的台资，本就不介意以一个合理的价格结束投资。”
　　“新浪的董事长职务并不需要经过股东会，仅仅董事会通过就行。”
　　“估计半年之内，我们就能看到方卓再加上一个新浪董事长的头衔。”
　　“方卓这个年轻人，人如其名，很卓越很优秀，优秀到段永基这个老狐狸都给他退位让贤。”
　　“当然啦，这个老狐狸中途还挣扎了一下，用了很多手段，就像8月份还算好，舆论在7月份对方卓本人进行了很多的批评和抨击。”
　　“这里面不乏商界里的知名人物，个个都有来头，个个都有不凡的影响力。”
　　“换成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多少得掂量掂量，可这回碰见的是方卓。”
　　“为什么方卓特殊呢？”
　　“有些观众可能听过他的名字，有些观众可能不知道他，但也许用过他的产品。”
　　“我不是说他的那款音乐播放器，我说的是他出道创立的挂号网。”
　　“方卓的这个挂号网没赚到你们的钱，可有一件事在一个圈子里很出名，那就是，他面对将近十家的风投机构，愣是一口吃到嘴里的肉都不愿意吐。”
　　“投资机构，你们要知道，这创业者看到投资方就像耗子见了猫。”
　　“但方卓硬生生站着把钱给挣了！相当厉害！”
　　“观众朋友们可能要问了，投资方就不能通过法律手段把钱要回来吗？”
　　“这又牵扯到一个法律上的债权次序，方卓拿到投资的钱立即花出去买了地，再把地抵押给银行换成钱，投资方就没办法了。”
　　“就这么一个事可以看出来方卓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些商界大佬，那些前辈名人，那些批评抨击，那些口诛笔伐，都吓不住他。”
　　“方卓咬住了就不会松口，段永基这回可是痛到心里了。”
　　——《财经郎闲评》最新一期节目的内容节选。
　　※※※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中国互联网行业一件令人瞩目的大事落下帷幕，三大门户网站之首的新浪出现了一位新总裁。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位总裁也是新浪前所未有的最大持股股东。
　　按照通俗判断，持股34.52%的控制人很容易对公司有稳固的控制。
　　所以，随着新浪带给行业谈资的传播，江湖上渐渐流传着新任总裁的最直白称呼。
　　——方新浪。
　　与之齐名的是，张搜狐、丁网易、马腾讯这些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代表人物。
　　这一年，方新浪25岁，马腾讯31岁，丁网易31岁，张搜狐38岁。


###第108章 企业领袖
　　9月3号，周一。
　　新浪CEO汪延走进了刚刚装好的总裁办公室，瞧见方总裁正在打电话便放下手中资料，坐到沙发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汪延抿着茶，瞧着茶几上明显被翻阅过的报纸，有些好笑。
　　这些报纸的版面无不是关于新浪的报道。
　　有回顾这次控制权之争的，有担忧新浪未来发展的，有斥责方卓恶意收购的，有揣测内幕交易的……反正，林林总总，看着就热闹。
　　“汪哥，什么事？”方卓收起手机，询问进来的CEO。
　　汪延不急，挑出一份报纸，笑道：“方总，这报道把你列为年度互联网代表人物呢，正好下周去参加中国企业领袖年会。”
　　方卓摇摇头：“我看了，还有有张朝阳他们几个嘛，都是苦哈哈，上市的市值跌没了90%，没上市的整天琢磨从哪赚钱。”
　　“这里面的公司状况，可能也就腾讯滋润点，但马化腾压力很大，他这几年烧钱烧出了心理阴影。”
　　汪延点点头，腾讯确实发展的很不错，他们的门户网站也有了些规模，这是未来的竞争对手。
　　“方总，你中旬要去纽约是吧？”
　　“嗯，易科那边有一笔重要谈判，恐怕得待个十天半月，按理说，我这刚接掌新浪，这样有点不太好。”方卓看向汪延，“幸好有汪哥在，我还是很放心的。”
　　汪延腹诽了两句，开口问行程：“是开完领袖年会就去纽约？”
　　“开完会先回上海，易科在交大赞助了一笔奖学金，今年是第一年，让我露个面。”方卓说完这个，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骄傲地说道，“我妹今年考得不错，上了交大，正好回去耳提面命一番。”
　　汪延没什么感觉，他自己是巴黎大学出身，平日里周围也多是清北复交，略显敷衍的开口道：“恭喜恭喜，很厉害。”
　　方卓“嘿嘿”笑了两声，心情十分愉快。
　　两人又聊了几句，办公室里的气氛很轻松。
　　汪延感觉火候够了，提及自己这一趟过来的正事，尽量轻松地说道：“方总，听说你问了新浪网的情况，想对网站做点改动？”
　　“是啊。”方卓说道，“九月结束就能出来公司第三季财报，基本上能扭亏为盈，咱们网站也做些新气象，看看能不能刺激二级市场的股价。”
　　新官上任三把火！
　　汪延能理解这一点，他在临时股东会后真正体会到一位CEO的权利，也在部门做了些有些类似举动，可方卓这个不一样，新浪网是新浪的根基……
　　这要是胡乱折腾……
　　汪延可不想被后世评价为“新浪权争之后导致公司衰败的CEO”。
　　“方总，网站的改动得谨慎。”他劝道，“我们的新浪热线已经能注入足够的动力，这是利好，也是新气象，新浪网毕竟属于过去几年大家习惯的主业。”
　　方卓脸色严肃起来。
　　他有点敏感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
　　汪延刚想开口忽然反应过来这句问话的后半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他心中一凛，答道：“就是我听说了这件事过来问问，倒没有其他人找我反应。”
　　“新浪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方卓微微点头，认真地说道，“它是一家内容驱动的公司，新浪热线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开拓营收正是因为能通过运营商的短信把咱们的好内容推给用户。”
　　“互联网发展的太快了，不要说论年度，半年、几个月就可能翻天覆地，尤其现在这个阶段。”
　　“内容无非两个面，一面是获取好的内容，这一点新浪一直不错，另一面就是用户的接收。”
　　方卓没有一言堂，解释自己的用意：“我不是要大刀阔斧的对新浪动刀子，而是改善用户这方面的环节。”
　　“用户看到内容，他的反应、思考、倾向，新浪都有提升的空间。”
　　“我前天找了几位副总监的聊了聊，他们还是认同我的观点的，新浪现在做个小小的尝试，评论区要改个‘跟帖’功能。”
　　“如果效果真不好，会立即改回来的。”
　　方卓姿态不高，关于当前的门户网站，他在还没对新浪有心思的时候就发现普遍粗糙，像这个曾经著名的“网易跟帖”就还没面世。
　　不过，“网易跟帖”不仅仅是功能推动，还需要更多的产品设计和社区调整，这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
　　现在，大家都是在往前端发力，用户体验没有得到重视，这是进一步扩大新浪品牌地位的机会。
　　“这样……”汪延踌躇，听出来方总坚决的态度，只好说道，“方总，务必谨慎，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新浪呢。”
　　“那正好给他们看看新浪的新气象。”方卓笑道。
　　汪延不再说什么，转而开始考虑如何一起把这件改动做好。
　　新浪总裁和CEO又讨论了一会中高层的职位问题，这方面涉及到原本段永基的支持者，但此时和之前不同，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保持宽和的态度更好。
　　九月的第一周，控制权易主的新浪没有太大波动，外界对于这家门户网站的好奇、对喜闻乐见的权谋猜测也就渐渐淡去。
　　新浪内部架构不变，方卓在拿到新浪总裁职务的情况下仍旧兼任新浪热线总裁，表明着大力支持这一新业务的态度。
　　新浪热线也没丢脸，飞快的从移动和联通为新浪带来大笔营收，只是，相较于早有布局的TOM网，新浪仍旧只能在市场屈居第二。
　　与此同时，搜狐、网易也把无线增值业务提高了重视程度。
　　九月十三号，中国商业领袖年会举行的前一天，新浪新任总裁方卓先生在公司内部发表致全体员工的一封公开信。
　　“这段时间以来，新浪内外部的环境出现了很大变化。”
　　“于外，互联网渐渐复苏，新的营收业务大力拓展，已经取得良好成效，这一季度确定扭亏为盈。”
　　“于内，公司迎来新的管理团队，将会在战略层面和执行层面进行充分的相互配合。”
　　“新浪的目标是为用户提供最好的资讯内容，给予用户最佳的使用体验。”
　　“我们不要走扭扭捏捏的跨媒体之路。”
　　“我们新浪就是互联网时代的新媒体。”
　　“新浪的全体员工们，我将和你们共同面对新时代的挑战。”
　　“我坚信，我们能一起创造历史。”
　　新总裁的一封公开信传遍了公司，引发巨大的讨论和支持。
　　人人都喜欢新总裁的自信、激情、俊朗，人人都支持新总裁的业务、目标、战略。
　　当然，这和他同时宣布的加薪20%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为什么加薪？
　　新浪热线赚钱了啊。
　　赚钱不给自己人还能给谁？
　　至于管理层在这方面一些小小的声音，方卓以“你们手中的期权年底如果不能让你们满意，我立马辞职不干”的许诺给压制住了。
　　满不满意是主观感受，谁也不能拿这个当真去逼着总裁辞职，毕竟人家还是大股东呢。
　　可股价上怎么也得有些起色才能对上这个话吧？
　　距离新浪第三季财报发布的日子不远，很多人都在期待二级市场对此的反应。
　　九月十四号，2002年度的中国企业领袖年会在京召开，它的举办方是中国企业家杂志社。
　　今年是第一年筹办举行，杂志社花了很大力气，邀请到很多有分量的嘉宾出席。
　　这其中有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思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吴敬琏、天则经济研究所理事长茅于轼、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赵纯均、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高尚全等。
　　还有国内企业代表人物，联想柳传志、复星郭广昌、中兴侯为贵、TCL李东升、阿里巴巴马云、万达王健林、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等。
　　以及，国外的嘉宾，索尼首席执行官出井伸之、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Stephen Roach、西班牙IE商学院院长Santiago Iniguez de Ozono等。
　　可以说，超过100位的已确认到场嘉宾都是各行业有头有脸的企业领袖。
　　新浪这边本来确定的是由段永基代表出席，没想到还没到举办时间，段永基被干下去了，那就只好更改为新任总裁方卓。
　　不过，主办方了解到这个情况还特意致电段永基，询问他是否以四通集团总裁的身份参加，遭到后者婉拒。
　　段永基有一阵子都不会想看到方卓那张年轻的脸。
　　中国企业领袖年会是在15号15:00-22:00进行嘉宾到场注册，次日召开开幕全会，第三日进行领袖大课以及闭幕主旨演讲。
　　因为地点在是北京，所以方卓很方便。
　　他在签到注册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接待人员居然不认识近期深陷舆论漩涡的新浪总裁。当方卓要掏出身份证的时候，马化腾正好也过来签到，为新浪这位新总裁确认了身份。
　　“方总，迟来的恭喜。”
　　马化腾走在宴会厅，随手拿了杯酒，笑着说道。
　　“咦，Pony，你也知道我妹妹考上交大了？”方卓也拿了一杯酒，“我提一杯。”
　　马化腾愕然的跟着喝了一杯酒。
　　“开个玩笑，什么新浪总裁之类都过去好一阵。”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不用再提了，也不要问我什么内情不内情。”
　　自打当上新浪总裁，方卓已经接到很多电话，不乏好奇的询问。
　　马化腾微微一笑：“我看到你昨天发的公开信了，提法很有意思，新浪要成为新媒体？”
　　互联网的探索总是需要过程，公开信里提及要摒弃的“跨媒体”就是前任总裁茅道临的战略，尽管明面上是权利继承，可内里还是叫停了原先的方针。
　　新浪与阳光文化的合作就属于“跨媒体”的一部分，是互联网和传统媒体的联合。
　　现在，随着两者的合作失利，新浪喊出要做互联网时代新媒体的口号，这种提法还是比较振聋发聩的。
　　不少关注新浪情况的人都觉得很新颖。
　　“门户网站的资讯更多，反应更快，互动更深，没必要再去认为传统的就多好。”方卓侃侃而谈，“传统是有传统的好，互联网媒体也有它自己的妙，当前阶段，后者还是要基于自身来拓展。”
　　马化腾若有所思，腾讯也在做门户网站，但规模和影响远远比不上三大门户网站。
　　尤其，现在的TOM网喊出一个口号，他们要做国内第四大门户网站。
　　“Pony，你觉得呢？”方卓抿了口酒，问道。
　　马化腾立即点头：“方总是最大门户网站的总裁，你说的当然对。”
　　方卓莞尔：“咱们两家合作，怎么样？”
　　马化腾稍一犹豫，都没听内容就婉拒道：“腾讯现在得专注自身业务。”
　　他大概能猜到方总要说的合作内容。
　　“这么果断？这么谨慎？”方卓哑然，“我还能害你不成？”
　　“倒不是害怕方总害我，是怕方总诱惑我们腾讯走向新方向，即时通讯这一块的业务还需要巩固，以后肯定有合作的机会。”马化腾认真解释。
　　方卓耸耸肩，问了个会议问题：“明天你上台说什么内容？是全球化还是企业个性？”
　　今年领袖年会的主题是全球化和中国企业个性，方卓有被邀请登台发言。
　　马化腾摇头，给了个方卓意外的答案：“我没被邀请致辞，明天在台下学习。”
　　“……”
　　方卓真惊讶了。
　　主办方怎么想的？今年腾讯发展的相当迅速啊。
　　难道他们是看颜值来决定谁上台吗？
　　那倒是当仁不让。
　　方卓连连摇头。
　　正当他想点评一番，马化腾忽然用眼神示意后面有情况。
　　方卓转身，就见一群人簇拥着另一个人朝着自己走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老段的兄弟们来当面寻仇了。
　　片刻之后却听见英文的招呼。
　　“嗨，你好，方先生，我是索尼的出井伸之。”居中的人走到面前自我介绍并握手，正是索尼的首席执行官出井伸之。
　　方卓很意外的和这位掌握数百亿美元市值公司的CEO握手，并交换名片。
　　出井伸之很礼貌的表示了自己对易科播放器的兴趣，直言它令音乐播放器这个领域绽放了新的活力。
　　方卓心态没有飘，反而有些警惕的迅速由新浪总裁变身易科总裁，聊起易科遭遇的问题，尤其是和美国RIAA的官司。
　　两人一阵友好的交流，一同过来的人在旁围观。
　　腾讯的马化腾默默往外走，这时才想起来方总的另外一层身份，内心一阵感慨，索尼的出井伸之啊，他是真正的行业领袖。


###第109章 互联网顶级饭局
　　易科总裁和索尼首席执行官的聊天不长不短，不尴不尬，不尽不实。
　　但其他有认识出井伸之的人瞧见这俩人言笑晏晏，颇觉惊讶，方卓这个弄互联网的还认识索尼掌门人？
　　傍晚五点一刻，方卓礼貌的结束了两人的交流。
　　他转身换了杯酒，忽然瞧见另一边有几个人在瞧自己，嗯，柳联想、郭复星、卢泛海，这次真是老段的一群老兄弟了。
　　这几个还是泰山会的重要成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评价老段的这次失利。
　　方卓心生好奇，但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走了几步瞧见有些形只影单的马化腾。
　　今年的这场企业领袖年会，声势浩荡，阵容惊人，但互联网的代表没有几个，在场众多嘉宾的产业价值也基本都超过正心存庆幸的互联网人。
　　所以，马化腾的落寞是可以理解的。
　　“Pony，走，吃饭去。”
　　方卓到了近前，放下酒杯。
　　“嗯？上哪吃？”马化腾今天是打算就在这自助酒宴上解决的。
　　“你请客啊，你忘了？”方卓一脸奇怪。
　　马化腾思索了一秒，想起来一件事，上回让方总给介绍移动的领导，是答应请吃饭来着。
　　他笑道：“走走走，我请客。”
　　两人一起离开宴会厅。
　　“方总，刚才和索尼的出井伸之聊了什么？我看你们聊了蛮久。”马化腾路上问道。
　　“有很久吗？半个小时吧。”方卓浑不在意地说道，“他和我聊播放器，说索尼也要尝试这个，然后问我易科卖不卖。”
　　马化腾惊愕的停下脚步：“聊的是这？这不是威胁你呢？”
　　“没有我总结的这么直白，话比较委婉，别看索尼现在市值高，播放器这块确实影响挺大，他们从去年到现在的一系列决策都有问题。”方卓冷静地说道，“他还问我明天上台要聊什么，我说要聊全球化，他说很期待，他也要聊这个，差不多这样。”
　　马化腾：“……”
　　腾讯创始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自我代入了一下，略有点担忧地说道：“索尼如果开始做mp3格式的播放器，你们的压力不是很大？”
　　“我早就说过，索尼太大了，出井伸之不是那种有魄力一意孤行的人，单就这一块，站在一个公正的角度来说，很可能是温水煮青蛙。”方卓给出判断，眨眨眼，“而且，我们在东京有个类似贴牌的渠道商，说是业绩不错。”
　　马化腾不知怎的，忽然有种段永基输得不冤的感觉，这易科怎么在日本还有落子的？
　　“索尼更多是内部阻力，这周开个会，下周开个会，再多开几次，我们和苹果就能给它一个惊喜。”方卓微微一笑。
　　还没等马化腾问出来，酒店外匆匆走进一个人，瞧见马腾讯和方新浪就打了招呼。
　　“马总，方总，你们怎么在这站着呢？”来人是网易丁磊。
　　“里面人太多，我们去外面吃饭，丁总一起？”方卓笑着邀请。
　　“行行行，我去里面签个到。”丁磊满口答应，快步走向宴会厅。
　　不过，等到抵达餐厅，小饭局的规模有所扩大。
　　同样出席这次年会的张朝阳被丁磊喊来，没被邀请年会但人在北京的李彦宏被马化腾喊来，阿里巴巴的马云正在另一个饭局上，但他说一定要来喝两杯。
　　人不是一齐到的。
　　方卓、马化腾、丁磊先定好餐厅包厢，点好了菜。
　　张朝阳和李彦宏前后脚，前者还自带了红酒。
　　“听说今天是方总请客，我这带了瓶好年份的红酒。”张朝阳拎着酒瓶晃了晃。
　　方卓大笑着拍了拍马化腾的肩膀：“都知道我没钱，今天我请客，Pony买单。”
　　“是，你没钱，你钱都用来买新浪，买网易，买搜狐了。”张朝阳终于又一次见到真人，当面提到这件事。
　　他本来还和丁磊一起猜测过MIGA基金的背景和目的，愣是没想到实控人是方卓，如果不是为了恶意收购新浪，恐怕方卓永远都不会表露身份。
　　方卓一点都不觉尴尬，扭头就看一起来吃饭但压根不说这事的丁磊：“丁总，你说，网易股价在1美元之下徘徊，是谁拉升上去的？”
　　丁磊实诚的端起酒杯：“这我得谢谢方总。”
　　网易美股停牌后的复牌，MIGA基金的买入着实帮忙稳住了股价。
　　方卓笑眯眯的喝了这杯酒。
　　张朝阳哈哈一笑：“段永基是不是也跟你这样喝过酒啊？”
　　包厢里另外三位的脸色都有点变化，觉得张搜狐这话容易让方新浪着恼。
　　方卓一点不恼，知道这位是个有点显摆的性子，自若地答道：“之前就是我想找他喝酒，他不来，然后我就去了新浪和他讲道理，没想到他现在还是不来。”
　　啵。
　　张朝阳开了红酒，丑笑道：“不来正好，咱们年轻人一起聊得开。”
　　“有的人本来不年轻，幸好今天我来了，拉低平均值。”方卓虽然仅和马化腾熟悉一些，李彦宏更是之前没见过，说话却挺自来熟。
　　丁磊摇头笑道：“就张总是这里年龄最大的。”
　　“不是吧？我还以为我就比方总大呢，看面相应该是这样啊。”张朝阳开着玩笑。
　　“方总今年才25，新闻上都说了，新浪是年轻领导二人组。”马化腾接话。
　　尽管先前知道方卓年轻，其他几个人还是惊讶吸气。
　　连丁磊都开口促狭道：“这可不行，和方总这样二十来岁的人喝酒太吃亏，方总得先喝三杯。”
　　方卓摆摆手：“喝没问题，反正是红酒，但喝之前我必须得认真的说一句，就一句。”
　　张朝阳、丁网易、李百度、马腾讯尽皆侧目。
　　方卓站起来，提着酒杯，认真地说道：“我其实是24，我妈在我户口本上填大了一岁，这杯酒，嗯，我当之无愧。”
　　一杯好年份的红酒在四位互联网企业领袖的惊愕注视下被灌到肚子里。
　　这家伙，诙谐……
　　四个人心里有类似感受。
　　“这第二杯酒，更有讲究了，今天是Pony买单，三石捧场，张总送酒。”方卓拿着酒杯，只点了三个名。
　　李彦宏稍微有点不自在，百度在规模上确实逊色很多，这是被看低了么？
　　方卓拿起第三杯酒，看向李彦宏：“这第三杯酒我得专门和李总喝一个，因为李总今天进来不说话。”
　　李彦宏这才知道在这等着呢，他哭笑不得跟着一起喝酒。
　　方卓心情不错，觉着这酒也不错，喝完三杯并不坐下，就洋洋洒洒的祝酒：“我这三杯结束，来来来，搞门户网站的一起喝一个。”
　　咕噜噜，李彦宏没喝。
　　“上市公司的一起喝一个。”
　　咕噜噜，李彦宏和马化腾没喝。
　　方卓进行第三轮点名：“帅的人喝一个，哎，张总，你别喝。”
　　咕噜噜，张朝阳喝了半杯便被制止。
　　“公司盈利了的喝一个，咦，百度可以啊。”
　　咕噜噜，丁磊和张朝阳没喝，但他们提出质疑——方新浪凭什么喝？
　　方卓得意洋洋的宣布：“新浪这个月已经扭亏为盈！”
　　丁磊和张朝阳这下既惊讶又艳羡。
　　红酒喝没了，换成啤酒，啤酒又换成白酒。
　　等到马云结束饭局匆匆赶来，愕然的看到一个醉醺醺的场面。
　　然后，他听见一句话。
　　“认为马云马总在第三轮不该喝酒的一起喝一个。”
　　众人在马云迷惑的眼神中思考了一会，不约而同的举杯喝酒。
　　“你们这些家伙。”马云不知道前面情况，但瞧着眼神就知道没好话，他坐下来自己倒酒，豪放道，“这个包厢里算是聚齐了一群互联网最顶尖的人，来来来，不醉不归。”
　　几个人一起看今天饭局的酒司令。
　　方卓略带醉意的一挥手：“致力于当互联网最顶尖的喝一个。”
　　原本气氛正酣的饭局因为一位清醒者的进来而略微降温，马云摸不着头脑的观察情况，一时间，竟然无人举杯。
　　方卓挑眉，拿着酒杯，仰起脖。
　　这一下，有了带头的，包括马云都一起动了酒。
　　咕噜噜，这杯酒没人不喝。
　　虽然互联网在国内的盈利状况还在探索，虽然互联网行业的价值还待发展，虽然互联网遭到不少商业前辈的看低，可在座的人恰恰都有对它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搞门户的，玩搜索的，干通讯的，做电子商务的，弄恶意收购的，一小撮苦哈哈的互联网大佬在行业春归前喝了个不醉不归。


###第110章 先给再要
　　一顿酒，一顿饭，一番畅聊，很容易就能让彼此熟络起来。
　　六个人里，门户网站之间是老竞争了，但方卓的MIGA基金又持有另两家的少量股份。
　　前两年，方卓凭挂号网和马云一起在杭州同台领过“年度先进单位”，还一起参加过副市长的饭局。
　　方卓和马化腾嘛，他帮后者找过资金，彼此帮过小忙，还一起参加过节目。
　　只有百度的李彦宏，之前确实没打过交道，可方卓和他当下就有一个牵扯的共同领域能聊，百度要上百度MP3类的垂直搜索，而易科播放器正是市场上占有率最高的MP3播放器。
　　阿里巴巴的马云素来能聊能扯，可今晚这个饭局确实对方卓有点甘拜下风，主要后者披露的消息特别能勾人兴趣。
　　比如，同是美股上市公司总裁的张朝阳询问涉及SEC收购许可的问题，方卓在新浪都没聊过这个，今天醉意盎然的就给了答案。
　　“我专门带人跑了趟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人家问我凭什么对新浪进行收购。”
　　“我当时就说，我是易科的总裁，你们如果没用过我的产品，你们的孩子肯定知道当下音乐播放器的潮流。”
　　“就这么简单。”
　　“先前我的团队准备了很多啊，谁能想这个什么交易委员会也看重名气。”
　　方卓绘声绘色的借着酒劲瞎扯。
　　偏偏，其余五个人真就信了，是知道易科的播放器在美国卖得好，没想到这么有名气啊！
　　饭局在这样的氛围里越聊越热乎，很晚才尽兴的结束。
　　晚上十一点，饭局要散，张朝阳非要人让拿他最新买的手机拍照留影。
　　于是，李百度、张搜狐、方新浪、丁网易、马腾讯、外星马，这六个人留下了一张酒后随意看镜头的饭局照片。
　　临近凌晨，各回各家。
　　因为马化腾是从机场直奔酒店，所以方卓用车顺路送这位返回。
　　方卓也是喝的有点多，瞧着这位即时通讯之王就在车里，顺口说了两句话勾的马化腾一夜都没睡好。
　　一直到第二天，马化腾正常参加中国企业领袖的开幕，他还专门换了个位置到方卓旁边坐。
　　“方总，你昨天说有一个特别好的点子是什么？”马化腾特别诚恳。
　　方卓装糊涂：“什么什么？昨天喝多了，瞎吹的，Pony，你不是不知道男人酒后的德性吧？”
　　昨晚路上，马化腾清清楚楚听到方卓的话——“要不是我现在成了新浪总裁，我有一个对腾讯立竿见影的idea，哈哈，但我现在的立场不能和你说了”。
　　马化腾酒量很好，是昨晚六个人里喝酒最多却又最清醒的一个，认为方总是触发了“酒后吐真言”的状态。
　　半夜睡在床上，他反反复复的思索方卓话里的意思，从“新浪总裁”和“立场”上考虑到一定是说腾讯现在的门户网站。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方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马化腾小小的拿话挤兑了一下，“我这人就好奇心重。”
　　“真是喝酒喝多逗你玩的。”方卓摊手。
　　马化腾换了一种方式挤兑：“方总不跟我说实话，这样吧，方总，我们腾讯愿意出三百万来买方总的idea。”
　　方卓嘿然，三百万可不够买自己的名誉。
　　他其实确实有个当下对腾讯网立竿见影的法子，估摸着明年或者后年也就该出来了。
　　资讯弹窗，迷你首页。
　　腾讯的门户网站规模很小，可它的QQ用户相当之多，“弹窗”注定是能把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桥梁。
　　只是，这在见过的人眼中显而易见，对于探索的人，开拓总是难的。
　　作为新浪总裁，方卓现在要是把这个说出来刺激腾讯门户的规模扩增，那往后数年的舆论里可有的写了。
　　“Pony，真是喝多胡扯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当时就该拿钱砸我，灵感都是乍现，都是转瞬即逝。”
　　方卓指了指舞台：“领导上台致辞了，听听。”
　　马化腾有些遗憾，钱没给够啊。
　　可对一个两亿美金企业的总裁来说，多少才算给够？
　　上午九点钟，首届中国企业领袖年会正式开幕，行政大领导开幕致辞，欢迎各行各业的商业领袖分享观点。
　　今年定下的主题是“全球化与中国企业个性”，领导致辞后的嘉宾演讲大多都是在聊“全球化”这个时髦话题。
　　包括方卓准备好的稿子也是如此。
　　不过，之前没参加过这样浩荡阵势会议的方卓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但越听越觉得有点别扭。
　　经济全球化是当前趋势没错，可很多人的情绪有些过于乐观和向往，言语中还不乏对民主和自由主义的鼓吹。
　　“新自由主义。”旁边的马化腾忽然出声提及了几个嘉宾口中都提到的词。
　　“其实是新古典自由主义。”方卓淡淡的纠正道。
　　马化腾疑惑。
　　“这个词本身在国际上就比较混乱，自由主义是在一直变化的，他们嘴里说的新自由主义早些时候是要加强监管，用公权制衡资本。”方卓解释了一下，“他们实际上要说的新古典自由主义，是反干预，支持自由贸易和资本发展。”
　　“这俩在美国都是一阵一阵的，一个不灵了，另一个就开始了。”
　　“在美国做市场还需要研究这些么？”马化腾半惊讶半玩笑地问道。
　　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倒不需要，但回国骗骗人，骗骗这总裁那领导的，还真挺需要。”
　　马化腾莞尔。
　　“没啥意思。”方卓忽觉手中的稿子没什么劲头。
　　“等会方总上台多说说这个新古典自由主义，那肯定有意思。”马化腾出着主意，这样来界定词汇含义，前面的人都得害害臊。
　　方卓正想说话，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一条来自董秘柳洋洋的意外消息进入眼帘。
　　——裘迪到上海任职浦东新区区长，邀请方卓有时间小聚。
　　区长？
　　从副市长到区长，这级别上是降职还是升职？
　　上海肯定很好，可杭州的级别也不低吧？
　　方卓略微琢磨了几秒，低声向旁边的马化腾请教：“上海的区长是什么级别？”
　　“上海？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吧？我连古典、自由什么的都分不清，哪知道这个。”马化腾笑道。
　　“好吧。”方卓收起手机，由0.5衷的为裘迪感到高兴，只是……这刚刚起复，又弄什么小聚，是不是还要作诗？
　　这边开完会回上海的一趟正好可以去听诗。
　　台上有大佬登场，索尼掌门人出井伸之站到上面，旁边还配有翻译。
　　马化腾和方卓同时打起精神，前者是想听听大佬的真知灼见，后者则是想听听胡扯。
　　索尼就是败在这位的手里，目前还没完全反应到股价上。
　　现在到底是出井伸之这个人说话对，还是索尼掌门人这个身份给粉饰的好呢？
　　“全球化是大家共同面对的挑战……”
　　出井伸之语速很慢，总是等待翻译清晰的说完再继续往下说。
　　原本兴致勃勃的马化腾听了一阵就觉得没意思，忍不住吐槽道：“方总，看来今天上午的嘉宾就只能期待你的全球化观点分享了。”
　　方卓再次摇头：“没意思。”
　　眼看出井伸之的讲话进入尾声，方卓把手中的稿子折了折，等到全场响起掌声，他把厚厚的一小块稿子塞进马化腾西装的口袋里。
　　“接下来有请新浪总裁、易科集团总裁方卓先生登台致辞。”
　　主持人如此说道。
　　马化腾愕然的拿着被折成一团的稿子，快速的低声说道：“方总，你这稿子……”
　　“不按那个了，你不是期待全球化么，自己看吧。”方卓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大步的走向舞台。
　　马化腾以为这位是在开玩笑，可真的把一团纸翻开却看到上面真是全球化的观点分享。
　　“难不成是脱稿？”
　　马化腾惊讶地看着台上的年轻总裁。
　　方卓响亮的声音在广阔的会议厅里响起：“刚才听很多位总裁先生说到全球化，我对这一块认识比较浅薄，就不说了。”
　　“就说说我们的企业吧。”
　　“我经常思索一个问题，做企业到底是有个什么样的逻辑，到底要怎么赚钱。”
　　“前不久忽然有了点感悟和想法。”
　　“我们做企业的工作，尤其在座这么多位企业领袖，我们要考虑的第一个方面并不是向大众要东西，而是给大众东西。”
　　“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予大众呢？”
　　“就是物美价廉的产品，就是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就是解决他们碰见的难题。”
　　“当下，很多企业就赚了钱，就拿我自己来说，我有一个做音乐播放器的企业，在做一个新的和互联网结合的产业。”
　　“新兴产业，利润不错，今年估计这个产业的销量包括我们公司在内，能有几十万台。”
　　“几十万台的销量已经能让相关公司很滋润的活着了，这代表着今年有这些个用户在用一款价格不菲的产品，为我们提供利润。”
　　“可我转念一想，实际上，我们国内有更多更庞大的群体是很难用到这样定位的产品的。”
　　“在有几十万用户轻松享用这样的电子消费品时，更多人的境况还很糟糕，大家的差距相当相当大。”
　　“直白点说，就是贫富差距很大。”
　　“在座的各位都是领袖，都有很厉害的产业，我觉得这个场合大家一起想想企业的社会责任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谢谢大家，这只是我的一点感慨和反思。”
　　方卓完全改变规划，引用了两句来自教员的话——《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中“我们的第一个方面的工作并不是向人民要东西，而是给人民以东西”。
　　在座的企业领袖有不少上了年纪的都听出来了，有的面色不豫，有的面露异色，有的面无表情，这番话似乎不合时宜。


###第111章 老前辈和小年轻
　　方卓临时改变发言，抛下原本关于全球化的长篇大论，挑了一个点小小的说了下内心感慨。
　　今天这个会是中国企业领袖年会，规格非比寻常，在座的是各行各业领袖，随便一家的价值都远超方卓手中企业。
　　甚至，不少企业一家的年度营收比整个互联网行业都高，地皮卖了数百亿，电脑卖了两百亿，牛奶卖了一百亿，手机卖了几十亿。
　　不论资产、资源、影响力，方卓都远远不如在座的前辈，可也正是看到前辈，他才更多的有感而发。
　　在座的诸位，谈要的多，说给的少。
　　谈全球化、自由化、资本发展的多，说先带后、富带贫、人民利益的少。
　　当然，企业聊这个是正常的，可把企业做到当前环境下最顶尖的这么一拨企业家，聊聊社会责任感也不算冒犯吧。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方卓的有感而发在一众发言中显得突兀，在明显没那么热烈的掌声翩然下台，他路过美帝良心，路过跨国资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马化腾有些不解这位年轻总裁的突然变化，明明稿子都在手里，怎么突然上台说这些？
　　“方总，你这临时即兴也太率性了，我看你这稿子上的全球化发言就很有深度啊。”
　　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呼唤下一位嘉宾。
　　“嘿，大家已经说了很多全球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说说咱们企业领袖的责任感。”方卓耸耸肩，轻松地说道，“就我自己这个易科卖产品，都感觉到贫富差距挺大的。”
　　他笑道：“不讨喜吧？”
　　马化腾想了想，委婉的评价道：“比较老派。”
　　“从自由到老派是得有个过程。”方卓不想多说，换了话题，“下午再听听，明天我就回申，还得飞一趟纽约，劳碌命啊。”
　　“多少人想跑去纽约做业务都做不了。”马化腾说道。
　　“前面就有一位呢，两线作战，两线都没什么水花。”方卓努努嘴，前面坐着的那位联想掌门人有派人到纽约开播放器的品牌发布会，但windows支持与否的空当期过去，现在很难再有起色。
　　而且，美国不像国内，版权空间的收紧很快。
　　苹果和易科都有各自的软件在被诉的情况下帮助用户转换音乐格式，联想只拿硬件产品根本不可能撼动当下市场。
　　马化腾笑笑，保持谨慎的没评价前辈。
　　上午的开幕结束，中午依旧和昨天一样是自助酒宴，可相较于昨天热闹了不止一筹。
　　昨天大家都是在来签个到，今天就各自圈子或者交际交流的相互认识。
　　方卓这边和两家门户网站的总裁聊得挺开心，关于未来发展方向有些大致探讨，他这会又不光是新浪总裁，还化身基金总裁询问股价问题。
　　“丁总，你们那个《大话西游2》听说反响不错？下个月能在财报上润色吗？我的私募还等着交割利润呢。”
　　丁磊苦笑，参加个会议还能被催这个：“下月不行，得年底，方总有时间可以试试我们的游戏，指点指点。”
　　方卓胡扯了两句，转身去换酒。
　　不承想，他走了两步正碰见联想的柳传志从桌边拐弯，两人打了个照面。
　　方卓点头致意，没打算说话。
　　“方卓，你还研究《选集》呢？”柳传志倒是开了口，直接称名。
　　方卓笑笑：“谈不上研究，有空的时候受点熏陶。”
　　“年轻人不要随便看了两句就急不可耐的拿出来。”柳传志很有江湖前辈的教人风范，“企业家的责任，你个小年轻倒是张口就来。”
　　方卓微微一笑，很礼貌的阴阳怪气地说道：“可不是，主要宁这样的老前辈上去也不聊这个啊。”
　　柳传志一窒。
　　方卓端起酒杯，转身离开。
　　他对这位实无好感，而且又是老段的老兄弟，没啥好聊的。
　　柳传志毕竟年纪大了，心里思考一会才想出如何反驳。
　　他之前就在媒体上批评过方卓对新浪的恶意收购，现在见到本人果觉跋扈。
　　柳传志决定这次的场合要和这个年轻得势的总裁辩一辩。
　　然而，等到下午的会议结束，柳总在宴会和第二天的会议上望穿秋水都没再瞧见易科总裁的身影。
　　方卓已经提前结束了自己这一趟的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之旅。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分量来这里玩，等有资格，下回就指定让这年会的主题是“你们这帮企业家到底讲不讲企业的社会责任”。
　　9月16号，易科总裁带着控制新浪的成绩返回上海，他第一时间没回家，直接到了公司。
　　这一段时间没见，公司的人都不太适应，走时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愣是变成新浪总裁到访。
　　这总裁是那么轻易就当上的吗？
　　不过，中高层都还行，一方面是经常有电话会议，另一方面也因为易科当前的业务都步入正轨。
　　作为易科实权副总裁，苏薇温和的性格很适合当前的公司发展。
　　“方总，你这以后在哪办公呢？”
　　苏薇等会议结束的时候向方卓提了个问题。
　　“哪边需要我，我就在哪边，然后另一家就组个专门的小组跟着我。”方卓笑道，“怎么样？”
　　“没问题，这配得上两亿美金企业总裁的身价。”苏薇赞同，又问道，“你这两天不是参会，怎么提前回来了？”
　　“噢，我就长长见识，长完见识觉着差距太大就回来了，美国那边也急。”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
　　苏薇默默点头。
　　“小苏老师今天像是水仙花一样漂亮啊。”方卓忽然开口称赞，还是不常见的比喻。
　　苏薇一怔。
　　没等她反应，产品总监许柯登匆匆敲门进来。
　　“方总，你可算是回来了。”产品总监大声地说道，“学校那边问了我好几次！”
　　“一笔奖学金，交大还稀罕这点钱？”方卓笑道。
　　“怎么不稀罕，一年一百万，十年一千万，今年一百万，明年说不定你大总裁心情好，挥手一个亿。”许柯登豪气地说道，“方总，你说是不是？”
　　方卓连忙否认：“我可没说这个话，你别到时候在校领导面前架我。”
　　“哈哈哈，不会的，不会的。”许柯登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方总，咱就别拖了，明天去学校。”
　　方卓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
　　许柯登大喜：“方总，我早就想看你大庭广众之下念‘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了，我这就去给学校打电话！”
　　方卓：“……”
　　他摇摇头，拿起座机更改明天行程。
　　苏薇见状便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总裁办。
　　她悠悠的走回自己副总裁办公室，正好碰见助理来放文件。
　　“苏总，这是今天市场部递过来的文件，您看看。”
　　苏薇颔首，眼看小助理要出办公室，忽然出声道：“小敏，办公室里放两盆水仙花吧。”
　　小助理是个有文化的，当场就机灵的念了两句诗：“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
　　“苏总，水仙好啊，可是，它是春天开花。”
　　苏薇微嗔：“让你放你就放，哪来这么多话。”
　　小助理乖乖应下，考虑着今天办公室里的牡丹花是不是让苏总有些看腻了。


###第112章 就你不喜欢半导体
　　从京返申，方卓一点都没闲着，召开会议，听取汇报，确定行程以及在傍晚给家里打了好些个电话。
　　他近期一直在北京忙活新浪，精力全在考虑公司事务和对手反应，包括妹妹考上交大都没回来。
　　好在……家里已经颇为习惯这种忙碌。
　　至于收购新浪这种掀动媒体的大事，按照母亲赵淑梅的说法，这比之前媒体报道挂号网总裁或破产跳楼强多了。
　　方卓很欣慰。
　　这天晚上，他回家煲了很久的电话粥，既被母亲嘟噜着考虑一下人生大事，也嘟噜着母亲赶紧退休来到好大儿的身边。
　　次日，精神饱满的方卓在上午九点抵达交大。
　　许柯登已经在等着了。
　　“方总，就这？你就穿这？”
　　“不行吗？非要西装革履吗？”方卓今天穿了件T恤，他这两个月实在穿了太多的西装。
　　许柯登琢磨了一秒，点头道：“也行，底线都是一步步降的，学校都愿意答应你那个奖学金命名了。”
　　“我这是贴合学生群体，这才是形象塑造。”方卓反驳。
　　“方总说的是，我今天无条件同意方总的话，只要你给我们学校掏钱就行。”许柯登已经不再是交大的讲师，可今天还是习惯性的把立场放在这边。
　　学校定的时间是九点半，易科这边的其他高管都还没到。
　　方卓和许柯登漫步在校园里，听着后者讲解这次奖学金的设置、学校里的安排以及相关学科的追赶。
　　本来，哪怕说是给奖学金，学校里也不同意如此儿戏的命名为“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还是一位组建了交大重要项目的海归博士主任很开明的同意，如此才能定下。
　　“其实吧，咱们易科是正经单位，也不用这么为难学校，产品部门好些个交大出来的，都是自己人。”方卓如此沉静的表态。
　　“不行。”许柯登断然拒绝，“事到临头，学校里的程序和文件都通过了，这不是给大家添乱子么？”
　　方卓喟叹：“我是打算让你上台念的。”
　　许柯登跟着叹：“没办法，学校要求你出面，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实在没法拒绝。”
　　两人对视，产品总监的眼里满是坚定，他这个年龄又曾是交大的讲师，实在跟不上潮流。
　　“哥！”
　　远处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已然是交大金融系一名大一新生的赵素祺快步走来。
　　“哎，可以可以，这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我看你咋还长个了呢？”方卓瞬间眉开眼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
　　“可能是知识让我长个？”赵素祺开着玩笑，“这是什么？我的生活费、炒股费？”
　　“随你怎么着，在学校里别亏待自己。”方卓扭头示意许柯登留给自己兄妹俩说话空间。
　　“哥，十万美元已经亏掉一万了。”赵素祺尽量平静的汇报战绩，这是哥哥先前让自己练手的。
　　方卓点点头：“还行，美股现在也不算景气，亏完再说。”
　　他今天不想聊这些，只是关心妹妹在学校的情况，包括住宿、交友、健康。
　　两人聊了好一会，眼看快到约好的时间，赵素祺上午没课便跟着一起，准备看看来自兄长的无厘头奖学金。
　　不过，她没跟着去见领导，直接和平常学生一样进了多媒体教室。
　　易科和交大领导们的见面流程就比较官方，方卓对交大表示关心和感谢，毕竟M1的出炉离不开交大师生，他们创造出远大于工资和奖金的价值。
　　领导们也感谢了来自易科的奖学金，表示会公开透明的选择获奖学生。
　　一年一百万，今年定下的就是十个学生十万，目的在于鼓励学生们的兴趣，奖励他们的付出和成就。
　　方卓打算看今年新浪的股价情况，有所上升的话就考虑再设立一个针对贫困学生的奖学金。
　　那就不单纯只在交大一个学校，范围会更广一些。
　　方卓和领导们的寒暄客套很快结束，随即便在陪同下来到多媒体教学室，就设立奖学金致辞并颁发给第一年的学生。
　　值得一提的是，多媒体教室外的海报上写着“半导体奖学金”字样，真正的奖学金名字则比较不显眼。
　　上午十点十分，方卓站到舞台上，面对着交大半导体相关的莘莘学子。
　　“大家好，我是易科的方卓。”
　　“有些同学可能知道我，有些不知道，我们易科的产品就是音乐播放器M1、J1，目前市场占有率不错。”
　　“有的同学要问了，听起来不相关的公司怎么来学校设置了一个半导体的奖学金。”
　　“实际上，我们产品中有个很重要的零件是微硬盘，是从日本的东芝采购。”
　　“这个微硬盘是个技术突破，我们采购的时候，厂家都不知道它要怎么用才好，但仅仅数月之后，我们都一致认可了它的市场前景。”
　　“微硬盘的音乐播放器一下子变得畅销起来，当然，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但硬盘上的技术突破很关键。”
　　“你们都是学习相关知识的，一定知道美日之间曾经发生的半导体竞争，那是国运之争，是高精尖之争。”
　　“毫无疑问，我们国家的半导体工业是落后的，是要追赶的，是要你们以及你们后面的学弟学妹一起付出辛勤努力的。”
　　“我们易科在这方面不懂什么，只能出一些微薄的资金用来鼓励大家，盼望着以后能有更好的技术、更多的努力、更早的追赶。”
　　方卓真心实意的致辞，又聊了聊企业中会碰见的问题，包括易科曾经派团队到东芝寻求老旧技术的转让却遭到拒绝。
　　现在，不管是昆山还是豫州两个工厂都只能做产业链里的低端内容，赚的是辛苦钱，大头还是被零件厂商给拿走了。
　　“我们易科不会是第一家碰见产业链利润问题的公司，也不会是最后一家。”
　　“只有我们自己的技术能追赶上国际水平，相关的企业才能有更强的竞争力。”
　　“半导体很难，追赶也很难。”
　　“昨天我在公司聊到这个的时候，有一位副总监还给了个很悲观的判断，说这个追赶会相当漫长，成功希望很低。”
　　“我问他，有多漫长呢？五年够吗？”
　　“他说，不够。”
　　“我又问，十年够吗？”
　　“他迟疑着说，不一定够。”
　　“我再问，十五年够吗？”
　　“他沉默许久才说，有可能够了。”
　　“我笑着说，十五年就够了，也不算漫长嘛，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看不到呢。”
　　“同学们，我不知道这个判断准不准确，但我要说，易科愿意以一点微薄之力见证你们的追赶和奋斗。”
　　“如果这期间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和我说。”
　　“我愿意来做。”
　　方卓冲着安静的多媒体教室鞠躬，迎来热烈的掌声之后开始正文。
　　“下面，我宣布获得今年‘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学金的是微电子学院姜海铭。”
　　“第二位，‘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获得者是微电子学院刘猛观。”
　　方卓一口气念了十个名字。
　　因为致辞而凝重的教室气氛随着一声声“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而变得愕然、轻松、忍笑、忍不住笑……
　　当最后一个人登台，迎接他的不是掌声而是满堂大笑。
　　旁边的校领导擦了擦汗，觉得来自企业的金主没受到尊重，考虑着是否出面维持秩序。
　　“明年我还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谁不喜欢半导体。”方卓登台后就没什么尴尬，反而喜欢这种氛围，拿着话筒说了一句。
　　又是一阵大笑。
　　方卓在笑声中走下台，把时间交给领导。
　　“方总，这位就是咱们交大芯片与系统研究中心的陈进陈主任。”许柯登心满意足的听到学生们的笑声，看到老总过来，为他介绍之前上课没来得及见的领导。
　　方卓记得许总监前面就说过正是这位主任开明才定下来名字，连忙握手：“陈主任好，陈主任好。”
　　“方总别客气，我们得感谢你的支持。”陈进很开朗，外表也很年轻。
　　方卓寒暄一会，听了听这位主任的介绍，对他印象很好便又询问许总监说过的重点项目。
　　陈进主任笑着介绍自己的项目：“我现在做的就是自主研发的芯片项目，叫汉芯，估计明年能有成果。”
　　方卓赞叹点头，忽觉一阵耳熟。
　　片刻之后，他的表情一点点僵住。
　　汉芯？汉芯？？那个造假的汉芯？？？
　　方卓怔怔地看着面前年轻的海归主任，隐约记起了“陈进”名字的新闻。
　　就你，就是你啊？
　　汉芯原来是在交大发生的么？
　　方卓因设立奖学金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还看谁不喜欢半导体？还看谁？还能看谁？
　　我看你特么这个主任就不喜欢半导体！


###第113章 骗子横行
　　“方总？方总？”
　　陈进主任正在滔滔不绝，忽然看到面前这位年轻总裁有些恍惚，试探着喊了两声。
　　“啊，陈主任。”方卓难得的表情管理失控，被喊了之后迅速回神，压下震惊，重新神情自若地笑道，“想到咱们自主研发的芯片就心潮澎湃，有点激动，有点走神。”
　　这主要是今天过来也没想着遇见对手，这、这、这位在“汉芯”上的操作相当离谱，冷不丁的撞上本人真的是心神震动。
　　“国内半导体任重而道远，希望能更好吧。”陈进满怀感慨地说道。
　　方卓平静的跟着重复道：“是啊，任重而道远。”
　　台上领导结束讲话，最后由陈进这位海归博士、高端人才、中心主任、重点项目带头人登台做最后致辞。
　　陈进主任在台上热情热切热忱，呼吁同学们努力。
　　方卓总裁在台下平静平和平淡，默默看着这一幕。
　　上午十一点钟，易科集团结束了上海交大的“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学金设置工作。
　　方卓昨天就说过不用麻烦学校中午招待，公司一行人愉快乘车返回。
　　作为交大曾经的老师，许柯登是最高兴的，他曾经离校去过著名的小霸王，彼时工作不如意，学校又接纳自己回来。
　　现在有机会促成对学校的一些回报，这很符合他读书人的理想。
　　许柯登和老板共乘一车，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工作细节，可半路上忽然发现方总兴致不高。
　　“方总，其实你上台念奖学金名字，现场反应还可以，我看大家挺高兴的，就像你之前说的，贴合学生群体嘛。”他以为是因为这个事。
　　方卓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有点上火。”
　　许柯登瞧了一眼，不信这个说辞，猜测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情况。
　　过了会，方卓又说道：“老许啊，你抽空帮我找找复旦的关系，咱也支持下其他学校的学生。”
　　许柯登一听，登时急了：“方总，咋了？谁和你说了啥？我跟你说，咱交大的微电子可是很受上面重视的，明年就专门成立一个微电子学院。”
　　“你要是想威风，明年我找学校，让你开学那天来发奖学金，当着全国各地的学生大声喊‘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
　　“而且，方总，今天那个陈主任很厉害，他的项目在上面都挂了号，如果明年成果不错，他估计能直接当院长。”
　　产品总监不说还好，一说差点让易科总裁气火攻心。
　　关于陈进，关于汉芯，这是曾经很出名的造假事件。
　　涉及上亿科研经费，手段粗糙到令人发指，这位海归人才拿着从国外买来的芯片找民工拿砂纸磨掉logo，刻上“汉芯”就宣布成功自主研发……
　　但偏偏当事人没有受到实质处罚。
　　这起造假事件对国内的半导体追赶造成很恶劣的影响，至于交大微电子学院的十年式微都只是其中的小节了。
　　而且，后续时隔多年的新闻里还有汉芯当事人又因P2P骗人暴雷而进去的新闻。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今天这就是个啥？
　　这就是挂专家号治秃顶，发现专家脑袋比自己还秃呢！
　　方卓烦心的撇过头，心中一声长叹，骗子横行，骗子横行，这都什么事啊？
　　本就想高高兴兴的鼓励学生，奉献一点微薄之力而已，现在，这……
　　奥迪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
　　方卓慢慢压制住情绪，考虑了一会要如何处理遇见的骗子问题，就今天听到的介绍来看，陈骗还没把汉芯做出来，自己也不好拆穿。
　　不然，一系列相关的专家、领导跳出来扣一记“扰乱军心”的帽子，对方警觉见事不可为而找借口甩锅就好玩了。
　　最好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汉芯刚宣布做出来。
　　但好像这东西一出来就会有很大声势。
　　方卓直皱眉，觉得面对的很可能不是陈骗一个人，是他身后背书的专家、领导，这处理起来必须考虑影响。
　　他幽幽开口：“老许，你说这世道艰不艰难啊。”
　　许柯登完全不知道老板心中的种种念头，奇怪地说道：“哪里艰难？”
　　“做事艰难，追赶艰难。”方卓摇摇头。
　　许柯登想了想，觉得老板是因为半导体前景而有所感慨，乐观地说道：“大家都在努力嘛，努力肯定就能进步。”
　　“国家在重视，不少企业也在努力。”
　　“方总，大家都知道半导体难，但有的公司还是迎难而上了，就我知道的，91年就有企业搞ASIC设计中心。”
　　方卓点点头，随口问道：“91年？十一年前？这公司挺早的，是什么公司？”
　　许柯登笑道：“方总，你对这块不熟悉，我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是一家叫华为的公司。”
　　方卓一愣，这名字可太熟悉了。
　　他瞥了眼后视镜，感叹道：“91年，真的是91年？你刚才说的那A什么的中心是干什么的？”
　　“超大规模集成电路设计中心，这公司是做交换机的，芯片搞得不错。”许柯登答道。
　　方卓看着车外的风景，真没想到华为居然这么早就在这方面耕耘，海思呢？海思出来了么？还是说这就是海思的前身？
　　许柯登觉得老板今天有些奇怪，他等了一会不见方总说话便开口问道：“方总，你在想什么？”
　　方卓揉了揉脸，长吸一口气，说道：“我在想，与人斗，其乐无穷。”。
　　“老许，你说这话怎么就那么有意思呢？”
　　许柯登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又与人斗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
　　等到奥迪抵达公司，方卓临下车前说道：“老许啊，你说得对，是得迎难而上，你帮我整理整理半导体啊什么的相关资料，等公司盈利稳定、股价有所进益，看看咱们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许柯登点头称是，这没啥问题，半导体相关的分工很多。
　　“哦对，听说荷兰有企业做光刻机不错，你也整理整理资料。”方卓又想起一件事，然后就下了车。
　　许柯登跟着下车，边走边想，光刻机？怎么忽然又说到这个了，况且，荷兰哪有这方面出名的企业啊……


###第114章 山头
　　交大奖学金的事有了出乎方卓意料的波折，但也激发了他对半导体行业的兴趣。
　　因为对行业不了解，他暂时性的就考虑着做一些有益的可发展性的工作，算是另一种微薄之力的贡献。
　　如此，飞往纽约处理音乐版权的事务之前，方卓只剩下一件事要处理。
　　拜山头。
　　老领导裘迪到上海出任职务，这是之前没想到的，原本由政协起复的路子就比较罕见，这又调来上海这样的城市出任区长。
　　可见，老裘背后也有支撑。
　　方卓打了个电话，发现老裘没搞酒宴的意思，是请自己赴家宴。
　　他上门前先问了熟悉行政问题的董秘柳洋洋。
　　“这次的调动肯定有背后力量在发力。”
　　“职务上虽然由市到区，但上海的浦东新区比较特殊，级别上实际是同级调动。”
　　“方总，这家宴就显得很亲近了，他刚刚来上海，也不用拿太贵重的礼物，烟酒茶叶不空着手就行。”
　　柳洋洋说了说裘迪这位老领导的情况。
　　方卓依法施为，也就真拎着两盒茶叶和两瓶好酒在晚上登门拜访。
　　相较于上次的见面，裘迪不论从面色还是声音都更意气风发，不过，不同于一开始在杭州的饭局，整个人还是稳重内敛不少。
　　方卓觉得自己这样评价会比较奇怪，但确实就有如此的感觉，老裘看起来不会没事就拉别人作诗了。
　　“方总现在了不得啊，新浪竟然都让你给拿下了。”裘迪免不了寒暄两句，然后就好奇问到这件撼动新兴行业的事，“看记者写，你对新浪筹谋已久，怎么就瞄准它呢？”
　　“品牌有价值，客户群体很广泛，公司价值本身被低估，有这样在美上市的壳，提振股价就是大把的钱。”方卓说了几点，没提新浪“网络新媒体”的定位。
　　老裘彼时落魄，那时两人聊天都比较随意，现在不同了，人家又变为掌权的领导，说话还是得注意。
　　裘迪察觉到这种说话的氛围，笑着说道：“方总是怎么回事？瞧着你年纪轻轻的，性格倒是谨慎得很。”
　　他这样说话就是没把方卓当成外人。
　　方卓露出合乎礼仪的笑容，心里还是有些自己的考量。
　　裘迪摇摇头，随口问了几句公司的发展。
　　两人一问一答，没等几分钟，门铃又响了。
　　“人到了，方总，外面的人你也认识，帮忙开门吧。”裘迪笑眯眯地说道。
　　方卓起身，心里已经猜测到外面是谁。
　　果不其然，前阵子才在北京见过但没沟通的郑丹锐正在门外。
　　“郑哥。”方卓脸上带笑，有点不懂这位的出现是不是巧合。
　　郑丹锐从前见面时都比较寡言高冷，这回倒是一反常态，和和气气的打了招呼，又寒暄关心企业的发展情况。
　　方卓压着心中惊异，也平和的回答问题。
　　如此一番，裘迪仍是不见外地说道：“方总啊，你以后就不能喊郑组长，要喊郑市长了。”
　　“副的，副的。”郑丹锐微微一笑。
　　方卓被这么一点，心中把上回挂号网进京参会的事情联系到一起，郑组长推广应用小组的功劳这么快就分下来了？
　　他没有回发改委，直接到地方任职！
　　这……
　　这两位之前的关系就很好，又一起到上海，背后的运作……
　　方卓心中简单考虑了一下，他们还是很有能量和抱负的，只是，这个时间点来上海未必是个好选择。
　　尤其郑丹锐，他来上海搭档的不是一般人。
　　两位领导说说笑笑，偶尔询问询问互联网的发展，言语中确实不疏远，也没刻意避着方卓。
　　方卓不再多想，一方面保持克制，一方面关于互联网的发展也聊了很多判断。
　　人的认识并不因为领导的身份就能怎样，互联网发展趋势这一块，方卓开口说话，这两位都得听取看法。
　　家宴没有再来其他人，一位空降副市，一位平调区长，再加一位素来打过交道的企业人士，聊天氛围时而火热，时而沉默。
　　方卓倒是明白他们的亲近之意，毕竟易科虽然有些小动静，但扔进上海算不了什么，这两位放出风声，大把的企业老总会热情登门。
　　只是，裘迪年富力强之时遭遇起落，郑丹锐冷面领导初到地方，两人的亲近方式差异很大，又碰上方卓这么一个有些奇怪的互联网新星，饭吃得多少有点别扭。
　　晚上九点，方卓告辞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位领导。
　　他上了车就把情况说给柳洋洋，让她帮忙参考。
　　“好事啊，重大利好啊，方总，以后你不说在上海横着走，也算有人罩着吧。”柳洋洋大为惊喜，开玩笑道，“那个上海恒隆一条街……”
　　“谁能真当真啊，都说着玩的。”方卓摇头，“虽然咱们家小业小，但有事就配合一下，你这方面多注意，公司里的其他人有时候弄不清门道。”
　　“放心吧，方总。”柳洋洋自知在公司的价值就是对行政层面的熟悉。
　　方卓又嘱咐两句便挂了电话。
　　说起来，上头有人确实更好办事，自己和老裘之间关系可以，郑组长那边稍微复杂，他算是功成名就的抽身而退，从挂号网的这项医疗领域信息化建设的套中脱出。
　　当然，人家不认为这是个套，彼此之间应该也还行，否则就不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了。
　　方卓自己思索好一会，觉得这对遭遇陈骗倒是个近水近火的事，两位都不会和已经立项的汉芯有什么关联，事发之后有什么情况还能出出力。
　　至于更长远的事情，那就等从纽约回来再说。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方23放下车窗，一时间说不上什么心情。
　　※※※
　　新浪总裁离京回申出国，这是已经沟通好的事情，为了方便工作，新浪有派遣一位行政助理贾庆浩让方卓调遣。
　　至于挂号网和易科这边，两家公司都习惯老板顾全海外，公司电话和视频会议使用的相当多。
　　9月18号，处理完大小事宜的方卓带着不同公司的助理坐上飞往纽约的航班。
　　隔了一天，刚刚落地，他就收到了一张弗吉尼亚州的产品销售禁令作为欢迎自己登抵大洋彼岸的礼物。


###第115章 反制
　　“什么鬼？”
　　“我们恶意竞争了吗？”
　　“这弗吉尼亚州莫名其妙啊。”
　　方卓坐在纽约的会议室，拿着弗吉尼亚州下发的产品销售禁令，异常惊讶。
　　会议室满满当当，法务、律师、高管聚在一起。
　　虞红面色很差，郁闷地说道：“弗吉尼亚州的禁令已经生效了，我们的产品正在逐步下架。”
　　方卓想了想，弗吉尼亚州不算是易科M1和P1的重点区域，可这个直接让产品下架的禁令是个很坏的开始。
　　他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众人，挥挥手，示意这场原定的会议暂时推迟。
　　片刻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市场总监虞红和应邀前来的Cadwalader律所团队。
　　方卓要听专业人士的意见，他礼貌的询问在收购新浪过程中有过良好合作的马丁律师：“弗吉尼亚州凭什么禁止我们的产品？”
　　马丁没说话，示意旁边更年轻的律师替自己解释。
　　“销售禁令来自弗吉尼亚州的州法院，苹果公司起诉了易科的恶意竞争，包括但不限于iMusic、M1、P1的破坏市场秩序、不正当竞争等行为。”
　　“州法院采纳的条文主要是《克莱顿法》。”
　　“方先生，《克莱顿法》的一个意义即在于预防损害，就是在合理预见你们可能会对竞争产生损害的行为，即便现在还没损害，也是违法的。”
　　“另外，考虑到型号M1和P1有经过中国出口的补贴，直接对弗吉尼亚州同一等级和质量商品的买者实行了价格歧视，阻碍到了正常的竞争。”
　　年轻律师熟络的给予解释。
　　方卓全程认真听讲，可脑子还是有些迷糊，忍不住问道：“两个问题，预防损害？现在还没损害也违法？这个行为是谁界定的？”
　　“还有，我东西卖便宜，这是对买者的价格歧视？他们活该买贵的么？”
　　年轻律师耸了耸肩：“行为界定来自专业人士，至于州法院认为谁专业，这值得考究。”
　　旁边的马丁大律师乐呵呵的用中文说道：“方，为了方便你的理解，我记得中国有个‘莫须有’的词，你还可以理解为为了长远的利益而必须制止当下的竞争行为，我们要保护那些短视的民众。”
　　方卓翻了个白眼，这个听起来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我们认为弗吉尼亚州的初审法院（Trial courts）在这项禁令上存在问题，可以上诉到上诉法院（Appellate courts），到时候可以有至少三名法官参与审定，会对禁令做出裁决。”
　　“方，不用担心，这条禁令很大概率会被推翻，我们有信心。”
　　马丁大律师轻松地说道。
　　方卓指出问题所在：“马丁，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我们现在正在和苹果争夺客户，等到禁令解除，是不是这个州的市场已经被苹果占据呢？”
　　马丁奇怪地问道：“你们的产品价格很有竞争力，除非苹果大降价，而且，你们的软件用户不会在短期内换机，这项禁令的影响应该有限。”
　　方卓和虞红对视一眼。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易科接触音乐版权公司的事一直是在秘密进行的，但音乐公司是否乐意保密就很难说了。
　　如果只有一家公司还好，有竞争者的话，音乐公司肯定乐于见到更高的出价。
　　单说弗吉尼亚州，如果苹果公司先搞完音乐授权，吸引用户使用更方便且廉价的音乐下载服务，恐怕会在短时间内形成护城河和使用惯性。
　　竞争方式不会是一个一个来，各种其他手段的多管齐下，没准就是一场彻底而漂亮的市场反扑。
　　“我们在接下来有一项很重要的商业合作，这项禁令可能造成极其恶劣的消极影响。”方卓委婉地说道。
　　马丁明白了，认真地说道：“苹果公司是在用时间换空间。”
　　“所以，我们需要赶快取消这个禁令，而且还要防范其他州跟进这样的恶意方式。”方卓表达态度。
　　马丁认真起来，这个有些不太好搞了，上诉需要时间，审理裁定也需要，竞争对手不是为了单纯的禁令，很容易从中影响时间进度。
　　他飞快的和团队讨论起应对措施。
　　许久之后，讨论声渐渐平息。
　　方卓和虞红见状也停止交流。
　　马丁竖起三根手指。
　　“三个方法？”方卓准备洗耳恭听。
　　马丁点头：“一，三十万美元，二，二十万美元，三，十万美元。”
　　虞红：“……”
　　方卓听明白了，这是不同方案的律师费。
　　美国这边的律师一年平均收入也就十万左右，这个要价已经相当高昂。
　　先前新浪收购案是和Cadwalader律所达成长期合作，又单付了十五万的律师费，另包了各种出差开支。
　　现在这样报价，里面更多的另付支出加在一起还是相当惊人的。
　　方卓脸色没有变化，示意律师说说区别。
　　“十万美元，我们考虑尽快的上诉取消掉弗吉尼亚州的销售禁令。”
　　“二十万美元，我们认为单纯从《克莱顿法》出发是不够的，虽然州法院和联邦法院没有从属关系，但每年联邦法院的最高法院都从会数千近万的案件申请里抽取八十件进行审理，这是一种判例上的法律解释。”
　　“这个案子不光涉及弗吉尼亚州，还有很多产品在其他州销售，以及，你们是从海外进来，我认为有希望当作典型。”
　　“至于三十万美元嘛，方，我考虑到你们公司的实际情况，不论是上诉裁定、案例运作，这个时间恐怕都会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马丁脸上有着绿油油的诚恳：“既然苹果公司在弗吉尼亚采取这样的方式，我们也可以寻找我们能影响的区域控诉对方不正当竞争。”
　　“这种控诉未必是拿到禁令，可以用来和苹果进行谈判和解，让你们仍然进行市场上的竞争。”
　　“另外，考虑到易科公司的性质，为了保证效果，我们在接触过程中恐怕还要寻求州议员们的舆论支持。”
　　“为了这种支持，包括但不限于提供工作岗位、政治献金等方面。”
　　马丁一口气说完，等着方卓的决定。
　　三十万美元只是个小数目，提供工作岗位这一类的支出都远超律师费。
　　旁边的虞红皱眉开口道：“从《克莱顿法》莫名其妙的预防损害到这个各方面的要求，这真的不是讹诈吗？”
　　马丁笑笑：“虞，这不是讹诈，是互惠。”
　　“这样下来，我们赚的钱又还回去了？”虞红说道。
　　“不不不，比如提供工作岗位，你们可以先和州政府达成意向，具体动工、是否动工都看情况决定。”马丁慢条斯理地说道，“短时间内达成目的就行，长远的影响你们再衡量，我们可以事后弥补。”
　　他又补充一句：“这样的见效会比较快，州议员们只要保障地方选民的利益就行，我们甚至可以用苹果的不正当竞争已经妨碍易科与州政府的合作为由来快速申请反制的禁令。”
　　方卓开了口：“马丁，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的情况，我十分信任你和Cadwalader律所，这个三十万的过程中我还是希望能尽量压缩额外成本的付出。”
　　马丁很自然地说道：“那是一定的，我们律师不会让你花了钱还承受更多损失。”
　　“那我再开个会讨论一下，毕竟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最晚明天就给你答复。”方卓继续说道，“你们先到弗吉尼亚州的上诉法院进行上诉，这是必须要做的。”
　　“没问题。”马丁带着律师们起身，他和方卓握了握手，“希望易科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
　　“我也是。”
　　方卓送了这群律师出门。
　　等他回到会议室，第一时间对虞红嘱咐道：“小虞，你联系一下其他的律所，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嗯。”虞红点头，自去办公室联系。
　　方卓没等她的结果，直接召开会议，听取公司内部对这次弗吉尼亚州禁令的评估，也就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苹果公司对于先前收购易科所经历的拖延十分不满，认为易科在此期间的大力抢占市场又宣布收购破裂的行为极其卑劣。
　　然后才有了弗吉尼亚州颇为突然的禁令。
　　目前，包括沃尔玛、克罗格商超的大渠道正在执行州法院的禁令，其他小渠道则暂时没进行动作。
　　线上的亚马逊不受影响，iMusic的使用也不受影响。
　　这项禁令的目标很可能是为了争夺音乐版权领域的市场，不排除会被苹果继续在其它州如法炮制。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较激烈，大家都在声讨苹果公司这种不合常规的竞争手段。
　　方卓让这群人释放了会情绪，敲敲桌子：“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了，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好。”
　　“常规不常规有什么呢，如果这次公司没挺过去，过几年顶多就是被拿进商业竞争案例里评价几句。”
　　“大家也不用太悲观，我们做的最好市场是在纽约，是在纽约州。”
　　“苹果为什么不选在纽约州？为什么不打击我们最好的市场？”
　　“说明他们的影响力也是有范围的。”
　　方卓极其冷静，又说道：“法律层面我已经和律所谈好，将会进行针锋相对的反击，你们当下的任务就是保障咱们市场的稳定。”
　　他发表看法：“苹果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就说明他们单纯从市场竞争上无法提供更高的竞争力。”
　　“我们市场越好，苹果越急。”
　　“苹果越急，我们易科就越是要为美国人民带来物美价廉的好产品。”
　　事实已经证明，美国人民同样对产品的价格因素颇为在意，同样质量和功能的产品放在一起，他们用钱包进行了投票。
　　易科就是要造福淳朴的美国人民，让他们享受到物美价廉的产品与服务。
　　这也是逐渐出现在美国各大卖场的“中国制造”奥义之所在。
　　会议室里的激动被平复很多。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老板如此冷静，显著的影响到员工们的情绪，来自弗吉尼亚州的禁令是个坏消息，但还没坏到最糟糕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易科账户上有钱，有五家机构融到的2400万美元，可以出动律师、催动议员、发动法院。
　　易科海外团队的情绪被平定，工作内容也被有条不紊的划分安排。
　　等到虞红回来，会议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小虞，怎么样？”方卓询问。
　　“联系的也是一家著名律所，要价更高，方法听起来没有马丁他们说的详细靠谱。”虞红回复。
　　方卓点头，那就不用再比较了。
　　他示意市场总监坐下继续开会。
　　“我觉得不用疑似，苹果肯定是冲着音乐版权这一块来的。”
　　“而且，弗吉尼亚州并没有禁止iMusic的使用，我们要尽快达成版权的合作，从根本上让苹果的意图落空。”
　　方卓思考着说道：“这一步是从硬件盈利到软件盈利的闭合跨越，也无外乎苹果要这样出手段，之前所谓谈判破裂之类的缘由就是个遮掩。”
　　“他们很可能在加紧商谈版权上的合作。”
　　会议室里的高层尽皆点头，认同这个判断。
　　关于公司在音乐版权方面的合作，虽然谈的有些艰难，但进步也在缓慢推进。
　　易科主要接触的就两家音乐版权机构。
　　一家是ASCAP，全称美国作曲家、作家和出版商协会，是美国最大的著作权收费管理组织。
　　另一家是SESAC，全称欧洲戏剧作家和作曲家协，虽然名字是欧洲，但它实际上是一家美国组织，旗下艺人都比较出名。
　　“那还是方总亲自出马来推动谈判，目前进度虽然在推进，可很多事项还是有分歧。”一位美国本土的高管杰克逊出声。
　　“嗯，我来就是推动这个事的。”方卓也不管倒不倒时差了，“明天就先约ASCAP的人见面，今晚你们研究研究可供退让的小细节。”
　　“现在就是要快，快，快，明白吗？”
　　方卓提高声音，扫视易科海外的高层。
　　“明白！”
　　会议室响起坚定的声音，慌乱的气氛为之一清。


###第116章 抓大放小
　　“虞总监，我认为你有必要好好检讨一下自己。”
　　易科总裁方卓抵达纽约的第一晚十分忙碌，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一起吃夜宵的时候对虞红提出了严肃的批评。
　　方卓平时都是称呼“小虞”或者名字，这样认真的喊职务还是比较少的。
　　虞红吃了两口夜宵就没再吃，她合上桌上资料，承认道：“我有责任。”
　　方卓这阵子和虞红的交流都是通过电话和网络，今天见到她本人第一面的印象就是清瘦了些，知道她的工作内容和压力都是相当大的。
　　“我不是想因为这项禁令本身来说你什么。”方卓斟酌着语气，“我感觉你并没有完全弄清你的身份，你不仅仅是易科的市场总监，还负责着美国整个公司的运行。”
　　“市场更接近一线，这方面你要注意用人，而不是总带人亲力亲为。”
　　“我们说回弗吉尼亚州的禁令，你搭建出的公司法务是不是很失职？这样的情况毫无警觉。”
　　方卓说着说着也不想吃夜宵了。
　　他从办公桌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说着自己视角下看到的情况：“这几位法务都是高薪招来的，但他们在弗吉尼亚州的应诉处理上存在严重失职。”
　　虞红辩解了一句：“其实他们也没猜到苹果能这么快的把禁令申请下来。”
　　“那就是他们的能力有问题，这件事如果交给Cadwalader律所来做，一定不是这样的局面。”方卓凝重地说道，“一旦处理不好，这可能会让苹果结合音乐版权的运作来完成市场上的反击。”
　　“我们每年在Cadwalader律所花上百万美元，我认为法律方面的问题还是要多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不想听什么公司自身法务部门和律所之间的拗劲，也不想听什么大意之类的借口，该背责任就背责任。”
　　方卓看向虞红，表明态度。
　　虞红沉思，忽然问道：“要拿法务部门来对易科海外树立典型么？”
　　方卓挑眉，这倒是学得很快，他点点头：“出问题不担责，其他因为这件事忙起来的人要怎么想？而且，法务不是没替代，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多由马丁他们来做，Cadwalader律所的资源很深厚。”
　　“扣奖金？”虞红试探着问道。
　　方卓淡淡地说道：“你明天先这样宣布，如果他们有异议，就由我来开口追加他们在工作上的严重失职行为。”
　　“你觉得他们会有异议？”虞红听出了意思。
　　方卓用手指扣了叩桌子，只是“嗯”了一声。
　　实际上，易科在纽约组建的法务部不是招收的法律新人，都是猎头高薪挖来的人才，目的就是在于配合律所一起处理易科日益增多的诉讼问题。
　　正常而言，这样的法务组成不应该出现这么干脆的弗吉尼亚州的禁令式结果。
　　这让易科变得很被动。
　　如果换成Cadwalader律所，方卓认为他们能很轻松的把苹果的诉讼拖上几年，这是已经在其它诉讼案上得到证实的事情。
　　对方也许能告赢，但马丁他们能让这件事往后推迟很久。
　　市场日新月异，当下麻烦的事放在几年后也许就不成问题了。
　　“法务他们本身就精通法律……”虞红慢慢说道。
　　“在他们造成公司损失的情况下，马丁他们可以再证实一下律所的实力。”方卓一点没有留情或者惋惜的意思，反正都是美国的人。
　　虞红长出一口气，知道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法务部可能是要废了。
　　“小虞，你一定得用整体视角来看公司，甚至不单是看公司，还要看整个行业的情况。”方卓换了一副温和的口吻。
　　虞红忍不住倒了句苦水：“这边太忙了，市场要忙着开拓，部门要忙着招人，差不多每周都还能收到律师函。”
　　“谁不忙呢？我今天应该倒时差，还不是坐在这里处理事情，我也很疲惫了。”方卓耸耸肩，往办公室外指了指，“外面还有个新浪的助理，没准他手上还有国内公司的信息想让我过目。”
　　方卓先叹气，后鼓励：“撑过这一段吧，如果我们能把音乐版权谈下来，模式就会打通，不然趁早回国，那样也是轻松，两样都行。”
　　虞红扶额，她倒也明白音乐版权的重要性，这方面被苹果占住的话，硬件方面的使用习惯就被会全面侵占。
　　到时候，价格就不会是主要的影响因素，易科或许还能有一些市场份额，但已经无法提供多少的竞争力。
　　方卓不再提部门问题，转而聊起和ASCAP这家美国最大音乐版权机构的谈判问题，也以此来聊市场总监的眼光选择。
　　“我在来的航班途中就看了你们接触的进度情况，细节太多了，也太锱铢必较了。”
　　“不是说不要注意细节，是你这样的位置更得抓大放小。”
　　“明天我考虑把先前的商谈先推翻大半，我们不要和ASCAP聊授权金额，要和他们聊更实际的东西。”
　　方卓起身泡了杯黑咖啡，充分品尝到苦涩味道后才继续说道：“先假定ASCAP是想让我们和苹果竞争出价，我们一个做了A轮的公司怎么和苹果这样的上市公司比？”
　　虞红点头：“ASCAP这一周确实有态度上的变化。”
　　“钱当然是好东西，但除了钱，我们有没有能让ASCAP更动心的东西？”方卓提示道。
　　虞红最近处理着各项工作，脑海中一件件闪过，开口道：“iMusic？”
　　方卓终于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嗯，我们的iMusic配合P1、M1是windows平台最领先的音乐管理软件，苹果的iTunes要兼顾着自家生态，音乐格式转换这一项我们应该就是最好的。”
　　“从光盘刻录到mp3格式，从mp3转换到光盘，电脑和播放器是双向畅通，易科接到最多的律师函就是这方面。”
　　“我们可以在这个功能上进行退让，做一个保密处理，只能单项由光盘到mp3。”
　　方卓侃侃而谈：“还有，我们可以做出收束用户传播音乐到更多设备的尝试，这一点也值得ASCAP重视。”
　　“他们是要钱，也更要驯服mp3这个野蛮生长的市场，单纯依靠法律，这个效果在目前看来是一般，一定需要厂商的配合，这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我们可以提供这方面的帮助，这是他们对我们的压力，也是彼此能合作的中间地带。”
　　方卓强调道：“不只是ASCAP，包括SESAC、BMI这些机构，他们面对互联网逐渐发展的数字音乐都必须做出选择，没有人会拒绝能带来收益的潮流。”
　　“我认为，易科已经用市场上的表现证明了我们也是潮流中的一员。”
　　虞红思考了一会，说道：“我们面对用户的时候，iMusic的音乐格式转换是说服他们使用的一个很好的功能，现在，我们面对ASCAP，捆绑的用户又变成易科的筹码。”
　　“不错，抓住这一个点，表现出我们合作的意愿，这是易科和ASCAP们谈判的有力武器。”方卓又补充一句，“尤其，要趁着苹果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现在大概知道我们在谈授权金额，知道我们在为弗吉尼亚州的禁令焦头烂额，我们就得反其道而行之的推翻此前的谈判策略，打一个约束市场的闪电战。”
　　方卓捻灭了烟，心中也只有一半一半的信心。


###第117章 险恶局面
　　9月20日，易科正式就弗吉尼亚州的产品销售禁令上诉至上级法院。
　　也是这一天，易科在纽约州的纽约市Supreme Court提交了苹果涉嫌不正当竞争的控诉。
　　同时，Cadwalader律所考虑到易科产品的重点销售区域，拟定一周内在加州、华盛顿州、马萨诸塞州、哥伦比亚特区基于《反不正当竞争法》《统一商业秘密法》发起保护性的诉讼。
　　易科原先多是积极的被动应诉，现在则转为针锋相对的主动出击。
　　你告我，他告我，他告你，你告他……涉及音乐版权和行业发展的局面终于迎来最后一环的“我告你，我告他”。
　　这天的下午时分，易科团队乘车去和ASCAP进行新一轮的商业谈判。
　　“小虞，你觉得我们和苹果有合作空间么？”方卓在途中思考着一个问题。
　　“他们把禁令都给弄出来了，我们上午又开始起诉他们，这个合作空间是不是比较渺茫？”虞红说道。
　　“ASCAP也告我们，不还一直谈着呢。”方卓笑道，“只是，应该怎么寻找这个合作地带，我能想到的只有数字版权这一块了。”
　　当面美国市场上好用的音乐格式转换软件，iMusic和iTunes比较受好评，它们遵循简约的原则在一众繁复的软件中脱颖而出。
　　实际上，不管iMusic还是iTunes都是为了自家用户的使用，更大范围的流传超出了两家公司的意料。
　　另外，还有消费者拿着苹果的iPod来用易科的iMusic，因为后者的适配性更广，前者对windows的定位是兼容，这一点也是苹果控诉易科不正当竞争的理由之一。
　　“方总，数字音乐付费下载到底能带来多少用户呢。”虞红不同于方卓的坚定，她心里在软件层面上还有一些犹疑，这也是一部分员工的疑虑。
　　“市场不可能一直这样野蛮下去，走在正确的路上一定会有收获，而收获多少取决于我们这个过程中的方法。”方卓看了眼手表，这会是下午三点钟，已经能看到AS的标牌了。
　　易科抵达AS的办公地，一行人纷纷下车。
　　这是方卓第一次到这里来，其他人却已经来过很多次。
　　只是，说巧不巧，方卓路过走廊时间正瞧见苹果公司的人，他们看起来是刚刚结束和AS的会谈。
　　虞红皱了皱眉，没有天真的以为会是凑巧。
　　方卓也是心里一沉，AS这样赤裸裸的让两家竞争对手相遇，无非就是为了更高的报价，他不觉得相较于苹果这样的上市公司，对方能更看好易科。
　　也就是，AS大概率是拿易科当作向苹果抬价的筹码。
　　下午三点十分，方卓一行七人坐在了苹果公司刚刚坐过的会议室，己方的情绪都有显而易见的沮丧。
　　“没事，我们要推倒重谈，AS这边就当是练手了，还有下一家呢。”方卓用中文说了句当前情况下的考量。
　　破罐子破摔式的指导精神很有效果，其他六个人的沮丧消散很多。
　　方卓这样说完一句，又临时更改谈判策略，直截了当地说道：“泰勒先生，先前我们易科的市场总监已经和你们谈了很久，刚才我也瞧见你们引进了新的竞争者，你是否介意基于刚才和苹果的谈判给出一个能让你们满意的价格？”
　　AS的执行副总裁泰勒有点惊讶这位易科总裁的坦然，他略一思索，笑道：“你比你的同事们要痛快多了，苹果的授权报价比你们要高三成，还有单曲60%分成。”
　　易科之前和AS谈判的版权库授权价格在一年千万美元上下，这是一个固定价格，而线上要做的是音乐下载收费，一直谈的分成都在50%左右。
　　现在苹果一下子就提到1300万+分成60%，这是一个极具竞争性的报价。
　　方卓默默在心中衡量一番，开口道：“我比同事痛快是因为我是总裁，我有着他们没有的权限，就好像现在，我可以从我易科总裁的身份来发表对苹果价格的看法。”
　　泰勒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怎么看？你们能接受么？”
　　“泰勒先生，你知道为什么苹果愿意报出比我们高一节的价格吗？”方卓反问。
　　泰勒大笑，很直接地说道：“因为他们比你们有钱。”
　　虞红等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方卓点点头，面不改色的承认道：“确实是这样，可美国不单只有AS，还有SE、BMI，以及还有唱片公司，以苹果如今萎靡的电脑业务，一年高达数千万的版权费用也是极具压力的，这些都需要现金。”
　　泰勒耸耸肩：“所以呢？”
　　“所以，苹果宁愿这么提高报价的承担压力也要迫切拿下版权，是因为他们在当前的市场中处于劣势。”方卓平稳地说道，“苹果的用户要比易科少，大家都知道购买了P1和Ipod的用户是最精准的音乐用户，我们的价值就是把AS的音乐卖给他们。”
　　泰勒不为所动。
　　方卓试图引入竞争：“不光AS，我们正在接触的SE和BMI也对易科的用户群体很感兴趣。”
　　泰勒露出一个有些轻佻的笑容：“是吗？方先生，据我所知……”
　　他加了重音，接着说道：“SE和BMI对你们的反应并不热烈，甚至还不如我们AS。”
　　方卓微微皱眉，对方如果和SE、BMI沟通过是很糟糕的。
　　他没有慌，反而引出今天的主要目的：“那是因为AS没听到我们新的条件，而SE和BMI已经听过了。”
　　泰勒收起轻视，这倒有可能，面前这个东方人和他的同事表现确有不同。
　　“除了愿意匹配苹果给你们的报价。”方卓先确认这一点，然后在泰勒惊讶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我们还愿意在iMusic上做出改进。”
　　泰勒上半身坐直了一些，颇有些意动：“怎么改进？”
　　“所有来自AS授权的数字音乐版权都不会被分享到第三方设备。”方卓说出一个昨晚刚起的名，“这是我们易科开发的SPA技术，专门用于版权保护。”
　　他又抛出一个筹码：“还有，iMusic可以关闭mp3格式刻录到唱片的功能。”
　　泰勒真的感受到了来自易科的诚意，他和旁边的部门主管对视一眼，从同事眼中也看到了意动。
　　目前美国的唱片市场正在萎靡，这是音乐版权机构和唱片公司都很头疼的事情，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数字音乐的兴起和它们在网络上的传播。
　　同时，数字音乐可以通过软件自由的灌到唱片也让AS、SE们很不满。
　　AS是应对最为激烈的一家，已经起诉了包括iMusic、iTunes、Mcco等将近十个拥有类似功能的软件，可打官司需要过程，这个过程有时会在大律师们的努力变得痛苦。
　　AS的执行副总裁侧头和同事们低声讨论起来。
　　方卓稍微松了一口气，示意虞红把文件递到泰勒面前。
　　由对方的反应可以看出，音乐刻录软件的存在确实让音乐机构很头疼。
　　大约十分钟，泰勒给出了一个正式的回答：“方先生，我们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关于这一点，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讨论，明天下午这个时间我们在这里继续谈谈，怎么样？”
　　“没问题。”
　　方卓起身在AS的执行副总裁握手，转身带着团队离开。
　　泰勒亲自送易科总裁出门，然后回到会议室，第一时间说道：“立即给苹果打电话，告诉他们易科愿意匹配他们的价格，看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还要把易科愿意对iMusic的改变也统统告诉他们，还有那个什么SPA技术，看看苹果的态度。”
　　一位部门主管迟疑着问道：“易科呢？明天我们真要和他们谈吗？”
　　“傻瓜，有一个可以逼迫苹果这样上市公司加价的小公司，我们为什么不选更好的？”泰勒不在意地说道，“苹果公司的人态度也很积极。”
　　他又轻蔑的评价道：“这是一家来自东方的小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闭了。”
　　部门主管点头，确实是苹果这样的上市公司更具吸引力。
　　AS的电话打给了苹果高管。
　　果然，对方很重视竞争对手的最新报价。
　　仅仅半个小时，苹果略显谨慎的表态就来了——我们愿意进一步提高销售分成至65%，同时对iTunes做出有益性的改动。
　　至于这个“有益性”具体到什么程度，那还需要进一步评估。
　　※※※
　　易科商业谈判的一行七人在返回公司的路上很安静。
　　四位国人和两位本土白人都在观察老板的神色，方卓则是紧皱眉头的进行思考。
　　没等商务车抵达易科楼下，方卓突然出声道：“今天下午还能联系到SE见面吗？反正我们这一轮是把重要意向表达，时间花费又不多。”
　　“可以的，方总。”戚赫这位易科海外提拔最快的市场副主管立即答道，“SE是离我们最近的一家，如果要和BMI谈就得飞到华盛顿。”
　　方卓颔首：“那现在就往那边开，路上联系他们。”
　　戚赫立即拿出手机联络SE。
　　相较于AS，SE版权库中的曲目要少很多，先前谈到一个500万美元+分成55%的条件。
　　“小虞，你刚才在旁边看得清楚，你觉得泰勒他们是什么想法？”方卓询问虞红。
　　“不乐观。”虞红说着旁观的感受，“我觉得泰勒就是纯粹把我们当成抬价工具，说不定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联系苹果。”
　　方卓也有这样的判断，呼了一口气：“看看SE这边怎么样吧，我怀疑苹果很可能都联系了一遍。”
　　下午四点钟，易科团队出现在SE的办公室，如愿进行了一番快速的商业谈判。
　　方卓因为有了前面和AS泰勒的交流，这次谈及自家诚意时更为全面。
　　他先聊了唱片行业的萎靡和互联网数字音乐的趋势，然后又聊数字音乐在网络上野蛮生长，最后则是关于易科正在开发的数字音乐版权保护技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iMusic得益于众多用户的自发性分享，现在对软件功能的收束一定会引来这些人的不满。
　　可易科面临着来自音乐版权机构和竞争对手的压力，只能这样选择。
　　公司必须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
　　方卓和SE的商谈花费了一个小时。
　　如果说之前和AS的商谈能打80分，那他认为自己这一轮能打个90分。
　　不过，90分也未获得SE的直接表态，对方也如AS一样的要考虑考虑。
　　这其实属于正常的商业流程，但对于正在和苹果竞争且目睹AS态度的易科来说不能算太好的消息。
　　晚上加班，易科已经和华盛顿的BMI约好后天商谈，仍旧由总裁亲自带队，市场总监则留守纽约，不过，大家都还对第二天AS的又一轮见面抱有一丝希望。
　　万一是己方的判断不准呢？
　　万一苹果方面没有跟进条件呢？
　　次日下午，易科和AS的原班人马进行二次会面，产生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一个好消息是，方卓和虞红的判断很准。
　　一个坏消息是，苹果方面跟进了条件。
　　AS第二轮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看易科能不能出个压倒式的冤大头价格，或者继续利用易科逼迫苹果在谈判中抬价。
　　这其实也正常。
　　只是，不正常的地方在于，泰勒把意图展示的太明显，这就让人心里有些膈应了。
　　方卓见状也就没有再多聊什么，只是给出一个接近极限的报价，1300万美元+70%分成。
　　AS和第一天如出一辙的仍旧留置商讨。
　　方卓顾不上表达异议，第三天清晨便率人飞往华盛顿会见BMI。
　　这一次的商业谈判就用时颇多。
　　BMI和AS、SE有所不同，它的全称是美国广播音乐协会，属于全美第二大音乐版权授权机构，曲库中的数目仅比AS少，而且，它的会员多是独立音乐人，本身就对外持比较开放的态度。
　　也就是在这边，方卓终于感受到来自音乐版权机构的真实意向，有了些可喜的推进。
　　BMI赞赏了易科对于数字音乐版权的努力，表示愿意看到更好的行业气象，一起推动数字音乐的发展。
　　他们对于音乐授权给易科也有比较积极的态度。
　　只是……
　　只是，BMI也直白的表示，他们对授权给苹果同样积极开放。
　　换言之，BMI想吃两家饭，它不要签独家授权，想从两家都收到钱。
　　通常来说，追求的是“人无我有”，可竞争态势下的“人有我无”就逼着不得不的“我有”。
　　先不说BMI是三家机构中态度最真实最积极的，就说万一自己这边不签，苹果直接签个独家，那就更削弱自家的竞争力了……
　　BMI要两份钱的处理还真出乎了方卓的意料，甚至，他对于这样直白的要求竟然还隐隐有点欣赏。
　　这回换方卓要稍微考虑一下了，主要是条件上要重新评估。
　　9月25日，易科总裁重新回到纽约，召开会议汇总了当前接触音乐版权机构的动向。
　　AS、SE、BMI这三家最大的机构是由总裁亲自接触，其他的唱片公司以及中小型机构则是公司团队出马。
　　总的来说，接触了十家，最为意动的还真就是华盛顿的BMI，其他家要么就是待价而沽，要么就是和苹果有所接触，要么是视易科为破坏市场的野蛮者。
　　关于这个“野蛮者”，方卓还挺欣慰，这比已经和苹果接触要好多了。
　　方卓汇总了消息，得出一个结论，iMusic的改动条件是一个能够引起机构考虑的武器，但还不足以致命。
　　“小虞，你认为我们是不是应该要赶快重金敲定一家来合作，这样也许能让一些人确定合作的心思。”
　　等到会议结束，方卓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
　　“你是说BMI？”虞红询问。
　　方卓很伤脑筋：“BMI……这一家确实也不太好当作第一家。”
　　他犹豫许久，还是说道：“我们再等等，再等等有没有愿意松口的。”
　　易科关于音乐版权的接触很密集，也因此就显得有些迫切，这对商业谈判是很不利的。
　　现在稍微降温处理或许能让事情产生有利变化。
　　然而，事与愿违。
　　时隔一天，忽然有《纽约时报》等媒体登载了不少相关新闻，就易科这家中国公司的版权寻购行为作出报道。
　　“我惊奇的发现，一家来自东方中国的公司正在对苹果发起挑战。”
　　“ASCAP协会的人透露，这家名为易科的公司正在面临很多诉讼的情况下试图以购买音乐版权的授权来平息局面。”
　　“即便Made in China正在逐渐出现在纽约市的市民眼中，可这样的电子消费产品还是让人惊讶。”
　　“不过，虽然易科频频接触音乐版权机构和唱片公司，但他们并没有太多收获。”
　　“因为易科先前破坏音乐市场的行为，音乐版权机构和唱片公司不愿意把音乐授权给这家东方公司。”
　　“不仅如此，易科还在面临严肃的侵权起诉，我不是很能确定这家公司会不会因为高昂的赔偿金而倒闭。”
　　《纽约时报》是一家在美国乃至世界都有影响力的媒体，不仅发行量在国内位居前十，连网站也有很高的点击量。
　　以它这篇内容为代表的报道几乎无隙的产生了影响。
　　首先是来自AS的明确通知，他们将会和苹果进行版权授权合作，随后是来自SE的表态，基本和AS一样，连想吃两份钱的BMI也有了不好的倾向。
　　至于唱片公司，他们本就态度暧昧，更多是在顾及着手中的唱片利益。
　　一时间，易科的外部环境急剧恶化。
　　这些媒体的报道还带来另外一个负面影响，方卓接到了安良会李忻悦的电话，希望能就MIGA基金的资金进行面谈。
　　方卓有理由相信，李忻悦是看到报道而对自己在海外的活动产生顾虑。
　　9月28日晚，方卓下达了易科M1和P1进行少量优惠的决定，试图先在己方优势的市场上巩固一波行情。
　　晚上十一点，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员工们都已经下班回去，方卓还在看着林林总总的资料。
　　“情况有点不好啊。”虞红轻轻把茶杯放在老板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回去了么？”方卓完全没察觉到市场总监的进来，抬头冲着虞红笑道。
　　“回去也是工作，在这也是工作。”虞红耸耸肩，“我自打来美国，真的是全部把心思扑在了工作上，但没想到这市场变化竟然能这么快。”
　　“苹果做了很多准备嘛。”方卓笑笑，忍不住又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也不能说快，咱们的M1和P1仍然在市场上有优势，只是任凭这样发展下去，这种优势很快就得消亡。”
　　数字音乐的市场约束是个逐渐明朗化的事情，没法在版权上争夺份额就预示着不远将来的煎熬。
　　“我以前想着能做出什么写进MBA教材的事业，现在还真完成了一半。”虞红笑道。
　　方卓也被逗笑：“是被其他公司揍的那一半是吧？”
　　虞红点头。
　　法律禁令、版权运作、舆论倾向，苹果蓄力发出的连环拳法完全压制了易科，这其中的金钱和资源确实是上市公司的底蕴。
　　如果易科倒在市场，那苹果翻转市场的案例一定会被写在MBA商业教材上，因为，接下来就是数字音乐大时代的美味蛋糕。
　　“易科还是赚了钱的，我们就算失败回国也没有大问题。”方卓捻灭抽了一半的烟，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老熊这回会不会拿刀攮（nǎng）我。”
　　虞红煞有介事的点头道：“那十有八九，毕竟不是第一回了。”
　　方卓想起熊晓鸽的那张脸，一阵大笑。
　　虞红陪着他一起笑，这是最近几天难得的轻松，哪怕是出于自嘲。
　　铃铃铃。
　　晚上十一点半的电话铃声相当突兀又有穿透力。
　　方卓看了眼号码，眉头一皱，拿过座机。
　　简单几句后挂断电话。
　　虞红已经生气了：“安良会？这不是落井下石呢？”
　　“还行，他们这样性质的已经挺有礼貌了，就是问问我，生怕我不打招呼就回国。”方卓喝了一口茶，“他们那边好安抚，新浪第三季财报快出来了，那是一个很大利好。”
　　还没等虞红开口，突兀又具穿透力的电话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通话时间也很短，方卓“嗯啊”的简洁应声让虞红猜不到对方是谁。
　　“易科的情况其实还不算太恶劣。”方卓再次拿起茶杯就是半杯茶灌进肚子里，然后才满足地说道，“事情都是对比出来的。”
　　虞红不解。
　　“法院起诉有律所在处理，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什么大波折，媒体报道都是一时的，每天这么多事，热度很快就没。”
　　“就是这个音乐版权嘛，我们其实是需要一个合作方来为潜在意向作示范。”
　　方卓娓娓道来，分析当前局面。
　　虞红盯着刚才被拿起的座机，试探着问道：“刚才是……”
　　“是另一家倒霉蛋。”方卓平静地说出答案，“索尼音乐。”
　　就是那家在音乐播放器市场上被挑战蚕食的竞争对手索尼的旗下唱片公司。


###第118章 合作曙光
　　索尼，老企业，老巨头了。
　　两年前，它的市值达到有史以来最高的1380亿美元，位列全球企业市值前三十的行列。
　　两年后的今天，已经不到800亿美元。
　　也就是说，它两年时间跌没了12个如今的苹果。
　　可即便如此，一家业务遍布影视、音乐、媒体、金融、数码产品等领域的公司也是让人看着便心生敬畏的巨无霸。
　　易科和苹果正在挑战的只是索尼诸多业务中的一项音乐播放器。
　　不说易科，就算是苹果，恐怕也不会被索尼怎么看在眼里，别看两家竞争的热闹，今年美国整个MP3音乐播放器的总销量也不会超过80万台。
　　作为最直观的表现，苹果公司的股价没有因为它发布Ipod有太大的涨幅，只是在其宣布支持微软系统后才有了稍微的上扬。
　　在主流的认知中，这种挑战巨头的行为甚至不会让巨头有所反应。
　　毕竟，索尼的随身听在全球已经畅销了二十来年，品牌早已深入人心。
　　如果有人跳出来说我能打败巨头，所有人都会觉得他狂妄。
　　连方卓，他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狂妄，只能说“顺应时代潮流做了些微小的工作”。
　　即便如此，这么一点点点点的狂妄还是会被认为太狂妄了。
　　如合伙人虞红，如投资机构IDG，如公司广大员工，大家尽管听着方卓的判断，对于易科的期望也只会是拿到一些音乐播放器的市场份额，成功登陆股票市场。
　　这种情况下，易科近期联系的音乐版权机构、唱片公司中便没有索尼的唱片公司。
　　己方正一心琢磨着怎么干对方呢，谁还有脸在碰见困难的时候去找他们的音乐部门啊？
　　方卓有。
　　他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来索尼音乐的高管电话，表达了一番对索尼音乐版权库的兴趣。
　　不知对方有没有经过商讨，反正就是傍晚的第一通电话直到午夜才有了意向的回复。
　　——可以聊聊。
　　9月29日上午，易科一行五人前往位于纽约曼哈顿的索尼公司美国总部。
　　“他们会合作吗？我还是觉得离谱，不说合作，就这个见面都离谱。”虞红在路上表达昨晚未尽的惊讶。
　　尽管音乐播放器只是索尼的一项业务，可它也算最重要最经典的一部分了。
　　“索尼公司内部的派系山头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方卓这么说着，“我们是在和索尼音乐谈，不是和索尼，你不要混淆这一部分。”
　　虞红摇摇头，这就好像自己负责的易科市场部帮助苹果Ipod铺产品线，除了离谱，她没别的感受。
　　“准确的说，全称是索尼哥伦比亚音乐娱乐，它现在的总裁就是哥伦比亚出身的霍华德·斯金格，索尼音乐执行的意志不是来自索尼，而是来自斯金格。”方卓既是向虞红解释，也是在强化自己的思路。
　　索尼音乐从88年开始就陆续并购了哥伦比亚CBS的电影和音乐部门，并在98年把这个子公司交到了斯金格的手中。
　　斯金格在美国哥伦比亚公司度过了30年的职业生涯，98年开始担任索尼（美国）公司总裁，全面主导着索尼音乐的工作。
　　他对当前市场的认知和索尼一致么？
　　是索尼音乐重要还是整个索尼重要？
　　更重要的是，即便斯金格认为整个索尼有更好的发展路线，索尼董事长出井伸之就愿意改弦易辙么？
　　方卓对于这些判断就反应在他的接触动作里。
　　索尼是巨无霸，索尼音乐也是唱片公司巨头。
　　可前者正面临着诸多领域的挑战，股价市值已经隐见颓势，后者也不得不面对整个唱片行业共同遭遇的趋势难题。
　　巨头巨无霸也好，千亿美元全球前列也罢，一旦把握不住时代的前进方向，所有的光辉艳丽都会黯然失色。
　　这一点，诺基亚手机业务的倒塌最让人印象深刻，它是巅峰市值2000亿欧元比索尼还高的存在，仅仅数年时间就以惨淡收场。
　　现在，唱片公司们同样面临一个类似的情况。
　　不光索尼音乐，包括环球音乐、华纳音乐都通过各自的数据发现一个问题，随着互联网的发展，随着信息的交互，唱片销量出现了衰落。
　　尤其，2000年的Napster网站用免费下载带走了大量传统唱片领域的消费者。
　　然后，Napster被绞杀了。
　　但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很多人仍旧在寻找分享的途径，在使用iMusic、iTunes这样的软件工具。
　　整个数字音乐市场的发展正在野蛮的破坏着唱片行业的平稳局面。
　　2002年9月底，索尼音乐接到了被视为破坏者之一公司总裁的电话，仅仅数个小时，斯金格就浏览了关于易科发展的来龙去脉。
　　于是，索尼音乐在9月29日上午接待了易科的一行五人。
　　斯金格没有露面，负责对接这个“可以聊聊”的是索尼音乐高级执行副总裁艾伯特，也是昨天和方卓通过电话的人。
　　会议室里双方寒暄，随即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来访者遭遇了麻烦，被访者遭遇了行业性的难题。
　　前者知道后者面临的大问题，后者不知道前者知道。
　　两边的团队都觉得有点古怪。
　　“艾伯特先生，很高兴你能让我坐在这里分享一下关于行业变化的观点。”方卓还是先开了口，想让索尼音乐起来走两步。
　　艾伯特不认为易科是索尼音乐的唯一解，有点不客气地说道：“我以为方先生今天是要来和我们聊版权合作的，没想到还有行业变化的观点。”
　　“只有彼此达成共识，我们才能聊合作的可能。”方卓撩拨了一句，“不然强行捏合在一起，心里总是会不舒服。”
　　艾伯特没什么反应，只是洗耳恭听。
　　“互联网的发展引发了唱片行业的消退。”方卓开篇先抛论点，又拿出材料，“这是去年索尼音乐公布的结论。”
　　艾伯特瞥了一眼：“说点新鲜的。”
　　“唱片只是音乐行业的一个环节，它的衰落并不代表音乐行业的衰落，现在正是打造音乐行业新生态的好机会。”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还真是新鲜的。
　　艾伯特体会体会这个话，咂摸咂摸味道，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唱片是整个音乐行业的基础，我们能提振它的销量，也已经证明了一点。”
　　“我们索尼音乐今年的数据没有公布，方先生没有看过，它反弹了。”
　　方卓摇摇头：“唱片不是行业的基础，它只是当前音乐商业模式的一环，音乐是什么？难道现在有人不去录音棚，直接用器材录制的歌曲就不是音乐了吗？”
　　他据理力争道：“还拿你们索尼去年自己的数据，唱片零售、现场演出、音乐杂志、电台广告、乐器销售，唱片在其中只占了多少？”
　　艾伯特抿抿嘴。
　　方卓替这位索尼音乐高级副总裁公布答案：“唱片只占整个生态的六分之一，它只是你们唱片公司的一个环节，大可不必当成基础。”
　　艾伯特连连摇头：“不不不，单纯从数字来看是不对的，方先生，我告诉你，我们每年要选人、培养、筛选、签约、送进录音棚，还要打榜、宣传、营销、铺设渠道，其他的东西都是附着在唱片上的。”
　　方卓摊摊手：“所以，互联网时代就简单多了，打榜、宣传什么的现在只要复制到用户的播放器里，多简单啊。”
　　艾伯特愕然，唱片公司无不对信息化的复制深恶痛绝，认为它伤害到唱片的根基。
　　从两年开始，包括面前这个家伙的公司，都属于公司法务打击的对象。
　　他下意识要开口却又认真想了想才提出辩驳。
　　易科和索尼音乐的人见面是上午九点钟，然后，前者的总裁和后者的高级副总裁花了半个小时辩论“音乐商业生态的基础是不是唱片”。
　　两个团队的成员插不上嘴，只能默默注视这一幕。
　　上午九点半，终究是方卓这个惯于游走在各路人马的总裁以“唱片就算是音乐商业生态的基础，那它也是需要变革”的观点结束了和艾伯特的争辩。
　　艾伯特这时候也不遮着掩着了：“我们凭什么要和你们合作呢？苹果公司即便在市场上表现有些逊色，它也是一家上市公司。”
　　“难道索尼音乐愿意看到一家统一数字音乐版权的上市公司吗？不会吧？不会这样吧？”方卓反问，“索尼音乐就甘心把议价权交给苹果吗？”
　　我的弱小正是我的优点。
　　方卓的话又惊到了艾伯特。
　　索尼音乐的高级副总裁开始思考一个新的问题，一个可参与的新音乐商业模式、一个弱小的合作者，这是什么场面？
　　艾伯特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这样看来，易科在索尼音乐手里更能发挥作用，方先生愿不愿意加入索尼音乐呢？”
　　方卓大笑：“我这个月在中国见过出井伸之总裁，他也问过我，我现在的答案还是没变，易科不会卖的。”
　　艾伯特皱眉：“易科很难买到音乐版权，这一点方先生以为我不知道吗？”
　　方卓耸耸肩。
　　虞红插了句嘴：“我们和BMI有了一定的意向，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拒绝我们，他们和我们只有一些报价上的异议。”
　　实则，BMI已经渐行渐远了。
　　BMI想要交叉授权，但易科和苹果都不放心，万一竞争对方拿着授权把音乐设置免费或者低价来进行恶意竞争，花的钱就打了水漂。
　　两家公司都不会寄望于竞争对手有着利己的策略。
　　艾伯特翻看资料。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副总裁提出新的问题，涉及易科考虑采取的数字音乐销售模式。
　　方卓在这一点上设计的比较急，所以回答的没有太细化。
　　不同于得知竞争对手可能采取的99美分一首歌，他想要把歌曲划分等级，按照热门与否，79美分、99美分、119美分。
　　是一口价还是阶梯制更适合新的模式，这一点还需要验证。
　　接下来的时间是双方团队更多人的开口讨论。
　　到了上午十一点钟，两边差不多摆出了彼此的意向，但因为很多内容是超出索尼音乐的预料，所以艾伯特表示还需要消化，暂时没法给出表态。
　　方卓很理解，他没要求索尼音乐的回执时间，反正有电话可以沟通。
　　十一点一刻，易科团队离开索尼美国总部。
　　“累，疲惫，紧张。”
　　方卓刚上车就连连摇头，感慨道：“这回要是搞不了数字音乐，咱这边专心卖完硬件，回国就做空这几家唱片公司！”
　　“你在会议室里不是说新的商业模式对唱片公司的有利改变么？”虞红询问。
　　“哪有这么容易，唱片公司在未来几年肯定会死掉一大批。”方卓摇摇头，又说道，“但谁都不愿意等死，参与新的模式是个挣扎的方法，可是，这个不容易，内外都存在问题。”
　　“索尼音乐有个更好的选择，他们可以和索尼自己的播放器联合。”虞红说道。
　　“内部矛盾的尖锐有时候比外部矛盾还可怕。”方卓笑笑，“外部矛盾还能调和着来，内部嘛，索尼的硬件部门是强势地位，不是索尼音乐能要求硬件配合，只能是硬件让音乐配合。”
　　虞红忽然想到了老板会议室里说的“议价权”，目前来看，苹果在数字音乐版权上的进度是优于易科的，这种领先可能会在硬件市场上产生效果。
　　她轻轻问道：“你觉得索尼音乐会答应合作吗？”
　　“希望会吧。”方卓仅凭一次会面也不好揣测，摩挲着手指，说道，“坐着等死不可能，联合索尼内部有阻力，苹果那边垄断数字版权是能看到的问题，如果我是斯金格，我会同意。”
　　他沉默一会，又说道：“我只希望斯金格不要和我想到一起。”
　　“什么？”虞红询问。
　　“不要打我们股权的主意。”方卓看着车外曼哈顿的街景，笑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
　　很巧。
　　来自索尼音乐的斯金格仅隔一天就给出了意见，不要钱、要提高分成、要股权上的合作——股权就以易科打算给的现金折合来算。


###第119章 我还想要你公司的命呢
　　方卓是接到来自索尼的电话通知，由高级副总裁艾伯特转达了斯金格的意思。
　　索尼音乐要易科的股权。
　　能谈就接着来总部第二次见面。
　　不能谈，那就到此为止。
　　态度上颇为强硬。
　　方卓倒是能理解对方，不管说什么音乐商业新模式，不管说什么唱片未来发展的趋势，人家现在就是强，就是有主动权。
　　换成自己，那也得考虑用股权上的捆绑来完成合作。
　　因为涉及股权的变动，方卓出于礼貌召开了股东们的电话会议，两家IDG、今日资本、申新科创、香港寰宇都有参与。
　　经过一番阐述，大家都更清晰的明白易科当前面临的状况。
　　从表面上来看，易科的M1和P1以其价格和质量仍然在市场上占据优势，可一旦被对手完成音乐版权的闭合，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搭载互联网的企业可以发展很快，也可以崩塌很快，它的竞争周期很多时候不能以年来计算，要按季、月。
　　现如今的索尼就是一个反例。
　　股东们没有异议，充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尤其申新的王风益，他就觉得好像短短时间里就面临一个倾覆的局面。
　　这、这个变化也太快了吧？
　　易科目前面临的全方位竞争，国内机构鞭长莫及，美国IDG也没法提供很多帮助，它能做的就是居中联络让易科的人有个坐到会议桌前的机会。
　　美国IDG不可能也没能力让版权机构和唱片公司损害自家利益来帮助一家东方公司。
　　不过，方卓有让他们帮忙找找媒体资源，考虑着事败能发发降价优惠清仓出货，若是事成，那就抢在苹果前面宣布iMusic的新功能。
　　股东会结束，方卓坐在办公室里给茶添了水，然后，电话就响起来，一个个的都在会后表示对公司的关切。
　　“老熊，这说严重也严重，但其实也是个机会，索尼音乐的条件我得看看再决定，实在不行，咱们还有国内市场呢。”
　　“徐总，新姐，怎么可能？我哪能预料到这种变化，我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坑第二次啊，那我成什么人了？放心，放心。”
　　“梁总，哈哈哈，我压力不大，我就怕你们压力大啊，一定及时通报最新情况。”
　　“王哥啊，哦，事情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懂，回去请你喝酒。”
　　局势变化太快，公司和股东们的交流有断层，连熊晓鸽都还沉浸在新浪总裁的震撼之中，更别提其他人了。
　　方卓接完所有的电话，正好喝完一杯茶。
　　然后，他马不停蹄的又召开公司会议，没有让美国本土的人列席，对索尼音乐的事情进行讨论。
　　说是讨论，更多也就是想让其他人对自己的思考进行补充，像戚赫这种刚提拔没多久的中层很难站在一个大的视角上来考虑问题。
　　即便虞红这样已经负责美国市场有些时日的市场总监，也不敢多发表看法，生怕误导了老板。
　　但虞红有一点好，她也是股东，能一起承担后果。
　　关于行业发展的前瞻性，关于公司竞争的关键节点，这注定要由方卓拍板。
　　“索尼音乐要用我们的钱入我们的股。”
　　“斯金格这是想白嫖啊。”
　　“嘿。”
　　方卓听了会大家明显谨慎的讨论，忍不住发出惆怅的感叹。
　　“也不算吧，他们提供手里的音乐版权，我们省下一大笔现金支出。”虞红不无古怪的瞧了老板一眼，“唯有这个股权，股权确实很重要，很容易是控制权之争的利器。”
　　毕竟……眼前的总裁已经用他自己亲手的操作演示过这一点。
　　会议室里的员工不约而同想到国内的事，察觉到市场总监的言下之意。
　　方卓没注意众人的表情，随口说道：“索尼音乐这次拿到股权，如果有下一轮融资肯定会想办法按比例追投乃至加投。”
　　“公司里还有美国IDG，下一轮过后不知道是个什么场面。”
　　“我们要修改公司章程了。”
　　方卓脑子里随便一想就是不少涉及股权的操作，这是新浪之争留下的后遗症，他也下意识的立即考虑到确保公司控制权的办法。
　　可单单公司章程还不够，规则内的行事必然是相对的，每个人都会受到约束。
　　“方总，既然索尼音乐是要折合计算股份，那这个‘折’就可以考虑多折一折。”副主管戚赫说道。
　　这个话是对路的。
　　方卓已然决定和索尼音乐进行合作，现在就是得考虑怎么争取己方更大的利益，他冲着戚赫点点头，示意继续。
　　“我们的市场表现占优，虽然现在有一些诉讼问题，不太好买到版权，可索尼的版权进来，那就解决未来最大的问题。”
　　“我们的估值不能以现在来看，要以一个成长速度极快的音乐新模式来看。”
　　戚赫越说越快：“索尼音乐是在下滑，我们是在快速增长，况且，我们背后还有一个中国市场。”
　　“国内不适合这个版权模式。”虞红提醒一句。
　　方卓缓缓开了口：“现在不适合，未来呢？就算真的不适合，要是索尼就认为适合呢？”
　　现在需要的不是真存在一个适合版权授权的国内模式，而是存在一个未来的可能方向。
　　索尼音乐为什么要拿易科的股份？
　　因为它也认同方卓的判断，因为它也试图促进当前数字音乐市场的进步和稳定。
　　巨头都是自信的。
　　现在的国内不行，巨头就要有魄力有自信的去驯服环境嘛，没有尝试，哪来的进步？
　　方卓的思路被进一步打开，重新回到公司的股权上面。
　　索尼音乐在这个时间点进行股权上的捆绑合作，但凡它有心气，也必然想进一步加强对易科的影响力。
　　这个过程看起来有很大几率能完成，因为索尼音乐有版权、有歌手、有源源不断的内容生产，以及，它还有钱。
　　当一个硬件产品进化到硬件和软件的一体结合，它也会受到软件内容的制约。
　　方卓觉得如果是自己坐在斯金格的位置，有很多办法可以逐步影响到产业链里的一个下游公司。
　　可是……
　　如果把时间的坐标稍微拉长呢？
　　唱片行业在未来十年随着互联网和数字音乐的发展，必然会一步步走向衰落。
　　数字音乐在眼下看似有可能对唱片进行有益的补充和良好的竞争，可它实际上是一个坚定不移的掘墓者，注定会让辉煌了几十年的唱片行业失去光彩。
　　这个过程是索尼音乐能阻挡的么？
　　它这样唱片行业的深耕者能华丽转身么？
　　即便它想华丽，它那个已经显现颓势的母公司索尼能让它舒舒服服的执行战略么？
　　这爷俩到底谁拖累谁，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说。
　　方卓深陷在诉讼、版权、竞争、合作的思维一下子和未来十年的产业发展链接在一起，目光都变得深邃。
　　人类永远需要音乐，但不是永远需要唱片。
　　索尼和索尼音乐在未来不长的几年里肯定会元气大伤。
　　斯金格，你想要我公司的股权，我还想要你公司的命呢。
　　“方总？”虞红提醒了一声明显走神的老板。
　　方卓回神，露出一丝微笑：“嗯，刚才戚赫说得不错，关于我们易科的市场地位有必要让我们的对手、潜在合作者都认识一下。”
　　“公司章程要修改，要加强董事会从全体股东手里获得的授权。”
　　“我们在美国和国内都要展开一次规模比较大的促销，继续抢占用户，为iMusic做准备。”
　　“我们要正确评估我们的价值，评估索尼音乐所能带来的价值。”
　　“既然要合作，那就不要局限在版权上，要正视股东的位置。”
　　“索尼音乐想用我们的钱，这笔钱的数字先削减一些再报价，苹果愿意花两亿美金收购易科，单纯版权授权费可不够太多，索尼音乐是不是多少得掏些现金出来。”
　　“或者，让索尼音乐折合一个长期的音乐版权授权，这部分的衡量也要注意。”
　　方卓一条条的下达命令。
　　最后，他说道：“第二次会面我就不去了，我电话里先和艾伯特表达愿意合作的意愿，小虞率人聊聊看，留下一个回旋的余地。”
　　会议室里的人先后应声，接下来的工足量还是比较多的。
　　会议结束后，虞红没走，她留下来说着自己的观察：“你好像一下子笃定多了？”
　　“有吗？我不是一向笃定么？”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虞红抬手，指着老板的脸：“对对对，就是这种笑，就是这种捋清之后的笑，我见过很多次了！”
　　“……”方卓摇头，“股权之事，不可不慎，但你和索尼音乐的接触也得不卑不亢，我们现在还是市场上的领先者呢。”
　　“一定一定，大不了不做这边的市场，回国不加班不熬夜不拼命嘛。”虞红领会精神。
　　方卓赞赏道：“好，小虞总监有这样的企业级理解，我就放心了。”
　　虞红不和方卓贫，询问道：“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注意的？你这次比之前风投要重视的多了。”
　　“别的也没什么，看看情况再给反应，硬件市场是基本盘，多关注苹果的竞品信息。”方卓沉吟道，“这一次涉及索尼音乐入股，不能不重视。”
　　他继续说道：“索尼音乐不像是风投的资金投入，我们两边做这个线上音乐的模式必然要有更深的合作，这样公司之间的媾和是有危险的。”
　　“是我们的危险还是索尼音乐的危险，新浪的总裁先生。”虞红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当然是我们的危险。”方卓笑了数声。
　　小公司的小总裁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在美国严苛的竞争环境下求个生存罢了。
　　虞红又聊了几句美国这边职业经理人的事，她现在和方卓有类似的感受，从合肥到上海，从中国到美国，总感觉公司就是各种的缺人。
　　现如今易科在美国本土招聘的基本是中层，法务部级别稍微高一些，结果老板一来还给干掉了。
　　虞红自觉更适合做市场，公司的管理还得更明晰才行。
　　九月份最后的时间，易科和索尼音乐开始进行正式而秘密的接触，涉及股权的谈法和先前寻求版权授权就不一样了。
　　方卓考虑着不以出让老股的方式进行合作，可以让索尼音乐以长期授权和部分现金进行一个Pre-B轮的单独融资。
　　但这还得和机构股东进行沟通，因为会意味着他们手中股份的削减，要么就还得追加资金。
　　十月份的第一天，方卓坐在办公室翻看资料，考虑易科和索尼音乐的合作事宜。
　　还没等他看上几页汇报，总裁办的门伴随一阵喧哗声被推开，安良会的李忻悦闯了进来。
　　“李总，有事？”方卓冲着阻拦未果的员工挥手，瞧着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一行三人。
　　李忻悦气笑了：“方总，方总，你说要和我面谈，要和我解释基金的问题，可自打你来了纽约，我几次电话打过来都被推脱。”
　　她也不坐，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方总，您这新浪总裁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方卓其实不耐和这帮人打交道，自己是用了安良会的钱，可这绝对是带着发财。
　　“李总，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等新浪的第三季财报出来就会有改观。”他皱着眉，“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什么时候出？”李忻悦人在纽约，还是有些底气的，大不了以后不去大陆了！
　　“近期。”方卓简洁地说道。
　　李忻悦愈发不满于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敷衍态度，安良会拿出来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她半警告地说道：“方总，希望一切都好，新浪好歹是个上市公司，总不想听到什么影响股价的坏消息，我们的钱要进行一年期的交割，有问题么？”
　　方卓勃然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没问题，一年期进行交割。”
　　李忻悦盯着方卓看了眼，转身要离开办公室。
　　“等等，李总，来都来了，双花红棍借我一位使使。”方卓略一回忆，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范雄吧，来帮我震震人。”
　　“嗯。”李忻悦没觉得这是什么事，鼻腔里应了声就离开易科公司。
　　这天下午，方卓见到了同样去过大陆的铜豌豆范雄。
　　“方总，有事你说。”范雄有着不一般的尊重。
　　“范哥坐。”方卓随口扯了几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哦对，你们商会有投钱在我的基金，范哥要不要玩玩，我带你一个。”
　　范雄老实巴交地说道：“我又不懂这个，容易被坑。”
　　“也是。”方卓笑道，“基金有时候确实弯弯绕绕的，这样吧，范哥，你拿个五万块，我带你看看效果，赚钱是肯定赚钱的，你当是零花好了。”
　　五万块，堂堂总裁还能骗这点钱不成？
　　范雄略一犹豫，应了下来，亏也亏不了多少，赚也赚不了多少，权当玩玩。


###第120章 资本对人的异化
　　易科正在被起诉。
　　易科在和苹果竞争。
　　易科好像不太妙。
　　作为一位称号为“铜豌豆”的双花红棍，范雄按理说不应该关注这些，可自从上一趟从上海匆匆回来之后，他不自觉的有些留意“易科”这两个字的消息。
　　再加上，李家大小姐时不时的提起，范雄比方卓想象的还要了解易科的情况，他也知道商会有拿出钱放在方卓的私募基金。
　　可私募基金这种东西听起来就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接触的玩意，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十月二号，范雄拿了五万块当面交给易科的年轻总裁，顺便又帮他震了震想闹事的被解雇的公司前法务。
　　然后，铜豌豆就继续自己的帮会生活，想着在将来的某一天听到亏或者赚了点零花钱的消息。
　　十月五号，范雄忽然收到了方总的电话。
　　“喂，范哥，来领钱。”
　　仅仅三天时间，这五万块能干什么？
　　范雄奇怪的在傍晚时分来到易科的办公室。
　　“桌上是你的钱，本金加收益，拿回去吧。”办公桌后的年轻总裁就这么一句话。
　　范雄惊愕的数着钱，发现一共是十五万，足足是原先的三倍！
　　“方总，这、这钱是……”
　　铜豌豆第一时间怀疑这是方总想收买自己。
　　“你上次来的时候正好我手上有个短线股票，顺手加了你的五万，交易结束了，这是钱。”方卓耸耸肩，笑着调侃道，“当时你该多给我点本金的，要是给了十万，现在就是三十万了。”
　　范雄：“……”
　　他保持着沉默，怀疑方总还是想收买自己。
　　“没什么事就回吧。”办公桌后的总裁只是挥手。
　　范雄确认两遍，确定这是自己的钱，还看到了过去三天时间里数只暴涨的股票……
　　完美的短线交易，三倍的钱！
　　范雄有些浑浑噩噩的拿着钱离开。
　　如果二号给的本金是十万呢？是五十万呢？
　　铜豌豆心里生出了巨大的遗憾，有些怪自己当时没问清楚，也有些怪方总没和自己聊明白。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范雄又接到总裁的电话，表示又有个新的交易可以带自己玩。
　　这一次，范雄拿出了三十万本金，他想着反正有十万是平白无故赚来的。
　　钱给了。
　　人变得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冷不丁的就收到坏消息。
　　结果，十月七号，范雄又一次登门领钱，这一次的钱比上次还多，足足翻了3.5倍！
　　范雄看到了过去两天涨幅的股票。
　　30万，105万！
　　这、这……
　　范雄像是抢银行一样的从易科总裁办拎走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美刀。
　　铜豌豆满脑子都是“抢钱、内幕交易、股票暴涨”的喜悦。
　　第二天，他又主动前往易科，深深的向总裁表示感谢，顺便再打听打听新交易的口风。
　　“哈哈，范哥，你以为天上掉钱啊？这都是偶尔的消息。”方卓好笑道，“而且，你这本金越多，风险越大，你看看你们商会，他们都是投到我基金里，有止损线。”
　　范雄厚着脸皮问道：“方总，你这基金会怎么加？能带我一个吗？”
　　“私募基金可不是这样的短线交易，资金规模也大。”方卓笑笑，“你们李小姐最近还不乐意呢，范哥，这钱也够你花一阵子了吧？不用整了。”
　　范雄难耐对资产跃升的渴望，坚持想加一份，不过，他也有小心思，表示就拿105万出来，恰恰是自己的20万本金加上85万短线交易暴涨的利润。
　　方卓不好拒绝，接纳了铜豌豆的加入，但也有个小条件，105万有点太少，可以带朋友玩玩，凑个150万才能放在一个新的基金壳里。
　　范雄答应下来，很快就拉了三个老兄弟凑了钱，做起新潮的理财投资。
　　方卓转手把150万从新基金入口买了新浪的股票。
　　范雄忐忑又满怀期待的离开，虽然知道这次不是短线，仍旧情不自禁的盼望着短期内的涨幅。
　　不到一周的时间，方卓花掉了八十五万美元，这钱全是来自公司的支出，压根就没什么短线交易。
　　他只是在给钱的时候找了找过去两三天时间里暴涨的股票指给范雄看。
　　市场是真有股票暴涨，但方卓不是炒股的料，他只是平静的拿出公司的钱当作利润交给这位双花红棍。
　　当然，如果范雄能克制住欲望，他也就真能拿走85万美金的利润。
　　可，这种短期内暴涨的目眩神迷对一位混迹帮会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太难克制。
　　方卓不知道铜豌豆有没有经过心理挣扎，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会骗他的钱，反正，公司支出的钱现在又化为新基金的客户资金，在新浪公布第三季财报前买入了交易代码为SINA的股票。
　　这是真正的违规的内幕交易。
　　方卓作为新浪总裁，他提前知道公司这一季的财报情况，也知道随着它的公布将会发生什么。
　　他就是想带着这位双花红棍赚点钱，也想带着红棍的朋友们赚点钱。
　　顺便，再瞧瞧到底是资本对人的异化厉害还是帮会对人的约束更强。
　　※※※
　　十月中旬。
　　易科和索尼音乐的谈判在艰难的进行，方卓这边想付出尽可能少的股份来换取音乐版权上的联姻，斯金格一方则恰恰相反。
　　如此情况之下，尽管苹果没有宣布它的合作进度，还是有消息从不同渠道传来。
　　苹果继敲定和AS的音乐版权授权后又和华纳音乐达成共识，这是全球又一唱片巨头，在行业内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不止如此，BMI也很快有将和苹果签订合同的消息。
　　形势对易科和索尼音乐的谈判愈发不利。
　　10月17号，两家公司绵延半个多月的谈判进入中场，一个中国上市公司的消息成为影响进度的x因素。
　　新浪发布了2002年度Q3财报，宣布公司扭亏为盈，将会构建以新浪网、新浪热线、新浪企业服务三大事业体为架构的业务发展战略。
　　二级交易市场对此给出了热切的反应，纳斯达克的股票价格首个交易日即突破2美元关口。
　　与此同时，方卓下达了让易科和索尼音乐的商业谈判降降温的命令。


###第121章 猛药
　　易科在和索尼音乐的商业谈判中单方面降温了。
　　这让索尼音乐的人很不解。
　　十月份的这半个多月不说恋奸情热吧，那也是眉来眼去，怎么突然就拔弟无情呢？
　　很快，他们听到了不知真假和确有其事的消息。
　　一，易科据说是勾搭上了环球唱片。
　　二，易科考虑专注于硬件产品，致力于巩固美国和中国两个庞大市场。
　　二，易科总裁竟然还手握一家纳斯达克的上市公司，这家“新浪”公司近期业绩不错。
　　前两条消息雾里看花。
　　索尼音乐这边试图和环球唱片确认消息竟然得到两位高管截然不同的答案，而关于易科的硬件战略，这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美国和中国市场都处于开拓阶段，现在聊的音乐版权属于未来规划，当下的市场则是易科压着苹果公司。
　　就算苹果完成全面的音乐版权布局，易科硬件市场从强转弱的过程怎么也能撑个一年半载。
　　而且，易科在中国看起来没有对手。
　　再加上，一家已经上市并且业绩转好的网络公司……
　　索尼音乐保持同步降温的时候难免在心里嘀咕，那位只在第一次会面出现过的年轻总裁不会真就这样放弃软硬件的布局吧？
　　索尼音乐没有第一时间扑过去，保持着观察，很快就发现交易代码为SINA的股票价格在持续走高。
　　互联网泡沫渐渐走出阴霾，新浪背靠东方国度高速发展的市场，号称“中国第一门户网站”，它第三季度的财报似乎显示着已经找到合适的盈利模式。
　　新浪热线这个今年二季度成立的全资子公司在第三季度成功发力，拿到了比广告收入更高的增值利润。
　　并且，这项业务不是一时的，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这直接给了股票市场信心。
　　新浪股票在十月份之前一直在1.4美元上下震荡，十月十七号发布Q3财报之后，股价很快冲破2美元，接着在2.6美元徘徊一阵之后又一鼓作气冲到3.3美元。
　　十月二十四日，新浪股价回调，当日价收于3.1美元。
　　仅仅一周时间，新浪股票由1.4美元变为3.1美元，足足是之前的2.21倍！
　　而作为三大门户网站的另外两家网易和搜狐也在此期间先后公布Q3财报。
　　网易在本季度净亏损为110万美元，去年同期净亏损为770万美元。
　　搜狐在本季度净收益为11.2万美元，相较于上季度的净亏损87万美元，也有了首次盈利。
　　同样的，资本市场也对这俩家股票给出回应，网易股价稳定在1.6美元，搜狐股价一度冲破2美元又跌回1.9美元。
　　三大门户网站的股价都有上扬表现，尤以新浪最为耀眼。
　　十月二十五日，新浪股价稳定之后，一封来自公司总裁的内部公开信出现在全体员工的眼前。
　　一共只有两句话。
　　“新浪的发行价是17美元，我们还要继续努力。”
　　“互联网的春天来了！”
　　方卓赶走段永基，方卓拿下总裁职务。
　　新浪热线焕发动力，新浪Q3财报业绩亮眼。
　　所有前阵子关注、关心、嘲讽、看新浪热闹的人全都看到了第三季的财报，全都目睹了新浪股价的飙升。
　　这一下，经过权利更迭的新浪从四千多万美元的低谷变为一亿美元的市值。
　　更为关键的是，新浪热线仍旧在大力发展，这样情况下出来的Q4财报必将进一步刺激资本市场。
　　新浪看起来将会进入一个正循环的上升阶段。
　　于是乎，新浪总裁内部公开信第二句话的“互联网的春天来了”飞快的传遍在整个互联网行业。
　　大家都知道了方卓的判断，期盼大于怀疑，尊敬大于嘲讽。
　　只要有成绩，说什么都能让人好好思考。
　　新浪的成绩优于同行，新浪的总裁也隐隐从一个“恶意收购”变为“高瞻远瞩”的形象。
　　也就因为新浪股价的提升，搜狐总裁张朝阳想着上一回在北京的喝酒气氛不错，他专门给方卓打了个电话，想再攒个局，聊聊这个“互联网的春天”。
　　可惜，其他互联网人响应号召，方卓这位第一门户网站总裁却婉拒邀请，表示人在国外，还有一阵子才能回国。
　　“方总，你这新浪局面大好，跑国外干什么呢？”张朝阳有些抱怨小方总不给面子。
　　“诶，我在国外蹲一手合作呢，可难可难了。”方卓不无抱怨的给了这么一个回答，他对索尼音乐的以退为进换来对方的镇之以静。
　　双方颇有些比拼耐性的意思。
　　张朝阳没有细问，但十月底的互联网行业聚会上，即便方卓这位年轻总裁不在，不少人也忍不住讨论新浪冒出来的冲劲。
　　十月二十六日，方卓颇有些头疼的在办公室开完一个会，讨论如何刺激索尼音乐的神经。
　　最终，他决定试着重启和苹果的收购谈判，以此来给索尼音乐下一记猛药。
　　你要压我的估值是吧，你要更多的股权是吧，那我不玩了，让你拿着手里的音乐版权去面对收购硬件对手、整合了大部分版权的苹果公司。
　　一旦苹果完成对易科的收购，一旦苹果一个个公司敲定授权合作，索尼音乐孤掌难鸣，将会完全失去议价权。
　　方卓不知道索尼音乐会怎么选，也许真就坐视易科和苹果的谈判，那自己只能和苹果再来一次收购破裂。
　　他现在就是在以双输的恫吓来换取双赢的谈判。
　　这是一场无形的比拼，需要考验双方的眼光、韧性、判断，但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这天晚上，方卓收到员工消息，苹果愿意重启收购谈判，很乐于以资金来解决市场上的竞争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索尼音乐明天或者后天就能收到刻意泄露的消息。
　　方卓思绪神游，直到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方总，听说小女和你闹了些不愉快，今天想请方总赏脸，一定让她给你当面赔礼道歉。”安良商会李泰茂的声音传来。
　　“客户想要利润交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愉快不愉快的。”方卓平静地说道。
　　李泰茂满怀歉意，连连道歉，姿态很低。
　　“饭就不吃了。”方卓不想见面，“我这人年轻，说话直，MIGA基金的客户名额有限，安良会之前的五百万本金勉强过了门槛，现在这个门槛是千万本金。”
　　他继续说道：“安良会要么继续投钱，要么就年底交割利润。”
　　“这……”李泰茂完全没想到年轻人一点面子不给。
　　“私募基金的资金越多，赚钱的可能就越大。”方卓倒是为这个解释了一句。
　　“那方总，我们考虑考虑，这毕竟不是小数目。”李泰茂没生气。
　　方卓结束通话。
　　他想了想，又给铜豌豆范雄打了过去，耐心讲解这次股票真正的涨幅，明示对方再带些朋友的资金入场。
　　现在范雄捆绑的人还是少了些，得帮这位铜豌豆多攒攒劲。


###第122章 请君入瓮
　　“范哥，坐。”
　　“今天让你来呢，没别的事，主要是聊聊你朋友的资金。”
　　易科纽约办公室，西装革履的方卓为有些局促的范雄倒了杯水。
　　“方总，资金有问题吗？”范雄这个月都有种捡钱的狂喜，尤其把这种喜悦带给兄弟们就更爽了。
　　“只有一个问题，数额太低，也太零散了。”方卓哭笑不得的拿着范雄的资金表，“这上面写着三万两万的，范哥，你以为我这边是银行存款呢？”
　　范雄惊愕道：“这、这个合起来不是也有三十万了吗？”
　　先前，范雄拿出两次盈利的本金和利润，又带上三个兄弟，凑齐150万美元，这笔钱被告知已经翻了2倍，随时可以进行交割。
　　这就是足足300万美元！
　　这次又被通知可以加钱入场，范雄扩大兄弟范围，凑了三十万美元。
　　方卓直接坐在自己办公桌上，笑道：“私募基金有资金门槛，上次我和你说过了，你这一个人三万两万的，还不够让我程序繁琐的。”
　　“而且，上一回的利润，你有个朋友要交割，你和另两个朋友不动，太麻烦了。”
　　“范哥，我和你们商会那边都是一年、两年的封闭期，现在我给你放宽到半年，到期再自由选择。”
　　“还有，你把这些兄弟朋友的钱凑一凑，二十万记到一个人名下，百万美元是一次进入门槛。”
　　“没问题吧？”
　　方卓伸手去拿茶杯。
　　范雄听懂了意思，就是小钱凑成二十万的大钱，再凑齐5个大钱才能把它放进私募基金。
　　这次一共就三十万，还得再去筹一百万……
　　“方总，我们兄弟身上都没什么钱，这个……”范雄有些为难。
　　“嗯？”方卓惊讶道，“我看你们商会很有钱啊，上回投了五百万，这次我说必须再拿五百万，他们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范雄咧咧嘴，没说出话。
　　好一会，他才张口继续诉苦，混江湖的就没什么存钱概念，平时花钱大手大脚，要么是花在赌场，要么是花女人肚皮上。
　　“我不是在你和商量，我是通知你。”方卓对此没什么感慨，淡淡地说道。
　　范雄一窒，忽然意识到这是人家在带自己玩。
　　“那我想想办法。”他无奈地说道。
　　“这种好事还这么磨叽。”方卓摇摇头，失望地说道，“这周之内拿不到就算了，基金这边也不是一直等着的。”
　　范雄赶紧保证道：“这周肯定没问题，我让兄弟们凑一凑。”
　　他决定不再局限为两万三万四万，可以试着凑凑两千三千四千，或者再找找平时往来少的红棍，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
　　方卓看了铜豌豆一眼，“嗯”了一声，冲他挥挥手：“出去吧。”
　　范雄满脑子的“钱钱钱”，也就五迷三瞪的起身要走。
　　他没觉什么不妥，倒是临出门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总，这私募基金的名字是什么？我好跟兄弟们说。”
　　一位已经操作三次的客户直到现在才想起问名字，正好和随随便便的私募风格很搭。
　　“Peace&Love，简称PL私募基金，按照我们的简写习惯，你可以叫它漂亮基金。”方卓说道，“我和合伙人以及客户们都希望它的业绩漂亮点。”
　　范雄稍愕，自语两声，转身告辞。
　　等到这位铜豌豆离开，总裁办进来一位基金事务负责人孔豫。
　　“方总，PL这周能进来六百万美元？”
　　“差不多。”方卓点点头，“就刚才出去那位，态度很积极，能贡献一百万。”
　　孔豫讶异：“帮会的人都这么有钱？”
　　方卓耸耸肩，没回答这个问题。
　　孔豫等了几秒，继续问道：“那这次的策略是？”
　　“PL先买网易和搜狐，全都控制在举牌线以下，不要让基金触发公告，多出来的钱投美国房产股票这一块，风格保守点。”方卓如此说道。
　　两个要求。
　　孔豫听出来三个意思，要控制在举牌线以下……
　　他斟酌着用语，委婉地说道：“利润收益这一块在合同上怎么体现？”
　　方卓淡淡地瞥了这位基金经理一眼，强调道：“PL要更私募一些，管理费和业绩报酬都要加上，条款多弹性。”
　　孔豫秒懂。
　　私募基金相对的是公募基金，有一条很重要的区别就是透明性。
　　什么是更私募一些？
　　要更不透明！
　　“白纸黑字的合同不要出问题。”方卓又说道。
　　孔豫再懂，要更不透明，还要被法律保护！
　　MIGA基金目前持有三家门户网站的股份，很多动作都要进行公告，PL基金就要避免出现这种状况，如此才好拿捏客户。
　　尤其，PL吸纳的资金来自帮会群体，属于那种不熟悉合同条款的人。
　　孔豫抚掌赞叹：“老板，这是双赢啊，他们赚钱，我们也赚钱。”
　　方卓有点诧异的点头，不错，老孔倒是精神领会的很好。
　　关于新的基金壳，除了帮助培养帮会群体的理财概念，它还会用来试水美国的房产次贷，积极参与眼前的一波地产经济繁荣。
　　目前的资金还少，但李忻悦、范雄这一帮人还很有潜力，他们背后有商会，商会后面有唐人街，而美国又何止一个唐人街呢？
　　※※※
　　时间步入十一月份，易科在方卓的授意下和苹果二次接触，进行了积极的收购探讨。
　　苹果方面认可易科的市场价值，正如它收购iTunes的前身SoundJam MP，也想以资金的方式来拿下易科的市场份额和得到用户赞美的iMusic。
　　相较于上一次谈判的2亿美元，苹果并没有小气，试图尽快敲定这桩收购案。
　　双方频频传出推动进度的消息。
　　可是，让方卓失望的是，索尼音乐方面仍旧很镇静，频率不高的和先前谈判组进行礼节性的沟通。
　　一边冷，一边热。
　　眼瞅着苹果和易科的谈判越来越顺利，市场总监有些坐不住了。
　　十一月六号，虞红听取又一次的商谈结果后便直奔总裁办。
　　“方总，你不会谈着谈着真把易科给卖了吧！”
　　方卓有些好笑：“我怎么记得你上次也这样问过我？”
　　虞红理直气壮：“因为形势总在变化，苹果出价更高了。”
　　一周时间的接触下来，苹果这次的收购价格谈到了2.8亿美元，其他保留子品牌独立运营、按比例换股、管理层保持职务等条件也没有抹去。
　　苹果相当有诚意。
　　虞红明确感受到了这一点。
　　“是啊，苹果越来越认可我们的价值。”方卓微微摇头，叹息道，“索尼啊索尼它怎么就不睁眼呢？”
　　虞红从口吻中感受到心态，放心地笑道：“是啊，索尼赶紧睁眼，再不睁眼，新娘就要上了别人的花轿了。”
　　两人在办公室里说说笑笑，关于拿苹果来给索尼音乐施压的这一招已经来到尾声，现在定下来的是后天由方卓这位总裁出面参会。
　　如果按照真实的流程，这桩收购案就是总裁露面表态，然后签字成功。
　　所以，苹果方面在11月8号的会议上也会有总裁乔布斯出场，他们认为现在就是两位总裁握手的事了。
　　方卓打算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索尼音乐——以谈判组通知对方不再继续谈判接触的方式来传递。
　　目的就是做最后的喊话：喂，索尼音乐，我这边真的要卖身苹果，缴械投降，实现个人的财务自由了！
　　就怎么说呢，反正易科的商业谈判组都谈到认为己方不卖不合适的地步。
　　后天如果索尼音乐再无动于衷，易科总裁只能以“股东临时有变”而又一次宣布收购破裂……
　　这必然会遭到苹果强烈的质疑。
　　可方卓作为总裁只能是抛下自己的商业道德来进行狡猾的压力试探。
　　方卓和虞红没有再多讨论草船借箭式的收购施压，转而聊起近期由猎头挑选的职业经理人。
　　易科不光是需要负责美国市场的职业经理人，还需要一位来开拓欧洲市场。
　　M1和P1已经用质量和价格证明了在美国这种发达国家的市场一样能占到优势，作为类似消费习惯的欧洲，易科没理由放弃。
　　如果美国市场因为音乐版权被逐步削弱，欧洲市场凭借硬件产品还能续一口气。
　　正当市场总监聊完不同背景的经理人准备离开，方卓桌上的手机忽然收到来自国内的电话。
　　“小虞，等等。”
　　方卓喊住虞红，一边按电话，一边说道：“周辛打来的。”
　　虞红止步。
　　“喂，方哥，忙吗？”周辛的声音很平和。
　　“不忙，正和虞总聊天呢。”方卓问道，“什么事？挂号网有情况？”
　　“不是，是点私事，方哥，我打算月底结婚，想问问你的行程。”周辛依旧平和。
　　方卓瞪大眼睛，一度怀疑国外和国内的时间流速不一致，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己出国前还问过这位的感情情况……
　　他难得的有些失态：“呃，结、结婚？月底？是我听错了吗？”
　　“没有，她挺喜欢我，我觉得她也不错。”周辛叙述道，“而且，我得负责。”
　　方卓：“……”
　　他沉默了几秒，按开手机外音，恭喜道：“小周啊，恭喜啊，成家立业这是好事，呃，就是你这个有点急，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我和你没什么不好说的，结婚一定是考虑清楚而不是一时冲动。”
　　“我考虑的很清楚。”周辛笑道，“虞姐也在吗？那你帮我通知一声，月底三十号，我要结婚了！”
　　虞红：“……”
　　她震惊之后也赶忙出声，恭喜恭喜。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易科总裁和市场总监相顾无言，他们都知道周辛上一段感情的仓促结束，这一段……是以负责任而开启人生新的阶段？
　　“回头我再问问他。”方卓只能这么和虞红表示，不过按照对周辛的一丁点了解，月底差不多要参加他的婚礼了。
　　虞红：“好！”
　　市场总监懵懵的离开，她觉得这样看到一位朋友的感情过程特别奇……奇妙。
　　方卓同样很懵，可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来自安良商会李家的五百万美金到账，来自铜豌豆兄弟团的一百万美金到账。
　　这两笔钱都不会进入MIGA基金而是经PL基金进行操作。
　　正规私募，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只是，相较于MIGA基金，PL基金在诞生之初就框定了它对一部分客户的盈利上限，有了这么一个数字，再考虑如何出账。
　　就目前来看，搜狐和网易的股票价格都徘徊在2美元以下，升值空间还相当之高，这也是会随着Q4财报将会立竿见影的事情。
　　11月8号，一身正装显得格外精神的易科总裁方卓率领团队前往苹果公司。
　　今天是双方公司默认的流程，总裁见总裁，互相肯定，然后宣布最后的收购意向达成一致。
　　“要不，干脆卖给苹果算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当面反悔。”方卓坐在车里，捏着手机，自我调侃。
　　“我们易科上上下下唯有方总才能胜任这项工作。”虞红似贬似赞。
　　方卓不屑的“呵”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口袋。
　　公司的消息传递给索尼音乐，可直到这时候都没动静，恐怕对方还真是没有多在意音乐新生态，这实在出乎方卓的意料。
　　但他也不愿意直接放弃，想着定都定了就来见见乔布斯。
　　第一次收购谈判破裂之后，乔布斯曾经对媒体批判竞争对手，斥责易科产品没有灵魂。
　　方卓决定今天自己要好好调侃质问一下，到底什么是产品的灵魂。
　　上午九点钟，易科一行人抵达苹果公司。
　　方卓也就至此才真正的见到苹果总裁乔布斯。
　　两边落座，两位总裁礼貌寒暄。
　　只是，还没等寒暄结束，方卓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强烈的振动起来。
　　方卓心中一动，拿出手机，瞧见了来自索尼音乐的电话。
　　他向乔布斯致了一声歉，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
　　来电是索尼音乐总裁斯金格。
　　“方先生，我认为索尼音乐和易科有着很大的合作空间，易科拿到音乐版权，足以对抗苹果，索尼音乐进行模式转型，也有了未来的发展。”
　　斯金格的声音极其沉稳。
　　“斯金格先生，你不觉得你这个时候打来有些晚么？我已经站在了苹果公司的会议室外。”方卓没松口。
　　斯金格游说道：“方先生，你是愿意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还是眼睁睁看着别人变得伟大？”
　　方卓：“唔……”
　　“我充分相信方先生的能力，索尼音乐也愿意就先前的商业谈判做出让步，苹果的收购无非就是一些眼前利益，方先生是有上市公司的人，一定知道走到上市才有最大的利益。”斯金格诚心诚意的劝说。
　　“我再考虑考虑。”方卓叹气，“主要我已经和苹果谈得差不多，也不好不顾商业道德。”
　　“中国有句话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斯金格语速加快。
　　方卓为难道：“可是索尼音乐和苹果对我们易科的估值相差太多，我现在走进会议室签字，苹果公司就会立即支付2.8亿美元。”
　　斯金格展现巨头总裁的决断：“我们也认可易科的价值，可以基于这个估值再谈版权的事，而且，有了版权的合作，易科的价值立即就会攀升。”
　　“我说一个数，斯金格先生，咱就按3亿美元来算易科的估值，可以的话，我们再往下谈，不行的话，我就进去和乔布斯握手。”方卓给出一个数字。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
　　方卓在心里默数，1、2、3、4……
　　5。
　　“好。”斯金格一口答应下来，“我相信易科和索尼音乐是天作之合！”
　　“嗯，我也这样认为。”方卓早就这样认为了！
　　一通来自索尼音乐总裁的电话就此结束。
　　方卓重新走进会议室。
　　他走向第一次见面的乔布斯，伸出右手。
　　乔布斯有些惊讶的握手。
　　“抱歉，乔布斯先生，我们的谈判结束了。”方卓惋惜道，“公司的一位股东强烈表示反对，我实在无法罔顾股东的利益，这有违我的商业道德。”
　　乔布斯：“……”
　　方卓遗憾摇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易科一行人皆是起身，跟着总裁从苹果会议室消失。
　　乔布斯愕然的看着这一幕，愕然的看着易科的又一次反悔，心中升起强烈而复杂的情绪，不是易科的产品没有灵魂……
　　是易科的总裁没有灵魂！


###第123章 清清白白
　　一个优秀的猎手总要具备超群的耐心。
　　易科在美国遭遇超限的禁令、行业的诉讼、版权方的无视，这种情况下接触到索尼音乐便很自然的被视为猎物。
　　压估值、压价格、谈介入，索尼音乐的强硬不仅仅体现在之前“不谈股权就到此为止”，还表现在各种条件上。
　　由斯金格主导的索尼音乐在借着同行围剿、借着易科的竞争对手、借着方卓表现出改变音乐行业的雄心壮志试图抓住这只东方来的小白兔。
　　斯金格很有耐心，很能沉得住气。
　　他一度让易科总裁陷入判断失误的自我怀疑之中。
　　索尼音乐真就这么冷静？
　　索尼音乐莫非看透了自己的打算？
　　索尼音乐和它的母公司一样对数字音乐的发展反应迟缓？
　　索尼音乐这种唱片巨头真就甘心把议价权让给一个行业乱入者？
　　方卓心里有各种念头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闪现。
　　这次利用苹果重启的收购谈判对他和斯金格，对索尼音乐和易科，都是一场拉锯战。
　　两位猎手都在默默观察猎物的表现，耐心的等到了最后一刻。
　　然后，只有一位猎手笑到最后。
　　“方总，我回国就要去科大。”
　　易科一行人离开苹果公司，市场总监虞红和老板同车，发出悠悠的感慨。
　　方卓大奇：“什么意思？”
　　“把你这次的竞争手段写到案例里。”虞红说道，“我都以为这次没效果了，现在看来，索尼音乐真的在密切关注我们的动向，硬生生等到这个时候才打电话，斯金格这么有耐心，但还是没比过你！”
　　方卓莞尔，这小虞，这小虞说话怎么那么悦耳呢。
　　“小虞啊，你要回科大提供案例，那一定要记得把另一件事放在一起对比。”
　　虞红好奇道：“哪一件？”
　　“去年10月份，‘榕树下’和德国的贝塔斯曼谈收购股份，德国公司刚开始的开价是1000万。”方卓缓缓叙述去年发生的事，“但是，谈到一半休息的时候，贝塔斯曼有人下楼，从物业口中得知‘榕树下’已经欠了几个月的水电费。”
　　“贝塔斯曼再回到谈判桌，开价从1000万变成100万，‘榕树下’没办法，还是接受了。”
　　从1000万瞬间降到100万，商业谈判就是这么冷酷无情，觑见弱点就往死里戳。
　　方卓和虞红都知道易科不会卖给苹果，最起码在当前占据硬件市场优势的情况下还不会卖，而索尼音乐今天一旦承受住这个压力，恐怕就能得偿所愿的压价易科。
　　那样的话，易科只能跟在后面喝口汤。
　　现在则是立马拥有了更大的主动权。
　　“耐心真的很重要。”虞红一直参与这个事，现在复盘真有一种走钢丝的刺激之感。
　　方卓微微摇头，下了断言：“与其说斯金格不如我有耐心，还不如说，他承担的责任更容不得他错过数字音乐的机会。”
　　当前的音乐播放器市场，美国这边只有易科和苹果成了气候，并且，这两家不约而同的进行软件和硬件一体化的前瞻布置。
　　索尼音乐可以拒绝苹果，可以拒绝易科，它可以选择等待自家播放器的转型。
　　但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那时候又能不能来得及呢？
　　索尼音乐如果坐视苹果拿下易科，它可预测的未来一定会丧失议价权，只能做个委委屈屈的小妾，现在反手破坏苹果的收购动作则还有机会争一争大妇。
　　“再没有比斯金格更知道索尼情况的了，他正是因为无比了解索尼，所以才宁愿从外寻找帮手，而不是试图从内部推动索尼的战略变革。”
　　“斯金格的底线太高，我的底线太低，没有索尼音乐，我大不了拍拍屁股去欧洲、回中国，他输得不冤。”
　　方卓给出了自我评价。
　　随即，他发现小虞的眼神变得笑吟吟才自觉失语，补充道：“是他的余地太少，我的余地比他多。”
　　虞红只是深深点头，作赞同状，老板说得对，老板说得好。
　　商务车时走时停，总裁和市场总监关于易科和索尼音乐的合作都感慨良多，这一步音乐版权的合作实在不容易。
　　也正因为这种不容易，它愈发显得珍贵可口。
　　其实，易科为什么要遭这个罪呢？
　　难道就因为它有一个为美国人民谋利的理想？
　　产品拆开明明都是全球采买的零件，易科就是想让美国人民买到便宜的东西，它有什么错！
　　“小虞啊，记住这段时间的遭遇，记住版权方对我们的围堵，记住我们的诉讼官司。”
　　“我们易科清清白白做企业，凭什么就这样。”
　　方卓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时，手机响了，基金经理孔豫的来电。
　　“喂，喂，方总，我把筛选的几只股票发你过过目。”孔豫的声音很大声很兴奋，“所有资金手续全都完成了！帮会的人真有钱！”
　　方卓“嗯啊”了两声，挂断电话。
　　他忽然觉得这辆商务车的静音效果有些过于好了。
　　方卓收起手机，迎着虞红的眼神，坚定地说道：“易科是清白的。”
　　“嗯，等我把手里的股份卖了，一定找你做理财。”虞红说了个最近也经常听到的词汇。
　　方卓干笑两声，换了个话题，开始聊接下来的工作。
　　易科和索尼音乐在最高层有了共识，接下来都会比较顺利。
　　斯金格应该不会玩那种出尔反尔的伎俩。
　　因为，他今天临阵的一通电话已经完全把意图给暴露了出来，索尼音乐前面的镇静只是表象，它其实就心心念念的瞄着易科呢。
　　战略意图暴露，出尔反尔就只是伎俩而不成战术。
　　十一月的第二周，经历了禁令、诉讼、失意的易科终于迎来幸福期，迅速在谈判桌上拿到了先前卡住的条件。
　　索尼音乐将会在易科3亿美元估值的前提下以PreB轮的形式拿到股权，进行音乐版权上的深度合作。
　　这中间涉及三年音乐版权授权的价值折合、旗下艺人的宣传、唱片渠道的分润整合等等。
　　斯金格很有魄力，既然决定合作，那就多付出资源来支持易科和苹果的对抗。
　　很快，易科和索尼音乐合作的主体条件达成一致，剩下的都是细节磋商。
　　PreB轮，索尼音乐一家入场，三年音乐版权授权+500万美元现金换到易科10%的股份。
　　由此，方卓一方的持股削减为44.1%，IDG美国、IDG中国、今日资本、申新科创、香港寰宇分别持股16.2%、9.9%、6.57%、5.76%、4.77%，期权池为2.7%。
　　接下来，易科除了继续磋商，还要完成iMusic的功能开发、音乐格式转录的限制、数字音乐版权的加密等工作。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在软件上实现音乐购买。
　　这项工作需要不断的调试，要确保用户的支付安全，考虑到各种条件，估计得到明年春天才能上线。
　　苹果方面暂不清楚进度，但从获知的消息来看，它即便快也快不到哪去。
　　十一月十五号，索尼音乐和易科的商业谈判进入尾声，双方都在展望即将到来的数字音乐对行业生态的改变。
　　“小虞，我最晚这周末回上海。”
　　方卓连续召开会议，又面试猎头推荐的数位职业经理人，最后又和虞红进行人选上的沟通。
　　美国这边的职业经理人要和虞红配合工作，必须尊重市场总监的意见。
　　“嗯，咱们月底见，我可不能错过周辛的婚礼。”虞红提起这个仍觉有些仓促。
　　“不过，我在回去之前还得做一件事。”方卓叹息着说道，“有的时候真觉得事太繁杂。”
　　“什么事？”虞红问出来这一句，又试着猜测道，“安良会？”
　　方卓惊诧的看了眼市场总监，他几乎不和小虞聊这方面的事。
　　“我看你对他们不像有好意的样子。”虞红翘了翘嘴角。
　　方卓揉揉脸，觉得自己的形象有些失真，尤其刚刚拿下和索尼音乐的合作，不应该是英明神武吗？
　　“安良商会还是很有资金潜力的，未来几年不光咱们国内发展快，美国这边也发展很快，MIGA基金能以安良会做一个投资理财的标杆，一定会有虹吸效应。”
　　“不过嘛，得试试这些人到底意没意识到是谁在让他们赚钱。”
　　方卓耸肩：“所以，我要做个小测试。”
　　虞红静待下文。
　　“我看市场部上周报告提到一件小事，有位员工工作的时候被一个黑人店长给打了。”方卓说道。
　　“嗯，莫名其妙的被打了，好在是轻伤，我们也报警了。”虞红听到涉及自己的工作，认真解释道。
　　“这边的种族歧视很严重，压根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黑人又容易抱团，这就交给理财群体吧，如果这回好用，下次你万一碰见事，也记得招呼他们。”方卓轻巧地说道。
　　“他们会怎么处理？”虞红询问。
　　方卓摊手：“我哪知道？我又不混帮会，就以直报怨呗。”
　　虞红不再问了，员工的遭遇确实很莫名其妙，之前考虑到异国他乡也就没太声张，等着警方回复但还没等来下文。
　　很快，方卓便致电铜豌豆，极其愤慨的向他陈述了自家员工遭遇的事情。
　　本想着拿话点一点PL基金的利益，可铜豌豆范雄极其主动的把事揽下来，表示方总的员工都是自家兄弟，绝不能看自家兄弟受气。
　　方卓没有露面，直接让当事人出出心中的郁闷，就让他跟着理财群体去见识见识处理手段。
　　理财群体效率很高，时隔一天就让当事人尽去心中块垒。
　　方卓对此颇为满意，也就在离开之前给安良的李忻悦打了个电话，表示对商会的感谢，称赞他们确实是“黄皮肤帮黄皮肤”，很有担当。
　　李忻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的接下感谢。
　　等她去了解情况，这才知道商会兄弟搞了个颇成规模的冲突，而这和安良现在的正面形象追求是有些相反的。
　　李家大小姐和双花红棍有了些争议，尤其对他擅自带人出动很是不满。
　　方卓不知道他们内部是怎么解决分歧的，只知道铜豌豆范雄在送自己前往机场时的言语很不满。
　　钱是商会挣了，兄弟死活也不怎么想管了，李家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们就弄点汤水解解渴。
　　如此下去，安良还是那个安良么？
　　方卓搞不清这个答案，毕竟不精通什么江湖事宜，他只是在临进机场的时候笑着对这位铜豌豆说道：“范哥，我也不懂你说的这些。”
　　“反正吧，我觉得范哥很讲义气，你们这要是能有什么股东大会，我铁定投你的票。”
　　方卓和气地说道：“我看电影里都说什么话事人，就这李家吧，他们的身份从我基金里拿的分成都多。”
　　“还有这事？他们的分成比例更多？”范雄大诧。
　　“毕竟他们代表安良会嘛，我得给他们面子。”方卓微微一笑，拍了拍范雄的肩膀，“走了，下回来纽约，希望范哥能尽地主之谊。”
　　范雄默默看着这位总裁和他助理们离开的背影，神色莫名。
　　试看今日之商会，竟是谁家之安良？
　　越洋航班飞过头顶，易科总裁来了又去，但他给音乐行业带来的冲击、培养出的理财观念都将酝酿出更多的成果。


###第124章 态势
　　十一月二十日，易科总裁、新浪总裁、挂号网总裁、MIGA基金创始人、PL基金实控人连手抵达上海。
　　方卓左手握着右手，迷迷糊糊的从舷窗看到上海东边挂着的太阳。
　　“日出东方，我喜欢今天的天气。”
　　方卓心情不错的和助理们一起坐进商务车，打着哈欠的喝下一杯苦咖啡。
　　越洋航班坐多了，他越来越能利用客机上的休息来切换时差。
　　“小王，你和公司说一声航班准点抵达，再确认一下上午会议的参会人员。”
　　方卓翻开今日最新的报纸，随口嘱咐了一句易科的行政助理。
　　从上海飞往纽约的时候，他身边有两位助理分别来自新浪和易科，这一趟回来顺路又带了易科海外轮休的员工。
　　一行人三辆车，乘着上海十一月温暖的阳光直奔恒隆23。
　　恒隆23现在完全变成易科集团的总部，原本占据一半空间的挂号网搬迁到浦东新区陆家嘴，在那里的金茂大厦租了第23层作为办公地——这里有一位相熟的新区长。
　　同时，挂号网启动易科式的集团化，出于品牌效果的考虑，它很快就会正式变成医科集团的挂号网。
　　目前，医科集团的业务有三项半，挂号网、三地仓储的线上医药销售、医院的软件建设服务以及易支付。
　　挂号网的发展十分稳固，医院的软件建设颇为蓬勃，京、申、羊三城的线上医药和易支付则艰难得多。
　　线上医药其实也还行，最起码搞仓库搞得很热闹，而依附于此的易支付更像空挂个名头，只在上海展开小范围的尝试。
　　上午九点半，方卓抵达完全属于易科集团的恒隆23，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方总回来了！”
　　“方总辛苦了！”
　　会议室里一片热情的迎接。
　　方卓按按手，目光从几位副总、总监的脸上闪过，笑道：“坐，都坐，客气啥，我又不是出去个一年半载。”
　　虽然易科的国内和国外相对分明，但还是有消息互通的，大家都知道公司和索尼音乐完成一项重要合作。
　　“咱今天这样，我先向你们汇报工作，你们再和我聊聊国内情况，看看有什么问题是需要部门协同的，有什么问题又是需要专门攻克的。”
　　方卓揽过面前的文件，双手一合，聊起自己这一趟在美国的经历。
　　作为一家经历过禁令、诉讼、竞争的当事人总裁，他的视角更能让会议室里的人感受到险恶的气氛。
　　不过随着老板说到易科和苹果的二次谈判，很多人还是露出会心的笑容。
　　“当时，我就站在苹果的会议室外进行通话，一门之隔是一家市值50亿美元的科技公司。”
　　“电话另一端是享誉全球的唱片巨头，它的母公司市值七八百亿美元。”
　　方卓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一段：“易科在这俩家面前是毫无疑问的弱者，可是呢，索尼音乐的斯金格就得求着我不要死。”
　　会议室里被总裁刻意撩拨的哄堂大笑。
　　方卓等大家笑完才话锋一转：“有意思吧？广阔的市场很美妙，激烈的竞争让它更品尝起来更美妙。”
　　“可是，我当时站在会议室门外结束通话的那一刻，我一点都没有美妙的感觉。”
　　方卓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感觉很屈辱。”
　　会议室众人还没消褪的笑容蓦然定格。
　　“弱小并不值得夸耀，用自残的方式来让对手正视更让我觉得难堪。”
　　“今天能用这样的方式拿下一些主动权，明天呢？后天呢？”
　　方卓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出一个最新的消息：“我今天刚一落地就接到纽约的汇报，苹果的播放器降价了。”
　　“不是一时优惠，是真正的降价了，虽然仍旧还比我们高，可这已经对M1和P1构成很大的威胁。”
　　“竞争对手无时无刻不是在想着压过我们，更何况，结合对方的版权布局，我们已经被压过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让对手来求着合作，那才真是无憾了。”
　　方卓叹息道：“我认为很有必要让你们有机会轮岗到国外感受感受压力，来吧，挨个汇报，我看看国内现在又怎么样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随着老板口吻的转变而凝重，当下聊起市场发展也就注意措辞。
　　国内mp3播放器品牌这一阵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来，有不少订单还发到了易科旗下的两家工厂。
　　相较于联想先前的野心勃勃，这一批冒出来的多以低端产品为主，正是能填补易科产品线的空白。
　　国内品牌目睹联想音乐播放器的表现，普遍认为很难和易科进行中高端竞争。
　　方卓默默听着汇报，偶尔开口询问一些语焉不详的地方。
　　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了中午才宣告结束。
　　“苏总、孙总、唐总，你们留下来。”方卓点名，留下负责总体工作的苏薇、负责产品供应链的孙琦以及升任副总有段时间的唐尚德。
　　四人小会就在会议室里边吃盒饭边聊，唐尚德和孙琦开口说得比较多，苏薇则是一旁补充。
　　总的来说，易科国内虽然面临很多新品牌的竞争，可实际上比在美国面对一家苹果要轻松很多。
　　今年易科又签了两位歌手林俊杰和王力宏作为代言人，真正的在向当初“和中国音乐人一起成长”的话靠拢。
　　“竞争态势还可以，但未来肯定还要加剧。”
　　“我们国内的价格不要死守，可以小幅度的给优惠。”
　　“另外，易科要和挂号网那边做一个小收购，把他们的‘易支付’部门买过来。”
　　方卓吃了一半的盒饭便饱了。
　　“易支付……这个到底有什么用？”唐尚德对挂号网的这部门有耳闻，花费挺高，没什么成果。
　　“是一个方向的尝试。”方卓摆摆手，“你和孙总忙去吧，我和苏总聊点私事。”
　　孙琦和唐尚德告辞离开。
　　方卓抿着茶，只是看了眼苏薇。
　　苏薇心有灵犀地说道：“唐尚德在北京的业务涉及一些发票和渠道商的返点问题，数额按照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在一百八十万左右。”
　　“你没了解的呢？”方卓问了一句。
　　没了解的自然不知道。
　　苏薇没说话，觉得这个问题更多是一种失望的流露，易科的机器有先发优势，从基层到高层的提成都相当丰厚。
　　尤其，唐尚德进入公司很早，提拔的也很快，他和方卓还有一丝同校之情。
　　她过了一会才问道：“要怎么处理？”
　　方卓少见的面露踌躇之色。
　　他又喝了一口茶，微微摇头：“本来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公司发展越快，规模越大，该有的规章就得有。”
　　“可是，小周月底忽然要结婚，我是拉着他从科大出来的，他这结婚虽然仓促，也算是步入人生的新阶段。”
　　“唐尚德也还年轻，何苦呢。”
　　方卓再次摇头。
　　苏薇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对老板产生触动。
　　“那……”她犹豫着开口。
　　“让他自己选吧。”方卓放下茶杯，“等小周结完婚，我找他谈谈，他愿意承认，那就内部处理，冥顽不灵，那就当作公司典型。”
　　一百八十万说多不多，PL基金从帮会拉资金很轻松就是上百万美元，但说少也不少，现在的人均工资才多少钱。
　　方卓默默沉思一会，不再聊这个。
　　“这段时间，我这边大概替你拒绝了一二十家媒体的采访请求，婉拒了将近十个会议邀请。”苏薇也跟着换话题，“现在你回来，会议是过去了，媒体还希望能见见你呢。”
　　“公司接到就继续拒绝吧，没心情。”方卓摇头。
　　“多增加曝光量，讲讲你怎么把新浪扭亏为盈，这不是能进一步刺激股价？”苏薇出着主意。
　　“新浪还是扎实一些比较好，这方面不急，整个互联网的趋势都在往上，自然而然的就能让它股价走高。”方卓又道，“明天我要飞一趟北京，后天再回来，等会我去金茂那边再开个会。”
　　“是，董事长，您辛苦了。”苏薇笑道。
　　“不辛苦，为小苏老师服务。”方卓严肃道，“我就想大家都赚赚钱，搞搞事业，能推动点社会进步就更好了。”
　　“赚钱是赚不够的，我看你赚钱也不怎么花。”苏薇提起这一点。
　　“我那是兜里没钱……”方卓忽然被提醒，“哦对，我之前说拿下新浪就奖励自己一台车，回头让人帮忙买台世界上最好的车，也算消费升级了。”
　　苏薇眨眨眼，世界上最好的车，这个是消费升空吧，不买则已，一买就全球最好？
　　“那到时候我可得跟着兜兜风。”
　　方卓想了想：“咱整条赛道玩玩，以后团建就开开车，谁表现好就坐我的副驾。”
　　苏薇露出一个敬谢不敏的微笑，觉得老板不聊正事，又开始信口乱说了。


###第125章 首富
　　作为一位总裁，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要学会雨露均沾。
　　回国第一天上午在恒隆23，下午去金茂23，隔天要飞往北京看望新浪。
　　“这易科像是幺儿，重点业务还需要多帮着厘清，所以我先到这边开会。”
　　“挂号网是嫡长子，必须去表明态度。”
　　“至于新浪为什么最后嘛，因为它是已经成年的干儿子，很稳健了。”
　　方卓在下午坐车前往金茂大厦的时候和远在纽约的虞红打电话沟通，笑聊起自己的舟车劳顿。
　　“真的不是因为远近吗？”虞红道破天机。
　　方卓讨了没趣，知道对面因为竞争对手的降价策略而无心玩笑。
　　“小虞啊，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苹果降价的反击确实会有效果，但也不要压力太大。”
　　“其实我觉得苹果应该多往欧洲开拓，美国市场在上涨，大家一起赚钱多好，非要弄这么激烈的竞争。”
　　虞红幽幽地说道：“苹果这次这么毅然决然的降价，我怀疑是被你气到了。”
　　“不至于吧。”方卓暗忖，自己顶多是有点可恶而已，不至于让苹果因为这个才反击。
　　虞红不无慎重地说道：“苹果在价格上还有空间，这次只是试探。”
　　方卓想了又想：“这样，你试试能不能和苹果达成一些默契，找IDG的人给你弄个媒体采访，就说易科已经在大力开拓欧洲市场，然后在官网上也来这么一条。”
　　“得提醒苹果，外面的世界还很大，让他们的战略重心不要内卷，而是注意开拓。”
　　虞红问道：“那苹果要是两手都要抓呢？”
　　“那就打价格战呗，它一个上市公司都不怕利润难看，我们怕什么？”方卓笑道，“我估计，嗯，我估计啊，苹果价格上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动了，我们都需要观察数字音乐和硬件的结合效果。”
　　他继续说道：“iMusic和iTunes上线前的这段时间，双方都应该保持冷静。”
　　“我还是觉得苹果这次降价就是被你激怒，嗯，再加上他们看到易科转脸和索尼音乐达成版权合作，意识到易科的决心，所以有了这么一出。”电话另一端的虞红综合着说道。
　　“嗯，表态试试看，过几天咱当面聊。”方卓笑道。
　　“好。”虞红月底会趁着周辛的婚礼休休假，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美国忙碌，得回来看看家人，离婚后的父母也还是父母。
　　方卓收起手机，考虑了一下苹果的反应，觉得判断应该不会有问题。
　　国外市场音乐版权+硬件产品的时代到来，这意味着索尼的walkman将会彻底失去机会。
　　自打合同签订，索尼本就迟缓的动作即便突然加速也无法挽回局面。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是mp3播放器的爆发年。
　　网络上的音乐分享网站被围剿起诉，格式转录软件即将限制功能，便宜方便的音乐购买渠道出现，老旧的竞争对手无力回天，mp3播放器前进的障碍已然一扫而光。
　　易科明年可以考虑进一步融资并且展望纳斯达克了。
　　如今的上市公司苹果正可以当作易科的上市样板，不说追求同样的市值，也可以期待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下午两点半，方卓抵达还没来过的金茂大厦。
　　相较于恒隆写字楼，99年才正式营业的金茂大厦要气派得多，它旁边还有即将复工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
　　“等易科上市了，我要在金融中心买一层。”
　　方卓站在金茂大厦之下眺望金融中心的工址。
　　“方总，为什么不在金茂买？”旁边的助理适时递话。
　　“因为金融中心更高。”方卓笑着走进电梯，嗯，完成目标就奖励自己一次，拿下新浪买车，易科上市买一层楼。
　　金茂23层，这一层已经完全被挂号网给租了下来，但从电梯里走出来第一眼瞧见的是墙上“医科集团”四个字。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人。
　　下午的会议和上午相比，陌生面孔更多了些，周辛在挂号网的权力比苏薇在易科的要大，相应的调整动作也就更多。
　　“好家伙，集团成立的流程还没走完，你们连名字都挂上了。”
　　方卓寒暄完后的第一句就是聊挂号网的品牌升级。
　　因为有易科的存在，使用“医科”两个字就显得很应景，兄弟集团嘛。
　　“这样能省一笔支出。”周辛笑道。
　　“当家知道柴米贵，周总把工作做得很不错。”方卓挺满意周辛在医院软件系统上的发力，这是自己先前没想过的业务方向。
　　自杭州的医院做出来，周辛在他这种本行上的灵感和动作都很让人赞叹。
　　周辛谦虚了两句。
　　“虽然咱们的医科集团还没正式成立，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也要聊两句。”
　　“医科集团是要扎根于医疗板块，致力于推动医学发展来更好的解决病患们的痛楚，给他们带来便利。”
　　“我们现在的业务是线上挂号、医院软件建设、医药电商，未来我们还要涉足更传统更需要投入研发的领域。”
　　“在我刚才所说的三大板块，医科会成立一个医学实验室，希望大家回头都能献计献策。”
　　方卓语速平缓的说起“医科集团”的目标。
　　医院软件建设的业务发展很快，今年即便不盈利，明天也有希望实现正循环，国内这一块是个很大的市场。
　　另外，挂号网上次赴京参与信息化建设的会议，除了名誉上的表彰，也有一些更实质性的奖励。
　　本来只是规划了麻涌和昆山两处仓储，现在因为银行非要放贷，又加上了北京近郊。
　　当然，麻涌是买的地皮，昆山和北京都是长期的合同租用。
　　除此之外，方卓和领导的沟通里表达了企业发展的难处，希望能把线上医药的销售正规化，最好可以有一张医药线上牌照。
　　这个要求还没获批，据说是很有希望。
　　医科集团还有很多潜力可挖。
　　方卓的发言获得掌声。
　　接下来就是各项业务的汇报。
　　挂号网的发展，华东地区的更大尝试。
　　麻涌仓库的试用，昆山仓库和北京仓库的进度。
　　线上医药销售的因仓库而启动的尝鲜。
　　如此种种便又是半天的会议。
　　傍晚时分，医科的会议结束。
　　副总裁周辛留在会议室，看到总裁的思考神色，问道：“方总，你是在想什么业务方向的调整么？”
　　“哦，哦，不是，你们业务都搞得很好，我就是在想，会议室的椅子确实没有头等舱舒服。”方卓一个越洋航班加上一个白天的会议，有种臀部上的直观感受。
　　周辛：“……”
　　副总裁换了个称呼，表示要说的话是私事：“方哥，走，到我办公室，我未婚妻在那，过几天你要在我婚礼上发言啊。”
　　“我哪行，让你的长辈发言，我这人不会说话。”方卓起身，极其谦逊。
　　“你就是我的领导，长辈有长辈的发言，你也得说。”周辛笑道，“我坚守挂号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方卓一边调侃，一边注意周辛的表情：“有功劳，所以，我这也算居中做媒了吧，你不是要有媳妇了。”
　　“嗯，所以方哥更要上台。”周辛思考道，“家里的习俗，好像我们还要敬媒人酒。”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副总裁办公室，有一位面相可爱的女孩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
　　“周辛，周辛，我今天学了一道新菜！”女孩瞧见未婚夫，以为他旁边的年轻人是同事下属。
　　“咳，这是方哥，我的大领导。”周辛示意女孩要有礼貌，又介绍道，“方哥，这是我的未婚妻于岚羽。”
　　于岚羽慌忙站起来，有点磕绊和害羞的打招呼道：“方、方哥好！”
　　方卓忽然记起周辛对她的评价“没什么事业心”，忍不住笑道：“嗯，好，我很好，希望你们也好。”
　　他转脸对周辛严肃道：“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大领导了，于岚羽才是你的大领导，一定要和和美美。”
　　周辛点点头。
　　于岚羽则对听未婚夫说过很多事迹的年轻总裁大生好感，真不愧是当总裁的呀，于岚羽才是周辛的大领导呢！！
　　“晚上一起吃吧，正好再聊点事，我请客。”方卓笑着说道，“哦对，喊上小苏老师，可惜小虞过几天才回来，不然咱这也算老班底添新人了。”
　　“走，我拿几份文件回家看。”周辛走到桌前，收拾文件。
　　于岚羽忽然弱弱地问道：“方哥，我有好朋友从北京飞来的，能一起吃饭么？”
　　“噢，可以，没问题，多喊点也没事。”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于岚羽试探着问道：“真的吗？”
　　“当然啊。”方卓不觉有它。
　　于是。
　　晚上开了两桌。
　　包厢里两桌青春靓丽的女孩。
　　叽叽喳喳，渣渣叽叽。
　　方卓人都懵了。
　　“方总，怎么这么多人？”苏薇有事要处理，来得比较晚。
　　“呃，都是于岚羽的朋友，伴娘、同学之类的。”方卓很头疼，是生理性的头疼。
　　苏薇颔首，评价道：“嗯，于岚羽是有点天真烂漫。”
　　“你让服务生再上些菜，我出去抽支烟。”方卓嘱咐了句，起身离席。
　　旁边和于岚羽说话的周辛见状也跟了出去。
　　于岚羽挪了两个位置，坐到苏薇身边，高兴地喊道：“薇姐！你月底也来给我当伴娘呀！！”
　　“哈哈，我不行，我没当过。”苏薇婉拒。
　　于岚羽没敢造次，只是有点失望地说道：“好吧，等会我想问问方哥能不能当伴郎，薇姐，你说我是直接开口还是怎么说呢？”
　　“噢，这个嘛，直接开口吧。”苏薇思考几秒，“哎对，岚羽啊，你那伴娘服好不好看？我还没穿过这一类的衣服呢。”
　　“薇姐穿着肯定好看，晚上到家试试呀。”于岚羽已经和周辛住在一起，也是和苏薇同个小区。
　　苏薇微微点头，也不是想当伴娘，就是想试试衣服好不好看。
　　另一边出门吸烟的两个男人。
　　“方哥，是有点吵了哈。”周辛笑道。
　　方卓深深的吸了口气烟：“嗯，于岚羽朋友不少。”
　　“她爸就她一个女儿，平时比较宠她，性格开朗，对人也大方，朋友就多。”周辛说道，“方哥，刚才我听岚羽说，她有闺蜜偷偷问你呢。”
　　方卓笑笑，摆了摆手。
　　周辛也就不再提。
　　几秒钟后，方卓有些感慨地说道：“平时跑这跑那，飞来飞去，要么去股东会上看几张老脸，要么是瞧见张搜狐、马阿里的丑脸，耳边听着索尼、苹果……”
　　“今天这还真挺有烟火气，挺吵闹，挺新鲜。”
　　周辛莞尔，又诉苦道：“方哥，我经历过好几次了……脑仁疼。”
　　“当个好男人，要顾家，要对老婆好，抓紧多生娃。”方卓抽着烟，絮絮叨叨，打心里是为周辛高兴的。
　　“方哥呢？什么时候考虑成个家？”周辛问了一句。
　　“今天会上我提到一个医科实验室，考虑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方卓正色道。
　　周辛：“？？？”
　　“可以资助一些医学研究，挂挂咱们医科的名，多和大学合作，多和那些实干的老师合作，比如王锐啊，屠呦呦啊，陈化兰啊。”方卓不经意地说道，“这个不用执着于谋利，支持资金也花不了多少。”
　　周辛想了想，惭愧地说道：“方哥，你说的名字我都没听过。”
　　“噢，正常，我也是前阵子在北京听过别人提过，回头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资金的，不管是挂号网也好，医科集团也罢，我寻思着还是能多给社会点帮助。”方卓认真地说道，“这是我真心话，我就怕你奔着医院的软件系统钻进去了。”
　　“要说赚钱，我这有基金，你在易科也有股份，挂号网这边不用多急。”
　　周辛既同意也不同意：“方哥，不全是赚钱，这也是事业嘛，你说的我懂，放心吧，我有分寸，医科实验室的事我会上心的。”
　　方卓欣慰点头。
　　他一想到易科如今的副总唐尚德，再看面前的周辛就更欣慰了。
　　“走吧，进去吧。”
　　方卓招呼着周辛重新走进烟火气的包厢，嗯，除了有点吵，其实还挺养眼的。
　　这天晚上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又直奔北京而去。
　　新浪总裁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免不了得来新浪CEO汪延的抱怨。
　　不过嘛，方卓觉着这位年轻CEO有些半真半假的意思，此前一直被分权，现在大权在握不知道多爽呢。
　　方卓名义上是总裁，实际上更接近董事长的位置，他也觉得下一个股东会就把头衔变一变了。
　　如今新浪的股价仍然向好，那些角落里的声音迅速平息。
　　新浪的员工、股东都只会爱能带着大家赚钱的领导。
　　方卓这一趟北京之行比预计里多花了两天时间，主要工作是赋予新部门职权，把新浪即将上线的“跟帖”功能和新闻特别小组联系到一起。
　　这个小组的功能是针砭时事，以漫画、讽刺故事之类的形式反映社会情况。
　　国内经济的快速发展必然也会有不好的情况，新浪这类网络新媒体也要兼具新闻监督的责任。
　　不过，让新浪很多人心中诟病的是，这个新闻小组的一位副组长是主笔徐长伦。
　　虽说如今的新浪已然是方总裁时代，可徐长伦一系列的表现还是让人忍不住腹诽，这一位本身就够讽刺的，怎么就能担任这种职务……
　　大家都觉得方总虽然能带人赚钱，但也还是具有领导受拍的习性。
　　所以，该拍马屁还是得拍马屁！
　　11月24日，新浪总裁方卓没有多给员工们拍马屁的机会，这一回是在身边带了两位总裁助理返回上海。
　　新浪和易科的工作都很重要，两边发展都很快，暂时就以这样的方式来兼顾。
　　未来嘛，要说让易科搬迁到北京也不现实，这边有一位新区长和新副市长，本身政策环境也很优渥，轻易不会动。
　　方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发挥高管们的主观能动性，接下来的一两年如果汪延表现过硬，可以让他担任新浪总裁的职务，自己只要掌握董事会就行。
　　转眼临近周辛的婚期，易科市场总监虞红从纽约飞回，她一回来又是好一番热闹，表示以后就由自己罩着于岚羽。
　　虞红性格和于岚羽倒是比较合得来。
　　11月29日，正当大家都为周辛的人生大事而开心之际，方卓忽然被一位易科主管期期艾艾的找上。
　　“方总，嗯，那个，能不能请您帮个忙。”孙清玻很无奈又带着祈求地说道。
　　“你先说什么事。”方卓晚上还有饭约。
　　“那个，我们家在上海被规划拆迁，可是，来拆迁的公司没商量就强行动工。”孙清玻掀开袖子，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您能不能帮忙说说话。”
　　孙清玻知道公司里流传着老板关于恒隆的豪言，寄望于他愿意帮这种私事。
　　“你家在哪呢？”方卓皱眉问道。
　　“就在静安区。”孙清玻答道。
　　静安区，和易科公司是在一个区的。
　　方卓平时很忙，交际其实不算多，但也和本区的区长照过面，他又问道：“什么公司来搞拆迁，老板是谁？我试试打个招呼，不一定行。”
　　孙清玻连忙说道：“谢谢方总，不行我们也就认命了。公司是上海地产控股，老板叫周正毅。”
　　方卓隐约觉得名字有点耳熟：“周正毅？哪个周正毅？”
　　“现在很多人说他是上海首富。”孙清玻打听了一些消息。
　　方卓摇摇头，示意孙清玻先出去，他来打几个电话。
　　很快，方卓通过人拿到了周正毅本人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很礼貌很客气的表明来意。
　　然而，上海首富自有来头，没听两句就挂了电话。
　　方卓倒没恼火，想了又想还是拨通新区长的号码，然后犹嫌不够，也和郑丹锐通了一次话。
　　这个事说起来就属违规，对公司来说没什么，可落到孙清玻个人头上真挺难，瞧着他难为的模样和受伤的胳膊，中间大概波折不小。
　　上海首富在公司旁边瞎搞到自家人的头上，打打招呼并不过分吧。
　　没等俩小时，周正毅的电话打了回来。
　　“方老弟，一点小事，我已经和下面说了，一定要依规。”
　　“周总客气了，嗯，不仅依规，还要依法。”方卓清淡的回答。
　　“哈哈哈，是，是，哪天我做东，老弟一定赏脸见见。”周正毅笑道。
　　方卓寒暄两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电话结束。
　　两个人都觉不太对味，各自放下电话，隔空用方言问候了对方一声。


###第126章 符合方卓风格的祝词
　　方卓没有把和周正毅的接触放在心上，他觉得两边的业务没什么来往，以后应该也不会多打交道。
　　关于孙清玻家里拆线的事，既然对方明确表示要依规，那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方卓通知了自家主管，但也没把话说死，就是让观察观察效果。
　　毕竟，上海鱼龙混杂，晚上的东方卫视连七点钟的新闻联播都不转播，周正毅这种参与地方拆迁工作又有首富名号的人，不知道就能扯到什么关系。
　　小花絮告一段落，小周的人生在11月30号这一天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穷孩子出身，中科大读书，挂号网创业元老，易科科技股东。
　　周辛的前半生积极向上，为人踏实善思，做事勤奋认真，感情上有过小小不顺却很快遇见自己的另一半。
　　婚礼热热闹闹，宾客很多，挂号网、易科能来的都来捧场，再加上女方家里也很富足，阵势颇为浩荡。
　　方卓看到此情此景，真为周辛感到高兴，也觉得小苏老师特够意思。
　　堂堂公司副总裁竟然也跑去当伴娘，尤其下面还有这么多同事下属。
　　“方总，我给你发的邮件你看了吗？”
　　从纽约休假刚到酒店的虞红端着酒杯走过来。
　　“哦，关于苹果的那份吗？我瞧了一眼，还没细看。”方卓收起心中感动，打趣道，“你都休假了，还管那么多。”
　　“邮件是我登飞机前发的，那时候还没开始休呢。”虞红摇摇头，又看了眼舞台，奇道，“薇薇怎么了？她怎么在往这边瞪。”
　　方卓闻言也往舞台看，想了想，怀疑道：“是不是好久没见你，想你了？”
　　虞红点点头：“有可能，我过去问问她，嗯，薇薇这一身白色伴娘服真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像是一朵白色鸢尾花。”方卓诚心诚意的夸奖。
　　虞红记下词汇，决定等会就这么夸奖自己的好闺蜜。
　　方卓晃着杯里剩着的半杯酒，刻意的往角落里走了走，琢磨着婚礼正式流程里的发言。
　　因为没干过这活，实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总不能在人家的婚礼上给周辛画饼吧。
　　唉，实在是不会说话。
　　方卓忧愁的喝了半杯酒。
　　“嗨，方卓，你好。”
　　就在这时，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孩走过来落落大方的打了声招呼。
　　方卓侧身，目光和善：“你好？”
　　“你好，方卓，我是岚羽的朋友楚依珊。”女孩自我介绍，又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方卓挑挑眉，笑道：“可以啊。”
　　楚依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拿着杯中的饮料，学着方卓的样子往窗边一倚，目光放在这位年轻总裁的脸上，继续大胆地说道：“方卓，我知道你，你很厉害。”
　　“听于岚羽说的吗？她和我打交道不多。”方卓没去看旁边的女孩，只是眺望上海的都市风景。
　　“听岚羽说起周辛嘛，然后也会提到他的BOSS，我在电视看到过你，还在新闻上看到对你的批评。”楚依珊紧张的有些心跳快速，神色和语速却很平稳，直白的夸道，“你比电视上好看。”
　　方卓没什么反应，这种一眼就看出来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楚依珊继续说道：“我看很多人批评你恶意收购新浪，可我当时就觉得你没错，都是按照规则来的，凭什么玩不起，现在新浪的股价果然起来了呢！”
　　方卓依然没什么反应，只留给女孩一个侧颜。
　　楚依珊有点难为，直接问道：“方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美国市场。”方卓淡淡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叫赋能吗？”
　　女孩一怔，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是赋能呀？”
　　方卓不答，又问：“你知道什么叫生态转化吗？”
　　楚依珊再次摇头。
　　“那你知道怎么打破信息屏障吗？”方卓问道。
　　楚依珊：“……”
　　方卓叹息着摇头：“你连这些都不懂，我们是当不成朋友的。”
　　他给了这位大胆女孩一个略显锋锐的眼神，示意自己没有继续下去的意图，转身去换酒。
　　楚依珊头脑有些昏，可因为年轻总裁的眼神还真没敢上前纠缠，只咬咬牙，嘀咕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年轻总裁既好看又多金，可是，他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接触！
　　中午11点08分，周辛和于岚羽的婚礼正式开始走流程，新郎很精神，新娘很漂亮，伴娘团和伴郎团还各自表演了节目。
　　等到周辛把戒指戴到于岚羽的手指并拥吻新娘，婚礼流程就进入开饭前的嘉宾发言环节。
　　方卓也就不得不登台了。
　　他往上面一站，瞧见很多熟悉的面孔，台下的聊天声不自觉跟着低了几分。
　　方卓中气十足的脱稿发言：
　　“今天是周辛和于岚羽大喜的日子，作为他的同事、朋友，我特别特别的高兴。”
　　“周辛是一个人品好、工作努力、天赋优秀的人，没有他就没有医科的今天，他是医科的塑造人之一。”
　　“现在，他的人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我希望周辛在接下来的婚姻生活里能充分发挥他工作中的精神，要和于岚羽同志增加横向不同场景的价值，延长服务链路。”
　　“要与于岚羽同志实现深度共建，完成生态转化，定性定量，延迟满足。”
　　“要以包容的心态打破信息屏障，彼此赋能。”
　　“我希望周辛和于岚羽今后都能让对方成为更好的人。”
　　“谢谢大家，再次祝福这对新人！愿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方卓放下话筒，边鼓掌边下台。
　　旁边的新郎周辛都听愣了，新娘于岚羽则傻傻的跟着鼓掌。
　　台下宾客听着听着就笑成一片，这个发言风格是怎么回事？！
　　那什么深度共建是怎么回事？
　　又怎么延迟满足？再给解释解释彼此赋能啊！
　　易科与医科总裁在哄笑和掌声中稳稳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哎，你上去瞎说什么呢？”虞红的位置就在方卓旁边，碰了碰这位的胳膊，微微斥责。
　　方卓无辜地说道：“就是发挥工作中的精神啊，小周工作很出色，我希望他婚后也很出色，尽快的添个宝宝。”
　　“呸，没个正经，周辛得后悔死找你上去。”虞红鄙视道。
　　“没有吧，我看周辛岳父看过来的眼神很钦佩，我这话还是有水平的吧。”方卓思忖着说道。
　　虞红看了眼桌子对面的周辛岳父，啧，人不光眼神钦佩，连大拇指都竖起来了，这是听到一串话莫名其妙的话就觉得很厉害吧。
　　台上又有周辛的父亲登台，他就比较紧张，但十分真诚，回顾了周辛的艰难求学，祝福了他和于岚羽以后的人生。
　　方卓带头鼓掌。
　　片刻之后，伴随着司仪的声音有表演登台，婚礼进入到干饭环节。
　　方卓要来话筒，说了一句：“今天，在场的人，不醉不归！”
　　婚礼现场轰然响应，气氛格外的热烈。
　　这顿婚宴吃了三个小时，很多人当真就不醉不归。
　　下午四点钟，方卓清醒的坐在了恒隆23的总裁办公室，清醒的翻阅文件和资料。
　　当总裁就是有一点好，人家老让他随意。
　　偏偏方卓是个好人，不好意思违逆别人的意思，也就只好随意。
　　婚宴结束左右还有时间，正好还能来办公室处理一些工作内容。
　　咚咚咚。
　　总裁办的门没等来总裁的回应就被推开。
　　“好嘛，你一个大总裁让别人喝酒，自己来勤奋加班了。”虞红脸色有些酡红，她今天喝得红酒。
　　“不是吧，你不要告诉我你喝完酒又开车来的？”方卓抬头看了眼，夸赞道，“小虞比去美国前清瘦，像是一朵凛然的红玫瑰。”
　　虞红往沙发上一坐，没好气地说道：“让人送来的，你什么时候喜欢用花来夸人了？”
　　“我也不知道，一看合适的人就想到如人的花。”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又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已然换掉伴娘服的苏薇也出现在办公室，她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没搭理瞧向自己的总裁。
　　“你这会看什么呢？苹果的那份邮件？”虞红也还对自己发的邮件念念不忘。
　　“噢，不是，是许总监帮我整理的资料，奇怪，荷兰的公司在国际上竟然只是二流厂家么？”方卓看着资料上的结论，有些难以置信。
　　关于荷兰的半导体公司，方卓还是出国前让许柯登帮忙收集整理的信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利益可图。
　　他对这块完全不懂，只知道荷兰ASML是光刻机领域的第一名，后面的追赶者都很远。
　　现在从许柯登的资料来看，美、日才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尤其日本的尼康和佳能。
　　这是怎么突飞猛进的？
　　方卓有着巨大的不解和好奇，从公司管理者的角度来看，一个公司想要登顶国际第一，这其中要有符合时代机遇的艰难且巨大的突破。
　　ASML凭借的又是什么技术发展呢？
　　方卓拨了电话，吩咐助理收集更详细的相关资料，想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做点什么。
　　他放下手机，随手划着新浪的网页，听着苏薇和虞红的聊天。
　　刚刚听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方卓的目光从电脑屏幕飘到两人身上忽然又立即定回网页内容。
　　一则简短来自广州的有怪病的新闻。
　　年轻总裁的心一下子揪紧起来。


###第127章 几个电话
　　上海恒隆23的总裁办，副总裁和市场总监先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方总，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
　　苏薇进了办公室就没和方卓说话，这会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忍不住询问情况。
　　“噢，没事。”方卓凝重的脸色化为平静，把面前的资料放到一边，伸手从下面拿出已经被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对虞红说道：“小虞，你的假期恐怕要缩短了，我思来想去，欧洲市场的开拓需要一个能全权说话的人，还得辛苦你多忙忙，咱争取明年能启动上市计划。”
　　虞红听到公司下一步上市的大目标，立即认真起来：“欧洲那边不是12月中旬考虑接触么？”
　　“苹果给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我们现在的商超渠道可以延伸到欧洲的要赶快敲定，包括那边的招聘、我们的用人，林林总总，还是尽快比较好，你觉得呢？”方卓温和地说道。
　　“那也行，我明天就回家看看。”虞红同意了。
　　苏薇稍微鸣不平：“真就这么使唤人呗，她刚从纽约回来。”
　　“小虞的事业心强嘛，要充分展现她的潜力。”方卓笑着说道，“你俩许久没见，好好聊聊去吧，我这边要打几个电话。”
　　“走走走，大总裁有事要忙，开始赶人了。”苏薇揽住虞红的胳膊。
　　方卓笑着看这两人出门，然后收起笑容，认真的重看新浪网上不起眼的新闻。
　　广州。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深刻记得明年凶猛的情况。
　　这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时间上也差不离，或早或晚的就得面对。
　　方卓静静考虑了一刻钟，拿起手机打给医科的董秘柳洋洋。
　　“医科的架构要重组，关于医学项目的搭建，我瞧见广州那边最近好像有个病情，正好可以牵头做个研究项目，你帮我组个前往广州的专家团队。”
　　“新浪上有条新闻，等会我转给你。”
　　“专家团队的范围是传染病学、肺部相关，先从广州就近，然后再从挂号网接触的医院里选择那些名副其实的专家，杭州、上海距离比较近，可以考虑从上海包机过去。”
　　“再和广州的卫生厅打声招呼，告诉他们我们有个专业团队对新闻里的情况很关切，想看看是什么情况，也提醒提醒他们。”
　　方卓一口气说了很多。
　　挂号网开展工作以来经常和当地卫生部门打交道，容易说上话，医院方面也很熟，总能七拐八拐的用关系找到专家。
　　柳洋洋有些懵，意思倒是理解也记住了，心里却很疑惑地问道：“广州就近找人？是很急吗？”
　　她的言下之意是，为什么要这么急？
　　方卓语速平稳地说道：“嗯，虽然我不懂医学，可是从逻辑上来看，新浪新闻能提到‘怪病传言’就说明不是个别个，谨慎些比较好，你觉得呢？”
　　柳洋洋如此一想，也有道理：“好的，方总，还有什么交代吗？”
　　“今晚确定名单，最迟明天下午全到广州，后天晚上前给我一个专家团队意见。”方卓简单明了地说道。
　　“这……时间有些赶。”柳洋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我相信你。”方卓语气加重。
　　“好。”柳洋洋觉得不能辜负来自总裁的信任。
　　“注意提醒专家团队的接触，先找传染病专家明确接触条件。”方卓嘱咐道。
　　柳洋洋觉得老板有些太敏感了，但转念一想，不懂的领域是应该交给专家，她应了下来。
　　方卓挂掉电话，考虑数秒后又拨给易科负责供应链的孙琦总监。
　　“孙总，立即从国外采购生产口罩的生产线、原料，还有消毒液。”
　　孙琦纳闷：“什么？方总？”
　　方卓重复了一遍，接着说了理由：“我挂号网这边能用到，公司下面搞了个医学专家的团队，刚刚给出意见，说广州那边可能有什么凶猛的怪病。”
　　“生产线放我们两家自己的工厂里，消毒液发往麻涌那边的仓库。”
　　“这个事从快，钱直接从易科垫付，我等下就和财务说一声。”
　　孙琦脑子有些乱：“呃，方总，这个……”
　　“专家发话，我们得听专家的，你能比专家懂得多啊？”方卓笑骂道，“哦对，还有防护服的生产线。”
　　“行，行。”孙琦的念头开始转向如何实现这件事，这方面的生产线好像不贵，就是国外的要从快进来得费点事。
　　他说了说这里面的关节。
　　方卓听出来意思，强调道：“从速，不要怕花钱，看看我们两家厂子里能放多少条生产线，到厂就开工，出货就发往麻涌。”
　　“好的，方总。”孙琦结束通话，立即开始找关系联络海外供应。
　　方卓第三通电话打给自家公司财务，吩咐资金上的使用。
　　然后，他的第四通电话打给新浪。
　　“我这里看到一条广州的新闻，等下转过去，问问负责的记者是谁，询问下详细情况。”
　　“新浪从部门里抽调几个人，搞一个奔赴广州的新闻调查小组，七点前确定名单，坐夜里航班，奖金三倍。”
　　“我身边会过去一个总裁助理，随时保持沟通。”
　　“一切从速，我这边随时会联系，注意响应。”
　　方卓没有让新浪把关于广州的新闻进行置顶或者重点标记，作为事实上的全国性网络媒体，新浪的版面新闻不能随便占据。
　　这要有事实依据，要有专家组意见，要有新闻记者的参与，还要往上汇报。
　　方卓的第五通电话打给挂号网的技术副总监陈铭：“陈总监，我们网站在广州IP区域，不，在粤省IP区域做一个首页的传染防护提示。”
　　“那边好像有些情况，十分钟之后我让传染病学专家出个通用防护举措发你的邮箱，晚上就给做到网站首页上。”
　　“有问题吗？”
　　技术副总监陈铭表示没问题。
　　方卓嘱咐从快便结束通话。
　　他翻着通讯录的号码，选到了上海副头目郑丹锐，但想了想，没有拨出去。
　　现在不是通报消息的时候，要和郑丹锐说话就得手上真有专家团队的意见了。
　　方卓坐在书桌后，仔细考虑自己能做的事情，时不时的把电话打出去，时不时的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如此，由国外到国内，从京申到广州，易科总裁能支使的链条有条不紊的转动起来。


###第128章 处理
　　2002年11月的最后一天过去，这一年的最后一月到来。
　　12月1号，半夜没睡的方卓早早的到了恒隆23。
　　第一件事就是给休了婚假的医科集团副总裁周辛打电话，告知对方，他的假期只剩下1号这一天，2号就要正常上班。
　　周辛都惊呆了，他新婚之夜努力的践行工作精神，彼此赋能，延迟满足，实现深度共建。
　　这一觉醒来就被通知上班！
　　资本家也不带这么无情的啊！
　　“我们医科在广州开展了一个传染病学的项目研究，我认为它的性质可能会比较急切。”
　　“婚假以后再休，于岚羽有意见，家人有意见，全都推我头上，就说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老板。”
　　方卓表明坚定的态度。
　　周辛又气又乐：“方哥，我看你话里好像不觉得我会有意见呢？”
　　“因为你有意见可以和我当面说。”方卓冷酷地说道，“明天见。”
　　周辛：“……”
　　他默默收起电话，仰头望着天花板。
　　“怎么了？谁的电话呀？”新婚妻子于岚羽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周辛，脑袋从旁边探出来。
　　“方哥的，公司有情况，我明天要工作，我们的旅行可能要泡汤了。”周辛无奈地说道。
　　于岚羽“啊”了一声：“明天要工作？怎么这样啊！都说好了的！你和方哥说说呀！”
　　周辛摇头，果决地说道：“不，我相信方哥的判断，他没有紧急情况也不会这样的。”
　　他转过身，拉着小媳妇的手，笑道：“我明天去公司看看，没大事就接着休假，真有事的话，我等假期带你到纽约去玩，吃穿游玩全都让方哥报销，再带着你的那些姐妹闺蜜什么的。”
　　于岚羽犹豫着嘟囔道：“纽约有什么好玩的……”
　　周辛晃晃她的手，用猎奇的口吻说道：“纽约有大都会博物馆，有华尔街，有百老汇，听说方哥在那边还干社团呢。”
　　于岚羽果然被分散注意力：“社团？？”
　　“嗯啊，我听虞姐说的。”周辛笑笑，随口聊着，心里却已经在思考等会给公司打电话问问情况了。
　　上午十点钟，易科总裁办依旧有电话不断的向外打出，催促海外购买、询问专家团队情况、叮嘱抵达广州的新浪新闻组注意安全……
　　这时，易科科技的副总裁唐尚德按照早晨的通知来到办公室。
　　“小唐来了，坐，坐。”
　　方卓瞧见来人，笑着起身，亲手为唐尚德倒了杯泡好的茶。
　　“方总，我自己来。”唐尚德热络的自己倒茶，又转身去给方卓的杯里添水。
　　然后，他问道：“今天有啥任务啊？”
　　“喊你来没什么事。”方卓微笑道，“就是好久没单独聊聊了，我忙，你也忙，喊你过来说说话。”
　　唐尚德抿了口茶：“方总，你比我忙多了，整天飞来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都喊我方总了。”方卓稍微收了笑容，“今天说说闲话，我就还是你师兄，你就还是我师弟。”
　　“好嘞，方哥，我这不是想着工作的时候也正式些，我嘴上喊方总，心里永远是方哥。”唐尚德说道。
　　方卓点点头，再次强调道：“嗯，今天就是师兄和师弟。”
　　他感慨着说道：“时间一晃挺快，我记得第一回知道你，那时候你在医院里兼职帮忙看挂号电脑，向病人解释怎么挂号，跟你一起的是……是胡梅丽，对吧？”
　　唐尚德很高兴：“是啊，方哥，我那时候就和胡梅丽一起，说起来，我有阵子没见她了，挂号网搬到金茂，没以前那么方便。”
　　他也回忆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方哥是在包厢里，包厢不大，还有薇姐、虞姐、周哥，哦对，那天是宋荣骑虞姐摩托车带我到的地方。”
　　那时候，宋荣挂个副总监的职务，现在想起来仿佛过了许久，人已经再没听过消息了。
　　唐尚德犹如喝酒般喝了口茶。
　　“公司从小到大，业务从少到多，两年前一家家医院跑，后来，我们几个人到杭州才算好点。”方卓喝了一大口茶，“杭州租个三室一厅，就凑合住着发展业务，现在想想，也像是昨天的事。”
　　唐尚德大笑：“方哥，今非昔比，咱们公司肯定越来越强。”
　　“公司今非昔比，咱俩还是师兄弟。”方卓也笑，接着就是话锋一转，“小唐，说到公司，之前你跑北京那一块的渠道，有人还跟我反映你工作作风有些粗糙。”
　　唐尚德一惊，沉吟道：“方哥，我做事你知道的，有时候比较直接，可能有些小细节没太注意。”
　　说到公司的事，杯茶之间营造回忆过往的氛围一扫而空。
　　“嗯，这个我知道，今天这里没外人，我也就直接点问问你，北京那边的业务没什么问题吧？”方卓直视这位师弟的眼睛。
　　唐尚德矢口否认：“方哥，业务能有什么问题？是不是谁和你打小报告呢？你还不信我？”
　　方卓沉默几秒，又动手给师弟和自己的杯里添水。
　　他开口道：“我肯定信你，不然能让你当副总监、副总吗？我信你，你信我吗？”
　　唐尚德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信方哥还能信谁？方哥，你……”
　　方卓直接打断师弟的话，再次问道：“我信你，你信我，你确定在北京时的业务没问题？能打这个包票吗？”
　　唐尚德这一次犹豫一秒后又立即坚定地说道：“方哥，没问题，我打包票。”
　　方卓失望的叹了口气，挥挥手：“嗯，行吧，出去吧。”
　　唐尚德的表情有些僵。
　　他犹犹豫豫的起身，心里考虑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又要如何紧急弥补一番。
　　等到唐尚德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总裁的声音。
　　方卓第三次问道：“唐总，家里人都还好吧？你从挂号网到易科，收入应还行？”
　　唐尚德镇定地说道：“家里挺好的。”
　　他下意识的跟着变了称呼：“这都得感谢方总，感谢公司。”
　　“嗯，去吧，下回想找我直接打我手机。”方卓淡淡地说道。
　　唐尚德走出了总裁办。
　　他知道一定是有环节出现了问题，但现在只能硬顶着。
　　副总裁回到办公室。
　　十分钟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身着制服的上海经侦走了进来。
　　唐尚德愕然的捏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忽然明白了今天的状况，他默默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12月1号，恒隆23层的气氛十分凝重。
　　连副总裁唐尚德在内一共三人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
　　脾气很好的方总罕见的在办公室发了火，虽说是什么广州的事，可看起来明显就是因为唐副总的情况。
　　要说这唐副总，他是方总嫡系，也是公司元老，绝对的位高权重。
　　可现在却突然被处理，真的不能不让人震惊。
　　而且，仅仅下午就有总裁签署的文件生效，重新任命了一位副总裁顶替唐尚德的位置。
　　看起来，这唐副总是回不来了。
　　这天傍晚，总裁办的门被推开，方卓结束了一天的催促、沟通、安排，前往浦东新区拜访老领导。
　　自打裘迪上海上任，方卓也就上回来家里见一次，但他很快做了把医科迁到新区的决定。
　　这回第二次见面，依旧是在领导家里。
　　方卓也认命了，领导亲近就亲近吧，很多人倒是想多拉近关系呢。
　　晚饭吃的简单，方卓席间听裘区长聊了不少他工作上的感慨。
　　两人移位沙发，泡上茶，打开电视，东方卫视正放着本地新闻，恰好就有区长的身影。
　　“裘区长风采更胜杭州了。”方卓看着电视，出声赞叹。
　　“你今天不会就是来给我送茶叶，然后再拍马屁的吧？”裘迪乐呵呵地说道。
　　“这不行吗，我这样做企业的就该多上领导的门，尤其让领导知道我们民企运行中的难题。”方卓如此说道。
　　裘迪当真问道：“那你的挂号网和易科有什么难题？”
　　呃，挂号网想要一张线上医药销售牌照，这事和你说也没用啊，其他的嘛……似乎也没有……品牌竞争是市场行为，更何况易科的对手在国外呢。
　　方卓愣了几秒，玩笑道：“难题就是怎么给领导送茶叶。”
　　裘迪笑起来：“别人也就算了，你方大总裁不都是躲着当官的吗？”
　　方卓不服气道：“我也没少见裘区长。”
　　“是，算起来，我在政协的时候见你最多。”裘迪很自然的聊起这个，又说道，“上回老郑在我这，我们聊天，都觉得你还是很不一般的。”
　　方卓在等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本分地说道：“我哪有什么不一般，就是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
　　裘迪颔首：“那你方总真的挺有能力，做出来好大一片基业。”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
　　方卓歉意地说了一声，拿出电话，听取柳洋洋传递的专家团队判断。
　　这位董秘安排事是一把好手，昨晚就联系广州附近的专家，今天中午则是连上海和杭州的专家都抵达了广州。
　　这比方卓给的时间还要早半天。
　　也因此，下午就投入工作的专家团队有了实地的探查和走访，调查广州怪病传言的源头。
　　晚上时间，专家团队还给不出书面意见，但柳洋洋旁听大家的讨论，认为确有一定的传染性，但这个传染强度还需要进一步判断。
　　柳洋洋表示，这些专家团队已经进行上报，也和广州本地的卫生部门进行沟通，明天会有个会议讨论。
　　方卓松了一口气，结束通话。
　　“裘区长，我这边知道一个新情况，咱们浦东新区也得多注意。”
　　易科总裁聊起新浪的新闻和专家团队已经能确定的意见。
　　裘迪认真听完，基于自己的认识判断道：“广州距离上海较远，当地卫生部门重视起来，这个会得到控制吧？”
　　“希望是这样，但广州的流动人口很多，就怕现在发现的不只是源头，咱们还是要重视起来。”方卓说道，“明天我就飞往广州，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进行一些新闻刊载上的沟通。”
　　他严肃地说道：“希望这只是一个地方病，但有必要进行一定的防范。”
　　裘迪点点头，忽然明白这可能才是方卓拎着茶叶登门的目的。
　　“我会密切注意这个事的，也会让区里的医院注意情况，广州有个专家团队是吧，看看有什么特殊的症状表现，这可以和本地医院作对照。”
　　方卓也点头，又说道：“我们挂号网已经通知粤省合作的医院，接下来也会和他们进行信息交换。”
　　“你这个还是不错的。”裘迪夸道，“明天到了广州，记住要合乎工作流程，不要莽撞。”
　　“一定的，我也不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人。”方卓继续说道，“如果专家团队有了书面意见，我和郑市长说一说，这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裘迪说出曾经说过的话，“你不要老是有那么多顾虑，你行得正，怕什么。”
　　方卓点头，考虑着第二天的行程。
　　裘迪这时又问了一句：“你是行得正吧？”
　　“是啊。”方卓都不带思考的，“易科和挂号网都行得正。”
　　即便挂号网曾和风投有些小纠纷，那也很快就解决了。
　　不说投资圈，两家公司在消费者、用户中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
　　方卓无声喟叹，看看，还说为什么不爱找你们玩，这关系不错的老领导，冷不丁的突然这么一问，敲打不敲打的让人心里都一惊。
　　关于广州的话题告一段落，两人又聊了聊互联网和金融的发展，老领导是知道方卓这里还有一家私募基金的。
　　自打从政协出来，裘迪似乎更好学，也更能摆低姿态，重视别人的话了。
　　※※※
　　12月2号，易科副总裁周辛结束休假，赶赴岗位。
　　昨天他连续懵了两次，一次是老板的安排，一次是听说了唐尚德被调查。
　　今天，周辛想着方总有言在先的见面就打算问问情况，结果，后者失约了，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已经飞往广州。
　　由此看来，方总确实对广州那边有着十二分的重视啊。
　　周辛坐镇金茂23层，查看老板早晨发给自己的邮件，思考着如何更好的处理挂号网与医院之间的信息通报。
　　同时，他接到兄弟公司的消息，挂号网在麻涌的仓库明天就要接收医疗物资。
　　短短两天时间，公司业务都仿佛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第129章 八个不忿
　　12月2号，周五上午，易科总裁携人匆匆抵达粤省省会广州。
　　方卓上一次来这里是因为挂号网和医疗在线的竞争，这一次过来，对手早已灰飞烟灭，挂号网已经全面接入省会的医院并以此辐射这个南方最富庶的省份。
　　“怎么样？情况怎么样了？”
　　方卓钻进接机的车里，询问昨天先一步抵达的柳洋洋。
　　“专家们还在走访调查，一部分到医院查验疑似病人，还有一部分传染病学专家进行溯源追踪。”柳洋洋快速回答。
　　“昨天听你的意思，专家们判断具有传染性了？”方卓询问，“上午有纸质报告吗？”
　　“还没有，专家们说要严谨，这种事不能马虎。”柳洋洋汇报道，“我私底下问了几位和咱们挂号网关系近点的专家，催他们尽快给出正式意见，也让他们上报自己的医院。”
　　她继续说道：“专家说还有个新成立的疾控中心，也报过去了。”
　　“这个中心的级别高吗？有让更多的专家过来吗？”方卓看过自家攒的专家团队名单，觉得还需要更高的身份形成更大的号召力。
　　柳洋洋迟疑着说道：“一般来说，这样的机构刚成立恐怕不会太……”
　　方卓明白了意思，点点头。
　　接机的车队出了机场，后面的两辆车没有跟着老板走，开往其他的方向。
　　航班途中，方卓已经分配了任务，涉及麻涌的仓库、挂号网和医院的信息挂钩等方面，特殊时刻，效率为王。
　　方卓思虑了一会，询问道：“你觉得现在让新浪网站上报道这个情况，会不会反应太过激？”
　　柳洋洋有些为难地说道：“方总，我前天接到你电话的时候觉得你反应过激，可昨晚旁听专家们的分析又觉得得特别严肃对待……我也不敢轻易给判断。”
　　方卓慢慢点头。
　　“但按照我的感觉，新闻出来肯定会给领导带来不好的观感。”柳洋洋小心地说道，“毕竟新浪的浏览量很高，这涉及的又不是一般的事，我们是不是先让官方媒体上一上？”
　　“我来之前已经和央视的人联系过。”方卓微微皱眉，“会有就近的记者过来，但说是要充分调查事实情况，不能轻易报道，要有专家出具意见。”
　　“越是大媒体大报纸，肯定越谨慎。”柳洋洋劝道，“方总，我们是要等专家团的意见，更谨慎一点还要等更高级别的专家团意见。”
　　她顿了顿，可讲可不讲的话还是出口：“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我们毕竟只是网站，专业判断、权威程度、领域地位都不足以承担太大的压力。”
　　这话很诚恳。
　　挂号网虽说有申新科创、深创投的入股，但它本质还是一家民企，涉及这种层面的问题颇是力有不逮。
　　即便真出现什么情况，挂号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对卫生部门提醒，和医院进行沟通，再捐出医用物资，一切就会很好。
　　方卓自下飞机第一次露出一丝笑容，这句话“多大能力”不是自己昨天和老裘说过的话么？
　　“话是这么说，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他平和地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力，那怎么办呢？”
　　方卓继续说道：“我只能尽力做，我只能让自己以后想起这个事觉得问心无愧。”
　　十成十的实话。
　　当初弄挂号网，一是考虑一笔妹妹的医药费变白，二也是愿意借着政策和互联网的东风做点有利于更多大众的事。
　　那时候没什么把握，就因势利导，走一步看一步，慢慢也就掺杂一些小手段侥幸的把公司做起来了。
　　现在相比那时，能动用的钱不知是多少倍，认识的人不知道高了多少层次，能调动的资源也远胜以往。
　　方卓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不试试做更多的事。
　　出走半生，归来除了搞钱、搞企业、搞私募，还是愿意做些对大众有益的事。
　　“方总，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要愧的，哪怕只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柳洋洋听出老板的真心实意，心中有些动容，宽慰了一句。
　　方卓摆摆手，问题就在于自己知道有这么一件超乎现在很多人想象的事，不说别人，不说社会，单是自己心里就是有挂碍的。
　　但这个不能说，自己现在的行为能解释为敏感、应激，等到专家团的正式意见出炉，稍微模糊一下这几天的因果关系，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本地的官方媒体，你再联系联系，这个事越早引起重视越好，我就怕官媒非要走严格的流程，有的事本身就是应急才对。”方卓斟酌着说道，“新浪网直接放这个事容易引起不好影响，可以先把专家的意见放在新浪的地方站。”
　　新浪针对不同地区有地方站、城市频道，这就不像全国性的新闻覆盖那么广，也就更有针对性。
　　最起码是提醒广州、粤省的民众注意防护。
　　“嗯，这样折中一下比较好，我们再和这边的卫生部门打个招呼。”柳洋洋不无谨慎地说道，先小范围的提醒，很快应该就会有更高级别的指示。
　　时间临近中午。
　　“先简单吃点东西。”方卓说道，“专家团现在没有正式的书面意见，你通知一位传染病学的专家，等会一起到广州的卫生局。”
　　柳洋洋沉思，筛选着一天时间简单接触过的专家，这得选一位有责任心、敢担当的人。
　　片刻之后，她开始开始拨打号码。
　　只是简单两三句对话，对面就答应下来。
　　“这是杭州的邵春坤，浙大医学院的传染病学副教授。”柳洋洋为老板介绍，“昨天晚上的专家讨论会议上，他认为这事很紧急，也是他第一个提出来整个团队要穿防护服进行调查。”
　　方卓心中陡生好感，赞道：“不愧是教授。”
　　柳洋洋没出声，是副教授，倒是真有正牌教授刚开始不甚在意呢。
　　一车人简单凑合了顿午饭，然后立即就往广州的卫生局赶。
　　邵春坤副教授几乎前后脚到了地方，两边简单寒暄，又多等五分钟，等到新浪新闻小组的两人。
　　三方凑齐，一共六人就进了广州的卫生局。
　　柳洋洋先后已经和这里有过两次联络，第一回是专家抵达之前，第二回则是通报了调查的情况。
　　一行人见到卫生局的副局长周武华。
　　彼此介绍身份，周武华很客气。
　　只是，当方卓说起将要在新浪城市频道刊载关于广州情况的新闻，他不由得就变了脸色。
　　周武华没说重话，只是为难道：“这个影响很不好啊，我们局长去考察了，我也做不了主，方总，要不我去给局长到电话请示请示。”
　　“好，周局长，让邵教授跟你一起吧，他方便从专业角度说情况。”方卓提议道。
　　“可以。”周武华答应下来，转身就领着邵春坤一起出了接待室。
　　大约十五分钟，两人回来，身后却多出来一个人。
　　“方总，这是我们卫生局副局长赵胜美。”周武华介绍道，“关于你说新浪要登新闻这个事呢，我和局长通了电话，也让邵教授说了情况，我们内部又简单讨论了一下。”
　　他继续给出意见：“新闻是不是先不要发，进一步搞清楚情况后再严谨、正式的发布消息。”
　　方卓立即皱眉，反驳道：“周局，还要怎么严谨？邵教授是浙大的专业教授，他就是传染病学的，情况已经很紧急，也往上进行过汇报，这种时候登新闻是为了提醒民众多注意防范。”
　　最后进来的看着颇为年长的副局长赵胜美不悦道：“你既然都说汇报了，那就等着官方意见，你现在登什么登？这不是捣乱嘛！”
　　“怎么是捣乱？有情况就要透明，现在已经有关于怪病的传言。”方卓据理力争，“这个时候，早提醒，早处理，早预防，早控制！”
　　“你是干什么的。”赵胜美更不高兴了，“你是卫生间还是我是卫生局？动辄就要报道，你一个网站有什么权利？”
　　方卓脸色有些发黑，一把扯过新浪新闻小组的一人，又扯过他脖子上挂着的胸牌：“这是记者证，有什么权利？记者就是有报道的权利！”
　　“记者也要顾全大局！”赵胜美高声斥责道，“你知不知道广州有多少人？引起恐慌怎么办？这记者要担责的！”
　　方卓反手把记者证扯了下来，声音更高：“就是因为人多才更要紧急提醒，紧急处理！怕担责就不来了！还讲不讲媒体监督！”
　　赵胜美拍了桌子，指着方卓的鼻子斥道：“他担责？他能担这个责吗？有医生专家的文件吗？乱弹琴！”
　　方卓伸手把浙大医学院教授往前面一拉，斩钉截铁地说道：“要什么文件？这就是活的文件！邵教授！你说，你和这位赵局长说情况！”
　　邵春坤立即把情况又说了一遍，包括病人症状、传播时间的判断、传染性的特征，然后又强调了事情的紧急。
　　赵胜美越听脸色越黑，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就更要慎重处置！总之，你这个新闻不许发！”
　　“必须要发！”方卓针锋相对。
　　“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赵胜美强烈不满。
　　“我担责！”方卓毫不犹豫。
　　赵胜美冷笑一声：“你担不起！你新浪要是扰乱了广州的局势，不单是你，你那个网站都吃不了兜着走！”
　　方卓发现这是说不通了。
　　他把左手的记者证往桌子上一拍，又直接从邵教授的口袋里拿出标牌，再拿出自己的名片，一起拍在桌子上。
　　“记者，医学专家，网站负责人，想怎么兜就打上面的电话。”方卓深深地看了眼这位年长的副局长，展现最后的心平气和，“现在不是求稳的时候，你这是在犯错。”
　　“方卓，你这是要扰乱社会秩序！”赵胜美扫了眼桌上三张迥异的身份证明。
　　方卓恼了：“你也配姓赵？姓赵的，不要自误！”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带人往外走。
　　赵胜美反而被气笑了，他看着旁边的同僚：“老周，听见没？这么嚣张跋扈，这是威胁我呢。”
　　“这个事确实得认真对待，我们再和局长说一下。”周武华有点忧虑。
　　“我说过不认真对待吗？”赵胜美有点不满地说道，“要走流程，不能他随便找个医生过来，说什么就是什么，讲不讲组织，讲不讲纪律了。”
　　周武华沉默。
　　刚刚这个局面有点出乎他想象的激烈，那位新浪网的方卓总裁太过愤慨，重视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我来打电话，我们也得组个专家调查团队，这个事要好好查查。”赵胜美摇摇头，伸手把桌上的三个“身份”证扫进垃圾桶。
　　周武华见这位副局去打电话，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向市里说下这事，一切都得听从上面的安排，他觉得这个事确实要尽快。
　　※※※
　　另一边，方卓一行人急匆匆出了卫生局。
　　“现在怎么办？”柳洋洋询问。
　　“小李，你综合一下专家的意见，以及调查的现状，晚上就发到我们新浪网的城市频道上。”方卓没打算改变。
　　关于情况，卫生局这边已经接到了两天的通知，可仍然动静很小。
　　现在是需要媒体担起监督责任的时候。
　　“不用怕，等会我打电话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接触广州更有分量的人。”方卓说道，“最好是市里的一把手、二把手。”
　　他决定要通过郑丹锐来找人，最起码能通个电话。
　　原本以为卫生局这里打个招呼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对方第一时间考虑的方向不同。
　　这时，邵春坤教授忽然开口：“方总，你还要我一起去见更多领导吗？”
　　“邵教授不愿意？”方卓呼了一口气。
　　邵春坤摇头：“不是，当然愿意，我是问问下面的流程，不然我想着去和他们一起到第一线再看看情况，我还是能做出些帮助的。”
　　方卓心中升起敬意。
　　一行人准备上车。
　　然而，旁边忽然有人一路小跑的过来。
　　“方总？是方总吗？”一个中年人夹着公文包，面带笑容，“你好你好。”
　　方卓停下脚步，疑惑道：“我是，你是……？”
　　“听说方总来广州，我是招商局的刘为德，可算赶上了。”中年人笑着说道，“方总，难得来一回，我给你介绍介绍咱广州的政策，绝对是全国最优惠的。”
　　“这……你，我……”方卓愣住，这位从哪里知道自己的行踪，又怎么还想着招商引资……
　　刘为德递上名片，真就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城市招商政策。
　　方卓长吸一口气，以复杂的心情打断这位认真工作的招商副主任：“刘主任，咱现在不能谈这个，有更重要的。”
　　“保证你们经商的政策环境就是最重要的。”刘为德笑眯眯地说道。
　　“不，保证大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方卓拍了拍这位副主任的肩膀，认真严肃地说道，“你的安全，我的安全，他们的安全。”
　　刘为德有些不明所以，询问道：“方总这一趟过来是？”
　　方卓简单介绍了情况。
　　“那我可以帮忙催一催，这是好事嘛，部门的工作要扎实，老赵我也认识。”刘为德笑道，“方总要看看我们广州的气象。”
　　方卓眼睛一亮，觉得这位的到来倒是也能帮忙。
　　“方总，我还是得和你介绍介绍我们的招商政策，听说易科现在在美国卖得挺好。”刘为德也不嫌弃地方，就在别的部门门口聊起自家部门的工作。
　　方卓耐心的听着这位副主任的宣讲，心里则在考虑接下来能做的事。
　　“方总，这是我的名片，希望这几天有时间一定来坐坐。”刘为德很务实地说道。
　　方卓接过名片，和这位副主任握了握手，广州的招商政策确实不错……等之后有时间可以考虑来这边设置设置易科产品的生产线。
　　“刘主任，感谢你对广州招商的讲解，也希望你能帮忙和这里面的说说，大家一起努力。”方卓指了指身后的单位。
　　刘为德点头应下，没觉多为难，稳定的环境更有利招商引资嘛。


###第130章 顺利
　　方卓满怀的忧虑因为一位招商副主任的出现而被冲淡了一些。
　　原以为这位目标明确、行动迅速的刘为德有别的目的，但人家真就是热情的履行自己招商引资的工作。
　　这年代，既不能低估一些人干实事的态度，也不能忽视一些人的傲气。
　　方卓之所以从上海飞来，之所以亲自出面，就是想着能减少碰见后者的几率，就是想着减少己方中间的沟通流程。
　　今天要做的事其实不复杂，新浪城市频道要发个情况预警，提醒大家出现某些症状要及时就诊，要注意防范。
　　遭遇的情况也不算多离谱，领导出于局面和程序的考虑不让发，要等他们有了自己的情况确认再发。
　　只是，这中间存在一个问题，方卓在30日晚就让柳洋洋通过挂号网在广州的人和卫生部门进行通报，等到1号攒齐专家团队调查一些情况后又有通报。
　　等到今天自己来了，这边看起来还没有搭建专家组进行调查的意思。
　　这就是重视程度不够。
　　“走吧，把车停到距离政府近的位置，我来找找人，看看能不能进去拜访拜访领导。”
　　“邵教授跟我一起，最好还是由你来说明情况。”
　　“小王，你俩回去研究新闻措辞，不要夸张，要如实，记得，是如实，嗯，稍微提两句对医院和卫生部门的催促。”
　　方卓和热情的副主任互留了联系方式，转过头来进行安排。
　　“那……要写刚才和副局长沟通的一幕吗？”记者王晖犹豫了一下。
　　“写这干什么，不用写，他坚持的流程在常态下没有问题。”方卓平静地说道，“我们只履行我们媒体的责任。”
　　记者王晖点了点头，明白了意思。
　　正常情况来说，坚持流程没问题，包括需要卫生部门自家的判断，毕竟邵春坤是位杭州过来的教授，方卓组织的专家组也只是公司下的项目名义。
　　询问医院状况，搭建专家小组，这花个两天三天并不过分，属于正确的组织流程。
　　但如果不是常态，这种响应速度就要减分了，一旦出现更大范围的情况，也自然有人要负责，要被树立典型。
　　现在是什么状况，教授邵春坤凝重的脸色便能彰显几分，他可以代表一部分专家的意见——眼前不是常态。
　　至于这种“不是常态”所能带来的影响，方卓知道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事急从权。
　　郑哥郑哥。
　　郑哥是有真有权的。
　　方卓坐在车里往上海打了通电话，也不喊职务了，一通郑哥的提醒对方不要忘记俩人的交情，一顿催促让对方给自己找找面会广州领导的关系。
　　郑丹锐在广州这边肯定有关系，当初麻涌的那块地皮就是他带自己来搞定的。
　　就看这郑哥是不是真哥了。
　　半个小时后，真哥回复，广州这边的副头目能在四点半抽出时间来见见方卓。
　　“还不错。”方卓松了一口气，对着车里凝神思考的邵春坤教授说道，“邵教授，咱们的专家团队还是要尽快给出正式意见，这样才能引起重视啊。”
　　“正式意见是指？”邵春坤见证了方卓这位挂号网总裁的热忱，明确的询问道。
　　“是一个能反应当前情况、能让每位专家签字的书面报告。”方卓郑重地说道，“什么时候拿到，我就什么时候进京。”
　　邵春坤一怔。
　　“报告两用，一是提交到上面，二是作为新浪发布新闻的凭证。”方卓解释道。
　　新浪也得有流程，它的流程能在方卓的决定下加快。
　　“那还要看晚上的情况。”邵春坤慎重地说道。
　　“好，咱们都按事实来。”方卓点点头。
　　他考虑着下午面临的情况、晚上新浪城市频道预登的新闻，稍微靠近柳洋洋，低声说道：“先买机票，多买几个航班的，赶上哪班算哪班。”
　　柳洋洋看了老板一眼，应了下来。
　　她忽然发现老板想得很多，敏感性也很高。
　　至于这个敏感性是不是有必要……
　　按她的经验来看，还有有些必要的。
　　这里是广州，不是上海。
　　就像今天碰见赵胜美，人家是体制内，你上海的关系是上海的，你新浪网是互联网的公司，和他能有什么干系。
　　他又不用负责城市的招商引资，一亩三分地，外面爱谁谁。
　　唯一有联系的挂号网，那也是要按卫生部门的意见来做事，而不是反过来骑到头上。
　　这还是老板自己到了，不然，柳洋洋的前两次通报都没见到副局。
　　下午四点钟，方卓接到本地领导的秘书电话，确认时间，随后，他带着邵教授先到了接待室。
　　半个小时后，两人见到了广州的副头目，主要是由邵春坤来讲解专家组当前的调查、初步的判断。
　　副头目颇为重视，当场就打电话要调查这个情况。
　　一直到临走前，方卓才提了一嘴新浪网的城市频道计划在晚间对这一情况进行客观报道。
　　副头目没有反对。
　　方卓也就当他答应了。
　　两人离开，心中都很振奋，这件事就是需要重视才行，而一旦重视起来，自然有医学专家判断它的危险，进行大范围的防范。
　　“方总，我尽量晚上让大家把调查的过程、结果、判断、建议写下来。”邵春坤乐观地说道，“广州这边一旦开动，肯定能很快控制。”
　　方卓默默点头。
　　相较于下午的遭遇，现在是个好消息。
　　一行人连晚饭也来不及吃就直奔专家组下榻的酒店。
　　邵教授联系了专家组，他们今天的工作即将完成，还需要反复的消杀才能回酒店，大家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几个人趁机简单吃了饭，教授边吃边思考问题的应对，总裁边吃边打电话安排公司的事项。
　　五点半的时候，新浪新闻小组也来了，他们忙得还没吃饭，方卓便继续让酒店送饭到房间，顺便和他们讨论新闻发布的措辞。
　　这里刚吃完，专家小组的人回到驻地。
　　于是，酒店极其纳闷的又送了第三波饭。
　　一直到晚上八点钟，专家组给出了书面意见，新闻小组也写了篇温和的措辞提醒大家注意防护。


###第131章 技术调整
　　这天晚上，专家组、新闻小组、方卓一方一直忙碌到凌晨时分，事情才算有了个初步的样子。
　　新浪网的城市频道发布了一条新闻，进行温馨的提醒。
　　医生和专家们给出正式的书面报告，叙述了统一的判断。
　　挂号网在广州的员工陆续定下名单，麻涌仓库也有物资开始入库。
　　凌晨两点钟，方卓和专家组、新闻组的所有成员一一感谢，嘱咐大家都要注意安全，然后，他匆匆赶往机场，乘坐两点四十分的航班飞往北京，去做进一步的工作。
　　从广州到北京，航班时间一共是三个小时二十分。
　　也就在这200分钟里，很多电话试图联系方卓本人，但都没打通。
　　也就在这200分钟里，新浪在粤省范围内忽然有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无法访问，一直到凌晨5点钟才恢复。
　　客机在北京落地，稍微补了一觉的方卓立即打开手机，瞧见了广州本地的未接来电。
　　他想了想，默默的把手机重新关机。
　　很快，新浪总裁又知道了网站的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
　　明显是新浪的程序员出了Bug。
　　不用慌，技术调整。
　　方卓用随行助理的手机联系了一下新浪，认真的要求要提高业务水平，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随后，他趁着黎明的光亮乘车前往新浪总部。
　　只是，这个途中，方卓助理的电话又有广州的陌生号码打进来。
　　助理接了电话，面色凝重的悄声和老板说对面的身份。
　　方卓示意由自己来接。
　　电话里是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是方总吗？你电话怎么关机？你人在哪？”
　　“我在北京呢。”方卓冷静地答道。
　　“你现在立即回广州。”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有些情况想和方总了解了解。”
　　方卓拒绝道：“我不去广州。”
　　“方总，你回来。”低沉的声音有些冷意，和北京12月初的零下气温正搭。
　　方卓顽固道：“我不去。”
　　“你……”低沉的声音有些生气，“你这样连夜飞走干什么？你在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是北京这边要开会，让我这个挂号网的负责人出席，需要介绍信息化建设的成果。”方卓煞有介事，又吐出一个名字。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
　　就像方卓身处广州的时候不像在上海顺手。
　　现在北京也不像是广州。
　　通话草草结束，也没个所以然。
　　助理接过自己的手机，小心地问道：“方总，怎么了？”
　　方卓摆摆手，没回答。
　　不要问，问就是谜语人，问就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
　　反正，他现在是不会去广州的，要么在北京，要么回上海。
　　早晨六点半，新浪总裁出现在新浪总部。
　　他吃了碗咸豆腐脑，又尝了半碗甜豆腐脑，最后消灭两根油条，坐进自己的总裁办小憩。
　　七点半，方卓迎来自己第一位访客。
　　“汪哥好。”新浪总裁打着哈欠，顺嘴就是一句，“汪哥辛苦了。”
　　“方总，你跑去广州折腾什么幺蛾子。”汪延笑道，“生怕咱新浪的股价走势太好了？”
　　方卓认真地说道：“不要怕，美股周末休市，咱这东方小公司的一点小状况不会被注意的。”
　　汪延诧异：“什么，方总，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么？”
　　“凑巧，凑巧，我也是在航班上想到这个事的。”方卓摇摇头，“公司这边对这个有什么反应吗？”
　　汪延耸耸肩：“夜里的事，就几位部门总监被叫醒，接了接电话，说明了下情况，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呢，估计得今天才会渐渐知道。”
　　新浪网在粤省的访问已经恢复了，不会影响白天的访问。
　　方卓微微点头，把专家组的复印件递过去，解释道：“我不是乱来的，主要是担心。”
　　汪延没说话，仔细阅读了正式的书面报告，然后才说道：“方总，这也还好，就是你的流程不太对。”
　　方卓虚心请教道：“那要怎么做呢？”
　　“城市频道，区域新闻，该发就直接发，发了也就发了。”汪延教导道，“你去找部门里的人沟通了，反而不好发。”
　　方卓：“……”
　　这听起来好像不是批评。
　　汪延笑道：“毕竟就是城市频道嘛，我们新闻就是实事求是，又没弄虚作假。”
　　“那你咋不说新浪网上的全国性新闻。”方卓吐槽。
　　“因为我真的就在北京啊。”汪延摊手。
　　方卓：“……”
　　小汪这人是有经验的，就是偶尔会理想化。
　　得亏自己把他从老段那边拉来，不然就他这样在新浪也干不久。
　　汪延抖了抖手里的报告，说道：“有依据就行，估计广州能重视起来，这是好事，方总，正好新浪热线的发展还得多研究，你这一趟别神出鬼没了。”
　　“我是在提前适应自己董事长的身份，也锻炼你总裁的能力。”方卓直白地说道。
　　明年，也就是03年的6月份，新浪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已然十拿九稳，到时还会做一些职务上的交替。
　　原本说着要离场的股东，要以两倍价格出手的股东，现如今也不提这事了。
　　新浪在纳斯达克的股票已经突破6美元，另外两家门户网站则分别是3和4，这一波互联网泡沫对股价上的反应看起来已经摆脱阴影，进入了上涨期。
　　汪延咳嗽两声，又谦虚了两句，汇报道：“用户对跟帖的反应还挺热烈的，它和漫画、故事搭配在一起的口碑不错。”
　　方卓提醒道：“得注意度。”
　　汪延似笑非笑：“是，总裁说得对，总裁说要注意度，那就一定要注意度。”
　　“汪哥作为拯救了新浪股价的CEO，说话就是硬气。”方卓赞许。
　　“都是和方总搭班子才有这样的底气。”汪延如此答道。
　　新浪的总裁和CEO说了会话，汪延还有事要忙，方卓则需要继续把手头的事情往前推进，他约了之前打过交道的副司长见面。
　　主要是为新浪发布全网性的新闻来做铺垫，寻求支持。


###第132章 组合拳
　　“你这报告哪来的？”
　　“我问你这报告从哪来的？”
　　12月3号的下午，方卓见到了上面的刘司长。
　　两人不算陌生，不管是新浪的控制权之争，还是挂号网参与的信息化建设会议，都打过交道。
　　“前些天在新浪网有个小新闻，然后挂号网最近正好要转型，攒了个专家组过去看看情况，你手上这份就是专家组的联名报告。”
　　方卓简述，这个过程在他口中像是新浪网和挂号网的联动。
　　刘司长微微颔首，这没什么问题。
　　方卓又递过一张专家组的名单，上面有姓名、职称、工作单位，说道：“这是报告后签字的专家，全都同意对广州的初步判断。”
　　刘司长接过来，凝重的浏览一遍，发现既有院校里的教授，也有一线的医生。
　　“我本来也想在这个书面报告上签名的，也算是负责任嘛。”方卓继续说道，“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专业人士出具的意见，掺杂我一个企业人士反而不好。”
　　刘司长似赞非赞：“你考虑的还挺多。”
　　方卓稳重地答道：“恰逢其会。”
　　刘司长不再评价方卓的动作，转而开始考虑来自新浪的新闻要求。
　　片刻之后，他重新看了两遍专家名单和报告之后开口道：“新闻呢，新浪可以发，但不能新浪单独发。”
　　方卓凝神听下文。
　　刘司长解释道，“这个专家组毕竟是你们公司组织起来的，得考虑影响，我也不是要压着新浪新闻的意思，你不是说找过央视么？我来和那边沟通，再问问广州这个情况，然后新浪和央视一起发。”
　　这才是对口的领导啊。
　　方卓心中一阵感慨，看着还在解释的司长，也就……继续听他解释。
　　新浪虽然已经上市两年，可它在领导眼里还是一个新事物，这种关联广州判断的新闻以及这个判断产生的形式都让刘司长不得不多说一些。
　　在刘司长的眼中，恶意收购、大打争夺战、赶走公司总裁的方卓是比较强硬的性格，能彼此沟通、相互理解，那是最好的，而方卓现在的态度也让他满意。
　　于是乎，两个人心里都给对方打了个不俗的分数，这场沟通也就十分顺利。
　　这天晚上，方卓终于能睡了个好觉。
　　今年年末这个时间点，他能做的大体就是两件事。
　　一是尽力提供可能大量需要的医疗物资。
　　二是以舆论、以专业人士的判断来进行提醒，引起足够的重视。
　　黎明时分，没睡够八小时却感觉精力完全恢复的方卓醒来，他没开灯，起身摸索着点燃了一支烟。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最先想到的是昨天乘车途中接到的广州电话，随后则是两家公司在别人眼中未雨绸缪乃至有些过激的安排。
　　不知道这一番动作到底能起到什么效果，但每多一个人受益，也就能满足方卓朴素的心愿。
　　让大家都好。
　　※※※
　　时隔两天，新浪关于广州情况的新闻报道才和央视同步发出，提醒粤省广州注意防范，也提醒民众注意情况。
　　即便如此，新浪总裁办还是接到好几个能让人感受到压力的电话，这种情况随着更高级别的医学专家小组奔赴广州才得到缓解。
　　方卓不清楚央视那边有没有承受压力，反正他联系认识的主任没能成功把人约出来，就是说事情很忙。
　　12月6日，更多的官媒、媒体、网站开始关注广州的情况，根据更大范围的判断，广州是在11月份就存在病情。
　　现如今正在试图寻找第一例，以此来更好的研究、治疗、防护、追踪。
　　这样的背景下，新浪网站再发头条，提醒大家要警惕广州可能不只是地方病，要小心更大区域。
　　不过，这样的言论相较于最开始的发布已经没那么刺眼。
　　方卓坐镇新浪总部，默默观察着情况变化，及时通过挂号网和粤省区域的医院进行沟通。
　　他让新浪在网站首页开辟了专题栏，密切关注相关信息。
　　同时，经过会议讨论，新浪总裁要求大家在一定情况下做好居家办公的准备。
　　12月13号，新浪结束了一次2002年度全年的业绩总结会议。
　　汪延在会后找到总裁，乐观地说道：“方总，咱们第四季的财报和全年年报应该会进一步刺激股价，大家都觉得新浪的股价会有更好的反应。”
　　“嗯，这是必然的。”方卓停止翻阅挂号网工作组发来的传真，说起一个今天没讨论的事情，“汪哥，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沟通一下。”
　　“方总，你说。”汪延正色。
　　“新浪热线的发展有目共睹，它一定还会有更大的市场。”方卓说道，“但这个市场也不是没有尽头，而且，SP服务商还是受制于移动和联通的，这得注意。”
　　汪延被凉水泼的有点迟疑。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方卓侃侃而谈，“现在市面上有很多服务商，它们以不合规的信息来抢占市场，这一块必然也会纳入监管的。”
　　“新浪是业内最好的门户网站，但它不是业内最好的SP服务商，TOM网才是第一名。”
　　“而我们身后呢？还有网易和搜狐的发力。”
　　“汪总，不能沉迷于SP业务，它给新浪带来的竞争力还不够核心，有一定的可替代性。”
　　“互联网的春天来了，春天是百家争鸣的时间，我们新浪要继续强化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才能走得更远。”
　　方卓拿出两份资料，一份是SP业务的市场分析，一份是由方兴东在今年八月份创立的“博客中国”。
　　汪延细细的看起来，他近期的精力在于沿着方卓开辟的方向继续带领新浪热线开拓市场，竞争对手的关注不够多。
　　“方总，你刚刚泼完凉水，这又拿出来一项收购意向？”
　　汪延有些愕然，合上第一份文件，边看第二份边说道：“我们新浪自己的SP业务很好，这个广州讯龙固然也不错，我们有必要去谈吗？”
　　“我是在泼凉水，但SP业务还有不短的时间可以为我们提供利润，我们要把利润转化为新浪前进的资源动力。”方卓答道，“收购讯龙有一部分整合的原因。”
　　他略一沉吟，还是直白地说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拿它来刺激股价，股票市场喜欢这样的消息。”
　　SP业务是能带来直观收入的领域，去做就有现金流入。
　　一家国内领先的门户网站，它的股价已经进入一马当先的上升期，它在发力SP业务，这种时候进行收购整合相关资源，展现出的就是更美妙的未来。
　　这种收购是能让股票市场兴奋的动作。
　　汪延转动着念头，隐约知道了总裁的想法，但还是有些犹疑：“讯龙规模也不小，代价不菲啊。”
　　“就是要它不小，不大不小，正合适。”方卓笑道，“太大了不划算，太小了起不到效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者换一家类似的SP服务商也可以，目的就在于新浪的股价，另外，这个消息的放出时机要在我们2002年度报表之后。”
　　汪延看出来总裁已经考虑周详了。
　　“这个事就由你来接触，先保密。”方卓声音放低了一些，“这个动作可以考虑和几位董事沟通，是他们离场的时机。”
　　汪延心中一凛，是他们离场的时机还是交换他们离场的时机？以一个动作来刺激股价，然后进一步增强对新浪的控制？
　　都说前总裁茅总是资本操作的好手，这方总看来也不差啊。
　　方卓还没说完。
　　他倒了杯水，按掉手机上的来电：“如果讯龙能把新浪的价格提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我们要考虑进行一波股票增发，这样就更有底气了。”
　　上市公司有什么好？
　　上市公司能直接从二级交易市场拿钱，还不是小数目。
　　非上市公司只能找银行、找金融机构，条件可能还比较苛刻，代价还比较高。
　　上市公司就不一样了。
　　先以一个扭亏为盈来开启新浪股价的攀升，再以一个收购的动作继续刺激股价并清人出场，最后在升高的股价基础上进行增发募资。
　　这是一套组合拳。
　　汪延品味到了其中三昧……这方总看一想三，不会最后转移公司资产吧。
　　“方总，嗯，你这考虑的十分周到了。”他表示佩服。
　　“你心里有数就行。”方卓看了汪延一眼，许诺道，“明年六月份，换你来坐这间办公室，我去董事长那间。”
　　汪延明白这是总裁给自己的条件了，不管这段时间还是可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自己和方总是捆绑的。
　　他点点头，心里颇为振奋，这勾勒出的新浪股价是个喜人的场面，这不是资产的提升，这是资本的飙升！
　　“那份文件呢？看了有什么感觉？”方卓冷静的进行了一小段密谋，努努嘴，示意CEO再去看第二份文件。
　　汪延刚才已经看过，这次再看了一遍，说道：“还可以的Idea，这也是要收购的？新鲜玩意呢。”
　　博客中国，8月份创立，创始人方兴东首次把“Blog”翻译为“博客”。
　　方卓摇头：“一个新兴的苗头不足以刺激新浪的股价，股票市场要的是短期现状或者未来能看出来的有利可图。”
　　“那方总认为这个能做成？”汪延疑惑地问道。
　　“其实，关于Blog的第三份文件没打出来，我在纽约的时候已经看到美国那边不少的Blog。”方卓平静的介绍，“这个形式也比较久了，但它在911之后发展很快。”
　　911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国家伤痕记忆，需要一个情感宣泄和寄托的渠道。
　　因此，Blog诞生了一个新的词汇WarBlog，战争博客。
　　很多美国人在网络上书写生命的脆弱、人和人的沟通，尤以911幸存者的博客日志最为引发关注。
　　如此才有了Blog的繁荣趋势。
　　方卓在纽约目睹了网络上的情况，现在回到国内，又手握新浪，自然不可能不关注这一块。
　　“门户网站是信息浏览，由网站这个总体到个体，这是信息的需求。”
　　“但个体和个体之间有没有交互的需求？”
　　“有，而且很大。”
　　方卓指了指文件：“这位的博客中国就很有潜力，但也不急，博客在国内还不被多数人知道，等他开拓开拓，我们再入场。”
　　博客中国是能挖掘人的潜在需求，可作为一家公司来说，它也面临着利润来源的问题。
　　更何况，博客中国原本就不断犯错。
　　方卓觉得不用急吼吼的入场，还是先做好新浪当前的业务，把股价提上去再说。
　　新浪总裁和CEO进行了一番关于新浪未来的广泛探讨。
　　等到汪延离开，方卓才回了之前的未接来电。
　　“喂，新姐，之前在忙，什么事？”
　　“噢，车子快到了？直接拉到恒隆23就行，我让那边接手。”
　　“好的好的，谢谢新姐，你有空就来新浪，我最近都在这呢。”
　　方卓看到号码就大抵猜到什么事，果不其然是拜托今日资本总裁徐新帮忙买的车到了。
　　之前拿下新浪对自己的奖励是一辆世界上最好的车。
　　方卓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了解了一番就决定买一辆今年最新发售的法拉利恩佐（ENZO）。
　　只是，恩佐是限量版，全球一共400辆，一辆车还被献给上帝，剩下399辆的购买要求是名下已经拥有2辆法拉利。
　　它的价格是67万美元。
　　方卓身边还真不认识有购买条件的人，问了一圈，徐新能从香港那边让人买下再转过来，也就这么办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上海的第一辆法拉利，也是内地目前唯一的一辆恩佐。
　　方卓本来还为此能感觉到一些兴奋，可这些天的事情压下来，只有一个“车到了就到了”的念头。
　　转眼挂掉徐新的电话，已经重新返回纽约的虞红又打入一个电话，聊起一个新的品牌代言人。
　　今年登陆NAB的选秀状元姚明签订了六年的合同，成为易科的品牌代言人，他因为同是上海出来的缘故还没要太高价格。
　　相较于上一条消息，方卓对于这个就高兴很多，嗯，一定要给大姚拍一支有趣的听mp3的广告。


###第133章 上海风云
　　2002年的最后一个月，整个中国大地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
　　作为改开的排头兵，上海的经济发展和城市规划正如火如荼，而静安区的东八块老城改造也已经让部分人受益。
　　林国勇就是其中一员。
　　高校毕业，传媒三年，终于凭借自己存下的两万块工资和一部分拆迁款买了一辆小汽车。
　　林国勇开了两天车上下班，感受着同事们艳羡的眼神，心里格外美，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仔仔细细的把爱车擦洗干净。
　　12月18号，精神焕发的林国勇如同往常一样去地下车库开车上班。
　　只是，他刚刚转个弯，下意识去看爱车，忽然就瞧见一辆有着优雅弧线的火红色跑车。
　　林国勇愕然的走近，往周围瞧了瞧没看到别的邻居，他便绕了两圈仔细端详之前从没见过的这辆车。
　　法拉利，沪A·YK233。
　　这车得多少钱啊？
　　林国勇又绕了两圈，满心羡慕，在心里猜测到底是哪位邻居的座驾。
　　之前从没见过这辆跑车。
　　林国勇足足欣赏了两分钟，等到上了自己车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辆法拉利停的位置和自己的车太近……
　　这对驾驶经验还不丰富的新手司机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林国勇开的一头汗，生怕刮到锃新瓦亮的法拉利。
　　等他到了单位，立即眉飞色舞的聊起今日所见，顺带还上网查了查，知道那台法拉利是今年最新限量款型号恩佐。
　　中国币将近六百万！
　　林国勇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他每次停车、开车都很心惊胆战，后来干脆就直接把车停到小区上面。
　　12月24号，林国勇正常上班，下午时分忽然有其他部门的同事找上门来。
　　“林哥，听说你小区有台七八百万的法拉利？”
　　七八百万？不是五六百万么？
　　林国勇有点愕然地答道：“是有一台，天天在我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停着，咋了，你要写它啊？”
　　同事就是负责汽车媒体板块的，这番过来倒是不意外。
　　“是啊是啊，咱们上海还没有法拉利呢，而且，我也没听说内地有谁买了最新款的恩佐，香港那边有个明星天王郭富成倒是买了。”小刘兴奋地说道，“林哥，傍晚下班我跟你一起回去啊，拍几张照片。”
　　林国勇多想了一层，担心道：“这样拍人家的车……不会得罪人吧？买这车的人非富即贵的。”
　　小刘嘿嘿笑了两声：“我不拍车牌，人家车都买来了，只要开出去肯定被看到，就说上海有了辆法拉利恩佐，肯定不会生气的。”
　　林国勇觉得有道理，要是怕招摇，估计也不会买这么显眼的跑车了。
　　这天晚上，两个爱车之人拍了好些张法拉利的照片。
　　两天之后，《汽车世界》刊登消息，宣称上海有一辆全球399限量版的法拉利恩佐。
　　很快，有好事之人寻隙知道车牌，又通过车牌查到了这辆车的归属——方卓。
　　易科、新浪、医科、MIGA私募的总裁！
　　没多久，上海方卓买了一辆全球限量版法拉利的消息在一些小圈子里流传，转眼又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以“上海”为名号的首富周正毅是个好面子的人，平时就喜欢摆谱，还和香港一帮富豪打过交道，冷不丁在一些场合听到有人议论内地唯一的法拉利恩佐，心里颇有些拗劲。
　　他和方卓打过一次交道，还不是多久前的事。
　　对方找领导拉关系因为一点小事硬生生压了自己一头。
　　现在又因为一辆法拉利，有些人竟然说方卓才是上海首富！
　　周正毅有些不能忍，这个名号不仅仅是他得意的荣誉，还在很多场合带来实质性的利益。
　　比如，银行总是乐于把钱借给一位有首富名号的人。
　　又比如，顶着这样的名号去香港总是会被礼让三分。
　　周正毅考虑了一下，放弃也买一辆法拉利的念头，这样反而显得更没面子。
　　还没等他想出压对方一头的好办法，又有一个让人不悦的消息传来。
　　据说，即将出炉的胡润福布斯排行版是把方卓排在了自己前面！
　　周正毅有些破防，忍不住让公司的人致电胡润，询问排行版的事情。
　　结果，胡润那个外国人说还在整理计算富豪们的资产，榜单并没有出炉。
　　周正毅也就不好表示什么，只是心中犹自不忿。
　　要说那个方卓的名声是怎么起来的？
　　不就是拿不知道哪里的资金撬动控制了新浪么？
　　他手握四家上市公司，搅动香港和内地股市，这不比方燃？
　　凭什么很多人就对方卓咋舌不已？
　　周正毅想着上一回打过的交道，愈发不舒服。
　　很快，两人见面的机会来了，上海官方要在2003年的第一天举办企业家交流会，名单里既有周正毅，也有方卓。
　　周正毅决定要好好见一见这个人。
　　※※※
　　12月30号，在北京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方卓携总裁助理小组翩然返回上海。
　　这段时间，梳理新浪业务，过问新浪热线，关注局势发展，方卓几乎没有放松的时候。
　　新浪在SP业务上高歌猛进，股价也代表着中国互联网行业一路上扬。
　　然而，返回上海的方卓并没有感觉多愉快。
　　不管是官方还是舆论，普遍关切和讨论着广州，可是，大家更多的还是把它视为一种地方病。
　　广州、粤省、香港，这毫无疑问已经是相当大的区域，但，中国大地更大。
　　方卓颇为忧虑，但能做的已经不多，只是继续充盈麻涌、昆山、北京三地的仓库，甚至连公司都对此有点微辞。
　　麻涌仓库没问题，医疗用品已经默默进入需要的医院，但昆山和北京是不是有些顾虑太多？
　　方卓压制住这种声音，仍旧保持着对局势的关注。
　　“爸，我妈呢？”
　　“噢，那什么，爸，你跟我妈说，我在公司附近弄了个门面，回头你们一起过来做个茶室之类的。”
　　“就这样决定了。”
　　“我妈要是有意见，你就说这是新浪总裁、易科总裁、医科总裁、MIGA和PL基金控制人的决定。”
　　方卓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公司在楼下不远处买了处店面，然后再通知家里。
　　家里的小县城在曾经的情况里没有被波及，是比较安全的，但方卓这次就觉得应该让父母亲人来到身边。
　　哪怕他们不太乐意在大城市生活。
　　总之，先过来，实在不喜欢就再说。
　　方卓做的第二件事是让医科集团联系了虞红父亲任职的地方，打算捐赠一批医疗物资过去，让对方有备无患。
　　2002年12月份的最后一天，方卓在易科和医科分别召开会议，讨论了这一年来的公司发展。
　　易科的音乐播放器欣欣向荣，iMusic即将上线索尼音乐的版权歌曲，这个全新的领域让人振奋和憧憬。
　　医科在医院软件建设领域别开生面，借助于挂号网和各地医院培养的良好关系，低调发育，颇有“病树前头万木春”之感。
　　2002年对易科和医科来说都是一个收获年，而对于方卓个人，新浪仍在攀升的股价更是一笔极其可观的财富。
　　下午四点钟，方卓站在金茂大厦23层眺望风景，不远处有热火朝天的金融中心工地，稍远处有东方明珠的静静耸立。
　　“方哥，听说你明天要去参加企业家交流会？”
　　周辛走进总裁办，瞧见落地窗旁抽烟的老板。
　　“市里组织的，本来拒绝了，老裘给我打电话，不好不去。”方卓有点无奈，他心里正为局势发展烦恼呢，实在懒得参加什么劳什子交流会。
　　他捻灭烟，问道：“你要去吗？带上你。”
　　周辛连忙拒绝：“不不不，方哥，嘿，你那辆法拉利借我开开，明天元旦放假，我带岚羽开着逛逛。”
　　方卓愣了愣，哦对，自己还有辆法拉利。
　　他又想了想，有点迟疑着说道：“我让公司上了牌照，放在……哦对，就放在咱小区的车库里了，你晚上回家的时候到我那拿钥匙。”
　　“车牌是什么？”周辛又问。
　　“YK233。”方卓这个记得很清楚。
　　周辛纳闷：“YK，是易科、医科，233是什么意思？方哥，那可是法拉利诶！你为什么不让人弄个66666或者88888的车牌？”
　　方卓：“233。”
　　周辛：“？”
　　“我希望不只有易科和医科两个23层，要有更多，后面的3就是个虚指。”方卓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然后，他想起一件事，新浪的跟帖功能可以加上表情，让用户更直观的表达情绪。
　　周辛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虽然方哥的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
　　“明天兜风的时候注意安全，法拉利的车速比较快。”方卓叮嘱了一句，又顺口道，“你和岚羽处得很好啊，感觉你和她越来越合拍了。”
　　周辛露出微笑：“她除了有时候有点闹，嗯，一切都挺好。”
　　方卓瞧着这位副总裁脸上甜蜜的表情，选择让他赶紧出门，自己还有文件要处理。
　　转眼迎来2003年1月1号的元旦节，上海举行了规格很高的企业家交流会，市里主要领导都有参加。
　　大头目、二头目、副头目、各区区长。
　　领导们都很和善，也很热切，既关心企业的发展，也想多促成更多的合作。
　　上海的GDP2002年全年的GDP预计能达到5400亿，为了追求政府报告会上给2003年划定的6200亿目标，这新年伊始就先给企业吹吹风。
　　这其间，上海各区也有各区的目标，彼此之间还有些竞争。
　　方卓百无聊赖的参加交流会，低调的拿了杯饮料就避开热闹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几次会议都流行自助酒宴的形式，猜测大家可能觉得这样很洋气和开放。
　　不过，帅气的男人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帅气又有钱的男人就像是酒会上的方卓，总是难以躲避搜寻的目光。
　　“方总，你这态度不积极是怎么回事？”
　　裘迪区长乐呵呵的来找自家弟兄。
　　“哪有不积极，换了杯饮料，刚刚还在想什么时候去给区长送茶叶喝，积极的不得了。”方卓开了个玩笑。
　　裘迪大笑，拉着方卓给引荐了几位浦东新区的企业家。
　　互联网行业是朝阳行业，但上海没有著名的公司。
　　作为一家行业领导者的总裁，方卓的名气还是有些破圈的。
　　很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但现在一见才知道如此年轻，不禁就让人生出长江后浪之感。
　　方卓没有给领导丢份，见人也能聊得很热络，丝毫不怯场。
　　一圈下来，口袋里的名片保持着动态平衡。
　　他刚刚结束一段交际，又被老领导拉着去见人，但完全没想到是见一位认识的人。
　　“这位是交大的陈进教授，海外回来的大人才。”裘迪为方卓介绍交大微电子学院的陈进。
　　“这位是易科集团的方卓总裁，陈教授，别看方总年轻，咱上海的第一辆法拉利就在他手里呢。”裘迪展现自己的消息，没有忌讳于企业家的财富。
　　陈进爽朗一笑，伸出右手：“裘区长，我和方总可是认识的，他在我们交大有设立奖学金，您肯定猜不到奖学金的名字。”
　　方卓握了握手，脸上也带着莫名的笑容。
　　裘迪惊奇，他倒是不知道还有奖学金这么一出。
　　陈进笑着公布答案：“奖学金名字就叫‘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哈哈哈，方总是个妙人。”
　　裘迪哭笑不得，转念又觉得这名字出自方卓之口很合理。
　　方卓也跟着笑。
　　“方总，既然你和陈教授见过就再好不过了，交大想在咱浦东新区投个半导体研究公司，正在寻找合作方。”裘迪笑眯眯地说道，“你肯定感兴趣吧？毕竟你连奖学金都投了。”
　　老裘，你这是进政协之心不死啊！
　　方卓有点无语，意味不明的看了老领导一眼，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陈进教授。
　　好家伙，我还没找你，你这打秋风打到我头上来了！
　　“当然感兴趣，半导体是国之重器，必须感兴趣。”
　　方卓笑着给出两人都想要的答案。


###第134章 天高地厚
　　方卓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
　　他想建议老裘去算算命、改改运、看看风水。
　　一回也就算了，可以说是遇人不淑，托普的崩盘也没给杭州带来多大的实质性伤害。
　　这好容易从政协捞出来，又转眼碰见一个全国知名的骗局，比上回的还更轰动！
　　老裘啊老裘，你不该姓裘，你应该姓衰啊！
　　而且，这还不止，鉴于这位老领导的眼光，方卓强烈怀疑他还会遇见第三个大坎，这上海的政局在未来数年也是风云变幻……
　　偏偏挑了个浦东新区的职位……
　　真的。
　　方卓决定下回登门不拎茶叶了，必须得给老裘送一套转运珠、风水鱼、靠山石、雾化盆景，有机会再弄个上师来摆摆场。
　　不，也不用下回，等会就让公司买两盆上好的兰花给送家去。
　　“陈教授，我对半导体不懂，但也知道这一类的一定要和市场结合才能形成正反馈来促进长久发展。”
　　“今天这个时间太仓促，咱约个时间看看到底怎么一个合作法，可以一起成立一个公司放在浦东嘛，好好研究一下半导体的商用发展。”
　　“我是既支持咱们国家产业，也支持咱们浦东新区。”
　　方卓觉得既然撞上门来，那就好好招待，心里瞬间就琢磨出几条方法来带这位教授入套。
　　陈进很高兴，赞许着说道：“我们半导体，我们微电子就需要方总这样有眼光的企业家，裘区长，我这趟可是来对喽！”
　　裘迪也高兴，觉得事情很顺利，笑道：“对喽，对喽，陈教授一个在科学上有建树，方总一个在商业上是奇才，今天又是元旦节，我认为我们可以小小的喝一杯。”
　　他打听到交大的微电子学院是快出成果的，这能把一部分成果落地到浦东新区，可不就是一笔很好看的政绩！
　　方卓高不高兴的都跟着举杯，对喽，对喽，可真是来对喽！
　　三人小小的碰了下杯，表示了意愿上的趋同。
　　接着又热络聊了一会，方卓以去洗手间的名义摆脱这两位，实在不忍心看着老裘满脸都写着“衰”字。
　　“喂，小王，你这两天给我物色两盆品相好的兰花。”
　　方卓从洗手间出来，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加量：“不，四盆，买四盆兰花，买好直接先放我办公室，放恒隆吧。”
　　他刚这样结束通话，瞧着几位大老板模样的人并排走来。
　　方卓没瞧见熟脸，觉得这是人家要趁着洗手间的私密空间谈事，很自觉的快步沿另个方向离开这片区域，打算去拿杯红酒喝。
　　“这个……”
　　自从入场就一直在留意方卓的上海首富周正毅先生有点郁闷，刚刚找到机会带人想偶遇一番易科总裁，怎么对方转身就走了？
　　没看到自己？
　　周正毅觉得有这个可能，总不能是不认识自己吧。
　　他冷静的上了个洗手间。
　　待到出来又带着几位房地产老板说说笑笑的走向目标所在区域。
　　虽说因为小事拗劲，但上海首富真的不一般，JA区的旧城区被誉为“上海最后一块黄金地”，要打造的是高档住宅和商业区。
　　今年5月份，徐首富和政府签下八个出让合同，连土地出让金都没出就拿下地皮，誓言打造“规模比古北新区还大的”高档住宅和商业区，投入资金高达60亿中国币。
　　而与之明争暗夺的有来自香港的李佳诚家族、新鸿基集团等多家财团。
　　强龙难压地头蛇。
　　上海首富的风头一时无两。
　　就这种情况下，周正毅着实难以接受来自年轻人的触犯，更别提首富之名的易主。
　　周正毅二次带着交好的地产公司老板冲着方卓走过去，这次是迎面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人侧身让开通道。
　　他只好停下脚步，实在不想再来第三次的佯装偶遇，回身笑道：“方总？久仰大名，你好你好。”
　　方卓莫名被cue，脸上浮现礼貌的笑容，被动的伸出右手，等待来人的自我介绍。
　　周正毅偏偏就没自我介绍，铆着劲的等待对方开口。
　　旁边的人察觉出一些味，静看这一幕。
　　方卓感觉有点奇怪，笑道：“眼拙，您是……”
　　周正毅脸一黑，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就算没打过交道也不看报纸的？混上海商圈的真有人不认识首富？
　　他一时拿捏不住这年轻人是不是在给自己上眼色。
　　“平时经常出差，咱上海这片反而待得不多。”方卓和气的解释，见对方没放手的意思也就只好上下摇着。
　　周正毅吐出三个字：“周正毅。”
　　今天碰见的都是特么什么人啊？！
　　方卓表情管理有一瞬间的失败，乐呵的要松开手：“原来是周总，久闻其名，今天见了真人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不是一句空话。”
　　这话没毛病，也挺恭维。
　　但是周正毅眼睁睁看着对方皱了皱眉，听到自己名字又要松开握手，他强行用力握了握，按捺心中情绪，也乐呵道：“对方总才是闻名不如见面，早听说方总年轻，没想到这么一表人才，我要是家里有女儿，恨不能嫁给方总了。”
　　“哈哈哈。”方卓假笑，“要和周总结亲，那恐怕得很久了，周总看起来年轻得很。”
　　旁边的人终于出了声：“周公子和方总都是仪表堂堂，堪称咱们上海的商业典范呐。”
　　方卓茫然了一秒，周、周公子？
　　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真实的笑意。
　　这得多自恋才乐意被称之为公子啊？你这年纪也得四十往上了吧？
　　搁这玩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那一套呢？
　　谁跟你这封建余孽一起是典范啊！
　　方卓心中升起强烈的违和感，笑着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周总是前辈，早就听说周总的故事，一直没去拜会，有时间一定要去尝尝周总旗下的炖品，学习学习商业经验。”
　　他知道周正毅的一些发家史，“阿毛炖品”名闻一时。
　　然而，这话一出，气氛为之一静。
　　“阿毛炖品”如今每况愈下，几乎就要宣布倒闭了！
　　周正毅终于确定，这就是在上眼色，办难看，想拿捏自己呢！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真就不把上海首富放在眼里！
　　“有机会，不用急，方总，咱们有交流学习的时候。”周正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随即，带人转身离开。
　　方卓略有些摸不着头脑，徐公子怎么好像生气了？自己哪句话不合适？
　　上海首富就这？就这气度？
　　他叹口气，当不了就别当了，等新浪股价再涨涨，俺这也混个首富当当，看看到底是啥公子小姐滋味的。


###第135章 事动
　　上海首富来去匆匆。
　　方卓能看出他最后的不悦，但也纳闷这份不悦。
　　大家正常寒暄客套，忽然就变脸是整哪一出？
　　方卓稍微回想自己和这位的对话，确认都是正常寒暄，那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莫非能听见自己的心声，知道自己对他的腹诽？不能够啊，不然不至于沦落到进去的地步。
　　莫非还惦念上回的小事？也不至于吧，那对首富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吩咐，还能念念不忘到现在？
　　方卓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四肢健全，能说会道，身上有身份证，车里有驾驶本吧。
　　他怀着疑惑，左想右想，终于在看到老裘的那一刻揣摩出一个缘由。
　　可能这位徐首富今天目睹了自己在老裘的牵线下来消化陈进教授的半导体成果？徐首富也想为国家的高新产业发展做做贡献？
　　毕竟，半导体项目能有巨大的名气，连老裘都巴巴的想着分一杯羹。
　　方卓慢慢抿了半杯红酒，等到又被老裘拉着认识了几位本地企业家之后，他随口和老领导聊起先前的遭遇。
　　裘迪今天已经促成好几个不错的项目合作，心情很好，半开玩笑地说道：“不是他在得罪方总你吗？”
　　方卓：“……不至于。”
　　“你手上不是握着新浪这个舆论工具呢。”裘迪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一个做地产的，你先前还给我打电话反应过违规情况，换成我是他，还要留意你新浪的挖掘报道呢，这位手里的资金链嘛……”
　　老裘也不全是二进政协之姿！
　　方卓不管心里怎么考虑新浪，怎么考虑什么汉芯、奶粉等方面的舆论用途，面上只是苦笑道：“裘区长，你言重了。”
　　裘迪呵呵笑了两声，赞扬道：“方总，你挂号网最近做得不错，前两天我开会的时候还和卫生局的聊起来过。”
　　方卓接受了赞扬，默默送上礼物：“裘区长，过两天我送你四盆兰花。”
　　这下轮到裘迪摸不着头脑了：“？”
　　但他不为这个纠结，知道自己比不上这年轻人思维迅捷，点点头，笑道：“走，我带你认识认识外商，我看你公司就喜欢在23层，过两年让外商给你在金融中心也留一层23。”
　　“哈哈哈，那我以后改名方23好了。”方卓笑道。
　　“你要是改名，我让户籍部门给你加快。”裘迪说道。
　　“裘区长，我要送你六盆兰花。”方卓喜欢能开玩笑的领导，得珍惜啊。
　　裘迪真的讶异了：“为什么？”
　　“兰花摆在家里比较好。”方卓答道。
　　裘迪听出来意思，大笑道：“你还信这个？”
　　方卓注视着老领导，本来是不信的……
　　新年元旦的企业家交流会一片热闹，领导们接地气的关怀企业发展、促进企业合作、落实企业项目、给予企业优惠。
　　总的来说，大家都比较开心。
　　方卓在老领导的牵头下认识了一拨人，聊了三四个意向，半导体项目、医院软件建设合作、国外私募基金落地新区等等。
　　甚至，老裘直接询问有没有做房地产的兴趣。
　　方卓没怎么犹豫的就拒绝了。
　　做什么房地产，房地产有什么好做的，这辈子都不做房地产。
　　这次交流会结束之际，方卓和陈进教授交换了一下意见，打算在周末的时候聊一聊半导体的合作公司。
　　海归教授头头是道，信心也显得很足，还说到汉芯项目即将有重大突破。
　　这一度让离场返家的方卓有些想不通，要说这汉芯，明明是个很容易被拆穿的事，他怎么就能这么跳呢？
　　真就自信到上上下下的万无一失？就没考虑到事败之后可能面临的责任追究？
　　方卓没有拿曾经的下场来套眼下的情况，换位思考了一番，还是觉得这位海归教授做事面临的风险太大。
　　这要是换了自己来操作……咳……
　　他想着想着就是心中一动，坐在车里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下了一个命令：“小王，帮我查查陈进教授的海外履历。”
　　嗯，毕竟要合作，做个背景调查并不过分吧。
　　※※※
　　元旦假期既过，2003年的诸多事宜都像是拧开阀门。
　　最值得方卓近期关注的是新浪汪延和广州讯龙的秘密接触工作，这家公司有一定的规模和实力，据反馈来看，也愿意出手公司。
　　因此，以它来刺激股价便成了一件可行的事。
　　不过，就在新浪试图并购合作的时候，网易《大话西游2》的业绩成绩不断传出，先一步刺激了纳斯达克的股价。
　　三大门户网站的这段时间，新浪涨幅最快，搜狐次之，网易垫底。
　　这里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网易因为财务问题曾被停牌。
　　现在，《大话西游2》的爆火作为一大利好直接刺激了网易的股价，让它在2003年开门红的几天里成功超越搜狐。
　　也顺带着帮新浪也抬了抬价格。
　　《大话西游2》爆火，利好新浪。
　　这里面的逻辑关系据MIGA私募反馈过来的是，一家次于新浪的门户网站都这么有潜力，作为行业代表，新浪当然也要涨。
　　2003年1月5号，新浪收盘价13.63美元，网易9.87美元，搜狐7.90美元。
　　也是这天晚上，方卓在家中接到了来自纽约的电话。
　　铜豌豆打过来的。
　　“方先生，您是支持我们的吧？”铜豌豆范雄直截了当。
　　方卓估摸着这个表达的意味，答道：“我支持一切维护自身合法诉求的选择。”
　　“方先生，我认为安良商会在利益分配上有着很大的不公。”范雄说道，“李家拿的太多，我们拿的太少，我有一些受伤弟兄的家人们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这是很不公平的。”
　　方卓静静的听着来自铜豌豆的一些想法，他能做的其实不多，只是表达了一项支持：“MIGA基金的涨势很好，已经严重超过李家原本的预期，我有把握让李家继续投钱进来。”
　　“如果你们这个时候提出分钱，MIGA基金将依照合同的规定，不会立即进行交割。”
　　“但是，我在纽约的人必须得到保护。”
　　铜豌豆范雄决定听从方先生的指示，稍微修改计划时间，他不是要消灭李家，只是觉得既然李家要洗白，那安良会就不能由他们做主。
　　让白的归白，让安良会归弟兄们。
　　※※※
　　1月6日，晚。
　　裘迪下班回家。
　　然后，他看到家里收到的八盆品相很好的兰花，陷入沉思。
　　方卓那家伙怎么这么迷信！
　　这也太多了！


###第136章 完美受害者
　　“方总，咱今年要办年会吗？”
　　“不办，给隔壁也通知一下，不办。”
　　“方总，这是iMusic的进度表。”
　　“嗯，放桌上吧。”
　　“方总，潘总和戚总到会议室了。”
　　“好，给他俩倒杯茶，让等我五分钟。”
　　1月7号，方卓坐在金茂23层的总裁办审视由法务起草的合作合同，时不时回答一些临近年关的问题。
　　今年的农历新年比较早，月底31号正好除夕，下月头一天是春节。
　　2002年度的易科和医科的业绩都表现不错，有着大幅度的跃升，除了公司、奖金、年终奖之外，两边都盼望着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年会。
　　很多人还想见见越来越火的品牌代言人周杰伦、林俊杰、王力宏，想亲耳听到他们的歌声。
　　方卓出于安全考虑，否决了这种提议。
　　至于手上的合同嘛，本来正不知道如何插手汉芯的事，现在被上门打秋风，那就考虑如何利用合法的合同来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法务按照指示做出的合同并不缜密，甚至颇为宽松，易科集团将会持有新设公司55%的股权，对方持有45%。
　　只是，这里有个小小的设置即在于，方卓将会让陈进本人而非他名下的公司来持有股权。
　　这样等到事发之后，公司可以很方便的向他个人追责，而不是和另一家公司扯皮。
　　关系链条简单直接，处理起来干脆利索。
　　而且，考虑到法律上数额特别巨大的情况，公司后续向陈教授投入的资金将会在100万左右。
　　这份资金的属性不会当作科研资金，只会以某份合同而体现为最终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所完成的“非法占有”。
　　方卓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件事，让陈教授以个人名义持有股份。
　　他重新浏览了一遍合同，确认无误后起身走向会议室。
　　“方总。”
　　“方总好。”
　　会议室里有来自易科的两个人，潘犇和戚赫。
　　潘犇是从IDG中国跳槽过来又在美国市场历练过的副总监，戚赫则是易科第一批前往美国市场后因业绩而不断提拔起来的副总监。
　　方卓对他们两人印象都很深，小潘就不用说了，小戚呢，他当初在易科国内能选入第一批出国的理由是在校期间利用英语角和学姐学妹把口语练得很出色。
　　这次易科开拓欧洲市场，他点了这两个副总监的名。
　　“坐，坐，客气啥。”
　　“你俩认识，但配合应该不多，一个经常在纽约配合虞总负责大体的工作，另一个负责洛杉矶的市场，两边离着得有三四千公里。”
　　方卓说起这个距离，自己也惊了一下，实在够远的。
　　他继续说道：“但你们俩都是很有能力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各自的工作都完成的很出色，关于这个欧洲市场呢，你们接下来的彼此配合很关键。”
　　“欧洲是个大市场，是易科和苹果竞争的延伸，我其实对你们的能力没有疑问，就是有一点想强调一下。”
　　潘犇和戚赫听得很认真，从美国到欧洲，这是职位和权利的提升，不能不珍惜。
　　“一定不能教条主义，你们不能把欧洲视为一个整体，产品策略、宣传策略不要全都用一套方法。”方卓举例道，“就好比在丹麦和芬兰做宣传。”
　　“丹麦人特别能吵吵，芬兰人却很社恐，你们要是拿同一只广告投放过去肯定效果各异。”
　　“因地制宜的公司战略才是最恰当的，也只有恰当才能获得更快的发展。”
　　方卓娓娓道来。
　　会议室里聊了许久，包括资金、团队、渠道以及和苹果的竞争关系，这些在欧洲市场都将迎来一个挑战。
　　2003年度对于易科来说颇为重要，今年的成绩如果出色就将寻求纳斯达克的上市机会。
　　虽然方卓没有正式公布这个目标，但偶尔的只言片语让它不是秘密，使得很多人都在期待上市时的股权激励。
　　下午三点钟，两位副总监离开，他们今年没法在国内过年，这是易科对苹果竞争的应激反应。
　　当然，竞争对手也是一样的，方卓觉着这就是彼此成就吧。
　　下午三点半，陈进教授准点来访，进入医科的总裁办。
　　“陈教授一来，我的办公室真是蓬荜生辉，欢迎欢迎。”
　　方卓表示了真诚又热切的欢迎，亲手泡茶，亲手倒茶。
　　陈进这已经是第三次见方卓，人是谈不上多熟悉，但这股捧人范他是最喜欢的。
　　自从进入交大开始立项，不管走到哪，不管见到谁，多数都是这种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尊敬。
　　陈进打心眼里喜欢这种飘飘的感觉，他稍微了解过易科的这位总裁，知道野路子学历天然的就对知识分子有仰望。
　　“方总太客气了。”陈进矜持的笑着，“还是得感谢你对咱们半导体事业的支持。”
　　“也只是尽一些微薄之力，我知道这个还是因为我们产品里有日本买的零件。”方卓坐回自己的位置，抿了一口茶，没上来就聊公司的事，问起交大的奖学金情况。
　　陈进聊这个自无障碍，他也觉得易科设立的这个奖学金名字挺有趣。
　　一番寒暄客套，气氛渐渐松弛。
　　“陈教授，这个半导体的知识呢，我不懂，我公司也不是做这个领域。”方卓感觉差不多了，开口聊起正事，“但这个市场应用的前景，我是相信交大的。”
　　易科的产品总监就是交大讲师出身，也因此招聘了不少交大的毕业生，还有愿意实习的也基本来者不拒。
　　陈进知道这些渊源，在半导体奖学金时就知道，所以，他相信这位年轻老板朴素的“相信”。
　　你已经从交大挖掘到宝藏，公司就此红红火火开起来了，凭什么不继续相信？
　　方卓笑着说道：“当初我找到我们产品总监许柯登许老师，聊这个音乐播放器的事，我说我不懂技术，他当时就问我，你不懂技术来干什么。”
　　“我是这样回答他的——我不懂技术，但我懂人，我一看许老师就是能让我信任的人。”
　　易科总裁笑眯眯地说道：“那时候的感觉就和我现在见陈教授是一样一样的。”
　　陈进哈哈大笑，很享受一位年轻总裁如此拐着弯子的奉承。
　　野路子学校出来的也不是全无能力，最起码说话上有两把刷子。
　　“陈教授，我知道这个半导体应用到市场可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咱们先合作成立个公司。”方卓拿过合同，放在茶几上，“我这边出资500万占股55%，你这边呢，45%。”
　　陈进拿过合同，大致翻了翻条款，颇为简洁，没有什么复杂的附加项。
　　他略一思考，露出一个不满意的表情。
　　方卓心中一跳，但随即听到的话又觉哭笑不得。
　　“方总，你出钱，我出力，这个公司是一件好事，我认为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用在这个关节多纠结，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技术突破。”陈进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样吧，你这边51%，我49%，后续看技术需要再谈具体的安排，怎么样？”
　　方卓面露难色，沉吟不语。
　　陈进不急，悠哉的喝着茶，他有技术层面上营造的强势态度。
　　“陈教授，技术上的事你多负责，未来市场的策略方面，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方卓还是妥协了，“这个比例呢，我原则上同意了，合同你拿回去审阅审阅，看看有哪些细节需要修改。”
　　陈进微微一笑，重新拿起合同，这次看的时间就稍长。
　　方卓动手给两人的茶杯里都添了水，心中在考虑用未来一周的时间落实这个合同问题。
　　大约十分钟，陈进把合同往茶几上一拍，大马金刀地说道：“方总相信我，我当然也相信方总，合同今天就签吧。”
　　方卓惊了，友善的建议道：“陈教授，合同上的条款马虎不得，咱们合作意向在这，你可以拿回去看看再定。”
　　“哈哈，方总这么大的公司，合同上还能出什么问题。”陈进已经大略看完合同，也不觉得年轻总裁有什么坏心思，完全没这个理由。
　　方卓默默点头，合同确实是正常合同，就是这个看重的签约主体……这位教授提也不提。
　　活也太糙了吧？
　　这让人的成就感就从哪里来？
　　但转念一想，这位能让人拿芯片去找民工用砂纸打磨标识，确实就是这么糙的行事作风。
　　或许，更多的精力放在欺上瞒下这种技能上了？
　　方卓心中念头转得很快，脸上笑容也浮现的很快，说道：“那，陈教授，我让人把持股比例改一改，咱今天就签？”
　　陈进点头。
　　方卓按了内线电话，喊来助理，重新打印合同。
　　很快，合同打好。
　　但有点尴尬的是，方卓真的没想过今天就能签字，所以他没带易科的公章过来。
　　“陈教授，你先签这两份合同，明天我去恒隆那边盖公章，新公司成立还需要提供身份证件，我让助理都给你复印好。”方卓如此说道。
　　陈进极其痛快，“唰唰唰”的签下名字。
　　该签的名字签，该给的资料给，该走的流程走。
　　陈进这一趟就是来落实工作的。
　　“方总，其实关于技术商业化，我有些考虑。”陈进临走前抛出一个方向，“我们可以做个人信息终端SOC，这在以后会有很市场。”
　　方卓的热情已经稍有冷却，敷衍着说道：“技术的事我不懂，陈教授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做一个项目书，我们要进行市场调研，看看前景到底怎么样。”
　　陈进点点头，这个简单。
　　方卓悠悠的呼了一口气，和陈教授进行离开前的握手：“陈教授，希望我们的半导体产业能越来越好。”
　　陈进露出笑容：“一定，一定。”
　　海归教授告辞，今天落实的工作让他很满意，明天要做项目申报，后天还要做专利申请，就喜欢这样干脆的老板。
　　方卓送教授出门，一直把他送到电梯里才挥手作别。
　　从今天起，易科和自己都会是完美的受害者，就等着这位的汉芯面世，就等着他的继续作妖。
　　※※※
　　这天晚上，关于公司设立的两份合同都加盖了易科集团的公章，代表着将会按照约定履行设立程序。
　　方卓对此颇感欣慰。
　　等他到家，还没怎么欣赏合同上的白纸黑字，许久没有联系的安良商会李忻悦打了过来。
　　“方总，为什么你们基金又提出资金需求？”李忻悦开门见山。
　　方卓让纽约负责基金事宜的孔豫对李家表达募资需求，没想到对方直接打到自己这里来了。
　　“有些操作需要资金门槛。”方卓简洁的解释道，“钱越多，越容易赚钱。”
　　李忻悦抱怨道：“隔一段时间就要钱，你们MIGA未免失之正规了。”
　　“不正规才能赚钱。”方卓答道。
　　李忻悦信这个，就是不正规才能大赚特赚。
　　她要的是方卓的态度。
　　李忻悦又问道：“方总，有谣言说你和我们的双花红棍走得比较近？”
　　方卓平静地说道：“谣言止于智者。”
　　李忻悦在电话另一端听着这语气，实在太淡定太坦然，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听到了一些不满的声音，但李家在安良会把持已久，饱经风浪，也不觉得会有多大的风波。
　　两人结束了通话。
　　方卓转脸便把电话打给了铜豌豆，简述对话内容。
　　“方先生放心，弟兄们都不太满意，李家吃得太多，给底下的太少。”范雄的声音听起来比上次更有自信，“有些弟兄家人的抚恤费都卡着。”
　　方卓电话里没有发表意见，李家这就相当于包工头拖欠农名工工资啊，而且，看起来还有恃无恐。
　　他不清楚这种帮会转商会的内部权力构成，但李忻悦显然没意识到李家的地位没有天然性，而是来源于下面。
　　这通电话也没聊多久，方卓简单通知了一下消息，不打算知道内情。
　　反正，按照铜豌豆透露的意思，李家只是失去它早就想摆脱的一面而已，现在的动作正是让它得偿所愿。


###第137章 在野上任
　　2003开年的第一个月，方卓在上海的状态稳定下来。
　　他基本把自己的时间分为三大块，易科和新浪的工作内容以及带有学习性质的美国次债金融市场研究。
　　也许李家是为了示好，也许是抵抗不了对利润的渴望，又或者兼而有之，在那一通李忻悦的电话打来之后，李家不仅满足了MIGA基金的募资要求，还介绍了另一家商会的资金一起进行资产管理。
　　考虑到MIGA基金在国内的名声，考虑国内互联网行业上市潮的时间，方卓决定这两笔钱的流向还是按照计划的进入美国房地产和相关次债市场。
　　虽然美国接下来都是一个金融繁荣期，可牛市里赔钱的也不在少数，方卓认为需要加强这个领域的学习，以便在有必要的时候对基金人员的建议进行甄别。
　　最起码，就算死也得知道怎么死不是。
　　1月中旬，安良帮会的双花红棍范雄纠集一批、利诱一批、裹挟一批弟兄对不公正待遇发起了挑战。
　　没有太多的腥风血雨，只有那么一些些的剑拔弩张。
　　事实上，当这么一群人能被组织起来，李家的根基便已经动摇了。
　　但只是动摇还不足以掀翻李家，李家老爷子发话，弟兄们和家属们的钱全部按数支付，将来还有更好的待遇。
　　如此勉强压下局面，只需用钱便可解决燃眉之急。
　　“基金，打钱。”
　　“按照合同，李家的钱进入封闭期，最少也要三个月才能交割，现在撤资将会造成严重损失，基金要保障大家的利益，不然做不成庄还不够赔付的。”
　　当李忻悦直接找到MIGA基金在纽约的负责人孔豫，后者以类似理由拒绝了交割要求。
　　李忻悦的武力威胁没有让孔豫变色，他素来是个大胆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拎着油桶去找老板，更何况，已经知道安良内里是什么情况。
　　李忻悦的起诉威胁更让孔豫无动于衷，真走法律流程肯定是自家败诉，但现在就是卡着这时间呢。
　　李家大小姐把电话打给了方卓。
　　方卓只用一句话就表明态度：“我不负责基金的具体操作，我和孔豫说说，不过，基金毕竟不正规嘛。”
　　不正规能赚钱，不正规也能坏事。
　　当李家老爷子知道李家甚至把房产抵押拿来搞金融，当天晚上便入了院。
　　李家父女尝试从交好的商会、朋友那里周转，但安良商会的情况被双花红棍宣扬的沸沸扬扬，铜豌豆明里暗里放出来话，这钱有来无回。
　　当人和钱都不牢固，李家的下场也就尘埃落定。
　　方卓断断续续从铜豌豆的电话里听了这个过程，知道安良商会易了主，李家的退步换来了相当部分资产的保全。
　　有一些资产本就属于商会，李家的资产也有不少是在商会的影响力下才能拥有，但这些都不会太过细算了。
　　另外，方卓通知孔豫可以让MIGA基金开始做李家的利润交割，新浪的持股肯定不会动，网易和搜狐的正好可以把持股做到举牌线以下。
　　这两家门户网站都是在1美元左右入手，不到一年时间，股票涨了八九倍。
　　基金的利润交割首先得留存3成的利润，然后再收取不菲的管理费，再按照开始的投入比例进行分成，最后就是李家能够到手的钱。
　　这是一笔巨款，左扣右扣仍需交付三千五百万美元，李家投入的钱翻了三倍多。
　　孔豫在夜里给老板打了电话，犹豫着这笔钱的交付。
　　方卓听出来他的意思，制止了他的想法。
　　“老孔，我们不能那么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MIGA基金是正规基金，你怎能有这种想法？”
　　“赌场都特么开门做生意，你简直比开赌场的还黑，我看你才应该去安良会。”
　　“我们是搞基金的，不是搞帮会的。”
　　“名声很重要，MIGA基金这次在安良会的小风波里出了场，说不定就有其他潜在客户看着呢，这笔钱要交，还要通知其他客户我们的交付。”
　　MIGA基金当前的客户有方卓自己、李家、李家介绍来的两份资金、双花红棍凑出的资金。
　　今天黑了李家的钱，不说鱼死网破的风险，不说其他人，就说铜豌豆范雄，他会怎么看这个操作？
　　他会不会担忧他和他弟兄们的钱？
　　必须给，还要痛快给。
　　方卓知道孔豫不是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被钱晃花了眼。
　　这晚过去，安良商会如今的主事人范雄把电话打了过来，聊起一些过程中的细节。
　　比如，李家老爷子的住院是装的，为的是拖延时间和博取同情，可能考虑的不仅仅是全身而退，更想着绝地反击。
　　但终归，李家更想做正当生意，还是让了步。
　　方卓耐心的听完这位的闲聊，亲口表示：“MIGA基金已经开始给李家的钱做交割，他们不会为这次的事再有多余动作吧？”
　　“方先生，放心。”范雄很有信心。
　　方卓知道李家应该也不会找不痛快，只是打个预防针。
　　范雄又聊了几句，忽然开口提出一个要求：“方先生，我儿子快大学毕业了，能不能去你的公司？”
　　方卓惊讶，一时有点搞不清是什么意思。
　　范雄没听见回应，赶忙说道：“我儿子在学校很优秀的，他和我不一样，清清白白，从小到大都没碰过帮会，绝对绝对没有污点。”
　　方卓：“……”
　　他古怪地问道：“为什么？”
　　范雄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他有本事，方先生是个有本事的。”
　　方卓有些感慨，沉吟片刻：“你儿子学什么专业，性格怎么样？”
　　“学的是Operations Management。”范雄吐出两个很标准的英文词汇，不知道是不是和其他人说过很多遍这个词。
　　“运营管理啊。”方卓思索了几秒。
　　范雄又说道：“他性格，性格上稍微有一些，有一些傲气，从小就不让他接触帮会，但有时候有点耳濡目染。”
　　“傲气最简单了，嗯，让他过来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要改籍。”方卓说道。
　　范雄毫不犹豫地说道：“行，谢谢方先生。”
　　“下次不要喊我方先生，之前不都是喊方总么？”方卓又提了个要求，他早就听着这个称呼有点别扭了。
　　范雄：“好的，方先生。”
　　他继续说道：“我让他这周就飞中国，到了是联系方先生还是？”
　　“联系我公司的董秘。”方卓把柳洋洋的号码留给对方。
　　安良商会范雄的通话结束，他对儿子的安排着实出乎了方卓的意料，还说李家想洗白，这铜豌豆一转眼也想往白了走。
　　方卓稍微琢磨了下，拨通柳洋洋的号码，简述这件事，然后说道：“听范雄的意思，他这儿子恐怕还是有些江湖习性，未免生事，让他享受享受他老子的待遇，从机场接到人先弄局子里关一夜。”
　　“这样磨傲气的么？”柳洋洋愕然。
　　“公司那么多事，谁有空天天去注意他，能做事做事，磨不出来趁早回去。”方卓说道。
　　“那好，这也算入乡随俗，从那边地界到这边先挨一顿杀威棒。”柳洋洋这样解释。
　　方卓说道：“辛苦了，但这样的事就交给你才放心。”
　　“不辛苦，记得给我发年终奖。”柳洋洋笑道。
　　方卓允诺道：“一定包个大红包。”
　　美国纽约安良会的事在春节前告一段落，相信不少人都能睡个好觉。
　　不过，随着MIGA基金对李家资金的交付，以纽约为中心辐射的东海岸城市忽然有大大小小的资金向MIGA基金涌来，绝大多数都是当地华裔。
　　甭管什么帮会不帮会，甭管什么成立时间长短，甭管背景是中国还是哪里，这个私募基金是真挣钱。
　　甚至，方卓在1月23日又接到了李家的电话，他们在拿到3500万美元之后想再投一笔1000万美元的钱进私募。
　　李忻悦的理由是——“我们相信方总，相信MIGA基金的专业程度和赢利能力，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在更多领域有合作。”
　　方卓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拒绝，转眼便以这些资金重新购入两家门户网站的股票。
　　只是，因为MIGA基金到过举牌线又有大笔操作，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交易，股票的购买便从PL基金进行操作。
　　方卓为此还收到了张朝阳的电话，被询问MIGA基金抛售的缘由。
　　他只能解释是客户的违约要求。
　　1月24日，距离农历春节只剩一周，公司的工资、奖金、年终奖都发放完毕，上上下下都十分满意公司高速发展下的优渥待遇。
　　除此之外，挂号网前两年送给院方的小礼物传统仍旧在医科集团上进行了延续，因为有规模渐大的医院软件建设业务，这种良好关系的维护更显重要起来。
　　目前城市中尤以杭州的医院最为协同。
　　据周辛所说，刚开始是最好的三甲医院有业务，做着做着就有其他次一点的医院也在咨询。
　　等到稍微做了几家，杭州方面有冒出竞争对手，可是不少医院摸不太清状况，仍旧是把业务交到了医科手里。
　　周辛对此有些迷惑，他知道老板是没找人发力的，单纯凭借挂号网的往来似乎也不应该如此整齐。
　　后来托人询问了理由，有一家医院行政主任的答案可能稍微接近真相。
　　“看着其它医院都把业务交给医科，这指定有背景，不然为什么不约而同找它呢？大家都用医科，我们不用不太好。”
　　医科算是这样半推半就的成为杭州市大部分医院的软件建设单位。
　　方卓听到这样的理由，笑了半天，嘱咐着公司在杭州送出的礼物一定要丰厚一些，不然都对不起人家医院的信任。
　　这天傍晚，方卓早早的从恒隆23回家，他没开法拉利，开的是虞红的奥迪，停车进地库的时候还瞧见有人在打量那辆静静停着的跑车。
　　“好看吧？这车，啧，听说是上海首富的，首富就住咱小区。”
　　方卓路过法拉利，饶有兴趣的和这人对话：“上海首富？不能够吧？”
　　“真的，这法拉利贼拉贵，听说那首富在咱小区买了半栋楼。”最早发现车位停着法拉利的林国勇兴致勃勃地说道。
　　“首富也不一定就买楼吧，没准还租房子住呢。”方卓和这位小区邻居笑聊。
　　“哈哈哈。”林国勇觉得这年轻人挺幽默。
　　两人一起上了电梯，方卓知道了邻居的名字，也知道他是做传媒的，但觉得这位的工作一定做得不好。
　　不然都聊首富买楼了，竟然连那首富长什么模样都没弄清。
　　五点半，方卓到了家，见到中午刚刚抵达这里的父母。
　　刚一开门见面，母亲的声音就悠悠传来：“哟，是易科、医科、新浪、MIGA基金和PL基金的总裁到了吗？人太多，家里招待不下。”
　　“哈，这些个总裁到了家，那一定蓬荜生辉，招待不下也得招待。”方卓笑眯眯地看着母亲赵淑梅。
　　赵淑梅有些生气地说道：“你现在可是出息了，让我们过来就过来，居然还逼着你爸把车卖掉！”
　　方卓：“？？？”
　　他看向一脸同仇敌忾的父亲方同，自己啥时候逼着卖他那货车了。
　　方同沉默不语，只是眨了眨眼。
　　“妈，其实我爸一直不擅于表达，卖车这个事吧，他和我说，卖也行，但想着苦了你半辈子，想拿卖车的钱给你买买首饰。”方卓慢吞吞地说道，“什么金链子、玉手镯，我一听就挺佩服我爸，他说不出口，但今天我得和你说。”
　　方同看着儿子，又看着妻子看过来的目光，默默点头。
　　“镯子不镯子的无所谓，我们来也就是想离你近点，看着你好。”赵淑梅叹口气，“顺便再帮你上上心。”
　　方卓连连点头，又说道：“毕竟是我爸的心意，你看他平时也不表达，关键时刻比我还用心，正好快过年了，这两天赶紧去逛逛。”
　　“算你爸还有点良心。”赵淑梅看到好大儿，还是笑道，“你就不陪着逛？快过年了还不休息？”
　　“事情倒是不多了，就上海本地还有个约好的会议得参加。”方卓冲着父亲眨眨眼，“先让我爸陪你逛，然后喊上祺祺和舅舅他们，过个热闹年。”
　　方同情不自禁叹口气，什么热闹年，热闹是他们的，自己这是个闹心年。


###第138章 真正的上海首富
　　距离年关还有几天时间，方卓手头上的工作都是一些程序性和礼仪性的事情。
　　——MIGA基金落户浦东，办公地放在了金茂的22层，未来环球金融中心建成如果它还在的话，办公地址将会变为那里的23层。
　　——易科集团在浦东新区向警方报案，举报市面上出现了一批伪劣的易科音乐播放器。
　　——方卓将要出席上海市工商业联合会的年前会议，并成为其中一员。
　　——以及，他还要登门给老裘拜个年。
　　1月28号，廿五，方卓拎着两盒茶叶上了门。
　　相较于差不多时节的杭州，裘迪在上海的家里已经摆上了很多礼物，远不是曾经冷清的模样。
　　方卓到家的时候，区长还在接待同样来拜访的客人。
　　“方总，来来来，给你介绍，这是永和地产的刘肃毅刘总。”裘迪一点都不忌讳显示自己和方卓的友好关系，笑道，“你的茶叶是最好喝的，正好我这只剩茶叶渣了，把你拎的拆开。”
　　刘肃毅笑着点头打招呼，并准备递上名片。
　　方卓一边拆茶叶，一边吐槽：“你这里怎么可能缺茶叶？是谁拿区长不当干部了？”
　　裘迪大笑：“让你拆你就拆！”
　　刘肃毅惊异的瞧着这一幕，早听说这位易科的总裁背景不一般，没想到能这么聊。
　　“刘总，尝尝我家乡那边的毛峰。”方卓笑着和刘肃毅交换了名片。
　　“我来我来。”刘肃毅年纪看着和老裘差不多，动手泡茶却不嫌过于殷切。
　　“方总，你什么时候把新浪也搬到浦东来啊。”裘迪聊起一件事。
　　方卓立即摇头拒绝：“这个怎么可能，新浪要搞新闻刊载，就得在北京脚下，不过，金茂22层会留半层出来作为新浪城市办公地，我身边有个总裁助理组也放那。”
　　“方总日理万机，能把不同公司处理好，我是真的佩服啊。”裘迪笑道。
　　“新浪主要是汪延工作能力真不错，有一个一直了解新浪运转又思想进步的CEO是新浪的运气。”方卓不吝夸奖，没有把新浪如今欣欣向荣的局面归于自己。
　　旁边的刘肃毅半好奇半捧场的聊了几句新浪的股价。
　　“刘总，你晚上就别走了，在家里吃个饭。”裘迪等这两人聊天的间隙说了一句。
　　“不了不了，今天公司晚上还有客户，等年后一定再来给领导拜年。”刘肃毅知趣的起身告辞。
　　区长果然也没多挽留。
　　方卓替老领导送刘肃毅出门，又在门口聊了两句才返身。
　　他这回没坐下，溜达两圈后纳闷地问道：“你这兰花怎么左摆一盆右摆一盆的，也没对齐啊。”
　　“噢，这不都是你送的么，正好有个老总认识个什么大师，那天顺便给摆了摆，说是这样比较好。”裘迪回头瞧了一眼。
　　方卓：“……”
　　裘同志！快住手！你到底有没有坚定的政治信仰！
　　他有些无力地说道：“裘区长啊，这个，这可不兴摆啊。”
　　裘迪纳闷道：“不是你送的吗？你不信这个？你不信你还送这么多？送了八盆！”
　　“我是看兰花品相很好，放家里可以净化空气。”方卓摇着头坐下。
　　裘迪将信将疑，开口道：“我倒是真不怎么信，放那呗，我看上回那大师忙前忙后的一头汗。”
　　方卓忽然也有一些不确定了，要是真能看的话，瞧见老裘的运势可能真会一头汗。
　　“明天市里的总商会会议你去参加是吧？”裘迪换了一泡茶。
　　“参加，我看会长是政府里的领导，亲自给我打电话了，不太好抹开。”方卓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么？”
　　“上海市总商会，会员都是非公有制企业，统战用的嘛。”裘迪稍微想了想，“也没什么要注意的，对你来说无非就是多条线，多些荣誉，你好像在上海时间也不多吧。”
　　方卓自北京回来就因为几个因素而决定在上海稳一稳，点头道：“后面在上海会比较多，那些荣誉也不错，正好提升提升我这社会人士的地位。”
　　裘迪又笑，不知怎的，这话从方卓嘴里说出来特有意思。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缘由，这家伙以前似乎很注意和行政保持一定的距离，而这是获得地位最简单的渠道。
　　方卓低头喝茶，没注意老领导的眼神，他说的话是认真的，前些时间从广州到北京，切身体会到做事不够顺畅。
　　这种情况显然是能有效改善的。
　　而且，易科总部定在上海，左右确实需要一些本地的影响力。
　　“老郑那边你去了没？”裘迪问起一件事。
　　“我给郑市长打电话表达了拜年的意愿，他婉拒了，我就电话里拜了个年。”方卓答道。
　　裘迪点点头，语焉不详地说道：“嗯，老郑是比我得多注意一些。”
　　他瞥了一眼方卓：“正好让你少跑一趟。”
　　“哎，老、老领导。”方卓差点把心里习惯性的称呼喊出来，“你不能老这样想我啊，我对领导们都很尊重。”
　　“既然你叫我一声老领导呢，那我就再说个事，我可以当你这位社会人士的介绍人。”裘迪问道，“有进组织的想法吗？”
　　这明显是私底下的场合闲聊。
　　方卓倒是没犹豫，说道：“有老领导当介绍人，那是我的荣幸。”
　　裘迪微微点头，没多说这个话题，更闲聊式的转进到年轻总裁的感情问题，笑侃着表示还可以当一回这样的介绍人。
　　因为方卓的事业和年龄，真的有不少人知道两人关系不错后托这个请。
　　方卓作势起身：“裘区长舍不得一顿晚饭就算，何必说这样撵人的话。”
　　裘迪哭笑不得：“方大总裁快坐，要让外面的企业家知道我怠慢了新浪和易科的总裁，谁还敢来浦东投资啊。”
　　两人小小互怼一记，相处起来十分自然。
　　晚饭准备的颇为丰盛，说说笑笑的聊着浦东发展，偶尔也谈谈国际大势，方卓在这方面比裘迪还更有信心。
　　次日，方卓出席上海市工商业联合会的会议，它又名上海市总商会，是个成员上万的泛民间团体。
　　他带着医科的董秘柳洋洋，顺带还让顺利在局子里蹲了一夜的铜豌豆之子也跟着一起。
　　“范远志，唔，是和老范有那么些神似，脸怎么还肿了？”
　　方卓在小区门口见到的人。
　　名字起挺好，就是人怎么垂头丧气的呢？
　　“说是和里面的人起了冲突。”柳洋洋帮着回答。
　　范远志不无幽怨的开口：“不是冲突，是他们打我，方总，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
　　方卓用询问的眼光去看柳洋洋，后者微微摇头。
　　他立即说道：“不知道啊，我还纳了闷呢，你爸还和我说你身家干净，怎么回来就被逮进去了？还得我打招呼捞人。”
　　范远志深深吸气，隐约怀疑这一出是面前总裁的杰作，不然都从机场出来了，怎么会被拦下来怀疑自己身上带了东西。
　　“你的情况我听你爸说了，能在易科好好干就干，干不了就滚蛋，明白吗？”方卓简单直接地说道。
　　范远志觉得这一趟中国之行和自己想象的有很大出入，他闷闷应声，些许从国外回来的优越感都在肿里。
　　“先上车吧。”方卓待到范远志上车后轻声问柳洋洋，“怎么还安排人揍了他一顿？”
　　柳洋洋无辜地说道：“没安排，他自己不知道怎么搞的。”
　　“看着倒是文质彬彬的。”方卓评价了一句第一印象，“莫非我判断错了？没什么江湖习气？”
　　柳洋洋耸耸肩，反正自己是听命行事。
　　方卓不是沉湎过去的人，往前看，一切往前看。
　　他坐进车里，今天是由柳洋洋开车。
　　这一路上，方卓简单了解了一下范远志的情况，发现确实如范雄所说的比较优秀，大学也是好大学。
　　“就你这个专业，先到我们公司跟着负责供应链的孙琦孙总，正好他春节还加班。”方卓说出安排。
　　范远志心里默默叹气，觉得自己实惨，要不是老爹强迫性的让自己过来……不知道他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真的遭罪。
　　很快，奥迪车抵达上海市总商会的年前会议举办地，方卓一行三人入场，除了脸有些肿，范远志真还有些像是助理。
　　“方总，方总，这么巧。”
　　刚刚进了会议室，昨天在领导家里见过的永和地产老总刘肃毅就眼尖的瞧见易科总裁，上来打招呼。
　　“啊，刘总，这不是巧，这就是缘分啊。”方卓笑着握手。
　　刘肃毅笑道：“是是，缘分，方总，咱们这边坐。”
　　“他们好像给我准备了位置，我也没问清楚。”方卓稍微眺望了一下会议室，看看有没有工作人员。
　　刘肃毅一愣：“是不是在前面？那边有标牌。”
　　“走，那我们往前看看，坐前面正好也方便我上台发言。”方卓要和这位地产老总把臂同游的往前。
　　刘肃毅走了两步才笑道：“那今天我不能和方总坐一起了，就在台下认真聆听和学习方总的观点。”
　　方卓没有意外，又寒暄两句才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果然，第二排有名字标牌。
　　“那你们俩稍微往后坐坐吧。”方卓看到只有前面三排有名字，后面的座位没放标牌。
　　“行，方总。”柳洋洋估摸着今天的会议是没自己要忙的什么事了，也就是和其他公司的高管认识认识。
　　范远志仍旧默默点头，倒是脸上的肿痛感因为见到如此多的西装革履而被忽视，他从这个座位安排能看出来方卓的地位。
　　而且，前面三排已经坐下的人基本都是三四十岁，也不乏五六十岁的，对比颇为鲜明。
　　“洋姐，方总在这边有什么职务么？”他落座之后瞧着前面的身影，问道。
　　“老板第一回来参加，估计年后选举能当个副会长之类的。”柳洋洋淡定的回答。
　　范远志又问：“这个总商会是做什么的？”
　　柳洋洋思考了一会，说道：“你们不是安良商会么？安良商会是纽约的，从影响力上来说，这应该和纽约州的联合商会差不多。”
　　范远志有了个大概概念，对于老爹口中“有本事的方先生”更具化了一些。
　　只是，他过了会还是忍不住问出来疑惑：“洋姐，说实话，昨天晚上我被关起来是不是方总的意思？”
　　柳洋洋不屑道：“关你有什么好处？老板至于么？关你爹差不多。”
　　范远志：“……”
　　他觉得也有道理，闲着没事关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学生干什么呢。
　　会议厅里熙熙攘攘。
　　很快，会议正式开始，会长、副会长上台致辞发言，既有对新春的祝福，也有对2003年度工商业的展望。
　　这两位都在政府里有职务，属于体制内。
　　方卓是第五位上台发言的嘉宾。
　　只是，他的亮相是让很多人都有对年龄的感叹。
　　“大家好，很多人可能不认识我，也有一些朋友认识我，可能提到新浪、易科、挂号网，大家更能对上号。”
　　“哦对，我还负责着MIGA私募基金，有想要资产管理的朋友可以打听下它的业绩，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方卓没忘给刚刚落地浦东的基金打广告，今天在座的还真是垂直对口领域，普遍手上有钱。
　　“很高兴能和咱们上海工商业的朋友们在年前见面，上海是咱们国内经济发展最具活力的城市之一，大家能在这里见面就意味着未来有很大可能把自己的公司、资产更上一个台阶。”
　　“现在展现在在座诸位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市场，是努努力就能俯首捡到金子的市场。”
　　“时代正在向我们展开了怀抱。”
　　方卓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展现的是一个积极和自信的态度。
　　然而，除了MIGA基金的消息稍微在底下流传之外，他的这番口号式发言并没有让与会嘉宾有太多感触，反而觉得有点名不副实。
　　当然，会长和副会长很喜欢这种姿态。
　　不过，仅仅时隔一天，伴随着一个消息，易科总裁方卓于1月29号在上海商会的亮相发言就权威了很多。
　　“方总裁很年轻，很有能力，是个商业奇才。”
　　“我和方总聊了好一会，确实有见地。”
　　“方总接了我的名片，他人不错，上台发言的时候很真挚，我坐在台下都听得热血沸腾。”
　　很多嘉宾在过年的时候和朋友、家人聊起这次会议都有了类似的说法。
　　盖因为，胡润选择在1月30号大年二十九这一天公布了福布斯2002年度中国富豪排行榜——方卓以4.5亿美元的身家排行全国第9，比第11名的周正毅高了两位。
　　周正毅，前上海首富。
　　方卓，当前上海最为富有的人。


###第139章 连锁反应
　　“啥？儿子你是全国最富的十个人？”
　　“妈，胡润的排行榜都是瞎扯的。”
　　“啥？你有4.5亿美元的身家？”
　　“妈，胡润连电话都没给我打，真瞎扯的。”
　　“啥？网上还说你是上海最富的人？”
　　“……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大年三十的上午，方卓盘膝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随即就见母亲捧着笔记本出来了。
　　赵淑梅原本不会用笔记本，后来为了搞清楚儿子到底在进行什么经济活动，学会了灵敏的使用笔记本上网冲浪。
　　她一手指着屏幕，疑问道：“人家那么大一个排行榜能是瞎扯的？”
　　方卓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当然啊，我怎么才会是4.5亿美元呢？太少了吧。”
　　新浪的股价一路长虹，易科的产品两国出挑，医科因为软件业务的发展也能使使劲，这还没算基金的利润。
　　单论身家，4.5亿美元可打不住，当然，绝大部分都不会变现。
　　赵淑梅被噎住，愣了一会才说道：“合着还给你写少了？”
　　“可不是，所以我说他是瞎扯的。”方卓认真脸。
　　赵淑梅怔怔地看着儿子，转身去吆喝丈夫、弟弟、弟妹、侄女，向他们通知富豪排行的这个消息。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方卓难得看电视的时光便被牺牲了。
　　几个人拿着笔记本在眼前晃来晃去，也没看其他网站，就给新浪的新闻贡献点击量。
　　排行榜上是全国第九，但新浪网率先为老板喊出“上海首富”的名号。
　　第九哪有首富威风，更何况，上海这座城市也十分有牌面。
　　“你这不光是上海的首富，还是我们县里的首富啊。”赵淑梅不胜感慨。
　　“是呢，可恶，我明明是县富。”方卓连连点头，也跟着装作感慨的模样。
　　赵淑梅盯着自己儿子，啧啧称奇：“你也不像是个首富样啊？”
　　方卓顺手拿过一把豆角，一边揪一边问：“首富应该是什么样？”
　　旁边的妹妹赵素祺严肃道：“众星环绕，觥筹交错，左拥右抱，日理万机。”
　　“你这个思想是不是有点问题？舅妈，舅妈，你不教育教育祺祺？”方卓扭头喊人。
　　赵素祺连忙寻求姑姑的支持：“姑，你说是不是？”
　　赵淑梅沉思两秒，竟然点了头。
　　真正的首富不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吗？
　　哪像儿子，他坐在沙发边上揪豆角的模样真和“首富”这样的名号不太能联系到一起。
　　“祺祺，去我卧室把我手机和笔记本都拿来，都开机。”方卓无可奈何，左拥右抱看不到，日理万机总能让母上看看。
　　很快，开了机的手机和登录了QQ的笔记本都放在桌上。
　　几乎没有间隙，手机“嗡嗡嗡”的不停振动，笔记本则是密集发出聊天消息的声音。
　　方卓早晨起来就关了手机，但也知道此刻的消息里肯定既有拜年，也有祝贺。
　　富豪排行榜对眼下的时代来说有种奇怪的魔力，上去的人未必想上去，没被选上的人可能会失落，排名靠前的人恐惧或自豪，排名靠后的不忿或不屑。
　　至于围观者，有的嗤笑，有的羡慕，有的依名宴请，有的照榜查税。
　　但不可否认，它能聚焦媒体，在国内有着偌大的影响力。
　　胡润今年选择的发布时间颇有心思，让注意这张榜单的人在过年期间多了不少谈资。
　　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一共100人，全国首富是资产8.5亿美元的荣智健，第一百名入围的则是资产0.84亿美元的孙甚林。
　　刚刚好，这一头一尾的核心业务都是房地产，也正是这个榜单的缩影——绝大部分都是房地产商。
　　方卓在这上面看到熟人，比如新浪董事会成员吴征，他凭借香港上市的阳光文化上榜，还有的则是知道名字未曾谋面的人，比如第95名的曹德旺、第54名的李书福。
　　另外，他认为应该上榜的丁磊、张朝阳都没在名单之内。
　　遍观排行榜，中国门户网站掌门人竟然只有自己一个，IT行业压根没什么表现。
　　这多少就有点刺眼了。
　　果不其然，方卓手机里收到的短信就有媒体的采访邀请，有的为了表示诚意还列出采访小提纲，上面就有对IT行业上榜如此之少的提问。
　　这还不是小媒体，但人家就是对如今的福布斯排行榜有这样的反应。
　　方卓也明白这跟自己两度登上央视节目的舞台坚定的看好互联网行业有关系，可自己又能怎么说呢？
　　怪马化腾不努力，没好好的赚你们的钱？
　　他这么想着，真就在拜年短信里看到了Pony马的祝贺。
　　“互联网的春天已经来了，IT行业将带来越来越多的财富，我对我的名字出现在这个榜单里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欣喜则来源于我几乎笃定它会是IT行业大展宏图的信号。羊年如意，有空教你赚钱。”
　　方卓编辑了一条短息回复给Pony马，然后把手机扔给妹妹，说道：“祺祺，你把我这条短信最后一句改改祝福，然后回复给那些发短信来的互联网人。”
　　赵素祺不是第一回干这活了，轻车熟路的把新浪总裁的新春寄语回复给国内互联网话事人或高管。
　　“你都不自己回的？还复制的吗？”母亲赵淑梅旁观了这一幕，她现在收到短信都绞尽脑汁的不重复用词。
　　方卓淡定地答道：“首富就是这样敷衍人。”
　　赵淑梅：“……”
　　很快，她感受到家里首富更多的特殊之处。
　　“首富就是这样不包饺子只品尝。”
　　“首富就是坐没坐样的歪着看电视。”
　　仅到晚上，赵淑梅对于一位上海首富的耐心就消耗殆尽，有了重新斥责他的自然而然，有了“你是首富我是首富他娘”的十足底气。
　　除夕夜，一家人团在客厅看春晚，方卓的手机经历过电话和短信的狂轰滥炸之后渐渐安静下来，他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祝福。
　　稍微时候，刚刚看完赵本山的小品《心病》，已经拜过年的郑丹锐领导打电话进来了。
　　“方总，新年好啊。”郑丹锐只寒暄一句就直接问道，“今天刚看见方总上了福布斯，恭喜恭喜啊。”
　　方卓也道了句新年好，但听到一位堂堂副市长表达如此的恭喜便觉古怪，他心思转动的飞快，笑道：
　　“我也没想到这个福布斯排行榜把我列上去了，不过也是，我名下的公司要么上市有数字，要么通过媒体透露过估值，清清白白的容易计算。”
　　郑丹锐不得不感叹电话这端的方卓是个聪明人，对一句话的反应速度太快，“清清白白”这四个字很重要。
　　他“嗯”了一声，更直白地问道：“你公司的财务税收情况呢？”
　　“绝对正常。”方卓保证道，“一点都没有偷税漏税，易科出口产品的退税也完全正常，我们公司没有在这方面动手脚的想法。”
　　郑丹锐稍微放下心来，警示道：“你多注意，这个榜单也未必全是好事。”
　　“是，多谢郑哥关心，我的公司绝对没问题的。”方卓心里琢磨着这位是不是有什么风声，但就算没有的话也是好意。
　　当下的福布斯榜单也被戏称“杀猪榜”或者“囚徒榜”，有点像是数年前央视广告的“标王”，媒体聚焦的热度让诸如仰融、杨斌等富豪迎来了司法的审判。
　　通话结束。
　　方卓认真思索了一遍自己的行径，确认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的，易科、医科都不怕查，基金到现在为止的运营范围是在国外，即便谈到安良商会，也得允许人家有理财观念啊。
　　除夕夜再无其他动静，爆竹声中辞旧岁，一家人被安排年后体检。
　　按照方首富的说法，他的医科集团和医院有优惠合作，不体检就浪费名额……
　　反正，他强硬的表示全家体检会作为以后每年的保留项目，必须重视身体健康，这样才能享受到“首富”的财富。
　　父母稍有微词，但也儿子态度坚决也就答应了。
　　“毕竟以后要在首富手下讨生活。”母亲赵淑梅学会了用“首富”这个词来调侃。
　　“妈，你有时间还可以去考个驾照，我爸过年送了你玉镯，我可以送你一辆车。”方卓如此说道。
　　“就让你爸开，一贯吹嘘他的货车技术有多好。”赵淑梅笑道，“现在有表现的机会了。”
　　方卓看了眼父亲，考虑再添一辆家庭的用车，奥迪A6是个不错的选择。
　　或者，既然父母愿意来上海了，是不是可以购置房产，不再租住了。
　　他和母亲聊起这个话题，顺带聊了聊国内的房价趋势，而在舅舅和父亲加入讨论之后，他又聊了聊美国房产市场的繁荣。
　　待到开饭，话题已经变为当今的国际形势，老美会不会对伊拉克动武，海湾的局势到底会有什么发展。
　　父亲和舅舅各有观点，辩论的十分激烈。
　　方卓作壁上观，被问起来也只是表示自己不懂这些，听着讨论真就是“听君一席话，就听一席话”。
　　年关在对首富的适应和调侃、对家庭未来的规划、对国家大事的讨论中渐渐度过。
　　※※※
　　相较而言，另一位富豪周正毅的新年就过得不太舒坦。
　　上海静安区的老城改造已经拿下，可这个拆迁工作并不顺利，还惹来行政部门的一些不满。
　　这个不满在年前有居民坚持不懈的告状之后变得更深。
　　偏偏，大年二十九，周正毅看到了2002年度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自己的资产是有进步，可是竟然还落后于方卓的第九名。
　　周正毅很不爽。
　　随即，更让他不爽的事发生，方卓旗下的新浪网公开喊出“上海首富易主”的话。
　　周正毅认为这种动作很无耻，自己这个“上海首富”的名头是凭借在香港买下与富豪刘銮雄比肩的豪宅、运作控制上市公司、不同场合大手挥金才拿下来的。
　　凭什么一个网站喊上两句就能易主？
　　就凭胡润这种乱七八糟的榜单吗？
　　周正毅过了个不高兴的新年，甚至想着最近这个存在感很强的方卓是不是和老城区的改造问题有关联。
　　未必是实质性的利益冲突，人家可能就要搞自己。
　　未必是立时的利益冲突，人家可能就要搞自己而获得一些什么。
　　周正毅有过这样对别人的动作，也就顺理成章有这样的怀疑。
　　这种心情持续到参加一个麻将局的时候，桌上牌友聊起福布斯排行榜，开玩笑的让周正毅努力往前追赶，他忽然就变了脸色，表达切实的不满。
　　其他人虽然比不上周正毅的资产，但也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呛声两句，没有伏低做小。
　　牌局不欢而散。
　　周正毅被这个事弄得更恼怒。
　　他转而对名号更不忿，想起上回对这个榜单不满的操作，当时就通过媒体自曝有接近150亿中国币的资产。
　　这一回，胡润明显是按上回的自曝来计算排名，真特么的是野鸡榜。
　　徐明产很不满，决定就这样来。
　　然而，富豪手下没有传媒公司，他想发声也得主动联系媒体，干脆就没让手下人做事，直接自己找了上海媒体主编的号码就打过去。
　　“我是周正毅。”
　　“你好，我要爆料。”
　　“不，不是爆料，应该是更正，胡润那个福布斯排行榜的估算有问题嘛，你过段时间给我整个采访。”
　　“我要聊聊我们上海老城改造对城市发展的意义，顺便聊聊福布斯这种榜单的荒谬。”
　　周正毅一时情绪之下也有自己的考量，静安区的老城改造很受上面重视，现在又比前两年要严格，可以考虑换一种方式来施加影响。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周正毅能把握本地人对城市、对财富的看法，公众形象的塑造向来是他擅长的一面，利用“上海首富”这个名号就获得很多实际的利益和便利。
　　如此，上海疑似前首富的周正毅约了一家媒体在2月28号做一个专访，重点聊聊自家旗下公司的发展，也聊聊一个上海本地人如何在香港翻云覆雨，如何与那些香港富豪谈笑风生。


###第140章 判断
　　2003年的2月，中国农历癸未年，羊年。
　　据东汉许慎《说文》所说，羊，祥也，有吉祥寓意。
　　方卓今年这个假期过得颇为自在，他带家人做了遍体检发现结果无恙之后心情舒畅，带着大家逛上海、品美食、开恩佐上赛道、坐轮渡游黄浦。
　　随后，又回老家祭祖。
　　值得一提的是，福布斯富豪低调回县城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传出去，惊动了本地政府进行接待。
　　平时父亲不爱多说话，但他在返程路上忍不住感慨：“以前不知道县领导这么亲民，这么热情，还拉着合影，真是一辈子最光辉的时候。”
　　“爸，你要是想更光辉，我还能想方法拉市长一起合影。”方卓觉得父亲的光辉比较容易满足。
　　方同凝眉细想，还是摇头拒绝这一提议：“算了算了，别扭得很，要是我拉货拉得好，人家表彰我，那也行，这恨不得扒开你的兜掏钱……”
　　“为了GDP嘛，正常，县里的态度其实还行，上回我去广州，那边招商的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直接半路截我呢。”方卓笑道。
　　“那你要投钱吗？”母亲赵淑梅问了一句。
　　“老家其实没有合适的产业。”方卓想了想，“先给医院系统捐一批医用物资，再给学校捐一些需要的东西，至于投资嘛，先不急。”
　　赵淑梅和方同都没对此发表意见，涉及儿子的事业就由他自己来决定。
　　一行人在元月十四返回上海，共度了一个元宵佳节。
　　接下来关于家庭上的一件事就是新房的选择。
　　原本方卓飞来飞去，一会北京，一会纽约，他自己一个人对住房没什么要求，再加上虞、苏、周都挑在这里买房，距离公司很近……
　　那时候，这三位都拿到了挂号网股份的变现，他兜里却无比干净，也就跟着租在这里。
　　现在能用的钱不少，可选择的余地就比较多。
　　方卓把这件事交给父母和舅舅、舅妈，连同恒隆广场上的门面装修一起作为他们在上海这座城市的切入点。
　　他觉得人还是要做起事来会有比较有生活上的意义，这一点会在之后再询问家人的意愿。
　　过了元宵，2月16，方卓昨晚和易科纽约通话，睡得比较晚，起得也就比较迟，他出了房间就瞧见一家人在研究上海的房产地图。
　　“选着呢啊，浦东肯定升值。”方卓喝了一杯温开水，随口说道，“我今天出门，不回来吃了。”
　　“去哪吃？”母亲赵淑梅关切了一句。
　　“下午被领导喊着……好像是打牌。”方卓也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是元月十六，老裘不知道整哪一出，“上午先去公司开个会，中午不回来，有事打我电话，小事找小王。”
　　赵淑梅点点头，自知道福布斯到现在整整半个月，除了电话比较多，除了回家动静有点大，今天终于见到不一样的事了。
　　她感慨道：“我儿有首富之姿。”
　　“……”方卓把这称之为首富名声应激症，扭头对妹妹嘱咐道，“祺祺，你不是下去去交大么？有空就帮我留意留意微电子学院那边的消息，看看陈进教授的情况。”
　　赵素祺稳稳点头，知道哥哥和陈教授有合作，这合作好像还挺重要。
　　方卓又和父亲、舅舅、舅妈打了声招呼，考虑了一下今日的行程，没开法拉利，选择了小虞的奥迪。
　　上午在恒隆23开会，讨论了一番iMusic的进度，本月月底左右基本就能上线，它将搭载信用卡网络支付、Paypal两种支付方式帮助美国的消费者购买音乐。
　　值得一提的是，由马斯克创立的Paypal是在今年1月份宣布的商户服务业务，易科愿意尝试被开发部门视为一次有点激进的动作。
　　同时，iMusic也会正式封锁软件的双向功能。
　　在易科和索尼音乐达成合作之后，限制功能便成了必然的选择。
　　据纽约分享的消息来看，苹果可能会在3、4月份举办新品发布会，届时很可能也是他们公布iTunes音乐付费的时刻。
　　方卓认为有必要抢在苹果前面开启线上音乐购买的时代，此外，还有个关于竞争对手的消息，Ipod在电池方案上似乎存在瑕疵，易科产品部门在研究的时候发现了耗电过快的情况。
　　产品总监对比了自家和对手电池方案的不同，发现由国产厂家ATL提供的电池有着更好更稳定的表现。
　　纽约的宣传部门考虑在这一点上做一些文章。
　　产品总监许柯登在会议上还提出了新品的研究，因为有强大竞争对手的刺激，许柯登并没因为做出能在海外市场打出名头的产品就松懈，积极的考虑着升级换代的表现。
　　目前，不论易科还是苹果，产品的升级都是在储量上做文章，这和硬盘、闪存的发展突破有直接关联。
　　但许柯登一直在思考其它方向上的升级。
　　方卓参与了讨论，指出一个可供参考的方向，Ipod和P1的屏幕都是黑白的，而电视也是由黑白走向彩色，这显然是个前进的路线。
　　开会的时间有些超标，方卓在下午两点将将赶到老领导的家。
　　本以为这位的牌局是个说事的借口，没想到家里的三个人已经在打起扑克。
　　“郑哥、裘区长、刘总。”
　　方卓打了招呼，除了已经见过两面的永和地产老总刘肃毅，没想到郑丹锐居然也在。
　　“坐，等你一会了，来，搓麻搓麻。”裘迪一把甩掉必输的牌。
　　方卓有些摸不着头脑，揣测不出今天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一边坐，一边说道：“郑哥今天不忙啊？”
　　“本来是忙，结果挑子被拿走了，没什么事就来找老裘。”郑丹锐淡淡地说道。
　　方卓嘿然，没有接话，他不想了解什么斗争局面。
　　刘肃毅给年轻总裁倒了杯茶，对于“郑哥”这样的称呼又默默记在心里。
　　“玩多少的啊？”方卓搓着麻将，笑着问道。
　　“不玩钱的。”郑丹锐说道。
　　方卓耸耸肩：“那正好，我麻将打得不行。”
　　“那你什么行？”裘迪倒是好奇地问了句。
　　方卓笑道：“都不太行，反正不玩钱嘛。”
　　裘迪翻了个白眼。
　　稍微玩了这么一盘，方卓才知道郑丹锐原来是在川省长大，后来在京读书，那倒是能理解麻将这么一项娱乐活动。
　　如此又玩一会，他渐渐觉得今天真还就没什么别的事，就是牌局，心里略绷的弦也就松了下来。
　　两位领导，两位企业老总，前者不聊政事，只是偶尔问问企业的经营状况，话题慢慢发散出去。
　　有权有钱的人聚在一起容易聊什么？
　　聊上海以外的经济发展，聊国际形势的变化趋势。
　　方卓保持着自己的人设，开口只说互联网的发展，偶尔说说公司在纽约的竞争，很快，他就觉得这仨人聊起国际情势和自己父亲与舅舅没太大区别。
　　只是，他们聊海湾、聊老美会不会动手添加了很多看起来言之有理的理由。
　　比如，国际舆论压力，比如，老美在联合国讲话遭遇的反对。
　　就在这两天，全球不同城市都有关于反战的活动。
　　仨人最终统一了意见，都认为老美不会在海湾大动特动。
　　裘迪喝了一口茶，忽然瞧见对面的方卓表情有些古怪，笑问道：“方总才是走出国门的人，怎么也不给我们一些意见听听？我可是毫不保留的说想法啊。”
　　方卓伸手给老领导添茶，想了两秒：“我对这些不懂，不好说什么。”
　　他继续说道：“我就简单说三点。”
　　三人都是一愣，这话腔调莫名有点熟。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是《战争论》里的一句。”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马恩的思想。”
　　“欧元去年正式流通，海湾的那位强人宣布要用欧元来结算石油，这已经触及了老美美元政治的底线。”
　　方卓耸耸肩，斩钉截铁——他没法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你们的意见相反，肯定会动手的。”
　　三个点三句话，言简意赅。
　　郑丹锐凝眉思索一会，说出不少理由来支撑自己的看法。
　　旁边的裘迪和刘肃毅也帮腔。
　　男人聊起政治总是有些控制不住。
　　方卓比不上“郑哥”理论丰富，也比不上这三人合伙对某些情况的分析判断，只是笑道：“说来说去，你们都是说着玩的，就是牌局谈资。”
　　“我不一样，我手里有私募基金。”
　　“基金对客户资金的投资会遵循我的判断。”
　　“你们敢拿你们的资产搏一搏原油期货用来验证你们的判断么？”
　　方卓给了个让人哑口无言的例证。
　　郑丹锐满是领导意味的“咳”了一声：“方总这张嘴是早让人领教过的，正好有个《新民晚报》的主编想采访咱们上海的首富呢。”
　　“还能托到郑哥这边？”方卓纳闷。
　　“大家都对一个年轻的富豪感兴趣。”郑丹锐说道，“我昨天都看到有‘上海首富的十句生意经’了。”
　　“还挺尬。”方卓评价，嗯，但是没有郑哥生硬的转移话题尬。
　　关于国际形势带来的财富机会，MIGA基金和PL基金是有做准备的，因交付给李家资金的行为，基金吸纳了不少试探性的资产管理，每一笔都算不上太大，但加起来也很可观。
　　这些钱除了股市、次债，这次也会顺势喝点原油期货的汤水。
　　而且，因为MIGA基金落地浦东新区，方卓也考虑着吸纳一些国内资金来打响招牌。
　　上海首富是个不错的名号，年前参加的上海市总商会则是个挺好的结交场合，2月的下旬还会有个副会长荣誉的当选。
　　牌局继续，话题回转到企业发展，方卓乐呵呵的聊着新浪和易科，桌上的另外三人则是记着年轻总裁的判断，打算用时间来验证这个话。
　　晚上八点钟，方卓和刘肃毅一起告辞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位领导。
　　“刘总，MIGA基金最近在原油上有操作机会，要不要投钱来玩一玩。”
　　方卓上车前不忘发展客户。
　　刘肃毅心中盘算了一下这位小方总和两位领导的关系，答应道：“方总，我对这完全不懂，小投个两百万玩一玩，怎么样？”
　　他打算这个数字如果让小方总不满意，那就再追加一百万。
　　“行啊，没问题。”方卓笑道，“这几天我问了几个认识的老板，最多的只愿意拿五十万，还是房地产赚钱哈。”
　　刘肃毅心里答了一句，那是没瞧见你喊副头目“郑哥”的场面。
　　他笑道：“方总要是愿意玩房地产，浦东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方卓摇头：“玩不来，我最近才打算在上海买房住。”
　　“哈哈哈。”刘肃毅笑起来，这句话有点像是玩笑。
　　方卓留了张MIGA基金在浦东的经理名片，将会负责200万中国币的客户正式流程。
　　这天晚上，方卓到家联系了《新民晚报》的主编，定了个月底专访的时间。
　　他已经发现“上海首富”这个名头带来的直观效果，不说领导的注意，就说易科的出货量都忽然提高。
　　以及，易科接到不少地方政府的投资邀请，表示可以有政策优惠。
　　偶尔还有摸不清情况的，易科明明已经有工厂生产线，但愣是不知道那就是“上海首富”的产业。
　　现在正是GDP这个词大放异彩的时候，方卓估摸着福布斯榜单上的不少人都应该会接到这种邀请。
　　方卓多数都给予了婉拒，但像合肥这样忽然迸发热情的本省省会，他有些不太好推辞。
　　为什么没在合肥置业、投资，这在假期中也被父母问过。
　　方卓说了不少因素，但有个确实不太方便说，他觉得容易碰见彼此打过交道的人，但后来想想，如今道左相逢，谁又能认出现在的自己呢？
　　2月中下旬，易科持续忙碌，医科则配合着二代身份证展开了规模颇大的实际应用。
　　待到月底时分，方卓接受了《新民晚报》的专访，聊了互联网产业的光明前景。
　　几乎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另一位对首富名号不忿的周正毅也参加了东方卫视的电视台节目，大谈特谈自己在香港的翻云覆雨，言语之间偶有提及互联网，略有些看低它的财富价值。


###第141章 划时代
　　上海的两位福布斯富豪不知道对方在相似的时间上都接受了媒体采访。
　　但很快，包括他们本人在内，大家都瞧见了有意思的对比。
　　关于互联网。
　　一方是热情洋溢的盛赞。
　　一方是冷言冷语的贬低。
　　方卓的原话是“互联网产业已经迎来发展，必将造就更多的财富，这次的这个福布斯排行榜虽然只有我一个IT行业，但这就像是第一束曙光照耀进来，接下来当然是一片光明。”
　　周正毅的原话是“互联网的财富效应只要看看榜单就明白啦，侬晓得伐，一百个人里就一个，有什么好谈的，侬勿要打朋！早着呢！”
　　关于自身成功的过程。
　　方卓的原话是“我之前在央视的时候说过很多，成功这件事呢，本身是需要一些运气的，这个运气可能是行业变化、政策变动或者干脆就是时代浪潮，我觉得把成功全部归结于自身的努力会太狂妄，但没有努力，运气来临的时候也是抓不住的。”
　　周正毅的原话是“成功就得起早贪黑的干呐，我这人就相信一句话，勤劳致富，我当年在街头卖馄饨就是一条街上最努力的，你们要成功就得努力，比别人更努力。”
　　关于一些趣闻分享。
　　方卓聊起易科在海外和苹果公司的竞争，聊起自己经历的几次商业谈判，聊起自己对竞争对手乔布斯的观察，也分享了自己对海外互联网行业发展的见解，认为国内有不少地方可以借鉴。
　　周正毅兴致勃勃的聊到自己在香港和富豪们一起参加酒会，聊到自己如何让香港的两家上市公司在那边闻名。
　　两位在上海活动的富豪，两位在福布斯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富豪，他们忽然有对比格外强烈的媒体采访出来，这让很多人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成功者所说的话往往都特别有说服力。
　　但两位成功者说的话有所冲突，那到底应该听谁的呢？
　　到底应该喝哪一碗鸡汤呢？
　　正如同国家都在追求GDP这个数字指标，当下大众对于财富是有一种向往的正面情绪，大家都愿意看看成功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但周正毅很愤怒。
　　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他认为自己在把握这座城市对富豪普遍印象的能力上是出类拔萃的，可是……
　　一个更年轻、更朝气蓬勃、更自信沉着的富豪总裁出现在媒体版面上，他似乎赢得了更多的赞誉。
　　既生瑜，何生亮？
　　周正毅感觉到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却因此更生气，他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从一个卖混沌的小贩成为今天笑傲申、港两地的富豪，他的付出、努力、血泪一点不少，凭什么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就想压着自己？
　　东方卫视和《新民晚报》的采访时间不同，但因为流程关系，曝光时间很接近，这激起很多讨论。
　　而作为注重点击和浏览的门户网站，新浪网干脆还就这两个采访给了个支持率的投票。
　　很显然，更谦虚、更诚恳的新浪总裁获得更高的支持。
　　当然，这可能也和是由新浪网弄这一出有关，没准就改了数据呢。
　　周正毅知道了这个情况，心情倍感不悦，认为方卓可耻的使用着新浪这个门户网站的舆论功能。
　　三月三号，他终于找着机会把这份不悦光明正大的展现了出来。
　　这一天是上海市总商会的增选会议，作为副会长的周正毅也有出席，他见到了方卓本人，后者正是这次入选投票的候选人之一。
　　总商会是个比较宽泛的组织，副会长这样的名号更多是作为一种荣誉，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权利，但也还是要走组织流程投票的。
　　周正毅见到方卓就像没见到一样的没去打招呼，他选择被流程性的询问“有无不同意见”时呛声发难。
　　“丁会长，你刚才问有没有意见，我是有的啦。”
　　“就这个增选副会长，我记得咱们商会流程是入会满一年吧？”
　　周正毅赤裸裸的展现自己的阴阳怪气：“那位排行福布斯富豪榜第九位的方总裁好像是上个月才入会？这怎么转眼就要当副会长了？”
　　他笑道：“不会吧？有钱就是万能的吗？”
　　会议室里的人尽皆愕然，少数人听闻周正毅和方卓关系不佳的传闻，多数人却是看过最近的访谈报道，当成一件趣事。
　　但没想到，周正毅居然直接出声反对了。
　　副不副会长其实压根影响不到什么东西，属于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这个面子上就过不去了。
　　这俩人有那么大矛盾么？
　　行业跨度挺大的啊！
　　莫非是周正毅前阵子拿下老城改造的项目引发的波澜？
　　在场的人消息都很灵通，即便如此也不清楚两位富豪如何结怨，但这不影响他们考虑更深层的原因，推理更复杂的缘由。
　　据说静安区那一块的项目斗争十分激烈，本地、香港、北京都有公司想要拿下，最终还是周正毅更胜一筹。
　　那位方卓总裁，他好像与永和地产的刘肃毅走得很近，后者也试图从静安区分一杯羹却没成功，这背后还有方总在作法？
　　关系一下子变得有些明了起来。
　　不少人保持着礼貌没去看当事人方卓，但也有不少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
　　“这个、这个嘛……”商会会长丁华荣没想到会被从组织章程上挑刺，他自己都不记得有这么一条，今天也就是走个流程，一时间沉吟不语。
　　有钱万能不万能这种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这样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啊。
　　坐在刘肃毅旁边的方卓瞧着这一幕就知道周正毅的所言不虚，他现在也懒得去思考自己怎么得罪这位富豪，稍一转念就想出怎么回答。
　　方卓先冲着商会会长丁华荣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为难。
　　然后，他在众人意味不同的眼光中看向周正毅，轻松地笑道：“就听老十一的，这事他说的在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周正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福布斯排行第11，老十一……
　　他额头青筋显现，恨不能起身过去给对方一拳。
　　但越是那样就越证明自己在意这个野鸡榜。
　　周正毅冷冷地看着方卓，后者怡然不惧的给了个镇定的眼神——就是说你呢，老十一。
　　噗嗤。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出声，尽管迅速收声，会议室里的气氛还是一下子变得好玩起来。
　　老十一！
　　瞧瞧徐富豪那张脸！
　　这方总的嘴可真够损的！
　　徐十一！
　　会议室里的流程继续，在座的不是董事长就是CEO，还是颇有休养的，忍着“不枉此行”的念头继续推进。
　　方卓副会长的荣誉职务因为组织章程自然是没法当了。
　　但这已经不是重点。
　　这场上海市总商会的会议结束，徐十一的外号默默流传了出去，关于他和方卓之间的不对付也迅速在上海商圈广为人知。
　　“诶，听说号称新任上海首富的方卓了么？我跟你说，他和周正毅特别不对付。”
　　“老刘，跟你说个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啊，那方卓有一次和周正毅在饭局上闹得不愉快，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茅总，听说易科总裁和周正毅相互弄对方了么？”
　　富豪之间的恩怨情仇往往能以小道消息的方式广泛流传。
　　当某一天回家，方卓被母亲喊住，他目瞪口呆的听到一个询问。
　　“儿子，你现在有钱了，但也得有底线啊，你是不是在酒局上对人家富豪的媳妇不礼貌了？”
　　方卓：“？”
　　小道消息速度快是快，可它不太准啊！
　　方卓向母亲承诺自己还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人，愤慨斥责了小道消息的极端荒谬。
　　至于和那位周正毅的梁子，虽然还是有点弄不清到底怎么结下的，但已经发生了就发生吧……
　　方卓一是没太大闲心搭理，二是知道他好像能蹦跶的时间不多了，那就冷眼旁观对方怎么收场便是。
　　时间进入三月份，方卓要忙的事着实不少。
　　医科集团位于麻涌的仓库正紧绷着运行，印着“医科”字样的医用防护服、口罩等物资按需送入广州。
　　而和广州隔着广袤空间相望的北京忽然也传出了消息，局势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新浪网在一开始就发出过“警惕并非地方病”的警告，但它难以起到关键性的舆论推动作用。
　　方卓也就存着能好一点是一点的心理准备，让三地仓库都满满当当的进行物资储备。
　　商都、昆山两处生产线。
　　北京、昆山、麻涌三地仓库。
　　以挂号网这个线上平台作为和城市不同医院的链接。
　　荣获“首批国家级互联网创新产业企业”的挂号网早已在政策变动时就被众多媒体宣告事实上的死亡，但这次忽然绽放出惊人的力量，令人侧目。
　　让最短缺的医用物资没那么短缺，让挂号网成为各地医院信息最先汇总的平台，联动新浪网进行专业性的辟谣……
　　就在北京局势变化之际，医科集团挂号网紧锣密鼓的提供它所能提供的最大支持。
　　方卓坐镇金茂23层，每天要接到很多电话，有的还是很有来头的领导，完全无暇去管一位莫名其妙的富豪怎么看自己。
　　同时因为情势变化，易科计划上线的iMusic音乐订阅下载功能也被推迟时间。
　　经过方卓的认真考量，这件事就交由纽约的虞总监来主持，反正它最重要的环节是达成版权合作，这算是产品建立了真正的护城河。
　　也就是易科、苹果分别拿到不同版权的时刻，市场上的音乐播放器竞品就失去了最大的发展可能，几乎无法突围这两家公司的产品布局。
　　音乐播放器依旧可以从全球不同厂家采购零件进行组装，质量上甚至能做到相差无几，但音乐版权、软件使用、硬件产品的绑定结合则不是其它产商能够完成的了。
　　这还没提先发优势、品牌建立、宣传策略……等因素。
　　最终定下时间，易科将3月23号在纽约举行iMusic的发布会。
　　而因为这个消息的确定和公开，苹果原定在4月20号的发布会也忽然宣布提到了同一天。
　　两家公司没玩我非要比你早一天的傲娇竞争，定了3月23号的日期便没有更改。
　　方卓其实非常想去现场见证一个行业新时代的到来，但确实没法在这个关头从上海离开，也就只能在电话里叮嘱小虞，一定要多拍摄发布会现场留念。
　　“方总，昆山的仓库还有防护服吗？杭州那边都多了吧？浦东新区才是你的家啊。”
　　3月13号，裘迪区长亲自打电话催促医疗物资，他好像忘了自己曾经当作杭州市的副头目，执意想确保浦东新区的物资供应。
　　当然，到一地爱一地，也是不错的精神……
　　方卓电话里应下，他其实一直有预留上海这边的物资，但确实随着使用消耗，生产线和仓库都已十分吃紧。
　　裘区长得了应允，十分高兴，顺带又通知了一个还没公开的消息。
　　“这个月23号有场好事，划时代的。”
　　方卓心想，不愧忘年交，老裘还是关心自己的，这种情况都注意易科有引领时代的音乐行业新模式。
　　“交大那边的芯片要开新闻发布会了，到时候一起去露脸，不光咱们市里，上面都很重视，规模很大，规格很高。”裘迪高兴地说道。
　　方卓：“……”
　　预期截然相反的消息仿佛在耳边爆炸，陈教授还是特么的磨完芯片就来了。
　　还真是划时代。
　　能以一己之力拖慢国内半导体时代发展的发布会。
　　“喂，喂？听到吗？呼，呼。”裘迪没听到回应，以为信号不太好。
　　“噢，听到了，裘区长，这个……”方卓想推辞，转念一想自己“受害者”的身份又决定出席露面，“这个是大好事啊，我一定得到。”
　　裘迪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是新气象新局面，真好。”
　　“真，好。”方卓淡淡的附和。
　　他结束通话，放下手机之后考虑着如何与陈教授进行下一步的合作接洽，这件事吧，也得尽量掌握着一个度。


###第142章 不怕困难
　　交大微电子学院的芯片项目要出成果了。
　　——终于要出成果了。
　　在芯片发布会还没开始前，方卓在报纸上就先看到吹风消息，对于“终于”这个用词有些无可奈何。
　　国内的经济在大踏步的前进，但发展需要过程，这个过程中对于能引发民族自豪感的都有些急切。
　　这种情绪绝不仅仅是媒体、民众，不然，陈进的进展也不会如此顺利。
　　因为己方和陈进有合办公司的合作，也因为方卓明里暗里让人留意陈教授半导体项目的进展，他知道了原本记忆里不清楚的细节。
　　比如，陈进以半导体申报了很多项目的立项。
　　单是方卓现在知道的就有将近十个，而这些项目全都是陈进亲自挂帅，编写材料、上报、答辩、领导和专家的公关活动等等……这些全都亲力亲为。
　　方卓闲暇时候曾经考虑过陈教授如此之短的项目周期会不会存在行政上的压力，会不会是一念之别的行差踏错。
　　但越是汇总消息，越是了解每个项目都在积极的申请资金，就越能确定这是蓄意的、极其恶劣的、胆大包天的造假行为。
　　而现在越是高规格、高宣传，以后就会越打击半导体行业发展的环境，会引发公众对同类研究的极大不信任。
　　或许，不只公众，还会导致行政部门拨款立项的极大不信任。
　　从极热到极冷，恐怕真就只是如此一个欺世盗名的项目而已。
　　方卓有幸在上海参与这个项目的发布会，打心里觉得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各方有幸。
　　3月17号，就在方卓考虑不同公司事务的时候，他接到了新浪主编徐长伦的电话。
　　方卓很欣赏这位主编的才华，尤其对方在新浪控制权之争的一系列报道更打动了自己的心。
　　“老徐，你要请缨深入一线报道？这……这很危险啊。”
　　方卓很意外的听到了徐长伦的请求。
　　“危险都是一样的危险，其他小伙子都能去，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职位高点就缩在后面。”徐长伦认真地说道。
　　就在地方病突破模糊的概念来到北京之际，新浪网成立了专题新闻报道小组，采取自愿方式选取十人来让民众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报名者不少，新浪筛选的十人名单也已经交由方卓过目。
　　“是这样的，老徐，你没选上不是因为你的职位问题，而是我们考虑到年轻小伙的身体更健康，真碰见情况也能更好的抵御。”方卓给予了解释。
　　“我天天健身，天天跑步，我健康得很！”徐长伦勇敢地说道，“我还有腹肌，方总，你要不信，我用手机拍了发给你！”
　　方卓：“……”
　　他无奈道：“名单已经定下来了，老徐，加了你，其他还有要去一线的怎么说？”
　　徐长伦提高声音：“我是党员，把里面不是党员的换下来！这还不行吗？！”
　　方卓肯定地答道：“不行。”
　　徐长伦有些生气：“为什么！我这种时候就得带头！”
　　方卓平静的给出理由：“都是党员，他们十个人都是。”
　　徐长伦怔了怔，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就再加一个！我是老党员！方总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去采访！反正就需要一支笔而已！”
　　方卓思考了半分钟，无奈道：“那行，既然你意愿这么强烈，我答应了，也就只有一个要求，一定一定要做好自身的防护安全。”
　　徐长伦舒了一口气，高兴地说道：“好，对一线的报道不能只有小年轻，有些度就得我这样的老大哥来把握！方总，放心吧！”
　　“嗯，但这个事你也别宣扬，毕竟每一位同僚都有亲人，接触一线这样的危险越少人越好。”方卓直白地说道，“等这个事结束，我请你们每一个人喝酒。”
　　“我懂，可对我来说，这种时候不去，我以后都忘不了。”徐长伦笑道，“回头一定喝方总最好的酒。”
　　通话结束。
　　方卓想了一会，默默又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弄一批茅台的年份酒，能弄到多好就多好，多囤些也行。”
　　随后，他又把电话打到北京，通知了一线新闻小组有新成员的加入。
　　于是乎，原定十人的新闻小组变成十一人。
　　隔了两天，这个数字跳跃为十三人。
　　徐长伦并没有宣扬自己的加入，只是另外两位记者用类似的理由逼着总裁同意了临时的增添。
　　方卓很喜欢徐长伦曾经关于自己的报道，觉得这是人在不同阶段对不同形势的有趣判断。
　　人都是要吃饭的，每个阶段表述每个阶段所能看到的事，挺好玩，更何况，老许表述的很有才华。
　　现在嘛，方卓觉得自己也会喜欢徐长伦们的后续报道，因为人除了吃饭，有时候也会绽放照亮他人的光芒。
　　又过一天，方卓再次接到徐长伦的电话。
　　这次，他的语气有些期期艾艾：“方总，你给组里发的奖牌能不能、呃……”
　　“你说，老徐，直说，没事。”方卓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他放下手头关于半导体的资料，认真听取意见。
　　关于一线新闻小组，新浪为了表彰他们的勇敢和担当，不仅有奖金上的加持，还有代表荣誉的奖牌。
　　徐长伦想说的也就是这个奖牌：“能不能在我的奖牌上不要写‘勇敢徐徐，不怕困难’啊？”
　　方卓“噢”了一声，先前都是年轻人，也就没那么死板。
　　他应允道：“可以，你奖牌上就写‘勇敢老徐，不怕困难’，这样可以吧？”
　　“……”徐长伦不知道总裁是不是在开玩笑，还是他真就有这么幼稚的一面，也就只好接受道，“好，可以了，谢谢方总。”
　　方卓鼓励道：“勇敢老徐，不怕困难，加油鸭。”
　　“一定一定。”徐长伦主动挂掉了电话。
　　他觉得方总真是一个……一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很快，新浪主编徐长伦就和同事一起投入到一线的战斗之中。
　　直面现实是记者的担当，小心翼翼是对自己的负责。
　　一线工作并不轻松，除了采访内容上的肃穆，每天的工作时间也相当长，又要承担着心理上的压力。
　　尤其，一线新闻小组的十三个人还听到了同行不幸感染的消息，这就更让人凛然。
　　不过，他们都没退缩，只是更严格执行着防护要求。
　　当然，除了压力，除了一线工作中采访到的感人事迹，徐长伦他们有时也能感觉到来自总裁的支持。
　　3月21号，北京医院收到了医科集团最新捐赠的医疗物资。
　　医生、护士、记者们都看到了医用防护服上打印的两句话。
　　【勇敢天使，不怕困难！
　　加油鸭！】
　　以及一只很可爱的小黄鸭图案。
　　就在其他人觉得温暖、好奇之际，新浪一线新闻工作组的十三个人不约而同有着好笑的感觉……这是方总的手笔！
　　这是方总能干出来的事！
　　十三个人默默记录医护们的笑容，也顺便把医疗用品上的“医科”两个字或拍或写的放进报道里。
　　※※※
　　3月23号，上海的锦江小礼堂举办了一场规格很高的汉芯发布会。
　　仅仅这个举办地就能看出行政层面的重视。
　　锦江小礼堂曾经由中国和大洋彼岸的领导一起在这里发表联合公报，后来也有很多外国来访领导下榻在它所直属的锦江饭店。
　　地位可见一斑。
　　这一天，方卓来参与发布会，见到了上面过来的领导、市里的副头目、科委和教委的负责人。
　　同时，发布会上还有由众多知名院士和“863计划”集成电路专项小组负责人组成的鉴定专家组。
　　他们给出了一致评定——上海“汉芯1号”及其相关设计和应用开发平台，属于国内首创，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是中国芯片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还有，陈教授亲口宣布，汉芯系列已跨入国际市场并获得超百万片的订单。
　　气氛热烈，掌声轰鸣。
　　方卓跟着鼓掌把掌心都特么的给拍红了。
　　他有一点很欣慰，老裘看起来是级别不够，只能敬陪末座，连话都没捞着说一句，估计在新闻里也只是浓缩在一个“等”里。
　　发布会时间不短，陈教授神采飞扬，满是自信，而越是这种自信就越招徕媒体的闪光灯。
　　大家这是真激动啊。
　　虽然听不太懂技术参数，但“国际先进水平”就代表了一切。
　　方卓看着这一幕，眼眶都要感动的湿润了。
　　“方总啊，谢谢我吧。”发布会结束，记者围着没走，裘迪却官低一身轻的走到了方卓身边。
　　方卓还以为这是老裘让谢他拉自己来参加发布会。
　　“我让记者写报道的时候把你写进去，给你扬扬名。”裘迪一脸“我够意思吧”的神色。
　　方卓沉默不语。
　　“你最近被记者写的都什么玩意，你这样开公司的就得多和高新产业联系到一起，这样有利于公司发展。”裘迪语重心长地说道。
　　方卓叹口气：“谢谢你，裘区长，谢谢你教一位福布斯富豪榜排名第九的创业者如何发展公司。”
　　裘迪大诧：“你咋还阴阳怪气起来了呢？”
　　“可能是心情比较沉重吧。”方卓说了句大实话。
　　裘迪却以为这还是反话，转而倒是夸赞道：“你这位富豪还是有点东西的，老美真的悍然动手，太出乎意料了。”
　　三天之前，方卓在牌桌之上言简意赅的预言成真了。
　　“嗯，我是要赚钱的。”方卓旗下的MIGA和PL基金基于油价会涨的判断下进行了杠杆不高的期货交易。
　　“是啊，人真的奇妙，有的人适合科研，有的人适合行政，有的人适合赚钱。”裘迪眺望着被围绕的陈教授，不胜感慨。
　　方卓从这句话里能找出两处明显的错误。
　　他摇摇头，意有所指地说道：“搞科研的人就不要参与那么多饭局，这样弄得能有科研时间吗？”
　　裘迪以为是在说晚上的饭局，笑道：“没办法，这么多领导，陈教授也得勉强陪一陪，没办法的事。”
　　方卓觉得再这么和老裘聊下去，两人的忘年交就得断送了。
　　“我回个电话，裘区长，等下你坐我车吗？”
　　裘迪乐呵呵地说道：“你又没开你的法拉利来，我就不坐了。”
　　方卓实在乐观不起来，撇撇嘴，走到一边去回电话了。
　　他是回给产品总监许柯登，要聊的也和半导体相关，想着看看能不能邀请台积电的一位高管见上一面。
　　结合当前收集的资料，对比脑海中的印象，考虑荷兰ASML公司的状况，方卓有个关于技术方向的猜测和判断。
　　他不知道对不对，也没什么把握，所以想见见据说已经被很多半导体厂商拒绝的台积电工程师林本坚，看看到底有没有可以插手的地方。
　　产品总监许柯登表示可以试试看。
　　这通电话结束，方卓又打给新浪询问了一番公司状况，北京的情况远比上海严峻，新浪已经着手安排部分员工的在家办公。
　　傍晚时分，方卓乘车赴宴，这是发布会之后的招待，有领导、专家、项目组以及部分企业家。
　　芯片项目要支持，领导也想以此来带动更多发展。
　　方卓下午没见到老十一，晚上饭局倒是又瞧见这位了。
　　周正毅也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来这里倒是没什么毛病，从他和几位领导的热情交流上来看，还是能吃得开的。
　　方卓和周正毅的不对付在上海已经流传颇广，他也没有做表面功夫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观。
　　不承想，周正毅居然又凑到陈进教授的身边，两个人言笑晏晏的沟通，瞧着颇为愉快。
　　一个搞房地产的，他和半导体能有什么关联？
　　方卓心里觉得奇怪，不认为两方能有过深的交流，但他们还真就说了好一会的话。
　　又过一会，陈进绕了两圈，主动来找合伙成立公司的易科总裁。
　　“方总啊，上回你电话里说咱们的合作，这个资金方面恐怕不太够。”陈进脸色有些为难。
　　方卓讶异，不知道这是整哪一出，这个资金是用于体现陈教授行径的一百万，之前差不多已经敲定。
　　“刚才周总找我聊了聊，对于半导体的发展很看好。”陈进慢慢地说出缘由，意思有些委婉。
　　方卓哭笑不得：“陈教授，他一个搞房地产的懂什么半导体。”
　　陈进笑笑没说话，目光只是放在面前这位年轻总裁身上。
　　方卓瞬间反应过来，好嘛，自己一个搞互联网的又懂什么半导体。


###第143章 不要自误
　　方卓从没想过给陈教授送钱的事还需要和别人竞争。
　　他以前送钱的时候……
　　哦，他以前没怎么送过钱，经验确实欠缺了一些，现在遭遇另一位送钱经验丰富的竞争者，难免有些出乎意料。
　　也有点生气。
　　玩归玩，闹归闹，老十一别拿这种正事开玩笑啊。
　　方卓稍微搜寻了一下周正毅的位置，收获了对方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他按捺住情绪，对陈进说道：“陈教授，我对半导体的支持从咱们学校的奖学金就能看出来，周正毅吧，他的主业和兴趣……”
　　方卓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嗨，糊涂了，和这位说这些干什么啊。
　　他在心里微微摇头，真诚地说道：“加钱。”
　　方卓迎着陈进平和的目光，以一种尊重的表情说道：“陈教授，周正毅那边出多少，我这边都能尽量满足，我不是和他置气，只是相信陈教授做的事能成。”
　　这就是置气！你们两个富豪龃龉的新闻最近可没少流传！
　　陈进心里这么想，嘴上解释道：“方总，其实不全是因为周总的意愿，半导体研究，我们的芯片商业化都需要大量的投入，只有投入才能有产出。”
　　“我明白的。”方卓沉吟道，“我理解科研工作的付出，陈教授也得理解我们做商业项目的预期和进度。”
　　“先拨两百万搭个科研小组，咱们把工作推起来，怎么样？”陈进说了具体的数字，比之前有过的沟通要翻了一番，比刚才和周正毅沟通的数字要稍微多点。
　　毕竟，面前这位富豪榜排第九，比第十一多出钱也是应该的嘛。
　　而且，自己也不是胡要，参考1月份和上海信息委做“汉芯PDA-SOC”项目申请的200万，差不多了。
　　“可以。”方卓直接答应下来。
　　陈进在心里赞了声爽快，随即又觉得自己说的钱有些少了。
　　“有陈教授主持，我们的事业越来越有判头了。”方卓伸出右手，笑着说道。
　　陈进和这位富豪握了握手，打心里觉得他比刚才接触的周正毅更顺眼，因为这位更尊重自己，更尊重知识。
　　他微微颔首，表了个态：“方总放心，我还是更看重你这边的。”
　　方卓笑笑，听出来两家通吃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没办法，非要提高违法所得金额，那能怎么办呢？
　　饭局正式开始便没什么太大波澜。
　　领导们都很高兴，不管是不是政绩的一部分，它切实推动了半导体行业的发展嘛，连专家组都这样说，连国外都有订单，这个事简直太振奋人心了。
　　方卓也表现的很高兴，说说笑笑的就等着吃完回家。
　　只是，饭局临近结束，周正毅端着酒杯过来要给方卓敬酒。
　　他这一动身，不少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周正毅这两年很有声势，动作很大，尤其兵不血刃的拿下静安区项目更让人惊讶。
　　方卓呢，富豪榜新贵，关于新浪的控制权之争一度搅动很多行业大佬的注意，尤其还擅长资本运作，最近颇有在上海大展宏图的意思。
　　这两人不和的消息近期多被媒体报道，流传在很多在座人的耳中，颇有些上海滩双雄之争的戏码。
　　“方总啊，我敬你一杯。”周正毅在领导视线之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说道，“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方卓幽幽叹气，声音稍轻：“周总，你不要自误啊。”
　　周正毅只想笑出声，又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如此猖狂，他捏着酒杯，故意提高了点声音，佯装惊愕状：“什么？方总让我不要自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饭局临近散场，基本是各找各的在交流喝酒，但这话冒出来还是让人忍不住看过来。
　　方卓抿抿嘴，半点笑意也不想流露，抬手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冲着周正毅点点头。
　　周正毅被这个点头弄得有点迷，但觉得自己已然占了上风，他笑着也喝了一杯酒，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小年轻，想和自己斗，今天先在领导面前失失分，以后还长着呢。
　　方卓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冲着几道仍旧看自己的目光笑了笑，没有什么其它表示。
　　他倒不全是吓唬徐十一，对方显然也不是吓大的，只是，这一次干扰正事还是让人生气，也确实是在自误。
　　方卓奈何不了周正毅，他又不是手中有权，即便认识那么几位领导，也不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法把他先送进去一程。
　　但周正毅一旦进去之后呢？
　　那能看的乐子就多了。
　　所以，方卓是真心诚意的在劝徐十一不要来惹自己，正如对方所说，他要是想，以后打交道的机会确实还多着呢。
　　※※※
　　发布会结束，媒体热烈报道。
　　关于芯片的重大突破迅速引起热议，即便在2003年，即便很多人完全搞不清楚半导体是干什么的，可“国际先进水平”的论断就足以自豪了。
　　少数人知道交大这个项目时间不算太久，但没有因此怀疑什么，只是更觉项目团队的出色，更发自内心的钦佩。
　　毕竟，这是有专家们背书的成果，谁能怀疑它的真实性呢？
　　方卓这天晚上回去，一刻都不想等，让公司法务做出合同，又给陈教授发了短信让他提交项目书。
　　为表诚意，他还说将会先打一部分款项到教授的账户。
　　这条短信直到第二天才得到回复，一度让方卓怀疑会不会再出什么变化，但陈进的肯定答案让他松了一口气。
　　公转私，标明资金用途。
　　后续资金将流入陈进实控的公司账户。
　　方卓还催促了一次陈教授的项目书，展现出充分的工作积极性。
　　后者这次没给回复，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方卓目睹着媒体的赞扬和热议，还看到自家新浪网对此的报道，回顾了汉芯项目这一路的艰辛，赞许了陈教授回国报效的情怀。
　　他看的有些堵心，只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来和陈教授论论道。
　　不过，这两天也不是全是堵心的事。
　　就在方卓参加汉芯发布会的时候，纽约方面也举行了两场公司发布会——易科和苹果这两家竞争对手同一时间宣布，将在iMusic和iTunes上支持音乐的购买和下载。
　　两家公司的产品几乎占据mp3音乐播放器这条新兴赛道上90%的市场，也因此，它们同时的动作被认为有潜在的默契，志在挤压更大的赛道。
　　——音乐播放器。
　　相较于mp3音乐播放器，音乐播放器完全是个成熟的市场，也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市场。
　　这两场竞品默契发布会之后，二级交易市场立即对苹果公司的股价做出反应，连续数天大涨。
　　虽然还没看到数字音乐购买真正的表现，可机构和股民已经为将来的某种可能给出判断。
　　利好！
　　大大的利好！
　　而且，这种判断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苹果方面有高管对媒体表示，iTunes开放音乐购买功能的三天时间就有将近百万首音乐的购买量。
　　苹果和易科对于数字音乐的定价都是99美分一首，近百万首音乐也就是将近百万的营收。
　　三天时间，近百万美元。
　　这可比硬件产品带给股民的想象力要高多了！
　　苹果公司股价得益于此再次高涨！
　　作为市面上另一家硬件+软件+正版音乐的公司，易科也终于首次迎来投资机构的兴趣，不光纽约方面收到投资意向，连上海的方卓也被著名机构联络。
　　可以说，易科和苹果联手奠定的数字音乐模式让很多嗅觉灵敏的人都感到兴奋。
　　至于索尼……
　　方卓没观察到这家全球巨头的反应，他的电子邮箱倒是收到了来自索尼音乐的祝贺信，认为这一初步得到印证的模式还有很大潜力。
　　索尼音乐就是索尼的啊，索尼的walkman正在被刨命根子啊，索尼的未来正在摇摇欲坠啊！
　　索尼音乐不是没有人看不到这个，但仍旧联手外人展开合作。
　　只能说，母公司里有坏人啊。
　　方卓为巨头可预见的落寞而喟叹，并加大了自己公司在数字音乐上的宣传力度。
　　以前是音乐版权机构、唱片公司控诉易科侵权，现在有了iMusic的渠道，易科转身加入打击侵权的一方，意图在数字音乐方面有更好的表现。
　　同时，易科要考虑引入更多资金，为开拓欧洲市场和竞争美国市场提供更足助力。
　　3月28日，方卓召开了易科高层的电话会议，纽约、巴黎、北京都有人通过电话连线，对于当前的局面感到振奋。
　　也是这次会议，方卓终于在易科完成硬件+软件+数字音乐的闭环轮廓后正式表明了今年的公司目标——纳斯达克。
　　这个目标在易科内部成为一道快讯，很快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公司或将年底启动上市计划。
　　这天下午，方卓马不停蹄的又召开了新浪的电话会议。
　　因为广州和北京当前的状况，新浪关于收购广州讯龙的签字合作将在月底于上海完成。
　　广州讯龙是一家领先的独立移动增值服务提供商，拥有两百万每月付费用户，公司现有员工160名，业务覆盖全国二十多个省份。
　　经过新浪CEO汪延的接触和谈判，广州讯龙愿意以20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
　　其中，三分之一为现金。
　　就在新浪高管、广州讯龙董事长一起飞往上海之际，新浪公司公布了并购国内领先的独立无线增值服务商——广州讯龙科技有限公司的消息。
　　并且，新浪方面公布进度，最迟将于4月份完成并购，目标直指国内最大的无线增值业务服务商。
　　当然啦，这都是官方说辞。
　　方卓已经和新浪董事会通过气，这次并购案的主要目标是在于股票价格，是想让大家都有一个满意的可选择的机会。
　　3月29号，新浪股价大涨，收盘价再创新高，19.15美元已然逼近20大关。
　　新浪公司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都在等待总裁发布公开信，不过，年轻总裁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3月30号，率先抵达上海的新浪CEO汪延带来员工的期盼和问候。
　　方卓颇有些不解：“最近股价都在涨啊，怎么这次要我发公开信？”
　　汪延本人坐在接机的车里都难掩激动，半认真半感叹地说道：“因为新浪的股价超过发行价了！”
　　新浪当年上市的价格就是它从2000年到如今的最高价格。
　　17美元。
　　昨天的股价是19.15美元。
　　2000年4月13日，2003年3月29日，历经差不多3年时间，新浪在总裁方卓和CEO汪延的带领下把新浪股价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种成就感让汪延无比满足。
　　尤其见到了改变新浪局面的年轻总裁，他更忍不住心里的感慨，方总没有骗自己，当初在新浪北京总部办公室说的话应验了。
　　——“汪总，后世又要怎么评价你呢？”
　　——“一个普普通通不得志的某一任新浪CEO？”
　　——“还是一个解决新浪盈利困境，带领新浪创造辉煌的商业强人？”
　　汪延把那一次的问话记得清清楚楚，他选择了后者，也亲手创造了如今的局面。
　　“哦，可以。”方卓翻着手中文件，头也没抬的给CEO一个回答。
　　汪延没听清，或者，他有点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方总？”
　　“我说可以，新浪的股价现在可以。”方卓有点走神，“不过，上次公开信好像没过多久，现在再发是不是太近了。”
　　汪延：“……”
　　他通过看着车外的上海风景来巧妙的调整着心中情绪落差，缓缓说道：“方总，不近。”
　　“那行，你拟一份公开信吧，发的时候我也签名附议。”方卓如此安排。
　　汪延嘴唇稍微动了动，干脆放下车窗，用手感受了一下上海春天的风。
　　上回方总那封公开信可不只是在公司内部流传，整个行业都流传着他“互联网的春天来了”的判断。
　　这让自己拟，那能怎么拟呢？
　　汪延摇摇头，有点坚定地说道：“方总，你自己写，下回我能当总裁了，我再写，这一回的意义不凡。”
　　方卓闻言，有些惊讶的抬头，忍不住笑道：“也行，这回我写，下回你写。”


###第144章 偏要自误
　　随着新浪CEO汪延的到来，新浪其他高管和广州讯龙方面的人也都在同一天抵达上海。
　　因为考虑到当前的情况，两边来的人都不算多，也都有多日正常的身体表现。
　　方卓对于广州讯龙表示了应有的礼仪，认为这将是一次完美的双赢，对方拿钱，己方获得更高的市值。
　　关于无线增值市场，新浪吞并讯龙之后基本可以宣布有着坐二望一的地位，前面还有一家香港上市公司TOM网。
　　这个市场还有很大的挖掘潜力，2003年注定是各大服务商盆满钵满的一年。
　　3月30日的上午，已经审阅谈妥的合同在镜头之下由新浪总裁盖章签字，标志着新浪成功并购讯龙，也意味着新浪压着点的第一季度财报将会很好看。
　　同时，新浪今年六月份的董事会将会出现变革，该退位的退位，该离场的离场，新任管理层已经用股价证明了接下来是谁的时代。
　　这天下午，新浪公司发布言简意赅的公告，表示已经完成一项重大资产并购。
　　截止美国时间纳斯达克闭市时间，SINA新浪收盘价冲破20美元。
　　也就是股价有历史性突破的晚上，新浪全体员工收到了总裁方卓的又一封公开信。
　　相较于上一封在业界广泛流传的公开信，方卓这一次篇幅颇长。
　　他没有多抒情，只是平铺直叙的说起新浪的成立、发展、突破、波折、上市、动荡……直至今日。
　　然而，这样的平铺直叙就让很多老员工感慨不已，不少人还看的热泪盈眶，因为，他们不是旁观者，就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
　　尽管方卓在公开信中聊到了时代的发展，聊到了全体员工的努力，可大家还是下意识的把他和新浪过往的高层进行比较。
　　王志东没做到，姜丰年没做到，茅道临没做到，段永基没做到。
　　方卓做到了。
　　新浪的股价首次超过发行价，突破20美元整关，以及，公开信最后一句平和的结束语。
　　——这只是一个新的起点。
　　这一晚，很多新浪员工辗转反侧，不同于去年高层震荡的忐忑，大家心里都是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
　　中国企业，尤其新浪这种艰难开拓到上市的互联网公司，颇有种创始人情怀和标签。
　　即便方卓经过斗争拿到控制权，公司里仍旧有些人在心里把王志东视为一个标志，更别提段永基影响着的中层派系。
　　方卓争夺新浪的时候手段比较激烈，真正当上总裁反而没怎么管这派那派，只要能做事就行。
　　时至今日，股价高峰、内部怀柔、外部开拓，局面欣欣向荣，行业地位瞩目，总裁便不仅仅是董事会授权之总裁，更是上下员工之总裁。
　　4月1日，方卓在恒隆23层召开了一次新浪并购讯龙之后的管理层会议，详细倾听了大家对无线增值市场的建议。
　　其实，新浪集中精力在这个市场开拓到前列位置实属不易，因为竞争对手采取着短信内容没有边界的打法，对用户的吸引力还是很足的。
　　但这也容易把市场做烂。
　　不管移动还是联通，它们暂时性的或注重市场覆盖或监管跟不上发展，可终究后面会对此做出调整。
　　方卓考虑着可以从这方面和运营商主动推行良性内容的增值服务，不让劣币驱除良币。
　　既是规范市场，也是借此缩小和前面的差距。
　　会议开了很久，还稍微做出一些人事调整，也聊了聊新浪当前刊载新闻的重点。
　　傍晚时分，会议结束。
　　这是汪延第一次来易科的恒隆23层，免不了的浏览欣赏了一番。
　　他这次来上海不会立即返京，还有一直待到本月的10号，参加定于外滩举行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
　　这个会议是由三大门户网站共同举行，原本定在北京，但考虑着北京3月份的状况，改在上海，邀请了腾讯、阿里、百度等一众时下发展很好的行业公司。
　　因为同样的因素，参会人数也进行了削减，可含金量仍旧很高。
　　“方总，你这里的总裁办风景很好啊。”
　　汪延把整个23层逛了一遍，走回总裁办。
　　“金茂那边更好，明天你要是没事可以过去看看，正好下面的22层就有新浪的半层，你也可以在那边办公。”方卓笑道。
　　汪延点点头，聊起十天后的会议：“百度现在发展的真不错，方总，你觉得我们可以尝试它的领域么？”
　　“我们还是媒体属性多一些，没有搜索引擎的技术人才，我听说阿里巴巴要搞B2C了，他们手上的商户资源储备的就是一道大门槛。”方卓微微摇头，但也确实有考虑新浪新的增长点。
　　无线增值市场可以作为中短期的盈利点，但无法长期依赖，极容易受限，也极容易陷入红海。
　　像网易，它在无线增值市场的开拓比不上新浪，可游戏领域的表现后劲很足，尽管股价一时半会撵不上新浪，后续增长仍值得期待。
　　当然，方卓这样想的角度是基于自己基金控制人的身份。
　　“大家这段时间在电子邮箱竞争也挺激烈。”汪延聊起工作，行业内的竞争有时候就是一阵一阵的，“不跟进吧，眼看着其他家占领市场，跟进吧，电子邮箱也没有好的盈利点。”
　　“企业哪能都是赚钱的点。”方卓笑了笑，关于电子邮箱的竞争是体现在了汇报之中，除了对某个公司的考量，他暂时也没别的意向。
　　关于无线增值市场，关于电子邮箱的竞争，这些都是可以放在行业发展会议上聊的话题。
　　方卓也很想听听其他掌门人的看法。
　　“方总，我来的时候还接到领导的电话，对新浪这段时间在新闻报道上的表现提出了表扬。”汪延又反馈了一个事。
　　新浪城市频道最早有在粤省进行报道提醒，之后又和央视一起发布新闻，紧接着给出专题版面，随即还成立一线新闻小组。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被上面部门和领导看在眼里，虽然广州新闻有过几个小时的花絮，可后续情况已经证明新浪的敏锐洞察力。
　　这是极其加分的一件事。
　　“嗯，也不知道我们的新闻能做出多少帮助，我是想着有比没有强，哦对，关于这一点，正好你来上海，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稳不稳妥。”方卓正色道，“易科、医科和新浪能不能联合对那些付出的医护人员做点事。”
　　“新浪可以有舆论上的表扬，三家公司可以对他们背后的家庭给予支持，如果有适龄的年轻人，也可以优先考虑工作岗位。”
　　国内医护人员已经有令人沉痛的奉献情况，新浪一线工作组的报道里提到了这些。
　　“可以啊。”汪延同意。
　　方卓斟酌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可以不用张扬着来做，悄悄的就行。”
　　汪延愣了一下，摇头道：“这种事可以高调宣布，方总还怕有人说咱沽名钓誉不成？本身就是好事，付出的人得到来自社会企业的回报，我觉得也值得宣扬。”
　　“我是觉得如果反复提起的话，那些已经受伤的家庭会再受伤害。”方卓如此说道。
　　汪延思考一会，说道：“我来亲自盯着这事吧，注意一个度，还是好的。”
　　“嗯，汪哥做事，我放心。”方卓肯定道。
　　“在方总价值观的指导下做事，我也舒心。”汪延颇为真诚的回了一句。
　　“还有个关于价值观的事。”方卓正色道，“晚上就不为汪哥攒局了，你想吃什么就直接让人送你去，这方面都自己解决吧。”
　　汪延给了个疑问的脸色。
　　“我妈晚上包了饺子，喊我回去吃。”方卓煞有介事。
　　“好……”
　　汪延在目睹总裁离开之后才想起来一件事，自己完全可以提出上门一起吃吃饺子啊，也不扰乱方总的价值观。
　　※※※
　　4月伊始，上海的气温回升，普遍是在14-22度。
　　但忙碌于静安区老城改造的周正毅并没有心情上的转好，一是这个重点项目遭遇不少维度因素的影响，进度低于预期。
　　二嘛，多少关注了一些互联网发展的他发现新浪股价增长的速度简直是让方卓奔着大陆首富去的。
　　一天一个价，每天都增长。
　　作为同样在二级交易市场搅风搅雨的富豪，周正毅都考虑着是不是也去控制一家互联网上市公司了。
　　然而，先不说互联网今年普遍看涨，就是这个流动资金也一时半会的难以拿出。
　　4月5号，周正毅遭遇了一件让他发怒的事，一家银行催着公司提前还贷。
　　周正毅极其不满，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行长那边。
　　三说两不说，对面也来了脾气，直接回冲一句。
　　“你现在也不是这上海首富了，嘚吧什么呢嘚吧。”
　　周正毅怒斥了对方，认为银行之中有些人的业务能力极其低下，贷款就贷款，这和首不首富有什么关系？
　　隔了一天，周正毅拆借一笔资金，提前还掉公司贷款，同时又寻找新的银行来提供资金。
　　有时候，名声就是金钱。
　　周正毅对这一点的体会很深，由此考虑着再来一次媒体的采访，彰显彰显富豪的体量。
　　时隔两天，周正毅便在自家公司门口遭遇记者，又一次被问及财富的事情。
　　这一次，他的回复简单直接。
　　“那榜单都是乱写的，我连同家族的财富得有400亿，怎么可能只有3.2亿美元，简直搞笑。”
　　3.2亿美元是福布斯富豪榜统计出的数字，换成中国币就是26亿出头。
　　而周正毅口中宣传的财富是400亿，已经远远超出这个数字，让人惊讶。
　　顺便，周正毅为了表示榜单的不靠谱，还言之凿凿的给方卓身家加了价：“就像是方卓，他也不止4.5亿美元，怎么也得有两三百亿。”
　　“跟你们说，这榜单不靠谱，下次不要问我这个问题了。”
　　周正毅轻描淡写的把自己和方卓身家拉开了百亿空间，随即便没给出更多回应。
　　这个消息没过几个小时就传入方卓耳中。
　　“他神经病吧，没事提我干什么？什么两三百亿，他也是信口胡扯。”
　　方卓只当笑料说给办公室里的高管听。
　　然而，周正毅这番面对媒体的表态不仅仅是传到方卓那，更是传到了近期就在调查周正毅问题的警方耳中。
　　福布斯富豪排行版，它早就让很多上榜之人灰头土脸，可关于周正毅却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调查起因不在周正毅，而在于香港一位银行总裁，也正是由于对后者的调查才牵扯到前者身上。
　　这项调查已经秘密持续一段时间。
　　4月7号下午，另一处收网，上海这边也听到了周正毅面对媒体的豪言。
　　400亿身家的周正毅。
　　志得意满的周正毅。
　　“队长，对这位的行动定在什么时候？”上海警方在7号晚上召开内部会议，研究行动。
　　“就明天，他这一块应该比较确定了。”
　　周正毅的调查不是一时半会，该确定的都确定了。
　　“那易科的方卓呢？周正毅说他的身家也远不止4.5亿美元，但这对不上啊。”警方一时间没怀疑周正毅的话，出于对富豪榜的了解，这上面的人确实容易查出问题。
　　“明天一起带回来问问，就问问情况，周正毅说的话又不是证据，再让查查税，看看这位是什么样。”
　　警方对第二天的行动多布置了一项，仅打算在严肃的氛围下对上海首富问询一番，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4月9号上午，上海富豪，搅动两地风云的周正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警方带走。
　　稍晚时分，恒隆23层总裁办里的方卓也见到意外来客，遭遇了温柔的控制。
　　方卓很意外，极其意外，完全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和消息。
　　尤其，当他坐在询问室面对两位经侦人员，心里念头转动的还是有点混乱的。
　　坦白从宽，有问必答，态度良好，积极主动。
　　可这样似乎还是让对方有些不满意，很快就有一位暂时离开了房间。
　　“我能打个电话么？”
　　方卓在要了一杯水后提出一个要求。
　　面前剩下的这位工作人员犹豫一下，想到自家奋斗在医院一线的媳妇，答应了这个要求。
　　毕竟，这是询问室，而非讯问室。


###第145章 惊雷之波
　　询问室的桌子是三角形。
　　讯问室的桌子是高低式。
　　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面对的更多是知情人、证人，是彼此平等的交流，也象征着警方两种不同的态度。
　　方卓被问到了自己和周正毅打过的交道，也被问及财产问题，这个过程中他的情绪是趋于稳定的，这些都很简单易答。
　　本来考虑着面对的温和询问，考虑着外界必然会有的反应，方卓觉得只要等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一句状似无意“关于兰花区长你了解多少”的问话还是让他主动尝试提了用电话的要求。
　　电话效果很好。
　　因为方卓直接挑了个记在心里从没联系过的号码。
　　很快，关于主题为询问周正毅情况的配合结束了，毕竟，方卓和周正毅压根没有业务往来，有限的几次交道也很短暂，财产问题又容易说清楚。
　　随后出现一位本地领导和一位外地领导，他们客气的握手感谢配合，本地领导顺口透露了一下周正毅的问题，表示本次规格很高，调查面比较广。
　　方卓明白潜在的意思，没有表示出什么额外的情绪。
　　从过来到离开，前后两个多小时，连自己乘坐的车似乎都还有余温。
　　方卓坐在自己的车里，拿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回复接连不断的电话，一边考虑这件事背后的情况。
　　这到底是找自己询问情况还是想挖挖谁？
　　老裘什么时候还有个这样的雅号？
　　方卓想着周正毅背后的关联，想着未来数年上海的变化，感觉到一丝波谲云诡。
　　他不清楚这是来自哪一方的意图，也不清楚这种询问是不是有中途的变形。
　　随着电话越打越多，事情逐渐有了更多的勾勒。
　　今天不只是自己和周正毅被询问情况，数位上海富豪都有被采取不同措施，自己遭遇的只是一记惊雷下的些许余波。
　　甚至，主体并不在上海这里。
　　方卓快回到公司的时候还接到了老裘的电话，他没提到让自己想多的那个问题，只约了晚上见面的时间。
　　恒隆23层，总裁是十点钟离开，人心也是那时候开始忐忑的。
　　方卓重新露面，迎着的便是众多不安、疑问的目光——老板、老板进去了，老板又出来了，好像刚开始忐忑和讨论就戛然而止。
　　“没啥事，我是过去被问了老周的一些情况，一切正常，平安无事。”
　　方卓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表示没有大事，让众人把心落在肚子里。
　　还没等他进办公室落座，老裘忽然又把电话打过来，一反常态的表示最近先不用见面，等局势稳定稳定再说。
　　这个电话结束，郑丹锐也打了进来，语气颇为平静，没提今天发生的事，只说企业要平稳运营。
　　方卓刚刚放下手机，点燃一支烟，北京一位新浪对口领导的号码又浮现在手机屏幕上。
　　相较于郑、裘两位的严肃，这位副司的口吻倒是颇为轻松，也没提问询的事，只是对新浪的新闻报道作出要求，内容刊载要等定性。
　　方卓听着这语气便追问了两句，确定是起自金融界的风暴，隐约便有提前预定今年年度行业最震撼新闻的潜质，当事人也有在中国金融史上被写那么几笔的资格。
　　也正是这样，周正毅在上海的深厚关系才护不住他，有了第一次的进去。
　　知道是这个，他的心情反而更轻松，自己名下的企业和中国银行没打过交道，国内金融风云也沾不上边，新浪是在美上市，挨不到一起。
　　下午时间，电话渐渐平息，恒隆23没有再被打扰，外界则继续风云雷动，更多的大佬被请去问话。
　　到了傍晚，金茂22层来电，询问金融新闻的报道能不能发，这被方卓给压了下去，北京都有领导特意关照，说是先不能发。
　　不过，新浪不发不代表其他媒体没有动静，尤其这本就和香港金融有关，随着周正毅这位在香港很有名气的富豪出现状况，很多人都意识到银行这里出了事。
　　晚上时间，方卓特意浏览了一下香港的网络情况，发现有人还问，人走了，他签字发行的港币还有没有效。
　　中国银行真就为此表态，个人签名是代表机构行使职能，发行货币当然有效。
　　事情稍微一捋，金融风暴背景下的富豪只是点缀，中国银行体系尤其是沪、港两地必将出现巨大变动。
　　方卓晚上抵家，好言安慰了一番家人，又在两支烟的功夫里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要给老裘提个醒。
　　他给柳洋洋打电话，当面和她描述了一番今日所见所闻，让老裘的这位老部下再去当面传话。
　　至于，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需要琢磨，那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4月10号，上海外滩。
　　方卓照常出席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因为昨晚睡得比较晚，所以今天来得稍迟。
　　然后，他就迎着复杂的目光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半途聆听搜狐张朝阳的演讲。
　　在座的互联网公司掌门人都相对年轻，这个会议也没那么拘束，选点还是在上海外滩，更平添一些沙龙意味。
　　然而，旁座的腾讯马化腾，他却意有所指的说了句话：“今天这个时间不好啊，风云变幻。”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挺好的。”方卓笑道。
　　马化腾点点头，个中含义，只在心里体会。
　　“腾讯发展的这么快，你们什么时候上市？”方卓不想聊风云，换了个感兴趣的话题。
　　“今年保持增速的话，考虑明年或者后年。”马化腾答道。
　　“去美国还是香港？到时候我可得多买点股票。”方卓调侃着说道。
　　马化腾摇摇头，这个还没决定。
　　方卓半吹嘘地说道：“在纳斯达克的话，我可以介绍几位给腾讯，没准上市之路能更顺点。”
　　马化腾信以为真，道了声谢，问了句：“要是你，你觉得哪里好？”
　　“香港。”方卓答道。
　　马化腾：“……”
　　居中拿着话筒的张朝阳早就瞧见低声交流的两个人，他演讲接近尾声，终于点了名：“哎，哎，那俩说悄悄话的，上来一个到中间讲。”
　　马化腾笑笑不说话。
　　张朝阳上次在北京和方卓打交道，觉得这人有意思，但没想到新浪的股价涨势能这么猛。
　　昨晚抵达上海，先是听到方卓出事的消息，又听到没事的消息，都把他搞糊涂了，问问其他人之后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了今天上午，新浪总裁没有露面，似乎又坐实“出事”的传言，但正拿话筒聊着门户网站，这位居然出现了，结合传言，颇有些讲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色彩。
　　“方总，来来来，我想当面听你说说咱这互联网的春天是怎么来的。”张朝阳点名。
　　方卓笑着起身，走到张朝阳站的位置，接过他手中的话筒。
　　他瞧着今天出席的宾客，搜狐、网易、腾讯、百度这是都见过的，阿里因为马云在居家，是由CFO蔡崇信出席。
　　此外，还有当当的李国庆、TOM网的周凯旋、天涯社区的刑明、博客中国的方兴东、前程无忧的甄荣辉等等。
　　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代表人物几乎全都在上海外滩了。
　　方卓瞧着这些人，这些人也用有点古怪、好奇的目光瞧着他。
　　新浪公司自去年换帅之后的表现绝对是任何一个有志于互联网的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再加上福布斯富豪榜唯一行业登榜的加持，以及，近期上海滩风波所展露的情况……
　　像李国庆、方兴东等第一次见方卓的人对他的心情就比较微妙，真年轻啊。
　　而此次出席行业会议的周凯旋，她更多了些会议之外的考量——作为香港李富豪的红颜知己，她的目光不仅仅在于TOM网，也在意着和记黄埔。
　　李富豪的和记黄埔先前在上海遭遇挫折，现在随着周正毅情况不明，这里面似乎又可以做些文章。
　　周正毅是地头蛇，而方卓素来和这位不和，和记黄埔想要的东西未必不能通过接洽方卓来实现。
　　周凯旋久居香港，对于香港金融的事情早就听到了一点风声，这次再知道周正毅出事，她几乎可以断定上海项目会有变局。
　　周正毅之所以能到香港搅风搅雨，还不是搭着银行的线，这条线断了，他本人或许能等，上海这边的开发可等不了。
　　周凯旋本以为这个方卓也被牵连其中，但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他好生生的站在面前，心里的计较更多了几分。
　　“张总让我说互联网的春天，这让我怎么说呢？”
　　手持话筒的新浪总裁仿佛压根没受到近日风波的影响，笑容满面，他右手平挥，语气轻快地说道：“互联网的春天就是在座的诸位啊。”
　　在座的春天都露出笑容。
　　方卓话锋一转：“当然啦，要是在座的那么几位不喊着争夺门户网站第一的口号，我甚至愿意把互联网的夏天也给你们。”
　　这一下不只是笑容，还有笑声响起了。
　　不说网易、搜狐和新浪一向的竞争关系，无线增值市场一马当先的TOM网就有高管喊出“巩固市场，进军门户，追赶新浪”的口号。
　　也因为新浪的无线SP业务对TOM网产生了威胁。
　　企业之间的竞争在方卓口中云淡风轻，还可以拿来调笑，不管私底下TOM网的发力还是新浪起意推动良性内容，现在吹着外滩的凉风聊起来这些就让大家觉得挺有意思。
　　“就我来看，互联网泡沫的影响不单单是从我们这边消失，美国那边也渐渐缓过来了，这个暂且不提，我就聊聊国内。”
　　“从属性来看，前面几年的门户网站比较出色，有了三家在美上市的公司，到了今年，我们能看到行业内越来越呈现百花齐放的架势。”
　　“百度的搜索，阿里的电子商务，腾讯的即时通讯，当当的网络售书……等等。”
　　“作为行业的一员，我很高兴，相信大家也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网络内容呈现在我们的网民面前。”
　　方卓顿了顿，笑道：“刚才张总拿我在新浪内部的公开信开玩笑，所以，你们看，即便面对内部员工，我也是说……”
　　“是互联网的春天来了，而不是新浪的春天来了。”
　　“互联网生态越丰富，行业越进步，我们在座的每一家也就越水涨船高。”
　　“三四年前，大家还常说互联网是朝阳行业，是曙光，去年我在央视还和几位传统行业的老总就互联网展开激烈探讨。”
　　“但从年底到今年上半年，这方面的声音好像就很小了，是因为新浪、网易、搜狐这三家的股价大涨吗？”
　　“有这个因素，但不单单是这个因素，更多的是互联网越来越深入网民的生活，今年情况特殊，这一点更为明显。”
　　“很多网民更能接受用网络来收看消息，包括对广州、香港情况的热点追踪，这是传统媒体做不到的即时更新。”
　　“很多网民开始试着用当当来买书，广州、北京、杭州、上海这边则有不少人尝试用挂号网买口罩。”
　　“说到杭州，蔡总，我听说阿里现在居家办公，反而每天能新增三千多名会员，是不是真的？”
　　方卓娓娓道来，和阿里的蔡崇信进行了互动，得到后者点头的肯定回复便继续往下说。
　　“大家越来越能意识到网络的方便，越来越能依靠网络进行作业，越来越能在网络上交流、阅读、游戏、思考、分享。”
　　“并且，这个‘越来越’在未来数年必将持续性的高速发展。”
　　“很庆幸能和大家一起同场竞技，我相信再过十年，我们一起回头看，这一定是互联网行业波澜壮阔的故事。”
　　“到时候，我还在外滩等你们。”
　　方卓笑笑，延续张朝阳的结尾方式，点名道：“我对百度的发展很感兴趣，想听听Robin在搜索上的心得。”
　　李彦宏被点了名，也就站起来走到中间位置，拿到话筒。
　　方卓在各路掌门人的掌声中回到自己座位，他还瞧见张朝阳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刚刚坐下，左侧的新浪CEO汪延忽然侧身，轻声说道：“方总，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搜狐要签姚明，你有法子争一争么？”
　　他知道姚明是易科的品牌代言人。
　　方卓没好气地看了汪延一眼，刚刚说完同场竞技，好歹等过了这个场合啊。
　　“有，我来联系。”
　　方卓摸出手机，给纽约的虞红发了条讯息，让那边来转告新浪有更好的诚意，不管搜狐是提什么样的条件。
　　“哦对，搜狐签姚明是签什么？”他发完消息才想起来问这个。
　　“品牌代言。”汪延答道。
　　方卓轻轻点头，考虑着今天的饭局要多敬张朝阳两杯酒。


###第146章 雷厉风行
　　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和预期有些不同，基本在张朝阳、方卓、李彦宏连续点名发言的情况下变成了沙龙形式。
　　不过，本来年纪都不算大，又是各路当家，气氛反而比形式更重要。
　　点名环节到阿里蔡崇信这里被中断。
　　倒不是他不想点，主要在聊国内电子商务的未来判断时有些兴奋，一番滔滔不绝之后把这事给忘记就回到自己座位。
　　活跃的张朝阳扭头看了看低声和汪延交流的方卓，示意由他来点名。
　　方卓摆手拒绝，用眼神表示由丑的来。
　　张朝阳当仁不让的准备点名。
　　就在这两家门户网站掌门人隔空沟通的时候，TOM网的周凯旋却主动起身，表示要聊一聊当下的无线增值市场。
　　TOM网是无线增值市场当之无愧的NO.1，周凯旋这位实际控制人绝对有资格来聊这个话题。
　　而且，作为在座唯一一名女性，她这样的姿态赢得了大家的欣赏。
　　“刚才听大家聊了很多，收获很多，国内互联网发展的速度很快，各个方面都是这样。”
　　“基建、用户、计算机量，全部都是高速增长。”
　　“刚才新浪方总说水涨船高，我绝对认同这一点。”
　　“因为我们TOM网就是依托于越来越多的手机订阅用户。”
　　周凯旋cue到方卓，眼神自然而然地看过去，后者回了个礼貌性的微笑。
　　她紧接着就用探讨性的语气说道：“不过让我好奇的一点是，新浪也在大力开拓无线业务，方总为什么没聊这个？”
　　周凯旋大大方方地说道：“TOM网对综合性门户网站很感兴趣，方总知道这一点，但我也知道方总很重视SP业务，至今还挂着新浪热线总裁的职务，对吧？”
　　方卓出声：“是的，不光TOM网对新浪门户网站的地位感兴趣，我们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哎，网易的在你后面坐着呢。”张朝阳佯装不满的拉上竞争对手，这家伙老是拿门户网站地位说事，时代是发展的，后面谁更好还说不准呢。
　　后面的丁磊笑笑，没出声。
　　周凯旋仍旧用眼神看着方卓：“那关于SP业务，方总为什么刚才绝口不提呢？”
　　她之前听得很细，方卓聊互联网行业生态的时候提到搜索、即时通讯等方向，但确实一点都没提到无线增值业务，而这是当前各家都在积极开拓的市场。
　　截止到现在，市面上的SP服务商已经暴涨到数百家，竞争不可谓不激烈，也不可谓不鱼龙混杂。
　　方卓瞧着对方拿话筒的样子，倒是从发言变成了问答，但他也没回避，说道：“SP业务还有很大的挖掘潜力，TOM网做得确实很厉害，只是这项业务的主动权比较难掌握。”
　　周凯旋瞬间明白了方卓的意思，也从另两家掌门人张朝阳、丁磊脸上看到赞同的神色。
　　SP业务太过取决于运营商，几乎可以说是受制于人。
　　她觉得这倒有点男女考虑的差异，TOM网尽管也进军门户，但那是出于品牌的考量，对于和运营商的甲乙权限没有什么怨言。
　　这三家做了一段时间，已然在考虑长远利益。
　　周凯旋点点头，心里想着和记黄埔与方卓的接洽，嘴上说道：“我很兴趣和方总聊聊这一点，这几天有空可以探讨探讨，不过，现在我还是说说我们TOM网在SP上的想法。”
　　方卓笑笑，自然不可能拒绝。
　　周凯旋虽然是李富豪的红颜知己，但确实很有能力，她是第二大股东，TOM网事无巨细的全都抓在手里。
　　所以，她聊起自家公司擅长的领域也头头是道，不少人都在认真听讲。
　　方卓听到一半，手机上有了来自虞红的回复。
　　“联系到姚明了，他同意和新浪接洽。”
　　方卓把这条信息展示给汪延看，后者立即又拿自己的手机去布置任务。
　　周凯旋的讲话确实干货不少，结束的时候赢得了真挚的掌声，而且，她还透露了公司未来计划，打算明年就IPO上市。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方卓反而在心里调低了一档评价，TOM网只依托于SP业务上市，盈利方式既单一，也很难逆推到门户网站模式。
　　无线增值业务的单一性是个很大问题，技术又是在不断发展的，届时TOM如何自处，当然，要说上市圈一波钱跑路，估计没问题。
　　方卓由此又一下子想到她背后的那位，脸色淡了两分。
　　单单一个半天没法让每个人都发言，中午午宴就在外滩旁的餐厅，距离不远，还能欣赏风景。
　　下午还要继续聊，中午只是小酌微醺。
　　方卓没在这个地方多敬张朝阳，等到下午半天过后，晚上酒宴的时候，他接到了虞红的回复电话。
　　作为易科的市场总监，虞红今天紧急履行了一把新浪高管的职责，先用电话联系到姚明，随后又干脆利索的带人飞往休斯敦。
　　易科团队拿着新浪总裁的授权抢了搜狐公司的品牌代言谈判。
　　搜狐原本和姚明就条件谈妥，几近敲定，虞红苦口婆心、权衡利弊、连带着聊了聊易科的合作，终于帮兄弟公司抢到人。
　　现在变成新浪和姚明几近敲定，而这从上午到晚宴也就才不到十个小时。
　　“方总，易科里面全是精兵悍将啊。”汪延得知这个情况，想到了当初易科来京支援新浪热线的团队，忍不住感叹。
　　“还行吧，这个事弄得有点不地道了，来，我们一起去敬张总一杯。”方卓连连摇头，觉得这事有失风度。
　　但，那是大姚啊。
　　这个得批评新浪相关部门的嗅觉迟钝。
　　“张总，我敬你一杯，咱两家这两年都不容易。”方卓捏着酒杯，无限感慨，“不管竞争如何，我还是钦佩张总的。”
　　张朝阳哈哈一笑：“我也是相当敬佩方总啊，我们彼此之间就得不怕竞争，只有竞争才能进步。”
　　方卓扭头，对汪延称赞道：“张总这话说得多好，这杯咱干了。”
　　他又对张朝阳说道：“张总这样说，那我们就放马过来了。”
　　汪延当先仰脖饮尽。
　　方卓跟着喝完。
　　张朝阳十分高兴，觉得新浪的总裁和CEO相当给面，也就同样干了一杯，直言放马过来。
　　方卓二人又来一杯，这氛围就十分融洽。
　　“方总，我手机里还没存你号码。”TOM网的周凯旋笑着走过来。
　　“汪总，你和张总聊。”方卓冲张朝阳点点头，重新满上酒，稍微走了几步去给周凯旋留号码，顺便看她是不是要说其它事。
　　也就在这时，张朝阳的电话响了。
　　他的脸色随着通话渐渐出现一乃乃的变化。
　　“汪总，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张朝阳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搜狐是要在体育内容上发力的，和NBA方面也在谈合作，不承想在姚明这里遭遇新浪。
　　汪延感觉很尴尬，瞧了眼正在和周凯旋聊天且越走越远的总裁，说道：“张总，竞争，都是正常竞争，我再敬你一杯。”
　　张朝阳重重点头：“好啊，汪总有一手，这杯我得喝。”
　　这一回，他先仰脖喝了酒。
　　汪延无奈，这一手真就全是方总那边的手段，自己着实担不起这个夸奖。
　　他瞥了眼另一边言笑晏晏的总裁，闷掉第三杯，敬酒张朝阳。


###第147章 垂涎
　　方卓和周凯旋的交流稍微远离了酒宴上的人群。
　　他没想到对方找自己不是聊互联网，是聊和记黄埔，是聊静安区的老城改造。
　　关于静安区的东八块项目，先前因为周正毅而稍微了解一些，由八个连绵的旧街坊组成，总面积将近18万平方米，被誉为“上海最后一块黄金地”。
　　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方卓面上笑吟吟，心里念头转得飞快，考虑周凯旋以及她所说的和黄。
　　和黄先前在这个项目的争夺上是失利的，现在一听到周正毅出事的消息，立即就来看是不是有隙可乘，确实嗅觉灵敏。
　　“老周昨天才被问询情况，周总就这么笃定他手上的这个项目保不住？”方卓打算听听来自香港的判断。
　　周凯旋想借助地头蛇的关系，也就直言不讳：“他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出来，中国银行事涉香港，影响力不一样，处理肯定从重。”
　　方卓收了收笑意，没说话。
　　周凯旋继续说道：“我听说中国银行和周正毅有一笔将近二十亿的款子，既然银行出现状况，这肯定要被追究。”
　　“不管徐能不能出来，他控制四家上市公司全都在暴跌，贷款资金又出问题，东八块的改造必然无力继续了。”
　　方卓眨眨眼，收获一个先前不清楚的消息，现在自己也听说了有那么一笔贷款的事。
　　他重新露出一丝和前面迥异的笑意，吐出三个字：“所以呢？”
　　周凯旋笑了，委婉地说道：“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见方总，但我认为方总有着放眼全国乃至世界市场的眼光，我很喜欢易科的产品，是它的忠实用户。”
　　“我相信不单单是互联网，包括电子消费产品、房地产等领域，我们都有合作的机会，不仅是TOM集团，还有和黄与长实。”
　　周凯旋没有以年龄欺人，也没有摆高身段。
　　相反，她知道以李嘉诚红颜知己的身份来小小的恭维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还把背后的相关资源摆了出来。
　　果不其然，对面的这位年轻总裁重新露出真诚的笑容。
　　周凯旋见此才继续说道：“和记黄埔的实力相信不用多说，东八块的开发在如今的情况下必然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开发商，方总，你觉得呢？”
　　“周总说得很对。”方卓考虑了一下，殊无兴趣，也没有置身其中为和黄帮忙的打算，“和黄当然有实力，这件事嘛，不妨等情况明晰一些再看看，毕竟，我和老周有数面之交，也不好这样断人后路。”
　　周凯旋对自己的判断忽然有一点动摇，这句话说得这么认真，刚刚那个笑容到底又有几分真挚？
　　她微笑点头：“是的，必然要等等看，但是，方总，也宜早不宜迟。”
　　方卓不置可否，抿了一小口酒。
　　周凯旋今天只是第一次见方卓，觉得意愿已经表达到位，又恭维两句之后便存了号码，交换了名片。
　　方卓看了眼这张名片才默默收进口袋里，上面只写着两个职务，TOM集团的董事和李嘉诚基金会的董事。
　　虽然前者写在上面，但后者可能有更好的开路效果。
　　方卓口中咀嚼了一会“和黄”两个字，一转身就瞧见新浪CEO汪延看向自己这边的幽幽眼神。
　　他赶忙装没看见，走了几步便融入互联网行业融洽的大家庭氛围。
　　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持续三天，因为公司事务、防护要求、行程安排，后面两天陆续又有新的客人抵达。
　　总的来说，在2003年上半年的特殊情况下，大家都很珍惜这种层次的探讨，也有一些彼此的合作愉快达成。
　　当然啦，有合作就有竞争，后者可能比前者的成分还要多。
　　新浪CEO汪延抢了搜狐一个品牌代言人姚明的消息就在后面两天的时间里不胫而走。
　　至于为什么没把更多责任放在新浪总裁那里……
　　因为人家身处上海风波的漩涡，怎么可能有闲心去布置这种事？
　　汪延落了个行事果决、颇有手段的小名声。
　　也就在这三天，来自金融界的风波渐渐明朗，上海明面上的调查似乎已经结束，暂时没听说更多的问询。
　　不过，有的人去了，出来了，有的人去了，没影了。
　　这最让人震惊的就是周正毅这位排行福布斯第11位的富豪，向来高调的他久久没有动静，而且，他的夫人据传也被香港廉政公署从豪宅中带走。
　　相较而言，有着香港五十大富豪、上海前五十富豪的其他被调查富豪都不如周正毅引发的动静大。
　　财产、权利、项目、股市、女明星、香港豪宅等等，这都是周正毅能提供给媒体的素材。
　　如此以他为代表报道上海和香港的新闻，一度让上海的大头目都发了火，当着记者的面给出回答，否认房地产方面存在问题。
　　而不显于媒体版面的是上海各家银行开始自查自纠与周正毅的贷款情况，只有一家银行不用自查自纠，因为……它在上海这边雪崩了，自有旁人帮着查。
　　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结束，方卓本次尽地主之谊，与各路掌门人告别。
　　大家都很客气，也很克制，唯有搜狐的张朝阳终于问了个忍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
　　“方总，上海这边什么情况啊？都是哪边对哪边？”
　　方卓心中好笑，怪不得以后张朝阳追逐镜头呢，他这八卦之心就和娱乐圈很搭。
　　他竖起食指往上一指，淡淡地说道：“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不能多说，你也别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
　　张朝阳懂了，脑补一番之后满足的踏上返京的路。
　　最后和方卓告别的是腾讯的马化腾，他提起一件事是关于美股上市，虽说方总建议在香港，可公司内部对这有分歧，要是真去纳斯达克，有靠谱的券商当然最好。
　　方卓拍着胸脯应下，但还是建议在香港。
　　两人没有细聊，有这么一出算是以后有的谈。
　　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宣告结束，新浪总裁送完各路客人，来不及和CEO汪延沟通公司接下来的状况就有个不得不出席的小型谈话会。
　　或者，说是密谋，也有那么几分合适。


###第148章 借题发挥
　　方卓自己开车去见兰花区长，半路上还捎带了永和地产的刘肃毅。
　　不知道这位和老裘是怎么搭上线的，只知道永和地产在浦东新区也算小有名气。
　　刘肃毅孤身一人上车，没带秘书，规规矩矩和易科总裁打了招呼，等过了两个红绿灯后才聊起来。
　　“方总，你说周正毅这回能平安落地么？”刘肃毅说起这两天被热议的新闻主角，徐富豪的官商关系在上海颇为有名。
　　“出不来了。”方卓随口说道。
　　刘肃毅本来是想找个能共鸣的话题，打算推测、探讨一番，不承想听到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
　　他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卓余光瞥见刘肃毅的表情，稍一转念就明白缘故，立即补了一句：“嗯，我猜的。”
　　刘肃毅点了点头，嗯，我不信。
　　他知道方总能听到的话比自己多，能打听的消息比自己广，出来的时间也比自己短……
　　刘肃毅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抱怨道：“方总，我公司和中国银行有一笔贷款，他们愣是关了我一天才让我回来，态度还很粗暴，这回肯定不是上海本地的人。”
　　“唔，一天么？有够长的。”方卓倒是没觉得对方态度有问题，他回忆了一下，“我临走的时候有个领导握手，听着是有京音。”
　　刘肃毅尽管在车里，也是放低声音：“我听说这次有工作组是中字打头的。”
　　“怪不得底气十足。”方卓笑了笑，“老周不愧是大富豪，面子很大。”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笑出来的，还是说，已经有了更清晰的信号？
　　刘肃毅觉得当前情况还很严峻，没法体会方总的心情。
　　他止住继续寻找话题的冲动，在心里告诫自己，等会多听少说。
　　今晚依旧是在兰花区长家里见面——其实方卓觉得可以在外面找个地方聊，和上次过来有所不同，家里已经没了兰花的影子。
　　客厅里静悄悄，电视没开，灯光有些暗，两位领导在抽烟。
　　“郑哥，裘区长。”
　　方卓延续自己的习惯称呼，刘肃毅则是喊了两人的职务。
　　“坐吧。”郑丹锐掐灭烟，示意两位坐下。
　　方卓坐到沙发，观察了下，茶几上有残留的茶杯，先前已经有其他人和领导进行过沟通。
　　郑丹锐用了个和蔼的语气，开玩笑式地说道：“小方总一切顺利吧？”
　　我这被人问了一次话，咋还降级了呢？你以前都叫我方总的。
　　方卓不太适应这种口吻，心里微微吐槽，答道：“挺顺利的，这几天在参加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没别的情况。”
　　郑丹锐喝了口茶，问道：“听说你是给上面打了个电话？当时怎么没打给我。”
　　方卓能打电话的时候直接挑了个最大的，市里的大头目都护不住他手下的人，这副头目嘛……
　　他委婉地说道：“情况突然，就想着赶紧解决问题，公司里有事，纽约那边也等着我回电，都挺紧急。”
　　客厅里人都听出来潜在的意思。
　　“也是。”郑丹锐没生气，随即亲口证实工作组的级别，确实是来时路上刘肃毅所听闻的中字头。
　　方卓默默听着，顺手也点燃一支烟，又给刘肃毅发了一颗。
　　“这回的事影响不小，他在会上发了火。”郑丹锐口中的他就是市里大头目，“还拿你举例。”
　　方卓愕然：“拿我？”
　　因为考虑未来几年的状况，也因为知道周正毅是谁的人，他即便在能接触的场合也从没试图去靠近过那位。
　　“说工作组乱弹琴，举你的例子。”郑丹锐引用了原话，“说‘就那个易科的小方总，带过去问话，查出来什么了？影响人家上市公司的股价怎么办？都这样瞎搞就是在破坏经商环境！还要不要上海经济的稳定！’”
　　方卓心情微妙，原来进门的那声‘小方总’是这么来的，他略一沉吟，说出自己的感觉：“矛盾有点尖锐。”
　　郑丹锐微微点头，忽然问道：“你的贷款没问题吧？”
　　方卓扭头看了眼老裘。
　　裘迪一直没怎么说话，被这一眼看得忽然有些心惊肉跳，莫不是这家伙借着关系也弄了很多违规操作？
　　他连坐姿都变直了，出声道：“你看我干什么？”
　　“哦，有笔贷款是杭州农行那边给的。”方卓解释道，“还有些贷款也是银行方面非要帮忙解决贷款使用问题硬给的，易科的资金流很好，融资渠道也很顺畅，贷款方面用得不算多。”
　　“而且，我和中国银行没打过交道，农行、工行比较多，有些是北京那边走的，上海这里做过股权质押，也解押过了。”
　　方卓进攻新浪所用的一部分资金是来自国内银行的股权质押，但这个在私募交割李家利润的时候顺手还掉了。
　　他知道现在在严查贷款方面，所以解释的细致。
　　郑丹锐点头，又问道：“医科呢？医科的贷款呢？”
　　“广州那边有一笔地皮的抵押款，程序上没问题。”方卓略微一点，这是郑哥帮忙的，继续说道，“医科拿到一些荣誉后也有银行放款，和上海这边没关联，也没什么异常。”
　　裘迪松了一口气，恼火地说道：“当时问你什么兰花区长是怎么样的？”
　　方卓当晚就让柳洋洋转述了情况，现在也没不耐，描述了一遍自己的两小时经历。
　　旁边的刘肃毅一直老老实实听着，到了这会听到小方总的情况才知道两边的态度完全不同，他这待遇比自己强太多。
　　“这个绰号……”裘迪郁闷的剜了一眼方卓，都是这家伙往家里送了八盆兰花，然后其他人登门看见，还以为自己很喜欢兰花。
　　家里、单位渐渐都出现了更多的兰花。
　　狗屁的兰花区长，天理何在！
　　裘迪连连摇头：“他们莫名其妙的问你是干什么？我们有利益输送吗？”
　　方卓没吭声，觉得这是老裘自言自语式的抱怨。
　　裘迪有点急了：“哎，方卓，你这咋又不说话了？今天老郑在这呢，他是我领导，你得还我一个清白！”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
　　真没有，私募基金落户浦东、医科总部搬迁到浦东、牵线合作半导体公司，这都是企业和地区发展的双赢。
　　而且，就算有，这也不能说啊。
　　刘肃毅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呼吸。
　　郑丹锐也是事情出来之后第一次见裘迪，之前送走上一拨客人时问了一句他和方卓之间的情况，他还是相信两人之间的清白的。
　　毕竟，方卓连自己都是逢年过节送送茶叶而已。
　　不过，关于工作组询问裘迪，这里面就透露着古怪。
　　上面来的人难道是对新区的工作有意见么？或者，老裘这个位置有些碍着谁的眼了？
　　郑丹锐这么想着，倒是更觉方卓听到这问题之后的快速反应值得称赞。
　　他重新点燃一支烟，和裘迪讨论了一下来自工作组的意图，中字头的工作让人很难不往深处联想。
　　方卓听了片刻，犹豫了一下，忍着没开口。
　　“你有话就说，这又不是外面。”裘迪注意到对面易科总裁的表情。
　　方卓点点头，慢慢地说道：“郑哥在往上想，我觉着也未必就是，工作组不全是北京来的，还有本地的。”
　　他举例道：“就好像我在总裁办给供应链一个命令要采购配件，供应链买来了我需要的，但也可能顺手买点别的。”
　　郑丹锐和裘迪对视了一眼。
　　“关于这次的情况，工作组毕竟还用了本地的人，既然用了，那大头目到底是不是提前知道呢？他就真没有一点察觉？”
　　“知道有这么个事，要是换了个我，可能就紧扣四个字，借题发挥，反正，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呢？”
　　方卓只说到这里，他对大头目的印象既有当前工作中的听闻，也有后世媒体的剖析，但也不宜说太多。
　　老裘从杭州调来，还是政协里捞出来的。
　　郑哥是从上面来的，信息化建设有功劳。
　　这两位和上海本地的不太一样，而那位一直就在这里耕耘。
　　方卓记得上一回在这里打牌，当时纳闷郑哥为什么有时间，他就说“挑子被拿走了”，不是他撂挑子，是被拿走了。
　　堂堂一个副头目，还能有什么人发力呢？
　　郑丹锐脸色微微变化，这几天他总是见到领导发火生气，又见工作组真的被挡了不少，考虑的点都在这方面。
　　裘迪凝眉不语，手指上的烟气弥漫着模糊了脸庞。
　　这个话也就止在这里了。
　　关于兰花区长，最先就从方卓这里反馈到裘迪，随后据了解，其他人也或多或少被问到。
　　好在，裘迪行事作风比较正，他来到新区一心就是谋发展，求上进，并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刘总呢？你和中国银行有往来？”裘迪换了个话题。
　　刘肃毅听到问自己，赶忙答道：“是，是，有一笔贷款，现在银行那边要抽贷。”
　　裘迪问道：“有困哪吗？”
　　“有一些困难。”刘肃毅实话实说。
　　裘迪看向方卓，郑丹锐则拿杯喝茶。
　　好嘛，找自己来还要帮个小忙呢。
　　方卓悟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回头看看易科这边怎么拆借一笔款子出来，先解燃眉之急。”
　　刘肃毅连忙道谢，他在新区这边有工程，中国银行一旦抽贷，资金链的风险就很大，偏偏，其它银行现在也很谨慎。
　　现在，只要得到支持，过了这段时间就能缓过来。
　　裘兰花手下的小问题被解决，话题便过渡到近日被广泛报道的周正毅，也就顺势聊到同样引起注意的东八块项目。
　　这个项目原本就比较招人眼，它的零土地出让金颇有些难以言述的意味。
　　不成想，和香港财团竞争而笑到最后的周正毅居然出事了。
　　虽然还没给他定性，可这个项目的命运显然再次出现转折。
　　方卓听到聊这个，也就简单叙述了一下来自李嘉诚基金会董事周凯旋对自己的接触。
　　这话一出，郑丹锐就轻轻皱了眉。
　　“和黄很有实力，市里不愿意给它开发么？”刘肃毅有点奇怪地问了一句。
　　郑丹锐淡淡地看了刘肃毅一眼。
　　方卓淡淡地看了刘肃毅一眼。
　　压根不关心其它区的裘迪想了想，也淡淡看了刘肃毅一眼。
　　刘肃毅的后背真的流汗了。
　　“方总怎么想？”郑丹锐恢复了自己的称呼。
　　方卓眨眨眼，思索片刻：“房地产肯定要平稳，这个项目已经在拆迁，现在引进和黄，市里不一定想要话语权那么大的开发商。”
　　“和黄自己的想法、对这一块的规划，包括背后的人，这都让开发前景不明朗。”
　　郑丹锐询问道：“你呢？你对这个项目怎么想？”
　　方卓有点迷惑，答道：“没什么想法，易科和医科都没有相关业务。”
　　“关于这一块，我倒是听到一种声音。”郑丹锐平静地说道，“有人说，倒了一个上海首富，再换一个上海首富来开发就是。”
　　方卓哭笑不得：“有这样开发的？等等，我也不是上海首富啊，真要说，我是徽州首富……”
　　“大家都这样说，前阵子你和周正毅不还在媒体上争这个。”郑丹锐说道。
　　“不是我和他争，是他和我……”方卓无奈摇头，“这是哪里传出的声音，太傻了。”
　　裘迪咳嗽两声，捻灭烟。
　　郑丹锐点点头：“我让人放出来的声音。”
　　方卓：“？”
　　“房地产开发嘛，又不是让你亲自去盖楼。”郑丹锐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永和地产老总刘肃毅，“你找人合作合作，拉几个地产商，树一个招牌，把这块好好开发，我也好说话。”
　　郑丹锐用熟不用生，对于方卓的行事比较放心，房地产开发有什么难的，周正毅也不过就几年而已。
　　“这……”方卓瞬间想了很多，还是委婉的想拒绝，“市里不能同意吧？老周刚进去，我这后手抄了他的项目，人家怎么想我，名声都坏掉了。”
　　“市里可以争取，他拿你当例子要经商环境，给工作组施压，你最近医科的表现也被人看在眼里，一块项目开发又能怎么样。”郑丹锐来上海同样也要做事的，不以为然地说道，“本地开发商总是比外来的安稳，你说呢？”
　　方卓沉吟，隐约感觉到来自郑哥的迫切。
　　在这个事上，以周正毅的出事来用自己人进行建设，这也是想借题发挥拿到一些工作的话语权啊。


###第149章 大小王
　　兰花区长的客厅，烟气和茶香混杂，权利和金钱共舞。
　　不，发展和事业共舞。
　　但方卓从心里想拒绝这个事业，这个不是他规划版图内的东西，以及，房地产容易牵连太多的政商关系。
　　方卓对这方面向来相当克制，既不腐化，也不得罪，谈的是个志趣。
　　他吸了一口烟，把剩下半截的烟插在烟灰缸，又抬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半凉的茶水。
　　方卓放下茶杯，稍一抬眼，左边是直辖市的副头目，对面是全国最耀眼市辖区的行政老大。
　　这克制来，那克制去，自己也算是二位的座上宾了。
　　还不提郑哥之于挂号网的助力，老裘在杭州之于自己的起步。
　　彼此的关系确实已经千丝万缕。
　　方卓心里忽然好奇，如果按派系分，自己跟着郑丹锐在那位的眼里是什么想法，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把东八块让自己这样的承顺过来。
　　易科总裁微微摇头，开口道：“郑哥，你知道的，我对房地产没什么兴趣。”
　　饶是郑丹锐，他听到这话也是心里微微一沉。
　　右边的永和地产刘肃毅惊了，恨不能自己现在就是方总，一口把这事给揽下来。
　　方卓接着说道：“而且，市里对东八块的处理恐怕也很难预期……”
　　他顿了顿，给了转折后的诚恳：“但是，郑哥对我没得说，我愿意出力。”
　　方卓不聊难度，不聊计划，心里有决断之后聊的是感情。
　　但他从心里觉得行政层面不太容易实现，郑哥这波打算可能是无用功。
　　饶是……郑丹锐，他听到这话也是松了一口气，盖因为，方卓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拒绝也就拒绝了，更何况，方卓要是靠向上海那一位，可能还有更好的前途。
　　更别提，上次他已经帮了自己一次，硬生生支撑着挂号网没有倒下。
　　郑丹锐的心情波动不显于色，微微颔首，保持着领导的风度。
　　方卓当然不知道郑哥的想法，他是打死不敢靠过去，想了想，又说道：“郑哥，裘区长，我也得有言在先，房地产这次是帮忙，成不成都只搞这一次，下不为例。”
　　裘兰花不满道：“哎，这话你对老郑说，可不是我找你帮忙。”
　　郑丹锐倒是很坦然：“不管成不成，确实都得谢谢你。”
　　旁边的刘肃毅已经佩服死了，看看人家，看看人家这商人当的……一个让多少房地产商垂涎不已的项目愣是领导求着才肯赚钱。
　　刘肃毅心中回忆史记名篇——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
　　没等他把最后一句话想完，忽然听到小方总对自己的嘱咐，便赶紧恭听。
　　“房地产这个事想做成，不光是行政层面的事，我能提供个名，能提供点资金，银行方面也可以找融资渠道，实际规划、建设，这就得刘总这样的公司来搞。”方卓看着刘肃毅，“还得不止一家。”
　　刘肃毅连连点头。
　　方卓又沉吟道：“另外，还得面对李嘉诚财团的竞争，我听说香港还有财团之前也对这块地感兴趣，就那位周凯旋的态度来看，巨头肯定会尝试染指。”
　　“如果市里被说动把这块地从老周那里拿出来继续开发，和黄它们的竞争力恐怕很强，因为形势已经变了。”
　　郑丹锐和裘迪静听易科总裁在竞争上的分析。
　　前者尤其感觉不错，方卓这人别的不说，做事确实有能力。
　　方卓夹杂着思考，一边询问刘肃毅，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房地产这个行业不懂，但老十一已经有先例在前。
　　老十一代表的就是本地势力，和黄它们是外来巨头。
　　现在这个情况下，老十一元气大伤，如果这块地要继续开发，和外来巨头竞争就再捏合一个本地房地产势力便是。
　　东八块的面积很大。
　　单单依靠方卓自己与永和地产肯定吃不下，最起码，会让别人认为吃不下，这就需要拉拢一批盟友。
　　朋友要多，敌人要少。
　　方卓和刘肃毅的聊天没有持续太久，这些事可以到办公室细聊，还有很多信息需要收集和分析。
　　他又问向郑丹锐：“郑哥，你觉得我需不需要发声来给那位一个好印象？”
　　郑丹锐念头转了一秒，阻止道：“不用，你恐怕还挺有名气。”
　　“嗯，资金方面嘛，还得需要银行支持。”方卓说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银行这段时间肯定小心，等竖起一杆旗，也需要郑哥打个招呼，我再从北京方面找找银行，恐怕还得考虑用私募做几个金融产品来吸收资金。”
　　郑丹锐强调道：“合法合规。”
　　他停了一秒，又补充道：“不能被人抓到痛脚。”
　　方卓无声的看了眼郑哥，喝完剩下的半杯茶才恳切地说道：“这向来是我的行事宗旨。”
　　前半句是，后半句也是。
　　客厅里继续讨论了一会当前的局势。
　　涉及到行政层面，方卓几乎就只听不说。
　　不过，他临走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最后问向郑丹锐：“郑哥，市里对半导体项目的支持力度怎么样？”
　　郑丹锐听裘迪提过一嘴方卓和交大的合作公司，答道：“大力支持。”
　　方卓点点头，寒暄两句，和刘肃毅一起告辞离开。
　　今天这趟解了不少疑惑，也多了一桩烦恼。
　　方卓依旧开车载着刘肃毅。
　　城市霓虹，晚风习习。
　　“方总，我们这一次还是大有可为的。”作为地产商，刘肃毅为能图谋东八块感到兴奋，这是以前只能羡慕的项目。
　　“不一定能成呢，尽人事吧。”方卓心中在思考资金问题。
　　刘肃毅明白，可仍旧难掩兴奋。
　　他吹了会风才有些冷静，问到一个今天听到的话：“方总，你公司的股价先前受影响了么？”
　　“没有，又涨了。”方卓淡淡的回答。
　　刘肃毅：“啊？”
　　“出来的太快，市场来不及反应，等到反应的时候，看到别家都进去没出来，恐怕觉得我有些影响力，也就利好新浪了。”方卓给了个猜测的理由，新浪股价事实上就是涨的更猛了。
　　刘肃毅出来之后就关注着周正毅的新闻报道，知道他内地的两家上市公司都已经停牌。
　　他恭维道：“市场先前看不出上海大小王，这次就看出来了。”
　　“哈，刘总，你这话说的，我从来不在意那些虚名。”
　　方大王笑了笑，约好时间：“我们后天办公室见，这件事得费些劲，刘总要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有方总在，我这心里就有底了。”刘肃毅摆正自己的位置，积极给小方总留下好印象。


###第150章 今日名声坏
　　方卓一路上和永和地产的刘肃毅聊了不少，把他送到地方之后才调转车头驶向家里。
　　路上还心中一动的透过后视镜观察有没有疑似跟踪的车辆。
　　事实证明，这是他想多了。
　　等到把车停到小区地下车库，方卓没立即上楼，在车里一边抽烟看邻居拍那辆红色法拉利，一边整理思绪。
　　不论行政上的局势，只看东八块这个项目，前途还有些未卜。
　　周正毅已经注定出局，他留下来的是已经开展拆迁工作的老城区以及无力继续的农凯集团。
　　市里追求的是稳定局面，稳定房地产市场，稳定舆论情况，这其中，副头目和他的领导有共同追求，也有不同追求。
　　香港财团一直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李家城的和黄、郭氏的新鸿基都曾正面争夺过这块地，它们作为名声在外的地产开发角色，很有竞争力。
　　至于本地的房地产商嘛，一畏权，二缺财，在刘肃毅的口中，先前有过意图的几家都只是走个过场，现如今又面临银行的谨慎，属于一盘散沙，无力联合。
　　当方卓想点第三支烟的时候，忽然觉得今天抽烟有些凶，也就嚼了片口香糖，打开车窗，准备散散味就上楼。
　　他最后考虑了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自己，这块地会不会落入香港财团的手中？
　　方卓思来想去，觉得就算没有自己，和黄之流恐怕也难以达到目的，房地产这个行业，以政主商，更何况……
　　东八块将近18万平方米的土地转让金是0，这个项目政不政？
　　政得很。
　　以那位的行事作风来看，先前不给和黄，现在还是不会给，这前后都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当然，也可以归结为一个理由。
　　这里是上海。
　　方卓关上车窗，上了锁，若无其事的路过法拉利，走进电梯上了楼。
　　刚刚进家门就见父母都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母亲赵淑梅起身走到儿子身边，嗅到一股重重的烟味。
　　“哈哈，妈，要不要这么夸张，陪领导打牌去了。”方卓笑着换了拖鞋。
　　“打牌就打牌，少抽点烟。”赵淑梅摇着头去倒了杯水。
　　“没抽烟，我嘴里一点烟味都没，身上全是二手烟。”方卓坦然的张了张嘴，“我说了我没事，你们不要敏感。”
　　赵淑梅怀疑地看着儿子，扭头支使丈夫：“老方，你现在拿着车钥匙去看车里有没有烟盒，闻闻车里有没有烟味，有的话，我非大嘴巴抽你儿子。”
　　方卓看了眼亲爹，真还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他连忙阻拦：“哎，爸，妈，大晚上的下去干啥呀，我今天得和你们讲个事，你知道我在上海滩风生水起是凭啥不？”
　　赵淑梅和方同不约而同的严肃起来，感觉要听到一个富豪的大秘密。
　　方卓轻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自领大嘴巴：“就凭我能认清时势。”
　　赵淑梅看着儿子的动作，愣了愣，感叹道：“这就是易科总裁啊……”
　　“那是。”方卓嘿然，“爸，坐，妈，坐，我也坐。”
　　不管外面姓啥，家里姓赵，亲妈最大。
　　这天晚上的睡眠质量还算香甜，风云变幻，是非成败，全都没到梦里。
　　但隔了一天，方卓坐在恒隆23的办公室里没多久，见到不请自来的周凯旋，他就觉得没那么香甜了。
　　“周总快请坐。”
　　方卓并不想见这位，可是见着了就摆上笑脸。
　　与周凯旋一起来的还有和黄的人，她为方卓简单介绍后就示意同事先离开。
　　“方总，上回和你聊了聊东八块的项目，不知道考虑的怎么样？”周凯旋开门见山，一点不含糊。
　　方卓斟酌着说道：“周总，不论新浪还是易科，又或者医科，都不涉及房地产，也确实对这领域兴趣不大。”
　　“方总，我们这是稳赚钱的生意，可以由易科、和黄分别占股成立一个新公司一起参与到东八块这个项目，只要拿下来，稳赚不赔。”周凯旋干脆地说道，“只要方总愿意帮忙，也不需要你的公司有过这方面的业务。”
　　她想借助的是方卓背后的政商关系。
　　至于方卓搞没搞过房地产，那都不重要，甚至没搞过更好。
　　周凯旋继续说道：“周正毅现在出了事，当务之急是趁着市里对东八块举棋不定的时候发力，不让他们把这块地皮的开发搁置。”
　　方卓心里点头，这位周总看得很明白。
　　他皱着眉头没说话。
　　周凯旋仍旧极力劝说，她甚至带来了和黄与易科合作的草拟合同，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这一下，方卓倒是感觉到压力了。
　　和黄的效率有点高，不仅由周凯旋这位李家城的红颜知己亲自出马，自己不知道的背后说不准还做了哪些努力呢。
　　上一回见周凯旋，那时的自己是打算置身之外。
　　这一回见她，自己已经与之存在竞争关系了。
　　方卓不动声色的翻阅合同，发现上面写了易科的持股比例是20%，和黄是55%，仍旧预留了25%的空间。
　　如果自己没猜错，这是预留给本地地产商的份额。
　　他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不用猜，直接问了出来：“周总，这持股比例还有25%是？”
　　周凯旋答道：“这几年在上海的老城改造基本都是国企背景的公司拿到，这一块就是留给他们的。”
　　她描绘前景：“有了我们和黄这样资金充沛的公司，有了方总这样名声在外的上海首富，再加上本地国企地产商，相信这足够游说市里的意向。”
　　“毕竟，他们已经做出了开发东八块的决定。”
　　三方合力，共谋项目。
　　和黄这架势真是来势汹汹啊。
　　方卓放下合同，沉默不语。
　　周凯旋等了等，询问道：“方总，你对这个项目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说，确实不打算参加一丁点房地产？”
　　如果是后者，和黄就继续寻找其他合作者，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是会有些可惜，上海首富的名声、关系都是一大助力，而且，这位年轻总裁名下的医科在最近几个月里发挥了很救急的作用。
　　连香港都能看到印有“医科”二字的口罩等医护用品，周凯旋不仅从李家城口中听到对方卓的称赞，还从香港一些有影响力的人口中听到类似的评价。
　　她相信内地的情况一定比这更好。
　　这是名声。
　　这是能迅速变现的东西。
　　周凯旋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并且觉得对面这位年轻总裁可能还不完全清楚他能影响到的事情。
　　“我倒不是强烈到一丁点都不愿意参与房地产，虽然它确实和我公司的方向不太沾边，但能赚钱的生意，谁会嫌少呢？”
　　方卓为难的摊摊手：“我只是觉得，嗯，周总，恕我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一个是市里的态度不清不楚，东八块现如今还在老周的农凯手中，我们现在聊怎么开发，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而且，实不相瞒，我和老周的关系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差，这样做事……嗯，我就单纯觉得有点不地道。”
　　周凯旋上回也听到类似的论调，她想了想，抛出一个外界还不知道的消息：“方总，香港的中国银行，‘一正四副’合计五位总裁级高管，三位被调查，有一位估计今年就要提前退休，只剩下了一个。”
　　“这种风波下的周正毅，我可以肯定，他的农凯集团保不住这块地皮。”
　　“就算是周正毅本人，恐怕也很久很久出不来了。”
　　方卓听到内幕消息，也回敬了一个消息，平淡地说道：“不会，有人保他，顶多蹲个两三年。”
　　周凯旋目光微微一动，笑道：“就算这样，这块地皮的未来也能确定不会在农凯手中，方总，你认同这一点么？”
　　方卓慢慢点头，认同这一点。
　　周凯旋继续游说道：“以方总当初做挂号网、做易科跑去和美国人竞争的气魄，我相信，方总不是看到十成十把握再加入的人。”
　　“也可能正是有方总的加入，我们才能达到十成十的目标。”
　　方卓笑了，好好学，好好看，这快有我五成的功力了。
　　他第二次拿起放在桌上的合同，翻了两页，问道：“周总，我很相信和黄的实力，嗯，不知道这份合同上的第三方，可能是谁？”
　　“以周总的果断，我相信不会在没有潜在合作方的情况下草拟出这样的合同。”
　　周凯旋露出笑容，考虑几秒钟，给出一个答案：“中房上海房地产。”
　　方卓默默记下这个公司名，嗯，中房上海，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他长吸一口气，把手中合同压在自己的文件上，看向大老远跑过来的周凯旋，真诚地说道：“周总，容我考虑两天就给你答案，怎么样？”
　　周凯旋目睹方卓手上的动作，微微点头，笑着起身，伸出了右手：“上次我说我是易科产品的忠实用户，这真不是寒暄，方总能不能送我一款带有激光签名的J1。”
　　方卓大笑：“没问题，周总，谢谢你对我们产品的喜欢。”
　　两人握了握手。
　　来自李家城基金会的周凯旋带人离开了。
　　方卓一个人坐在办公室考虑半晌，先给郑丹锐打了个电话，再和裘迪，最后和刘肃毅电话沟通。
　　本来决定明天再和刘肃毅见面，现在看和黄的力度，要稍微改变下计划。
　　他今晚就要拜访潜在的合作对象，这个筛选就落在郑、裘、刘三人身上，他们认为哪家公司合适着一起开发东八块，那就拉起来一起做。
　　可以是国资，可以是民企。
　　既能分担资金压力，也能施加更多的影响。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卓拿到了一份名单，稍微熟悉了下名字，考虑着晚上一一拜访。
　　中午过后，方卓带着一个易科做出来的新品样机，下楼前往金茂，今天下午还定了那边的新浪会议。
　　不成想，刚到一楼，几个记者围了上来。
　　方卓都没看清工作牌就有点被镜头晃花了眼。
　　“方总，你好，你对同为福布斯富豪的周正毅被调查一案是怎么看的？”记者手持话筒。
　　“站着看。”方卓答道，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勃然大怒，“你一个搜狐的记者来采访我？”
　　“我们总裁说可以采访你。”记者理直气壮地答道。
　　方卓想了想，张朝阳像是能干出来这事的人。
　　他点点头：“老张脾气挺好的，我得向他学习，再问两个问题，我还有会要开呢。”
　　记者惊奇，问道：“方总，你认为周正毅有违法行为吗？”
　　“不清楚，我又不是警察，最后一个问题。”方卓摇头。
　　记者犹豫了一下，思考数秒钟，问道：“方总，你最想对现在的周正毅说什么？”
　　方卓皱皱眉，这记者怎么那么挑事呢。
　　他想了又想，觉得说什么都不妥当，最后长叹一口气，痛惜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第九位发出了对第十一位的惋惜感慨。
　　这天下午，新浪在金茂22举行高层电话会议，聊到如今的股价。
　　资本市场果然对新浪收购讯龙给出看好反应，多家机构都给出了“买入”和“强力买入”的评级。
　　同时，率先发布第一季财报的网易也因《大话西游2》带来的优秀表现而迎来暴涨。
　　方卓现在真是站着、坐着、躺着都有财富的增长。
　　而这次新浪会议就是关于股份的讨论，包括吴征、姜丰年在内的股东都有离场打算。
　　吴征尤其感谢方卓，因为他去年就要出手股份，但方卓劝阻了这个行为并认为新浪股价有很大提升空间。
　　这不到一年时间，手中股份增值了二十来倍。
　　市值、股价、二级交易市场，这简直太魔幻了。
　　这一次，方卓没给出建议，他自己的MIGA基金肯定是要长期持有新浪股份，对于高层持股变为流通股也没什么太大看法。
　　会议持续时间颇长，气氛也比较和谐，赚了钱和没赚钱完全两码事，连姜丰年也表示会积极配合新浪的股东大会。
　　新浪董事会的董事长将会正式由方卓接任。
　　这已经是一件十分有共识的事。
　　傍晚时分，匆匆结束会议的新浪未来董事长登上地产老总刘肃毅的座驾。
　　“方总，先去见哪位？”刘肃毅询问。
　　方卓拿出名单：“就按这上面的来。”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今日名声坏，全自老周始。”
　　刘肃毅抿抿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为了更好的合作，他可是了解了下这位的行事风格，也还……也还可以。


###第151章 暗里筹备
　　一个年轻人是如何当上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
　　这是自方卓名字显露于媒体，进入大众视野，流传于上海商圈后让人分外好奇的事。
　　今夜，永和地产的刘肃毅亲眼见证了小方总行事作风的关键一部分。
　　那就是诚恳。
　　或者说，别人眼中的诚恳。
　　由郑、裘、刘联手出品的名单上有六家企业，基本上都是中等规模，有些影响力又没那么有影响力。
　　刘肃毅跟着方卓相当于一个本地地产圈的作保，代表着真要做事。
　　来自两位领导或明或暗的招呼则是行政的保障，表示背后切实有人。
　　至于上海首富的身份，方卓虽不像周正毅在上海耕耘数年，但名下产业也相当有名。
　　单单一家在美上市的新浪公司，它如今的股价已经让很多人仰望了。
　　再加上，近期风波里的表现颇显神秘，别人都在小心观望，这位进去逛了一圈之后竟然照常出席什么行业发展会议。
　　如此种种，方卓的拜访就让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一位接着一位。
　　刘肃毅在对每一位的拜访中都听到类似的话。
　　“我对房地产很有兴趣，积极参与城市发展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下稳定咱们上海的房地产行业很有必要。”
　　“关于东八块，我这边牵头香港的和黄，他们很有实力，大家一起发力把地皮拿来。”
　　“要论把握呢，相信黄总不是那种看到十成十把握才加入的企业家，可能也正因为黄总的加入，我们才能达到十成十的目标。”
　　“黄总可以考虑考虑给我决定，但这之前尽量不要外传。”
　　“这里面有些关隘确实得注意。”
　　方卓在拜访第一位地产老总的时候提到了和黄，让刘肃毅当场就是一惊，他忍着出门才问起这件事。
　　“噢，和黄比较有名气，先拉人，几个人凑一块，即便没有和黄，人多力量大，也就有底气了。”
　　“和黄找了我，他们确实有给本地房地产商留出合作空间的。”
　　方卓解释了这件事，但没说出本地房地产商基本已经确定，不可能会是今晚的这六家。
　　刘肃毅了然。
　　因为也算共事，方卓还特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所说和先前言语的出入：
　　“刘总，有时候适当的违心话也是必要的，我其实真对房地产不感兴趣。”
　　“不过，早两年，我不是这样行事，都是有啥说啥，后来碰见一位资深风投，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熊晓鸽，他教我，先成功，其他的事都可以在成功之后谈。”
　　刘肃毅一听便猛拍大腿：“这话对啊，成功了，什么都好说，我知道他，不愧是出名的投资人，以后方总有机会一定介绍给我认识。”
　　方卓点头：“一定一定。”
　　这一夜，从晚上七点钟一直到半夜十二点，用时五小时，拜访六位地产老总，去掉车程，平均每人花费51分钟。
　　只有一位当场答应，其他五位全都需要考虑考虑。
　　这个由上海首富说起来的事确实有利可图，但东八块的项目有些敏感，现在这个关头的行动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影响……
　　除此之外，这次拜访给六位老总带来类似的感觉——这方卓也太狠了！人家前脚刚进去还不定怎么着呢，你这后脚后抄家抄产业！太狠了！
　　素来听闻这两位大富豪有矛盾，没成想矛盾尖锐到这种地步！
　　太狠太黑！
　　但转念一想，不狠不黑又怎么能当首富呢？
　　这个逻辑是成立的啊。
　　当然，方卓不知道潜在的合作伙伴第一项共同认知是关于自己的，他在完成最后一位的拜访后真心觉得很累。
　　“方总，你觉得有几位会答应？”刘肃毅把车开到方总小区门口，如此问道。
　　方卓悠悠地说道：“名分是我顶在前面，利润是大家一起赚，谁能拒绝挣钱的生意？”
　　“这样的机会扔在眼前，这都不试一试，真是干房地产的吗？”
　　刘肃毅觉得在理，毕竟连对房地产不感兴趣的方总都参与进来了。
　　“等消息看情况，随机应变，和黄那边我再拖两天，你把农凯集团的规划开发搞清楚，我们抄作业就行。”方卓安排道。
　　他想了想，又嘱咐道：“关于东八块，不管最终进来几家，项目不要求着多出彩，一切求稳，利润不要求多高，能赚就行。”
　　刘肃毅严肃点头，是这个理，东八块肯定很多人盯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都尽力，郑哥和区长那边也算有交代。”方卓临下车前这样说道。
　　刘肃毅打心眼里愿意再多谋一谋，但没把这个话说出来，他已经有点发现，自己和小方总的层次差一些，看事的角度也不一样。
　　※※※
　　关于静安区的东八块项目，自打周正毅出事，这里就已经被喊停。
　　静安区对此很是烦恼，如此一块地本就经过复杂的方式有了最终的处理方式，没想到刚刚开展就熄了火。
　　现在周正毅这个富豪的新闻不单是上海热议，很多全国性的媒体都在报道如此一个大富豪被调查，更何况，这还牵连到香港那边的股市。
　　当初周正毅号称投资60亿，打造高档住宅、商业区，改变静安区这一块的老城区形象。
　　如今风口浪尖，周正毅还不清楚怎么样，这块地皮的规划俨然是要泡汤。
　　区里已经在考虑这个旧城改造项目到底要如何进行，又要由谁以何种方式推进，周正毅是不指望了，先前参与竞争的或许能重新纳入眼帘。
　　不过，东八块的地皮也无法全由区里决定，市里也很重视，据说是考虑引进其他地产商，要坚决维护上海的城市发展。
　　静安区里有传言，可能要由香港或者国际公司来接手，如此会显得更好看一些。
　　很快，确切的消息传来，市里要在4月下旬召开一个研讨会，还会见三四家有意接手项目的地产商。
　　能确定的是，香港的和黄、新鸿基就是其中两家。
　　至于其它的，不确定是谁，也不确定有没有。
　　情况一下子变得明朗了起来。


###第152章 各展手段
　　上海市里要对东八块的项目进行具体研究了。
　　是搁置，还是继续开发，可能都得看这次的情况而定。
　　周凯旋为此深感兴奋。
　　只要和黄拿到项目，绝对能比周正毅更赚钱，上海的地皮价值在十年内都会是涨涨涨的大势。
　　周凯旋开始呼朋引类。
　　不单是和黄还有长江实业的副总裁、总监等高管汇集上海，她又早早通知静安区政府，香港李超人也会出席会议。
　　周凯旋迅速率领和黄团队与中房上海地产会面，经过两轮磋商，对方原则上同意了双方的合作，愿意一起成立合资公司来共谋项目。
　　这一桩买卖谈完，她方才致电易科总裁方卓，通报己方进度，询问合作意向。
　　只是，这个被周凯旋寄予厚望的上海富豪在电话里犹豫不决，当她雷厉风行登门拜访的时候又搞了一出避而不见。
　　看起来，他是没什么希望了。
　　“周总，易科那边应该是不想合作，我们要不要再去拜访一次见面聊？”和黄的一位副总询问周凯旋。
　　周凯旋微微摇头，点评道：“这个方卓太小家子气，不合作就摆这种架势，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们先拜访市里领导。”
　　她思考一会，又说道：“虽然方卓没说要合作，但他也没见面正式拒绝，我们在介绍合作方的时候可以模糊用用他那边，多一分是一分。”
　　副总点头，问道：“先拜访哪位领导？”
　　周凯旋拿着资料，思考、犹豫、斟酌、选择，决定道：“从最容易的开始，先拜访郑丹锐，他不是上海本地出身，应该乐于见到香港的公司参与竞争。”
　　副总应下。
　　关于这块地皮，和黄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大老板即将飞临上海。
　　※※※
　　永和地产办公室。
　　算上方卓和刘肃毅，一共七家公司的实控人共聚一堂。
　　也就是说，方卓那一晚拜访的六个人有五个人都同意加入，唯一一位还是因为公司的资金问题而惋惜拒绝。
　　资本家，利润，绳索。
　　能干房地产的多有胆量，一个绝佳的吃肉机会放在眼前，不用方卓多催促就急不可耐的加入进来。
　　“方总，这合资公司是怎么与和黄那边合作的？”
　　会议室里，有一位老总见没有和黄的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方卓面不改色地说道：“和黄那边还在和我谈。”
　　随即，他有点为难地说道：“你们也知道，和黄这种香港来的大公司，背后又是李家城，胃口比较大……按他们的意思，合资公司的数量要控制……”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先前没提过的。
　　恒丰地产的黄瑾沉声道：“方总，我理解你的意思，在商言商，和黄是要按出资还是什么来确定数量名额？”
　　“不不不。”方卓连忙摇头，“我的意思是我继续与和黄他们谈，实不相瞒，原本我拜访了六家地产，预期是有两家一起来，没想到大家热情这么高。”
　　他降低姿态：“在座的五位，加上刘总，你们都是地产界的前辈，我虽然有些名声，但那是互联网行业，这次惊动了大家，如果再让人退出，实在有违我做人的原则。”
　　“在商言商，但也不全是商，商人商人，也得有人。”
　　“我这边尽量与和黄谈，可刚才我看着会议室里的前辈，忽然觉得，如果真谈不拢，如果和黄真不愿意多让出些股份，那咱们七家一起做就是，在座的一起就有很大的能量。”
　　方卓说到这里，面露疑惑，踌躇道：“就是不知道这房地产是不是大公司技术更好？我一个外行人，实在不懂呐，和黄有什么关键技术吗？你们建的楼会不会没有和黄的结实？”
　　问地产商建的楼结不结实……
　　恒丰地产的黄瑾哑然，拍着胸脯说道：“方总，你说笑了，在座的都是上海的公司，谁会给自家父老乡亲盖不结实的楼，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黄瑾出声，其他没出声的也点头。
　　大家其实瞧出来意思了，这方总半演半不演的故作姿态，恐怕是要把大家凝合起来去与和黄谈判。
　　方卓轻轻点头，喝了口茶，慢吞吞地说道：“那就好，做事嘛，总要有个最后的打算，我习惯都说明白。”
　　“不过，刚才黄总也说了，在商言商，东八块这个项目拿不到也就罢了，这番劳烦大家费心，我改天一定摆酒，感谢大家给我这个面子。”
　　“可要是真拿到了，咱也丑话说前头，谁家建筑出现安全性问题，以后都别想在上海混下去了。”
　　方卓说完这话便扫视了一圈，脸上笑吟吟，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五家老总都是一凛，先前“前辈前辈”的喊着，这个警告立马让人想起面前这位年轻人云里雾里的背景关系。
　　“方总，放心，这点还是能打包票的。”
　　“方总，拿下东八块，绝对给你建的漂漂亮亮。”
　　“我们家的楼在华东地区都有名！您瞧好了吧！”
　　“这次项目全靠方总，我们绝对不会拖后腿。”
　　五个人纷纷表态。
　　方卓颔首：“大家有钱多出钱，有力多出力，我跟和黄那边先谈着，这个项目呢，你们也组织精兵强将做个项目书，咱们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应答的声音。
　　等到这五位离开，刘肃毅送他们出门，回来之后对方卓笑道：“方总，你刚才真的震住他们了。”
　　方卓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我没和你说么？”
　　刘肃毅表情一僵。
　　“哈哈，老刘，开个玩笑。”方卓露出笑容，起身拍了拍刘肃毅的肩膀，说道，“走走走，我去你办公室坐坐，研究下合资结构。”
　　刘肃毅嗓子眼有点干，转身跟着走出会议室。
　　关于合资公司，初步定下是由易科与永和地产共同持股55%，剩下45%由五家公司按照资金量来持股。
　　周正毅之前对媒体表示这个项目将要投资60亿，实际上由刘肃毅整体评估下来，大致用40亿就能完成。
　　40亿的55%是22亿，进度上还会分期进行。
　　如果分成四部分，第一部分的启动资金便是5.5亿。
　　如果再找三四家银行放贷，每家银行贷个1亿多，这对易科来说轻松无比。
　　事实上，为了更好的建设祖国，方卓考虑由MIGA基金再做个为期两年的金融产品，吸纳一些大洋彼岸的资金。
　　如此资金渠道一层层分割下来，对易科本身产生的影响就很小了。
　　公司架构嘛，先由易科集团成立一个全资子公司，再让MIGA基金以金融产品的资金入股，最后由这个子公司与永和地产他们合资新公司。
　　这样的三层架构，易科集团→易科地产→永科地产，最后由方卓担任永科地产的董事长竞争东八块的项目。
　　其中还会有些细节，比如易科集团将会把昆山工厂高价卖给永和地产，持有对方的部分股份，务必确保新成立的永科地产在易科持股不超过50%的情况下能被方卓牢牢控制在手中。
　　商业层面，先小人后君子。
　　刘肃毅能接受这种方式，因为，如果不接受，应付银行抽贷的资金拆借可能也就没影了……
　　刘肃毅其实也用开玩笑的方式表达了拆借资金是来自领导的嘱意，可惜，小方总压根不在意这个，大有“那又怎么样”的架势。
　　反正，在见识小方总的某些行事风格后，他又验证了江湖上的一个传闻——小方总擅长资本运作。
　　而且，刘肃毅那天晚上是和小方总一起去的领导家，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和领导一起讨论才确定对东八块动手，接着就在数天时间内迅速搞起一个行之有效的框架。
　　什么叫福布斯富豪啊？
　　小方总这样的就是。
　　刘肃毅忽然有点期待小方总在市里研讨会上与周凯旋的碰面。
　　※※※
　　4月中旬，方卓忙着为东八块的项目而秘密奔走。
　　媒体上关于周正毅这位富豪的报道则仍旧没有停歇。
　　继“被调查”的语调之后，更明确状态的揭露激发了更多的讨论，年年都有人上福布斯富豪榜，年年都有富豪因为上榜而遭遇人生滑铁卢。
　　周正毅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最高调的富豪之一。
　　大家爱看这个。
　　连方卓都津津有味的在自家的新浪上看网友对此的讨论，还真瞧见了一些接近真相的猜想。
　　4月19号，他接到来自郑丹锐的电话。
　　“郑哥，什么事？你说。”
　　方卓寒暄之后直奔正题。
　　随即，他听到了和黄的消息，李家城将会参加4月25号的上海市项目研讨会，而除了和黄、新鸿基，还会有一家来自美国的地产巨头汉斯公司。
　　“汉斯公司？”方卓对房地产确实陌生，没听过这个名字。
　　“对，但可能只是凑数的，这家公司或许真有兴趣，市里对它却没兴趣，新鸿基不知道是谁过来。”郑丹锐的语气有些担忧，“但和黄这一趟居然是李家城亲自来，重视程度很高啊。”
　　他又问道：“你有信心吗？”
　　方卓很自然地答道：“没有啊。”
　　郑丹锐：“……”
　　“我又没干过房地产，输了不是很正常么？”方卓理直气壮，“况且，我一个上海首富输给华人首富，不也正常么？”
　　郑丹锐想了想：“理是这个理，但谁又想输呢？”
　　“郑哥，所以，为了不输，咱就得不讲理一回。”方卓放低声音，“你觉得呢？”
　　郑丹锐忽然感觉到图穷后的匕见，等待下文。
　　“美国汉斯不提，我们的竞争对手只有两家，都是来自香港，这一趟既然是李家城亲自出面，我怀疑新鸿基也得给面子，甚至，如果李家城拿下地皮，未必不会再拉新鸿基合作。”
　　方卓说着自己的分析：“周凯旋原本想拉我一起，她草拟出的合同有本地房地产商，是国资背景的中房上海，25号不是有研讨会么？和黄为了表示他们的决心，应该还会带上中房的人。”
　　“郑哥，你说中房公司要是当场退出合作，市里对和黄的印象怎么样？就算李家城亲至，这最起码也说明和黄并没有做好上海本地房企合作的工作吧？”
　　不用方卓继续往下说，郑丹锐已经能想象这个场景，也明白方卓的意思，这是让自己找中房上海给下绊子呢。
　　这个绊子嘛，还真的能找到关系。
　　郑丹锐前两年的工作都是借调到信息化推广小组，他原单位是副司长，今年有数位同僚是调入了刚成立的国资委，这七绕八绕的就能说上话。
　　中房上海是中房在上海的子公司，北京那边能找到领导，本地也能疏通脉络。
　　“你倒是有手段。”郑丹锐尽量客观的描述所听到的内容。
　　“郑哥，谁又想输呢？就算对面是李家城，我这既然入局了，好歹也得试试，总不能望风而逃吧。”方卓表明态度，“我要是输了，人家得戳我脊梁骨，就那个搞互联网的妄想去拿地皮，不自量力。”
　　他又说道：“要是市里瞧不上我这边，最好也别给和黄，直接搁置算了。”
　　郑丹锐哑然失笑，这还抱怨上了：“我试试看，你们还是要在项目上下工夫，得给市里展现出面貌，搁置不搁置，都得讨论决定。”
　　“明白，几家地产商这几天就在看项目，抄作业呢，我们的计划可能不是最出彩的，但一定是最稳的。”方卓顿了顿，“现在市里不就是要求稳么？”
　　电话另一端的郑丹锐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嗯”了一声：“先这样，有消息再沟通。”
　　通话结束。
　　方卓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琢磨了一会，本以为就是碰碰周凯旋，没想到这次竟然还能见到李家城。
　　和黄这次确实来势汹汹，不管周凯旋的接洽，还是李家城的露面，都给出了态度。
　　这是一条过江龙啊。
　　上一回，这条过江龙在周正毅那里栽了跟头，现在老十一进去，他们又垂涎欲滴，那只能由自己来扛起建设城市的大旗。
　　守护静安，首富有责。
　　With great power，comes great responsibility。


###第153章 诛心
　　4月初入下旬，关于上海著名富豪的媒体关注度有所下降，大家都被北京的人事任命吸引了注意力。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上海市里低调的举办了一场不显露于外界的项目研讨会。
　　这场研讨会有市里的领导，有静安区里的领导，也有当前项目农凯集团的人，但农凯丝毫没有话语权，只能被动接受市里的处置。
　　此外，还有几家参与研究的房地产公司。
　　会议时间定在下午两点。
　　李家城是在24号晚抵达的上海，第二天听取和记黄埔的汇报之后在周凯旋的陪同下与中房上海的副总经理赵滠一起赶赴会议。
　　下午一点半，和黄与中房都坐在了会议室，领导们则还没到。
　　1928年生人的李家城已经有75岁，但精气神很好，而陆续抵达的郭氏新鸿基、美国汉斯房产都向这位华人首富打招呼，表示了尊敬。
　　“Vicky，今天只有鸿基和汉斯吗？”李家城向周凯旋询问。
　　“应该是这样，李生。”周凯旋想了想，“市里没说今天有什么企业，整个会议也异常的低调，大概不会再有招标会之类的处理。”
　　李家城颔首。
　　周凯旋继续说道：“美国汉斯的入局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们和新鸿基在周正毅之前都对这块地有兴趣，现在周正毅出事，上海本地在情况不明之前应该会顾忌出手，我从易科方卓口中知道，周正毅这次还是有人会保他，本地地产商不好做出这种事。”
　　李家城对“保”没什么感觉，他已经见过太多的事，反而听到“易科方卓”后问了句：“方卓这个人怎么样？”
　　周凯旋平静的点评道：“有些能力，也有些小家子气。”
　　李家城的兴趣到此为止了。
　　他微微闭目，等待研讨会的开始。
　　周凯旋则和中房上海的副总经理赵滠进行一些合作上的沟通，这一次匆忙来申，准备时间确实不够充分。
　　不过，只要拿下地皮，后面还有很多时间。
　　下午一点五十，领导们走进了会议室。
　　不管心里怎么想，领导们也和亲至的华人首富打了招呼，又和蔼的与另两家企业聊了聊上海的房地产市场。
　　会议室已经做过布置，领导们在台上，企业们隔着空间落座，方便宣讲对于东八块这个项目的想法。
　　三家会议室里的企业，每一家都是四个人。
　　下午两点整，领导们收声。
　　就在周凯旋以为研讨会要开始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台上领导的小细节，似乎是有眼神的询问传递。
　　咚咚咚。
　　没关的会议室门被轻轻敲响。
　　一行人鱼贯而入。
　　“我们的上海首富来了。”
　　台上居中坐着的大头目笑了一声，很和气地说道。
　　随着这一声，随着这一行人全部走进会议室，周凯旋的心情有了奇妙而复杂的变化。
　　哪个上海首富？
　　就是那个避而不见，口口声声对房地产没有兴趣的上海首富？
　　周凯旋目睹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礼貌的和台上领导寒暄，脸色变黑，就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方卓！
　　原来先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虚与委蛇！
　　原来他随着周正毅的出事早就图谋东八块！
　　周凯旋心里的念头串在一起，有震惊，有愤怒，有疑惑，也有一些沮丧。
　　“Vicky，不要慌。”李家城不光见过，他自己曾经就玩过突然袭击，倒没意外于现在见到了方卓。
　　“李生，他骗了我。”周凯旋诸多念头，最终只轻声如此说道。
　　“商场尔虞我诈，终究要实力说话，我们有机会。”李家城说完就见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落座前冲自己笑了笑，他也就轻轻点头，给予回应。
　　企业到齐。
　　两家香港巨头，一家美国巨头，一家上海本土。
　　其中，美国和上海的这两家让数位领导也很惊讶，上海老城区这一块的开发几乎没用过外资，而方卓为首的企业嘛……
　　是听过方卓，可他不是互联网吗？
　　怎么就涉足房地产了？
　　还是一涉足房地产就来做这种项目！
　　“关于东八块项目，我来做个简单介绍。”先由静安区的区长来介绍情况，毕竟，这个地皮是在静安辖下。
　　区长所说的内容都是众多周知的，地皮面积、商业规划、涉及的拆迁户、农凯集团的不稳定现状……
　　等到区长说完，市里的大头目发了言，他说的话就是表述今天这场研讨会的意义所在。
　　现状就是这么个现状，四家企业对于现状的未来是如何考虑，市里将会综合各种因素来决定地皮的处置。
　　发言内容很直白，没有绕弯子。
　　会议室里没有媒体记者，这看起来就是一场十分干脆的面对面会议。
　　“远来是客，就由美国汉斯先来吧。”大头目亲自点名。
　　美国汉斯地产一共四人，两位外籍，两位国人，听到点名也不怯场，由职务最高的外籍副总裁说起项目准备。
　　汉斯地产要在静安区东八块打造世界先进的数字化商业建筑，要让静安区有新的地标设计。
　　周凯旋一边听着外国同行的发言，一边用余光去看那个年轻的上海首富。
　　从见到他到现在也有一会了。
　　周凯旋已经努力平复着心情，考虑新晋竞争对手的情况。
　　她先前和李生说过对上海本土房地产公司的分析，话确实是那个话，上海本地房地产要考虑周正毅和他背后的关系，肯定会顾忌情况。
　　可是……方卓本来就和周正毅不和，他自己背后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趁机下手虽然心黑，但确实有股枭雄的风范。
　　周凯旋完全没想过方卓会站出来成为一方竞争者。
　　正如这个人自己所说，他完全没有房地产方面的经验和经历，怎么就能这样站出来争项目？
　　一个主导者和一个合作参与者，这是两个概念。
　　周凯旋思考着可供拿捏的点，决定就要在这个场合提出这一疑问。
　　美国汉斯地产的介绍完毕，领导们不予置评，接下来就是香港的郭氏新鸿基。
　　这也是一家巨头财团，然而，相较于同为香港巨头的和黄，人家连华人首富都到场，郭氏当家人竟然没出现，这就失色很多。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第三家发言的是和记黄埔，李家城和周凯旋都不发言，项目计划是专业副总裁来介绍，条理清晰，节奏很好。
　　美国汉斯是要打造地标式的数字化商业房产，新鸿基地产是要商业与住宅并举，和记黄埔的侧重点则在于住宅地产与公共绿化，旨在打造符合静安区审美的区域地块。
　　“方总，说说你们对项目的想法吧。”
　　台上领导很自然的点名最后一家。
　　方卓合了合稿子，准备开口。
　　然而，周凯旋这时忽然发声，缓缓说道：“各位领导，我有些不解，月初时候我还和方总讨论互联网行业，完全没想到从没有过房地产从业经历的方总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周凯旋这话是有底气的，她曾经一手操盘地产项目，不像方卓完全没有经验。
　　台上领导们神态有着奇异的一致，那就是不动声色，既不批评周凯旋出声破坏秩序，也不出声为方卓辩解。
　　今天的空间就是留出来给企业的。
　　“周总的疑惑可能也是领导们的疑惑。”方卓不慌不忙，“事实上，我本人包括名下公司确实没有房地产的经历，对于东八块这个项目的准备也不是太多。”
　　年轻总裁上来就自曝其短。
　　“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初心还是因为，这个项目不是在别的地方，它就是在上海，在静安区。”
　　“易科集团的总部就是在静安区的恒隆广场，东八块项目遭遇的情况就是我家门口的事情，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是想着能尽一份力的。”
　　周凯旋微微冷笑，“不管结果如何”？那你拿不到地，你还能怎么尽一份力？
　　方卓继续说道：“不过，虽然我没有经验，但为了这个项目，我的合作方都是有着十足经验的上海房地产公司，他们有着丰富的地产开发和城区改造经验。”
　　“这位是永和地产的刘肃毅刘总。”
　　“这位是恒丰地产的黄瑾黄总。”
　　“他们是有着绝对充足经验的从业者，而我则能提供充沛的资金。”方卓笑了笑，“我公司最近的股票涨势真还蛮好的。”
　　不少领导暗暗点头，方卓对周凯旋的回应挺加分，完全没有措手不及，很镇定很自若。
　　方卓侧头去看周凯旋，只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阿姨。
　　他特意等了五秒钟，眼见这位阿姨不再有异议，开口说起对东八块这个项目的考量。
　　只第一句话就让周凯旋在内的数位竞争者都变了脸色。
　　“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调查了东八块的拆迁户状况，一共1.2W户，已经和农凯集团签下拆迁合同的是3680户，还剩下8300户左右。”
　　“这些民众是我们新成立的永科地产公司所考虑的重点方面。”
　　“农凯集团能否按照签约合同执行这3680户的拆迁补偿？剩下的8300户又要如何安置？”
　　“接下来将由我来说一说永科地产的想法。”
　　方卓拿着颇厚的资料稿，认真的谈起和前面三家都不同的公司策略。
　　前面三家说的都是地产开发，他要说的是人，这也是农凯集团的遗留问题，是亟待解决和稳定的事情。
　　老城改造，那就得面临拆迁户。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不正视这个问题，那花团锦簇的背后究竟有几分诚心就可待商榷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这货一比，把前面三家都比出了一些褪色。
　　台上有的领导也在心中生出一个疑问，为什么没在汉斯、新鸿基、和记黄埔的口中听到这样比例的拆迁问题篇幅？
　　如果真要好好开发、实在做事，为什么不把民众的拆迁问题讲清楚？
　　这简直是诛心之比！
　　周凯旋不安的抿了抿嘴，忽然失去了不少信心。
　　她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感觉不妙，方卓拿民众拆迁做文章，这个出乎意料的角度本应该在稍能确定意向后再讨论研究。
　　但自己没法当场叫停，也很难说起这个问题的确切应对，因为手中没有对方那详实的数据。
　　“李生。”周凯旋唯一能想到的翻盘点就在于身边华人首富的影响力。
　　李家城轻轻拍了拍Vicky的手，默契的点了点头。
　　方卓的发言时间比较久，等到说完拆迁问题，反而在地产方面用时不多，只表示将会贴合农凯集团、静安区政府的要求来建设工程。
　　四家企业全都发言完毕。
　　静安区的区长寒暄了两句，表示一个环节的终结。
　　这时，久不说话的李家城忽然“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华人首富。
　　人的名，树的影。
　　可以说，李家城叱咤香港的年代，这个会议室里的很多人都还没出生或者还在穿开裆裤。
　　台上的大头目也把目光投向了来自香港的大富豪。
　　也就在这时，坐在周凯旋旁边的中房上海副总经理赵滠抢先开口了。
　　这位副总经理感叹道：“永科地产关于东八块的拆迁问题考虑的十分好，这是我们之前没想到的，我真是自愧弗如啊。”
　　李家城愕然。
　　周凯旋的脸也阴了下来。
　　领导们表情惊奇。
　　赵滠副总经理摇摇头，起身道：“关于这个项目，我代表中房上海地产宣布退出了，项目规划不到位，拆迁考虑不到位，实在不好意思竞争。”
　　“李总，周总，中房退出与和黄的合资合作，各位领导，我先退场了。”
　　赵滠眼见台上有领导点头，看也不看和黄的三人，潇洒的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不少人脸色古怪，内讧？就这？
　　李家城不清嗓了，如此当着领导面的合作变故实在让他这个华人首富没有脸面再说什么。
　　周凯旋猛然侧头去看方卓，得到对方一个无辜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强行平稳心态，开口做最后的挣扎：“我们和黄对于东八块的拆迁计划也相当重视，不会比永科地产差。”
　　方卓直接笑道：“周总是不是没信心啊？我要是你，我会说，和黄能做的比永科地产更好。”
　　他顿了顿，淡淡地说道：“当然啦，和黄肯定能做得更好，它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有这个实力，我们都相信它能做好。”
　　年轻总裁最后抛出一个疑问：“但是，和黄愿不愿意做，这是个问题。”
　　诛心，诛心，诛心！
　　李家城微微摇头。
　　周凯旋以手作拳，轻轻捶了捶桌子。
　　她明白，完败了。
　　台上几位排名靠前的领导彼此交换眼神，看出来一个共同的意思。
　　四家企业不再出声。
　　领导们发言，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收下企业的项目书，没有当场宣布决定，但表示了欢迎企业在申投资的态度。
　　下午五点钟，一场关于东八块项目的研讨会仅仅持续三个小时便宣告结束。
　　领导与企业面对面交流，但也要审视纸质的项目书，要综合多种因素来考虑对这个项目的处置。
　　一片寒暄之后，领导们离开，美国汉斯也离开。
　　周凯旋快步走到方卓身边，冷冷地说道：“中房的退场是方总的意思？方总真是好手段！”
　　方卓耸耸肩，实话实说：“我不认识中房的人。”
　　然而，周凯旋压根不信：“方总让我开了眼界！”
　　方卓笑道：“周总早没遇见我，早遇见，早开眼界了。”
　　周凯旋怒目。
　　李家城缓缓走过来了，只温和一笑：“方总，第一次见面，你很没礼貌哦。”
　　“我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有一位从高校下海创业的老师，他拿着我的模式创建了一个类似的企业来竞争，他教会我一个道理。”方卓耸耸肩，“商业竞争，就是这样无情。”
　　年轻总裁露齿一笑：“希望李总原谅我商业上的不礼貌。”
　　李家城的笑容淡了两分：“年轻人很有胆量，这次是有点不讲究了。”
　　“接受李总对我的批评。”方卓笑容可掬，“嗯，下次还敢。”
　　周凯旋怒声：“你……”
　　李家城冲着方卓点点头，轻轻拍了拍Vicky的肩膀，最后说道：“下次见，年轻人。”
　　方卓笑笑：“下次见，李总。”
　　华人首富和上海首富错身离开。
　　然而，不管下次怎样，两个人都知道，这次的和记黄埔在静安区东八块项目是一败涂地！
　　过江龙时隔一年再次以一种不光彩的方式败给了地头蛇。
　　一个上海首富倒下了，又一个上海首富站起来。
　　今天，方卓就是上海人！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Shou hu jing an，shou fu you ze。


###第154章 小方总
　　世界五百强企业和记黄埔铩羽而归。
　　华人首富李家城和他的红颜知己周凯旋改变行程，一起乘车前往机场。
　　车内气氛稍有沉闷。
　　本来李家城在上海安排了三天的行程时间，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竞争对手的优秀表现，合作伙伴的当场反水，静安东八块项目的希望变得十分渺茫，尽管和黄还留下副总裁级别的高管以防万一，两位主事人却带着笃定的判断携手返回香港。
　　周凯旋很郁闷。
　　从月初参加互联网会议到现在，因觑见静安项目变化而忙碌的将近一个月打了水漂，输的方式还让她怒火冲天。
　　“李生，那个方卓真的太有城府了！”
　　“我们和中房上海的合作是保密的，赵滠的突然反悔肯定是受方卓支使。”
　　“是我大意了，我万万没想到从没涉足过房地产的方卓会对这个项目有如此野心！”
　　“也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周凯旋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她向来看人很准，没想到在一个年轻人这里打了眼，犹记得互联网会议上对方对此表现的毫无兴趣。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Vicky，愿赌服输，只不过是一个失败项目上的又一次同样结果罢了。”李家城比较平静，说道，“一城首富，总归是有本事的。”
　　周凯旋摇着头，不甘地说道：“这个项目到手一定能做到百亿级别……”
　　这样说着，心里的情绪反而愈发浓重了。
　　没拿到项目，一进一出，简直就是在亏钱。
　　“输得也不冤，方卓的准备时间肯定不多。”李家城半眯着眼，“周正毅的出事是突发情况，起自香港。”
　　“方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谈好合作方，布局中房对我们的手段，寻找打动政府的策略，很果决，很不错了。”
　　“可能背后还有不少对官方的游说，今天会议室里，你也不会知道有哪些领导在心里是向着他呢。”
　　李家城缓缓说道：“一时的草莽枭雄，以后在上海或许都要留意他了。”
　　事发突然，和黄在上海的动作是由Vicky布置，这种和竞争者、官方的博弈有时候还需要点运气，如果一开始是自己过来，局面又会不同。
　　周凯旋向来敬服李家城，听完他的话，默默点了头。
　　过了一会，她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叹了口气：“我败给首富不冤，等下回有机会，李生可要叫他知道首富之上还有首富。”
　　李家城莞尔，轻轻说道：“天涯比邻，后会有期。”
　　周凯旋握住李生的手，暂且放下了和黄的得失，心中的念头转到了无线增值市场上TOM网和新浪的竞争。
　　双方不乏见面的机会。
　　※※※
　　同样返程，秘书开车。
　　永和地产总裁刘肃毅一上车就忍不住心中的喜悦。
　　“方总，方总，和黄这会肯定没希望了！中房的人居然直接在领导面前退出合作！太奇葩了！”刘肃毅在会议室里目睹这一幕，既震惊又乐疯了。
　　方卓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
　　刘肃毅的笑声慢慢变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方总，不会真是你让他这样做的吧？”
　　他从没听方总提起这事，先前听到方总在会议室里对周凯旋的否认，也没觉得是假的。
　　方卓重复了一遍实话：“我不认识中房的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
　　刘肃毅会议室里听到的就是这话。
　　“和黄拿不到项目并不代表着我们就一定能拿到，等结果吧。”方卓闭目养神，心里也谈不上多期待。
　　反正，和黄已经黄了。
　　这一趟能见到阿瓜，确实出乎意料，中房的副总经理说话时间点太好，也不知道阿瓜当时到底想说什么。
　　没见到这位华人首富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真见到了能当面让对方鉴赏商业上的竞争小把戏，感觉居然相当不错。
　　刘肃毅点点头，难掩心中兴奋，时不时打个电话出去。
　　没等轿车抵达目的地，方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郑哥，嗯，有希望是吧？哦，后天还要有个我们这边的单独见面会？好的。”
　　“没问题，都准备了，放心吧。”
　　简短的通话透露出不一般的信息。
　　方卓放下电话就见刘肃毅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微微点头，说道：“郑哥说领导有个短暂的小讨论，永科地产很有希望，后天还有个单独的研讨。”
　　刘肃毅喜出望外，这、这件事真要成了啊！！
　　“方总，方总，咱们真从周正毅和李家城手里把项目给抢来了！”
　　方卓估摸着是这样了。
　　他叹口气：“从今天起，所有人都会以为我处心积虑的拿这块地皮搞房地产。”
　　方卓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悠悠地说道：“知我罪我，其惟静安。”
　　刘肃毅再次感受到来自富豪的刺眼光芒，但这一回，他心里完全没有了“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
　　和黄、新鸿基、美国汉斯匆匆来申，又很快离开。
　　上海市里连续召开研讨会，讨论东八块项目的处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外界才渐渐知道消息，但也难窥全貌，只知道周正毅农凯集团开发的东八块项目由方卓一方接手。
　　周正毅的结果都还没定下来呢！
　　他名下的产业居然就被素有嫌隙的方卓给接过去了！
　　而且，方卓数日前与和黄、新鸿基还做过一场？
　　流传但略有迟滞的消息颇具爆炸性，震动了整个上海乃至是华东区域的房地产界。
　　周正毅是谁的人？
　　这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东八块的归属也引发过一阵议论。
　　可即便这样，愣是被方卓硬生生把项目得手，这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李家城亲至都无功而返……
　　方卓的背后到底有多少资源？
　　各种带着神秘色彩的猜测在不同场合流传，完整的真相可能很难被挖掘出来，但来自领导对方卓的称呼倒是迅速为人所知——易科的小方总。
　　一些人确定了一件事，小方总下手颇黑！
　　一些人确定了一件事，小方总手段颇多！
　　还有一些人确定了一件事，小方总性格颇狠！
　　而所有人都能确定一件事，易科的小方总很有能量！


###第155章 回应
　　排行全国第九又号称上海第一的富豪以一种强硬姿态杀入房地产界。
　　这不光让很多行业内的人侧目，也让媒体想一探究竟。
　　一块利益颇多的地皮在短短时间里就被决定去向，这很容易令人想起四个字——官商勾结。
　　尤其，方卓一向以互联网出名，忽然变换赛道，这番动作实在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上海本地的媒体在稍有报道的声音之后就保持了相对的缄默，论调大都是上海的房地产市场足够稳定，东八块项目涉及的拆迁群众也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至于土地流转的过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不重要。
　　上海本地媒体态度吊诡，其它的媒体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有人觉得内幕重重。
　　有人觉得方卓这样贸然参与房地产很有可能又是一个富豪榜变囚徒榜的轮回。
　　恒隆23、金茂23连续多日婉拒了媒体的采访要求，然而，越是拒绝，媒体采访的级别也就越高。
　　眼瞧着这个架势，公司再又一次汇报己方的回绝后，方卓觉得堵不如疏，准备好材料，谨慎选择了一家知名报纸。
　　顺便，批准了来自金茂22层新浪网趁机提交的采访。
　　5月2号，恒隆23，《环球时报》与新浪网联合采访。
　　这家报纸经过关系确认，会站在客观立场报道，不作春秋笔法。
　　至于新浪嘛，说是联合采访，其实就是旁听内容。
　　上午十点钟，采访开始。
　　“方卓，你好，你为什么会从互联网跨越到房地产？”
　　“又为什么一开始就选择了一个争议很大的项目？”
　　“很多公众都很好奇，上海为什么会把一个重点项目交给一个初入行业的人？”
　　记者丝毫不含糊，上来就抛出三个正面问题。
　　方卓其实并不畏惧采访，先前不愿意是因为考虑不要扩大风波，后来发现声音是越来越响的。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答道：“易科不是一个大家认知意义中的互联网公司，或者说，大家认为的易科是上海易科，实际上，整个易科集团包括消费级电子产品、制造和组装工厂等领域。”
　　“因为我看好中国房地产的发展，所以，这是易科集团的又一次尝试。”
　　“易科是一家综合性的集团，我希望消费者未来既能喜欢我们的产品，也能住上可靠的房子。”
　　“至于项目的争议性，它实际和上一家公司有关，而不是我们。”
　　“还需要强调一点，这个项目并不是易科单独开发，你也提到，易科初入房地产，所以合作者包括恒丰地产、永丰地产等业内知名的公司。”
　　方卓笑笑：“可能因为易科和我有些名气，大家的关注度就都在这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记者点点头，不作评论，继续问道：“易科也是以零元的土地出让金拿到东八块17.64万平方米的地皮么？”
　　“易科不是0代价，我们要负责这片区域内的拆迁户，土地出让金的费用是变成了这一块，0这个数字听起来刺眼，但我们不是0支出。”
　　“我们接手的东八块也不是17.64万平方米，我发现大家的误解比较多，关于东八块，市里的策略是其中一部分划归公园绿地，剩下的才交给我们开发。”
　　“我们负责开发的面积差不多是11万平方米，我个人认为，市里的处置是比较合理的，公共绿地也会成为我们静安区的一处景观。”
　　方卓摊手：“所以，我们是接手了东八块，但又没完全接手。”
　　4月底，市里作出最终决定，永科地产接手农凯集团手中的项目，但同时也决定将其中南面三个老街坊的面积划归公园绿地。
　　这三个老街坊的拆迁户由政府负责，公园的建设则由中房上海来完成。
　　事实上，方卓觉得媒体应该去挖掘中房上海的故事，看看它为啥对和黄当场反水之后又顺手接下公园的任务。
　　当然，媒体记者肯定不会去问，那边没名气，也不如上海首富接手前首富产业来得有新闻性。
　　方卓在镜头下拿过资料，展示给记者，有政府公告，有区里的指导意见，有农凯集团动作很快的材料交付，还有易科与其它地产公司的合作书。
　　之所以敢于接受《环球时报》这样报纸的采访，就在于项目程序没问题，所有的手续都是符合法律法规的。
　　方卓没搞利益输送，这次易科的入场即便在私底下来说，也是顾全城市的发展，顺便以此作为副头目的些许政绩。
　　而关于部分面积变为公园，这个建议也是郑丹锐提出的，最终才彻底敲定永科的接手。
　　记者浏览资料，指示镜头拍下来年轻总裁所呈现的东西。
　　他略一沉吟，问了个近日也常被提及的问题：“易科会在这块土地上建设属于自己的公司总部吗？我看到了类似的消息传闻。”
　　方卓笑了一声：“Fake news。”
　　“易科没有这个计划，我们当前的任务就是把这块区域的拆迁和建设做好，公司总部嘛，如果以后真要做，我希望能做一个全国最别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总部。”
　　“现在真没这个计划。”
　　记者又问：“你对周正毅是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有些超纲，不是问农凯集团，也不是问项目相关。
　　方卓考虑了一下，回答道：“我做互联网，周正毅不做，我做房地产，周正毅被调查了，我们没什么交集，我也很奇怪，媒体总是问我的看法，这不能左右周正毅的结局。”
　　“我现在的看法就是做好农凯集团没完成的事，如果周正毅知道，想必他也会欣慰的。”
　　方卓是这么猜的，这换成自己，肯定欣慰，对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有首富般的宽广胸怀。
　　记者给了个微妙的表情，仍然不评价，只问问题。
　　事情掰开揉碎了说，也就不神秘了。
　　真正神秘的事，诸如总裁有没有找领导、有没有领导授意这样的话也不会问出来。
　　方卓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一一给出解释，颇为全面的回应了质疑。
　　临近中午，《环球时报》的记者没有留下来吃午饭，只握手感谢了易科总裁的配合采访就带人离开。
　　方卓松了一口气，又给一直旁听的新浪记者补充了一些回答。
　　等到总裁办没有别人，他终于做了件原定于上午的沟通。
　　“我们不从上海本地银行拿贷，问问北京或者杭州方面的银行。”
　　东八块项目拿到之后就不算难，唯一需要谨慎的一点即在于资金来源，方卓考虑着从第二故乡杭州拿钱，或者从第四故乡北京批贷，暂时不能牵扯进第三故乡的银行资金。


###第156章 炮制
　　关于永科地产的资金问题，方卓在研讨会之前就已经确定不会从上海本地的银行或者资金机构走。
　　因为这涉及上海未来数年的一个雷区，他懒得分辨琢磨，干脆就半点不沾，省得到时候再起风波。
　　之前周正毅号称在上海的两家银行分别有20亿和30亿的贷款额度，方卓琢磨着自己大小也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人，就算缩减个0，那也够项目动起来了。
　　果不其然，来自北京和杭州的银行反馈颇为积极，尽管不是为本地做建设，也愿意给优质的上海易科提供资金。
　　甚至，还有外资银行听到消息，主动上门来询问资金需求，顺带聊聊自家能提供的券商服务。
　　自易科开通iMusic的音乐下载功能，播放器+网络的模式越来越被重视。
　　因为易科公司没有披露数据，所以很多机构大都以苹果公司公布的财报来衡量易科的业务水平。
　　易科在硬件方面的单品利润明显比不过苹果，但胜在量多，而软件方面，普遍认为两边不相上下。
　　同时，易科内部的年度目标也渐渐传了出去，纳斯达克的上市之旅已经可以展望。
　　方卓婉拒了来自外资银行的钱，表示公司IPO至少也在三季度之后，现在并不进行这方面的接触。
　　最终，易科定下来一部分启动资金的钱来自杭州银行和北京的工商银行。
　　前者很早就进行过合作，当时租买恒隆23的钱就来自它，彼时仅仅是50万的免息贷款，现在扩增了何止百倍。
　　后者嘛，工商银行在北京的分行倒不是全因为易科的公司表现，还因为医科近日得到了大领导的公开表扬。
　　医科在2003年上半年弥漫中国的情况里表现出色，捐赠给医疗系统的防护用品、平价销售的口罩以及挂号网连通医院所公布真实消息的动作都被领导看在眼里。
　　当北京被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解除旅游警告，这几乎就标志着上半年特殊情况的结束。
　　医科其实并没有进行媒体上的宣传，包括方卓控制的新浪也没对它进行太多的描述，两家仅仅是在医疗信息上互通有无。
　　但是，医科仍旧受到了几乎立竿见影的优待。
　　方卓获得的银行贷款仅仅是其中不值得说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医科获得了一张线上医药销售业务的牌照。
　　政策法规向来跟不上新兴行业的发展速度，可是……电子商务还没发展起来呢！
　　方卓去年在北京开会的时候曾经试着提过这个要求，后来一直没有得到反馈，他以为有关部门已经是表示拒绝，自己都快忘了。
　　没想到，那边北京刚刚恢复正常，医科就立即获得一张使业务合法合规的凭证，可以直接采购和线上销售OTC非处方药。
　　方卓凭良心说，真没以这件事获利的想法，但似乎就是因为良心而得到了回报。
　　当然，医药销售是电子商务中份额很小的一部分，也需要在公众渐渐熟知网络购物后才能获得更多发展，可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牌照必将使医科焕发新的光彩。
　　5月5号，新成立的永科地产一边招人，一边从外地请来第三方监理机构，从内外程序上来确保东八块的项目不出问题。
　　不，现在其实应该叫东五块了。
　　5月6号，方卓集中处理了一下资金问题，确定从杭州银行和工商银行合计贷款2.9亿。
　　另外，纽约的MIGA基金也会发布封闭期为两年的金融产品，寻求2000万美元的募资额。
　　这些都将作为易科投入的项目启动资金，再加上其他家的资金，东五块项目会划分为4期进行开发。
　　首先启动的第一期是农凯集团已经签订拆迁合同的区域，同时会继续开展其它地块的拆迁工作。
　　随后是第二、三期并举，并开展第一期的预售，进行资金回笼。
　　最后是第四期，并开展二、三的预售。
　　如果不出意外，东五块项目的周期将会控制在27个月以内，如果再不出意外，易科届时将会退出永科地产的持股……
　　方卓在这一点上没有和别人说，只是心里想想，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有时候琢磨着让自家公司来找地方建个公司总部也是件挺酷的事情。
　　反正时间还久，不急，到时候视情况而定。
　　永科地产如火如荼，方卓开了两次会，看到永和地产的刘肃毅、恒丰地产的黄瑾等人都是满心干劲，也就强调过安全、稳妥等事项后尊重专业人士的项目意见。
　　这些地产公司的规模不算大，牵扯关系也不算难缠，彼此之间可能有些小盘算，但方卓观察来看，倒都是奔着本分的地产开发来的。
　　方卓又私底下和每一位公司老总沟通，一圈下来竟有种搞房地产的都是老实人的错觉。
　　想来想去，这种错位根源还在于碰见到不老实的项目有点大，一度让自己有种“这世道骗子横行”的感觉。
　　5月10号，本月的上旬结束，方卓叹息着把目光对准自己亲爱的合作伙伴——陈进教授。
　　忙着医科，忙着地产，不知不觉两个多月过去，陈教授已经名满天下，“汉芯”项目成为最涨国人士气的高科技产品。
　　交大经过筹备，正式成立了微电子学院，陈进这位36岁的海归也正式成为学院院长。
　　据说，交大可能还要参股汉芯公司，让它能冠以交大的校名。
　　与此同时，陈教授寻求拨款立项之旅也在不断进行。
　　方卓收集到的消息里就包含了上海信息委、上海科委、国家创新基金等多个部门，甚至，这位还从闵行区政府那里弄了个不知道是什么小项目的13万拨款。
　　这个13万是听妹妹赵素祺聊起的。
　　“准确说，是13.25万，哥，我听我朋友说的，汉芯有什么问题吗？”
　　周六傍晚，赵素祺回家，聊起学校里的见闻，她之前就被哥哥嘱咐过留心陈进教授和汉芯的消息。
　　方卓没回答。
　　赵素祺又问：“你和陈教授不是有合作吗？”
　　“嗯，有合作。”方卓说道，“只是，出于我的经验来看，陈教授的公开活动好像太频繁了，他这样留给科研的时间能有多少？”
　　赵素祺看了哥哥一眼，说道：“好像有不少学生在帮着实验，但陈教授对他们的科研管理挺严格，业余生活又很关照。”
　　方卓笑道：“管理严格？业余关照？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风声口碑？”
　　赵素祺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怎么来的，科研是他们这样说，业余生活，陈教授那边好像有定期的旅游安排。”
　　方卓点点头，这个定期旅游的作风熟悉啊。
　　他不再讨论这个事，询问道：“在学校住宿舍都怎么样？要不，还搬回家住吧？”
　　一旁在看设计图的母亲赵淑梅忽然侧头道：“是啊，祺祺，回来住还热闹。”
　　“学校里要学的挺多的，天天还要去泡图书馆，而且，马上就暑假了。”赵素祺笑眯眯地说道，“暑假我要去我姑的茶室里帮忙。”
　　位于恒隆广场名为“茶事”的茶室即将开业，赵淑梅和方同最近在忙着做最后的装修布置。
　　这间茶室应该不会请人，就父母、舅舅、舅妈一起负责。
　　方卓觉得吧……茶室这事是他当初让家人来时随口说的借口，他们真还就这样干了。
　　他严肃地说道：“去茶室帮什么忙，他们那不会有生意的，你去还得多一份工资支出，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根稻草给弄倒闭了。暑假到金茂22层去实习，看看MIGA基金都怎么运行的。”
　　赵淑梅起身过来拧了拧儿子的脸：“你有客人的时候就不能来茶室喝喝茶？怎么会倒闭！”
　　“我们公司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我这属于徇私。”方卓认真道。
　　赵淑梅瞪儿子。
　　方卓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妈，我新搞了个地产公司，你做了大半辈子的工程师，要不要去试试？”
　　“我早就看够图纸了，我现在就想着看看儿子，抱抱孙子。”赵淑梅摇头道，“再说了，我看报纸，人家说你搞房地产才不好呢，不定咱俩谁先倒闭。”
　　赵素祺看着争论谁先倒闭的两人，笑出声。
　　过了一会之后，她对被迫承认自己可能更先倒闭的哥哥问道：“MIGA基金在国内股市也开展运作吗？”
　　“国内股市太专业了，搞不懂。”方卓这样答道，“你要想试试也可以小规模的试试，实习嘛，多长见识总是好的，但MIGA主要还是做美国的金融领域产品。”
　　他笃定地说道：“MIGA基金是我们大陆地区做美国金融市场最专业的基金。”
　　赵素祺肃然起敬。
　　片刻之后才疑问道：“国内做这方面的是不是比较少？”
　　方卓瞥了妹妹一眼：“正常来说，客户听到这一句之后是不会问你这样的问题的。”
　　赵素祺再次对哥哥的风格肃然起敬。
　　她最后以一个问题来结束暑假实习工作的话题：“哥，金融市场的投资和判断有什么秘笈？”
　　“判断嘛，现在都是涨涨涨的大势，什么时候我喊停，就立即开始停，至于具体投资……”方卓耸耸肩，“我不太管这些，也就一句话吧，可以知道内幕消息，但别坚信内幕消息。”
　　赵素祺若有所思。
　　方卓对妹妹的培养还是比较期待的，但不认为交大一年的学习时间就能培养出来一个天才，必须得有个专业的学习+实践过程。
　　人和事都是要遵循客观发展规律的嘛，像陈教授的这个就不太客观。
　　方卓手上已经整理了若干材料，关于陈教授今年以来的公开场合行程就是其中一份，这是侧面证明一位科研人员的精力分配。
　　至于正面的……还没有。
　　方卓以合作公司的名义向陈进要过一份他自主研发的汉芯一号，但被后者拒绝了，这位教授对他成果的保密相当到位。
　　所以，方卓压根没法实证，他只能用传统的“诬陷”方法来引起舆论关注，顺便注意不要让这位忽然飞往美国。
　　真要飞到美国，可能还有些费事，如今这个局面必须让教授接受公正的审判才能弥补一些他对国内半导体的伤害。
　　不然，再过十年、二十年，那提起这个都是不忿的回忆。
　　方卓依稀记得，当初在杭州面对宋如华的托普，炮制出的材料也起到很不错的舆论效果。
　　那时候起的标题叫什么来着？
　　关于托普集团的弥天大谎？
　　方卓这样考虑着，也就亲手在恒隆23的总裁办里打下了一个文档标题——《关于汉芯的弥天大谎》。
　　文章内容是以汉芯团队某位成员的口吻讲述了汉芯的造假。
　　内容不长，重点在于发布在什么地方。
　　以时下新浪网的浏览量，首页首条标粗就能掀起很大的波澜。
　　方卓略一思考，翻着材料，打出第二个标题——《关于陈进的履历和学历造假》。
　　这位如今春风得意的陈教授，他可不是如他自己宣称的那样曾经任职摩托罗拉的半导体设计工程师，据方卓让人在美国的查证，陈教授只是一位电子工程师，两者差别挺大。
　　他手中的汉芯一号应该也就是从摩托罗拉购买的芯片。
　　另外，这位确实是博士，可他的论文方向是模拟电路测试，而非DSP芯片设计，以及他宣称的IBM工作经历似乎也不存在。
　　方卓这方面的调查还不详细，相信之后会有媒体跟进这方面，到时候就知道陈博士光鲜亮丽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了。
　　如此一篇罗列证据的文章写完，方卓开始写第三篇文章，这次是想写一篇欺诈行径对半导体行业的危害和必须要有的严厉惩处。
　　可是，写着写着，他觉得这样的檄文应该要文笔华丽一些，自己的显然不太行。
　　方卓想了想，停下第三篇的创作，打算等前两篇发完之后找主笔徐长伦来写这玩意，他弄这个是专业的。
　　总裁停下自己的工作，现在剩下的就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发布到新浪网，以及顶住一丝丝的压力了。
　　哦对，还要提前联系相关部门，密切注意合作伙伴的动向。


###第157章 别闹了，方卓
　　上海五月份的天气颇为炎热。
　　偶尔，方卓会去东五块的拆迁工地视察一番，摸着那砖头已经有些烫手，稍微再一活动就是汗流浃背。
　　关于对合作伙伴的温柔一刀在这种天气下就暂且隐忍没发，琢磨着等到上海下个月开始下雨不好出行的时候再公之于众。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因素。
　　更多的原因是陈进教授不在上海，人家跑北京申报项目去了。
　　为了避免东窗事发让教授直接心虚出境飞走，方卓考虑半晌还是决定等一等再引爆舆论，正好也趁着这个时间段把一些流程性的正事办一办。
　　比如，新浪六月初的全体股东大会。
　　这一次的股东会，不光全体股东，连外界似乎也知道又是一次高层的交接。
　　如果说，去年是新浪在实质性的权力上有了更替，那今年就是连名义都进行彻底的更迭。
　　连同董事长在内的多位董事退出董事会，离开新浪，他们已经出手了持有的相当一部分股份，实现了财富自由。
　　据说，有的会选择做一些更具社会意义的事，有的则是考虑二次创业。
　　方卓在电话会议里针对有创业意愿的表示，创业方面可以来咨询自己，一定毫无保留的提供参考意见。
　　只是，电话会议里都是“好好好”，等到结束后过了两三天，一个来询问的人都没有。
　　方卓认为自己有必要检讨一下和群众的距离，也认为对方创业很可能遭遇失败，毕竟都不来问自己，说明眼光不太行。
　　新浪的业务在稳定发展，股价则和网易一起节节攀升，成为美股上的靓丽一幕。
　　不过，网易《大话西游2》的成绩真的相当好，颇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这让包括新浪在内的公司都有些蠢蠢欲动，而盛大公司已经宣布将要在今年7月份公测自主研发的《传奇世界》。
　　方卓对于这方面的建言有些犹豫，新浪最近半年在媒体领域十分出众，游戏领域则不像网易、盛大那样很早就做。
　　换言之，游戏基因有些欠缺。
　　当前的三大门户网站，新浪的媒体领域、网易的游戏领域、搜狐的体育领域，这都是较于同行更优秀的点。
　　新浪能做出来好游戏么？
　　或者说，新浪做出来的游戏能刺激股价么？
　　方卓主要考虑的是后者——他发现自从新浪股价进入上涨期，总是心心念念考虑着战略对股价的影响。
　　经过小范围的讨论，新浪仍旧成立了一个游戏部门，但不是奔着自主研发去的，考虑的是引进国外游戏。
　　为了对股价负责，为了对股东负责，方卓已经准备好了暗地里的礼物，全体股东大会之后会对电子邮箱发力，再之后的阶段则是瞄准暴雪出品的游戏引进。
　　等到博客中国再发展发展，让网民们都熟悉这一模式，就到了新浪入场的时刻，这是“传统”领域，不能放手。
　　如此对公司股价和股东利益应该都是利好，也能让方卓安心的坐稳新浪董事会主席的位置。
　　六月初，合作伙伴陈教授从京返申，他头上又多了数个令人瞩目的名誉称号，方卓则是由申飞京，参加上市公司新浪的全体股东大会。
　　新浪的股东会在业内颇有名声，大家都对去年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也对方卓这位新浪掌门人在互联网行业上的判断比较佩服。
　　不过，今年的股东会尽管变动颇大，整体氛围却十分平稳，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新任董事长方卓，新任总裁汪延，这是公司的两位最高领导，原则上由前者负责行政权力把控，后者负责公司具体事务。
　　董事会则有三个席位的变动，姜丰年、茅道临、吴征不再担任董事，由公司高管顶上位置，他们持有的股份也变为流通股。
　　值得一提的是，另一位公司个人大股东段永基悄悄清空持股，从新浪公布的前十股东名单中消失，今年也就没有到场。
　　时移势迁，一代新人换旧人。
　　可是，不论段永基的清仓还是三位董事的离任，他们的消息都没有在媒体版面上引起波澜，只有新浪股价在股东会结束后之后再次上涨得到了报道。
　　很显然，方卓接任董事长被资本市场认为是利好消息。
　　方卓离京前又见了两位非新浪业务相关的领导，虚心听取来自官方对医科发展的指示，表示时刻以推动大众群体的医疗方便作为公司路线。
　　鉴于心情十分激动，上海又有要事，方卓婉拒了搜狐张朝阳的饭局邀请，迫不及待的飞回了上海。
　　媒体舆论平静，陈进教授行踪确定，资料材料准备齐全，现在就差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掀开一场惊人的骗局。
　　方卓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也真还就看了看日历，最终为陈教授挑选了6月14号这样一个吉利的日子。
　　这一天，忌出行，宜安葬。
　　6月11号，方卓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考虑国际局势和外星来客，前台忽然有电话打进来让他回神。
　　“方总，有位记者叫梁幕想见您。”
　　“不是都拒绝采访了吗？不见，说我有个会议安排。”
　　方卓脑海里稍微转了转消息，近期都没有安排采访，他连北京参加股东会时都婉拒了媒体镜头，就是考虑进行一些脱敏处理。
　　“他不是要采访，是要给您写书。”前台声音有些奇怪。
　　“不见。”方卓说了最终决定，挂掉电话，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不过，上午半天过去，记者梁幕仍旧没有离开，甚至找了好几层的关系让人给易科总裁打了电话。
　　方卓是接到新浪主笔徐长伦的电话，想着直接拒之门外确实不太礼貌，也就给了面子请人进来。
　　双方握手，主宾落座。
　　“梁记者和老徐是什么关系？怎么有给我写书的念头？我这年龄没到被人著书立作的时候吧。”方卓上来就表明态度。
　　“徐长伦是我高中同学的同乡，我们见面吃过一次饭。”梁幕很实在的把这关系摆出来。
　　方卓先是一愣，再是一笑，喝了口茶。
　　梁幕继续认真说道：“方总白手起家，先创办医科，筚路蓝缕，可惜遭遇政策变动，后上央视凭借出色表现拿到易科的起步资金，成功以产品出海，经过法律、环境、产业的竞争，易科欣欣向荣。”
　　“再然后又凭借资本运作拿下新浪，一跃而为中国互联网最让人注目的掌门人，现在又进军房地产，成功拿下东八块。”
　　“方总的经历值得写书，值得写一本传记。”
　　方卓轻轻吹了一口茶水，笑道：“梁记者不用吹捧我，我现在没有什么传记打算。”
　　“我不是吹捧。”梁幕仍旧认真，“好吧，如果只是把方总的过往经历说出来就算吹捧，那我确实是在吹捧。”
　　方卓笑笑，没说话。
　　梁幕又说道：“况且，方总就算没这个意愿，难道市面上就没人写了吗？不说那些‘上海首富的十句话’之类的东西，人物传记，我听说都有人在瞎编。”
　　方卓挑挑眉。
　　梁幕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材料，起身递到办公桌上。
　　方卓随意翻了翻，大皱眉头，这确实是瞎编乱造，颇有“方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感。
　　他翻完之后忽然疑问道：“这是打印出来的A4纸？不是成书？你哪来的？”
　　梁幕大方承认：“这是我写完之后打印出来的，只是看有些人要写，所以，我提前写好来给方总看看，不写真的，假的就会流传。”
　　方卓捏着一叠纸，面色有些古怪，想了想，问道：“梁记者？你现在是记者吗？”
　　“不是，已经辞职了。”梁幕答道。
　　方卓诧异：“你不是来我这里找工作的吧？”
　　“能帮方总以示正听，这是我当前阶段愿意做的事。”梁幕平静地说道，“当记者没有意思，我打算两年一个周期，观察中国商业的五个人物，方卓是我见的第一位公司总裁。”
　　方卓觉得这家伙有点吹牛笔，这意思是两年一到就辞职？
　　不过，中国这么多人，有些许脱俗的志向也正常。
　　方卓犹豫了几秒，提了个要求：“你最终写出来的东西要经过我审阅，有问题吗？”
　　“有分歧的地方我愿意和方总讨论，书名我已经起好了。”梁幕说道，“就叫《我眼中的易科和方卓》。”
　　方卓有分歧了：“你这名字不好听啊。”
　　梁幕：“方总的意思是？”
　　方卓思虑片刻，不愿意讨论地说道：“《别闹了，方卓》。”
　　梁幕咀嚼了书名，答道：“别闹了，方总。”
　　“不是，你一个要写人物传记的人，难道没看过《别闹了，费曼先生》吗？我不敢称先生，就用名字好了，这不比你那什么眼中的名字好听吗？”方卓振振有词。
　　梁幕忽觉羞愧，他还真没看过方总口中的书。
　　“你觉得行，那今天就入职总裁办，觉得不行，我请你喝杯茶，下午还有会要开。”方卓坚持道。
　　梁幕无奈之下，答应下来。
　　于是，辞职数月的《中国商报》前记者梁幕成功再就业，当晚就认真用笔写下书名——
    【《别闹了，方卓》】
　　顺便写出第一zhang的草稿标题——
    【方卓的倔强】
　　他本意只是调侃一下方总在书名上的坚持，不会真作为第一zhang节的标题，没成想，数天后就决定了它的正式使用。
　　6月14号，上海，阴转小雨，24～28℃。
　　梁幕火速入职的第三天，他照常来到恒隆23，刚刚和不认识的同事点头致意就瞧见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出于前职业的敏感性，他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因为新浪和易科干兄弟的关系，易科上下平时浏览新闻也几乎都是用新浪，所以今天一早没到上班时间，不少提前抵达的员工习惯性打开新浪就瞧见一条置顶加粗的新闻标题。
　　〖关于汉芯的弥天大谎！〗
　　汉芯？
　　这个词再眼熟不过了，最近铺天盖地都是它的新闻，不光报纸、网络，还有央视官媒。
　　关于自主研发芯片，尽管大家不知道内里到底掺杂了多少先进技术，但都知道它是一项重大的突破。
　　而且，汉芯就是在上海，也一直都被这座城市所重视，本地媒体宣传的十分带劲。
　　它是一个弥天大谎？
　　是谁撒了个弥天大谎？
　　不是经过专家组验收的么？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假的？
　　无数疑惑浮现在看到新闻的人心中，大家下意识都觉得不可能，一项有着各种荣誉的项目怎么可能造假？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造假，可能有些吹嘘技术的成分，那也不至于是弥天大谎啊！
　　然而，这条置顶新闻是在新浪，是在近期新闻报道领域相当出色的新浪。
　　易科公司里议论纷纷。
　　梁幕琢磨着新浪这条新闻的敏感性，询问了一下同事，知道方总早已到了总裁办，他想了想，决定发挥自己人物传记作者的作用。
　　咚咚咚。
　　梁幕走进了总裁办，瞧见方总正在抽烟。
　　“方总，你看新浪的新闻了吗？”他询问道。
　　方卓皱着眉头答道：“看到了，汉芯的对吧。”
　　梁幕曾经是记者，关于新闻内容的把握是经过锻炼的，他说道：“这篇内容是汉芯项目组成员的口吻，但没有证据，新浪就这样置顶，恐怕不太好吧？”
　　“是啊，有风险，他们也是这样说的。”方卓答道。
　　梁幕一愣，品味出一些意思，问道：“这是谁决定放上去的？”
　　“我拍板决定的，新浪昨晚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方卓皱着眉头说道，“后来被转呈到我这边，他们犹豫要怎么求证，要不要发。”
　　梁幕静待下文。
　　“我说，要发，至于求证，那交给专业的人。”方卓私底下吐露心声，“因为，我也对这个项目有些疑虑。”
　　梁幕一惊，好家伙，刚入职就赶上一个大事件。
　　刚刚方总是怎么说的？
　　哦对——“要发，发它个石破天惊！”
　　梁幕出于职业道德，在心里稍微润色了一下总裁用词，也几乎就是对当前情况的客观描述。


###第158章 发酵
　　新浪发布了一则新闻。
　　或者说，一则爆料。
　　整个网络都沸腾了。
　　得益于领导对于高科技的重视，上海交大在芯片上的突破宣传可谓铺天盖地，一些上了年纪不识字的都能从电视上听到“汉芯”两个字，更别说看报、上网的人。
　　这个词寓意不错，让人一听就印象深刻，今年大规模宣传的时候还曾用过“中国心”等字眼，极大的提振了国民信心。
　　值得一提的是，易科走出国门的竞争也隐约有过类似的腔调，但远远不能和汉芯相比。
　　新浪门户网站是八点钟准时刊载《关于汉芯的弥天大谎》，仅仅十五分钟，不少论坛就响起对新浪这篇内容的质疑声。
　　相较于一个得到专家组认可的成果，大家首先觉得爆料是抹黑，其次，抹黑的手段看起来也十分低级。
　　瞧瞧新浪网是怎么抹黑国家先进成果的！
　　〖“汉芯一号”压根不是自主研发，它仅仅是找人把买来芯片的Logo磨掉，然后喷上汉字而已。〗
　　瞧瞧！
　　瞧瞧啊！
　　就这种造假能瞒过各个专家？
　　就这种造假能不断的立项拨款？
　　就这种造假能让官方媒体不断的宣传？
　　太可笑了！
　　不可能嘛！
　　因为新浪本身就有评论跟帖功能，所以，仅仅半小时，来自全国各个地方的网友就纷纷给出评论，甚至无师自通的打出了“低级黑”三个字。
　　“目瞪口呆，新浪难道发新闻之前不先审核内容吗？”
　　“磨掉Logo，太好笑了，怎么磨？？不要告诉我是用砂纸！！”
　　“好不容易出了成果，这新浪网到底是站哪边的？”
　　“这件事就好像在说方卓上海拿地没有内幕一样，可能吗？压根不可能！”
　　网友们的评论近乎一边倒，风向出奇的一致。
　　而同行之间也因为这种风向，没有进行新闻转载。
　　搜狐和网易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则单纯“爆料式”的内容是怎么被决定置顶的，整篇新闻压根没有求证，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项目成员口吻……
　　这种刊登会承担很大的风险！
　　万一是恶作剧呢？
　　万一是瞎编乱扯找存在感呢？
　　万一是敌对势力蓄意抹黑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新浪要是碰见万一，这回不得被严厉批评乃至停顿反省啊？
　　毕竟，它影响到的是国家级重点科技攻关项目，项目带头人也被视为国家科技领域的英雄，他本人还是特聘教授，是长江学者！
　　就新浪这个浏览量，它产生的影响力会指数级的扩散全网！
　　这个风险谁来担？！
　　“其实我能理解网友的评论，因为，这篇爆料里描述的造假方式太拙劣了。”
　　上海恒隆23层，方卓坐在总裁办，浏览着新浪新闻下的评论，不无感叹的对传记作者梁幕说道。
　　梁幕已经陪着方总抽了两支烟，听到这句感叹，斟酌道：“方总，我还是觉得你们新浪这样做有点草率，万一人家没造假，这种新闻肯定要有人担责的，你们这种新闻决策流程也有点问题。”
　　“有人担责？你直接念我名字呗，就是我拍板决定的，还能是谁担责。”方卓笑了笑，“但要是不登呢？说不定就是一位爆料者从此默默助纣为虐，你想过没有，这个汉芯按照现在的舆论，它还会获得多大的荣誉？”
　　梁幕提出来自前记者身份的意见：“可以先小心求证，这件事也可以交给政府低调处理。”
　　“不错，我们先假设这个真造假了，那就有三种处理方式，高调处理，低调处理。”方卓说道，“让官方处理，肯定要低调处理来消弭影响，问题在于，这个已经铺天盖地宣传的成果是这样处理就能消弭影响的吗？”
　　“我认为这个处理越高调越好，越高调的严惩越能让从业者对行业环境有信心，也越能不影响其它同类项目的声誉，你觉得呢？”
　　梁幕陷入深思，就方总所说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他回过神来，用笔速记了几句，忽然觉得不对，问道：“方总，你不是说三种处理方式么？这就说了两种啊。”
　　“第三种是放任自流，自罚三杯，不进行什么处理。”方卓耸肩。
　　梁幕笑起来，方总还挺爱说笑，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想说话的时候，两人都预料的电话铃声终于在总裁办响起。
　　时间恰好是上午九点钟整，距离新浪网刊登爆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第一通电话来自交大，但不是汉芯项目团队，而是副校长。
　　“方卓方总？你新浪网搞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网站正在对交大的科研项目进行严重的污蔑？”
　　副校长很不悦，直接批评了新浪的年轻总裁。
　　方卓大惊：“是吗？有这事？”
　　他严肃的表态：“好的，刘校长，我看看情况，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一定不能产生不良影响。”
　　副校长又斥责两句，勉强挂了电话。
　　方卓这边刚刚放下话筒，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仿佛是到了整点就约好一起来施加压力。
　　相较于学校，这打进来的身份就有些不一样的味道，是上海科委的主任。
　　“方总，新浪网有一篇名为《关于汉芯的弥天大谎》的报道内容是否属实？”主任上来压根不问总裁是否知晓情况，而是询问报道内容。
　　方卓仍旧装傻：“什么？汉芯的弥天大谎？这是怎么回事？”
　　“方总可以现在打开电脑看下新浪网，如果不能确定内容属实，最好现在立即撤销新闻。”主任很有耐心，“你现在看，我等着你，不要挂电话。”
　　这位主任就不如副校长好糊弄。
　　方卓无奈，也没扯什么看不到电脑，轻轻喝了两口茶后沉着地说道：“嗯啊，陈主任，我看到新闻了，你说这汉芯不会真有问题吧？”
　　“我不能确定没有，你能确定有吗？”主任询问。
　　方卓否认：“我确定不了。”
　　“那你就让新浪先撤下新闻，等我们调查情况再决定是否继续报道，有问题吗？”主任思路很清晰，现在这“汉芯”是和上海形象有关，先降低影响再说其它。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最主要的，方卓是个讲理的人，很难拒绝程序上的合理要求。
　　他思考两秒，试探着问道：“喂？喂？陈主任？你说话了吗？能听见吗？”
　　“方总，你不要跟我来这套。”主任声音严厉起来，“你不要逼着我再惊动领导，不要让我去你公司找你！”
　　方卓拍了拍手机话筒，无辜地说道：“喂？是不是你那信号不好啊？”
　　主任怒道：“方卓！”
　　“奇怪了，难道是我信号不行？”方卓自言自语，又“喂”了两声便挂掉电话。
　　旁边的梁幕瞧着这一幕，忍不住说道：“方总，你这样……这样是掩耳盗铃啊。”
　　“嘿，我这是争取新闻发酵的时间，再扩散扩散，别急。”方卓顺手把手机关机，他有两个手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比较多。
　　梁幕觉得有些古怪，隐约感觉方总的态度似乎颇为笃定。
　　他用笔写下自己的这一点感受，思考着认为这位老总手里可能还有更确切的消息没放出来。
　　不过，梁幕也没问，反正看这个架势，或早或晚得放出来，他有耐心等后续。
　　总裁办里又有两个电话打到座机上，都被方卓给糊弄了过去，一位是来自北京，一位不知道是哪，反正口吻都很严肃。
　　然而，新浪总部在北京，新浪发什么新闻和身处上海的易科总裁有什么关系？
　　最基本的，也要给总裁了解情况的时间吧。
　　方卓就这样拖延了半个小时。
　　然后，他开着的那部手机收到了兰花区长的电话。
　　“方总，你搞什么鬼？”裘迪直接说道，“别说你不知情，我这都收到两个电话了，你这是想挨训啊？人家项目很受领导重视的，你别瞎搞。”
　　方卓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要装听不见。
　　裘迪又说道：“还有，你和科委的陈主任怎么那个态度？别拿主任不当干部，他可不是闲着没事自己想八卦，后面都有别人的意思呢。”
　　“区长啊，这个事有点复杂，我怀疑汉芯项目有问题。”方卓终于说了句0.5成心里话。
　　“有没有问题，那等专家结论，你懂什么芯片？”裘迪纳闷道，“方卓，你这是飘了啊？别废话，赶紧把新闻撤了。”
　　方卓沉默，这是来自老领导的要求。
　　可是……老领导对的时候是老领导，老领导不对的时候……这老裘，说谁废话呢？
　　裘迪没听到回应，问了一句：“你手上是不是有别的证据？有就拿出来，直接把人给弄了，没有的话趁早收手，照你这样搞，大头目都得亲自过问。”
　　谁说老裘只是个兰花区长？
　　人家心里敏感性也很高呢！
　　方卓呼了一口气，说道：“没有证据，只是怀疑。”
　　裘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好气地说道：“没证据你这样搞？真把舆论武器当你自家的了？你这个行为容易被人借题发挥，你自己不知道吗？”
　　“讲不讲新闻自由了！”方卓的声音忽然提高，“就因为新浪不是我自家的新浪，是新浪的新浪，我才不好干预。新闻说下就下？区长，你真以为新浪是我的一言堂？”
　　裘迪一愣，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新浪有自己一套的判断标准，北京那边据说还有新情况，区长，你难道还不信我？”
　　裘迪声音小了一些：“相较于你一个搞企业的，我当然更信任科研领域的博士教授，这不对吗？”
　　“反正不是你辖区，你就当看不着，有人找你，你就说打不通，这事是新浪的事，不是易科的事，新浪要讲究新闻自由。”方卓坚持道。
　　裘迪安静数秒，心中的揣测因为这态度而更多，他真还就没再继续多问，反而说了句：“那你这个手机关了吧，不然，等会老郑也得打过来，不管他信不信你，他都得打。”
　　“那区长，你再帮我个忙，和浦东那边的经侦打个招呼。”方卓得寸进尺地说道。
　　“呸。”裘迪以如此的结束语结束通话。
　　然而，就在方卓将要关掉手机的时候，来自裘迪的号码发来一条信息，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
　　方卓心里有了数，直接用笔记下号码再把手机关机。
　　“方总，新浪进不去了。”梁幕忽然出声。
　　方卓一惊，连忙刷新新浪的网页，发现真的不显示页面。
　　他立即给北京方面打电话，得知这是新浪服务器过载，正在紧急修复，不是来自行政方面的因素。
　　“方总，新浪都这样瘫痪了，估计是发酵的很有效果。”梁幕有些感叹，这可能是来自网络新媒体的威力，不说对不对吧，影响力是真大。
　　如果这一次结果不如预想，新浪很可能遭遇重挫股价的利空消息，不然凭借一己好恶来影响国家项目不受处罚，那就和汉芯是磨掉芯片Logo一样的不可思议。
　　方总能担责，但绝不仅仅是他一人担责。
　　梁幕心里下了这样的判断。
　　总裁办里的仍然有电话声时不时响起，方卓的回应根据对方身份的不同而自动变化，但不管口吻如何，他就是不答应撤下新闻。
　　也就在方卓硬顶着不撤新闻的时候，一些中小门户网站、各大BBS论坛忽然有了风向的转变，开始讨论起汉芯项目到底会不会存在问题。
　　这一切都因为新浪置顶了系列相关的第二条报道，内容是汉芯项目领头人陈进的公开场合露面汇总。
　　申请项目、演讲、飞到北京、出席活动、接受采访……
　　一条准确的时间线，时间线上是忙碌的公开活动。
　　那……留给科研的时间呢？
　　新浪第二篇相关内容截取了陈进一段时间以来的行踪情况，还放上一些媒体报道用以佐证真实性。
　　有些学校的师生稍微印证了一下某些活动的时间，发现确实符合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这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重点项目的带头人，一个海外归来的博士，他把时间用在这些事上面……就算不得不应酬，这个行踪也看着不太对劲。
　　不说一定有问题吧，最起码是让人觉得对科研似乎不太上心。
　　如果说单凭国内师生就能解决芯片自主研发的问题，那又让这位博士回来干什么？
　　就让他在外应酬便能帮助国内团队突破？
　　有些不对了。
　　尖端技术领域要用什么突破？
　　不说专业人士的认知，大众的感观下都是需要辛勤的汗水、忘我的付出、坚强的意志……这和陈进的活动有些对不上号。
　　上午十点半，新浪发出第二篇新闻，网易、搜狐似乎闻到了味，开始进行转载。
　　更多的网民看到了相关内容，更多的大众听到了项目消息，更多的部门接受了分析汇报。
　　6月14号中午，仅仅半天时间，质疑声和支持声渐渐有来有往，打向新浪和易科的电话也越来越密集，级别规格也渐渐让人有些顶不太住。
　　这种情况，汉芯项目组终于勇敢面对质疑，联系媒体，宣布将在下午进行紧急新闻发布会，澄清遭遇的攻击和抹黑。
　　方卓听到这个消息，判断着情况，决定带上准备好的合同、资金往来等材料前往浦东新区向有关部门报案。
　　夜长梦多，快刀斩乱麻。
　　陈教授下午肯定会出席发布会，正好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社会主义的铁拳硬。


###第159章 当面对质
　　6月14号的中午，新浪网站迎来第二次访问瘫痪。
　　因为联络新浪新任董事长不便，很多电话就打到了新任总裁汪延那里。
　　刚刚上任就碰见这么一个大活，汪延表示压力很大。
　　不过，还好只是学术领域的事情，又有来自上海董事长的指示，汪延三扛两扛的也就坚持以新闻自由拒不撤稿。
　　事情往大了闹。
　　由于汉芯是有专家组背书，行政上虽无直接的关系，七绕八绕就还能找到新浪直属的部门领导致电，针对“新闻自由”四个字进行批评。
　　光讲新闻自由，不讲新闻真实？
　　毫无证据的事居然敢这样乱发？
　　新浪公司必须有人对如此严重、恶劣的影响负责！
　　这是预估风险直接变为现实的行政意见，也是压力直接到了眼前！
　　仅仅半天时间，汪延坐在新浪的北京总部就迎来直属副司长的匆忙登门——这就是新浪必须在北京的原因，打电话找不到人，登门总能控制情况。
　　下午一点钟，新浪网进行技术性调整，暂时撤下两条关于“汉芯”的报道，而早在新浪动作之前，网易、搜狐都已接到通知，撤下转载新闻。
　　不过，新浪仍旧可以提供正常的访问和评论功能，网友们的关注转移到其它新闻的评论区，开启了异地作战的争论。
　　新浪总部里的副司长没走，直接开了个具有指示精神的会议，顺便批评了新浪新任董事长的不负责任，认为由方卓拍板报道的“汉芯”内容失实，是一次严重的新闻事故。
　　由领导主持的会议气氛严肃，一众高层都认真领会行政部门的意见。
　　而这次会议上备受指责的拍板董事长方卓，他已经完成报案手续，一刻不停留的率人前往交大，汉芯项目组下午的紧急新闻发布会就是在校园里。
　　※※※
　　下午两点钟，交大微电子学院的小礼堂已经挤满了记者和师生。
　　不同于外界渐渐浮现的质疑声，校园里对于汉芯项目仍旧普遍支持，认为新浪莫名其妙的报道压根就是无稽之谈。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想出磨掉芯片Logo的抹黑说法啊？
　　滑天下之大稽！
　　即便新浪网最近这段时间颇有口碑，即便新浪现任董事长因为易科产品团队和设立奖学金而在交大颇有名声，那种无端遭受污蔑的愤怒都仍旧充斥在师生们的心中。
　　小礼堂里的主角还没到，陈进教授据说被气得不成样子，连茶杯都摔了。
　　还据说，陈教授表示，一定要让造谣者承担责任！
　　“这位同学，你怎么看待新浪刊登的新闻？”
　　记者们摆好镜头，兴致盎然的随机采访坐下的同学。
　　“我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造谣行为！这表明我们国内的互联网行业发展有着制度上的不健全，新浪的这次报道极可能迎来行政法规的约束。”一位学生义愤填膺，但也没忘分析一下互联网。
　　旁边的学生眼见镜头和话筒，没有畏惧，也表达着想法：“太好笑了啊，谁能相信那种话啊？随便一个人以一个知情者的身份来写段话就能被新浪置顶吗？那我现在要是写一封信，说易科拿地存在严重的违法行为，新浪能不能置顶啊？”
　　记者琢磨着后面这段话估计发不出去，他赶忙问了个看着是老师模样的人：“您认为这是空穴来风吗？”
　　“流言止于智者，现在看来嘛，新浪的方卓明显不是智者，他会担责的。”老师肯定的回答。
　　下午两点钟，“汉芯”项目带头人、长江学者、微电子学院院长、交大教授、海归博士以及新浪新闻报道的当事人陈进抵达了学院的小礼堂。
　　他一露面，记者们立即围上来，杂七杂八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陈教授，陈教授，汉芯项目是否存在造假行为？”
　　“陈教授，你怎么看待新浪关于汉芯的新闻？是否真的存在一个知道内情的参与者？”
　　“陈院长，你是否认为这是外国势力针对咱们国家高科技项目的抹黑攻击？”
　　“陈院长，你觉得方卓在这次报道中起到什么作用？他是否就是一个造谣者？”
　　坐着站着的师生们只是听到记者的某些问题觉得这是冒犯！
　　然而，陈进教授不愧是从海外归来的高端人才，脸色平静，丝毫不见传闻中的生气和愤怒，只是坚定不移地答道：“汉芯是中国的汉芯，是经过专家组验收的项目，新浪的报道严重失实。”
　　他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方卓，我认为他很可能对新浪的报道不知情，相信他很快会对此做出反应。”
　　看看，看看教授的风度！
　　台下的大部分师生都有类似的感觉。
　　然而，也有一小部分人想的有点多，陈教授不会是害怕和方卓起冲突吧？毕竟那位刚刚下黑手拿了上海前首富的产业。
　　陈进示意记者让开通道，走上小礼堂的舞台，他手上拿着汉芯的资料，上面有各种参数，以及，还带来了专家组的认定材料。
　　汉芯从立项到成功在程序上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就在陈教授拿着材料为记者解释各种复杂的参数，易科总裁方卓一行人的车队也悄然抵达了交大。
　　方卓请动社会主义铁拳没有太费事。
　　他有着和陈进合伙成立的公司，还有着各种资金转账记录，而公司成立的基础、合同出现的文字都是以汉芯项目作为基础，除此之外，方卓还为经侦同志展示了原定于新浪发布的第三通报道。
　　〖《关于陈进的履历和学历造假》〗
　　这份内容比较详细，不论汉芯存不存在问题，陈进这个人存在的问题确实比较容易求证了。
　　而如果陈进本人存在问题，那他带头研发的突破性芯片会没有问题吗？
　　经侦同志们很重视上海首富的报案。
　　当然了，行动效率之高也和方卓提前联络一番有关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研究和讨论，浦东新区方面出动三辆车，又带着报案当事人前往学校，准备把陈教授带回来调查一番。
　　这位教授到底存不存在问题，调查调查就知道了嘛。
　　毕竟连上海首富都得乖乖遵从程序，教授就算是海外回来的也不能例外。
　　程序一旦启动，那就得有个结果出来。
　　不过，毕竟影响力比较大，同志们在车上的时候还有些小小的讨论。
　　“方总，你说芯片那玩意真就会那么拙劣的造假？也太容易拆穿了吧？”
　　“刘队，你懂芯片吗？”方卓询问。
　　“不懂。”刘铁拳摇头。
　　方卓点点头：“是啊，我也不懂，不说全国，这学校里懂芯片的又能有多少个？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懂，所以拙劣的造假手段才能行得通。”
　　另一个年轻同志问道：“那专家能不懂？”
　　方卓没答。
　　车子缓缓停下。
　　小礼堂附近已经停了很多车，但警车仍旧是最显眼的。
　　附近有路过的师生知道小礼堂里面有一场新闻发布会，也知道对汉芯项目冒出来的质疑声，可瞧见警车仍旧很愕然的停在原地。
　　“走吧，里面应该不少人，得还有记者。”
　　“为了咱们程序的正当性，我先把手里的材料公布，免得大家批评。”
　　方卓重复了一遍打算。
　　“没问题。”同志们也不想被骂，这一次的行动同样将会遭受压力。
　　但诈骗案就是诈骗案，不能因为对方是谁就不调查了啊，这个道理具有法律效力。
　　小礼堂的门口留下两位同志。
　　方卓当先推门走了进去。
　　台上的陈进教授正慷慨激昂诉说着汉芯项目的意义，台下的师生正心潮澎湃共情着来自造谣者的污蔑，过道的记者们正认真记录着当事人的澄清内容。
　　冷不丁，小礼堂的门被推开。
　　一位可以说是当事人的年轻总裁出现在门口，身后还有几位制服人员。
　　小礼堂为之一静。
　　只有陈进的声音仍旧在回荡，他背对着门口，反应慢了一些。
　　可随着大家的目光，教授也反应过来，瞧向门口。
　　他心里为之一寒，愣在当场。
　　方卓扫视全场，发现记者的镜头已经很机敏的调整过来，发现师生们的目光里都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走了两步，面对当事人，笃定地说道：“汉芯项目存在造假，陈进，你要为此负责。”
　　陈进勃然大怒，猛的拍桌：“胡说八道！方总，你是被人蒙蔽了啊！”
　　方卓差点笑出来，又走了两步：“陈进，我曾经对汉芯深信不疑，认为它是咱们IC产业的一项重大突破，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胆大包天，用它来骗取拨款。”
　　这一下，先前陈进关于“方总不知情”的说法不攻自破，而且，方卓本人的言语带来更直接的冲击，他很可能一手主导着新浪对汉芯的攻击！
　　两位当事人同时暴露在记者和师生们的视线之下。
　　一位是自家教授，有着各种光环和宣传，另一位是商业精英，排名国内福布斯富豪榜前十。
　　然而，他们说的是IC产业中自主研发的芯片项目。
　　怎么看，都应该更相信前者。
　　可是，随着方卓走上小礼堂的舞台，下意识站起来的陈进似乎被吓着退了一步，这气场上的差距就让人无法对教授生出更多的信心。
　　也许是富豪威逼教授的场面有些难看，台下有师生斥责出声。
　　“方卓，这里是学校，你想干什么？”
　　“方卓，你什么意思！”
　　陈进听到支持自己的声音便回过神来，也跟着咬牙怒斥：“方卓！你是在污蔑一个国家科研人员，是在攻击一位高校老师！你自重！”
　　方卓不语，示意记者的镜头稍微靠近一些。
　　陈进愈发愤怒，内心也愈发惊惧，他现在才看到那些沉默伫立的制服同志，只能试图以大义来压下这个场面：“方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难道富豪就能勾结当官的来诬陷一位科研工作者？！”
　　“哎哎哎，过了啊。”方卓眼看镜头到位，翻开手中材料，当着师生和记者的面对教授询问道，“陈进，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要你证实，你曾经说你是摩托罗拉半导体总部的芯片设计经理，还担任高级主任工程师，是吗？”
　　陈进冷笑，不屑回答。
　　方卓抽出一张公文函：“为什么我询问摩托罗拉方面，对方否认了你的这份工作履历？这是来自摩托罗拉的回函。”
　　他顺手把手上的一张材料递给台下的记者。
　　陈进的脸色有点变了。
　　他直到现在才忽然意识到早晨出来的新闻不是一时之举，对方准备了很多东西。
　　陈教授立马怒气冲冲的否认道：“方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伪造这种东西来攻击我！我的履历是得到学校认可的！”
　　他作势就要生气的下台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制服人员默默挡住去路。
　　小礼堂的师生们瞧着这一幕，愤慨却比先前要少了很多，因为，来自摩托罗拉的回函已经从记者传到师生手中。
　　后面的人即便还没看到，可方卓言之凿凿的态度让很多人动摇。
　　这可不是芯片那种有技术的东西，是理论上容易求证的事。
　　堂堂上海首富，他会拿着这种容易戳穿的事来当面对质吗？
　　这一点很容易想明白。
　　方卓不理被拦住的教授，继续看资料，提出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你宣传自己博士的研究方向是芯片设计，但我只能查到你芯片测试的论文？同学们啊，恕我冒昧，不写相关论文也能毕业的吗？”
　　陈进铁青着脸，强行说道：“方、方卓，你压根不懂学术！你、你这样很不、很不礼貌！”
　　方卓已经不去看教授，继续把材料递给记者，示意后者拍完后继续传阅给同学们。
　　他继续第三个问题：“陈进，你还宣称有IBM工作经历，为什么我完全查不到？请问你是在什么部门工作？”
　　陈进咽了口唾沫，有点说不出话来。
　　方卓这时才侧头看了眼教授，笑道：“只要你说，我现在就能找人问IBM的高管，看看你这位博士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我……”陈进喘了两口粗气，“你、你要干什么？”
　　方卓抖了抖厚厚的材料，感叹着说道：“我要戳穿你那太容易被戳穿的谎言啊，新浪现在发不了汉芯的报道，这是你找人找关系施压的压力吧？”
　　他走了几步，到了教授面前，遗憾地说道：“所以，我只好当着你的面来说说这第三通报道的内容了，陈教授，你的实验室已经有人去保存证物了，坦白从宽……”
　　方卓的声音陡然严厉：“汉芯是不是存在造假行为？！”
　　保存证物是瞎扯的。
　　可是，这种场合下由上海首富所说的话没有人怀疑。
　　小礼堂已经随着方卓的问话而变得哗然，此刻听到他对芯片的直接询问又重新安静下来，注视着这一幕，等待教授的答案。
　　汉芯造假之拙劣，戳破之轻易，再没有人比陈进这位当事人最明白了。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无声又轻微的点了下头。
　　“陈教授点头了。”方卓生怕这位动作太轻，高声宣布道，“陈教授承认汉芯造假了！”
　　哗啦！
　　一片哗然！
　　陈、陈教授承认造、造假了？！
　　他就这么当着警方的面承认了？
　　警方已经去固定证据了？
　　难道汉芯真就是磨了Logo？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礼堂一片哗然，师生尽皆错愕，记者纷纷按下快门。
　　这将是今年最震撼的新闻！


###第160章 风头火势
　　疯了！疯了！疯了！
　　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不是陈教授疯了，就是专家组疯了！
　　交大今年新成立微电子学院的小礼堂，这里既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又像重新起锅烧油，噼里啪啦的满是心灵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
　　很多人心里都冒出这样三个字，却不知道究竟应该问谁。
　　方卓右手拍了拍左手拿着的厚厚材料，叹息道：“陈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然你承认汉芯造假，既然你无法反驳工作履历造假，那我就不往下问了，也不提什么你对我高达数百万的诈骗了。”
　　陈进无话可说。
　　方卓给铁拳同志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先带人回去，这里毕竟是交大。
　　他自己要再留一会，巩固下舆论，也简单和师生们沟通下情况。
　　陈进脸色惨白，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不见，再被制服人员一碰，双腿就像面条似得软了下去，整个人差点摔倒。
　　制服人员倒是没意外，这种表现并不罕见，别看叫嚣得凶，真照了面，尿裤子的都有。
　　小礼堂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在哗然过后都默默看着陈教授被带走的身影。
　　教授没有给大家回眸，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可从他被搀扶着带走来看，先前舞台上的澄清、斥责、解释似乎全都失去了效力。
　　他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被带走，一丁点都不再反驳。
　　这代表着什么？
　　众人心里既震惊又茫然。
　　局势发展太快，早晨看到新浪新闻，中午收到发布会消息，下午刚刚听了一阵澄清，没想到当事人居然被闯进来的总裁硬生生逼问着承认了造假行为。
　　现在更是连人都被带走调查！
　　兔起鹘落！
　　风头火势！
　　悬崖转石！
　　事情的发展变化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微电子学院的小礼堂里一片奇怪的安静，偶有记者拍照的声音。
　　方卓仍旧站在舞台上，他这个位置能看到不少的学生眼泛泪光。
　　这不仅仅是一起学术造假行为，更是打击了相当范围内对半导体行业的热情。
　　尤其，面前的学生们是一群天之骄子，对专业、产业、国家都抱有巨大的热忱。
　　如果可以，方卓其实不愿意这样激烈的来处理这件事，可不这么处理，人家体系之内自罚三杯再让人给跑了，那就实在意难平。
　　时间很容易消磨意气，很容易把重要的事变得不重要，然而，即便给“汉芯”加上时间长度的坐标，它也能是一个让相关产业时隔多年都忘不了的疮疤。
　　甚至，每每抚摸到那里，疮疤里仍旧有痛感。
　　方卓不懂IC产业，不懂芯片，但他喜欢看书看资料，喜欢拿过去印证未来。
　　日本曾经花十年的时间集全国之力发展半导体，美国则拉着韩国花了十年时间打压日本，成功赢下这场高精尖的竞争。
　　前者的发展号角是政府牵头发起“VLSI联合研发计划”，后者的进攻是美国芯片厂商搁置利益分歧，成立美国半导体行业协会SIA，抛出“日本威胁论”。
　　这不是一家一厂的竞争，是举国体制和举国体制之间的碰撞。
　　中国呢？
　　96年上马“909工程”，98年华虹投产，2000年中芯成立，02年龙芯问世，03年汉芯出炉，此去经年，和国际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大。
　　当然，差距变大是各种因素的综合影响，但汉芯轰动性的造假行为值得在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史上多写几笔。
　　方卓今天亲手掀开了一场惊世骗局的盖子，它的性质极其恶劣，戳穿却不用费太多功夫。
　　因为它的造假手法是匪夷所思的拙劣。
　　这就像皇帝的新衣，只需要一点勇气，以及承担额外的亿点压力而已。
　　“各位同学，陈教授已经亲口承认汉芯的造假行为，尽管我内心深处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新浪刊登的爆料确实是真实的。”
　　方卓拿着话筒开了口，首先为新浪的行为定性，不是胡来的，这一点可以让在场的记者顺手也报道出去。
　　然后，他缓缓说道：“我和陈教授有基于汉芯项目商业化的往来，因此蒙受了一些损失，不过，这些损失对我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我只是有些忧虑……”
　　年轻总裁站在舞台上环视一圈：“我只是有些忧虑你们，忧虑那些微电子学院没在场的他们，你们和他们一定都是抱着满腔的热忱想为半导体、集成电路出力，想帮助咱们落后的产业进步。”
　　“我看到有的同学眼里含着泪。”
　　“我知道那泪水不是为一个卑劣的造假者而落，是遗憾我们自主研发的芯片成了泡影。”
　　“也许，微电子学院的很多学生从今天起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要被指责、要被嘲笑、要被不支持，但你们不能真就因此而沉沦。”
　　“半导体需要你们，集成电路需要你们，芯片需要你们！”
　　“一个造假者的泡影，不要也罢！”
　　“你们未来是能把曾经的泡影变成骄傲成果的人！”
　　方卓换了一口气，稍微控制下情绪，最后说道：“汉芯是个骗局，但你们不是，陈进是个骗子，但你们不是。”
　　“踏踏实实进步，沉下心来科研，你们还是那个未来。”
　　易科总裁的讲话结束，但即便他这么说，也知道这个今年新成立的微电子学院必将大受影响。
　　只是，宝剑锋从磨砺出，今天的打击又何尝不是一场磨砺呢？
　　没有人喜欢磨砺，但磨砺来了，那就接受吧。
　　方卓走下舞台，考虑着要让新浪进行这个方向的报道，尽量引导舆论重视相关专业的学生，相比较一个已经尘埃落定的骗子，这些才是产业的未来。
　　他这么想着，脚踩台阶忽然一个趔趄，手里的资料没拿稳，洒落一地。
　　方卓连忙去捡材料。
　　然而，记者已经眼疾手快的拍下照片。
　　厚厚的一叠材料，后面好多竟然都是空白的……
　　前排的记者和师生都愣住了，合着针对陈教授的材料就前面有内容？
　　方卓面不改色的捡起材料，但已经被反应过来的记者们围住了去路。
　　“方总，请问新浪刊登新闻是提早知道汉芯造假吗？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总，那个知情爆料人是谁？是汉芯项目组的成员吗？是专家还是学生？”
　　“方卓，你和陈教授有什么商业合作？你认为他存在诈骗行为？”
　　记者们的问题很多。
　　方卓简单的回答道：“新浪昨天才接到爆料，我们并没有知道更多，关于汉芯具体怎么造假，我会和大家一样等待调查结果，至于存不存在诈骗，这也会由相关部门确定，我说的不算。”
　　“方总，再说说吧，你为什么那么相信爆料？为什么新浪那么肯定的刊发新闻？”记者不甘心，指出这一点的不合理，像新浪这种门户网站领导者，怎么可能如此随意置顶新闻！
　　方卓坚持自己的说法并给出理由：“今天的新闻确实存在风险，但我们迅速查证了陈教授的履历，发现存在问题，所以才倾向于汉芯也有问题，我认为新浪履行了自己新闻监督的责任。”
　　他试图挤开记者，结束这次的当场擒获活动。
　　可是，记者们牢牢的挡住去路，仍旧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方卓不再回答，任凭这些记者拍照和提问。
　　片刻之后，校方领导姗姗来迟，他们是听闻陈教授的情况匆匆赶来，但只收获了“教授承认造假”的消息和一位深陷记者包围的总裁。
　　校领导算是为方卓解了围，又黑着脸询问情况：“方总，这到底怎么回事？新浪新闻是怎么搞的？那不是无端攻击吗？会对汉芯和学校声誉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领导仍旧不愿意相信通过专家组认证的芯片存在问题。
　　“李校长，学校要立即成立独立调查组，检测芯片到底有没有问题，同时保护好学生。”方卓平静地说道，“至于新浪新闻，那已经不是当下重点。”
　　他又道了个歉：“这一趟给学校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先告辞了。”
　　校领导拉着总裁不让走。
　　方卓无奈地说道：“现在情况很简单，汉芯造假，教授诈骗，警方调查，就这些，李校长，你不懂芯片，不要盲目相信，更何况，当事人都亲口承认了，有事就咨询警方吧。”
　　校领导既惊怒又迷茫，心中有强烈的难以诉说的情绪在弥漫。
　　方卓能理解这种状态，再次告辞后终于如愿摆脱记者、校方、师生们的视线。
　　来时三辆车，现在已经有一辆带着教授回去调查，剩下的有一辆是留给方卓返程，最后一辆则是要随着校方一起到实验室固定证据。
　　这个项目造假的影响比较大，警方务必得确保公正公开的处理。
　　而就在方卓乘车返回的时候，现场记者们把看到、拍到的情况飞快的传了出去，都不等总裁落地，网络上已经更新了由新浪新闻引起的汉芯真伪最新状况。
　　——“汉芯项目”带头人承认芯片造假！
　　——汉芯竟然是假芯！
　　——新浪方卓当面逼问交大陈进，后者承认造假！
　　——汉芯！汉芯！假芯！假芯！
　　——难以置信！汉芯竟然造假！
　　大差不差的新闻标题皆表示着记者对所闻所见的惊愕，第一时间传递出了类似的消息。
　　很快，内容开始有了差异化。
　　——方总裁怒闯学院，陈教授亲承造假！
　　——陈进芯片造假，工作履历也属伪造！
　　——方卓对交大师生的一番话！
　　——新浪不浪，汉芯不芯！
　　第二拨的新闻内容，有的是侧重新浪今日新闻，有的是描述事情发展变化的迅速，有的是关注方卓的果断……林林总总，看点极多。
　　然而，汉芯和方卓的新闻漫天飞舞，最先刊载新闻的新浪仍旧保持缄默。
　　因为……北京的新浪总部还在副司长的主持下开着高层会议。
　　这场会议已经很久，也基本接近了尾声。
　　副司长对于新浪高层的态度还是相对满意的，这比那个方卓要强太多！
　　可是，正当他想表态结束，忽然察觉到会议室里的氛围有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汪总，出了什么事？”副司长不搞虚的，直接询问。
　　汪延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严肃地说道：“手机接到最新消息，汉芯的那个教授已经亲口承认造假，正在接受警方调查，网上新闻都传开了。”
　　副司长一愣，再次确认道：“承认造假了？本人承认的？怎么造假？就是那个磨掉Logo？”
　　汪延正大光明的和同事交流了一下各自收到的消息，汇总道：“具体细节还不清楚，但既然是造假，我们收到的爆料就极可能是真的，估计就是Logo造假。”
　　副司长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太滑稽了，怎么可能……”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有手机时不时振动的嗡嗡声，外界的信息正源源不断的传进来。
　　汪延又汇报了一个最新消息：“学校宣布和警方成立联合调查组，要辨别汉芯的真假，很快就会有官方结论了。”
　　副司长下意识的想掏烟，又觉不妥，他抿了抿嘴，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还巴巴的给人开会呢，那边都要弄违法事实了！
　　“新浪是一家互联网公司，更是一家新闻平台。”
　　“你们刊登的新闻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这次关于汉芯的报道正中靶心，下次呢？”
　　“要是有人说牛奶有问题，你们是不是也立即进行报道？影响太大了，不能够嘛。”
　　副司长态度迥异，语重心长：“你们是新兴的行业，领导都看在眼里，舆论这一块又向来敏感，明白我的意思吗？”
　　汪延认真点头：“明白，新浪一定会坚守平台责任，恪守新闻道德，积极主动和部门、和领导进行沟通。”
　　副司长欣慰地点点头，起身道：“我相信新浪，领导也相信新浪，你们能这样想，我这趟就没白来。”
　　他又说道：“既然报道没问题，那就一切照常，哦对，让你们的方董事长给我回个电话。”
　　现在不是方卓，又成方董事长了。
　　汪延倒是明白副司长的心情，仍旧保持认真状态：“好的，我能联系上方总，就让他第一时间给您回电。”
　　副司长满意的离开，出了新浪就赶紧点了一支烟琢磨回味今天这个事。
　　这特么的，明明各种宣传，怎么就能出问题？
　　中间的环节到底有多少蠢货？
　　简直不讲道理！
　　简直不讲逻辑！
　　这、这、这不是害人吗！
　　副司长捻灭半截烟，觉得这真是一起各种意义上的害人、骇人事件。
　　他仔仔细细考虑一番，主动给方卓又打了个电话。
　　这次没关机，很快就通了。
　　“哎，司长，今天给您添麻烦了。”方卓上来就摆低姿态。
　　“方总啊，你呀，你呀。”副司长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告诫道，“听说你今天还自己跑去找那个教授？高调，你这个太高调了，不好啊，得注意。”
　　“是是，我就一时没压住火气，现在也后悔了，正向领导们虚心承认错误呢。”方卓很诚恳。
　　“能因此查出一件造假是好事，可是，方总，咱下次处理一定要有方法，要能更巧妙的来处理新闻。”副司长如此说道。
　　方卓再三保证：“一定，一定，司长，谢谢您对我们新浪的关心和爱护。”
　　副司长吐了一口气，就这样，也行吧。
　　反正，如此轰动的造假事件，新浪的新闻方式很快就会淹没其中。


###第161章 调整
　　“方卓啊方卓，你……”
　　“我以为你不是个愣头青，能当首富的人哪有愣头青！没想到你真是个愣头青！”
　　“你怎么这样办事的？”
　　汉芯造假的新闻在网络上一经传开，方卓的电话就进入繁忙状态，裘迪有在关心这个事，得知消息后赶忙把电话打了进来。
　　兰花区长痛心疾首，连连斥责从自己手里找关系的年轻总裁。
　　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场面。
　　“方卓，你带人去学校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把人给弄了呢！”
　　“方卓，你就坐车里，你就站门口，你就等发布会结束，那又能咋地？”
　　“车子都开到校园了，还能让人跑了是怎么着！”
　　“你堂堂一个上海首富，到底有没有点敏感性！”
　　裘迪的斥责颇为哀怨。
　　由于老裘语速太快，方卓都来不及回答，等到疾风骤雨过去，赶忙态度良好的承认错误：“是，裘区长，我这回做岔了，哎，主要还是年轻，没考虑周全。”
　　关于低调和高调处理，这是方卓接到电话里的普遍分歧。
　　不论新浪上面的副司长还是莫逆之交的裘兰花，他们或者以他们为代表的群体都认为这件事越低调越好，越内部消化越好。
　　但方卓对这一点持不同意见，也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了。
　　不过，他能分出来好赖话，人家老裘气得连“方总”都不喊了，又“愣头青”又“敏感性”的，确实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考虑了问题。
　　“裘区长，这次坚决吸取教训，摆正位置。”方卓就差没隔空敬礼了。
　　裘迪稳了稳情绪，意识到电话另一端的身份，还是最后又说了句：“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么多，但我和你认识久了，当初我在杭州冷冷清清的时候，也没几个人记得我，得谨慎，行事得谨慎啊。”
　　这连当初都提起来了。
　　方卓直接说道：“裘区长掏心窝子和我说这个，我下次不注意都对不起你。”
　　裘迪听见对方在话里描述自己的这番动作，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伙怎么说出来了？彼此默默体会就行，真是的……
　　他“咳”了一声，不想交流感情，问道：“这回真确定汉芯造假了？真是他亲口承认的？不会有什么反复吧？”
　　“实际是他没亲口承认，他就点了下头，我帮他说的，但也不重要了，学校方面已经要调查芯片真伪。”方卓说着细节，“这事掀开，证据就很容易确定，汉芯伪造的结论翻不了。”
　　裘迪皱了皱眉，又问：“你到底是不是知道更多内情？”
　　“没有更多了，我连爆料人是谁都不知道。”方卓言之凿凿地说道。
　　“那你就别接受媒体采访了，芯片自会有专业人士处理，方总啊，你不要再掺和进去。”裘迪嘱咐道。
　　方卓确实没有再深入的意图，反正，掀起的舆论会追踪调查，合资转账的证据也提交给了警方，等着结果就是。
　　两人没有再聊多少，裘迪觉得这个事更多还是偏向学术领域，上海这边就是面子上难堪。
　　好好的一个高精尖项目，居然就这样黄了！
　　这让裘迪很懵，也让不止于上海方面很懵。
　　很快，不光学校和警方，上海科委、国家相关部门都成立了独立的调查组，要对这个先前铺天盖地宣传的汉芯一查究竟。
　　这天晚上，方卓到家，两个手机都耗完了电。
　　他是既接到领导电话，也接到媒体电话，既有同事追问，也有朋友好奇。
　　反正，大家都很震惊，都觉匪夷所思。
　　“儿砸，汉芯把Logo磨掉了就能通过验证啊？扯不扯啊？”
　　连母亲赵淑梅在门开之后递上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关于汉芯。
　　方卓只能感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也就是手机被迫关机，方卓晚上才有时间具体看看网络上的舆论情况。
　　大部分都很正常，是描述今日微电子学院的一幕，还回顾了汉芯项目历程以及教授工作履历。
　　下午时间，新浪原本被撤下的两条新闻已经重新悄悄上线，这次顺带还放出方卓当面质疑陈进的内容，就是工作履历的造假。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新浪又更新出了陈进利用汉芯申报的科研项目，一年时间内立项高达十多条，这再次激起网民的疯狂讨论。
　　只能说，新浪今天的服务器确实压力很大。
　　更晚一些，网易和搜狐终于不再让新浪专美于前，有了独家的采访报道，采访对象是教授团队里的学生，提及项目的工作，说教授管理很严格，成员彼此之间几乎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这样的报道内容从侧面印证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情况显得愈发明朗了。
　　当然，除了大部分对芯片真伪的关注，也有那么一小部分内容就是方卓需要脱敏的原因。
　　他看到了诸如“富豪”“闯入”“逼迫”“带人”等字眼。
　　新闻内容是可以有倾向性的，可以不用“闯入”，而用“进入”，可以不用“逼迫”，而用“询问”，如此观感就截然不同。
　　总而言之，方卓确实决定近期都不再暴露于媒体面前。
　　这一夜，掀起风暴的人睡得很香，学术领域和很多部门则是惊愕着被卷入舆论风暴。
　　互联网让新闻传播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让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
　　这种规模的舆论让很多人都猝不及防，也感觉到了压力。
　　第二天，方卓的手机通话就少了不少，他上午没去公司，关注了一下官方的表态，调查是要调查，结果可能还要等两天才能公布。
　　下午时间，易科总裁慢悠悠的抵达恒隆23。
　　刚一进门，他就瞧见等着自己的产品总监许柯登。
　　“许老师，怎么了？又有新品意见啊？”
　　方卓笑着打招呼，推开总裁办的门，请这位表情有点不自在的产品总监进来。
　　“方总，是我冲动了。”许柯登进了办公室就承认错误。
　　方卓摸不着头脑，沉吟着没说话。
　　许柯登叹气道：“方总，我真是没想到能出这种事，芯片竟然造假，竟然还是以这种方式造假。”
　　方卓“嗯”了一声，忽然有了些猜测。
　　“昨天下午我回公司，听说新浪的新闻就以为是对项目的污蔑。”许柯登郁闷地说道，“心里也就对方总有了意见。”
　　这是个公信力的问题，毕竟，项目是经过那么多关的验证。
　　专家组的公信力要比新浪高得多，后者所报道的魔幻造假方式更像个笑话。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魔幻，就是这么离奇。
　　“许老师，你是吵架了还是要辞职？”方卓琢磨着问道。
　　“呃……昨天和苏总吵了一架，还跟她说辞职。”许柯登老实地说道，“还说方总不懂技术。”
　　方卓笑了：“确实啊，我确实不懂技术，嗯，你和苏总吵架了，那应该和她道歉啊，她倒还没跟我说这个事。”
　　许柯登又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给苏总打电话道歉了，方总，这次是我没控制住情绪。”
　　方卓宽慰这位兢兢业业的产品总监：“我知道许老师在交大很久，母校嘛，又是这样目眩神迷的项目，没事，咱接下来把新品做好，争取继续和苹果掰掰腕子，今年年底就要启动上市计划。”
　　“嗯，谢谢方总。”许柯登的心里仍旧沉闷，他在交大读书、毕业留任讲师，出门创业又回校，“母校”两个字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喝茶，喝茶，这个事吧，等调查结果。”方卓完全没想到自家公司里还有这么一出，一次新闻报道不光有来自外界的压力，还能形成内部的矛盾。
　　他考虑了一下，聊起新品M2的事。
　　许柯登勉强聊了聊产品，但临走前还是把话题绕了回来，说道：“这回不知道得牵连多少人，舆论声音这么大。”
　　方卓控制住展开多说的欲望，淡淡地说道：“放心吧，只诛首恶。”
　　能把首恶弄住就不错了，好歹算是一个正式的交代，不至于以后提起就是愤懑和嘲讽。
　　相较于汉芯相关的其他人，不管领导也好，还是专家也罢，这些都不在方卓的考虑范围内，他现在戳穿陈进后只有一件极其犹豫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做。
　　许柯登起身：“唉，希望以后不要再出这种事了。”
　　“太阳底下……”方卓眨眨眼，没把扫兴的话说完，反而说道，“许老师能不能帮我约两位IC相关的老师，再找找真正干事的从业者，我想听听当前这个半导体行业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柯登点了下头，之前就有帮老板收集过相关资料，知道方总对半导体有一定的兴趣。
　　他想了想，问道：“要交大的老师不？”
　　“只要他们不恨我，我都行啊。”方卓笑道。
　　许柯登思考数秒，说道：“好，那我问问其他学校的老师。”
　　方卓：“……”
　　就算招人恨，那也只是一时的！
　　产品总监来了又去，满心凄楚。
　　公司副总裁替班进来，笑意盈盈。
　　“小苏老师，你刚才瞧见许老师了吗？昨天是怎么回事？”方卓问了句。
　　“很简单，他觉得新浪攻击抹黑学校呢，然后就发了火，我劝他冷静，但可能言语里也有些阴阳怪气，我们就吵了起来。”苏薇平静地说道。
　　方卓惊讶地看向副总裁：“你不会也是进来和我道歉的吧？”
　　“嗯……不是，作为被方总指定的副总裁，我要是连架都吵不赢才要给你道歉呢。”苏薇露出一个笑容。
　　方卓斟酌道：“苏副总裁，唔……”
　　他放弃挑动男女对立的话题，聊起公司在国内的市场现状。
　　苏薇从人事总监到副总裁，她的职权发生变化，着眼点不再局限于单独一块，自家产品的市场表现尤其需要被她重点关注。
　　易科先前因为摘掉一位元老副总的职务，北京那边的市场部门有些震荡，同时，03年上半年的特殊情况不可避免的会影响销量，苏薇有时候因为这些事比方卓还要忙。
　　“方总，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大事么？”
　　苏薇聊了会市场，调侃式的询问老板，先房地产后芯片，出风头得很。
　　方卓长叹一声：“做点事可真难，这边一动，外面外面是领导，里面里面出矛盾，没大事，没大事了。”
　　他继续说道：“咱现在就剩一件小事，把易科弄上市，挣点小钱，顺便看看索尼和苹果能不能在这个过程中给点助力。”
　　今年上半年，索尼姗姗来迟的发布了去年的财报，首度披露了巨额亏损，股价连连下跌，甚至一度诱发日本科技股的集体跳水。
　　但后来又有所反弹。
　　只是，方卓从索尼的业务来判断，实在找不到继续维持反弹的点，就等着它再公布上半年财报后看看有没有什么秋风可打。
　　苏薇眨眨眼，提了个问题：“方总，你觉得易科如果上市，和现在的新浪相比，哪一家的市值更高？”
　　新浪今日的股价是36.65美元，竞争对手的网易是28.85美元，搜狐则明显差了一档，堪堪维持在20美元左右。
　　三大门户网站真正的走出互联网泡沫阴影，焕发了别样的活力。
　　也因此，诸多著名机构纷纷上调评级，看好中概股的未来走势。
　　截止到今日，新浪的市值在15亿美元左右，作为参照，苹果公司如今的市值是60亿美元。
　　“你问倒我了，咱们公司的市值嘛，国内加上国外的业务，这个衡量起来比较复杂，软件+硬件组成了对后来者的护城河才真正的有了认真考虑市值的资格。”
　　方卓思虑一会，说道：“我们如果路演，一定是对照有着类似业务的苹果，嗯，我希望易科能有2浪的市值。”
　　苏薇反应了一下，噢，是以新浪市值作为基准的。
　　“明年你能当全国首富吗？”苏薇盘算道，“就算不上市，价值也摆在这呢。”
　　“虚名，都是虚名罢了，小苏老师，你怎么也看重这个。”方卓摆摆手，“一个上海首富就搞出来这么多事，这玩意就是容易为声名所累。”
　　苏薇作敬佩状。
　　“哦对，明天下午召开会议，副总监级的都要参加，人到不了可以电话会议。”方卓准备在易科展开上市之路前动一动组织架构，需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好的，没问题。”苏副总裁答应下来。
　　恒隆23风平浪静，有条不紊的安排易科工作事项，外界则继续刮着汉芯造假的风暴。
　　只是，隔了一天，近期一直不断上涨的新浪股票忽然意外价格下挫，虽然只跌了不到1美元，还是被视为受新任董事长的动作所累。
　　尽管新浪这三天收获了高点击、高流量、好口碑，但资本市场显然不认可这种方式。
　　自从无线增值业务出彩，新浪股价始终或多或少的增长，如今给了个态度式的下跌，倒让方卓有点恼火，太不给新任董事长面子了。
　　他在召开易科高层会议前考虑半晌，给总裁汪延发了条短信。
　　“我认为新浪股价已经接近可以考虑增发的水平了。”
　　经过半年多的涨势，新浪要在资本市场有所作为，进行一些技术性调整。


###第162章 热心的围观群众
　　六月中旬，上海易科通过了几项决议。
　　产品部门一分为二，硬件团队成立产品中心，依旧由许柯登出任产品总监。
　　软件团队则设为IM中心，由医科集团原技术副总监陈铭担任技术总监——iMusic软件是由挂号网和易科的技术团队联合研发，两边转岗通道十分顺畅。
　　同时，公司成立音乐中心，剥离原先跟进索尼音乐合作的团队，主要办公地设在纽约，国内部门人员负责为音乐和软件提供及时的反馈和支持。
　　此外，市场部门划出两块，中国区、海外区，前者由杨琬连升两级任职市场总监，后者由虞红副总裁担任海外的市场总监。
　　其它部门也微有调整，主要是相似职能的合并，也进一步明确苏薇副总裁的职权，还将从外界招聘一位首席财务官来推动公司的上市进程。
　　易科连续召开了三天的会议，清晰的释放出寻求上市机会的信号，且在释放如此信号之后又在最后一次会议上宣布解除三位中层管理的职务，送交法办。
　　这次依旧是经济问题。
　　易科所设薪酬属于同行业优秀水平，但依旧耐不住有人想要更多，借着易科高速发展期的粗放式管理来钻营牟利。
　　方卓没有手软，即便有一位还是挂号网政策变动时期转过来的，可是先前已经以唐尚德的案例作为警示，他实在找不出不严肃处理的理由。
　　如此先甜后苦的三天下来，易科管理层的气氛为之一清，上上下下都阅读出一个讯息，老板会亲自坐镇易科的上市之路了。
　　继新浪、房地产、汉芯事件，老板终于想起自己的亲儿子还嗷嗷待哺呢。
　　不过，苏薇对大家的乐观说法表示怀疑，方总吧，不是不过问不重视易科，全公司就他来回飞美国飞得最多，他只是总在关键节点推动公司往前的一步。
　　甚至，不能说是一步，应该说是一跃。
　　由硬件到数字音乐版权的闭合就是如此惊险的一跃。
　　市场反应是需要时间的，尽管当下看来还只是产品的补充，尽管国内因为环境状况体会不到它的意义，但苏薇相信未来一年乃至半年之内就能评定这种节点的重要性。
　　6月21号，易科内部调整完毕，只剩下一位CFO的人选还在物色。
　　这一天，距离“6·14汉芯”正好过去一周的时间，官方调查组的结论终于出炉——汉芯造假。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当事人的处理，撤销各种荣誉称号、追回科研资金、解散大小项目。
　　鉴于陈进还在被警方调查经济问题，如此处置，算是学术领域一个正式的交代。
　　最起码，公众层面对此有了一定的满意，大家也都知道司法流程还需要时间。
　　至于汉芯项目牵扯到的专家、领导，这不属于调查组的职权范围，官方通告也没有给出回应。
　　新闻媒体仍旧对此有所追踪，一系列的分析报道、批评批判也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如此一个以那么拙劣造假方式而欺世盗名的项目算是有了主体上的终结。
　　也就是这一天，苏薇下午忙完回到公司，想找老板聊些事的时候从总裁助理那得知他要在会议室接待客人。
　　“小陈，哪里的客人？领导吗？”她询问道。
　　“不是领导，好像是许总监邀请来的，人还没到，方总在会议室里看资料呢。”助理答道。
　　苏薇看了表，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刻：“客人什么时候到？”
　　“两点半。”助理又答。
　　苏薇点点头，稍微收拾了下文件才走向会议室。
　　恒隆23的会议室很大，最前方是投影屏幕，长长的桌子两侧经常坐不满，这里的信号很好的支持着电话会议，也最大程度的保证着网络会议的通畅。
　　可惜，一直使用的国外会议软件有时候不太灵光。
　　此时此刻，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方总和他的传记作者梁幕。
　　两人都在看资料，后者偶尔会聊天式的提个问题。
　　苏薇进来打了招呼，听着梁幕的问题和老板的回答，心中一顿诧异，方总好像在胡扯啊，这梁幕好像是真信？
　　“方总，今天要接待谁？涉及新机型吗？”她等了两分钟，好奇问道。
　　“哦，不是不是，我让许老师找了找IC产业的老师和从业者，听听这个产业到底什么情况。”方卓略一沉吟，提及新品，“他们现在做出的M2有点保守，我不太满意，已经打回了。”
　　苏薇知道产品部提交的M2是进一步加大存储和优化音质，她觉得只是凑合，因为先前的改进款就在加存储。
　　“我下午没什么事，我也听听？”副总裁试探着说道。
　　“可以啊，梁老师呢？”方卓看向梁幕，他不太好称呼这位自称待两年就离开的前记者、现作者，干脆也就喊老师，算是尊敬。
　　梁幕比苏薇对客人身份和会议时间还知道的早一些，点头道：“听听，看看有没有值得写的。”
　　会议室里重新换了茶水，客人也就到了。
　　由产品总监许柯登引见，两位是来自复旦大学微电子学与固体电子学专业的副教授俞军和讲师曾晓洋，一位是上海华虹的PIE半导体工程师吕荣辉。
　　复旦没有微电子学院，交大也是今年借着汉芯项目才刚刚成立，但……后者都不能说是蒙上阴影，直接就被套麻袋套懵了，所以，这两位已经属于行业内的高级知识分子、权威人士，而PIE工程师负责整个流程的工艺整合，实属行业的中坚人才。
　　这一趟收到邀请，他们三个人对近来声名大噪的上海首富也很好奇，可以说，国内的整个行业都对这位掀开汉芯真相的富豪如雷贯耳。
　　一番客套之后，方卓没提汉芯的事，只表达了一位行外人对半导体的好奇。
　　这不奇怪，毕竟，很多人都知道方总裁和陈教授是有芯片项目的商业合作——有些人还感慨，如果陈教授没找方总裁，没准还能继续骗下去。
　　2+1的客人嘉宾阵容没有让下午的这场会面多么有趣，苏薇和梁幕都听得昏头昏脑，时不时冒出来的简写和专业术语让人如坠云雾。
　　不过，高深、专业的不懂，好歹也知道了些常识。
　　IC产业，Integrated Circuit（集成电路）的缩写，整条产业链分为IC设计、IC制造、IC封装测试，依次为上游、中游、下游环节。
　　其中，IC制造是核心环节，价值最高，毛利率在行业内也属于较高水平。
　　目前，国内的这三个环节相较于全球都处于落后状态。
　　“国家这块在提高重视，咱们和国际是有差距，但中芯这两年发展的很不错。”讲师曾晓洋今年31岁，时时关心行业发展，对国内情况如数家珍，说起来也比较兴奋，“中芯的第一条产线只用了13个月就建成投产，从2000年成立现在，就这三年，已经有了4条8英寸产线和1条12英寸生产线。”
　　方卓摩挲着下巴，听起来很不错，他想了想，问道：“那中芯的技术水平和国际相差得多不多？”
　　曾晓洋默默评估，犹豫着没给出答案。
　　副教授俞军一直在旁补充内容，面对这个问题，他缓缓开口：“就拿台积电来比较，我听朋友说，他听过中芯有个内部的说法是来自创始人张汝京，他说，中芯和台积电的差距只有一两年，甚至给他九个月时间就能追上。”
　　方卓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知道张汝京是中芯的创始人，曾经和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在德州仪器是同事，后来在台湾任职的公司被台积电收购，他不愿加入便来了大陆创办中芯。
　　这样一个人说的话自然不是空口无凭，那……后来的中芯为什么没赶上这个差距？
　　方卓站在当下的时间点往后眺望，一时间有些出神。
　　华虹PIE工程师吕荣辉作为行业内的竞争对手，也忍不住夸赞道：“中芯确实厉害，发展速度太快了，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方卓回神，喝了一口茶，问出一个比较个人向的问题：“投建一条生产线的预算大概需要多少？”
　　三个人面面相觑，虽说有一定的心理预期，可真正从上海首富口中听到这个话的感觉还是挺不一般，别人也就算了，这位是有身家的。
　　方卓笑笑：“我就问问。”
　　曾晓洋直接说道：“方总，中芯去年年底在北京建个晶圆厂，公布的投资金额是12.5亿。”
　　他顿了顿才说出来后面的单位：“美元。”
　　方卓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吸了口气：“一座厂就将近一浪啊。”
　　曾晓洋：“？”
　　本来颇觉枯燥的苏薇听到老板开口询问预算便忽然警觉，听到这句看了他一眼，确实将近一浪，新浪市值也才15亿美元。
　　她说出心中最直观的感受：“真贵！”
　　“确实贵，而且，从全球的范围来说，现在的整个IC产业都是低潮期。”曾晓洋补充信息。
　　这时，华虹的吕荣辉忽然开口提出一点不同意见：“北京那家厂是最新的12英寸生产线，其实，国际上很多厂家都喜欢买二手设备，成本会降低很多，今年的行业整体不景气，市场上想必又会有不少二手设备。”
　　他继续说道：“设备是一方面，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工艺以及良品率，这个就不简单了，也是关乎一条生产线生死存亡的事。”
　　从业人员的角度和学校里的老师有些不同，听起来更接地气。
　　曾晓洋皱了皱眉，看了俞教授一眼，开口反驳设备的内容，生产线从立项到投产需要时间，市面上的二手设备往往会比较落后。
　　两位稍稍辩驳了一番。
　　方卓没说话，只是在旁默默汲取信息。
　　下午四点半，一场兼具科普、辩论、行业最新信息、产业发展预测的小会议结束了。
　　方卓还有个和纽约方面的电话会议，便另约了时间一起吃饭表示感谢，另外，也顺口聊了聊复旦半导体相关的奖学金。
　　关于生产线，他还没想好，但不妨碍支持一下人才的培养。
　　这比起按“浪”来计算的预算要便宜太多太多。
　　等到三位都离开，昏头昏脑的梁幕也起身告辞。
　　“这下午的东西太枯燥，我看梁老师都无聊到在笔记本上画了几只熊猫。”苏薇心中有些想法，先打趣了一句。
　　“是吗？他走的时候还挺有精神的。”方卓说道。
　　“那是最后听见你问预算，觉得有值得写的事情要发生。”苏薇盯着老板的表情，试图阅读到更准确的信息，“你不是有贸然进入一个陌生领域的想法吧？”
　　方卓少见的踌躇不语。
　　“你不会是被陈教授的合作打击到了，义愤之下就要投钱半导体吧？”苏薇又问。
　　方卓说道：“这样想也很合理。”
　　苏薇平静地说道：“确实很合理，这回这个汉芯，你怎么看都是一个受害者，但我觉得你向来都不是一个吃亏的人……”
　　方卓连忙说道：“你下面的话要开始不合理了。”
　　“那你说说合理的事。”苏薇凝视老板。
　　“合理的事就是一个热心的围观群众向半导体行业内的遥望。”方卓自我定位，耸耸肩，“这个遥望碰见三个问题，没钱没人没经验。”
　　苏薇吐槽道：“好现实的三个问题，那我想问问这名热心的围观群众，都这样了，那还望什么呢？”
　　“三个问题显得很难，但我在思考，一个事是现在做难还是以后做更难。”方卓认真地说道。
　　苏薇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方卓解释道：“比如，现在凑个10亿能做的一件事，十年二十年后是不是得花30、50、100亿，还可能面临环境的变化。”
　　凑个10亿……
　　别人也就算了，苏薇虽然不是完全清楚老板手里的钱，但隐隐约约能猜测一些，单就那个MIGA基金，它之前就持有网易、搜狐超过5%的股份，现在虽然减持不显于名单了，一定也随着当前股价的涨势而水涨船高。
　　她思索了一会：“慎重，方总，得慎重。”
　　“是是，慎重慎重，我们缺一位这方面能当核心的人才，钱能想办法，经验能积累，没有人就很难办了。”方卓皱眉，像中芯的张汝京，他被誉为“中国半导体教父”。
　　“是您缺一位。”苏薇哭笑不得。
　　“这样吧，中芯就在上海，改天我们一起去拜会下那位张汝京总裁。”方卓想了又想，决定听听这样一个人物的看法。


###第163章 先行者
　　方卓要拜访张汝京，在这之前自然得多了解一些这位的资料和中芯的发展史。
　　先前对这二者都只是朦朦胧胧的印象，稍微深入了解才知道确实了不起。
　　这位77年进入著名的德州仪器做了8年研发工作，随后负责主持公司在世界各地的半导体工厂建设，被称为“建厂高手”。
　　97年，张汝京从德州仪器提前退休后短暂的来到内地工作，但迫于台湾行政面的压力回世大半导体担任总经理，这是台湾继台积电和联电之后的第三家晶圆厂。
　　2000年前后，台积电在台湾大肆并购其它厂商，世大半导体的大股东以50亿美元的价格把公司卖给了台积电。
　　彼时，张汝京提议台积电到大陆建厂，这一建议被台积电总裁张忠谋拒绝，还扬言“你要去大陆，台积电的股票就不能拿”。
　　然而，张汝京一心一意要去大陆，放弃价值不菲的股票，卖掉美国的房子，带着自愿跟随的部下，来到上海成立了中芯国际。
　　仅仅13个月，中芯国际便建成第一座工厂，将制程推进至纳米级，随后三年时间内以全球范围内史无前例的速度建立4条8英寸产线和1条12英寸生产线。
　　也就是到今年，2003年，中芯国际已经是全球第四大半导体代工厂，被半导体杂志《Semiconductor International》评为“年度最佳半导体厂”。
　　因此，才有方卓听到那不知是第几手的消息——“中芯和台积电的差距只有一两年，甚至给他九个月时间就能追上”。
　　这是张汝京基于现实基础的判断，而非口出狂言。
　　今年，张汝京已经55岁了，但仍然有追赶国际一流水准的雄心壮志。
　　据说，中芯国际现在正有上市的计划，届时将能募集到更多资金用来发展。
　　方卓只看中芯这三年的发展，看张汝京矢志大陆建厂就看得心潮澎湃，同时，也对半导体晶圆厂的昂贵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当初张汝京成立中芯之初就想办法从各方筹措了14.8亿美元的资金，后续还有一系列的投入，而时至今日，中芯仍未宣布盈利，这就让人心有踌躇。
　　当然，这对半导体来说是正常的，但对方卓来说，肉眼可见的资金压力确实有些过大了。
　　拜访张汝京很顺利，对方不知道是不是也听过近来“上海首富”的名头，电话里甚至显得有些热情。
　　方卓没带很多人，只带了副总裁苏薇和两位助理，其中一位还是职务为总裁办助理的梁幕。
　　算上司机，一行五人在6月24日前往中芯国际。
　　方卓路上还在看中芯的资料，他看得比较慢，时不时就思考一番。
　　作为一名立志成为国内最好商业人物传记作者的梁幕，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强，瞧见方总神情，询问道：“方总为什么一直在皱眉？还是因为资金的考量么？”
　　方卓合上资料，出神几秒后摇摇头，说道：“不是，是感觉中芯存在一个问题，嗯……”
　　苏薇听见这话也看了过来。
　　然而，方卓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只是翻开资料看了两眼又陷入思考。
　　自打21日见完那三位客人，梁幕和苏薇经常能看到老板的沉思，也就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没有打扰这种状态。
　　上午十点，一行人抵达位于张江的中芯国际，这里被誉为“中国硅谷”，是浦东新区重点发展的区域。
　　方卓见到了张汝京，白衬衫加黑西裤，个头不高，戴着眼镜，丝毫看不出是一家半导体大企业的掌门人。
　　仅从资料履历来看，方卓脑海中的印象是“深邃的眼神、坚定的神情”，但这位的眼神很和气，还带着打趣的笑意。
　　“方总，久仰大名，怎么没开你的法拉利来呢？”
　　张汝京上来是这么打招呼的。
　　方卓愕然两秒，笑着同这位握手，说着自己的苦恼：“法拉利太红，生怕张总觉得我轻佻，为了这一趟来中芯，我已经留了三天的胡子。”
　　张汝京大笑着摇了摇上海首富的手，确实，法拉利太红，这位方总也太年轻，想必早就遭受过很多这方面的惊讶眼神。
　　他松开手，说道：“方总，我带你参观参观我们的厂房。”
　　方卓欣然，正是要看看这晶圆厂是怎么个贵法。
　　中芯国际的创始人和上海首富把臂同游，前者的热情不光出乎方卓意料，也让苏薇和梁幕都觉得意外。
　　不过，这种热情很快就找到原因。
　　很贵很贵很贵的厂房参观完毕，方卓就像是猪八戒品尝人参果，也没尝出来什么滋味的就跟着一起到了办公室。
　　他称赞、寒暄数句后说出自己的来意：“张总，我想建设一家圆晶代工厂，你认为现在是好的时机么？”
　　张汝京听到这个问题，哈哈大笑，觉得上海首富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是，他笑了一会，看到方卓仍旧很认真便收起笑声，盯着这位年轻人的表情。
　　方卓都被这位半导体大佬看羞涩了。
　　“方总，你不是开玩笑的？”张汝京诧异。
　　“嗯，愿意为半导体尽一份微薄之力。”方卓点点头。
　　张汝京继续诧异：“我听说，方总好像没有半导体相关经验，晶圆厂投入很多，这个，关键还不在于钱，方总，你有人吗？你有工程师吗？”
　　方卓摇摇头，心想，刚才在中芯厂房里看到了很多工程师。
　　张汝京重新露出笑容：“所以，既然方总想为半导体出力，那干脆投资我们中芯好了。”
　　好嘛，怪不得那么热情。
　　方卓找到了缘由。
　　也是，对方看自己除了钱之外还能看什么呢？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张总，实不相瞒，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
　　张汝京凝神：“方总，但说无妨。”
　　“听说中芯成立的时候引进了很多股东，股权十分分散？”方卓问道。
　　张汝京点点头，坦然承认：“是的，一方面是资金确实短缺，一方面是我们要引进国外资本来规避那些采购设备的风险。”
　　方卓的疑虑就在于这里，这几天研究中芯，他发现中芯的股权分散不是一般的分散，初步估计的股东就在十位以上，而且，没有绝对的大股东。
　　这种情况还需要更眼熟么？
　　方卓开口道：“张总，就是这一点给我投资带来很多的顾虑。”
　　张汝京笑道：“方总为什么会考虑这一块？我们中芯虽然股权分散，但都一心要把半导体做好，这样说吧，我和各个股东都有顺畅的沟通。”
　　这时，旁边一位中芯的副总裁侧头过来和总裁低声说了几句上市公司新浪的控制权斗争。
　　张汝京：？？？
　　怪不得！
　　原来如此！
　　这是有前科啊！
　　他大感哭笑不得，之前听说这位上海首富是因为“汉芯”那么一档子事，没想到前面还有一个“喧宾夺主”？这人是用股权分散拿下新浪，所以不敢投中芯？
　　张汝京看了方卓两秒，斟酌道：“方总了不得啊，我这平时一心扑在中芯上，才知道方总资本运作上的名声。”
　　方卓神情自若地答道：“都是些虚名罢了。”
　　“中芯的股权分散是分散，但我对控制中芯有信心。”张汝京认真的解释道，“方总可能不太了解半导体行业，中芯是我一手创立，但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撑得起这样的事业呢？”
　　他继续说道：“我来上海建立中芯，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德州仪器、世大半导体的同事，一共三百多名的工程师，他们都对未来有信心。”
　　张汝京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也对我有信心。”
　　方卓听明白了，一人起事，三百多名旧部追随。
　　“还有，我呼吁了海外的人才回国，这也有一百多的工程师。”张汝京充满自信地说道，“方总如果因为股权而对我的控制力有担心，那真是大可不必。”
　　方卓微微点头，登高呼吁，天下景从。
　　他有些遗憾的想道，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张汝京再次加码，给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方总有没有听过我们计划上市的消息，我可以说，就算明年不能成功上市，我也有信心让中芯开始盈利。”
　　“中芯全面向好，上市之后筹集更多资金必将迎来大发展。”
　　张汝京斩钉截铁地说道：“方总，你又何必一个人扎进半导体呢？我们合力，其利断金啊！”
　　方卓几乎都要被说动。
　　可是，连番印证，他也猜到中芯可能遇见的问题了。
　　中芯现在号称全球第四大半导体代工厂，发展迅猛，那么，前面的三位都坐视不管吗？
　　尤其，台湾的那家台积电。
　　方卓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样的手段，但如果换作自己，那也是要动手的。
　　当年，日本半导体独霸世界，韩国三星是怎么借机发展？
　　它趁着美国打压日本半导体，利诱、色诱、挖人挖设备，彼时为了和东芝拉近关系还专门树立象征两家关系好的玻璃雕塑来讨其欢心。
　　后来日本泡沫经济崩盘，三星抛出三倍薪酬从日本各大企业挖人，如此到了90年代末，韩国仅凭三星一家就在内存半导体领域超越日本。
　　方卓相信，中芯的发展也不可避免的要从台积电挖人，毕竟，张汝京本身就出自台湾，而商业竞争中的信息获取没准也存在可供攻击的地方。
　　不然，怎么都看不出如今势头很好的中芯会变得蹉跎。
　　张汝京的自信没有问题，仅凭他的个人声望就能压制各个股东，牢牢控制住中芯，但是，如果他不在中芯了呢？
　　方卓的神色因思考而显得分外凝重。
　　“方总，咱边吃边聊，走走走。”张汝京没等来方卓的回答也不失望，投资事宜哪能一会就定，这次能拉到上海首富固然好，拉不到也就当作一次八卦的机会。
　　午餐招待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食堂，但单独开了小灶。
　　张汝京席间好奇的向方卓问起汉芯，得以知道这件沸沸扬扬的事情全貌，对于真是以砂纸打磨芯片Logo也感不可思议。
　　方卓则是问起这位半导体大佬回内地建厂的事，那种矢志不渝实在让他佩服。
　　“当年，我还在德州仪器，那时候已经挺有名声，满世界建厂。”张汝京回忆道，“我父亲建国前是业内有名的炼钢专家，有一天，他专门飞到美国，当面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你什么时候去大陆建厂？”
　　张汝京笑道：“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建建厂，搞搞半导体，咱们国家的这个产业不行，就像方总之前说的，我的心也一样，能尽微薄之力就尽微薄之力。”
　　“你不干，我不干，他不干，那谁来干呢？总不能坐着等天上掉下来一座晶圆厂吧。”
　　“方总，来吧，咱一起搞，你出钱，我出力。”
　　张汝京再次发出诚挚的邀请。
　　方卓看着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端着酒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默默碰了碰杯，眼看张汝京已经开始仰脖，长吸一口气：“张总，我考虑考虑，一定认真考虑。”
　　“方总年轻有为，以后这产业这社会还是都看你们年轻人的。”张汝京笑眯眯地说道。
　　方卓推杯换盏，换了话题，比如，易科在国外遭遇的诉讼和突围，这些是不见于国内媒体版面，但又比较有意思的。
　　不同于他平时和梁幕的胡扯，现在面对张汝京，他极其真诚的聊起当时的忐忑心境，勾动了张汝京某些情况下的相似心情。
　　午餐氛围不错，张汝京稍微喝得有些多，中午需要休息。
　　方卓没有立即离开，又在中芯副总裁邱慈云的带领下再次逛了逛生产线，这次，他听到的解说就详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机器都是艰难获得。
　　下午三点半，方卓要结束这趟中芯之旅。
　　“方总，当初张总为了买设备，还专门跑去见美国国防部的人，承诺不把这些用作军事用途。”邱慈云感叹道，“万事开头难，后来者就好多了。”
　　方卓心中一动，品出一些不同的味道，笑着说道：“是啊，万事开头难，邱总，咱留电话，常联系，我就在上海。”
　　邱慈云点头：“常联系，方总。”
　　方卓和这位中芯副总裁握手，转身上车，离开了这座国内最具希望的半导体制造企业。


###第164章 搞钱
　　“方总，这一趟有没有心得？”
　　从中芯回去的路上，苏薇询问方卓。
　　方卓有些惋惜：“股权分散是个阋墙隐患，但站在张汝京的位置上也很难做得比他更好了。”
　　“他在台湾创立世大半导体并担任总经理，可大股东不是他，后来才有大股东没经他同意就用50亿美元出售给台积电的事。”
　　“现在回到大陆成立中芯，仍旧是筹措的资金，但他还是没有多少股权，一旦遭遇外来因素，很可能出现历史的重演。”
　　“股权，股权，不可不慎啊。”
　　方卓微微摇头。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纵使张汝京早就实现财富自由，可他个人规模的财富不可能支撑太多的占股，必须引进不同的投资机构。
　　张汝京已经做到他所能做的最好了。
　　这时，方卓忽然看见副驾的梁幕拿笔在写东西，赶忙说道：“诶，梁老师，这个就别记了，你今天要写就写‘方张两人相谈甚欢，共同畅想国内半导体的美好未来’。”
　　梁幕是个有自我坚持的人，但也懂得变通，嘴上说道：“好的好的，那，方总，你会投资中芯吗？”
　　“中芯的盘子已经太大了，股东有十多个，最多的占股也不过百分之十几。”方卓摇头，“想通过资本手段很难控制。”
　　梁幕：？
　　是问你投不投，没问你控不控制啊！
　　方卓继续畅谈：“这还不像新浪，它的不少股东是国外的资本，很难把他们拉到同一个战壕，张汝京是创始人能压住，单凭资本手段很难压住。”
　　“那就是不投呗。”苏薇总结。
　　方卓确定道：“不投，最起码现在不投。”
　　苏薇又问了个关键的事：“张汝京是半导体行业享誉全球的人物，有那么多人追随，这中芯还那么费钱，你对这个半导体还有意么？”
　　方卓叹了口气：“张汝京对我说，你不干，我不干，他不干，那谁来干呢？”
　　苏薇稍稍皱眉：“他已经干了。”
　　“只是他干，我不放心。”方卓答道。
　　苏薇乐了，一个不懂半导体的人不放心半导体大佬，是这么一回事吗？
　　“小苏老师，你找猎头帮我查查中芯副总裁邱慈云的履历。”方卓嘱托了一件事。
　　苏薇奇怪：“为什么？”
　　“他有点鼓励我的意思，不是精神层面的鼓励，是可行性方面的鼓励。”方卓眯了眯眼，这对于一位副总裁来说是有点出格的，毕竟，他的老大是希望自己能投资。
　　这种场合之下的接触，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细细一想，也可能是一种隐性的表态或试探。
　　邱慈云心中即便有想法肯定也没法把话说直白，自己这边就是个不知是否进军半导体的想法，他那边则还在中芯好好的任职高管。
　　但这不妨碍两边稍微接触试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勾搭上了呢？
　　张汝京在办公室向自己提的问题很对，想搞半导体，想搞晶圆厂，得有人。
　　没有人怎么办？
　　那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家和中芯离这么近，不接触聊聊看是有点可惜了。
　　苏薇迟疑着说道：“咱这边刚拜访过张汝京，这样是不是有点……有点不、不尊敬？”
　　“尊敬是尊敬，挖人是挖人，这是两码事。”方卓很自然地说道，“你非要混在一起的话，那咱们也是带着尊敬的挖人。”
　　苏薇哭笑不得，说道：“你还是趁早把张汝京的电话拉黑吧，不然少不了一顿骂。”
　　方卓不得不传授一些人生道理了，认真地说道：“如果这位副总裁真的对未来有和张汝京不同的规划，那么他留在中芯也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能量。”
　　“从这个角度来说，把一个合适的人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这对双方都有利。”
　　苏薇立即对着前面的梁幕说道：“梁老师听见方总说的话了吗？他刚才只说了八个字，当老板的脸皮要厚。”
　　梁幕很捧场地答道：“记住了，嗯，成功的领导要不拘小节。”
　　方卓对苏薇的玩笑话置之不理，只看了苏副总裁一眼，无声的传递意志。
　　苏薇回了个眼神，虽然嘴上没有答应，但也会把这件事执行下去。
　　方卓没有在返途的路上继续聊中芯。
　　关于半导体人才的考量，他有了一个初步的草稿。
　　邱慈云是中芯现在的高管，是要接触的，单凭他陪着张汝京出面接待就知道很受认可。
　　另外，他还知道一位半导体的技术大佬名为梁孟松。
　　当初知道这位还是听说他“叛将”的名号才感兴趣的了解过一些，先是从台积电出来，加入竞争对手三星，后又加入中芯担任CEO，为中芯的半导体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
　　所以，为了发展，不光要挖中芯现在的人，还要挖中芯未来的人。
　　只是，对于这种高管、大佬级别的人才，想要说服，想要接触，显然不能只是口头上的说说，最起码要有个框架才能真正的把他们吸引过来。
　　这一趟的中芯之旅算起来还真是颇有收获。
　　张汝京强调人才的重要性是对的，而自己恰恰知道人才中的人才是谁，更关键的是，还知道那位人才不是死硬的追随台积电。
　　方卓脑海里的思绪因为和张汝京的交流而有些多，需要好好整理整理，不过，也有一件事的重要性已经摆在眼前。
　　为了筹措资金，张汝京不得不让中芯陷入股权十分分散的局面。
　　方卓的一个优点则在于自己手上有一定的资金，可以从股权法理上让自己和企业完全绑定，但鉴于晶圆厂实在太贵，单凭自己来搞是不可能的，还必须要引进其他方的资金。
　　这就得好好思索了。
　　晚上时间，方卓回到家里，仔细盘算了一番能动用的资金，目前手上持有的不影响旗下企业正常运营的资金主要分成两块。
　　一块是网易和搜狐的股票，先前和李家做利润交割的时候，MIGA基金出售了一部分股票，把持股成功降到举牌线以下，但因为方卓对这两家公司的看好，又以PL基金的名义继续买入了一部分股票。
　　两家基金合计持有网易9%、搜狐6%的股份，现在抛售能拿到的现金差不多是1.8亿美元。
　　另外一块则是因为美伊战争而操作的石油期货顺到了不少汤水，基金的操作比较保守，没敢撬动太多的杠杆，原油期货的价格虽然在区位内有个60%的涨幅，基金加过杠杆到手的钱也只是3000万美元左右。
　　这笔钱现在稳妥的投入到美国的石油股票上面，还有浮盈。
　　两者合计的现金是2.1亿多美元。
　　如果真要搞晶圆厂，初步定个10亿美元小目标，2.1亿美元还差得远。
　　方卓可以强行交割两个基金的项目，还能凑到不少钱，但那属于杀鸡取卵，不如继续放在美国炒房产次债。
　　现在，MIGA基金和PL基金已经在美国华裔富人圈声名在外，在纽约也小有名气，纽约唐人街李家投资之后成功拿到的利润就像是旗帜标杆，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与尝试。
　　目前，MIGA基金的门槛比较高，既需要已有客户的介绍，也需要资金要求，而PL基金基本是面向中产以及帮助一些没有理财观念的群体建立新时代的理财方式。
　　后者因为有安良商会居中介绍，它现在不只是纽约，也在美国其他大城市的唐人街很吃得开。
　　方卓仔细盘算了一番，以新浪掌门人的身份来衡量竞争对手，感觉手中的股票还有增长的潜力，搜狐可能差点，网易《大话西游2》没有完全展示出它的能量。
　　也就是说，这方面的钱往后拖一拖，会是一个（＞2.1）亿美元的资金。
　　要说其它值钱的资产，方卓手中还持有新浪的股份，这是最直观能变现的部分，只要那么一卖，这钱凑巴凑巴也就差不多了。
　　可新浪又是一桩长久的买卖，以它作为基石，方卓有信心把市值推到再上几层楼的高度。
　　再者就是易科，一旦易科能成功上市，方卓手中的大笔股份就拥有了资本运作的价值，等到过了限售期，也能直接换成现金。
　　最后嘛，用着银行贷款启动东五块项目的永科地产也是有潜力支使大笔资金的潜力股。
　　方卓本来不想碰房地产，纯粹就是给老裘和郑哥帮个忙，可现在一想，给谁赚都是赚，那还不如自己赚呢，好歹也算支持国内的高新产业。
　　需要时间。
　　需要人才。
　　需要支持。
　　需要金钱。
　　方卓以为当上上海首富已经不用再为金钱所烦恼，没想到今天还是得思来想去。
　　如此仔细盘算的一晚过去，又打了几个风投的电话联络联络感情，方卓第二天就重新把精力投入到易科的工作当中。
　　只是，仅到下午，兰花区长热情洋溢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方总，方总。”裘迪连电话开头的称呼都比往日温柔，他笑道，“听说你对中芯有意啊？好事，大好事，这种好事你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方卓微微惊讶过后给予回答：“裘区长，你听谁说的？这没影的事呢。”
　　“区里今天上午去张江视察，正好听张总聊了聊，方总，我只能说你不愧是上海首富，一眼就瞧出来中芯是一笔好生意。”裘迪保持热情，“我跟你说，中芯明年就要上市，现在正要做上市前的最后一笔募资，你这个时候进来，明年就得赚大钱，张总昨天有没有和你说，他有信心让中芯明年盈利？”
　　“说了。”方卓觉得应该打断一下老裘了，“裘区长，你可能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这事没影呢，我就是去看看，投资的事还远。”
　　裘迪立即劝说道：“远不远还不是看项目好不好嘛，我们对中芯的支持力度很大，很多领导都关心它的发展。”
　　他强调道：“是很多领导。方总，这种投资机会，我想不通你有理由放弃啊。”
　　方卓“嗯啊”了两声，打算敷衍过去。
　　然而，裘迪立即察觉到这股敷衍之情，直接问道：“方总，你到底投不投？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协调着解决嘛。”
　　方卓无奈，只好实话实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我可能会成为中芯的竞争对手，可能会自己找人来搞晶圆厂。”
　　裘迪：“……”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好一会才问道：“你、你是认真的？”
　　“也不算多认真，视情况而定吧。”方卓在心里评估了两秒，“如果能拉到第一笔建厂的钱，那我就搞。”
　　“生产线很贵的……”裘迪话里难掩震惊，“难道你就建一个厂？我看中芯恨不得每个月都建新的生产线来扩大规模。”
　　“嗯，半导体行业有个反周期的运营。”方卓先这么点评，然后说道，“以后的厂等我以后赚钱呗，我赚钱应该还挺快的。”
　　裘迪沉默消化了一会。
　　片刻后接上另一重if，问道：“你要是拉不到第一笔钱呢？”
　　“那就待时而动，等我有钱了再搞。”方卓认真答道。
　　“你就没想过投资中芯？一点都没有？”裘迪说道。
　　“一段时间内应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以后谁说得准呢。”方卓手上有投资的钱，但现在对中芯肯定要观察它接下来的状况。
　　如果能用资本的方式拉上一把，那自然可以入局。
　　如果力有不逮或者无法挽回局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方总，你这个，你这个……”裘迪今天这通电话是怀揣着中芯、政府、方卓三方得利的心情，实在没想到会听到方卓这样的表述，“方总，你是不是有些低估半导体这个行业了？光有钱不行，而且，钱还不是小钱，这人、机器、政策都得具备，你这冒失进入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裘迪陈述着自己的理由，帮着分析利弊，还详细说了说所了解到的中芯信息。
　　在他看来，中芯确实是个很优质的项目，是上市和全面盈利的前夕，而且，中芯的股东机构对于这次募资都持着积极态度。
　　“方总，这种关头，实在不宜你自己来进入这个行业啊。”裘迪苦头婆心的最后总结。
　　方卓叹气：“裘区长，一个项目的投与不投，我是有自我考量的，就这样吧。”
　　裘迪有些郁闷，政府是愿意看到中芯的股东里有更多自己人：“方总，你这是在浪费一个很好的机会！”
　　方卓笑道：“裘区长，你是在教我做事啊，教一位上海首富怎么投资项目啊。等我机会，我会和你说说我的逻辑。”
　　裘迪遗憾的结束通话，方首富不会是被汉芯给刺激到了吧……


###第165章 见猎心喜
　　〖——邱慈云——
　　1956年生人，47岁。
　　中芯国际高级运营副总裁。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电气工程博士、哥伦比亚大学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
　　早年曾在德国慕尼黑固体技术研究所从事科研工作，后加入美国新泽西默里山AT&T贝尔实验室，并成为其高速电子研发部门的负责人，随后，他加入台积电，担任工厂高级总监，最后追随张汝京任职中芯。
　　邱慈云拥有超过20年的半导体产业经验，现任中芯的SVP，是张汝京总裁的左膀右臂……〗
　　恒隆23层，方卓坐在总裁办里阅读着猎头发来的资料，心痒难耐。
　　他已经猜到邱慈云一定很优秀，但没想到这么优秀。
　　真是让人跃跃欲试，见猎心喜啊。
　　最重要的是，这位邱副总裁随着张汝京一起来申建厂，有着完整的初创经验，正适合作为一位核心人物来参与新项目的建设。
　　“哎……”
　　方卓反复看着履历，长出一口气把它放下，拿出电话给网易的丁磊打了过去。
　　“丁总，你《大话西游2》搞得怎么样了？下半年有没有信心业绩更好啊？”
　　丁磊是在候机室接到的电话，他有点莫名其妙，谨慎地说道：“还行，方总，你这是？”
　　“你说还行，那就一定行，我就是打电话给你鼓鼓劲，加油啊，丁总，加油啊，网易！”方卓把诚恳的鼓励隔空传递给网易掌门人。
　　“加、加油，一起加油。”丁磊心中念头转了三圈，猜测方总这一通电话的目的。
　　可是，通话很短暂，加油之声言犹在耳，电话就挂掉。
　　丁磊思考了一个航班的时间，还是猜不透对方的意图，新浪最近股价很猛，在电子邮箱这一块的竞争势头也很凶，这位方总有些高深莫测，只能是以静制动了。
　　另一边的方卓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希望网易市值再创新高，一定要给资本市场一个亮眼的业绩表现。
　　他盘算一阵资金问题，又考虑许久，觉得邱慈云这里可以趁热打铁，先有个意愿上的表达。
　　这天看到履历的下午，方卓就把电话给邱慈云打了过去，约着对方在市里见见面。
　　邱慈云态度平和，没有立即答应，反而询问道：“方总是个大忙人，我中芯这边的事也多，不知道方总这是要？”
　　“前两天在中芯收获良多，有领导听说我到中芯的事，也劝我参与中芯的募资，但我毕竟是个外行，思来想去就想着麻烦邱总，也算加强对中芯的了解。”方卓挑了个最正当的名头。
　　“这样啊，我们中芯确实欢迎有实力的投资方，方总肯定是有实力的。”邱慈云沉吟道，“但我最近的工作内容有点多，我确定一下时间再给方总回复。”
　　这是正当的回话，但不是方卓想要的答案。
　　他念头飞快的转了两秒，再次说道：“好的好的，谢谢邱总，说实在的，我对上次你说中芯在海外的设备采购经历特别感兴趣，作为一个外行人，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些这方面的限制，确实难啊，诶，也希望邱总见面的时候和我讲讲咱们半导体行业的发展状况。”
　　方卓已经两次提到自己的外行属性。
　　这是一个缺点。
　　但放在不同的环境下也可以变成优点，一个有钱的外行想要进入一个拥有技术、经验门槛的领域，他需要内行的人，也必然要重视内行的人。
　　而话里更直白一些的提到设备采购，投资中芯是不用了解这些的。
　　方卓说完便默默等待对方回应。
　　电话另一端的邱慈云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先回了句：“噢，方总，稍等，我问下助理这边的工作安排。”
　　随后，他半捂着话筒，提高声音：“小刘，看下我几天什么时候有空。”
　　最后，邱慈云彻底捂住话筒等待了十来秒才给上海首富回道：“方总，明天下午两点半吧，正好我去市里有事，能抽出时间，你说个地。”
　　方卓等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想了想：“也不去远的地了，邱总，就在恒隆广场咱喝点茶，聊聊天，晚上一起吃吃东西。”
　　邱慈云笑道：“方总，喝茶吧，晚饭就免了，晚上还有工作会。”
　　“行，邱总，咱也不差这一顿，以后长着呢。”方卓爽快答应。
　　“是，来日方长，那明天下午见。”邱慈云如此说道。
　　这通结束的电话让方卓提振了不少精神，对方听到“投资中芯”和“讲解半导体发展”的态度不太一样，这位邱总作为张汝京的左膀右臂，可能确实有了些别的想法。
　　这是需要把握的一个机会。
　　方卓坐在总裁办处理了一会易科的工作内容，临下班前考虑着明天和邱慈云的会面，最后，他又交代了一项任务，要在第二天看到台积电梁孟松的履历。
　　梁孟松在半导体行业是知名的人物，但人远在台湾，这会的信息交流实际也没那么发达，猎头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在第二天中午把详细履历送到方总的案上。
　　【梁孟松
　　1952年生人，51岁。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电机工程及计算机科学系，博士学位，拥有数百项半导体专利，曾发表技术论文两百余篇，担任国际电机和电子工程师学会院士。
　　现任台积电的资深研发处长。
　　梁孟松是国际知名的技术人才，自92年加入台积电至今主要从事内存储存器、先进逻辑制程技术开发，他和他的博士导师胡正明利用Low-KDielectric（低介电质绝缘）技术，使台积电直接跳过150nm进入到130nm制程，成功在今年击败IBM，取得“铜制程”关键战役的胜利。”
　　台积电表彰会里，梁孟松率领的先进模组排名第二，更前面的为资深研发副总蒋尚义，值得一提的是，胡正明的名字没有出现在表彰会，有消息声称，胡正明极可能离开台积电，回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注：消息存疑，难以确定）〗
　　当技术大佬梁孟松的履历放在眼前，方卓便病了。
　　他得了一种手痒心痒的病。
　　从这份履历里，方卓印证到不少信息，里面还提到梁孟松的妻子是韩裔，是他在美国工作时的同事，当过半导体工程师，也当过空姐。
　　这也许是梁孟松以后从台积电跳槽到三星的一个影响因素。
　　除此之外，梁孟松选择离开功成名就的台积电，肯定不会是薪酬问题，只能是心里委屈了。
　　履历里出现的台积电研发副总蒋尚义，方卓知道梁孟松后来和他在中芯关系不睦，恐怕就是台积电时期落下的根由。
　　但是，梁孟松今年刚刚受到台积电的表彰，恐怕很难有离开的想法。
　　方卓收起这位技术大佬的履历，又发出去两项任务，分别查查台积电研发副总蒋尚义和那位梁孟松的博士导师胡正明，前者估摸着也没啥希望，后者既然疑似有离开的想法，没准能接触接触，给点指点。
　　上海首富的思绪万千，但落实到眼前便需要一点点处理。
　　下午两点半，方卓在恒隆广场的高档茶餐厅见到了中芯高级运营副总裁邱慈云。
　　很巧合的是，两位都没带旁人，只有他们俩开了个喝茶的包厢。
　　方卓觉得这见到了人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上来就是一记重击：“邱总，我确定不会投资中芯，浦东新区里的领导过问这个事，我就是这么回复的。”
　　邱慈云面色稍惊的抿了一口茶。
　　“我下决心要自己搞晶圆代工厂，做12英寸的先进生产线。”方卓把旗帜打了出来，“邱总，何以教我？”
　　作为发起者，作为意向者，他需要亮明旗帜而不是遮遮掩掩，不然两个人得试探来试探去，中间信息的传递既冗杂也容易出现误会，不如这样直截了当。
　　邱慈云不动声色：“方总，为什么不投资中芯呢？这是我的疑问，也肯定是张总听见你这个想法的疑问。”
　　投，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不投，也能找出一百个理由。
　　方卓做了一秒钟的阅读理解，理解到的含义是邱慈云只是要寻找一个合理的能支撑一个外行上海首富愿意持续做半导体的逻辑。
　　不然，今天上海首富一时兴起，明天上海首富没了兴趣，他一位中芯堂堂副总裁要怎么自处？
　　上海首富能拍拍屁股走了人，他邱慈云鬼迷心窍从中芯跳槽出来就欲哭无泪了。
　　但方卓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谈国内落后产业的意义、聊一个朴素的心愿，这些是能说一说，但不太容易让邱慈云相信长久的付出意愿。
　　现在的聊天不是要说心里话，而是要让中芯副总裁相信他听到的话是心里话。
　　方卓用了三秒钟回溯自己的经历，甩出一个切入点：“可能是当惯了企业的领头人，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愿意这是一家我说话算话的企业，中芯的股权让我有深深的忧虑。”
　　“而且，我投资中芯能得到什么呢？提起中芯，别人十句里会提到一句，哦，中芯有个股东是方卓。”
　　“我想听到的是，方卓有个中芯。”
　　方卓说完这个才提起更大的意义：“当然啦，那都是我私心的一些想法，因为工作业务，我经常去美国，见到彼此的差距很大，半导体行业绝对是一个值得追赶、有重要意义的行业，我很愿意看到我们的国家更好，这一点我相信邱总也是一样的，不然你不会从台湾来上海。”
　　“只是，在为我们国家追赶行业水平的时候，我觉得也不必都拘束在一家企业，越是有良性的竞争，我相信越是能促成更长远的进步。”
　　方卓瞄了副总裁一眼：“半导体行业只能有一家企业的声音么？也不尽然吧。”
　　邱慈云感受到了巨大的诚恳。
　　最近在中芯12英寸生产线的发展上，邱慈云和张汝京有一些意见的分歧，他想求稳，张想扩张，这方面闹得有些很不愉快。
　　但分歧结果是注定的，中芯必然会执行张汝京的意志。
　　邱慈云皱着眉头喝茶，心里涌动着很多想法。
　　这时，方卓又重复了一句：“邱总，何以教我？”
　　邱慈云眉头舒展，笑道：“方总，你这是碰到一位搞半导体的就要‘何以教我’吗？”
　　“邱总的名声就连我一个外行人都听说过，中芯的发展离不开邱总的汗马功劳。”方卓如此说道，“也只是碰见邱总这样的半导体高人，我能一展所想，如果邱总愿意来帮我，那才是大事可期。”
　　方卓对第二次见面的邱慈云图穷匕见。
　　邱慈云已经猜到这位上海首富的用意，但真正听到直白的挖人还是既好笑又……有点心动，只是一点点。
　　他摇摇头：“方总，做一家半导体企业的投入是各方面的，我倒不怀疑方总的决心，可是，恕我直言，单凭方总恐怕很难推进这个事。”
　　方卓开启阅读理解，收到的信息是，副总裁有意，可不能仅凭几句话就真正动起来，还要看到更大的可能性才会认真考虑“大事可期”。
　　这倒和他先前的判断一致。
　　方卓没指望今天这样聊一聊就能拐来一位副总裁，当初连熊晓鸽手下的潘犇都是跟着自己一起在美国干了许久才挖过来，更何况这样一位大佬。
　　今天就是要告诉对方，己方旗帜是认真书写而非随意涂鸦，这一点传递到位就成。
　　“邱总，我明白，我再自信狂妄也不认为只我自己就行，但确实还缺一位主心骨。”方卓点了一下给对方的定位，直接聊了一项关键的进度推进，“邱总，如果项目资金到位，你认为选在哪里合适？这毕竟要有政策的配合、支持，还是要早做打算。”
　　邱慈云思考片刻：“京、津、申、鹏、香港、武汉、成都，我们最开始建设中芯的时候和这些地方都谈过，最后还是上海给的政策最好，支持最大。”
　　方卓说道：“现在想从上海拿到和中芯一样的政策恐怕很难了，一是已经有一家成功的企业，二是他们恐怕要顾虑中芯的想法。”
　　邱慈云点点头，又笑道：“也未必不行，方总可以谈谈看，这些地方的政策都比较比较再决定，能确定地，能拉到钱，能找到人，一个框架就出来了。”
　　“嗯，邱总，今天以茶代酒，我先敬你一杯，这杯酒不为别的，就为你为咱国内半导体事业做的贡献。”方卓举起茶杯，真诚地说道。
　　邱慈云笑着谦虚了两句，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投缘，他觉得和这位年轻上海首富的交流特别顺畅。


###第166章 发展史也是挖人史
　　中芯国际的高级运营副总裁邱慈云是位半导体大佬。
　　方卓和他的一番见面会谈受益良多。
　　邱慈云亲身参与了中芯的成立、建设、发展，对于一家晶圆厂的运作如数家珍，对于海外设备的采购也是门清，尤其，他现在的一大部分工作就是主持中芯12英寸的先进生产线。
　　可以说，能挖来这位就能让项目有条不紊的往前推进。
　　而方卓需要做的就是提供资金。
　　这也是一个让人比较发愁的事情。
　　据邱慈云估算，中芯成立三年还没盈利，已经烧掉了150亿，而这次私底下的募资目标是50亿，上市的公众募资目标是200亿左右。
　　就这还是因为中芯的研发费用并没有投入过多，当前大多是曾经走过的路，如此才能成就中芯如今的规模。
　　150+50+200=400亿中国币，也就是50亿美元左右。
　　这样一笔资金保障了中芯从零到现在以及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计划，没有算上挑战台积电的研发费用。
　　饶是方卓，他在听邱慈云聊起这些的时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要是这么搞的话……哦，也还行。
　　虽然现在没那么多钱，但以后会有的。
　　实在不行，方卓还有一个很好的办法，直接把易科卖给苹果，再拿钱全部买入苹果股票，然后等个几年就有钱来搞半导体了。
　　“邱总，放心，钱这方面的事我来想办法，而且越往后越能有钱，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就是能赚钱。”方卓当时是这么和邱慈云表的态。
　　他发现这位副总裁说完资金就在观察自己的反应，所以，毫不犹豫的给了个充满自信的回应。
　　邱慈云适时没有说什么，等到两人会谈结束，他才不无感慨的给出小小的评价：“不管以后和不和方总合作，有方总这样能赚钱的国人愿意投资半导体，这一定是产业的幸事。”
　　方卓没有谦虚，这就是一件需要钱的事，换了别人，恐怕也很难有这样的底气，而有底气的八成也对半导体不感兴趣。
　　房地产多香啊。
　　方卓心事重重又带着对某位亚洲首富资产的艳羡在晚上回到家里。
　　刚一到家，他就遭受父母好整以暇的对待。
　　“我是你亲妈不？”
　　“我是你亲爹不？”
　　父母方同和赵淑梅坐在沙发上等来归家的好大儿，认认真真地问出两个前置问题。
　　“是，是。”方卓纳闷道，“你们这是咋了？”
　　“那么，为什么你下午请人喝茶宁愿去其他家，也不愿意来你亲生父母辛苦开的‘茶事’？你一个堂堂上海首富是怕被你父母宰客吗？”赵淑梅生气地问道。
　　方卓：“……”
　　他愕然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呃，我的意思是，我和人聊正事，随便挑的地。”
　　赵淑梅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在统计附近同行的客流量，眼睁睁看着我的亲生儿子带人去了其他家！”
　　方卓笑道：“我也不一定就是喝茶啊，下午去的地方还能餐食呢。”
　　“那你吃东西了？”父亲方同问道。
　　方卓坦然地答道：“没有，只喝的茶。”
　　赵淑梅：“……”
　　方同：“……”
　　“茶事”已经开业，作为投入心血装修和设计的中老年人下岗再就业项目，它被倾注了很多心血。
　　今天，这份心血遭到亲生儿子的无视！
　　这天晚上，方卓家里上演了“再见了，儿子，我今晚就要远航”的父母离家出走式胁迫，终于让上海首富答应以后去照顾自家生意。
　　如此一幕倒是冲淡了一些方卓心中对资金的担忧。
　　反正，健康家人以外的东西都是赚的，纵使半导体千金散尽，以后还能买比特币呢，个人财富的追求有很多方式能满足。
　　前后一场中芯之旅和一场与大佬的面谈，方卓基本彻底定下了要搞半导体的心。
　　邱慈云虽然仍旧没有直白的表示会从中芯离职，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琢磨来看，差不多的钱、差不多的地、差不多的政策就能有他差不多的同意。
　　6月28日，方卓正常抵达恒隆23，开始正式考虑组建一个前期项目团队和筹措资金来源。
　　上午十点半，副总裁苏薇拿文件来办公室，问起昨日的会谈。
　　“小苏老师，我要搞晶圆厂了。”方卓郑重的通知。
　　苏薇波澜不惊的点头道：“噢。”
　　“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方卓问道。
　　“你一早不就是被鬼迷心窍么？还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你以为你是到今天才要做晶圆厂吗？”苏薇撇撇嘴，“我这几天也仔细想了想，这玩意倒是符合你的逻辑，做难而正确的事。”
　　她继续说道：“挂号网是这样，易科是这样，晶圆厂也是这样。”
　　方卓嘿然：“就是有点缺钱，这是个难事，得想办法筹措，还得有国外的资本，虽然已经有中芯这个先例，但设备的采购仍旧得规避风险。”
　　“MMIGA基金和PL基金，用它们不行吗？”苏薇说道，“它们在法理上也属于国外机构呢。”
　　“混在其中可以，但还得有其它知名机构，我听邱慈云说，中芯的设备虽然买起来一波三折，但确实都是世界上一流水平的，最重要的还是人。”方卓摇摇头。
　　苏薇同意：“是啊，行业人才，中芯能成是有那么多的工程师追随张汝京，你也不能就指着挖中芯的人吧。”
　　“嗯，确实不能只想着挖中芯，昨天邱慈云和我聊到这个，中芯现在号称世界第四代工厂，前面有家排第三的是新加坡公司，那家已经连续亏损快一年了。”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国外的也要挖！”
　　苏薇：“……”
　　“要怎么发展半导体？要学习韩国三星当初高薪挖日本人才的精神。”方卓说道，“我们要挖新加坡的人，要挖三星的人，要挖台积电的人，要挖东芝的人，也要挖中芯的人。”
　　苏薇：“……”
　　“先搞建厂的地方，中芯成立之初来到上海，上海也是投了钱的，我们也得如此，找到了地也就找到了一部分钱。”方卓越说越有精神，“有了地方政府的支持，我再拿着这项目找人投钱。”
　　苏薇长吸了一口气，缓缓评价道：“不愧是你。”
　　方卓还没说完呢：“过两天我再跟邱慈云联系联系，看看中芯这一拨募资的对象都是哪几家机构，反正它们愿意投半导体，看看能不能顺手也给咱们投一些。”
　　苏薇默默的想道，为了钱，也正常……
　　方卓脑海里有各种构想因为最近获得的讯息而跳跃了出来。
　　苏副总裁有幸聆听了一会，觉得就凭老板的脸皮也应该能把事情做成功。
　　不，不是脸皮，是胸怀。
　　毕竟，愿意真金白银的支持半导体产业发展没有胸怀可不行。
　　“方总，你觉得我们的产品能不能用上自家的芯片？”苏薇的思维跟着一起发散，问了个问题。
　　“能。”方卓坚定地说道。
　　苏薇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上海首富：“这么有信心？”
　　方卓答道：“嗯，毕竟我阅读理解做得好。”
　　苏薇没听懂，但没有妨碍到她感受到老板强大的信心。
　　就像他聊起互联网发展的信心、聊起音乐播放器的信心以及对国内经济发展的坚定信心。
　　※※※
　　方卓的动作很快。
　　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持久战，所以越早启动越好，越接触到问题也就越能多些时间来想办法。
　　易科内部抽调人手组成了一个商业谈判团队，然后又邀请产品总监许柯登上次推荐的两位校内老师担任顾问，再去联系了中芯邱慈云，让这位大佬也推荐了行业内的朋友加入团队。
　　一来，邱慈云推荐的人靠谱，二来，这是让邱慈云知道自己这边动了真格。
　　如此，一个用来推进项目选址的谈判团队迅速成型，得开始考虑目标城市的接触。
　　按照邱慈云的说法，方卓初步定了京、津、申、鹏、香港、武汉、成都这七个中芯当初考虑的城市，接下来就是做排除法了。
　　尽管方卓和邱慈云都觉得上海不会给出和中芯一致的政策，但他还是致电兰花区长，询问区里的政策。
　　“方总，你……”裘迪没想到几天没联系，这家伙居然都要开始寻求政策支持了，“这……你这真的要做半导体工厂吗？是不是跨度有些大？”
　　“也还好，我们易科的产品本身就需要芯片。”方卓提到这一点，询问道，“裘区长，区里能给什么样的政策？我也不想要多，能和中芯持平就行。”
　　裘迪沉默好一会，诚实地说道：“方总，你别急，我帮你争取，这事我得找老郑商量，得从市里的层面努力，张江不是我们区里能决定的。”
　　然后，他又说道：“只是……”
　　方卓善解人意地说道：“只是希望不大，对吧？”
　　“方总，我肯定尽力帮你争取，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但，中芯现在的势头很好，你现在搞一个类似的项目，政策优惠力度上有难度。”裘迪踌躇道，“所以，先前我也劝你投中芯。”
　　“裘区长，我理解，你先帮我问问，有消息了我也问问郑市长，我当然还是想在上海发展的。”方卓如此说道。
　　裘迪挂了电话就立即去询问政策支持了。
　　方卓这边先划掉了“上海”这个错误答案。
　　中芯创立时有两位股东是上实投资与张江高科，都是上海这边给予的资金支持，同时，张江的黄金地段任由中芯挑选，几乎是免租，税收方面则前五年免税，后五年减半。
　　但是，上海确实没什么理由在中芯已成气候的情况下再扶植一个它的竞争对手，这看起来并非合理的资源分配。
　　而且，张汝京博士是业界大佬，这副牌看起来也更值得投入。
　　方卓能理解上海的倾向，也仅是出于和老裘、郑哥的关系来知会一声，免得事后落下嫌隙。
　　这名单上后面的城市就不能这样打电话过去联系了。
　　自己能在北京找到人，可是，中芯有个在北京建生产线的规划，也是12英寸最新技术的项目，其它津、鹏、香港、武汉、成都则是要进行正式的接触来讨论这个事。
　　或者，可以不局限为中芯当初的考虑，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三年。
　　方卓想着金陵、杭州都是不错的选择，打算都纳入团队接触的范围。
　　反正，货比数家，最好的条件都是竞争出来的。
　　方卓等待着裘区长的回复，也把城市的接触工作分配到团队，为了表示己方的诚意和尊重，他会跟着团队一起到地方考察，试试富豪名头的效果。
　　6月的最后一天，方卓开完易科的工作会，开始联络起一些有钱的老朋友。
　　“喂，老熊，啊不，熊总，在哪呢？许久没见，咱商量商量易科上市的事啊，听说IDG最近行情不错，什么时候见面聊聊，我这正好有个新项目。”
　　“诶，不不不，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是个关于易科产品的上游环节，投一百万我不嫌少，投一个亿我不嫌多。”
　　“别别别，咱见面聊，你在哪，我可以飞过去见你。”
　　IDG的熊晓鸽是一位有长远眼光的人，方卓相信凭借自己的名头就能从他那里拿到钱，多少先不管，总归是能拿到一些。
　　“王总，王哥，好久没见你，我这放着的茅台都没人品了，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在你心里就这样啊？”
　　“晚上喝点呗，也没别人，就是想着见见王哥。”
　　“真不是，我最近都忙着易科的工作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易科和苹果竞争很激烈，忙得很，正好今天有空，我瞧着柜子里的酒，有点犯馋。”
　　“行行，晚上见。”
　　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是一位可以联络感情的人，他尊重专业人士，有着极其良好的投资品德。
　　方卓把电话打给有钱的朋友们，不只局限在风投，连网易的丁磊都又联络了一下，反正以后这家伙要去养猪，养猪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有钱投给半导体。
　　国内认识的轮一圈，钱多的不说多，钱少的不嫌少。
　　就凭新浪掌门人、易科董事长、医科创始人、基金实控人、上海现首富的面子，一两个亿的中国币总归能凑出来吧。
　　方总今天不光是给半导体找钱，也是给自己的面子找钱。
　　今天谁给方总面子，方总以后就给谁金子！


###第167章 化缘式创业
　　今时非往日。
　　当方卓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给手机通讯录里的朋友打电话时，他情不自禁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是红杉的副总郑朗连夜前往合肥看项目……
　　哦对，郑朗好像很忙，是打算顺便从合肥看看就去别的地。
　　那一晚，为了让挂号网显得像样，连办公室都是日租……
　　现在不同了，不只办公室，整个楼层都属于自己的公司，找人投资也不用在脑海里千回百转的组织措辞、不用依托数据来注入水分。
　　人生和事业都已经到了不同的阶段。
　　虽然，还是缺钱！
　　“Pony啊，腾讯什么时候上市啊？有空出来坐坐，我的基金就等着你上市好买你的股票呢。”
　　“是这样的，也没大事，我这边准备支持一下咱们国内的半导体产业，这方面太落后了，很多领导也关注这一块，我就自告奋勇的说我来试试。”
　　“不过半导体确实挺费钱，尤其我要搞个先进生产线，刚才我给张朝阳打电话，想着咱们都投资投资，赞助赞助，把项目给弄启动，他特热情的同意了，我就琢磨着再多拉几家，想问问你的意思。”
　　“诶，行，看着情况来嘛，等你上市好消息。”
　　※※※
　　“喂，张总啊，搜狐最近市值不错啊，已经超过当初的发行价了，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我其实很佩服张总的，实话实说，天下门户，唯搜狐与新浪耳，这是我个人的小小看法。”
　　“哦对，有个小事，我这边受领导所托，要搞个晶圆厂的项目来支持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刚才给Pony打电话，他特热情的同意了，我就琢磨着再多拉几家，这不给你打来了。”
　　“放心吧，我绝对投得比你们都多，我知道知道，给我面嘛，得嘞，到北京找你吃饭。”
　　※※※
　　“喂，牛总，是我，方卓。”
　　“客气客气，我今天看着公司股价，忽然想起来去年和牛总打的赌好像到期了，新浪现在的股价已经超过去年赌约里的很多。”
　　“哎，哎，牛总，别当真，都是玩笑话嘛，互联网的产业发展有了进步，不光我这样的行内人开心，我相信牛总也同样欣慰。”
　　“互联网现在的春天是来了，不过，国内还有很多产业落后。”
　　“今天有这么个事，我这边受领导所托要做一个半导体的晶圆厂，就想着筹措筹措资金，也想着给领导看到咱们国内企业家的担当。”
　　“哎，行行行，这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嘛。”
　　成功就是最好的筹码，身价就是最漂亮的PPT。
　　方卓打出去的是电话，收回来的是金钱。
　　他向来不吝于在必要的时候把“领导”二字挂在嘴边，而且，兰花区长也是领导，人家确实挺关心自己嘛。
　　方卓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的蒙牛牛根生，当初在央视录节目的时候曾经有个关于互联网一年之期的赌约，彼时有蒙牛、汇源、怡和创投，赌注是五千台易科播放器，内容是一年之内新浪的股价必然翻番。
　　现在，新浪的股价早就超过多少倍了，赌约却一直没有执行。
　　趁着给通讯录里的人打电话，干脆也就把这个赌约化成投资，以后要是成了，算是一桩美谈。
　　方卓打电话联系的人大都倾向于同意，多少不论，面子是给了。
　　当他把手机放下，心里有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而随着打出去的一通通电话，方卓在钱的使用方式上也有了新的想法，打算把不同家的钱汇总在一起成立一家产业投资基金会，晶圆厂的股东只会新增一个，免得杂乱。
　　基金会名字就可以叫做中国企业家产业投资基金会，没准以后还用得上。
　　下午六点钟，方卓稍微汇总了下电话所得，最后把号码拨给医科的周辛，吩咐了一件事。
　　“周总啊，你在公司挑人成立一个小团队，用来定期检测市面上吃的喝的，嗯，可以定期在新浪发布评测结果，比如不同品牌的面包、不同品牌的奶粉、不同品牌的油啊这些。”
　　“医科评测的定位是独立第三方，不接受赞助，不接受干扰。”
　　“病从口入，关注食品安全。”
　　“没问题吧？”
　　“嗯，我想想，孩子和老人吃的要多关注，还要定期复评。”
　　方卓今天打电话给牛根生的时候就想起来这么一事，打算先预防一手。
　　周辛满口答应，倒觉得是个不错的小方向，挂号网升级到医科，除了原本的线上挂号、线上药销，就应该多一些特色性的东西，公司内部也在探讨这个。
　　小插曲结束，方卓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当前正事，他隔天就把成立基金会的想法和熊晓鸽聊了聊。
　　熊晓鸽人在北京，极其纳闷，电话里小小的怼道：“方总，你瞎折腾什么呢？还成立个产业投资基金会，这有几个人啊，我看看项目，能投就投点，算是看着你的招牌了。”
　　方卓念着名字：“张朝阳、丁磊、马化腾、李彦宏、牛根生、朱云灿、王风益……”
　　他一口气说出了十来个名字。
　　熊晓鸽惊呆了！
　　“方总，你这……”
　　方卓多少也有些得意，低调地说道：“可能大家觉得我做事比较靠谱，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其实远不够我搞半导体的，都是心意，我就领着了。”
　　多一些的如马化腾、牛根生，电话里表示能投个一千多万，少一些的如丁磊、朱云灿，估摸着是数百万的规模。
　　方卓大致算了算，别看人多，其实还不到两个亿，换成美元才2000多万，加上自己的2.3亿美元资金，距离10亿目标还差得远。
　　但他也不觉少，2000万的钱也是钱啊，还是别人的。
　　熊晓鸽从未见过如此创立项目的做法，他愣了半晌，吐槽道：“方总，你这化缘式创业……真让我开了眼界！”
　　更难听的话憋在心里没说！
　　收保护费式创业！
　　强盗式创业！
　　熊晓鸽向来知道方卓的不拘一格，但着实没想到能这么一格，方总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至于那些给钱的人，恐怕还考虑到这位总裁近期在上海的动作，知道方总有背景，钱不多，投了也就投了。
　　问题是，这人真不少，聚少成多，人脉成现金……
　　“又不多。”方卓不以为然，“个个都是企业老总，百万千万的投资只是洒洒水啦，况且，是投资，又不是送钱，以后还有分红呢。说实在的，熊总，你也爽快点，半导体说是回报慢，但要能做成中芯那样，也慢不到哪去。”
　　中芯准备上市的消息不是秘密，它大概能创造半导体企业最快上市的纪录。
　　仅仅三年多，一家半导体企业上市，相较于IDG以往投的项目周期，这也是很不错的。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IDG广撒网，多投资，然后碰上互联网泡沫，死掉了八九成。
　　失败才是创业的主旋律。
　　没有人比熊晓鸽更明白这一点了。
　　也就这两年，他对“风投就是投人”的认知更加深刻，而不管方总的作风多么与众不同，这位在成事这一点上无疑有着层级相当高的保障。
　　“方总，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做半导体呢？”熊晓鸽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有力理由。
　　“老熊，我看好电子消费品的爆发式增长，半导体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甚至不需要多少年。”方卓给了那么多人打电话，也就和老熊认真聊了聊未来的潜力，“不说其它产品，我做一条生产线，单单自家的播放器就能消化掉部分产能。”
　　“就像三星，他们自产自销，我的晶圆厂也打算仿照这个模式，所以，只要技术到位，它就能活下去。”
　　“更何况，电子消费品的未来增长趋势是一个很快的速度，易科就是立足于此。”
　　“老熊，明白吗？我可以把这个产业链的上下游打通。”
　　方卓给了个闭环的逻辑。
　　他也确实是这样考虑的，易科现在采购的芯片是来自飞利浦，飞利浦设计→晶圆厂制造→封装厂封装→飞利浦拿到芯片卖给客户。
　　方卓的晶圆厂要取代是中间这个环节，而上游的设计和下游封装都不参与，如果飞利浦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易科就会更换一家愿意合作的厂商。
　　反正，音乐播放器的芯片厂商很多，飞利浦并非不可替代。
　　晶圆厂，晶圆厂，常说的是晶圆代工厂，赚的是个技术加工费。
　　台湾的台积电目前同样是代工厂，这被称为Foundry模式。
　　当然，半导体不只代工一种模式，韩国三星是上下游一体化，这种被称为IDM模式。
　　还有一种是Fabless模式，主要负责芯片的电路设计和销售，高通公司就是如此。
　　这是半导体的产业链模式。
　　通常而言，方卓这样的芯片客户并不算到产业链里，他只要寻找性价比合适的芯片就行。
　　但非要参与的话……那也就参与了。
　　单说方卓要做的晶圆厂，那是Foundry代工厂模式，如果算上自己名下的易科产品，那可以算作非完整体的IDM模式。
　　可以往前过渡到IDM一体化，也可以维持目前的状态。
　　方卓认真又清晰的给熊晓鸽科普行业情况，也细聊了项目的未来规划。
　　熊晓鸽真的被说动了。
　　因为，易科是成功的。
　　就如方卓所说，只要易科继续保持成功，这样一个晶圆厂的项目最起码饿不死，它饿不死的话，恐怕真能伴随易科的体量一起成长。
　　熊晓鸽知道易科内部对市场的预估，去年整个美国的mp3市场销量在80万台左右，今年的预测是翻一番，截止到年中的情况，这个目标恐怕能提前实现。
　　而他清楚地记得，由方卓署名的市场报告上对于2004年的全面销量仍旧是继续翻一番的乐观看法。
　　2002年80万台，今年160万台，明年2004年320万台。
　　如此旺盛的产品需求之下，有了易科的产品验证，晶圆厂似乎是能拿出竞争力的。
　　对于晶圆厂而言，它的建立很难，但只要建成，订单可以直接拉满，维持着活下去没问题。
　　方卓还可以在这个建立过程中拿芯片订单来做些文章，增添助力。
　　上海首富是个外行没错，但这个外行是个有能量的外行。
　　“你把项目书发我一份，真的，方总，我见的那些创业人真应该向你学学这说服风投的口才。”熊晓鸽原则上已经同意了。
　　“如果仅仅因为口才，我相信熊总是不会投的。”方卓笑道，“项目书没有，大体就是我跟你说的这样，你愿意投就投，顺带还得帮我把产业投资基金整一整，我打电话筹钱可以，一个个再过去要钱就没劲了。”
　　熊晓鸽说道：“熟归熟，你也得有个面对投资人的态度吧？我还要帮你弄基金会？”
　　“我要忙着给项目找地方呢，那不比这个形式重要？”方卓振振有词，“再说，咱俩这关系，今年易科开启上市，到时候把酒言欢的时候我多陪你喝两杯，还要怎样？”
　　熊晓鸽想喝酒了。
　　也就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相信方总，过几天我飞上海，咱碰个面，把这个事敲定，顺便也聊聊易科的上市计划。”熊晓鸽如此说道。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到先给我打电话，免得我出差。”
　　方卓答应下来，打算等见到面再和老熊商量下他投资的金额问题，其他人也就算了，风投的信任得拿金钱来证明。
　　等到老熊能落实朋友们的筹措，资金预算能达到2.5亿美元，嗯……接下来可以把地方政府的选择排一排，看看地方上能补上多少的缺口。
　　如果按照中芯在上海的待遇，方卓希望地方上的投入能在25%左右，这样剩下一半的预算再考虑国外机构。
　　“北京先不去，香港那边未必好打交道，广州和杭州，先看看这两个地方上的态度情况。”
　　“万一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还得赶紧抓住浦东这边能给的支持。”
　　方卓召开了项目团队的第一次会议，挑选了两个先期的谈判地方。


###第168章 独特的经验
　　关于晶圆厂项目的落地选择，广州和杭州都很好。
　　这两座城市也是方卓能稍微运作的地方。
　　杭州不用说，第二故乡，挂号网的福地，获得过政府表彰的多项荣誉，不少关系都挺熟。
　　广州则是因为去年年末到上半年的特殊情况，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即便行政上没有直白的奖励，医科集团的行事忽然都方便很多，连新浪的各方面新闻报道也颇有点通行无阻。
　　当然了，因为项目投资规模很大，按理说到哪里都能受到欢迎和优待，可是熟悉的政商关系还是更让人放心，也会避免一些没必要的幺蛾子。
　　7月初，方卓决定率领项目团队先访杭州再去广州。
　　团队人数不多，不算他是十个人，半导体业内人士、高校请来的顾问、公司法务、公司财务等等。
　　临走前，方卓考虑了一下，临时把柳洋洋也给带上，她对公的处事总是比较靠谱。
　　“方总，这个投资预算那么多，也没给项目起个名么？”
　　商务车刚刚启程，柳洋洋就问起一个问题。
　　方卓最近一心想着钱和人，倒是真没注意，他思考片刻，说道：“晶圆厂这个项目就叫‘冰饮计划’好了。”
　　柳洋洋啼笑皆非：“这在会议室里见到领导就‘冰饮冰饮’的提啊？方总，正经点。”
　　“怎么不正经了？”方卓对柳董秘说道，“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晶圆厂这个项目注定是长期而艰难的，我们要做好打算和心理准备。”
　　不光柳洋洋，商务车里两位来自复旦的副教授俞军和讲师曾晓洋也是一怔，咀嚼了一下这个话。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方卓娓娓道来的解释：“梁启超当年自号‘饮冰室主人’，自撰了这八个字的座右铭，也是有典故的。”
　　“庄子说‘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欤’，意思就是我早晨有了使命，晚上就得喝冰水，这大概是我内心太过炽热的原因吧。”
　　“我觉得这对我们的半导体产业，对我们要做的项目，含义都挺恰当，所以叫做‘冰饮计划’有毛病吗？”
　　三人情不自禁的点头，觉得没毛病。
　　数秒后，讲师曾晓洋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叫‘饮冰计划’呢，而叫做‘冰饮计划’呢？”
　　对啊，为什么呢，又不是山东人。
　　方卓想了想，没找到理由，说道：“那可能还是因为我有点不正经。”
　　他笑道：“就这么着吧，以后要是成功了，自然有人帮我想理由。”
　　柳洋洋看着曾晓洋愕然的表情，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方总的风格习惯就好。
　　她随即收起表情，对于这次的杭州之旅还是有些期待的，除了公事，作为曾经的秘二科一枝花，这次再会老同事，着实有一种微妙的感受。
　　从上海到杭州，不到两百公里。
　　这两座城市的地理距离也算一个优势，毕竟，易科和医科都已扎根上海，方卓尤其还要兼顾易科今年开启的上市计划。
　　如果选在广州，不是方卓来回飞就是同事来回飞，总还是有些不便。
　　但，这个因素的影响不算关键，需要纳入综合考量。
　　方卓从内心深处其实有些倾向于广州，盖因为……对方有钱。
　　杭州当然很好，是个高富帅，可广州更高更富更帅，不过，更高更富更帅也不意味着人家就愿意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方卓关于这一点有比较直观的认识，能到手的钱才是钱。
　　上午九点钟，两辆商务车驶进杭州市区。
　　这时，方卓接到了来自中芯邱副总的电话。
　　通话很短，他收起手机的时候，心情明显愉快很多。
　　柳洋洋询问道：“方总，有什么好消息？”
　　方卓摆摆手，不便回答。
　　实际上，邱慈云的这通电话是简要说了下中芯这一次募资的目标，数量差不多是七位，包括了汉鼎亚太、DCM中国、祥峰投资、华登国际、永威投资、恩颐投资、上实投资。
　　其中，有五位是原有的股东机构，上实投资是上海本地给予的支持。
　　有两位新接触的机构是DCM中国和恩颐投资，这两家在国际上都挺有名气，尤其前者，而后者则是今年刚刚进入中国。
　　从方卓和风投打交道的经验来看，DCM中国和恩颐投资是想吃一波中芯上市的行情。
　　他思考片刻，给上海的助理发了条短信，让其打听联络一下DCM在申的负责人，准备约个时间一起见面聊聊天。
　　像海外投资机构进入国内，老熊那种IDG在国内机构的设立与美国公司在事务决策流程上有点像是兄弟关系，DCM这种则是同一个实体来进行决策。
　　换言之，DCM决定项目投资的资金可能更多一些。
　　而现在，趁着中芯国际做得风生水起，一个新的半导体项目可以更轻易的说服投资机构。
　　如果等到中芯遭遇困难，投资机构就会望而却步，决策难度的上升也不只是一个层级了。
　　嗯，这一趟来杭州，要是能谈些东西出来，回去见DCM就更好说话。
　　方卓对于这种时机的把握、项目的实操都有比较独特的经验。
　　如果把目光稍稍放宽，不只局限在中芯第二轮接触的投资机构，除了DCM，实际上还有更加财大气粗的目标——美国高盛和德意志银行，它们都参与了中芯的第一轮融资。
　　这两家机构，方卓打算等项目轮廓更清晰再去接触，而不管结果与否，他都打算再飞到美国逛一圈，看看有没有目光长远的投资机构愿意赶上这一趟车。
　　层层推进，一揽子计划，要做的事还是挺多的。
　　上午九点半，“冰饮计划”的团队抵达杭州的行政大楼，提前得到消息的市里领导都露面表示欢迎。
　　领导们很热情，方卓握手寒暄。
　　作为总裁的董秘，柳洋洋也跟在后面握手，当她和曾经当众有过小冲突的前领导握手时，心情格外的平静，真正见到本地领导才忽然发现事情已经淡忘了很多。
　　“方总，咱们先一起合个影吧。”
　　市办的主任笑着提议，同时用手招呼摄影镜头。
　　方卓看了这位主任一眼，又用目光询问身边的领导，也笑道：“要不，咱们还是先谈项目，我这满腔热情就想和领导们汇报工作呢。”
　　“行，咱们市里也早都迫不及待了。”领导颔首。
　　主任的表情稍窒，随即依旧笑脸，挥手指挥镜头退后，他则随着领导和上海团队一起进入大楼。


###第169章 家乡的温暖
　　关于方卓的半导体项目，杭州这边是7月3号收到的消息，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对方是要5号率领团队过来接洽研讨，仅仅两天时间，既茫然又紧迫。
　　半导体？晶圆厂？生产线？
　　这些和方卓有什么关系？
　　这位上海首富不是搞音乐播放器的么？怎么忽然跨越那么多的要搞半导体？
　　杭州对于方卓最深的印象是MP3播放器，因为易科在老板第二故乡做的广告算是铺天盖地，代言人的音乐也响遍大街小巷。
　　而更早的挂号网，它在杭州的运行已然三年，再加上素来低调，也就医科集团上半年的医疗物资刷新了一下认知，哦，现在不是挂号网，是医科·挂号网。
　　三年时间足以让一件当初拿来宣扬信息化建设的新事物被大家视为理所当然，从政府到社会，省内亲朋好友生病要来省城看病之类的事都会直接导向线上挂号。
　　省时省力不要钱，互联网的发展就是好。
　　除了这两样，什么新浪、房地产、上海首富，这些事遥远的好像不是发生在200公里外，而是发生距离2000公里处的某座城市。
　　大家看到新闻，听到消息，惊讶两句，闲聊两句，也就过去了。
　　现在，这位年轻的富豪忽然打招呼要搞半导体项目，一下子让收到消息的杭州领导们迷惑了。
　　真？假？
　　应该不会假吧？
　　既然真的概率很大，领导们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半导体项目晶圆厂上来。
　　政府部门里懂这个的几乎没有，但对预算、规模、GDP等数字敏感的就多了。
　　经过谨慎的评估，50亿打不住的结论很快就迅速的递上去。
　　而且，不单单是一个项目的规模，更值得看重的是产业带动。
　　去年，整个杭州的GDP是1781亿，第二产业的GDP是901亿，晶圆厂这样一个大项目的砸下来，直接就能拉升工业GDP的比例啊！
　　所以，7月5号这天的接洽见面，不光杭州市，连带浙江省的领导都出面表示欢迎。
　　方卓对此的体会就直接出现在他的发言里。
　　“我来杭州的第一感觉就是家的温暖。”
　　“刚才刘主任让我宾至如归，我说，我这就是到家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笑声，略微冲淡了一些杭州这边对重大项目的紧张。
　　长桌分左右，方卓对面是杭州行政的大头目吴念毅，旁边是省里负责商务且分管商务厅的副头目孟祥禾，规格很高。
　　吴念毅不胖不瘦，体态很好，笑起来的时候更显温和：“前天刘主任和我汇报方总要来杭州做项目的消息，我当时问他，是那位把咱们杭州打造成‘云医之城’的方卓吗？他说是，我就很高兴，我对他说，方总不光是企业家，还是一位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这回搞项目，我们一定要全力支持。”
　　方卓一边笑，一边跟着点头，只是脸上略有疑惑，这个“云医之城”是怎么回事？
　　孟祥禾看出年轻总裁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方总可能还不知道咱们杭州‘云医之城’的由来，吴市长有一次去医院视察，正好碰见一个从庆元来杭州看病的患者，当时吴市长看他满脸高兴就上前询问，那位患者说第一回通过网络挂号看病，说这像是搭着云头挂到号，来了就能看，比以前方便太多了。”
　　“吴市长感叹互联网带来的改变，互联网的速度像是乘云驾雾一样，‘云医之城’这个称呼慢慢就传开了。”
　　方卓知道庆元，那边是浙江的最南边，之前从杭州开车过去得大半天。
　　他微微点头：“挂号网的发展离不开各位领导的支持，我们做企业的能为大众做点事，心里特别踏实，我听说阿里今年新搞了淘宝，互联网正在迅速改变我们的社会，这真是一个大趋势。”
　　从回家聊到线上挂号，总裁和领导之间的关系显得没那么生分了。
　　两边没有立即进入正题，又聊了聊互联网的发展，然后关于半导体项目的开启才算正式开始。
　　“上海在张江有个晶圆厂叫中芯国际，是2000年成立，现在已经是全世界四大代工厂，发展很快，我和中芯的张汝京张总聊过，他很支持我参与半导体产业。”
　　“我个人也认为半导体产业有很大的发展机遇，所以，也就鼓足勇气的愿意试一试。”
　　“我们这次的项目预算是12亿美元，正好折合中国币是个百亿项目。”
　　方卓侃侃而谈，提到预算数字，如愿从对面两位大领导的脸上看到喜意和惊讶。
　　这个数字稍微夸大，立项的目标是10亿美元，但也差不多，只是换成中国币，八十多亿和百亿项目听起来的档次就不一样了。
　　“我们现在自己投入和拉到的投资是5亿多美元，还有几家已经接触的国际知名投资机构，它们得看到项目和地方上有合作之后才能确定意向，但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个数字还是夸大了，资金都还在账面上，除了向优秀企业家们化缘的钱，DCM、德意志银行、美国高盛都属于方卓预定的目标。
　　但是，项目嘛，洽谈不就这么洽，或早或晚都能有的事，先说说也不妨碍。
　　吴念毅和孟祥禾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项目比预估的还要大，这位方总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
　　几乎同一瞬间，两人脸上都绽放出相似的笑容。
　　会议室里因为两位领导的笑容，因为披露的项目预算，温度都上升了几分，家乡的温暖也就……更温暖了。
　　吴念毅表态：“国内半导体产业需要发展，也需要方总这样真正做事的企业家推动，我前些阵子听说上海那边出了个假芯片事件，真让人痛心疾首。”
　　孟祥禾帮腔道：“这次这个项目，吴市长代表市里，我代表省里表态，一定全力支持。”
　　方卓特别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们就希望得到这边的支持，大家携手把半导体搞好，其实，我们要的也不多，比对中芯，地方上能给个一二十亿的投资和土地支持，项目就能很好的运转起来。”
　　吴念毅喝了口茶。
　　孟祥禾也喝了口茶。
　　方卓说了这么多，嘴确实有点干，同样喝了口茶。
　　会议室长桌两边，大家一起来喝茶。


###第170章 彼此真诚
　　茶香四溢，政商鱼水。
　　会议室里一片各自思考的安静与祥和。
　　按理说，按理说，一个如此大的半导体项目应该在资金上给予支持，这也很正常。
　　杭州这边接到消息，对晶圆厂有所了解后有立即挤出预算，数目是5亿。
　　可是，随着来访总裁披露超出估计的100亿项目预算，己方的投资心理线就被击穿了。
　　吴念毅对于市里财政再清楚不过，今年杭州的全市财政预算支出是163.59亿，现在全年才过一半，预算进度已经有些花超了。
　　就这5亿，也是左挤右挤才挤出来的。
　　是，半导体项目很大很重要，但全市那么多领域，其它方面就不重要了吗？
　　这边把钱痛痛快快的花出去了，其它方面怎么交代？
　　医疗、交通、农业等等方面，全都需要钱。
　　吴念毅稍稍放缓心情，笑着开了口：“我们杭州肯定支持方总把项目落户在这里，不论是资金、土地、人才吸引、员工家属的安置等等，只要需要，我们就支持。”
　　方卓欣喜点头，这就是故乡的味道。
　　吴念毅话锋一转：“但是，方总，你说的这个地方投资，开口动辄就是一二十亿，这个一和二的差别可就大了，具体是怎么个章法呢？”
　　方卓默默颔首，毕竟是第二故乡，理解。
　　他沉吟着说道：“半导体行业的投入比较多，尤其前期采购的各种设备都很昂贵，这是真需要现金的事，一个晶圆厂不可能干到一半再等钱去买设备，风险太大，也很难留住人才。”
　　“咱们国内本身就缺这个行业的人才，我们已经开始让猎头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台湾、新加坡、日韩、美国，这些都需要资金。”
　　“为了节省开支，我们的设备还会酌情采购二手的。”
　　“所以，吴市长，现金确实比较重要。”
　　方卓说出了切切实实的难处，不是他要狮子大开口，是这个晶圆厂就是吞金巨兽。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会议室里的氛围随着年轻总裁的一番话渐渐严肃起来。
　　方卓说完理由，继续说这个投资问题：“如果换一个项目，地方投资当然越多越好，我可能恨不得100%都是地方上的钱，但晶圆厂涉及国际上的设备采购，我们必须引进外资来降低封锁风险，所以，这才定下了20亿的比例。”
　　年轻总裁不打马虎眼，直接亮出20亿的要求，言下之意是还没多要。
　　他能清晰看到对面的杭州领导们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知道这个数字可能是有一点点惊人。
　　但是，没办法啊！
　　方卓又喝了口茶，轻轻吐掉黏在嘴皮上的茶叶，叹息道：“我知道市里可能财政有些紧张，毕竟我们这个项目来得比较突然，社会在发展，各方面都需要钱。”
　　孟祥禾凝重点头道：“确实这样，方总，你是在杭州做过项目的，也应该比较了解咱们的情况。”
　　方卓称是，微微皱了皱眉：“可即便这样，我认为半导体这个产业也是很值得花钱投资的。”
　　当事情都重要的时候，总还是得有个排序。
　　方卓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是如此看，但不确定杭州这边怎么想。
　　他只能说出自己的想法，试图寻找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至于怎么寻找，那当然是看朋友肯出多少钱了。
　　吴念毅和孟祥禾低声沟通了几句。
　　方卓等了一会，重新介绍了一遍复旦大学副教授俞军的身份，由其来介绍半导体产业与晶圆厂项目的前景。
　　他估摸着杭州这边应该也找专业人士了解过了，但从自己这边的角度再来科普解说一下，顺便也是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副教授俞军丝毫不怯场，甚至还有些兴奋，他像是平常上课一样深入浅出的解释半导体和晶圆厂，又拿中芯出来举例，表示对行业发展的看好。
　　他其实这一趟出任项目顾问没有过多的薪酬，现在也只是一名行业人员对未来的正常分析而已。
　　中芯国际的发展真的给了国内行业从业者很多的信心，尤其，现在流传出上市的消息更令人振奋。
　　副教授侃侃而谈。
　　方卓趁着这时间观察对面领导的表情。
　　他已经感觉出来杭州在资金方面的吃力和慎重，要不怎么说在心里更倾向于广州呢，那边的经济更发达，资金应该能更充沛。
　　其实，要不是上海已经有了个年轻貌美的中芯，“冰饮计划”可以试着争取一下，那边不论人才、资金、城市发展、产业集群都是顶级的。
　　副教授俞军的发言完毕，两位大领导微微点头，讲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就让市办的刘主任也起来发言，介绍的是杭州方面对半导体项目的各方面支持。
　　方卓很认真的听着内容。
　　杭州这边提供的土地是免租，税收方面愿意给出“3+3”政策，即前三年免收，后三年减半，至于其它方面，如人才引进、员工家属等方面也有安排。
　　方卓听起来的感觉就是差强人意。
　　要说有多好，这比不上上海三年前给中芯的待遇。
　　要说有多坏，优惠条件也给了不少，方卓以前可没感受过这种温暖。
　　“方总，我们杭州是很有诚意的，也相信方总的能力。”吴念毅等到对面消化了一会信息才缓缓说道，“这个资金方面，我们和财政再争取争取，但市里现在确实比较紧张。你看这样行不行，让银行多给咱贷款额度，这样不也是能资源最大化嘛。”
　　银行贷款是个路子，可它应该是个常规条件，像上海那边，投也投，贷也给贷。
　　“冰饮计划”现在需要的是绑定股东，如果置换成贷款，现在说的好好好，万一碰见什么状况，银行方面一卡紧，己方就很被动了。
　　股东投入的钱是真投入，银行再免息也得还。
　　如果行业标杆中芯出现困难，保不准银行抽个贷或者不再续贷，那都是平添麻烦。
　　方卓心里这么想，脸上仍然带着笑容：“是，吴市长，我能感受到咱们杭州的诚意，关于资金，咱们可以再商量确认一下，下午的时候我再去看看地皮。”
　　吴念毅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道：“地得看，饭也得吃，时候不早了，走，方总，咱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嘛。”
　　“哈哈哈，我早就念着一口地道的葱包烩了。”方卓大笑。
　　后面座位的刘主任稍稍变色，赶紧拿出手机发短信，中午预备的都是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谁没事去弄小葱油条裹面饼啊！
　　会议室里主客有说有笑的起身离场，杭州这边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中午饭局，还会留下两位汇总下洽谈信息，让没出席的其他领导对此做个判断。
　　也就在上海一行人与杭州领导午餐时间谈笑风生的时候，早就等着的市财政等部门拿到最新的消息，对它作出评估。
　　最主要的一条就是20亿的投资！
　　20亿，一个项目！
　　一个项目，20亿！
　　简直就是胡咧咧！
　　市财政的局长廖启梁听到这个数字当即就变脸，控制着情绪轻轻拍桌：“李市长，市里财政情况你是知道的，这方卓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我们还把他当财神爷！我看他是把我们当财神爷了吧！”
　　主持分析小会的是杭州副市长李顶国，他沉吟着说道：“人家自己投得更多，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他这个漫天也太漫天了！”廖启梁连连摇头，“他说是那么说，他说已经有5亿美元，那就真有5亿美元？保不齐空手套白狼呢！”
　　廖启梁越说越来劲：“他哪来的那么多钱，我看了什么富豪排行榜，不可能有这么多！李市长，咱们得慎重啊！”
　　李顶国思考着说道：“人家也不全是自己的钱，富豪嘛，就是有本事拉到投资。”
　　另一旁的秘书说了一句：“最关键的是，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搞成，这两天也问了很多浙大的老师，半导体行业是既需要资金，也需要技术，方卓以前毕竟不是干这个的。”
　　这话点出了大家心中的忧虑。
　　要说，2亿，5亿，硬挤出来也就出来了，人家毕竟是上海首富，这个面子和保障还是有的。
　　可是，这个数字提高到20亿，“上海首富”这个砝码的分量迅速降低，必须得多衡量其他方面。
　　上海为什么愿意投中芯？
　　因为中芯是张汝京这位浸淫半导体二十多年的专家牵头在做！
　　换成方卓呢？
　　他固然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虽然年轻了点，但大家都承认他在商业上的能力，也认可他的社会责任感，但这和半导体项目是两码事。
　　万一项目没成功，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这烂摊子怎么办？
　　这都是极其现实的考量。
　　再诛心一些，谁要敢拍板为跨行业做项目的企业家担保20亿的投资，那谁就要为他的成败负责。
　　李顶国默默点头，手指扣在桌上，思考了一会：“财政再挤一挤预算，我们也让人去上海实地了解了下中芯的情况，这个事不能急，急中容易出错。”
　　局长廖启梁唉声叹气地说道：“好，可是市里确实很紧张，不是我抱怨，年中的支出已经冒了。”
　　李顶国一皱眉：“哪这么多废话，谁不紧张？你紧张，人家搞项目不紧张？这样的项目要是没问题，那就是一件大好事！”
　　“好好好，我去挤，项目没问题，市里砸锅卖铁都出钱。”廖启梁还是表了态。
　　小会持续了两个小时，等到上海一行人在领导的陪伴下前去看地，这边才散会囫囵的吃了个午饭。
　　下午时间，领导和总裁亲看现场，皆是在7月份的炎热下出了一身臭汗。
　　傍晚的时间稍稍休息，两边都各自讨论了一番对方的情况。
　　等到晚餐时间，边吃边聊，边喝边聊。
　　饭桌上觥筹交错，气氛热络，吴念毅代表市里把一个重要的条件作出修改，从5亿投资预算提高到了7亿。
　　他当众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让项目在杭州畅行无阻，一定让晶圆厂的人才和家属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中国的酒桌气氛就是那种、那种、那种很难让人拒绝的场面。
　　当吴念毅说完这话并率先干了一杯酒，方卓就很被动，尤其，大家的眼光都瞧着过来，有意无意间都在等着表态，吴市长这种领导都这么主动这么给面……
　　方卓只能举杯，笑着说道：“不说别人，我自己在杭州就立即找到家的感觉，从上海来这边，这个半导体项目我是战战兢兢，唯恐做不好，唯恐手里资金不够撑不起来运转。”
　　“杭州的各位领导这么关怀、支持我们项目，我方卓打心眼里感激，这杯酒不能光我喝，来来，俞教授，曾老师。”
　　方卓扫了眼自己人，说道：“这杯酒是我们项目组敬吴市长的。”
　　整个项目组11个人都喝了一杯酒。
　　方卓给自己满上第二杯，笑道：“这第二杯是我们感谢杭州和浙江所有关心我们项目的领导，实在无以为报，都在酒里。”
　　一群人第二次站起来。
　　这一次，杭州的领导们也回了酒，场面一时间好不热闹，关于现场表态也就马马虎虎的圆了过去。
　　晚上酒局喝得稍多，但方卓一行人回到酒店又开了个总结会。
　　杭州这边的条件基本就很明朗了。
　　投资7亿。
　　土地免租。
　　税收3+3，前3免税，后3减半。
　　人才引进，省外国外的员工都有补贴，家属可以调配工作。
　　银行方面可以提供免息贷款，本地杭州银行和建设银行目前可以给出10+8的贷款。
　　林林总总，条件比较多，覆盖了很多方面。
　　团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对此表示满意。
　　“杭州领导的姿态确实不错，匆忙之间给出这样的条件还可以了。”方卓总结道。
　　柳洋洋颔首，今天见到的领导她都认识，却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如此多的笑容，没想到第一天就挺顺利的。
　　“但我们还是得去下一家看看，给出时间，让领导们不用那么匆忙，让领导们多多考虑。”方卓体贴地说道。
　　副教授俞军正在喝茶解酒，一口茶水呛得连连咳嗽。
　　方卓感慨：“主要还是这个钱啊，真是20亿难倒英雄汉啊。”
　　讲师曾晓洋问了句：“真就要20亿吗？这是底线吗？”
　　方卓瞥了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只笑道：“曾老师，喝茶，你看你喝得脸都红了。”
　　晚上的总结会结束。
　　项目组第二天没有离开杭州，行程是第三天飞往广州。
　　这第二天的时间，双方仍然在接洽研讨。
　　等到方卓第三天准备启程飞往广州时，来送机的市办主任匆匆接了个电话，对年轻总裁表示，市里的投资金额提到了8亿，税收则是4+4。
　　方卓当即感谢，极其极其真诚地说道：“项目的多方考察不光是我的意思，我毕竟拉了其它机构，还得看他们的意见。”
　　“但是，刘主任，你放心，我对咱们杭州有感情，我方卓就是从这里干起挂号网，一直把这里当成故乡。”
　　“不管怎样，我都优先考虑咱们杭州。”
　　年轻总裁带领项目团队登了机，飞向更高更帅更富的广州。
　　刘主任目睹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对左右感慨：“这个小方总还是可以的，有了项目也是第一时间来杭州，说话做事都很真诚。”
　　旁边的人点头道：“要不说，人家怎么这么年轻就能成功呢。”


###第171章 城市名片
　　就在方卓带着团队飞往广州秘密接洽地方政府商讨项目投资的时候，他的动作变得不太秘密，逐渐在小圈子里流传开来。
　　浦东新区召开会议，又上报市里，为上海首富的项目提议进行讨论，拟定了一系列政策优惠。
　　易科集团联系到了DCM中国这家知名风投来申的负责人，约了等老板从广州飞回就进行一次面谈。
　　而中芯国际的总裁张汝京也因为杭州地方托人找关系的打听，知道上回见过的上海首富方卓真的在自己搞晶圆厂项目。
　　张汝京对杭州托来的关系没说什么，只聊了聊行业通俗的情况，半导体项目注定需要资金、技术、人才，而关于上海首富的未来成败……
　　尽管他心里不看好，面上也没给出判断。
　　但私底下，张汝京连连感叹。
　　“这个方卓，哪来的勇气？”
　　“年轻人，胆子是真大。”
　　“钱也是真不少，可惜了。”
　　“折腾是真能折腾，上回来咱们中芯，他心里就拿定主意了吧。”
　　张汝京在办公室闲聊起这个事，不太看好这个项目的未来。
　　“年轻人嘛，就是有闯劲，换了我在他这个年龄……”中芯副总裁邱慈云略一回忆，“可能还跟在导师屁股后面做苦工，哪敢想什么晶圆厂。”
　　张汝京这么一听，也是。
　　他微微摇头，不再聊这个：“关于咱们的新生产线，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的。”
　　邱慈云听见正事，再次重申反对意见：“张总，我觉得我们的步子已经够快了，当前更多得求稳。”
　　另一名副总不赞成：“我们的扩张还可以再快。”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争论之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近期都时常有这样的意见纷争。
　　※※※
　　7月8日，安徽省，合肥。
　　刚刚摘掉“代”字没多久的省领导王书山走进办公室，拿起一份内参，坐在位子上边翻边喝茶。
　　没一会，秘书走进来放下一摞材料，又去给领导的茶换水。
　　“小马，不用换，刚喝，正好。”王书山摆摆手，翻过一页内参，随口问道，“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啊？”
　　马秘书年轻，人也机灵，常常能聊些新事物，这一点很招领导喜欢。
　　他想了想，说起一件趣事：“前天我听说一件事，有个产业的项目得到了很多公司的投资，我听朋友说单是拉到的老总估计就得将近十个人。”
　　王书山笑道：“哟，谁的面子这么大啊？还要汇聚那么多人一起办事？”
　　马秘书卖了个关子：“牵头的还是咱们省里的人，确实在互联网行业有些面子，但这些企业愿意给投资的钱只是小钱。”
　　王书山有些疑惑。
　　“我从朋友那打听了一下，说是要在杭州做一个半导体项目，项目整体预算超过百亿。”马秘书略有卖弄，然后说道，“这人就是那位易科的老板方卓。”
　　王书山慢慢颔首，他知道这个人，安徽省出来的上海首富嘛。
　　他放下内参，拿起报纸，问道：“杭州那边要做半导体项目？我记得中芯在上海做得很不错，杭州那边已经敲定了吗？”
　　马秘书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答道：“应该没有吧，可能是快了，我听说是最近的事。”
　　王书山的目光凝固在报纸上，数秒钟之后说道：“打电话。”
　　马秘书没反应过来：“啊？”
　　“平时还夸你机灵。”王书山微微摇头，“你联系方卓，说我代表省里欢迎他回家乡考察，如果有项目，我们省里愿意全力支持。”
　　马秘书嘴上下意识的答应，脸上的表情却有一丝丝的犹疑，合肥和杭州可不一样，虽然都是省会，可最起码差了两档，这样一个大项目……
　　王书山掏出一支烟，瞧出来秘书心里的不自信，斥责道：“咋地，觉得穷小子就不能追求心仪的女孩？小马，不是我说你，什么腐朽思想。”
　　“就是你这种思想才导致你现在还没成家！”
　　“咱们要有勇气，要有主观能动性来一起打造新世界。”
　　“你联系，就说我说的，他敢来，我们就什么条件都敢答应，不要怕杭州那边不好说，有什么事我来帮他说。”
　　王书山的眼神和语气都很犀利，态度也很果断。
　　很难想象，他是刚刚听到的项目消息。
　　年轻秘书点头，拿出手机出门联系人，领导这是要挖隔壁兄弟省的墙角啊，这样好吗？
　　好是挺好，能成功吗？
　　合肥和杭州相比能提出什么更好的条件？
　　那个方卓要是愿意回来发展，他就不会是上海首富了。
　　大约半个小时，马秘书经过多方确认，确实存在一个投资预算超过百亿的半导体项目，确实是有和杭州谈，但是，人家现在已经去广州继续谈条件了……
　　广州……粤省的省会……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这挖角难度更高了！
　　合肥和广州压根没有可比性！
　　马秘书心里有这样的明确认知，最后才拨通当事人方卓的电话。
　　第一遍打过去，被挂断。
　　第二遍打过去，没人接。
　　第三遍，好不容易接通了。
　　他连忙和气地问道：“喂，您好，您好，是方总吗？我是秘书处的马明朔。”
　　马明朔只是秘书处三科室一名普普通通的副主任科员，近期才得领导看重，负责了一些日常材料工作。
　　现在受领导所托转达态度，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尤其，知道的工作难度比办公室里预估的更大。
　　“我是方卓，请说。”
　　手机听筒里的声音很年轻，言语也很温和。
　　马明朔赶紧言简意赅的表示安徽省对方卓的欢迎，对投资的欢迎，对半导体项目的欢迎，最后，他语气认真的还原了领导的原话——只要方总敢来，我们就什么条件都敢答应。
　　手机听筒里响起一声笑声，随即便是对方客气的回答。
　　“谢谢马秘书，也一定转达我对领导的感谢，我愿意认真考虑，但项目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所以还要多方权衡。”
　　马明朔又说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然后，他自己回味了一下整个对话，有了个基本判断才回办公室做汇报。
　　“他这是客套回绝？”
　　“嗯，你觉得他到底能不能拍板这个项目？”
　　王书山抽着烟，听完汇报，缓缓地说道。
　　“是婉拒。”马明朔先回答自己能确定的事，又考虑数秒，“我认为方卓能在这个项目的落户决策上发挥很大的作用。”
　　不同于领导只是略知方卓，马明朔对于这个上海首富倒是知之甚详，尤其前阵子发生在上海扑朔迷离的事更让人忍不住八卦。
　　而从各种事情来看，方卓是一个控制欲和掌控力都很强的人。
　　这样一个人，不敢说他能不能拍板，最起码，一定对项目很有影响力。
　　王书山抽了半支烟，给年轻秘书布置一道工作：“小马，你搜集搜集这个项目的信息，再搜集一下不同地方给项目提供的条件。”
　　现在已知的是两个地方，杭州、广州，但上海首富必然还会和上海联系，这就是三个城市。
　　一个直辖市，两个副省级城市。
　　这是合肥需要直面的竞争对手。
　　压力很大。
　　但是，碰上连这样城市都想要的项目，连争取也不争取一下就太可惜了。
　　“小马，你再让陈秘书长过来一趟。”王书山又说道。
　　马明朔点头，知道这是需要更高位置的人出马来和方卓联系了，单单自己一个小秘书显不出分量和诚意，只能是打个前站。
　　百亿项目，百亿项目。
　　这个项目可太大了！
　　马明朔很快就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开始通过关系搜罗起不同地方给出的条件。
　　上海那边暂时没有消息，杭州和广州则有些了眉目。
　　杭州方面是投资8亿、4+4税收、土地免租、人才安置等一系列优惠条件。
　　广州方面则是投资13亿，5+5税收，其他条件比照杭州，还能更好。
　　甚至，马明朔还打听到广州那边有领导放出话来——“让这个项目成为广州的中芯”。
　　如此一来，合肥的压力就更大了。
　　马明朔默默把收集到的消息汇总，然后报给领导，也让这份压力转移了过去。
　　他不知道领导会不会再坚持邀请，只是感觉一起打造新世界的可能性确实微乎其微了。
　　※※※
　　7月12日，方卓率领项目团队从广州返回上海。
　　他在广州比计划中多待了两天，也因此经过磋商取得了比较满意的成果。
　　广州不愧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给出的条件要大方很多。
　　相较于杭州的慎重，广州方面的起步价就是9亿，很快就一天一变的提高到13亿，这份豪爽真的让人沉迷。
　　从机场回公司的路上，整个项目团队都是喜气洋洋。
　　虽然仍旧比不上上海当初给中芯的条件，但也差不了太多，这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方总，估计上海这边很难比广州出价高了。”柳洋洋坐在车里，笑着说道。
　　按照安排，这一趟回到上海还得比较一下本地浦东给出的政策，如此就算完成第一轮的考察，后面第二轮对城市的考察将变得简单。
　　“我昨晚和裘区长通了电话，浦东大概和杭州差不多，这已经是区长争取过的了。”方卓说道，“挺不容易的，得请他吃个饭。”
　　柳洋洋笑眯眯地说道：“只要你不再给他送兰花就好。”
　　方卓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上面的号码已经存过，是来自合肥的号码。
　　他接了电话，笑着说道：“您好，陈秘……噢，领导好！”
　　号码是前两天的号码，说话的声音却不是本人。
　　饶是方卓这几天已经见过很多领导，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提及投资，提及项目，提及晶圆厂，他是不愿意意气用事的。
　　通话时间不长，仅仅两分钟，电话里的领导态度真诚和煦的邀请己方去合肥考察考察，还提及了“面子”这种带有江湖气息的词语。
　　方卓捏着手机，左想右想，下了个调头回机场的命令。
　　“走，加个班，先去合肥看看，领导盛情难却。”
　　项目团队本以为已经结束第一轮的工作，没成想，忽然冒出来一个远远不如杭州和广州的合肥。
　　老板的决定当然要听，然而，对于飞往的目标城市，大家心中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比较的。
　　安徽省，合肥。
　　浙江省，杭州。
　　粤省，广州。
　　直辖，上海。
　　这再怎么选，那也选不到合肥啊。
　　连复旦副教授俞军也在航班上忍不住说道：“方总，就算合肥投资的钱能和广州一样多，但从城市长远发展的角度来看，那都还是不能落户在安徽省啊。”
　　方卓颔首：“嗯，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但领导的面子得给。
　　毕竟，这是第一故乡，连一点故乡情面都不讲，那也太没人情味。
　　方卓这么想着，也不觉得合肥能提出让自己动摇的条件。
　　下午三点钟，航班缓缓降落在合肥的骆岗机场。
　　相较于方卓在后世更熟悉的新桥国际机场，当前的城市仍然在用这座于77年启用的机场。
　　一行人下了飞机，目睹眼前场面，心里都凉了半截。
　　倒不是多嫌弃，好吧，确实有一点嫌弃，主要是刚刚经历过广州和上海的机场对比，这个差距确实比较大。
　　“您好，您好，方总，我是之前联系您的秘书马明朔。”来接机的马秘书带人冒出来，自我介绍，连连握手，“走，方总，咱赶紧上车，领导正在途中。”
　　方卓礼貌握手，愕然反问：“在途中？”
　　“嗯，咱们上车，半路上见领导，坐他的专车。”马明朔只说安排，没有说太多。
　　方卓带着疑惑，率领项目团队坐上接机车队。
　　一行人驶离机场。
　　车队开到一半，方卓真见到了乘坐专车的领导，也经过寒暄坐进他的车里。
　　“领导，您这是？”
　　方卓寒暄后忍不住疑惑。
　　“今天，方总来考察项目，咱不提故乡，不提安徽省，不提合肥。”王书山笑着说道，“咱们就谈谈这个半导体项目。”
　　方卓有点惊讶，这和自己预料的不同，领导也没回答自己的疑惑。
　　不过，疑惑很快就解开了。
　　黑色专车来到了合肥面对外界每次必提、不得不提的一张名片——中科大。
　　两人都下了车，站在校园里。
　　王书山挥了挥手，郑重的承诺道：“方总，只要你愿意把项目落户在合肥，咱们科大愿意全力支持！”
　　“相关的人才、技术的研究、设备的采购、专业的设立，科大能提供的绝对不会眨一下眼！”
　　“老师学生不愿意留下来，校长亲自做工作，我亲自做工作，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王书山斩钉截铁。
　　方卓沉吟不语。
　　王书山问道：“方总，你有什么顾虑就直说，咱今天就是正常的项目研讨。”
　　“科大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方卓慎重地说道，“可是……”
　　他想了想，实话实说：“可是，我们只要愿意给钱，人才就会过来，并不取决于落户在本地，当然，在本地确实会多技术上的便利，可这种因素……”
　　方卓继续说道：“而且，项目现在处于筹措资金的阶段，对于资金的要求比较高。”
　　王书山点点头，二话不说：“走，方总，我们先记住科大是我们合肥给出的一个条件。”
　　方卓重新坐进车里，考虑如何委婉拒绝这位行事果决的领导。
　　没多久，专车驶出校园，开了好一会才停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方总，下去看看。”王书山笑道。
　　方卓莫名其妙的下了车。
　　王书山也下车，他指着前方：“方总，广州给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这条路不修了！就给你项目投资！”
　　“我们合肥没有钱，就把诚意换成钱。”
　　“你想要什么，你就说，我们还有很多路。”
　　方卓：“……”


###第172章 梭哈
　　领导给路的方式，啊不，领导给钱的方式实在出乎意料。
　　方卓着实有些懵。
　　在杭州，那是西湖边上把酒言欢，够筹交错。
　　在广州，那是白云山顶俯瞰城市，谈笑风生。
　　这到了合肥，领导指着路说要把它换成钱投给自己。
　　画风一下子变得跳跃！
　　合肥这里就好像一穷二白的捧着心来倾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览无余，就一句话——我要发展，我要发展，我要发展！
　　方卓的心情有些复杂。
　　要说这下了飞机直接拉来看科大、看马路，他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甚至还不少，可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不得不多想一些。
　　领导这一刻说的话有没有诚意？
　　有。
　　领导展现的行事风格有没有诚意？
　　有。
　　领导说的话到底有多少诚意？
　　这个……
　　要说这项目是个10亿、20亿也就算了，可它起步就是百亿规模，后续还必须继续投入，不能不慎重，也没法不慎重。
　　方卓今天是第一次见王书山，不像早就熟悉的裘兰花、郑丹锐，那俩说的话能信个六七成。
　　他心有触动之余依旧保持着谨慎。
　　既然领导展现出来的姿态是就事论事，就项目论项目，不提故乡，不提感情，那便就事论事。
　　市政工程一条路的成本不像高速那么多，土石方、道路、排水、交通、绿化、桥涵、照明、电信电力……一条路的造价确实支撑不起半导体项目所需的投资。
　　方卓面对领导的目光，慢慢地说道：“广州那边愿意拿出13亿，这条路很让我感动，领导，咱们市里能匹配上这个数字吗？”
　　王书山几乎眨眼间就明白这个年轻总裁的顾虑，笑道：“方总，这几天，我们省里市里开了会，这条路不是我一个人做主，是领导班子一起敲定下来。”
　　他干脆地说道：“走，方总，我继续带你看，路真不只这一条，我可不是胡咧咧。”
　　王书山率先上了车，这就是安徽省和合肥市里一起定下的商业谈判方案。
　　由他这位省领导亲自带着当事人谈条件、看条件，不玩虚的，直接把心扔你手里，示之以诚，你不看就算了，你一看便知真心假意。
　　方卓也就真上了车。
　　从这条路到下条路的途中，他没闲着，收起心中的预设立场，认真的介绍起“冰饮计划”这个项目的筹备。
　　关于DCM中国、高盛等机构，表述用语是正在谈判。
　　DCM中国已经由恒隆23联系，高盛则是通过另一层方式接触，易科暂停了先前接洽的美国上市券商，打算和高盛聊聊这方面的业务，顺便再谈谈半导体项目。
　　很快，下一条路到了。
　　王书山没有用秘书，亲自解说这条路原本的规划和资金投入，一听就是有备而来。
　　他说完这个，瞧见年轻总裁的微微点头就不多说什么，直接要继续前往下条路。
　　方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叹什么，随即笑着说道：“领导，不管是财政收入也好，也不管是市政停工也罢，投资的钱就是投资的钱，我们认这一点。”
　　他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诚心筹资，到底是不是信口胡说，也不能真就一条条路的看过去。
　　事实上，来时的路上由柳洋洋对合肥有个大概估计，去年的财政收入了不起能有六七十亿，现在宣称比肩广州拿出13个亿……
　　如果是真的，绝对伤筋动骨。
　　王书山也笑：“方总，我知道你考察的城市都比合肥强，可是，我能打包票，他们比不上我们的求贤若渴，只要你要，只要我们合肥有。”
　　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王书山在任一日，这话永远有效！”
　　一省领导，姿态至此。
　　讲真，方卓都感觉有点心酸了。
　　从上海算起，到今天合肥，一共四个城市，这是自己见到级别最高的领导，偏偏也是最诚恳的领导。
　　何至于此呢？
　　方卓重新坐进车里的时候几乎就要答应下来了。
　　先前要价20亿，但他并没有真就认为能拿到这个数，广州那边给的条件其实已经很好。
　　13亿换成美元是1.6亿，这加上自己能拿出来的2.3亿美元，差不多就是4亿，距离10亿的小目标已经往前跨了一大步。
　　以2.3亿美元去和投资机构谈，以4亿美元+地方支持去和投资机构谈，这是两种局面。
　　只是，出于理性，价码相同的情况下，广州还是更优的那个选择。
　　领导专车看完科大校园和两条路，调头驶向酒店，晚上也是有省市其他领导出席的接风宴。
　　“方总，听说你们这个项目叫‘冰饮计划’？是我想的梁启超那个吗？”王书山坐在车里，问起一个问题。
　　他不是很能确定，方总这个人毕竟年轻，前面听说还有给奖学金随意起名“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的事，保不齐又是年轻人的趣味发作。
　　方卓承认了这一点，确实是源自梁启超“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的座右铭。
　　王书山笑道：“那挺好，这样吧，广州给出的税收政策是4+4，我们先前商量的是，合肥比不上人家发达，就直接给个8年免税。”
　　“既然方总的项目有这种寓意，我就不讲民主，自己做一回主，许个10年免税的优惠政策。”
　　方卓想笑又想严肃，脸上表情便显得有些古怪，似叹非叹地说道：“领导，您这是在赌啊。”
　　“谁不想轻轻巧巧的就把项目拿到手呢。”王书山平静地说道，“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合肥能对这样的项目有吸引力，但事实摆在面前，我们必须得赌。”
　　他继续说道：“我们觉得这个项目值得赌，半导体产业的前景很广阔，方总又是一位商业奇才，我们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方卓默默点头，领导赐，不敢辞，商业奇才就商业奇才吧。
　　片刻沉默后，他说道：“10年免税，领导，要是我们落户在合肥，您这任期上可收不到我们企业1毛钱的税了。”
　　王书山爽朗笑道：“哈哈哈，功成不必在我。”
　　方卓缓缓吐出一口气，短短半个下午，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领导已经把他所代表一方的条件全部拉满。
　　直接拉满！
　　一把梭哈！
　　不成，继续修路继续干！
　　成了，那就是打造半导体产业发展高地！


###第173章 月是故乡明
　　合肥是方卓第一轮城市考察的最后一站，也是临时加进来的一站。
　　他没想到本是礼貌式的考察却遭遇了最真诚的接待。
　　如此地方，如此领导……
　　半导体晶圆厂这个项目上能让方卓动心的地方不多了，合肥算是第4个。
　　广州、合肥、上海、北京、杭州。
　　方卓心里的排序基本上是这样。
　　广州当前给出的条件结合这座城市未来的发展，它仍旧是最好的，北京虽然还没去考察，可因为医科集团上半年在北京的表现，方卓有信心拿到不错的条件。
　　合肥原本不应该在名单上，即便项目组定下的第二轮城市考察，它也会是比较弱势的一个存在。
　　一个很简单的对比：
　　广州去年的财政收入是245亿，合肥估算是60亿。
　　广州去年的GDP是3224亿，合肥是412.8亿。
　　广州去年的第二产业GDP是1224亿，合肥是207亿。
　　各项数据指标都相差很大。
　　这种差距对企业也会带来影响，比如，对人才的吸引，企业在合肥想把人才吸引过来的成本必然会提升。
　　即便，领导拿出了中科大这张城市名片……
　　可，中科大固然是一所很好很优秀的学校，但它在微电子这一块要落后于长安的西电、蓉城的电子科大以及北大、清华、东大、邮大等学校。
　　如果真要落户于合肥，那么……
　　方卓和领导一起前往接风宴的路上开始在心中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合肥确实有缺点，有差距，但人家也不是没有优点，随便说个七八条，不，五六条，不，三四条……
　　说一点最重要的好了。
　　这里的领导班子能把项目当成最大的宝。
　　方卓能感受到领导那种红着眼求发展的渴求，既然合肥能提供比肩广州的资金，能给出更好的优惠政策，能最大程度的重视由自己一个外行人发起的项目……
　　那落户于此也未尝不可。
　　资金很重要，人才很重要，城市未来很重要，但都有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法，晶圆厂这样的项目本就需要一个较长的周期，需要沉下心来做事，需要长久的得到支持。
　　合肥这样的城市一旦投入，也算变相的被套在里面了。
　　方卓先小人后君子，更愿意以一个相对长时间的角度来看待地方支持。
　　晚上七点钟，车队抵达接风宴的酒店，方卓见到了省里和市里的领导。
　　他几乎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才是来合肥视察的上级领导。
　　合肥大大小小的领导，从市到区，从财政到人事，全都见了一遍。
　　这个见法是怎么见的呢？
　　是由王书山这位领导陪同着过了一遍，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年轻总裁一旦项目落地必须一路绿灯的畅行无阻，各个部门必须配合。
　　接风宴上依旧没提故乡，话题全程围绕半导体展开，偶尔聊聊易科的知名播放器，还会夹杂着一些线上挂号在合肥的展开。
　　方卓看着明显突击学习半导体常识并绞尽脑汁聊这个话题的某些部门领导，只觉既好笑又……又心生敬意。
　　饭局没喝太多酒，项目团队和地方领导的神智都很清醒。
　　晚上九点半，接风宴散场，领导们离开，大领导则逐一告别。
　　王书山握着方卓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希望方总能看到我们的一片冰心，能认真考虑合肥。”
　　方卓郑重的应下了。
　　合肥的市领导也同方卓握手：“方总，我们合肥比不上其他地方有钱，但只要方总愿意给合肥一个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让方总失望。”
　　方卓这种时候都不想露出笑容，依旧郑重其事的握手，免得失之轻佻。
　　等到领导们全都离开，项目团队在老板的套房里召开了讨论会。
　　方卓把条件一一说明。
　　事实上，接风宴上由很多部门的领导直接说了相关规划，包括晶圆厂的项目用水保障、员工入驻之后的福利补贴、全市优质教学资源的调用……
　　这些规划展示出的态度就是合肥在集全市之力要留下晶圆厂这个项目。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项目团队第一次听到地方城市谈到晶圆厂的用水保障，半导体制造需要大量稳定的供水，像一个200mm晶圆厂，如果每月产能4万片，一天的用水量就得8000到10000吨。
　　大家确实感觉到了安徽省和合肥的诚意。
　　当方卓说出“13亿、10年免税”这两条之后，整个项目团队都面面相觑。
　　这出价比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广州都痛快，那边还前前后后聊了好几天呢。
　　众人愣了一会，由副教授俞军给出了一个一致的感慨：“安徽省和合肥的领导们有魄力啊！”
　　“有魄力确实有魄力，但要我说，还是选广州。”讲师曾晓洋摇头道，“广州带来的无形便利和利益都大得多，不要说投资数字一样，就算合肥再多给2亿，我都觉得……”
　　“领导班子很重要，我现在反而觉得可以定在合肥。”来时还劝方卓的俞军有了立场上的变动，“领导支持和领导全力支持，这完全是两码事。”
　　“也不吧，广州的领导同样很不错。”
　　“单说领导，几个城市的领导面对咱这项目的态度都可以，合肥底子太差了，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
　　“中科大的相关专业在国内排不进前十，要我说，还不如去蓉城再看看，那边有一大批人才，对产业的眼光未必输给合肥。”
　　项目团队一阵争辩，多数还是不太同意落户合肥。
　　最终，大家的目光看向了站在窗边抽烟的老板。
　　这个项目由方卓起手，尽管他是个外行人，尽管他对外宣称要衡量多方意见，但团队里都知道必然要由他拍板。
　　方卓不紧不慢的抽着烟，眺望着窗外和上海截然不同的夜景。
　　广州的夜景就和上海一样，一派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繁华热闹。
　　合肥这里则暗淡很多，放眼望去，只有点点灯光在安静的夜里点缀整个城市。
　　方卓抽完最后一口烟，瞥了眼黑暗中更显明亮的圆月，悠悠的叹了句。
　　“月是故乡明。”


###第174章 最后一个条件
　　中国经济最发达城市之一的广州愿意投资13亿。
　　这是方卓率领项目团队谈了几天的成果。
　　以这个维度来衡量，国内的其他城市恐怕也很难给出更高的价格，上海已经有了中芯，北京的氛围不好把握且中芯也在那规划了12英寸的生产线。
　　至于深圳，这是项目第二轮考察城市的首位，但抛开城市本身的发展，它能给的条件恐怕也不会比广州更好。
　　安徽省合肥愿意全额匹配广州的出价，愿意集省市之力留下晶圆厂项目，愿意从各个方面来配合支持。
　　这就让方卓心中有了很大的倾向。
　　他的心肠向来软硬适中，先前不愿意考虑第一故乡是因为不认为它能提供适合“冰饮计划”的资源和条件，现在既然合肥给出基本的条件，又有至诚的姿态，那也不是不能捆绑发展。
　　复杂的事情先简单化，晶圆厂要钱、要设备、要人才。
　　钱，有个启动资金让这个项目运转，越往后越能搞到更多的钱。
　　设备，大部分设备都是从国外采购，需要的是更灵活多样的处理。
　　人才，合肥这一点有些弱，中科大的微电子也不强势，可这所大学在国际上还是有名声的，也许能发挥出一些不一样的能量。
　　就在方卓讨论会上表达意愿后的第二天，整个项目团队照例和合肥方面正式洽谈，落实了很多具体的优惠政策。
　　合肥方面不用说，能给的都给，能落实的都落实，有的即便不落实到文字也会给予便利。
　　项目团队这一方呢，经历过杭州、广州两座城市的洽谈，也算轻车熟路，保持理性和克制，积极探讨了双方合作的空间。
　　总体来说，两边的洽谈推进很顺利。
　　尽管方卓还没正式的最终松口，可省市参与洽谈的领导都感觉出了他一起合作的意思。
　　下午时间，对这个项目很关心的省领导王书山再次露面，他已经听取了相关汇报，脸上带着由衷的高兴，又一次表态。
　　“方总，有问题，有需求，你就说，我们都全力配合。”
　　方卓真就提要求了：“领导，我最后有个条件，这个条件大家一起努力，有眉目了，我们项目就立即落户合肥，接下来就是推进其它工作。”
　　王书山当即严肃：“你说。”
　　“领导，咱出去说。”方卓这时候直来直去，没顾会议上的市领导，要单独聊聊。
　　王书山应允。
　　总裁和领导到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领导，晶圆厂项目需要人才，不光是需要工程师，更需要领头的人才。”方卓直奔正题，“我想要中科大帮我挖个人。”
　　王书山心生好奇，什么人要让方总在这样的场合大费周章。
　　他静待下文。
　　“中科大的微电子不够强，这方面输出的是工程师，但就像是张汝京之于中芯国际，他那种领军人物的专家是我们项目更欠缺的。”方卓说道，“我们已经找了猎头在挖各地的工程师。”
　　“现在，有一位台积电的技术专家叫胡正明，我手上收到的消息是他打算离开台积电回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
　　“我想让中科大试试看，能不能全力请这位专家来科大任职，不管是什么名义，客座教授，邀请访问，荣誉院长，反正，一年也好，两年也罢，能来就挺好。”
　　“能有这样的接触，不管是对科大学生定向的培养，又或者请进晶圆厂任职，那都是很重要的。”
　　方卓用了一个“全力”的词，这也是他这两天听到安徽省和合肥的表态。
　　关于胡正明，他97年就成为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单凭自己，恐怕很难很难劝说他来参与自家项目。
　　这就需要来自领导的全力支持了。
　　报效祖国？国家荣誉？外籍院士？科大国际上的人脉？院校科研上的交流？
　　这是方卓很难动用，但领导和科大能发动的“全力”。
　　王书山微微点头，问道：“这人这么重要？”
　　“很重要。”方卓继续直言不讳，“他还是台积电另外一个大将梁孟松的博士导师，我们对梁孟松也有些想法，胡正明能来，后续如果和梁孟松有交流的机会，我们也更好说话。”
　　如果没记错，梁孟松从台积电跳槽到三星前也曾在韩国的成均馆大学任教，他那时是在等和台积电的竞业协议到期，但教导的学生已经都是三星的工程师，存在技术泄密。
　　方卓对于胡正明其实没什么印象，但既看重他与梁孟松的关系，也在更多查阅履历后认同他的能力。
　　就今年台积电击败IBM的战役中，胡正明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方总对于人才的渴望就和我们对于项目的渴望一样。”王书山开了个玩笑，说道，“这对科大来说是好事，我会去学校做工作的。”
　　方卓强调道：“领导，是全力。”
　　王书山哑然失笑：“一定是全力，这是方总对我们提出的第一个明确要求，我也不能刚刚表态全力，下一秒就不兑现。”
　　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人家究竟来不来也很看个人意愿，他实在不愿意来，我们也不能绑过来。”
　　“这是自然。”方卓很理解地说道，“领导愿意尝试，科大愿意尝试，我这里只有感激，如果胡正明有物质上的任何要求，我这边都可以满足。”
　　王书山沉吟，这方总竭尽全力的渴求，确实有点像合肥对于晶圆厂项目的态度。
　　他想了想，问道：“这是方总最后一个条件？还有吗？”
　　方卓摇头，准确表态：“暂时没有了。”
　　“那等我们努力和胡正明联系，我们合肥是不是可以得到‘冰饮计划’的青睐？”王书山温和地说道。
　　方卓主动伸出右手：“不，领导刚刚答应了我，这是我接洽的最后一个条件，也是我们开启合作后的第一个要求。”
　　“我相信领导的全力承诺，我现在也会全力推动晶圆厂在合肥的落户，希望这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王书山脸上露出笑容，握着手，只说了四个字：
　　“合作愉快。”


###第175章 也还行
　　方卓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
　　他心中有了倾向，下一步就是考虑如何围绕这个倾向来做事。
　　来自领导全力的表态像是一个火花，点燃了由半导体项目思考来的很多想法。
　　技术大佬有多重要？
　　一个已经把先进技术过程走一遍的大佬有多重要？
　　仍以梁孟松来举例，方卓记得媒体曾经对他的描述，他到任中芯300天，率领团队让14nm芯片的良品率也从3%提高到了95%，达到量产标准。
　　具体数值或许模糊不准，这种巨大的提升却是毋庸置疑的，它是整个团队艰辛努力的成果，但更是技术领军人物指引的效果。
　　方卓觉得这种关键技术人物的价值很难用金钱体现出来。
　　所以，他定下了两个小目标，先挖胡正明，再挖梁孟松。
　　怎么挖？如何挖？
　　中科大这样的名校正是最好的实施平台。
　　换作上海，即便方卓托着郑丹锐、裘迪这样的领导去拜托交大在国际上挖人，人家顶多就是真的帮忙努力试试，一旦试不成，那也就是不成。
　　中科大则不然。
　　这座高校当初从北京外迁，数个城市以“没有口粮指标”等原因拒绝了，安徽省合肥则是给地、给粮、给钱，留下了中科大。
　　彼时，合肥解散师范给中科大腾出校舍，全省不通暖气，中科大通了暖气，城市电力紧缺，中科大是优先供电单位……
　　安徽省合肥和中科大的关系不比寻常，本地领导对学校的影响也不一样。
　　所以，王书山第一站把方卓带到中科大校园，他有底气说出“咱们科大愿意全力支持”“老师学生不愿意留下来，校长亲自做工作，我亲自做工作，绝对没有半句虚言”的话。
　　方卓把对科大微电子的考量放宽到整个学校所能发挥的能量，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有一个“六度分隔”的理论，两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而中科大想要发动人来接触之前就任教于加州大学的胡正明，恐怕还不需要六个人。
　　著名校友、国际学术合作者乃至直接的邀请，中科大都可以。
　　方卓上次眼睁睁看着“汉芯”的陈进成为交大新成立微电子学院的院长，那要是真下力气，把胡正明“诓”来，给他一个荣誉院长之类的名头又有什么不行？
　　当然，中科大具体能怎么操作还不知道，但确实值得期待。
　　这就是一次“全力”的验证。
　　7月12日，“冰饮计划”项目团队在合肥的考察结束了。
　　不过，最令团队和地方领导们好奇的是——方总到底对王书山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
　　两位当事人三缄其口。
　　地方领导不敢冒昧询问王书山，项目团队则在返程的路上把疑惑问了出来。
　　“能是什么条件？还能是什么条件？”方卓随意地说道，“想多要点钱而已，你们也知道，我一直想拉到更多的投资。”
　　大家都信……信了才怪！
　　但老板不愿意说，谁也奈何不了他。
　　至此，第一轮城市考察取得让人喜忧参半的成果。
　　总的来说，地方政府对项目都很热情，广州和合肥给的13亿价码令人咋舌，其它优惠条件更是眼花缭乱。
　　百亿项目，这是一个百亿项目！
　　而最后考察的合肥，它全年的财政收入都不到一百亿！
　　这一趟能参与到如此项目的考察，团队里每一个人都与有荣焉。
　　“方总，你多考虑，多慎重。”复旦副教授俞军前后有过两次立场的变化，先否定合肥，后肯定合肥，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真诚的领导班子。
　　这和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也让他反思了对某些事的看法。
　　只是，当又一次踏上上海的土地，目睹整个城市的繁华一角，俞军还是有点举棋不定的茫然和迟疑。
　　他已经给不出意见，只能最后说着“考虑”和“慎重”的话。
　　“哈哈，俞教授，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方卓的脸上却没有愁容和纠结，笑道，“我会好好考虑的，但不管去哪，我对未来都有信心。”
　　俞军感慨道：“这是我最难忘的暑期工作，我也对方总有信心。”
　　他微微一顿，说道：“有时候真觉得社会发展太快，早晨才和合肥领导握手，还没到中午，咱们就到了上海，时代在进步，方总这样的年轻人才是国家的未来。”
　　“经济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方卓握着手，调侃道，“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国家的现在，原来在俞教授看来，我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俞教授，咱们下次有机会继续合作，项目要是有了推进，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俞军重重握手，失言了，方总已经是这个时代里最耀眼的商业人物之一，但他的年龄有时会让人忽略这一点。
　　副教授带着对这位年轻总裁的复杂感慨登上送自己回校的轿车。
　　方卓回到上海就方便安排很多事，项目团队成员有离开的便让专车送到目的地，其他暂时没事情要处理的则晚上一起吃饭。
　　项目团队的每一名成员都有酬劳，晚饭只是又一次感谢。
　　按照计划，“冰饮计划”仍旧会有第二轮的城市考察，届时等到那一轮结束，方卓还会额外派发一个大红包。
　　不过，在可能沦为形式的第二轮城市考察开始前，方卓也要履行自己所说的话，全力推动项目的进度。
　　易科已经约了DCM中国在申的负责人并在知晓老板的回程后定下第三天的见面。
　　这是中芯国际上市前B轮融资的意向机构，也是被方卓寄予厚望的投资方。
　　相较于上次对DCM的考虑，这次回来，他手上已经有了不同城市开出来的条件，也有了合肥一方的草签合同。
　　所以……
　　方卓在见DCM中国前先把中芯副总裁邱慈云给约了出来，向他汇报了一下项目的工作进度。
　　邱慈云听完不同城市的各种条件，尽管也惊讶于合肥能拿出13亿的资金，可是，仍然对于这个选择颇为踌躇。
　　“合肥啊……嗯……”邱慈云咀嚼着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城市名，“恐怕，城市底子不太好补。”
　　方卓说道：“稳打稳扎嘛，我想学习中芯，但又觉得中芯步子太快，合肥这样的城市正适合沉下心来搞建设。”
　　这其实是邱慈云爱听的话，他对中芯的快速扩张有疑议。
　　可是，副总裁听方卓这样说，脸色仍旧凝重。
　　方卓又说道：“我让合肥通过中科大去挖台积电的胡正明，他们愿意尽力尝试，我认为有一定的希望。”
　　胡正明？
　　邱慈云一怔，凝重的脸色渐渐转为多云，缓缓说道：“嗯，合肥也还行。”


###第176章 志同道合
　　只要听到名字，心中的天平就开始倾斜。
　　这是胡正明的分量。
　　行外人不清楚，行内人再明白不过。
　　邱慈云心中的震动远超面上所展现出来的，他稳了稳心神，详细地问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方卓的信息来源是猎头，目前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已经不少来自台积电不同部门的传言。
　　甚至，为了确认这一点，方卓还让美国的人去加州大学向校方拐着弯子的询问胡正明动向。
　　种种迹象显示，这位技术大佬极可能年底回加州任教。
　　而具体的挖人方式，这事关中科大，方卓也就顺着这话题把合肥领导态度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方总真是煞费苦心。”邱慈云的语气是夸赞，他这么听下来，别的不说，方总这行动力确实惊人。
　　第一次见面是问意向，第二次是聊政策，第三次已经谈好地方条件并把目标瞄准台积电的大将。
　　方总年纪轻轻能成为上海首富，果然不一般！
　　“如果我的煞费苦心能把胡正明挖来，那我一定多苦几次。”方卓笑道，“邱总，正是因为合肥和中科大的能量，所以我心中才有了很大的倾向性。”
　　“今天能用中科大来挖胡正明，明天就能用中科大来挖李正明、赵正明，能让他们和台积电的竞业协议有个消弭的时间与地方。”
　　关于台积电的竞业协议，这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因素。
　　如果项目真的正式建设，方卓相信台积电不会很快把目光放在一个拼凑团队身上，但也一定会渐渐注意到有那么一个竞争对手。
　　尤其是，方卓早早就把主意打到台积电的人才头上。
　　“嗯，确实可以作为人才积累的中转站和培育地。”邱慈云沉吟着说道，“胡正明技术实力很强，他一旦能直接或间接的加入，无异于一剂强心针，而且，他对台积电的最新技术了如指掌。”
　　方卓认真点头：“是啊，我会和合肥还有中科大保持联系的，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邱慈云认同这一点。
　　方卓脸上露出笑容，话锋一转：“但还有一件更为重中之重的事，我认为要比胡正明更重要。”
　　邱慈云正色聆听，猜测是资金还是什么问题。
　　“邱总，不知道中芯有没有竞业协议呢？”方卓看着中芯副总裁的表情，言语委婉，目的明确。
　　从第一次见面到中途的联系再到今天，他的态度一直颇为明确，想拉着邱慈云入伙，现在是彻底表达出推进的意愿。
　　中芯有没有竞业协议？
　　没有的话，你赶紧过来吧！
　　方卓实际上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中芯是没做这方面的设置的，他就是要借着这个话来稍微的逼一逼邱慈云的动作。
　　邱慈云没想到重中之更重是指自己，如此被方总拿着胡正明一捧，心里感觉倒是不错。
　　然而，他仍旧没直接给出最肯定答案，只是说道：“方总的项目速度确实出乎我意料的快，这个事，我要和张总商量一下。”
　　尽管和张汝京有工作方向上的分歧，可邱慈云仍旧尊重这位带领大家一起建立中芯的总裁，如果要走，他希望能彼此理解的走。
　　方卓也尊重邱慈云的表态，没有多说这件事，只是又从侧面来聊了聊自己对项目人才的规划。
　　“邱总，不管我们怎么考量合肥不同角度上的优势，对于那些技术人才、领军人物来说，合肥确实很难和其它城市比较。”
　　“所以，我考虑直接在第一轮筹资的时候就设置一块期权池，用来和人才绑定。”方卓斟酌着说道，“初步考虑是在15-20%。”
　　话说到这里对邱慈云来说就够了。
　　如果说，今天见面听方卓对安徽省合肥领导的描述是惊讶于地方的魄力，现在就是再次升起对方卓魄力的佩服。
　　这样一个百亿项目，15-20%的期权池就是15-20亿！
　　这近期的城市考察，最多也就拉到13亿的投资而已！
　　邱慈云眼睁睁看着方卓轻飘飘的说出这样的数字，一时间竟然有点难以置信，下意识重复道：“15-20%？”
　　“对啊，毕竟，我们这样一个项目除了给大家钱，还能干什么呢？”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
　　还能、还能说振兴产业……
　　邱慈云没把这个话说出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两个理由并不冲突。
　　方卓又笑着补了一句：“更何况是未来的钱，我考虑来考虑去，只有这种最能打动人了。”
　　期权之“期”就是未来，通常操作是设置一个行权的时间，比如，工作4年才能拿到合同上的承诺，每个月拿到1/48。
　　邱慈云坦诚道：“确实打动人，如果能再造一个中芯出来，这部分期权将有很大的价值。”
　　方卓出于自己的角度说道：“或者，再不再造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相信能再造一个中芯，这样才能最大范围的吸引到人才。”
　　“而吸引到了人才，那才可能再造一个中芯。”
　　邱慈云发现了面前这位年轻总裁和张总的不同，其实，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已经展现出来，方总手上握着资金，有很大的自主权。
　　像中芯，张汝京张总固然能掌握中芯的战略方向，能制衡住各家股东，可他本人只占不到1%的股份，涉及股权期权设置便不能这么挥洒自如。
　　当然，张总也不需要像方总这样费尽心思的来吸引人才，他自有他个人的行业声望。
　　邱慈云情不自禁的在心里小小的比较了一下准前任和准现任，气势一时为之所夺。
　　他抿了口茶，问道：“这样设置期权池，投资机构能同意吗？”
　　方卓只淡淡地说道：“没事，邱总，相信我在资本运作上的能力，我也就能做做这个了。”
　　邱慈云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前一刻，他有着行业专家的心态，下一刻，他惊讶的感受到来自行业外因素的魅力。
　　邱慈云不得不承认，晶圆厂的建立自己是专业的，资本运作和资金筹措，方总才是专业的。
　　方卓倒是没想到这样的小动作能让邱慈云那么震动，他正常聊着后面的计划和打算，只想为这位中芯副总裁展现一个可行的蓝图。
　　先前说了不少人才方面的话，其实目标里就包括着这位副总裁。
　　下午三点半，仅仅第三次见面的方卓和邱慈云结束交流，后者已经打算近日就和中芯总裁聊聊自己的去向。
　　方卓眼瞧着时间还早，也就先回了趟恒隆23，完成一次总裁的上班打卡。
　　“方总春风满面，看来进展很不错。”
　　苏薇过来把和DCM中国的接触情况告诉老板，约好的见面时间就是明天。
　　“也就还行吧，主要是找对了人。”方卓笑道，“我估摸着邱慈云那边很快有动静了。”
　　苏薇能看到老板对邱慈云前所未有的重视和期待，问了一句：“这位邱总真有CEO之姿？”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绝对有，邱慈云这样的从中芯出来，就算不来我们这边，他随便去一个半导体公司就能当CEO。”
　　“更何况，他这样全程和张汝京一起把中芯从无到有，这种宝贵经验再适合我们不过，他来了，想当CEO当CEO，想当总裁当总裁。”
　　苏薇笑道：“就是不能当董事长呗？”
　　“专业人才干专业的事，董事会这种无聊的活还是我来吧。”方卓耸耸肩，“以一个董事长的眼光来看，邱慈云就是最适合我们现阶段的主事人选。”
　　他想了想，又评价道：“我觉得，就算张汝京现在不在中芯了，邱慈云立即接手都不会有太多不适应。”
　　苏薇惊讶道：“这评价真高！嗯，等等，现阶段？这是什么意思？”
　　方卓平静地说道：“就是指现在啊，没别的意思，你往哪想呢？”
　　苏薇狐疑地盯着老板的表情，愕然道：“不会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这人还没挖到手呢！蜜月期这么短暂吗？”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关于晶圆厂，我这个外行人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筹钱、协调、尊重专业人士建议、寻找可用市场。”方卓如此说道。
　　苏薇越想越不对，她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老板好像总是在说晶圆厂的组建需要邱慈云建设中芯从无到有的经验……
　　“方总，人事问题要慎重啊。”苏薇提醒了一句，“邱慈云一旦来，那肯定不是他一个人来，一定会带着一批人一起加入项目，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合理安排。”
　　“你真把我想歪了，我是那么坏的人么？”方卓摇头。
　　“你坏不坏，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在企业发展问题上能狠心下手。”苏薇认真地说道。
　　方卓心里感叹，这人在不同位置上处理事务锻炼出的经验就是不一样，关于项目阶段的发展，他是有些模糊的想法……
　　但应该能处理好，一切都得视当时的情况而定。
　　小苏老师有一点说得对，现在应该算是步入蜜月期，“冰饮计划”特别渴求邱慈云的靠近。
　　整个国内的半导体行业从上到下都欠缺人才，一线的工程师有缺口，高级人才也有缺口，方卓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也极其尊重半导体行业里存在的技术影响力。
　　这一趟去合肥，他对一件事意识的更加深刻——这个世界上最打动人心的套路就是真诚以待。
　　所以，方卓现在要对有可能加入项目的朋友们都真诚以待，还要寻找更多的资金来体现自己的真诚。
　　7月14日，方卓在易科的总裁办见到了DCM中国的负责人康纳。
　　康纳是个从小在纽约长大的华裔，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已经在DCM工作将近十年，现在负责机构在华的业务开拓。
　　方卓见到这位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康纳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有提中文名，心理认知显然是在对岸的。
　　“方总，据我所知，你好像没有半导体产业的经验。”
　　康纳见到方卓，听完这位年轻总裁的表述，极其惊愕。
　　“如果你是要找我投资易科，我能花五分钟就极其乐意的做出投资决定。”
　　“现在你找我投资半导体，呃，我倒也是能花五分钟，但这是拒绝。”
　　康纳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讨论。
　　“康纳先生，就算你要拒绝，那也太快了，现在才两分钟。”方卓没被打击，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和安徽省省会城市合肥草签的合同，你可以看看内容。”
　　方卓生怕康纳不知道合肥，专门点了一下，又说出重点：“对方愿意投13亿。”
　　康纳翻看文件，审视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冰饮计划”，怀疑是个骗局。
　　方卓不等他看完，又递过去一份资料，说道：“这是MIGA基金和PL基金开具的财产证明，是我这一方的项目出资。”
　　康纳又接了过来，只第一页就看到显眼的00000……
　　“这份是国内拉到的投资，这个比较少，只有2000万美元。”方卓第三份材料也是草签合同，这个钱是化缘来的。
　　说来好笑，基金持有的股票还没出手，地方政府投资的钱还是意向，这从优秀企业家那里化缘来的钱基本已经到账了。
　　方卓一抬手，康纳下意识的又要举手去接。
　　不过，总裁这次是要喝茶。
　　他为了不让DCM中国的负责人失望，想了想，还是给出一条小理由：“今天见你，明天见高盛。”
　　“高盛对我们很有兴趣。”
　　是的，高盛对易科在美上市的业务很感兴趣。
　　方卓没有说谎，他明天要先和高盛聊聊易科，然后再顺便聊聊半导体。
　　如果今天顺利，明天和高盛聊天的顺序也很简单。
　　地方政府的支持。
　　自己一方的资金。
　　国内企业的投资。
　　DCM中国的强烈兴趣。
　　以及，近期与德意志银行的洽谈。
　　还有一点……不管与哪一方都必须要聊起的行业人才问题。
　　方卓看着康纳有些茫然的表情，笑道：“我们已经找到超过50位有丰富经验的工程师，最重要的是，有位在国内最好晶圆厂担任高级副总裁但我现在还不好说他名字的高管会加入我们。”
　　康纳舒了一口气：“邱慈云要加入吗？”
　　方卓：“？？？”
　　康纳点头，手里拿着数份没看完的材料，纠正了一下自己的判断：“有资金，有邱总，有政府，这很好。”


###第177章 真正的投资人
　　一位在国内最好晶圆厂担任高级副总裁但现在还不好说他名字的高管……
　　有这么明显吗？
　　方卓被康纳的反应弄得有些懵。
　　是邱慈云素有才名还是中芯里的工作分歧也已经在小圈子里流传开来？
　　方卓不意外于康纳知道邱慈云，毕竟面前这位截止到见自己之前的主要任务都应该是关乎中芯，是要把钱投给国内最具声势的晶圆厂。
　　现在嘛，他应该可以考虑一下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项目。
　　“方总，你突然要做半导体的项目，这是为什么？”康纳详细翻阅完手中材料，仍旧心有困惑。
　　他知道上海首富方卓，据说在这座城市很有能量，也知道这位的领域是互联网和音乐播放器……所以，如此跨越行业实在不属寻常。
　　一个项目预算百亿，一些环节像是树的枝干，必须搞清楚，一些则只是散叶，不用太挂念在心。
　　而一个创始人的动机、发念、内在驱动力就是必须要看清楚的枝干。
　　不然，这如果只是富豪突发奇想的兴趣，最后的一地鸡毛有的是人哭。
　　毕竟，不少富豪确实挺疯的。
　　方卓也明白这一点，知道投资者的考量，他向来会体贴的从对方角度来看待问题。
　　其实，哲学三问应用在这个场景下还挺恰当。
　　从哪里来——做项目的动机。
　　到哪里去——这个项目的目标。
　　我是谁——项目当前的情况。
　　方卓现在就得回答这样的问题。
　　像张汝京张总，他振臂一呼要振兴国内产业，那没问题，天下景从。
　　可自己现在面对投资者的询问就得给出让他们掏钱的理由，是让他们相信，而不是自己的感慨。
　　——其实我爸也问过我建厂的事……
　　方卓心里冒出来一个讲故事的开头，嘴上却流利地说道：“因为能赚钱。”
　　这一刻，他和DCM中国的立场是一致的——能赚钱。
　　“前两年，全球的半导体都不景气，但从去年开始，这个行业又迎来一次周期复苏，而且，我认为这一波的周期时间不短。”
　　“康纳，你刚开始提到易科，但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电子消费品的趋势，它受到互联网长尾效应的影响，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会迸发出旺盛的需求，这其中也包含半导体。”
　　“而且，现在有着中芯当榜样，国内的政策十分利好，它已经用例子证明，一个半导体公司从成立到上市的时间可以压缩到三年。”
　　这一刻，他和DCM中国的期许是一致的——能上市。
　　“康纳，除了这些考量，我自己其实是个很喜欢挑战的人，从医科到易科，从易科到新浪，这次资本与技术共舞的挑战让我十分着迷。”
　　这一刻，他和DCM中国负责人康纳先生的喜好是一致的——这位华裔从小受到的教育应该就是那套冒险、挑战、自由之类的。
　　方卓笑道：“康纳，我要再造一个中芯国际，内地有个富豪排行榜，我今年排第九，没准这个项目能让我成为明年或者后年的第一。”
　　懂了吧，上海首富是要挑战让自己成为中国首富的行业机会。
　　方卓面对风投说是千锤百炼可能有点过，但一个经验丰富是跑不掉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和这位DCM康纳处于同一交流频道。
　　然而……
　　方卓瞧见了康纳皱起的眉头，心里稍微惊讶，哪里解释的有问题？
　　康纳消化了一会，抛出一个问题：“什么是长尾效应？”
　　方卓：“？”
　　小问题！
　　方卓不清楚这个理论出现的时间，但看康纳的反应，估计是没多久。
　　他笑道：“一个很简单的描述，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很多小众需求贡献了庞大的市场。”
　　康纳认真的提出质疑：“这有得到验证吗？听起来和二八理论截然相反。”
　　“二八理论的适应性比较广，这个更多是在互联网领域。”方卓从善如流的和这位风投探讨起理论，“康纳，你用过我们易科的产品吗？”
　　康纳点头。
　　方卓又问：“音乐付费功能呢？”
　　“你们的iMusic和苹果的iTunes，我都用过。”康纳是个关注新潮流新事物的投资人。
　　“那用音乐来举例就很明白了，在我们的付费数据里，那些并不热门的歌曲贡献了超出我们预料的价值，你能相信么，就在我们推出iMusic音乐付费功能后，98%的歌曲专辑都被听过了，但有些专辑相当冷门和小众。”方卓是有实例支撑的。
　　他又说道，“你也可以拿亚马逊来验证，它们估计有30-40%的图书销售来自非畅销书，这个更明显。”
　　康纳听得一愣一愣，侃侃而谈的方总看起来极其自信，这种时候才让人想起他M1+iMusic对音乐行业的冲击。
　　先前康纳曾说可以用五分钟的时间来决定投资易科，这其实不是恭维，他在美国DCM里就兴趣盎然的研究过易科和苹果的在线音乐模式，十分看好它进一步的化身潮流。
　　他觉得这能撑起很不错的电子消费品和音乐市场。
　　其中有趣的一点是，易科的合作者索尼还带着上个时代的余晖而摇摆不定。
　　康纳想到这里，饶有兴趣的提了个问题：“方总，我知道易科在美国是与索尼开展的版权合作，你觉得如今索尼要怎么样才能走出它们的困境？”
　　方卓瞧着这话题是越扯越远，但他没有拒绝这道送分题，笑着说道：“很简单。”
　　康纳心中大生好奇，索尼的困境近期得到广泛的讨论，这个全球巨头的情况十分糟糕。
　　方卓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说道：“请我去当索尼总裁，困局可解。”
　　康纳惊愕之下一阵大笑，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主题，调侃道：“方总做项目需要吸引人才，单就这份幽默就能让他们倾倒。”
　　方卓耸耸肩：“我说真的，这是他们最快走出困境的方法。”
　　康纳又是一阵笑，他喜欢这种带有品味的玩笑。
　　“方总，我相信你是一个在资本运用上有足够克制力的领导者，也有足够的能力获取到众多人才。”
　　“关于你这个‘冰饮项目’，我谨代表个人很看好，但对于我们DCM来说……”
　　方卓微微皱眉，这种转折特别不讨喜。
　　康纳露出笑容，也还了个玩笑：“对于我们DCM来说，保持谨慎性的看好。”
　　方卓重复道：“谨慎性的看好？”
　　“我们愿意接洽这个项目的第一轮融资，大家谈谈看。”康纳正色道，“这个谈，最起码也要邱总真正的加入进来，不然，我纵然对方总有信心，但晶圆厂没有技术领导怎么能往下进展？”
　　方卓颔首，这话没问题，如果自己是投资人，也要先看到技术落地，资金都是其次。
　　他思考两秒，表态道：“我会再推进一下这个事，让邱总真正投入到项目里。”
　　康纳越来越相信方卓是要真正做晶圆厂，并且觉得这位内地富豪颇具魅力——不是那种赚钱的魅力，是那种时代前沿、蓬勃旺盛的人格魅力。
　　“不过，方总，关于这个合肥的选择，是不是还有商讨的空间？”康纳提及一个不太让人满意的地方。
　　方卓答道：“合肥的选择还有别的用处，既关于技术，也关乎市场，这个方面嘛，等我们大家能坐在会议室里可以再讨论一下。”
　　康纳闻言也就没再多问，反正到时有异议，不投便是。
　　两人继续聊了聊项目方向，而越是聊，康纳越能发现方卓所做的充足准备。
　　“说实在的，方总进入半导体行业真是具备不一般的勇气。”
　　“我来之前倒也听上海的一些朋友聊了聊方总，还让我注意方总这位风投猎手呢。”
　　康纳以玩笑为今天收场。
　　方卓无所谓地说道：“真正的投资人谁信这个啊。”
　　康纳连连点头，这种行业轶事当个谈资还挺有趣。
　　“康纳，这个项目我再推进推进，希望能下次和DCM有个正式的商谈。”方卓和来自美国的真正投资人表态。
　　康纳今天聊得很高兴，握手道：“期待这一天。”
　　方卓亲自送DCM中国负责人康纳离开公司。
　　等到他重新回到总裁办，认真的在文件上言简意赅的写上标注。
　　【DCM、康纳、真正的投资人、募资数额1亿美元】
　　接下来的数天，方卓分别又见了高盛和德意志银行。
　　这两家皆是中芯的A轮融资机构。
　　就怎么说呢……
　　这种接触没能瞒住中芯掌门人张汝京，甚至，高盛和德意志银行与方卓见面后转手就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了张总裁。
　　张汝京连一些真实的商谈细节都知道了。
　　比如，方卓愿意使用高盛推荐的高管来担任CFO，全力推动易科的上市计划。
　　比如，方卓向德意志银行承诺，可以帮助他们打开国内的业务市场。
　　张汝京知道德意志银行在华布局的蠢蠢欲动，事实上，德意志银行的亚太区总经理张红力就是前高盛中国首席代表，自打跳槽后就是锐意进取的模样。
　　不过，高盛和德意志银行并非就决定拒绝来自上海首富的项目，他们的这番通报是想询问张汝京的意见。
　　在中国内地还有比张汝京更懂晶圆厂项目的人吗？
　　所以，即便这样一个可能会成为中芯竞争对手的项目还是被拿来征询张汝京的意见。
　　“哈哈，你们问我这个能不能成……”
　　“方卓这人显然有能力，他是一个人物。”
　　张汝京泛泛评价，还是觉得好笑：“这个项目实在不该来问我。”
　　原高盛现德意志银行的张红力很自然地说道：“我还觉得问问你比较妥当，毕竟，你熟悉邱慈云，他到底能不能支撑起这样一个项目？”
　　张汝京觉得自己听错了：“邱总？”
　　张红力：“？”
　　张汝京：“！”
　　张红力离开了，他发觉自己领会的意思可能存在些误差。
　　张汝京惊怒交加，他气势汹汹的闯入邱慈云办公室，当面质问：“邱总你要走？！”
　　邱慈云看着中芯总裁，沉默了一会：“这几天一直在考虑怎么和你说。”
　　“好啊，要不是股东跑过来问我，我是不是等到你和方卓一起开中芯才能知道？”张汝京怒气反笑，“我哪里对不起你？那个姓方的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邱慈云叹气道：“没有方卓，还有刘卓，我们工作上的一些分歧也不是一日两日，不瞒你说，方卓之前就有国外的厂来挖我。”
　　“分歧，分歧，你也说是分歧，这有什么不能解决？”张汝京很痛心。
　　邱慈云看着张汝京，问道：“能解决吗？”
　　张汝京难以回答。
　　邱慈云摇摇头：“如果你不愿意我在国内，我可以去新加坡。”
　　新加坡有家晶圆厂联系很久了。
　　张汝京看着这位一起从台湾来到上海的同僚，一起把中芯从无到有的伙伴，说道：“张红力问我，你和方卓能不能成事。”
　　邱慈云默默不语。
　　“我说，整个内地，我排第一，邱慈云就排第二，我排第二，邱慈云就排第一。”张汝京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你真要跟方卓去合肥？怎么能去合肥建厂！”
　　邱慈云露出一丝笑容：“张总，你看，这就是我和你的分歧。”
　　张汝京摇头，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骂：“好一个方卓！来我中芯一趟是奔着我的副总裁来的！这事没完！”
　　邱慈云听着摔门声，低头继续完成自己在中芯的最后一项工作内容。
　　※※※
　　方卓是在易科高管会议上接到他十分尊重的前辈张汝京的电话。
　　刚刚介绍完高盛推荐的上市财务总监给同事，手机就震动个不停。
　　方卓瞧见号码就接了电话。
　　“方卓！你真是好手腕啊！”
　　“方卓，你真是好心机啊！”
　　“方卓！你挖人挖到我这里了！”
　　会议室里随着老板的动作而变得安静，前排的高管便听见了一阵愤怒的咆哮声。
　　方卓忍不住把电话挪远了一些，等待对方情绪宣泄完毕才辩解了一句：“张总，他是自愿的。”
　　谁能逼迫一个数一数二的人才跳槽过来呢？
　　除非这边有个数一数一的人。
　　张汝京被这句伤到了。
　　他祝愿式的威胁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弄个什么东西出来！”
　　“一定让张总品鉴。”方卓怀着热切的心情说出看似阴阳怪气实则真诚无比的话。
　　他觉着同行者一定会有相互理解的某一天。


###第178章 经验
　　邱慈云离开中芯了！
　　邱慈云要和方卓一起搞个新的晶圆厂！
　　中国的半导体行业听到这样的两个消息，都表示十分震惊！
　　不过，内地的半导体行业规模其实不算多大，那种“我的天呐”“邱慈云竟然从中芯走了”“邱慈云不是张汝京的左膀右臂吗”“邱慈云竟然和方卓混在一起”“邱慈云的前途没有了”之类的话只是一个小圈子的反应。
　　中国的半导体在国际上很难发出什么声音，也不太和媒体报道产生关联，即便中芯已经号称世界第四大代工厂，它也只是大而非强。
　　当然，目前能代表中国内地半导体的中芯按照当前趋势是能越来越强的。
　　也因此，行内人一个纳闷之处就在于——凭什么？
　　邱慈云凭什么离开这样一个中芯？
　　方卓又凭什么能做一个半导体项目？
　　这俩人凑到一起能做出个什么玩意？
　　晶圆厂也不是一个两个的拍拍脑门就能做出来的啊！
　　很快，中国内地的半导体行业迎来了更震惊更关乎自身的事——提出离职的工程师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提高！
　　这……
　　草！
　　果然不是一个两个的拍拍脑门，这是挖到自家身上来了！
　　尤其，同在上海的华虹公司最为焦头烂额。
　　97年成立的华虹是国内比较受重视的半导体企业，然而，种种原因让它的发展不够迅速，当中芯落户上海，同城的它就更显黯淡。
　　但是，华虹有来自国家“909工程”的帮助，规模还是放在那里的。
　　也即，它有相当一批经验丰富的工程师。
　　本来，华虹听说同城中芯的高级副总裁邱慈云离职，还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在那茶余饭后，没成想，一转眼，自家的工程师就要远走高飞！
　　华虹副总裁姜琦历了解这一情况之后勃然大怒，这方卓的胆子太大了！
　　要知道，华虹的背景可不简单，公司董事长是曾经的高级公务员，公司的成立饱含着来自行政层面的殷殷期盼，背后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姜琦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方卓那里，斥责这种“以两倍薪酬”挖人的无耻做法！
　　“合着我多给工程师钱还错了？”
　　“你谁啊？你以为你是XXX啊？”
　　方卓电话的直接回应让姜琦历大感被冒犯，他当然不是大老板，但也代表着董事长的部分权威，挖人这个事已经冒犯在前，现在，年轻的上海首富又冒犯到自己。
　　“方卓，你这种破坏市场良性秩序的行为必将不能得逞。”姜琦历咬牙启齿的发出书面式的警告。
　　方卓直接挂了电话。
　　又不是华虹董事长给自己打过来，一个副总裁还能怎么地？
　　随随便便就让自己放弃改善行业工程师的薪酬待遇，那怎么可能？
　　方卓矢志不渝的要为工程师们谋取福利。
　　如果，自家的项目最终失败了，中国的半导体工程师们啊，你们不要忘记，正是因为我来过，你们才被涨了工资！
　　方卓挥舞着钞票，怀揣着理想和情怀……但还是被劝停了。
　　7月17日，方卓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以上司的身份接见易科投资的实习主管赵素祺。
　　他还没怎么询问妹妹的暑期实习，上海副头目郑丹锐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经过郑哥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方卓只好表示会放缓对半导体工程师的挖掘工作。
　　这个上海啊，还是水深，连首富也不能横着走，某些企业的关系相当有力。
　　“赵主管，继续说说工作吧，你这位交大的高材生来我们易科投资的暑期实习怎么样？”方卓结束通话，摇了摇头，注意力回到眼前。
　　赵素祺连忙汇报心得，截止到目前为止，暑期一个多月的实习心得就是——这和书上都不一样啊。
　　她一共跟了三个项目的接洽，只觉得各种奇奇怪怪，有的企业老板连估值的概念都没有。
　　“很正常，咱们国内目前不论是企业还是风投，都是高的能高，低的能低。”方卓没觉得有什么。
　　赵素祺听见哥哥的话，想了两秒，笑着问道：“哥，你遇到最低的是不是拎着汽油去找你的风投？”
　　一些过去的小事，怎么老是有人时不时提起呢？
　　方卓摇摇头：“那个其实算因地制宜，如果你碰见一个把你资金锁死的企业，难道你要拿着合同法之类的文书条文去给对方普及知识吗？能要到钱就是最好的。”
　　赵素祺一个学院派得到实干派的最直接传授，并为此深信不疑。
　　她结合案例思索了一会，询问道：“哥，最近你那个半导体项目有很大进展呢，那些风投是不是看到邱慈云的加入就愿意坐下来谈了？”
　　方卓对自己妹妹是倾囊相授，笑道：“你要投一家企业，你把自己当成它的什么？金主？老板？背后控制人？不，祺祺啊，是伙伴。”
　　“正常而言，风投的投入周期不算短，企业想要的是一起成长的伙伴，一个优秀的风投也就要满足这个需求，这样才能让彼此的关系都更长久。”
　　“不是邱慈云的加入让机构愿意坐下来谈，而是机构和我都认为这个项目需要邱慈云，所以才有了他的加入。”
　　方卓微微一笑，揭开外人很难知晓的内幕：“DCM的人比较规矩，是要看到邱慈云入场才继续往下谈，但德意志银行的张红力和我比较谈得来。”
　　“他是一个真正的投资人。”
　　“他认同了我关于项目的判断和想法，也认为邱慈云的加入是个下限保障，所以，我和他商量了一下，由他出面去和张汝京揭开这个事。”
　　“邱慈云呢，他对中芯有感情，去留问题其实是有些纠结的，我不好出面，德意志银行的张红力没什么问题。”
　　“张红力虽然还没投资我，但和我的需求接近一致，所以，他给张汝京打了电话。”
　　方卓耸耸肩：“这才有了你听到的消息——邱慈云和我展开合作，明白吗？风投要想伙伴所想，急伙伴所急，这才是好的风投。”
　　赵素祺听得有些呆，这反手一刀，那反手一刀，很可能当事人都不清楚到底是来自哪里的刀！
　　她喃喃自语：“挖一个人还这么难啊……”
　　方卓跟着叹息：“谁说不是呢？偏偏，即便我心里也有歉意，我还是得坚定不移的用不同方法吸纳人才，因为，我也要对风投伙伴负责，要让项目往前推进。”
　　赵素祺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哥哥的真情实感了，但她真的从精神层面学到不少。
　　方卓既然聊到了自己手上的项目，也就继续多说了一些。
　　“其实，我虽然是经常接触风投的那一方，但现在的‘冰饮计划’，我的角色也相当一部分就是风投。”
　　“半导体这个行业，技术要求很高，这一点我是没有的。”
　　“但既然要做，不懂技术，我就得懂钱、懂人，总不能啥也不占吧。”
　　方卓没提“懂钱”，就着后面的因素聊道：“要怎么懂人呢？常常站到那个人的角度来思考，比如邱慈云和张汝京，他俩都是技术大佬，都有充足的建厂经验，都浸淫半导体二十年。”
　　“依我来看，是依我。”他强调了一下，“如果说张汝京有8分的振兴产业精神，有2分的私人考量，那邱慈云就是4分为半导体事业、3分为振兴产业、3分是私人考量。”
　　方卓说道：“要做一番事业有个比较大的比例，我这边恰恰能提供他施展的平台，而他3分的私人考量由德意志银行张红力来主动施加了压力，让这3分倾向于我这边。”
　　“张汝京张总人其实真的很不错，即便明确知道邱慈云要走，知道他要和我一起搞这个项目，也没有和自己的股东德意志银行进行诋毁。”
　　赵素祺默默点头。
　　片刻之后，她问了个问题：“哥，那你呢？你是几分几分几分？”
　　方卓没有糊弄，认真的思索后说道：“看别人容易，认识自己难，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非要说的话，10分的个人考量吧。”
　　赵素祺：“？”
　　她得到一个极其意外的答案。
　　方卓笑了一声，用10分的个人考量来推动90分的振兴产业。
　　上海首富在易科总裁办和妹妹解说内幕与思考，真正确定下来动向的邱慈云则在处理完中芯事务之后立即主导了“冰饮计划”的落实层面动作。
　　7月18日，邱慈云率领从中芯一起出来的31人技术团队奔赴合肥，他要实地考察一下项目可能落地的位置。
　　对于经常在上海和北京往返的前中芯高级副总裁来说，城市之间的差距第一次让人那么不是滋味。
　　也仅仅因为这样一个因素，技术团队的人数直接从31人变为26人，那五个人接受不了那么大的城市落差，放弃跟进“冰饮计划”。
　　邱慈云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和合肥政府确认项目合作的条件。
　　他很快就感受到方总所描述的那种巨大热情，心情也因此好了不少。
　　邱慈云是业内专家，对于行业内的声音自然也有耳闻，和方卓的合作已然多了种要证明自己的心情。
　　又过一天，团队再次有2位成员经过深思熟虑选择退出。
　　邱慈云这次召开了一个小会议，用打趣的方式来稳定军心。
　　“又有两位朋友退出，这是个好消息，方老板用事实证明他的钱能减缓我们团队减员的速度。”
　　邱慈云对上一波的5人退出没给出太多反应，但上海的方卓隔空知道这事，他心疼坏了，通过邱慈云表达了薪酬的再次提升以及期权的设置。
　　总的来说，目前的24人团队在还没开工的时候就涨了两波工资，方卓用最能体现诚意的方式证明他确实想改善行业工程师的薪酬环境。
　　他除了钱，也很难用其它理由来说服这些工程师，干脆就直来直去了。
　　合肥那边稍有情况，上海这边则进展良好。
　　随着邱慈云的迅速投入工作，数家风投机构愿意坐下来认真谈谈由上海首富发起的“冰饮计划”这件事。
　　不过，就在会议日期的前两天，方卓忽然收到猎头消息，一直被他点名重点关注的台积电梁孟松即将抵达上海出席一个行业国际会议。
　　梁孟松？
　　方卓有点措手不及，他一直在等中科大反馈胡正明的接触消息，没想到那边还没有动静，自己竟然有机会接触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另一位技术大佬。
　　只是，这位目前春风得意，在台积电受到年度嘉奖，很难很难挖动。
　　方卓这样考虑，仍旧约着见上了一面。
　　这一面如他所料的没有成果，而且，气氛也颇为尴尬。
　　方卓是辗转着找关系见了梁孟松，但当他自报身份并展示出一丝挖人的意思之后，这位台积电的大将随口询问了几个技术问题。
　　来自技术大佬的技术问题……
　　方卓当然答不出来，只是思考着如何展现诚意。
　　“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不知道，何必来找我呢？”梁孟松极其直接，拒绝道，“方先生，难道你觉得你可以让我陪你一起过家家吗？”
　　“我不懂技术，我一定都不回避这一点，但其实从做企业的角度来说，一个不懂技术的出资人难道不是优点么？他可以全心相信自己的伙伴。”方卓转换角度。
　　梁孟松极有技术大佬的傲气，只“呵”了一声，连答都不想答。
　　“梁先生，我是极其真挚的，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在台积电了，我这里一定对你虚席以待。”方卓不进行无效甚至副作用的沟通，现在只打个照面算了。
　　梁孟松觉得可笑，反过来说道：“如果有一天，方先生的项目做不下去了，欢迎来台积电投资。”
　　方卓不生气，搞技术的，有脾气有傲气很正常。
　　他同这位不太讲究圆滑处事的技术大佬握手后便礼貌告辞。
　　梁孟松瞧着这位来得突然、走得果断的背影倒是在心里生出一点不好意思，冲着即将开门的方卓说道：“你可以给我一张名片。”
　　方卓回身，一边给名片，一边笑道：“如果有一天我去台积电投资，梁先生一定要帮我居中说说好话，我听说台积电的张忠谋总裁不太好说话。”
　　梁孟松的嘴比心快，说道：“张总的俩皮可没那么厚。”
　　方卓递完名片，再次礼貌握手，说了一句：“梁先生，一定不要低估张总的脸皮，我和他也只能拼个伯仲之间。”
　　年轻总裁翩然离去。
　　梁孟松看了眼背影，又低头看了眼名片，嘿，别的不说，这年轻人心态挺棒。


###第179章 投资会议
　　方卓对于和梁孟松的见面感到有些惋惜。
　　这种情绪倒并非没达到预期，事实上，他这次见面没有设定什么目标，只是……眼睁睁看到一个如此优秀的技术领军人物活生生的坐在面前……
　　方卓多少能理解书上所写那种“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的欣喜了。
　　那一定是从心里由衷而发的情绪。
　　不过，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只要保持关切，早做准备，机会到来的时候就能有所施展。
　　再说了，挖不了徒弟，那不还有个师父呢么？
　　等等中科大的消息再说。
　　7月20日，上海召开了全球半导体产业会议，诸多知名厂商都有出席，涉及IC设计、制造、封装测试、主机厂商等上下游产业链，声势颇为浩荡。
　　如此场景之下，方卓这样一个仍在筹措阶段的外行人没有什么存在感，只默默的参会、聆听、观察，而他趁着这次会议接触的台积电梁孟松则不同，备受国内外瞩目。
　　作为率领团队正面击败英特尔的专家，他演讲的半导体未来技术展望赢得了大家一致的掌声。
　　这场会议召开三天，方卓出席了第一天，后面两天是由从合肥返回的邱慈云带人更加有目的的接触了一些国外不同领域的厂商。
　　虽然项目资金、项目地点都还没彻底定下来，但离开中芯的邱慈云迸发出更多的工作热情，当之无愧的接手项目推进工作，开始考虑设备的采购。
　　和方卓所想的不同，当初的中芯也是采购了很多二手设备，邱慈云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寻找性价比高的设备，还要兼顾技术上的升级需求。
　　方卓有和邱慈云讨论过发展规划，都认为合肥的生产线要稳打稳扎，不能盲目寻求复制扩张。
　　这其实也是邱慈云在中芯主张的战略，而方卓除了认同这位目前最值得依靠的专家伙伴之外，也考虑着中芯疑似遭遇状况可能带来的影响以及……会不会有更好的伙伴。
　　不过，不管将来如何，稳打稳扎都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三天会议开下来，邱慈云出了一张长长的采购清单，但这还只是生产线所需要的一部分。
　　而就在半导体产业会议闭幕的这天，还在项目筹措期、毫无存在感的方卓被隐晦的点了个名。
　　华虹副总裁姜琦历作为上海本地的半导体企业也上台闭幕演讲，他谈及一个发生在中国国内的现实问题，这部分被本地媒体总结为一个标题。
　　【《工程师在资本加持下的薪酬增长是否有利于行业的健康发展？》】
　　这是来自华虹副总裁的一个诘问。
　　自邱慈云离职，中芯国际一共有31名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选择跟随，最终确定下来的是24人。
　　这是邱慈云的团队，也是中芯的技术中坚。
　　只是，这个声势远不如当初张汝京在台湾的振臂一呼，除了张汝京本身更高的声望，已经在上海耕耘的三年时光也是大部人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
　　很多人都已经在上海娶妻生子，安家置业，这种情况下选择跟随邱慈云去做一个前途未卜的项目实在不现实。
　　不过，邱慈云到手的得力干将虽然只24位，但他已经对此有所预见，也没有太失望。
　　没预见的是……方卓挥舞着钞票很快把这个数字膨胀到了92个人！
　　也就是说，纯粹被方卓挖来的工程师就有68人，已经是自己团队的将近3倍！
　　邱慈云眼睁睁看着阵营疾速丰满，一时间只有一个感慨……这就是上海首富的行事作风吗？有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而这68人就是分别来自国内大厂，尽管比不上张汝京当初带回来的人才，确实也是国内有数，华虹、中芯、华晶（被华润收购）都深受其害。
　　这波挖人跳槽是通过猎头操作，按理说，薪酬待遇也要保密。
　　可是，邱慈云他自己就很好奇，找机会问了个出自华虹的高级工程师，得到的答案是“2倍起步开始谈”，也即，只要人来，立即翻一番，按照不同级别和标准还有上探空间。
　　如此也怪不得华虹他们着急了。
　　即便经过行政关系的干预，方卓放缓了行动，华虹副总裁姜琦历仍旧意难平，于是就有了闭幕式上的发言，有了对恶劣行径的声讨。
　　邱慈云是在现场听到的内容，但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次日经人提醒看到报道才猛然有种“哦对，我不是中芯的，我是那个被批评的”感觉。
　　他因为要参与投资机构的会议，没有立即回合肥，也就顺便和方卓聊了聊这个事。
　　方卓有点奇怪：“这怎么了？”
　　“行业评价可能不太……不太好。”邱慈云第一次和方卓共事，说话比较谨慎，“华虹的关系比较硬。”
　　“我们和华虹他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方卓笑道，“要怎么解读这个呢？一个华虹副总的发言会影响我们的设备采购还是怎么着？”
　　他继续说道：“不用过度解读，关系硬不硬不是用在这里的，当成一次普通的同行舆论攻击就好，放心吧，这事我让别人来处理。”
　　邱慈云有些好奇方总的回应会是什么样。
　　很快，新浪网站发布了一则由主笔徐长伦操刀的社评。
　　——《为什么国资背景的半导体企业在现阶段无法取得成功？》
　　为什么呢？
　　这里有很复杂的因素。
　　其中一条很重要的就在于国资背景太浓会让国外的设备采购很难。
　　可是，也不仅仅如此，国资主导的企业习惯性的既有计划经济的弊端，也有市场经济的短处，再加上，某些人事层面的身份认知问题……
　　于是，这种由国资主导的尝试可以说是失败了。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按照新浪主笔徐长伦对半导体行业不太愿意透露姓名的方总采访，“既要有政策引导，也要积极发展产业配套，我们得改善产业发展环境，也得拥有国际化的视野和市场化的运作。”
　　社评中不只援引了这一句，还有方总对国内企业的评价，“就说上海的华虹吧，它简直可笑，既依托于国内给予的支持，又妄图让外资真心的技术帮助，这可能吗？”
　　“华虹和日本NEC的合资公司，我不问别的，它自己的专利技术这几年有几个？”
　　“先合资，再引进，然后投产，最后投产即落后，你一个想振兴自己国家产业的人把话语权交给外国企业，简直天真的可爱。”
　　方总的批评毫不留情。
　　不同于华虹让上海本体纸媒的报道，新浪网这种代表互联网时代发展的门户行业领导者拥有很多不普通的网民浏览访问。
　　这篇来自新浪的社评，既让一些人看着痛心，也让一些人看得流汗。
　　其实，方卓的用词不算特别辛辣，只是说出一些事实，但这种事实本身就引人深思。
　　上海这边的华虹全称是华虹NEC，是华虹与日本NEC的合资企业之一，引进了生产线，但日方对专利技术控制的很严格。
　　据说，华虹与NEC合作将近十年，上海华虹NEC的专利数是0，北京华虹NEC也是0，只有首钢NEC有4项专利。
　　如此情况，社评中没有直接写出来，主笔徐长伦只是贴心的把这个被方总点名的企业情况放在了备注里。
　　邱慈云几乎第一时间瞧见了这篇发在新浪上的回应，默默揣测了一下华虹的领导瞧见这种内容后的感觉，大概只有两个字——难堪。
　　社评洋洋洒洒，新浪网还有全网领先的网友评论。
　　因为有新浪网自己划出网页曝光位置，这篇社评引起了很大反响。
　　就邱慈云从朋友那听到的消息，别家暂且不论，华虹是闹了个灰头土脸，那位行业会议致辞的副总裁被几家媒体的记者围追堵截，想让他给出针锋相对的回应。
　　然而，副总裁姜琦历能怎么回应呢？
　　他还可以找关系找到郑丹锐，可这对回应于事无补，华虹NEC根本不能拍着胸脯把方卓质疑的专利技术说清楚。
　　姜琦历后悔了，他看到那篇新浪的社评就后悔了。
　　反正华虹的人被挖走过了，方卓也放缓行动了，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呢？
　　姜琦历的后悔让他没有继续给媒体提供报道的弹药，他本人避了两天媒体，选择冷处理这件事，不过，行业内又多了件“华虹闹笑话”的谈资。
　　邱慈云身处上海，全程目睹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颇有些目瞪口呆。
　　7月27号，“冰饮计划”举行投资会议，高盛、德意志银行、DCM中国、合肥国投、易科集团、MIGA私募基金、中国企业家产业投资基金会以及项目团队代表共同参加。
　　邱慈云早早抵达恒隆23的易科会议室，他为这次推动资金筹措的会议感到兴奋。
　　很快，邱慈云见到了方卓，顺便问了问舆论回应的事。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方卓不以为意，“华虹的人自己找不自在，他们那种自以为靠近权利的人都傲慢，挖两个人而已，激动个什么劲。”
　　邱慈云这才想起来，对，始作俑者是面前这位的下力气挖人。
　　“说起这个，邱总，国内这方面的人才本就欠缺，也不是单纯用钱就能挖，猎头们发现一个问题，级别比较高的工程师都得考虑很多因素，家庭影响很大。”
　　“你给我列列名单，我们的项目更需要哪方面人才，我让人接触接触国外，补充补充人员。”
　　方卓很关心团队的战斗力，这既需要技术领头人，也需要中坚力量。
　　“我们的用人成本会不会有些高？”邱慈云有点小心的询问。
　　方卓摆摆手：“邱总，这种事你不要考虑，就像华虹的那种舆论，你交给我，我找人，你用人，咱们分工明确。”
　　邱慈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重重握了握面前这位年轻总裁的手，面前这位怎么越看越靠谱了。
　　华虹的舆论就像方卓说的那样在他心里只是小事，要不是邱慈云提起，他都不会再聊，反而今天这个投资会议让他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半导体果然是资金和技术并举，这第一轮融资的总额就对准10亿美元，对象也是国际顶尖的机构。
　　方卓还真没操手过如此大额的融资。
　　有点紧张，有点新鲜，也有点……莫名的信心。
　　尤其，当他坐在会议室看到推门而入的熊晓鸽，看到他那张熊脸，信心一下子更足了。
　　“张总、康纳先生、邱总。”熊晓鸽熟络的和已经到场的人打招呼，最后才和方卓握了握手，“方总，风采依旧啊，你那个新浪可真能折腾。”
　　他笑道：“方总你当初那么费劲的要把新浪弄到手，不会就奔着这个来的吧？”
　　“主笔作为，与总裁无关。”方卓用力握手，热情地说道，“老熊，今天见到你，我就觉得咱们这项目肯定能成，毕竟，你老熊在我身上还没失手过。”
　　熊晓鸽有些疑惑，但不妨碍他随口反击：“哪里话，明明是你方总在我这里没失手过，我对方总还是相当佩服的。”
　　熊晓鸽这一趟来参会，心情比较轻松，因为，他是代表中国企业家产业投资基金会过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只是个托。
　　IDG中国是通过参股华企投变相的参与到“冰饮计划”，基本上也就是给方卓一个面子的程度。
　　所以，熊晓鸽今天可以作壁上观，瞧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让数家机构都随之起舞。
　　上午九点钟，各家机构的人都到了。
　　方卓没有首先发言，而是把开场交给了中芯国际前高级副总裁邱慈云，让这位技术专家来为大家介绍产业情况与项目前景。
　　这样的话让这样的专家来说才能让人信服。
　　等到邱慈云满怀工作激情的发言完毕，方卓作为项目发起人和最大投资方进行发言。
　　他笑着说道：“在座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清楚，我和半导体的渊源来自前些时间的一个上海芯片事件，所以有了些对行业的突击了解。”
　　“这样的一个项目对我来说是新鲜和有挑战的。”
　　“以‘汉芯’作为项目渊源上的开场对我来说也挺有趣。”
　　是的，以汉芯这样一个历史级骗局作为半导体行业的开场，即便对方卓来说也是极其奇怪的。


###第180章 师法
　　方卓对汉芯有很深的感慨，在座的人则只把它当作一件有些影响的丑闻。
　　双方的感受级别完全不一样。
　　这种微妙矛盾感和眼前重要的投资会议结合在一起反而让方卓的心里愈发稳健了。
　　纵使级别不一样，纵使今天的会议关乎到很多，把陌生的问题分解到熟悉的领域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我把我们项目的前期阶段命名为‘冰饮计划’，一是觉得距离我们的目标需要长久的努力，二来也希望我给诸位投资人带来炎炎夏日里一杯凉爽的冰饮，让你们能做一次好的投资。”
　　方卓不急不躁的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投资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熟络的放出PPT。
　　“这些日子，我和很多人聊这个项目，有些人看低，但也有些人给了很高的期盼，认为我们可以做个中芯第二。”
　　“我面上没讲，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从开始做挂号网，那就是行业第一，当然啦，这个可能比较勉强，整个行业干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一家，不第一也得第一了。”
　　“但新浪应该没什么悬念，它现在的股价市值也是同行业里的佼佼者，同样，我的易科为了争夺行业地位，也和美国的苹果在产品市场上难分难解。”
　　“所以啊，我对做中芯第二没什么兴趣，只想做冰芯第一。”
　　方卓谈笑之间拿自己的过往经历来佐证商业能力，姿态上挥洒自如，单就这份面对投资人的自信就让不少人暗暗点头赞赏。
　　不过，熊晓鸽心里点头的同时忽觉熟悉，他警醒了一下，这个场面……
　　“第一只是我个人心里的目标，当前最紧要的是怎么把项目做成功，唯有建成第一条生产线，我才好继续往下谈第一。”
　　方卓把基于个人角度的展望略微点了点，瞧见投资人脸上的笑意之后就把话转了回来。
　　“为了第一条生产线的成功，我请来了邱慈云邱总，他是行业资深专家，也能知己知彼的让冰芯在中芯过去三年发展的基础上更少犯错误，走得更顺畅。”
　　“对于如何在中国内地建设生产线，如何更好总结前行者的经验而推陈出新，我相信邱总几乎就是最好的人选。”
　　方卓顿了顿，对着凝神听着的众人开了个玩笑：“为什么说‘几乎’呢，因为我也试图邀请过张汝京张总，但他实在不愿意过来，不然，我们资金的筹措之路可能会更顺利。”
　　好几位投资人都笑出了声，尤其DCM中国的康纳已经认定年轻总裁的高级幽默，很吃这种调侃，笑得最大声。
　　张汝京当然不可能过来，所以，他支援了一位邱慈云，也很够意思。
　　邱慈云就坐在方卓身边，心里稍微有点不适应方卓的这种玩笑。
　　只是，当他感受目前的会议室氛围，立即意识到今天方卓就是要把投资人哄高兴，现在确实让人挺放松。
　　“不过，我们目前的资金筹措也还不错，尤其有合肥国投的加入，这让我们很振奋。”
　　“合肥给了我们国内最好的政策优惠和土地使用，尤其，中科大愿意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我今天说一个消息，嗯，这个消息还比较重要……”
　　方卓稍微迟疑了一下。
　　德意志银行的张红力立即说道：“方总，今天我们既然坐在这里，就都是对项目很感兴趣的，有什么利好消息，你直接说吧，我们都不会对外透露的。”
　　方卓微微颔首，点到即止：“台积电的胡正明会在年底离职，回加州大学任教，中科大向他发出了学术交流的邀请，时间是半年，对方现在已经答应了。”
　　胡正明？半年的学术交流？恰恰选在合肥有个半导体项目的时候？
　　在座的人忍不住小声议论了一下，尽管方卓没有明说，但内里的意思很明显。
　　张红力惊喜地问道：“方总，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中科大通过各方努力所达成的效果，而且，我们希望这个学术交流时间不仅于此。”方卓微微一笑，“胡正明教授对于台积电的技术发展很清楚，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学习一下世界最厉害的晶圆代工厂。”
　　不等众人消化这个消息，年轻总裁继续往下说。
　　“邱总有着发展中芯的深厚经验，胡教授有很强的先进技术实力。”
　　“他们二人都有着成功者的文化。”
　　“冰芯想要成功就得向已经成功的前辈学习。”
　　“在筹措资金、组建团队的过程中，我和很多业内人有过探讨，渐渐有了个关于这个项目发展的战略想法。”
　　方卓露出一丝笑容，侃侃而谈。
　　“日本曾经有过半导体行业的辉煌，我们要师法日本，学习他们的充分利用政府政策支持。”
　　“美韩一起击败了日本的半导体产业，这正是当今世界上的局面，我们要师法美韩，尤其韩国，学习他们的为了发展产业而无所不用其极。”
　　“台湾台积电在半导体产业的晶圆代工领域是世界第一，我们要师法台积电，学习他们对先进技术的投入，吸纳他们的优秀人才。”
　　“中芯在内地建成三年，短短时间里已然是世界第四大代工厂，我们要师法中芯，学习他们的奋斗精神。”
　　方卓舒缓了下语气，总结道：“如此，我们才能成功的建设第一条生产线，为冰芯的发展打下良好基础。”
　　利用政策优惠，无所不用其极，积极吸纳同行的优秀人才，保持奋斗精神来发展企业。
　　照这么学下去，哪只是一条生产线啊……
　　年轻总裁说是生产线，可所有人都听出来这种师法之话里的踌躇满志。
　　德意志银行的张红力频频点头，率先鼓掌：“方总说得好，有方总把控企业发展，有邱总掌握技术方向，冰芯可期啊。”
　　会议室里跟着响起掌声。
　　熊晓鸽也下意识鼓掌，可下一秒就有点疑惑地看向张红力，这位的几次发言好似都起到了唱和的效果，他……
　　严查张红力！
　　熊晓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方卓真像他话里所说的那样越来越总结成功经验，现在连搞投资人都先安插好内鬼了……
　　堂堂德意志银行的亚太区总经理这样搞……
　　这姓张的是早就决定要让德意志银行投资了吧！


###第181章 带投大哥
　　关于德意志银行张红力，除了熊晓鸽，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连他前东家的前同事，高盛在华首席代表徐开伟也只是觉得张红力对“冰饮计划”有很大兴趣而已，这位本来就是比较进击的行事风格。
　　方卓对于项目的宣讲没有结束，等到会议室的掌声渐渐停下，他继续聊了聊自己这位准创始人对项目所做的战略想法。
　　这段时间以来，方卓挖人找人、算钱筹钱、各地谈判比较……尽量把项目成败的各种因素做到自己能做范围内的最好。
　　但是，钱、人才、技术、政策等因素不是简单的堆砌在一起就能成功，它们可以称之为项目的技，而如何捏合在一起就得有个战略层面的道。
　　对于高盛、DCM这样的投资机构来说，半导体动辄上亿美元的投资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要综合审视项目的情况，既看技，也看道。
　　所以，方卓讲得头头是道。
　　关于日本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关于美国拉着韩国进行高精尖的竞争，方卓在还没对这个产业有想法的时候就略有研究，还曾和航班旅途中碰见的日本人田中実闲聊过。
　　近期，他对于产业的思考更多，还广泛调查了一番当今国内产业面临的状况。
　　要说国内的产业追赶，国外的设备封锁就不得不重重的提上一笔，不管是已经被华润收购的华晶还是才和方卓有点不愉快的华虹，它们都碰见过这样的困境。
　　最主要的就是来自美国的阻挠。
　　不过，美国的政策态度并不一致，中芯国际之所以能买到国际上第一流的设备就在于小布什政府在这方面的限制态度是比较暧昧的。
　　《瓦森纳协定》的限制存不存在？
　　存在。
　　下下力气、绕绕弯子，能不能买到晶圆厂所需的先进设备？
　　能买到。
　　中芯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拥有国际一流的设备，只是，它也需要定期接受来自国外的检查，确保这些没有用于军事领域。
　　而且，中芯是2000年开始采购，这几年随着911、阿富汗、伊拉克等事件的发生，设备采购方面的阻力比当时中芯面临的还要小上一些。
　　这显然是个不错的发展时机。
　　方卓在聊战略想法的时候没有避讳设备采购可能存在的风险，略微键政了一番这方面的情况，直让在座众人连连点头。
　　高盛是美国的，德意志银行是德国的，DCM是美国的，但资本是逐利的，他们同样没有避讳美国和欧盟的技术封锁，甚至饶有兴趣的和方卓讨论了一会国际形势。
　　不同于前面邱慈云的言简意赅，方卓的发言用时颇久，等到他自觉说得差不多便用了个一个目标来作为结束语。
　　“如果不出意外，中芯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就会上市，这个时间要创造半导体行业的纪录。”
　　“我希望我们冰芯能在有中芯这样优秀企业为我们开路、在国际形势比三年前更好、在有更多有实力的投资机构加入的情况下挑战一下这个记录。”
　　方卓笑着说道：“我个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嗯，我一直是个更愿意践行的人，再多的就不说了，诸位也不是不懂行，咱今天的交流开诚布公，你们有什么疑虑不用藏着掖着，我能解决的就解决，解决不了的也没事。”
　　“老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多条朋友多条路。”
　　“我当年创业的时候和IDG的熊总还有过不愉快，后来我俩成了很好的朋友，他现在也坐在这里。”
　　方卓cue了下老熊，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真就和投资人践成了朋友。
　　熊晓鸽露出一个微笑，没有说话，真要说的话……当初不愉快的那个项目似乎迎来了一些转机，可到底什么时候能转还遥遥无期呢。
　　总裁讲道，不同机构听到的侧重点基于他们的立场就有所不同。
　　依旧由德意志银行的张红力率先提问，问了个方卓所聊的期权池问题。
　　因为晶圆厂投资巨大，第一轮融资对于项目的估值就会相当高，所以，15-20%的期权池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就像我先前说的，人才和技术很重要，我觉得中芯在这一点上做得就不够到位，不然，邱总也不会过来。”
　　“为了不让邱总再次从冰芯出走，为了让更多的邱总来带动冰芯的发展，期权池的设立是必须的。”
　　“我不同于张汝京，这一点是个很清晰的事，声望上竞争不过，待遇上必须从优。”
　　方卓的态度很坚定，完全没留商量的余地。
　　会议室里的气氛稍有静默，大家都在心里默默估算价值。
　　“期权池肯定是要设立的，这一点我也认同，这个项目性质就必须要重视人才。”张红力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积极主动的提出相对意见，“可是这个数额，我觉得我们还有商量的空间，方总，你说呢？”
　　鲁迅：屋暗，拆顶，开窗。
　　DCM中国的康纳听到这话，微微点头，附和同一战壕的意见：“确实，这个比例有些太高了，方总，你如果拿20%出来，这就是2亿多美元的价值。”
　　资金筹措目标是10亿美元，合计占80%，第一轮融资的估值就是12.5亿美元，这样的20%是2.5亿美元。
　　方卓看了眼康纳，又看了眼张红力，他侧身和邱慈云低声讨论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数额上我们可以再讨论，但我必须得说，人才的吸引是我们项目成败的重要因素，不要因小失大。”
　　在座众人点头，主要吧，这个小还真的不小……
　　今天是项目的投资会议，要确定的是彼此意向，后续如果有继续商谈，细节方面还会继续磋商。
　　接下来的时间，方卓重点回答了城市的情况、人才团队的落实、自有资金的准备等问题。
　　一切都很妥当，有些异议也控制在可解决的框架之内。
　　这场投资会议的氛围从开始到结束都保持的相当不错。
　　方卓很淡定，合肥国投很激动，高盛、德意志银行们则保持着矜持，他们直到最后都没开口给予切实的表态，但愿意参加下一次的洽谈就证明了内心的倾向。
　　一场会议结束，“冰饮计划”似乎有了些推动，资金筹措步入了正轨。
　　熊晓鸽没有立即离开，他坐进易科的总裁办，品了一会茶，闲聊了几句才忽然开口问道：“张红力是你的人吧？”
　　“什么叫我的人？堂堂德意志银行诶，不过，我确实和张红力一见如故。”方卓笑着对熊晓鸽说道，“你可以说我们志同道合，这位，啧，他这面相一看就很正派，不像搞什么歪门邪道的。”
　　熊晓鸽叹息一声：“你倒挺坦诚，你这个真有三年上市的计划？”
　　方卓说了假话：“我个人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熊晓鸽似笑非笑，三年的这个数字听起来也有点耳熟。
　　他点点头，由衷地说道：“听君一席话……”
　　方卓端起茶杯，微微颔首，老熊还是可以的。
　　熊晓鸽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说出后半句：“多打三年工啊。”
　　方卓面色稍稍凝固，但对朋友的评价不变，嗯，老熊还是可以的。


###第182章 处心积虑
　　恒隆23，老友叙旧。
　　熊晓鸽这一趟来上海，除了帮忙处理中国企业家产业投资基金会的事宜，还要了解易科的上市进展。
　　随着易科聘请高盛推荐的首席财务官德里克，公司上市已经不只是意愿，要进行实质性的行动。
　　易科的上市地点很快确定，方卓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决定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一是因为海外市场有着更好的发展，内地和香港都难以肯定易科的音乐付费业务，二是因为方便易科对标竞争对手苹果的股价。
　　公司到了这个阶段，必须要向券商、二级市场、股民们描述自己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很显然，易科这一点比较容易，直接对标苹果的业务就行，这对公司的上市之路来说是一条捷径。
　　苹果虽然不只是音乐播放器一个业务，但自它宣布Ipod兼容windows系统又打造闭环音乐体系后就得到了股票市场的热烈反响。
　　相较于没发布Ipod之前的60亿美元，苹果如今的市值已经站稳200亿。
　　200亿美元。
　　1600+亿中国币。
　　这样的市值让易科的机构股东都有了很美妙的想象空间。
　　不说对标一半，就算对标1/3，那也有60亿美元了。
　　再不济，对标个1/5，40亿美元的市值也是妥妥的2.5个新浪。
　　上市，上市，分肉，分肉。
　　熊晓鸽今天听着方卓说上市的事情，心里的感慨格外强烈，终于终于终于能瞧见投资回报了。
　　不过，方卓把上市的情况大致说完，最后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公司会在上市前再进行一次融资，这一次是高盛。”
　　熊晓鸽：“？”
　　截止到目前为止，易科一共进行了四次融资，天使轮的启动资金、PreA海外发展的定向追投、A轮的估值猛涨以及PreB的引进索尼音乐。
　　前三次融资都是有资金需求，第四次则是为了索尼音乐的版权。
　　方卓在易科之前的电话会议里有过明确的表示，基本不会再考虑第五次融资，因为易科有着很好的现金流，产品在海外的销售情况也十分靓眼。
　　现在，这突然宣布要让高盛入股……
　　熊晓鸽怔怔地看着年轻总裁，吐出一句：“你为了这个半导体连亲儿子都要卖？”
　　“熊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高盛是一家国际知名的投资机构，什么叫卖？”方卓很不满。
　　熊晓鸽沉默了一会：“让高盛一家B轮融进来，这会损害其他股东的利益。”
　　“利益很大，稍微分一口，也可以忍一下。”方卓无所谓地说道，“其他股东会理解的，也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易科能有更多资金来进行市场上的布局。”
　　他继续说道：“如果有哪位股东不满意，自己过来和我说就是，实在不行，股东会上见也没问题。”
　　熊晓鸽心中有怒气在缓缓积攒了。
　　然后，他戳了自己一下，慢慢的忍了。
　　之所以忍这么快，一是因为易科本就是方卓创立的企业，它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这位创始人，以后也需要他继续往前，二是因为易科的股权分布。
　　方卓一方连带期权池代持的持股是44.1%+2.7%=46.8%，再加上申新科创的一致行动人协议，完全可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股东会上敢有异议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熊晓鸽早就领教过方卓平淡下的强硬，这位今天是通知而非商讨。
　　他叹了口气，直呼其名：“方卓，你还不如别跟我说呢，让我心情好几天不行吗？”
　　“不要那么贪婪，你们这些搞投资的死就死在贪婪上面。”方卓笑道，“易科不是很缺资金，但有了现金能做更多的事，我认为易科的上涨空间比高盛认为的还要多一些，它赚的钱未必能有多少。”
　　熊晓鸽皱眉道：“你和高盛方面是怎么谈的？”
　　他忽然愣住：“等等，你和高盛有这方面的关联合作，德银的张红力又和你有默契，那今天到场……那个DCM的康纳也是你谈好的吗？”
　　方卓平静地说道：“不，康纳先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投资人，他对于我们的项目恐怕还有些犹豫。”
　　熊晓鸽：“……”
　　今天一共就六家，这踏马的合着有五家是方卓的人？？？
　　就一家DCM是目标？？？
　　这也别严查谁谁谁了，直接绑了DCM按手印吧！
　　“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论高盛还是德银，他们都还需要评估，只是倾向性会大一些而已。”方卓安慰道，“我怎么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把风投玩弄在股掌之上呢。”
　　熊晓鸽定定的看着方卓，头一回，真的，他头一回觉得行内对方卓的认知很对。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什么是风投猎手？
　　熊晓鸽之前对于这个绰号只觉莞尔，这一次旁观目睹方卓操作，一下子对DCM中国的康纳有了种兔死狐悲之感。
　　这谁知道方卓以前是怎么对自己的！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之前都是和方卓正面打交道，今天从侧面才瞧出来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熊晓鸽喃喃道：“方卓，你这个人……有点过分了，你到底和高盛是怎么谈的？”
　　“高盛不愧是纵横国际的投行，他们不是只把一个业务看在眼里，其实，我们也没细聊，高盛方面就是认为冰芯采购设备存在不太可控的风险。”方卓淡淡地说道，“中芯是能买到市面上最先进的设备，小布什政府是在放宽限制，可谁能保证冰芯就一定能买到呢？”
　　“我没法拍着胸脯说冰芯就是能绕开美国政策限制的晶圆厂。”
　　“高盛嘛，他们愿意帮助降低这种采购风险，让它变得尽量可控。”
　　“有的事，我们来做很难，他们去做，可能就比较容易。”
　　熊晓鸽听着方卓的煞费苦心，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的问出一句：“高盛要是B轮进来后反悔了呢？不帮买设备了呢？”
　　他刚问完就知道自己犯傻了。
　　“高盛也会是冰芯的股东，冰芯采购不到设备对他们有什么好？”方卓说道，“高盛要投就是投两家，要不投就都不投。”
　　熊晓鸽听着这些内里的行事，心里一口闷气。
　　他把这口闷气化为嘲讽：“方总，好一个风投猎手！康纳是不知道你的这个名声啊！”
　　方卓连连摇头：“不不，他听过，但他很自信。”
　　“我很欣赏康纳的自信，什么猎手不猎手的，就是要破除谣言，勇敢挑战。”
　　熊晓鸽无言以对。
　　“走吧，老熊，我请你晚上好好吃一顿，算是接风，顺便，你再帮我一个小忙。”方卓起身，结束一天的工作。
　　“呸，不帮！”熊晓鸽眼见同行沦落，恶向胆边生。
　　“你帮我在舆论上造造势，让你的IDG也表达出投资兴趣，我要让冰芯的资金赶在中芯上市前落实。”方卓直接说出要求。
　　熊晓鸽强调道：“我说的是不帮。”
　　“你从上海走的时候，我多送你两瓶好酒，茅台陈酿，我珍藏的。”方卓提前感谢。
　　熊晓鸽摇头：“十瓶！”
　　“你这是索贿啊……”方卓笑道，“没问题，都好说。”
　　熊晓鸽走了两步，忽然心中一震：“等等，你不看好中芯的上市表现？”
　　不然，为什么非要在中芯上市前落实！
　　“我不清楚中芯上市会是什么样，为了避免不好，当然要赶快落实。”方卓很自然地说道。
　　“二十瓶。”熊晓鸽吐出三个字，多加十瓶封口费。
　　“好的，我对熊总的尊敬都在酒里。”方卓从善如流。
　　熊晓鸽反而在这玩笑中更加验证了判断，这方卓真的不看好中芯上市表现。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展开，只是出于职业本能开始思考中芯的情况。
　　“哦对，你和高盛有其他合作，那德银呢？你和张红力是怎么谈的？”熊晓鸽又想起一个事。
　　“我说了啊，我和张红力一见如故。”方卓无辜地说道，真话怎么就总被忽视呢？
　　熊晓鸽问道：“怎么个一见如故法？”
　　“他说他很欣赏我在新浪上的操作，就这样的一见如故。”方卓简单说了一下。
　　熊晓鸽憋了数秒钟，点评道：“臭味相投。”
　　方卓笑而不语。
　　熊晓鸽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发现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算了，也许这就是风投在猎手面前的表现，总是逊色一筹。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熊晓鸽默念道德经，心态一下子平和了：“你这次大费周折、煞费苦心、处心积虑，真就一心要搞半导体？我总觉得你有这精力去搞其他的都更能出成果。”
　　“什么是成果呢？人总要有点挑战，总要面临一个很多年后往前看的问题，那时候，我往前看就一定不会后悔。”方卓笑笑，“我现在这么处心积虑是想让跟着我的人也一起不后悔。”
　　熊晓鸽点点头，问道：“你那个挂号网的投资我还是有点后悔，你能退我股吗？”
　　方卓也点点头，答道：“如果跟着我的人后悔了，那一定是他自己的问题。”
　　熊晓鸽麻了。
　　这种麻只能拿好酒化解。
　　※※※
　　7月底，IDG中国的总裁熊晓鸽在一次行业会议上无意中透露IDG近期的投资项目，其中就包括对一个晶圆代工厂项目的考量。
　　嘉宾好奇询问，熊晓鸽也就简单聊了聊。
　　只是，这一聊就把项目规模给聊了出来。
　　互联网行业的风云人物，易科和新浪总裁方卓将要投资百亿建设一条先进的半导体生产线！
　　先前不论是挖人还是考察城市，要么是局限在行业小圈子里，要么就是双方都保持低调，只有华虹副总裁的事稍微出了点声音，可方卓和华虹的摩擦浅尝辄止，如此也就平静下去。
　　熊晓鸽这一通透露立即就让舆论炸开了锅。
　　半导体行业？
　　百亿投资？！
　　这好大的手笔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质疑声，方卓为什么要进军这个行业？似乎和他先前的项目都所差甚远。
　　而且，方卓哪来的钱来投资？
　　这可是一笔堪称庞大的钱！
　　媒体的采访要求纷纷发到了易科，但还没等记者采访到当事人，方卓已经被热情洋溢的各地政府给跟进了。
　　现在是什么时代？
　　是一切朝GDP看的时代！
　　这百亿投资，先特么不管怎么来的，就冲对方上海首富的名头，接触邀请了再说！
　　不同于媒体的反应，几乎，方卓这里几乎是收到了所有省会的考察邀请。
　　当然，几个如日光城、乌市那样太过偏远的省会对此依旧无动于衷。
　　地方政府嘛，别的不说，这找联系方式、找中间人是一点问题没有，方卓的手机上每天都有陌生号码来电，对方开口除了表明身份外还能扯到认识的关系。
　　不管股东还是高管，甚至，自己父母都能当中间人。
　　方卓有天晚上到家就听见父亲憋了半晌，说起一件事——“咱们老家籍贯其实是东北的，你爷爷那时候来到安徽省安的家，才一直在安徽省。”
　　方卓估摸着再这样下去，籍贯地的祖坟都能给找出来。
　　事关DGP，多少有点殷勤了。
　　不过，百亿投资是什么威力？
　　就是生造，那都能把祖坟都造出来。
　　方卓预估了不同城市的热情，但没完全预估到大家热情的程度，而且，碍于行政层面的因素，他应付起来倒是有点焦头烂额。
　　但是，他顺势也确定了几个城市来进行第二轮的城市考察，比如蓉城、长安、海口、津门。
　　这一次，方卓不会亲自跟团，只需要看看最后谈成的条件即可。
　　就像中芯，它也不只是把生产线都放在上海，其他城市照样有厂，充分利用了地方政府的资金与政策支持，这一点很值得方卓学习。
　　就算这次没选中，还有下一次嘛，大家多联系沟通，总有机会一起发财。
　　第二轮的城市考察比第一轮的动静可大多了，但如此倒让合肥方面忐忑了起来。
　　合肥国投负责投资洽谈的人已经在上海出差一周多，会议是参加了两场，可实质性的投资没有谈拢，眼看“冰饮计划”又启动了城市考察……
　　这别考察考察着把自家给考察没了！
　　就好像合肥当初听到杭州的项目消息，转脸就凭诚意和动作拉来了项目团队，保不齐这次有别的城市也如此施为呢！
　　方卓坐镇易科，接到了安徽省领导王书山电话，对方在通话中亲切问候，顺便又提到一件事，进击的中科大正试图推进微电子学院的成立，以此来让学术交流的胡正明有更好的交流空间。
　　这是一个好消息。
　　方卓懂。
　　他当即表示，自己很快就会再次前往合肥，这次就是直奔中科大。


###第183章 站在风口上
　　“如果要评价2002年度的商业人物，那必须要提一提方卓的名字。”
　　“开辟海外音乐播放器市场，向全球巨头索尼发起挑战，与美国上市公司苹果在北美鏖战，这是方卓的易科科技在2002年所做的事。”
　　“与此同时，这位易科总裁出人意料的布局新浪股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驱逐董事会，成功控制这家国内第一的门户网站。”
　　“单单这一年，方卓就足以在国内互联网的发展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时至今日，新浪的股价已经是原先的四十多倍，是中概股在美国最高价格的股票，易科的产品也畅销海内外，开始打算上市。”
　　“所以……这愈发让人对方卓此时此刻的选择充满疑惑。”
　　“他为什么要进入一个陌生的半导体领域？”
　　“他要如何来完成一次以蛇御象的投资操作？”
　　“方卓的资本运作能力在收购新浪的时候已经显露一二，纵使如此，百亿的资金规模仍然让人望而生畏。”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资金规模因为晶圆厂项目的特殊很可能没有水分。”
　　“最可怕的是，百亿数字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换成任何一个人，我恐怕都会反对、看低这样冒失的跨行举动，可如果这个人是方卓，不得不说，尽管我的最终结论仍旧没变，但心中基于商业常识的判断是有所动摇的。”
　　“我听到方卓的百亿半导体投资，第一反应是质疑他，第二反应是怀疑自己。”
　　“这就是2002年度最耀眼商业人物的威力。”
　　“只是，如果方卓也为他自己过去的成功而沾沾自喜，认为只要他愿意，项目就能成功，那么，今年的夺目或许就是方卓最后的好光景。”
　　“毕竟，商业风云变幻，我们也见识过太多的厉害人物坠入尘埃。”
　　——《中国经营报》
　　“据悉，方卓正在紧锣密鼓的着手半导体投资事宜。”
　　“针对这一消息，我们采访了半导体行业的数位专业人士。”
　　“华虹的一位副总裁表示，这个消息确有其事，早先已经在行业里流传，虽然具体还不确定项目落户在哪，但方卓恶意的挖人让整个行业风声鹤唳。”
　　“中芯国际的知情人透露，方卓要投的项目有原中芯高级领导参与，公司也有一小部分的工程师被一起挖走。”
　　“不同于华虹和中芯的态度，国内自主IC设计的海思高级副总裁对我报表示，乐于见到内地出现更多的晶圆厂，但不认为方卓的项目在未来数年内能形成太大的竞争力。”
　　“读者们可能不清楚，晶圆厂是IC产业链里最关键的部分，是资金和技术密集型产业，我们国内最强的就是中芯国际，也只有它有望继续追赶国际一流水平。”
　　“目前，业内人士普遍不看好方卓这一次的投资，这位新浪和易科掌门人又是否能突破专业人士的判断，时间会验证一切。”
　　——《南方都市报》
　　※※※
　　伴随着方卓的“冰饮计划”开启第二轮城市考察，媒体综合各方面信息的报道也映入了很多人的眼帘。
　　除了对方卓本人的分析、业内准同行的看法，更多媒体关注着一件事——方卓这位排名第九的福布斯富豪到底如何运作出100亿的资金？
　　要知道，富豪榜上给出的方卓身家才20多亿，这个数字距离100亿还有着相当大的距离。
　　那这位总裁投资的金钱来源到底是哪里？
　　又有谁敢拿出来如此之多的资金让这位总裁从互联网杀入半导体？
　　媒体和大众的疑问还有很多，连带着方卓互联网里的一些朋友也打电话询问了情况。
　　之前方卓化了一拨缘，彼时口上挂着的就是“领导关心半导体”，现在经过新闻爆料，这……这就算领导关心，一口气就弄个一百亿来玩，那也太大手笔了吧！
　　这样一对比，化缘的钱简直不是钱！
　　网易丁磊、搜狐张朝阳、腾讯马化腾等人看到新闻里的描述，看到舆论里的分析，一下子对先前给出的钱有种“打发叫花子”的自惭形秽，也忽然就对中国企业家产业投资基金会多了不少热情。
　　在他们看来，没有领导关照肯定不能搞来那么一大笔钱，而真搞来那么一大笔钱，虽然也让人惊讶，但放在小方总身上似乎就能让人理解了。
　　如此情况之下，备受关注的当事人方卓没有接受采访，他就是一门心思的要敲定不同机构的投资。
　　因为项目涉及的资金太大，方卓虽然营造了不少默契，但想要迅速落实还是有些难度，别看高盛给易科推荐的首席财务官都到岗了，投资的合同还是迟迟没能议定。
　　这需要一个突破口。
　　合肥国投当不了这个突破口，它是投资会议里最弱势的一方，在几个机构眼里甚至随时都能被踢走。
　　易科集团和MIGA基金当不了这个突破口，它所展现的资金本就是应该的，如果方卓既不懂技术，又没有资金，机构方压根不会考虑进场。
　　方卓思来想去，高盛有种暧昧的狡猾，德银有种状似憨厚的机诈，这个突破口还得放在老实的DCM身上。
　　投资会议已经召开三轮，几家机构都不急表态，而方卓关于期权池的设立已经降到10%，这是他用来吸引大才的底线，已经不能再降。
　　8月1号，方卓让人通知高盛、德银、IDG、DCM将在4号召开第四轮投资会议。
　　也就在这一天，方卓终于接受了媒体的采访，从正面回应了备受关注的投资行动。
　　这次采访算是半推半就，毕竟，他和央视一直有不错的关系，不提曾经上过的节目，对方几次的正面报道都帮了不少忙。
　　采访依旧是联合采访，央视来了，新浪也就来了。
　　方卓首先解释了资金情况，因为已经在逐渐出手，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很多媒体写了百亿规模，实际上，这是我们的项目预算，我们是在争取这个数字，而不是已经拥有这些钱，大家把钱想得太轻松了。”
　　“我看着报纸上的报道，感觉自己就是个印钱的。”
　　“当然了，我手上也有一部分的资金，这些钱是来自当初对搜狐和网易的投资。”
　　“我前两年一直坚信中国的互联网行业有着光明的未来，这种坚信不仅仅是口头上，也落实在了行动里，搜狐的股票差不多出完了，网易的还剩部分。”
　　方卓很坦诚的聊到这些。
　　央视记者好奇地问道：“方总，你持有的搜狐和网易股票有多少？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私募基金还曾上它们的股东榜单对吗？”
　　“最开始是触发了一个美股的举牌线，这两部分的股票出手差不多是2亿美元。”方卓轻飘飘的给了个答案，随着网易的涨幅，他手上还有部分没出手的持股，实际上比当初预测的要多。
　　记者沉默了。
　　连带后面的镜头都跟着晃了晃，仿佛在为这个数字惊叹。
　　“那、那方总最开始投资买入它们的成本是多少？”记者结巴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方卓想了想：“成本不高，综合起来是一块多钱买入的。”
　　网易的成本最低，去年停牌后还不到1美元，而它的涨幅则是相当惊人的要追上新浪。
　　记者再次沉默，好几秒之后才问道：“方总，这就是传说中的价值投资吗？”
　　方卓哈哈大笑：“这是价值投资+运气而已，即便这样，这钱距离投资半导体还差得远，所以我们在和一些国际知名的投资机构谈，看看能不能填补这一块。”
　　记者追问道：“能填补吗？”
　　“不知道，在努力，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也找了一些老朋友，比如我们易科的股东IDG，他们先前是不打算投这个项目的。”方卓摆出一个老朋友，“后来认真了解我们项目之后，他们在很积极的打算投钱。”
　　方卓在老熊还没回北京的时候真问过他是否投钱。
　　熊晓鸽极其坚定的回绝，一点都没有考虑的意思，他从心里认为这个项目的回报周期可能出乎意料的长。
　　不过，作为老朋友，他也表示，不管是谁要考虑投资项目，自己都可以第一时间各种来撑场子。
　　所以，才有了由熊晓鸽把项目透露出去的动作，也有了方卓面对央视的表示。
　　“方总，很多人都好奇，你为什么要选择半导体呢？这个行业似乎显得有些吃力不讨好。尤其，你出售搜狐和网易股票可以那么轻而易举的获得巨额财富，为什么要进入一个‘苦’字当头的行业？”央视记者问了个长问题。
　　方卓应对不同人有着不同的答案，现在面对官媒，他考虑了一下，说道：“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
　　“就像互联网行业从去年到今年的起飞，这是时代浪潮的发展，我进入半导体就是基于对形势的判断。”
　　“如果我判断对了，国内多一家不错的晶圆厂，如果我判断错了，那就错了呗。”
　　“我喜欢这种时代浪潮发展的关键点，能参与进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这一瞬间，央视记者想好了报道的标题——《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
　　至于，到底是不是风口，以及风口过了，猪会不会摔下来……这是可以留给观众讨论的内容。
　　采访继续。
　　方卓没有回避问题，绝大部分让众人好奇的事都给予了解答。
　　这个项目极其坦荡荡，也没什么好瞒的，除了挖人的目标，其他都能摆出来。
　　采访持续了半天时间，央视会在自家的网站上先发布一部分文字内容，新浪则另行侧重的报道，免得双方重复。
　　这天晚上，央视和新浪报道的内容迅速流传开来，让关注这件事的人都了解到当事人的判断。
　　同样是出自富豪之口，“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这句话迅速的被贴到了各大BBS论坛，也一度占领了新浪不同新闻的评论区。
　　这得是什么风口才能吹起一头百亿规模的猪？
　　如此信心十足的表态倒让先前不少看低前景的人犹疑开来，这位方总似乎不是无的放矢，也不可能拿着那么多钱胡乱投资，半导体难道真的大有可为？
　　稍一了解，晶圆厂的高门槛就让不少人打消了进入风口的念头。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方卓的话引起热议时，隔天的搜狐股价让张朝阳在北京办公室里直呼晦气。
　　原先大家不知道方卓的资金来自哪里，这回知道了，人家是把持有的搜狐和网易股票给卖了。
　　好嘛，不管为了啥，大富豪抛售了，这两家的股票都看看再说。
　　网易还好一些，因为它有极其扎实的游戏业绩，可即便如此，昨天还旺盛上涨的势头也硬生生刹停，只是没像搜狐那样应声下跌。
　　搜狐和网易的员工们都很委屈，自家的股价竟然是被竞争对手的老板给搞得出现波动，这实在太讽刺了！
　　但他们同时也很咋舌，方总这一通抛售的获利甚多。
　　价值投资？
　　东方巴菲特？
　　这笔操作让很多股民都流了口水，相应的带起了一些MIGA基金在国内的知名度，就算大钱被基金老板赚走，大家喝点汤也很不错啊。
　　方卓没料到还有这种发展，算是一种意外之喜。
　　他筹备第四次投资会议前先给德银、高盛、DCM打了电话，表示这次将会有IDG的入场。
　　同时，他还分别和高盛、德银进行了一些私底下的沟通，意图在这次会议上真切的打开一个突破口。
　　8月4日，周三下午，恒隆易科会议室。
　　熊晓鸽这个伪装投资的局外人先到场，他以一种旁观的心态瞧见了高盛的徐开伟进来后和方卓的沟通，又瞧见德银的张红力进来后给方卓眼神。
　　这么一看，他心中一动，低声询问了方卓：“高盛和德银知道对方和你的默契吗？”
　　“他们两家互相应该不知道，具体到底有没有私下沟通就不清楚了。”方卓微微摇头，“知不知道都行，这次的主角也不是他们。”
　　总裁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DCM的康纳带着团队进来了。
　　这一瞬间，方卓、张红力、徐开伟、熊晓鸽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脸上也都露出最真诚的笑容。


###第184章 朋友们
　　四家机构。
　　张红力是德银的亚太区总经理。
　　徐开伟是高盛的中国首席代表。
　　康纳是DCM负责中国业务的合伙人。
　　熊晓鸽是、是方卓请来的IDG的纯托。
　　最后走进会议室的康纳知道高盛和德银依旧保持的投资兴趣，知道这两家和自己一样有着乐观的观望，也知道熊晓鸽代表IDG的强势杀入。
　　张红力和徐开伟各自与方卓有过前瞻性的沟通，彼此之间应该没有互通有无，他们知道康纳对项目的投资兴趣，也知道熊晓鸽代表IDG的强势杀入。
　　熊晓鸽知道会议室里三家机构的倾向，知道方卓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代表方卓的虚张声势杀入。
　　至于方卓，他知道朋友们想要什么，知道这些业界翘楚都需要外力来推一把才能下定决心。
　　毕竟，要投的钱太多了。
　　会议室里不只是张、徐、熊、方、康纳五人，每家都带着三四个团队成员，致力于提供财务、法律等专业意见，也是收集最新的信息方便回去研究。
　　上午时间九点十分，随着康纳的入场，“冰饮计划”的第四次投资会议开始了。
　　康纳来参加这次会议之前给张红力和徐开伟都打过电话，打算听听他们的态度，可这两通电话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回应，他也就觉得这次会议还会比较常规。
　　因为忽然多了一家IDG，康纳抵达恒隆广场的时候还小小的耍了个心机，拿捏着时间让自己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
　　“熊总，怎么忽然带着IDG来了啊。”
　　康纳乐呵呵的和熊晓鸽打了招呼，对方第一次参会的时候是以新成立基金会的名义，基本上就是个添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转换了角色。
　　熊晓鸽笑道：“因为方总的易科要上市，我前几天和美国IDG聊了聊这个事，顺便又聊到‘冰芯’，然后美国那边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我就来了。”
　　康纳点点头，很合理。
　　方卓等到会议室里的寒暄结束，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发出两声脆响，通报了一下项目的进度。
　　“我们正在进行第二轮的城市考察，蓉城那边给的反馈也不错，地方政府很热情。”
　　“而且，蓉城的电子科技大学在集成电路这一块基本是一二名的位置，能提供长久的人才输出。”
　　“但说到人才，我们项目需要的更多是成熟的工程师，这不是一家高校能解决的，是整个内地的产业都极度缺乏相关人才。”
　　方卓低头看了眼资料：“目前，根据邱慈云的需求，我们在日本、韩国、新加坡都接触了不同岗位的工程师，合计63名，只是，有一部分目标存在竞业协议，这有点棘手。”
　　张红力出声道：“反正是从国外跳过来，这部分应该好解决吧，不声张就是。”
　　方卓扫了眼几家投资机构，在他们的脸上看到相似的意思，点头道：“嗯，偷摸用着也没大事，可以采用挂靠在院校的方式来处理，但是，这种风险你们自己体会，不要说我隐瞒风险项。”
　　中层工程师还好，如果挖来的高级别人才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状况，那肯定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张红力笑道：“要无所不用其极嘛。”
　　这是方卓第一次投资会议上说过的话，张红力代表德银领会的很深。
　　方卓不置可否地说道：“嗯，新加坡的特许半导体据说亏损严重，我在考虑能不能打包把人买过来。”
　　打包买人？
　　会议室里陷入思考。
　　方卓轻轻点了一句：“这可能需要一些钱，我和邱慈云会在后续再进行评估。”
　　国内的IC产业实在缺人，仅凭挖人很难满足需求，方卓可以和国内高校展开合作，但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情。
　　单说晶圆厂，国内一共都没几家，工程师队伍整个内地估计也就数万人，是个很小很小的圈子。
　　而高校也就那么几个，像中科大连微电子学院都没成立，交大刚成立了一个微电子学院，结果还弄个骗子当院长。
　　人才窘境要有上层意志的推动，而非靠一个人一家企业来解决。
　　拿新加坡来说，半导体产业是它电子工业两大支柱产业之一，为了促成产业群聚，健全整体结构，政府进行了积极的干预和引导。
　　从规划评估到水、电、土地取得，再到人员招募、长远的财务规划等方面，有着一系列的完整协助，也因此让新加坡成为半导体领域多国籍企业发展最为成功的国家。
　　而且，新加坡还刻意推动着半导体产业的国产化，有着相当成熟的产业链环境。
　　国内和新加坡国情固然不同，但还是可以借鉴很多成功的经验。
　　方卓愿意推动这种借鉴，也愿意把这种借鉴动作拿到桌上来当筹码，他现在不需要考虑整个国家产业情况，只要先解决自家问题就行。
　　“近期关于我们项目的舆论反响很不错，我前两天还接受了央视的采访。”他喝了口茶，说道，“我找关系和信产部的领导说了说，等到项目完成立项，应该能拿到一些来自上面的有利政策。”
　　方卓继续说道：“差不多这个月月底，我会去一趟北京，要有个当面的汇报和争取。”
　　几个人消化了一下这个新消息，张红力目光闪动，徐开伟微微颔首，康纳若有所思。
　　这时，熊晓鸽出声了：“那这样的话，我们最起码要在月底前把投资框架做出来，能争取到越好的政策，大家以后才能收获更大的利益。”
　　康纳沉吟，他倒不觉得找领导要政策有什么，反而乐见其成。
　　不管是政策，不管是国资，不管是振兴产业，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赚钱，都无所谓。
　　他只是觉得这个时间有些急，DCM想开拓中国的业务，这一趟基本确定会投中芯，冰芯也很看好，但是同时处理两宗大额投资，内部需要各种流程确认。
　　今天已经是4号，到月底也就是三个星期的样子。
　　康纳“咳”了一声，准备开口发表意见。
　　然而，他都张嘴了，对面的德银张红力立即说道：“可以，是应该要加快流程，我们没问题，这方面我能做主。”
　　康纳闭上了嘴，考虑着措辞。
　　没等这位DCM合伙人想好怎么说，旁边的高盛徐开伟也同意道：“政策这种事就得找准时机，免得出现变故，我们之前在法国就个惨痛的教训，我这边也没问题。”
　　康纳听见这样的说法，觉着自己可能是有点保守了。
　　熊晓鸽嗓门大，他喝了一口水，大笑道：“哈哈哈，大家都没问题，我们IDG当然也没问题，虽然我仅代表IDG参加过一次会议，但对冰芯有信心。”
　　康纳想了想，确实有点保守，内部流程催一催是能加快的。
　　这位DCM的合伙人兼高级副总裁当即说道：“嗯，我们DCM的流程简单，只要项目没问题，这方面也没什么问题。”
　　他如此一句，其他人喝茶的喝茶，放文件的放文件，方卓也就立即进展到下一个议题。
　　“那我再说说这个期权池的10%，关于这一点，我得说这就是底线了，冰芯想要有长远的发展，必须要有顶尖的人才加盟。”
　　徐开伟笑了一句：“邱总还不够顶尖吗？”
　　“邱总是一位总裁，而晶圆厂的技术驱动需要一位更顶尖的技术总监。”方卓没有避讳地说道，“比如，胡正明。”
　　邱慈云能把一群工程师和一堆设备组合到一起形成产能，但继续让制程技术往更高层次攀登，那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像台积电的胡正明不光已经知道更先进的技术，他还能在这个层级继续钻研突破。
　　晶圆厂的技术驱动即在于，一旦拥有更好的技术，立即就能击败竞争对手，这是连钱都没法产生的效果。
　　徐开伟哑然，胡正明确实能当技术总监，可这样的例子恐怕也举不出来几个。
　　他眯了眯眼，看了眼康纳，投资机构在这种时候是一个战壕，自己的心理价位是5%，总觉得方总口中的10%还能再谈。
　　康纳却没出声，看向了张红力。
　　张红力满脸赞成地说道：“有道理，10%可以了。”
　　康纳愕然，徐开伟愕然。
　　熊晓鸽有点摸不准情况，选择先稳一手自己的表面身份：“可以再谈嘛，10%的价值确实很高，薪酬待遇可以多加一加，期权毕竟还需要时间兑现，薪酬是最直接的。”
　　方卓不悦的看了眼老熊，语气变得有些生冷：“你们这些人压根不懂技术的重要性，我说20%，你们反对，好，15%、12%，现在到10%，还想降？你们到底是想搞成项目还是来搞我心态？”
　　年轻总裁越说越生气，对熊晓鸽说道：“IDG要是不愿意，那今天压根没有必要出现在这里，熊总，我说了，这是底线！你们IDG谈不了就别谈！”
　　熊晓鸽：“……”
　　跟着熊晓鸽来的项目总监廖裕颇有种“主辱臣死”的不满，开口道：“方总，你是不是有点过分？项目洽谈不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方卓看都不看他一眼地说道：“有你说话的份？你是什么人？”
　　廖裕涨红了脸，腾的一声站起来。
　　方卓这才看向站起的廖裕，皱了皱眉：“出去。”
　　廖裕站起来的一刹那就后悔了，这时感受到会议室里不同的眼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熊晓鸽说道：“廖总，你去外面抽支烟。”
　　廖裕一声不吭的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氛围稍微有些凝固。
　　方卓通过对IDG的态度强调了自己的底线，IDG的熊晓鸽看起来则是愿意继续就10%来谈，而先前的德银张红力已经表了态。
　　剩下两家没开口的高盛徐开伟和DCM康纳都在默默揣摩已经谈了四次的期权池。
　　这个数字削减到10%，也即意味着在当前这个阶段有着1.1亿美元的价值，而且，一旦冰芯发展得好，价值会进一步提升。
　　如此基本相当于平白多出一家投资机构，力度实在太大了。
　　徐开伟转念一想，这已经比先前多出两家投资机构要好得多。
　　他仍然觉得10%的期权池略高，可瞧着年轻总裁的坚持……
　　一位投资人如果不相信项目领导的眼光，那还投啥呢？
　　徐开伟打破寂静，缓缓开口：“方总说我们不懂技术，好像方总已经是专家了。”
　　康纳一喜，觉得高盛在讽刺，准备帮腔圆场。
　　徐开伟却继续说道：“不过，方总纵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专家，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也相信方总的判断，从20%减到10%，足够了，只希望能多几位胡正明那样的专家人才。”
　　康纳吐了口气，先抑后扬啊，这高盛怎么肥事？
　　徐开伟最后问道：“胡正明有希望真的入职冰芯吗？”
　　“他入不入职，只要人到科大，那都能发挥作用。”方卓先说了这一点，然后才说道，“除了股权，我都不清楚到底怎么才能吸引一位台积电的绝对专家，一位加州大学的博导教授，你们如果有方法，我很乐意施行。”
　　论名誉，人家载誉全球，浸淫半导体行业数十年。
　　论工作，人家刚刚和自己一手培养的博士学生共同正面击败英特尔。
　　论金钱，人家早就实现个人的财富自由。
　　方卓目前只能让中科大给予更多的名誉，让冰芯给予更多的金钱，以期能打动这位技术权威。
　　即便如此，主动权也不在方卓这边——什么都可以给，这很宝贵么？不，问题是人家乐不乐意要。
　　令人欣慰的是，胡正明愿意接受中科大的学术交流邀请，那就证明多少还是生效了的。
　　康纳听着这番话，品了品，确实有道理。
　　他有些被说服了，既被方卓的强硬态度说服，也被同行的表态说服，更为无法提出更好的方法而说服。
　　简单点，复杂的事情简单点，人家有技术，就是那么牛。
　　“嗯，这个期权池，我们DCM原则上同意。”
　　康纳给了最后的表态。
　　方卓脸色柔和了一些，这才是好朋友。


###第185章 按手印按手印
　　“冰芯计划”的第四次投资会议正在进行。
　　方卓表达己方的态度和要求，逐条确认机构的意见，以期能尽快敲定投资意向。
　　有时候，他觉得这些投资机构也挺有意思，要投就赶紧投，非要让别人先入场干什么。
　　当然，方卓只是心里吐槽，不会当面对这几家表达情绪，最起码，没打钱之前都不会表达。
　　从上午九点十分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四十，方卓足足说了两个多小时，等他说到先吃午饭的时候才忽然发觉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然而，这还没到关键部分。
　　“今天中午委屈各位，就在下面简单吃点，也不喝酒了，咱下午还有内容，都得保持清醒。”
　　方卓润了润喉才起身招呼一群客人。
　　午餐没有费事，简简单单在恒隆广场的港式餐厅边吃边聊。
　　等到用餐结束，方卓又给几家留出办公室让他们有自行讨论的空间。
　　从第一次投资会议到现在，高盛、德银、DCM一直处于考察项目是否可行的阶段，偶尔提及投资金额也比较含糊，方卓今天就是要确定一个金额出来。
　　给多少，你们得有个数啊！
　　高盛和德银这两家的默契则在于，先让DCM掏钱给数，然后有了这样一个国际知名的风投入场，就算自家的投资补不上空缺，拿着DCM已入场的现状去和其它家聊，那也可能多拉到人头。
　　这和方卓的立场是一致的，只不过对方卓来说，不管是DCM还是高盛、德银，只有有一家能确定下来，能有个草签，他都能挥舞着这个进度去找更多的钱。
　　不过，他还有一点区别即在于要赶在中芯上市之前筹措第一条生产线所需的资金。
　　按照公司上市的进度，中芯估摸着也就半年几个月就能完成上市动作，听起来还有不少时间，真正让一家家机构确定投资流程，越往后越容易出现变故。
　　高盛和德银可以慢悠悠的等到最后，方卓不能等，反而要竭尽全力敲定投资事宜，因为国内不论有什么情况都可以周旋，这些狗大户一旦生了退意，那可就不容易逮着了。
　　下午两点钟，会议室里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咖啡或者浓茶，方便大家保持清醒。
　　只是，DCM的康纳还没来得及喝两口咖啡，就觉得IDG的那位熊晓鸽有些不太清醒。
　　“方总，咱们是老朋友了，我和邱总也比较熟，对你和邱总的合作很有信心，对冰芯也很有信心。”熊晓鸽豪爽地说道，“我认为咱们可以先把投资份额定一定，我们IDG因为分成中美两家，一些流程需要先确认。”
　　IDG的美国和中国业务比较独立，基本就是兄弟关系。
　　DCM则是完全由美方来确定重大投资事宜，康纳属于合伙人级别，又来开拓在华业务，有很大的影响力。
　　高盛和德银的处理权限比较居中，德银有点像IDG，高盛有点像DCM。
　　熊晓鸽说出来这话，张红力和徐开伟忽然莫名的对了个眼神。
　　也就是这个眼神，他俩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随即又不约而同的去看老神在在的方卓，最后又因为这个“不约而同”又来了个对视。
　　好家伙！
　　原来是这样！
　　这开了半天的会，张红力和徐开伟因为自身的小动作，终于也品出其他人的不对。
　　如此几个眼神的传递，两人心里思考着一个相似的问题，既然不是奔着高盛/德银，那是奔着谁呢？
　　这时，康纳乐呵呵的开口了：“熊总，也不用那么急吧，我认为可以等冰芯的二轮城市考察确定下来再定，而且，方总不是还正在出手股票嘛。”
　　原来，今天这场会议的目标不是两个三个，是只有一个啊！
　　张红力和徐开伟这才彻彻底底的明白状况，也特么的对上午半天出现的无形配合而在心里呸了一口。
　　呸！
　　太脏了！
　　脏红力开口道：“也不是不行，城市考察不影响，反正，保底是合肥的13亿，我们现在看看够不够融资目标，不要在资金问题上还拉拉扯扯。”
　　徐开伟也立即赞同道：“嗯，我知道IDG的流程比较繁复，咱们能确定就确定，免得总是开会。”
　　康纳犹疑了数秒，侧身和团队交流两分钟，更改了小计划，同意今天聊聊投资份额的事。
　　反正，先聊聊，聊聊又没什么大不了。
　　要聊份额，那就先聊能确定的。
　　以合肥国投作为地方城市的投资底线，13亿中国币换成美元是1.6亿左右。
　　中国企业家产业投资基金会，化缘来的钱有2000多万美元。
　　方卓的自有资金是出手的搜狐和网易股票，目前账户里是2.4亿美元，网易股票还没完全抛完，按照它仍旧涨幅的架势，最后凑出的总额是超出预计的3亿美元左右。
　　1.6+0.2+3=4.8亿。
　　冰芯项目第一轮融资的目标是10亿美元。
　　方卓贴心的抹掉零头，把5亿美元的认领份额摆在了高盛、德银、DCM、IDG这四家投资机构面前。
　　“咳。”
　　高盛徐开伟、德银张红力、IDG熊晓鸽听到年轻总裁给出的最后数字，不约而同清了清嗓子。
　　清嗓子很正常，谁这种时候发言不清嗓子？
　　DCM的康纳本来不想清嗓子，也跟着一起咳了一声。
　　只是，咳声过后，大家又都没说话，心里各自盘算起来。
　　5亿美元，一家平均1.25亿美元，没有合肥国投出的钱多。
　　这个钱，确实不少，可对于大机构来说也还好，只是落实到敲定投资的领导身上，那也得慎重一些。
　　又看好项目，又不想立即投那么多钱，怎么办？
　　反正以后肯定还有第二轮融资，如果项目跑起来，到时追投多一些便是，现在就是让其他家多出钱先把项目跑起来。
　　我不想多出钱，我想让其他家多出钱，怎么办？
　　熊晓鸽这个完全不想出钱的先出声道：“方总这里竟然已经筹措了一半的资金，这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这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之前压根没想到方总这么卖力气，这么舍得下本。
　　方卓“嗯”了一声，力挺自己，说道：“我新浪的股份很值钱，易科的上市前景也不错，但不能涸泽而渔，我也得考虑采购设备的风险，这才有这一轮的融资，希望各位的加盟能让冰芯顺利发展。”
　　“后续第二轮，我自己肯定要多追投，我这里先表个态。”
　　年轻总裁的意思是——我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没那么缺钱，这个项目的未来资金链没有大问题。
　　“方总的新浪和易科确实大有可为。”熊晓鸽捧了一句场，代表着投资机构用眼神示意同壕的战友们，接着说道，“我们IDG愿意多认领一些份额，对这个项目有信心。”
　　徐开伟脸色有点微妙地问道：“四家平分是1.25，熊总想要多投，那没问题，但不能占了我这一份。”
　　他言下之意是高盛至少投1.25亿美元。
　　张红力呵呵笑道：“那占谁的？谁要是不看好冰芯和方总，那会坐在这里吗？也不能占我这一份，我们开银行的还缺钱不成？”
　　他代表德意志银行处理在华业务，能影响决策的资金额度很高，投不投另说，存在感先摆上。
　　康纳哈哈大笑：“你们三言两语之间倒是要把我的那份给占了？我们DCM是没钱还是怎么的？”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都有钱，既然要投半导体，谁也不差钱。
　　徐开伟劝道：“不是说DCM没钱，先不说熊总，我们高盛和德银都参与了中芯的第一轮融资，听说这次DCM还要投中芯的第二轮，方总这边呢，我们多投投，也给DCM减轻压力。”
　　康纳断然拒绝：“我们DCM没有压力，中芯和冰芯都是很好的项目。”
　　张红力说道：“等等，投资份额还是按实力来吧，我差点被熊总给绕进去了，我们德银不是不缺钱，是很有钱，不光不能被占，我们也要多投啊。”
　　“张总，你这话说的，谁绕你呢？我不管你们高盛、德银、DCM，反正IDG要投1.5亿。”熊晓鸽气势很足，说出一个具体的数。
　　徐开伟不甘示弱：“我们高盛也要1.5。”
　　张红力笑道：“德银变成小角色了吗？我们也1.5。”
　　这三家三说两不说，5亿美元转眼便被认筹走4.5亿。
　　方卓慢慢点头，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就……”
　　“哎，等等，儿戏呢？我也没同意这样啊，我还说我们DCM要投1.5亿呢！”康纳有点急了，这说着说着真把自家份额给削了？
　　一共就那么多，能怎么分，还不是积极主动的就给分了呗。
　　方卓沉吟：“按理说，钱是多多益善，不过，我们第一轮融资的目标就这些，哪家可以等第二轮再投嘛。”
　　他看了一圈，很遗憾，没有哪一家愿意少投。
　　但，就算这四家都喊1.5亿，年轻总裁就是顽固的不肯1.5×4=6亿的多要钱。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德银的张红力摆了摆筹码：“方总，我们德意志银行这两年在中国的业务不少，更别提在欧洲的影响力，晶圆厂的产品市场，德银可以给出帮助的。”
　　“呵。”高盛的徐开伟也有筹码，“我们高盛在全世界都有影响力，冰芯的设备采购一定会帮忙的。”
　　IDG的熊晓鸽给出理由：“我们IDG和方总有素来良好的合作关系，是企业发展路上的好伙伴，我相信方总应该知道这一点。”
　　好伙伴能带来诸如股权上的一致行动人等帮助，感情，感情也是有价值的。
　　方卓抿了一口咖啡，目光看向DCM的康纳。
　　康纳有点懵，合着没点才艺还不让投钱了？
　　可别说，DCM有的，其他三家都有，DCM就是一家专注早期投资的臭风投而已！
　　“嘿，你们这还要硬生生把我的份额给吃掉。”康纳懵着懵着就笑了，“你们这还合伙欺负人呢。”
　　方卓摆摆手：“大家商量着来，都是奔着要把冰芯做好的目标来，我捋捋，我捋捋。”
　　年轻总裁沉吟道：“刚开始是怎么说得来着？哦对，根源是熊总说要多投，你们这些不差钱的也都要多投，这样吧，不要提什么多投不多投，就还按1.25这个份额来。”
　　“哪家出不到1.25，愿意多投的补上便是。”
　　“按照我们初步的预算，1.25亿就是持股11.25%，也是一个很合理的股份。”
　　四家各自持股11.25%，合肥国投持股14.4%，华企投基金会持股1.8%，剩下的是方卓的28.8%，最后还有期权池的10%。
　　期权池会由第三方公司代持，基本算是方卓来控制，再加上合肥国投，企业控制权有所保障。
　　这样一个投资和股权分配显得合理很多。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讨论声，各自团队都给出意见。
　　方卓喝着咖啡，观察着三家机构的表现。
　　过了一会，DCM的康纳率先表示道：“没问题，这个数字对大家都很公平。”
　　德银的张红力也点头：“1.25就1.25吧，这个份额既然能确定，咱们就尽快落实一下，方总月底还要去北京。”
　　IDG的熊晓鸽和高盛的徐开伟都同意，之前就说到月底要有个框架，这框架的内容不就出来了。
　　方卓见没人反对，他尊重大家意见地说道：“那我们就初步这样定下来，各位内部流程该走的走，我从明天开始会让公司分别跟进你们四家，第五次投资会议暂时不开了，等到我从北京回来，咱们再开。”
　　集体决议，分别联系，留出时间，方便操作。
　　康纳认真点头。
　　张红力拿起咖啡杯：“没意见，今天也算有了些进展，不便喝酒，以咖代酒，希望第五次会议有更好的消息。”
　　他起身去和康纳碰了碰杯。
　　徐开伟也和康纳碰了碰杯，然后和张红力碰杯。
　　熊晓鸽从康纳、张红力到徐开伟依次碰杯。
　　“咖啡挺醇香，希望咱们能尽快品尝庆功的香槟。”方卓瞧着这群人，又瞧着露出笑容的DCM康纳，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曾几何时，自己是一个人面对风投。
　　没想到现在为了半导体，不得不和高盛他们同流合污。
　　这就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这生活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方卓放下咖啡杯，看着会议室里的金主们，脸上保持着恰当的笑容。
　　“我们DCM还得感谢方总公平的划分份额，我回去后会尽快确认流程的。”康纳冲着年轻总裁道了声谢，今天这一趟还可以，虽说有点计划之外，但也切实看到了项目的推进。
　　方卓吸了口金钱味道的空气，用力和康纳握了握手：“不客气，应该的，咱们是共赢互惠，健康发展，康纳你别跟我客气。”
　　康纳笑道：“那方总也别和我客气，有什么事直接沟通。”
　　方卓松开手，认真地说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客气。”
　　康纳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年轻总裁的幽默感。
　　他笑了笑，转身去和另外三家寒暄，很快就愉快的结束这第四次投资会议。


###第186章 你跺你也麻
　　康纳走了。
　　他挥一挥衣袖，只带走大家对他的满腔敬意。
　　张红力和徐开伟也走了。
　　这一回，他们是一起离开的，走之前和年轻总裁颇有深意的握了握手，表示期待项目的下一步进展。
　　方卓知道这两家一定会进行私下的沟通，八成会搞共同进退，但没办法，这已经是可以接受的小小代价。
　　熊晓鸽也走了，没说什么的就走了。
　　朋友们都走了。
　　方卓揉着眉心，坐在自己的总裁办里思索着如何把事做……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前脚刚走的熊晓鸽又回来了。
　　他神色之间有点鬼鬼祟祟，进了总裁办先左右打量，好似在期待什么。
　　“他们都没回来，办公室就这么大，我还能藏人吗？”
　　方卓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
　　熊晓鸽松了一口气：“我敲门前还在想，这要是碰见张红力和徐开伟应该怎么打招呼。”
　　方卓淡淡地说道：“他们没有回来的意思，你们这些搞投资的就是心脏。”
　　熊晓鸽气乐了：“我们心脏？到底谁脏？你丫真的可以啊，愣是找个大傻子入场。”
　　“就你聪明，换了你，肯定撕掉协议转身就走。”方卓让自己的脖子艮在老板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天花板。
　　熊晓鸽听见这话，细细一斟酌，换成自己，还真不好说。
　　一间会议室里，有中国鼎鼎有名的商业总裁，有全球领先的投资银行，有德国最大的金融机构，有熟络国内业务的顶级风投。
　　谁走进这间会议室能想到如此一群人合起伙来搞事？
　　熊晓鸽对自己的眼光和敏锐向来都十分自信，可面对这群不输自己甚至犹有胜之的团伙作案……
　　这压根就不是会议室！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角斗场！
　　这种处心积虑，这种布局狩猎……
　　他摇着头，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你跺你也麻啊。”
　　熊晓鸽想起了前两年春晚上的一句著名台词。
　　方卓笑了：“老熊，你这咋了，自信一点，支棱起来！”
　　“方卓，你知道吗？以前的你就很过分，现在竟然从个人进化到团伙作案……你这人不能处了，真的，谁处谁哆嗦。”熊晓鸽略一回忆今天开会的场面，代入到康纳的视角，竟然有点不寒而栗。
　　“什么团伙作案，想太多。”方卓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诋毁，“张红力和徐开伟全程就和我通了通电话，我们压根没仔细讨论过什么。”
　　熊晓鸽定义道：“自发性的团伙也是团伙！你们这默契反而更可怕！”
　　方卓只好搬出来初心：“我就是想支持一把国家半导体产业而已，我有什么错！”
　　“而且，我其实也是被高盛他们裹挟，不然，我对DCM康纳的观感还是很好的。诶，想做点事，想找点钱，真是不容易。”
　　熊晓鸽听着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的话，长吸了一口气：“你不容易，就风投容易！”
　　“你们痛痛快快给钱，何至于让我这样算来算去？”方卓理直气壮地说道。
　　“凭什么？”熊晓鸽为同行升起了三分怒气。
　　“凭我的名字，难道还不值得试一试？”方卓给了个答案。
　　熊晓鸽只觉这个答案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方卓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沉默一会，不再纠结于方卓极端的自信，也不再纠结于方卓对风投的算计，问起具体的安排。
　　“今天会议上说要在月底之前弄个框架出来，高盛和德银肯定不会轻易投钱吧？我今天认筹的1.25亿美元又从哪边补上？”
　　方卓闻言，皱眉道：“我说了要一个个推进，那两家会变得谨慎，DCM我打算过两天就让项目组对接一下，能出个草签协议就行，至于你那1.25亿……”
　　“再说吧，拿到DCM的草签再说，冰芯的资金能在三个月内确定完毕都是好的。”
　　年底之前确认投资款项，从现在开始就可以考虑设备的采购，像高盛即便谨慎，它不打钱，那帮忙施加采购的影响也能发挥正面作用。
　　熊晓鸽看着办公桌后歪在椅子上的身影，感叹道：“你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
　　“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方卓也心有感慨，“我要是火急火燎的天天要钱，你们这些风投不都得把钱袋子捂得紧紧的，我想坦诚，你们不相待啊。”
　　熊晓鸽难以形容心中的情绪，摇摇头，又问了几句项目的安排。
　　方卓没什么隐瞒的，算是放松脑子，也算查缺补漏。
　　两人聊了一会，方卓突然出声道：“你带来的人呢？都回去了？就你自己回来的？”
　　“没有，我让他们在外面喝咖啡呢。”熊晓鸽有点奇怪地答道。
　　方卓起身坐直，按了内线电话，吩咐道：“把廖裕廖总请进来。”
　　熊晓鸽这才知道方总的意思，笑道：“你这人，你这人啊……”
　　很快，总裁办的门被推开，IDG的项目总监廖裕走了进来。
　　方卓很确信老熊没有和下面人吐露过意思，他这人别看长得有些粗犷，做事还是很谨慎的。
　　果不其然，廖裕进来虽然仍旧问了好，脸色还是有些紧绷。
　　方卓说了三句话。
　　“廖总，我和老熊是朋友，我们一起做事有默契。”
　　“今天这个场合很重要，高盛他们都在盯着情况，一点都不容有失。”
　　“你的发言也好，生气也罢，有时候会被当作一种表态，下次一定要谨慎，好么？”
　　廖裕看着年轻总裁的眼神，有些怔怔的点头。
　　方卓温和地说道：“先坐下喝杯茶，我看老熊也受够我，等会该走了。”
　　“嘚，赶我走也不用专门把廖裕喊进来赶我啊。”熊晓鸽从沙发上起身，“方总，告辞。”
　　方卓摆摆手：“我就不送你们了，保持联系。”
　　熊晓鸽带着廖裕出了总裁办，走了几步又带上另外两位IDG下属。
　　“廖总，现在是什么感觉？”熊晓鸽暂时不去想今天会议上的各种事，坐进车里，闲聊式的问了句廖裕。
　　“说不上来，嗯，刚才方总给了我一个不容拒绝的眼神，我心里也就没怨气了。”廖裕老老实实地说道。
　　熊晓鸽“嗯”了一声，打算让廖裕提前回北京。
　　这地不能待了，就方卓那尿性，先给巴掌后给糖，上回已经损失一个副总潘犇，这回不能再被拐走一个总监廖裕了。


###第187章 身不由己
　　投资人离开，朋友们远去。
　　临近下班时间，方卓紧锣密鼓的在办公室安排对接DCM的项目小组，务必要有分寸感的把草签协议落实下来。
　　冰芯学习了中芯的建立方式，已经在开曼群岛注册公司，国内正式用名就是“冰芯”，国外公司名称是Curling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rporation，简写为CSMC。
　　英文名称后面的词汇是行业常用词，中芯和台积电都是差不多词汇，它们的简写是SMIC和TSMC。
　　方卓多用了一个“Curling”，它的意思是冰壶运动。
　　估计国外的人瞧见这个词会有点摸不着头脑，认为大概是公司创始人喜欢冰壶，但相信国内的人能想起那句流传千古的诗词。
　　——一片冰心在玉壶。
　　方卓对于八月份的项目进度就两个目标，一是落实合肥方面的商业条件和优惠政策，二是落实DCM的投资草签协议。
　　当然，如果能进一步推动DCM的投资到位，那是最最好的。
　　方卓仔细衡量品味了下康纳的表现，觉得就算这个月不行，下个月也有希望，月底去北京见领导，到时能争取到好的政策又是一重对接的动力。
　　不管高盛和德银经过这次会议怎么沟通，他们对于DCM的入场都会乐见其成，不会瞎捣乱。
　　如此思来想去，等到易科的员工也下班走得差不多，从总裁办往下望去，上海已然华灯初上。
　　方卓静静的看着夜景，抽完手上最后一支烟，算着纽约的时间到了白天，他便把越洋电话打过去。
　　关于冰芯，关于投资，关于朋友。
　　他有一些小小的思索。
　　冰芯是不是一个好项目？
　　是。
　　熊晓鸽是不是朋友？
　　是。
　　有好项目能不推给朋友吗？
　　不能。
　　推给朋友，朋友眼光不行不接受，能眼睁睁看着朋友损失吗？
　　不能。
　　所以，热心肠的方卓让纽约的人去联系IDG，打算让那边瞧瞧冰芯的项目书，瞧瞧冰芯到底是不是一个好项目。
　　IDG中美两国的业务虽然比较独立，但他们自家兄弟终究还是兄弟，彼此之间能产生很强的影响。
　　方卓觉得老熊不一定能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那就让他兄弟再给他一些友善的建议吧。
　　一通电话打了很久，挂完电话又把电子邮件发了过去。
　　方卓心满意足的离开总裁办。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总裁归家。
　　方卓刚进门就瞧见父亲方同在沙发上认认真真的看电视。
　　赵淑梅见儿子回来，侧头冲着自己丈夫的方向努努嘴。
　　方卓有点茫然，走了两步便听见清晰有力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
　　“方氏至今有近4700年的悠久历史，出自方雷氏。”
　　“神农炎帝十一世孙即八代帝榆罔长子曰雷，黄帝伐蚩尤时，雷因功被封于方山，雷受封于方山后，称方雷氏。”
　　“方山位于今天的豫省禹州。”
　　“禹州，简称‘钧’，古称阳翟、钧州、颍川，别称夏都、钧都、药都……”
　　方卓惊了。
　　就离谱！
　　他几乎瞬间就确定电视机里一副纪录片式的内容不是电影和电视剧，是“方”姓的由来和考据，而这些出现在家里……冰芯的第二轮城市考察还没结束呢。
　　就算不是冲着冰芯，百亿规模的投资亮相，眼热投资的想必也不会少。
　　“小卓啊，你是炎帝十一世孙的后人。”
　　方同叹息着对归家的儿子说道。
　　方卓：“……”
　　“咱的祖籍在禹州，我想去看看。”方同把碟片的内容暂停，扭头说道，“不会瞎答应什么招商的，就是去看看方姓的祖籍地。”
　　“爸，亲爱的爸爸，这祖籍也太祖了吧。”方卓有些无奈，这一刻，连空气中都是GDP的味道。
　　方同不说话了，只是拿期待的眼神去看儿子，他平时颇为寡言，可人上了年纪，也有些能挂念的事。
　　方卓摊开手：“这碟片资料是禹州那边送来的？我这要是去，堂堂上海首富，认祖归宗，探访祖地，两手空空也不像话啊。”
　　赵淑敏在旁插了句嘴：“去盖房子呗，我前两天去转了转你们那个房地产项目，做得挺好。”
　　“妈，你别乱出主意，还不如把你们拿茶室开过去一个分室呢。”方卓摇头，想了想，“爸，这禹州不至于就送个碟片吧？没有其他资料？”
　　方同连忙把上古老家送来的资料递过来。
　　方卓一边看一边笑，还是觉得太离谱。
　　这叫什么？
　　自己以故乡来分城市，人家城市还以故乡。
　　很快，他从资料里瞧见一个词，觉得能应付就把资料扔到桌上，宣布道：“这事就这么着吧，等我忙完再抽空过去一趟，看看方姓的起源地。”
　　方同就看儿子随意看了几眼资料，问道：“空手去吗？”
　　“不，资料上写禹州特产青蒿素，让医科看看能不能和这个有联动。”方卓轻松地说道，“医科去年年底的时候资助了一批专家，青蒿素应该能因地制宜。”
　　方同还是有些疑惑。
　　还没等他表达出来，方卓放在桌上的电话忽然猛烈震动起来。
　　来电上的名字也像手机一样猛烈的闪动。
　　方卓看了一眼，迟迟没按下接通键。
　　赵淑梅提醒道：“儿子，你电话，接啊。”
　　方同也问：“谁的电话啊？”
　　方卓清了清嗓子，往旁边走了走，按下接听。
　　“方卓，你缺德不？”电话里传来老朋友很响亮而直接的问候。
　　“老熊，何出此言？”方卓沉声问道。
　　“你找IDG干什么？”熊晓鸽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你们IDG找我吗？”方卓糊涂了，“今天咱还在一起开会来着。”
　　熊晓鸽怒声道：“装什么装，信不信我现在提着刀去找你！”
　　方卓不糊涂了：“我就问问IDG，美国那边还问了你啊？怕啥，反正国内的业务是你做主，你不投，谁还能逼着你投不成？”
　　熊晓鸽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
　　方卓对于老朋友的不礼貌不甚在意，扭头去旁边竖起耳朵的爸妈笑道：“没啥事，一点投资上的异议。”
　　母亲赵淑梅悠悠地问道：“投资的事和缺德不缺德能扯上关系吗？”
　　“妈，站在你面前的可能就是国内最好的投资人，按照我从业的经验来看，投资的事压根不讲道德。”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就像资本一样。”
　　赵淑梅又问：“那刚才电话里的人不懂这个？”
　　“哦，他懂，不过他可能没想到资本对我的异化这么严重。”方卓无奈叹息，“我是身不由己。”
　　第一次投资会议上早就说过，要师法，要师法，要师法，要有无所不用其极的精神。
　　这老熊怎么听得课？
　　他当时要是把精神领会到位，今天就不会再打这通电话。


###第188章 造孽啊
　　熊晓鸽是个很有原则的投资人。
　　更宽泛的说，熊晓鸽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方卓知道这一点，丝毫不担心老熊怒极之下去找DCM而坏了自己的事，更何况彼此之间还有易科的联系。
　　熊晓鸽知道方卓知道这一点，决心从流程上否决IDG对冰芯的投资意向。
　　开会，给冰芯开会。
　　开会，给方卓开会。
　　熊晓鸽收到IDG美国对冰芯项目的垂询，他返回北京后就立即召开了讨论会，在自家公司内部正式声讨方卓和他的冰芯项目，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和看法。
　　“方卓这家伙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偏不让他如愿。”
　　“冰芯这个项目不能投。”
　　熊晓鸽上来就是气势汹汹的发言。
　　IDG中国的参会人数比较少，其他人听到总裁这样的讲话不禁面面相觑。
　　熊晓鸽一肚子邪火，继续批评方卓的行事风格，从最早的投资挂号网到如今的冰芯，方卓的发展史就是风投的血泪史。
　　如此一阵狂批，熊晓鸽说得口干舌燥。
　　“咳，熊总。”这一趟跟着去上海投资会议现场的廖裕趁着这功夫插了句嘴，“可是，冰芯是个不错的项目啊。”
　　熊晓鸽眼睛一瞪：“怎么个不错？”
　　廖裕被瞪得有些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个项目有方卓，有邱慈云，这是团队领导的保障，有高盛、德银、DCM，这是资金的保障，有合肥地方政府，方卓月底还要去北京找领导汇报，这是政策上的保障。”
　　他越说越有底气，疑问道：“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很不错的投资项目。”
　　熊晓鸽深吸一口气：“投资大，周期久，回报慢，我不信任方卓描绘的东西。”
　　“中芯快上市了，也才三年多，投资最怕的难道不是没有回报吗？一旦中芯上市，获得更多发展资金，它的继续发展一定会改变半导体产业格局。”廖裕对这个判断的推演很有信心，“冰芯可能就是第二个中芯。”
　　“中芯要是出事了呢？”熊晓鸽恨铁不成钢。
　　廖裕皱眉道：“熊总，你有这方面的消息来源就直说，投资本身就有风险，总不能莫须有吧。”
　　熊晓鸽刚要开口便是一愣，关于中芯的未来，正是方卓表达的看法，自己当时只是一听，但也就没怀疑他的眼光和判断。
　　他摇头道：“冰芯就是要基于中芯的上市利好来筹资，问题在于，方卓本人恰恰不看好中芯上市后的前景。”
　　廖裕稳稳地说道：“熊总，方卓说不看好中芯，你相信了，方卓说要做好冰芯，你又不信了，都是他说的话，你这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逻辑上也不对啊。”
　　熊晓鸽哑口无言。
　　会议室里的人交换目光，默默点头，是啊，要讲逻辑啊。
　　熊晓鸽扫视IDG的骨干精英，沉声道：“方卓行事向来弄险，他的话有的对，有的不对，这个项目，你们要出反对的调研报告。”
　　“熊总，这都2003年了，易科都要上市了。”廖裕忍不住说道，“弄险能上市，这不得多来几个险吗？”
　　熊晓鸽邪火入眼，直勾勾盯着廖裕：“廖裕，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熊总对方卓有偏见，我们要基于项目事实来说话。”廖裕干脆地说道。
　　熊晓鸽一拍桌子，怒道：“你特么在易科唯唯诺诺，在我这重拳出击！调研报告能不能出！”
　　廖裕脖子一梗：“熊总，你这样做事，我不能接受！”
　　熊晓鸽怒极反笑：“你去上海吧，赶紧的，去找方卓报告上班去吧！”
　　廖裕摇头：“我不去，我有职业道德！”
　　熊晓鸽指着部下大将：“那谁没有职业道德？！”
　　“谁碰见好的项目不肯投，谁就没有。”廖裕到了这份上也不介意把意见表述完整，“谁不基于项目事实判断，谁就没有。”
　　熊晓鸽脸都气白了！
　　眼看总裁和总监吵到现在，旁边的人终于出声拉架。
　　“熊总，熊总，消消气，那不还有高盛他们也要投嘛，顶多咱少投点。”
　　“熊总，易科快上市了，咱这从方卓身上要有回报了，这是好事。”
　　“熊总，喝茶，喝茶，反正是美国那边想了解项目，咱不急哈，又不是现在就要拿钱。”
　　熊晓鸽听着如此的劝解，看着他们扭捏动摇的眼神，脸更白了。
　　造孽啊！
　　※※※
　　高盛、德银、DCM、IDG，这些都是鼎鼎大名的投资机构。
　　国内只要听见任何一家的名字，那都肃然起敬。
　　当这些名字和方卓、半导体、新项目掺杂在一起，媒体的报道热情更加猛烈了。
　　大家其实不太关心半导体产业，也不太关心晶圆厂，很多人压根不清楚这是干什么的，但这并不妨碍对如此一个投资项目的兴趣，对上百亿投资金额的探究。
　　有的媒体称“上海首富”，有的记者写“方卓”，有的报纸登“方总”，还有的则刊“小方总”。
　　小方总是个乍看亲昵的称呼，但确实有不同消息源都证明年轻的方卓在商业圈有这样的名号，而安徽省方面的报纸获知这一情况，甚至有连夜在即将刊载的报纸上统一更换称呼的举动。
　　百亿投资，甚嚣尘上。
　　伴随着如此热议，整个国内半导体行业却几乎没有欢欣鼓舞，反而愈发警惕。
　　盖因为，方卓一头扎进行业的姿势太过凶猛，每家厂商都被挖走了人，是每家厂商！
　　也就是这一挖人举动，国内半导体厂商开始推行竞业协议来进行反制，避免中坚人才的不正常流失。
　　作为此次恶性竞争的最大受害者，上海的华虹NEC推行竞业协议最为急切。
　　虽说企业找关系找到领导，从行政层面劝阻了方卓的大规模行动，可一些诸如“跳过去就两倍”“两倍起步开始谈”的谣言还是在员工内部流传，让人心很不稳当。
　　因此，补签竞业协议一夜之间成为人事部门的头等大事，恰逢临近每月工资发放日，补签协议就和工资、奖金一起挂钩，要求先签协议再发薪酬。
　　沈端作为华虹的ETCH工艺主管，也有被猎头接触过，只是他醉心于技术工艺，家庭也挺稳定，所以面对猎头的电话只是一笑置之。
　　八月十号这天，沈端被人事主管孙文芳喊进办公室。
　　“沈主管啊，你也是咱厂的老员工了，这有份竞业协议你给补签一下。”孙文芳直截了当地说道。
　　沈端有些茫然，拿起合同看了看，疑惑道：“三年时间？这方面的补偿金额好像有点少。”
　　孙文芳问道：“沈端，冰芯给你打电话了？”
　　沈端摇头道：“有猎头打过，没答应。”
　　“你心里要是没想法，怕什么补偿少。”孙文芳说道，“咱厂里也对得起你吧，沈主管，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这和良心不良心有什么联系？我后来都没接猎头电话。”沈端站起来，有点生气。
　　“那你签啊。”孙文芳理所当然地说道。
　　沈端直皱眉，放下合同：“不签，除非把补偿提高。”
　　“沈端，你是想去冰芯吧！那边给你多少？是想谈钱呗！”孙文芳生气地说道。
　　沈端很少和孙文芳打交道，但也听过她的行事名声，平静地说道：“你别冤枉人，你们这些搞人事的才得讲良心。”
　　“你说我不讲良心？沈端，你们的工资可都是上调了的！”
　　从国企调来华虹的孙文芳双眼一瞪，提高了嗓门，决心和沈端好好讲讲员工对企业的良心这回事。


###第189章 偶遇
　　“沈端，你不能对不起咱们华虹！”
　　“沈主管，当初老领导还和你握手合影，你都忘了吗？”
　　“沈端，你还记得咱们厂子要为国内半导体做贡献吗？”
　　“老沈，凭良心做事啊！”
　　华虹的沈端晚上回家，脑海里还转着下午在办公室里的吵架，各种声音都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因为吵得太激烈，惹得同事都在劝架。
　　沈端觉得挺丢人。
　　不过，他虽然不喜孙文芳，也坚持认为竞业协议不公平，可还是耐不住其他同事的劝说，退后一步先把合同塞进公文包，带回了家。
　　“老沈，咋了？黑着脸。”
　　妻子的晚饭已经快做好，儿子则正拿碗筷。
　　“没事。”沈端不想把工作里的情绪带回家。
　　只是，他吃饭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
　　“爸，是工艺出问题了？还是设备又不灵了？”沈端的儿子今年初二，知道一些爸爸工作涉及的东西。
　　沈端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关切着注视自己的妻子，摇头道：“是厂里让签一个竞业协议，怕我跳槽，但给的补偿又不多，所以闹心。”
　　他想了想，又说道：“下午在办公室里吵了一架，很多人都听见了。”
　　妻子知道丈夫的脾气，问了几句细节。
　　儿子一边吃饭一边听着，等到快吃完的时候问了句：“爸，为什么你们厂就是给国家做贡献？外面的厂就不是吗？”
　　沈端一愣，他平时很少想这些，思考几秒，答道：“也是吧，就算不是国资，只要建在国内都是为产业链做贡献。”
　　“那既然都是为国家产业做贡献，为什么你刚才说的同事总是口口声声的说着贡献呢？”儿子不解。
　　沈端不能答，板起脸来：“大人的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这自然有道理。”
　　儿子撇撇嘴，吃完饭就去房间里写作业了。
　　然而，沈端心里却因为初中儿子的几句话有些翻江倒海，下午吵架的时候，不论孙文芳还是要好的同事，都提到厂子的贡献，都提到国内产业……
　　可是……
　　沈端重新拿出那份竞业协议，想着下午时间碰见的胡搅蛮缠，想着一些人的看热闹和议论纷纷。
　　“老沈，你是想跳槽吧？”
　　“老沈，你心里没鬼，怕啥合同？”
　　“我们都签了，你也签呗，多少有钱拿。”
　　他心里窝着的一团火越来越大。
　　沈端“啪”的一声把合同拍在桌上，拿出手机翻找先前出于礼貌存着的猎头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不过，真听到“嘟嘟嘟”的声音又有点后悔。
　　这不是通话，就好像是通向未知的方向。
　　沈端动了挂掉电话的念头，对面却响起猎头的声音。
　　“哎，您好，是沈主管吗？”猎头显然也存了号码。
　　“是我，那个、嗯……”沈端不好意思问跳槽的事，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沟通。
　　猎头直接略过这个，有点吃力的询问道：“沈主管，您是ETCH工艺是吧？是刻蚀的那一块？”
　　沈端“嗯”了一声，还在考虑说些什么，要不要介绍下刻蚀工艺呢？
　　“三倍，您现在工资的三倍。”猎头的话忽然流畅起来，直奔正题。
　　沈端：“啊？”
　　“您这一块的技术比较难，起步是现有薪酬的三倍谈。”猎头简单明快地说道，“目前工作地点极可能在合肥，薪酬待遇这一块我们和很多人谈过，冰芯那边很慷慨。”
　　沈端仅仅从猎头这里就感觉到了“慷慨”。
　　他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心里有点乱，下意识地说道：“我、我再考虑考虑。”
　　“等等，沈主管，您有什么薪酬之外的顾虑吗？”电话里的猎头连忙说道，“我们这边都可以帮忙解决，孩子、爱人、父母等等，您可以直接说。”
　　沈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问道：“我孩子在读初中……”
　　“合肥那边的解决方案是有全市最好的老师，还可以拉科大的老师定期补习，以后高考的话可以安排回上海考试，看看哪边的竞争压力小。”
　　“您爱人是什么工作？我们可以联系合肥方面，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如果薪酬不满意，冰芯方面也会有补贴。”
　　“父母身体健康吗？有什么不便的地方，您可以直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猎头极其熟络地说道。
　　沈端听着这些话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沉默一会，问道：“冰芯都是花这么大代价挖人吗？值吗？”
　　“冰芯方面认为当前行业的薪酬普遍偏低，现在只是正常回调到一定幅度，当然啦，毕竟是挖人，肯定也会有些溢价。”猎头认真地说道，“沈主管，我这边得到的授权和承诺，一定级别的员工还会有股份期权，从我个人角度来说，这真是很值得推荐的一次机会。”
　　猎头继续说道：“至于值不值，我相信冰芯方面会有判断，冰芯的总裁也不是一般人。”
　　沈端沉吟不语。
　　“沈主管，您如果现在做不出决定也没关系，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冰芯项目虽然还没落地，但工作薪酬是从现在就可以算起的，前期一些设备采购和人才家属安置都在筹备。”猎头最后说道，“有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沈端客套两声，结束了通话。
　　他愣了一会，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不少同事选择去了冰芯，人家这是一条龙服务啊。
　　沈端犹豫片刻，想着电话里听到的条件，又想到下午的争吵，起身走向卧室，打算问问妻子的建议。
　　这一晚，夫妻俩商量许久，为某位年轻富豪是否会因挖人破产而担忧不已。
　　次日，满怀心事的沈端照常上班。
　　尽管昨天有些争吵和犹疑，他今天依旧认认真真的完成工作，打算等下班回家后再做商量。
　　然而，中午食堂吃饭，不少同事或夹枪带棒，或温良恭俭的过来劝说补签协议，沈端反而有股牛脾气从心底冲上来了。
　　等到一天的工作结束，华虹的ETCH工艺主管沈端第二次主动拨通猎头的电话，真切的表述了跳槽到冰芯的意愿。
　　※※※
　　8月20号，方卓率团队坐上飞往北京的航班。
　　“咦，为什么华虹的工程师是这批入职最多的？我记得我说过华虹可以平缓一些啊。”
　　方卓坐在商务舱，审视着手中的资料，极其纳闷的瞧见新一批员工的前单位。
　　“方总，华虹在推竞业协议，手段似乎有些粗暴，所以引起一些反弹，这不是我们主动去挖，更多是他们联系的我们，然后又沾亲带故的有一批朋友跟着过来。”助理解释道。
　　方卓了然，嗯，整挺好，既推动行业薪酬待遇的调整之后又健全竞争机制，不过，华虹这个样，似乎光机制，没健全。
　　他把资料看完又递给助理，思考片刻后说道：“让法务看看华虹的竞业协议有没有执行到位，执行不到位的话让新浪跟进报道一下。”
　　助理迟疑着问道：“方总，您之前说要平缓的对待……”
　　“不冲突，我是怕华虹破坏行业环境，从长远来看，滥用也不是个好事。”方卓随口说完就抽出报纸，结束了这个话题。
　　助理腹诽一句，整个行业好像都在觉得是您在破坏环境……
　　他悄悄看了眼总裁，小心地说道：“方总，这还有份来自医科的报告，那边递过来的时候说要您的回复。”
　　方卓点了点头，看完一页报纸之后接过来报告，发现是之前让医科做的食品安全调查。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嗯，奶粉是正常的，油有些问题，还有些食品有点问题。
　　“让医科那边联合新浪一起做个关于油的深入调查，然后找央视的记者，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报道，愿意的话就以那边为主，不愿意的话就让新浪发。”
　　方卓给了决定。
　　涉及食品安全，还是由更具公信力的媒体来报道比较合适，而且，这种劣质油、地沟油是个灰色产业链，由央视来曝光更能推动相关部门采取措施。
　　助理点头应下，稍微记了几笔，免得传达有误。
　　客机起飞，从上海飞北京需要两个小时，方卓处理一些不复杂的报告后把这次航班当作短暂的休息时间。
　　最近因为冰芯牵扯的人、钱、资源、政策，他每天都非常忙碌，尤其，邱慈云提交了很多设备的采购，这方面还和高盛那边试探了两个回合。
　　如此一桩桩事情、一项项决策、一次次思考，方卓发现用着用着又缺人了。
　　不是指冰芯方面的技术人才欠缺，就是手头上能用的行政方面人才都不够，还得继续从易科抽人。
　　但易科也有自家业务要忙，国外和苹果竞争市场，国内则短短时间里冒出来各种各样的播放器品牌，也面临着很大的竞争压力。
　　易科是不能放松的，必须要在上市前表现良好。
　　方卓知道易科的产品部门正在慎重的研制新品，打算从彩色屏幕入手，想给公司的上市注入一剂强心剂。
　　上市方面除了内部的动作，外部的高盛也对易科的上市之路十分看好，他们的券商部门比投资部门要热情太多，甚至私底下和方卓有过暗示，一定会帮忙推动高盛对冰芯的投资。
　　方卓听着感觉挺悦耳，但不清楚他们不同部门之间的影响有多大，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DCM身上。
　　也就是飞往北京的前两天，DCM确认了内部投资流程，又单独和冰芯项目团队召开讨论会议，常规性的进行一系列商讨，出具了具备法律效力但又涉及正式合同规定的草签协议。
　　基本上，冰芯这边不碰上不可抗力因素，DCM已经有了个六七成的投资进度。
　　方卓对此挺欣慰，打算这次到北京见领导就多提提国际资本的入场，也提提后面还有高盛、德银、IDG等着优惠政策再入场。
　　这一趟显然会拿到一些优惠政策，但具体怎么个优惠支持法，恐怕还得看看技巧上的表述。
　　见领导和见风投，表达手法要巧妙起来。
　　航班过半，方卓看完报纸，脑海里情不自禁又转动着冰芯的事。
　　“哎，是方总吧？”
　　过道走过去一个身影，随即又退了两步。
　　方卓抬头，瞧了眼陌生的中年人，露出礼貌的微笑：“我是方卓。”
　　“方总，早就想见见你了，咱们通过电话的，我是长虹的倪润峰啊。”中年人爽朗笑道，弯腰伸出了手。
　　助理知趣的起身让位置，虽然不知道面前这是谁，可和老板通过电话恐怕就非常人。
　　方卓略一回忆，倒是想起和这位确实打过交道。
　　之前在央视录节目的时候，长虹倪润峰也有到场，只是方卓和他错开了，听到的消息是张朝阳和倪润峰在饭局上有过争吵，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听说这位。
　　后来，有骗子到易科行骗被识破，方卓接到倪润峰的感谢电话，警方抓人之后发现长虹也曾受骗，帮忙追回了损失。
　　现在这航班上的偶遇属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
　　“倪总，坐，坐，没想到这么巧。”方卓和这位握了手，寒暄道，“我对倪总可是久仰大名，长虹的军工品质太棒了。”
　　倪润峰笑着摆摆手：“方总才是把易科做得如火如荼，不瞒方总，我们长虹见到易科的音乐播放器卖那么好，也尝试了做一做这个产品。”
　　“结果发现，易科的中高端市场真是坚不可摧，这个产品宣传也是一绝，脍炙人口的宣传歌曲一首接一首。”
　　方卓微微吃惊，还真不清楚长虹也是一个竞争对手，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长虹当前的经营状况似乎不太妙。
　　倪润峰很健谈，确实对易科的发展颇有了解，姿态也不高，聊着聊着聊到他自家的长虹，神色之间变得有些郁郁。
　　方卓瞧出来这位掌门人的情绪转变，但没多问什么。
　　只是，倪润峰主动提及一件事：“方总这趟到北京是去新浪吗？还是涉及投资？”
　　方卓笑笑，知道媒体最近关于自己投资的报道确实挺广，点头道：“见见领导，问问投资政策。”
　　倪润峰沉吟道：“是，政策对产业的帮助很重要，我虽然在川省，倒也认识一些朋友在京，咱落地之后好好喝几杯，我真想听听方老弟对企业的经验。”
　　方卓保持礼貌的惊喜，应下这件应酬。
　　倪润峰又客套几句，开口问道：“听说方总的易科在海外也很不错，尤其纽约，不知道那边方不方便帮忙找找人。”
　　嗯？
　　找纽约的关系？业务？跑路？
　　方卓一瞬间想了很多，心中警惕了起来。


###第190章 觑见
　　方卓在倪润峰的注视中进行了一连串猜测和判断。
　　俗话说，交浅不言深，这位长虹掌门人应该不会向第一次见面的人询问关于跑路的事。
　　但是，如果狗急跳墙，情况危急，那没准碰见什么抓什么。
　　只是，倪润峰刚才聊天所表现的精神状态很稳定，不像穷途末路。
　　可转念一想，状态不状态都是可以演的，自己在这方面也略有造诣。
　　如此一系列似长实短的脑回路结束，方卓轻轻笑了一声：“倪总，你们是要拓展海外市场还是？”
　　他不待倪润峰回答，继续说道：“要是其它的事，我们易科有个长期合作的律所Cadwalader很专业很有能力，我可以介绍给你，里面的律师在我们易科多起官司里都发挥了很大作用。”
　　倪润峰不知道刚刚有一场头脑风暴发生在眼前，他叹了口气，简单说了番事情的原委——去年开拓美国市场和APEX公司合作，但现在比较担忧APEX的回款能力和意愿。
　　方卓听着这话有些不尽不实，还夹杂着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感慨，心里着实感觉古怪。
　　他沉吟一会，想着自己筹资之路的艰难，倒也有点感同身受，做企业确实不容易。
　　“倪总，这是纽约Cadwalader律所的马丁律师联系电话，按你所说，如果那家APEX公司有违约的可能，这异国他乡的一定要找靠谱的律所和律师。”方卓自己也正为项目发愁，没什么办法能帮到这位长虹掌门人，只能提供一个靠谱的建议。
　　倪润峰也就真记下了电话，问了几句易科之前的官司情况，向年轻总裁道了谢，然后好奇地问起媒体盛传的百亿投资半导体。
　　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报道的时候只觉荒谬，认为是瞎传的消息，可越来越多的报道证明真有这么一回事，心中就有十二分的好奇。
　　最大的好奇就在于方卓怎么能筹措到那么多的资金。
　　长虹那么大一个公司在去年的全年营收才125.9亿，这方卓不声不响就要弄个百亿规模的投资！
　　“其实也没什么，易科的海外市场做的不错，有几家国际上的风投对我比较信任，我本身不懂技术，有一位中芯的副总裁愿意来一起做项目，风投们觉得很靠谱，然后就投了。”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倪润峰惊奇的看着年轻总裁，笑道：“佩服佩服。”
　　他大概知道晶圆厂是搞什么的，说道：“希望以后我们长虹能用上方总厂里的芯片。”
　　方卓本来一直警惕着倪润峰忽然提及纽约，这一刻心里一动，请教道：“倪总，彩电里应用的是什么芯片？”
　　“主要有SOC、DDI、TCON。”倪润峰答道。
　　方卓眨眨眼：“三块芯片啊？长虹去年的销量是？”
　　“我们去年销量超过1100万台。”倪润峰露出微笑。
　　“那你们彩电采购的芯片是哪个厂家？”方卓的兴趣被激发出来了，1100×3=3300万，长虹去年采购了超过3300万的芯片啊。
　　“我们采用的是飞利浦的SOC解决方案，其他的有韩国和美国的，要分不同型号。”倪润峰答道。
　　方卓点点头，沉吟思考。
　　这长虹指定没发展好，再过几年就变得式微，别说比不过90年代的行业老大地位，肯定连这两年的声势都不如。
　　通常来说，冰芯这种晶圆代工厂对接的是上游如飞利浦这种IC设计厂家，而不会对接到长虹这种终端客户。
　　因为，冰芯不涉及IC设计，也不涉及IC封装。
　　这个流程是飞利浦设计出适合产品功能的解决方案，晶圆厂代工生产，然后送去检测封装，最后才是符合要求的芯片。
　　方卓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筹集资金，但也和邱慈云了解过当前的市场情况。
　　就拿中芯举例，它去年90%的销量都在海外，对接的都是国外各大厂家，因为内地没有几家IC设计，无法为客户提供优秀的解决方案。
　　之所以说晶圆厂是个技术密集型的行业，除了它的技术生产门槛很高，还在于决定着产品利润的第一要素就是技术。
　　技术工艺过关，良率每提高1%，多出来的都是竞争优势。
　　一片12英寸晶圆的表面积大约为70659平方毫米，如果做面积为100毫米的芯片，去掉边角料，大约能做出640块芯片。
　　实际生产中，代工厂良率是85%，那就能做出544块芯片，如果良率是90%，这个数字就是576块，如果是95%，那就是608块。
　　同样一片晶圆，A家是544块产出，C家是608块产出，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上的市场竞争。
　　工艺技术的高低就是如此直观的体现在产品成本上，进一步的决定着代工厂的生死存亡。
　　Intel曾经也做存储器产品，可因为良率要比日本厂商低上10-15%，只能无奈放弃这一市场，全心投入到处理器业务，彼时，存储器还是英特尔营收比重最高的业务。
　　也因为晶圆良率是如此的重要，它被视为企业的最高机密，公布出的数据也往往不是真正的总良率。
　　方卓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忽然能进一步理解中芯国际总裁张汝京的生气和愤怒，因为……邱慈云真的对中芯了如指掌。
　　从这一点上来说，方卓偶尔也会检讨自己的行事风格，可囿于树立起的师法精神，他只能期盼着以后能让台积电总裁张忠谋也多多生气和愤怒。
　　做人做事得公平才行。
　　不过，抛开良率这个因素，方卓有在考虑市场终端客户的需要能否也反过来影响着上游的订单。
　　他不知道邱慈云主导的冰芯良率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万一没能提供足够的竞争力，那也不能立即宣布倒闭不干了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活着说不定就能请来技术更顶尖的人才呢。
　　所以，眼前的长虹倪润峰在方卓眼里忽然变得可爱了起来。
　　唔，长虹碰到些麻烦是吧，那家有可能拖欠货款的公司也在纽约活动是吧，可能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律所这种角色有点容易欺之以方。
　　“倪总的长虹每年采购大量的芯片，真希望我们生产线建成之后能给长虹的芯片代工。”方卓没有掩饰自己的渴望，继续说道，“不知道倪总在北京待几天？算起来，我在北京也能尽半个地主之谊，这一趟还要去新浪开几个会。”
　　倪润峰一怔，哦对，面前这位还是新浪的总裁。
　　“方总是找领导汇报，我也是找领导汇报，可能在北京有个三四天时间，咱有时间一定攒个局。”
　　方卓这回是极其真诚地说道：“是，我一直都喜欢听听前辈的发展经验，也希望能让前辈指点指点我们易科在海外的发展战略，像倪总先前说的纽约，差不多算是我们易科在美国的大本营。”
　　纽约？大本营？
　　倪润峰觉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好似在暗示什么，看了眼他的平和神情，又感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可不敢说什么指点，相反，长虹应该学习易科在海外的开拓，确实厉害啊。”
　　两个人客套起来。
　　如此又聊了许久，随着客机遭遇气流又变得平稳，这一趟空中旅途接近尾声。
　　方卓和长虹掌门人握手告辞，看着对方上了轿车才若有所思的对助理吩咐道：“查查长虹去年的年报和今年已经披露的经营情况，再查查美国的APEX公司，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助理立即应下，不等上车就拨打电话执行起来。
　　方卓总觉得倪润峰所遭遇的不是小问题，不是他所表现出来这种程度的询问帮忙。
　　至于还没建成的冰芯生产线，现在考虑它未来的市场表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基于当前的情况可以当成一步闲棋，毕竟还不知道长虹和APEX公司的来龙去脉。
　　下午时分，方卓率团队下榻酒店，先联系了部里的秘书，约好第二天上午向领导汇报工作。
　　可能是领导见多了，尽管这次级别也挺高，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紧张。
　　到了晚上，方卓整理完手上半导体项目资料之后先得到了长虹的一些信息。
　　关于长虹的海外业务，它去年极其高调的宣布海外战略获得成功，彩电出口7.6亿美元，其中有7亿美元都是被APEX代理，这家公司就是长虹彩电出口的经销商。
　　只是，由华人创办的APEX公司早先起家的DVD播放器业务就有一些拖欠货款的行为，它的名声口碑并没有多好。
　　如此情况下，长虹依旧选择和APEX进行出口合作就显得有些吊诡了。
　　“唔，这家APEX公司有意思。”
　　方卓翻着纽约发来的资料，发现APEX起家是搭上了沃尔玛的渠道，让国内的低价DVD播放器能以此出现在美国消费者的眼中。
　　这种低价的受害者正是索尼。
　　仅仅一年时间，APEX就超越索尼，成为美国DVD播放器的最大供应商。
　　“索尼，嘿，又是索尼。”
　　咚咚咚，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方卓拿着资料，开了门，来的是传记记者梁幕，他先前去实地看了看易科的供应链，这次则是跟着团队一起来了北京，打算记录方总向领导争取政策的见闻。
　　“方总，明天的领导汇报有信心吗？”梁幕问及正事。
　　“有啊，当然有。”方卓笑道，“这种情况就算没有也得装着有。嗯，给你看个好玩的事。”
　　他把长虹和美国经销商APEX公司的资料递了过去。
　　趁着梁幕看资料的功夫，方卓抽了支烟。
　　“方总，据我所知，易科刚开始销售音乐播放器也是进军商超渠道吧？”梁幕放下资料，如此问道。
　　方卓微微一笑，点头承认道：“对，我们那时候也想进沃尔玛，但关系只找到了克罗格，凭借克罗格的销售初步站稳脚跟，然后继续投放沃尔玛等连锁商超，又兼顾布局次级渠道和线上渠道，才有了易科现在的海外销售。”
　　梁幕沉思道：“这能叫英雄所见略同吗？”
　　“APEX卖DVD和我们卖M1，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最主要的都是依靠相对于美国市场产品的低价策略来竞争，巧合的是，索尼都是受害者。”方卓忍不住笑道，“但往后发展就有不同了，我们的播放器和线上音乐组合在一起，形成很不错的护城河，APEX不行，它仍旧只是一个经销的角色。”
　　“而且，为了利润，它还在空手套白狼，先小批量拿货换取国内信任，然后大量拿货，拖欠货款。”
　　梁幕问道：“长虹就是碰见这种骗局了吗？”
　　“长虹嘛。”方卓斟酌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道，“一下子骗7亿美元，这可有点不像是骗局。”
　　梁幕老老实实的提笔，仿佛学生聆听老师讲课。
　　“你一个那么大的企业，一亿的货发过去，那边不回款或者少回款，两亿发过去，还不回，你后面还能发五亿？”方卓分析道，“这就有点周瑜打黄盖的意思了。”
　　“为什么呢？有利益输送吗？”梁幕不解，“倪润峰有这必要吗？这种利益输送的方式也太直接了吧？”
　　“这样一个举动可能造成如此之多的呆账坏账，长虹又是一家上市公司，倪润峰……”方卓脑海中闪过诸多信息，得出一个结论，“倪润峰是要用资本手段来得到长虹啊。”
　　倪润峰是长虹的董事长，是长虹的掌门人。
　　但长虹是一家国有企业，它的实际控制权不在一手把长虹带到如今地步的董事长手中，如果通过计提坏账的方式就能大幅压低长虹的股价，进而以管理层的身份进行低成本的收购。
　　梁幕很快就明白方总的意思，有些怔然地说道：“国企改制，股市收购，倪润峰是在走一步险棋吗？”
　　“我估计他这一步棋可能要失控了。”方卓微微摇头，给了个判断。
　　长虹如此规模的应收款项被压下，一旦控制不住，有人是要负责任的。
　　梁幕重新翻了遍资料，还是咋舌道：“倪润峰胆子真大！”
　　“兵行险着，赢了也就罢了，他这胆子……”方卓目光动了动，没说出后半句的考虑。
　　然而，梁幕听到这里，已经猜出方总的意思，背后有人啊。
　　方卓沉吟着回顾了一遍对长虹的分析，考虑着未来的冰芯能不能在中间获得利益，长虹不长虹，冰芯得冰芯啊。
　　他不关心倪润峰到底能不能成功，只琢磨着这块固定的市场需求对产业链上游施加的话语权。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攻守易势，都是因地制宜的。


###第191章 勾勒
　　方卓对长虹情况的判断是出于他当前获知的信息以及略微模拟了一下倪润峰的角度。
　　倪润峰自67年毕业就被分配到当时的长虹电视机厂，干了18年后出任厂长，然后掌权十来年成功让三四千万资产的长虹一度有高达580亿的市值。
　　迎战洋品牌，开启价格战，成为彩电大王，掌握行业话语权。
　　这是倪润峰一手带领的川省长虹。
　　只是，作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和总裁，倪润峰目前的薪酬是年薪20万再加上两万多股的长虹股票。
　　作为对比，同类企业TCL的李东生成功进行管理层收购，身价达到12亿。
　　方卓这段时间看报纸倒是经常能看到关于国企改制的讨论，但他自己跟这些不沾边，也就没有过多关注，没想到这一趟来北京的途中能碰见一位当事人。
　　不过，从倪润峰的忧心忡忡来看，他的改制之路已经濒临失败。
　　方卓几乎可以确定，倪润峰的结局往好了说会是一个抱憾落幕，往坏了看，没准就得进去蹲个几年。
　　他无意参与如今敏感的改制话题，但为了自家孩子着想，也不得不多操一些以后市场的心。
　　芯片不是彩电的关键零件，目前电视最重要的是彩管，前两年由长虹发起的彩管大战就是一次战略上的失误，也导致了它这两年的颓势。
　　再加上，长虹现在和美国APEX公司的外贸经销，以及能预见的管理层震荡，恐怕这些就是导致长虹走向落寞的重要原因。
　　但长虹就算落寞，那也得有个过程，它一年所需要的芯片产能可以让冰芯的生产线满载一两月了。
　　如果再多找几家这样的终端客户，初生牛犊的冰芯很容易就能站稳脚跟。
　　方卓虽然现在正处于筹建“牛犊”的阶段，但也不介意提前考虑相关市场，冰芯要是老老实实的拼飞利浦、联发科等上下游订单，恐怕不太容易。
　　单凭易科未来的产品增长来撼动上游厂商改弦易辙，不是没有机会，确实有点难度。
　　所以，朋友多多的，一起在产业链里发力，先把自家产能规划出去，未来市场就方便立足后发展。
　　走一步，看三步。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北京的夜已经深了，方卓还在考虑长虹的种种情况。
　　“方总，你明天还要见领导，早点休息吧。”
　　梁幕有些沉迷于总裁对长虹的旁观视角，讨论良久才忽然醒悟正事。
　　“噢，行，梁老师，休息吧。”
　　方卓也回过神来，让梁幕离开房间。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冰芯项目的资料，想了又想还是打了几个电话，打算获取更多的信息来看长虹这个事的全貌。
　　这事有个关键点在于美国APEX公司，恰好，纽约那边有不同层面的手段来获取这家公司的情况。
　　打给纽约的电话结束，方卓犹豫一下又给柳洋洋到了个电话，让她查查川省这几年的领导职务变动情况，想看看有没有更多的蛛丝马迹。
　　方卓估摸着怎么也得第二天才能看到新的消息，不成想，半夜三点钟睡得正香的时候接到柳洋洋的电话。
　　这事吧，重要也不重要。
　　倒也是辛苦了熬夜的一枝花了。
　　“嗯，好，知道了，你早点睡，明天可以睡个懒觉，补补觉。”
　　方卓打着哈欠的嘱咐电话另一端，对于长虹倪润峰的动作有了更高层面的联系。
　　长虹最巅峰的时期是90年代，而长期在川省工作的一位领导在99年离开川省，来到北京担任了经改办的副主任，他所在的这个部门就担负着企业改革的研究。
　　这个任职在今年，也就是03年上半年已经结束。
　　倪润峰让长虹进行海外市场开拓则是从01年底开始进行，同样也在今年开始被媒体爆料出海外情况。
　　方卓瞧着这时间挺吻合，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倪润峰大胆尝试的倚仗，但既然那位已经更换职务，恐怕也不好多照拂长虹的改制了。
　　上面的领导基本退休，地方政府肯定不愿坐视放手，长虹所在行业面临严峻竞争，合作的国外经销商又隐约控制不住……
　　倪总面临的是个死局啊。
　　方卓为倪润峰勾勒了一下局面，估摸着按照这情况下去，那是真的离去职不远了。
　　不过，如果真的没有来自上面领导的意愿，方卓心里倒是去了层束缚，再次衡量之下觉得未尝不可切一块芯片的代工订单。
　　思考许久，再次入眠。
　　黎明时分，纽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唐人街的安良会难得接到一次方先生的电话，办事效率很高的查了查APEX公司，挖掘出一条极其相关的消息。
　　这家由华人季龙粉创立的APEX公司，它目前的一位董事正是倪润峰的女儿。
　　如此一来，链条就更加清晰了。
　　黎明五点半，纽约的电话里干巴巴的汇报完信息，范雄忽然问了一句。
　　“方先生，我们的人查到姓季的位置了，要不要现在控制住他？我们可以让他很老实的。”
　　方卓：“……”
　　他微怒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正经商人吗？你不是正经商会吗？你想干什么？”
　　范雄心想，你正不正经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正经。
　　他问道：“方先生，那我们就不用管这个公司了吗？”
　　“倒也不必，多查查消息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违法的勾当。”方卓答道。
　　范雄应了下来。
　　下一刻，他眼看方先生没有别的事交代，语气热切地问起自家儿子在易科情况。
　　方卓都快忘了这件事，差点没记起范雄的儿子叫范远志，这位是被丢到易科的供应链里随着孙琦总监一起工作。
　　“你儿子挺踏实，还需要磨砺。”
　　年轻总裁泛泛的评价了一番，打算回上海之后让孙琦给个详细的评价发给范雄。
　　这通电话结束，天色也就亮了。
　　方卓没有再睡的意思，把长虹倪润峰的事结合新消息回顾了一番，有了一些想法，随后又把这个事挂在心里，手头上还是先处理冰芯项目的汇报。
　　领导秘书说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但人肯定是要提前过去的，不能让大领导等自己。
　　八点半的时候，简单吃了早饭、洗了个冷水澡的方卓带人抵达部门办公室。
　　这一趟为了跑项目政策，方卓准备了很多材料，有邱慈云起草的行业、产业分析，有亲写的全球产业链分工、有汇总的国际资本接洽情况等等。
　　安徽省方面其实承诺了会向上面部门寻求更多优惠政策，但方卓觉得如果自己能见见领导，当面陈述一下如今绝好的发展时机可能会有更大的效果。
　　九点半，方卓和团队见到了大领导，材料由秘书放在办公桌上。
　　大领导很和蔼，出乎意料的先说道：“方卓，我听说过你，嗯，看你这黑眼圈也是近来为这个半导体奔波啊。”
　　这个黑眼圈……其实可以解释。
　　方卓想答一句“略有薄名”，又犹豫一秒后规规矩矩地说道：“希望领导听说的是我好的名声，至于奔波，那都是应该的。”
　　大领导哈哈大笑：“我听说你大肆高薪挖人，破坏行业的平稳环境，当然，其它的名声都挺好。”
　　方卓没想到那么一点挖人的小事都能传到这样的领导耳中，解释道：“半导体行业太缺人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不光是面向国内，日本、韩国、新加坡、台湾都在接触，那边更多还得等我们的项目具体落户。”
　　“想好在哪了吗？合肥还是广州？”大领导翻开材料，边看边问。
　　“合肥。”方卓给了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科大吗？我听说科大最近动作还挺频繁的。”大领导知道的比想象中的要多，竟然还提及科大对外的接触，“他们还要搞什么国际交流，也是为了你们这个项目吧？”
　　“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路。”方卓不忘提及当初到合肥的一幕。
　　大领导奇怪道：“路？”
　　方卓言简意赅的说了自己第一轮城市考察以及礼貌性前往合肥所感受的诚意。
　　大领导听完之后沉默数秒，感叹道：“确实不容易，希望你们能和安徽省相辅相成，共同为咱们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做贡献。”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晶圆厂项目的投资十分多，单单这次筹资可不是结束，你衡量过后续的资金吗？”
　　“我和投资机构打交道比较多，一方面是对这有信心，另一方面也认为晶圆厂自身的表现能吸引到更主动的投资。”方卓沉稳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大领导好像微妙的瞥了一眼。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翻阅材料的声音。
　　片刻之后，大领导问道：“这篇全球产业链分工是你自己写的？”
　　不愧是大领导，就是有眼光。
　　方卓点头道：“是的，是我接触这个半导体行业的一些分析。”
　　大领导重新快速地看了一遍，称赞道：“写得不错。”
　　“我是希望能抓住现在的机遇多多发展，包括这几年，我们从国际上采购设备也容易了一些，未来数年后恐怕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环境。”方卓冷静地说道，“这一点，中芯给开了个很好的头。”
　　大领导微微点头，又过目一遍邱慈云的行业和产业分析。
　　他看完之后没有开口，反而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另一位领导走进办公室。
　　两人讨论片刻，这位领导出门。
　　“你们这个项目是不错的，选址能在合肥和科大进行联合也很有潜力，但我还有一些小问题。”大领导露出笑容，喝了口茶，给了个初步的倾向态度。
　　方卓心中相当镇定，脑海中的材料、信息全都井井有条。
　　见面从九点半开始，预定是十一点半结束，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安排对于部里这种层次的大领导来说已经相当长了。
　　然而，结束时间延期了。
　　一直从下午一点半，方卓和团队才离开领导办公室，结束了这次的见面会谈。
　　说是不紧张，说是心里镇定，方卓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发觉背上都是汗。
　　“吃饭，吃饭，先去吃饭。”方卓招呼着自家团队的人，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就他自己的感觉来说，这次见面效果还是不错的。
　　唯一遗憾的是，中午没管饭。
　　方卓坐进车里，拒绝了助理的开口，靠在座位上复盘这场见面的全过程，仔细回忆有无疏漏的地方。
　　鉴于大领导的友好态度，如果有需要补充的，那还能赶紧和领导秘书说。
　　悠悠的走了半程，方卓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缓缓呼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打给了IDG的中国区总裁熊晓鸽先生。
　　作为一直以来关系良好的合作伙伴，今天这场赴京见部里大领导的利好，有必要分享一下。
　　“老熊，我到北京了，你今天晚上不尽尽地主之谊啊？”
　　熊晓鸽没好气地说道：“来，你过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找我来招待，来，快点的来。”
　　方卓抛出利好消息来抵消杀意：“上午我见了大领导，聊了冰芯的项目，原本是2个小时，结果聊了4个小时，领导很支持我们，老熊，同喜啊。”
　　熊晓鸽沉吟道：“你和领导都怎么说？”
　　“三句话让领导支持我去合肥建厂。”方卓得意洋洋地说道。
　　熊晓鸽吐槽道：“三句话用四个小时是吗？”
　　“前面说了三句，后面时间全是和领导解释为什么IDG会投我。”方卓开着玩笑的点入正题。
　　熊晓鸽冷冷地说道：“IDG可没投你。”
　　“有机会的，还不急，我是觉得IDG可以考察考察，DCM那边已经签了协议，我等北京给政策，回去之后催他们给钱。”方卓笑道。
　　“反正IDG不会投。”熊晓鸽再次强调。
　　方卓不悦了：“老熊，你不要对我抱有偏见，DCM难道就是傻的吗？高盛、德银固然暧昧着观望，可他们为什么是观望而不是直接拒绝？这个产业是有机会的，这个项目是有利可图的。”
　　“而且，就算我对中芯有一定的预判，但这个产业整体还是有希望的，不然我能花掉自己那么多的钱吗？”
　　熊晓鸽淡淡地说道：“我怕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方卓：“……”
　　电话里彼此沉默数秒。
　　方卓换了种说法：“好，我就当你夸我了，这样说吧，就算真的事不可为，你IDG也不会自己一家死，还有德银、高盛、DCM或者更多的投资机构陪着呢，他们哪一个不是鼎鼎有名？”
　　咦？
　　这样……
　　熊晓鸽忽然觉得心情明朗多了。


###第192章 有匪君子
　　熊晓鸽对方卓的观感比较复杂。
　　他曾经回顾自己过去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也觉这号人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总有种似骗非骗、似真非真的矛盾感。
　　熊晓鸽至今都坚持他当初在挂号网投资后对方卓的判断——恶意融资。
　　尤其，融到钱后买地皮，抵押给银行变更债权关系更是早有准备。
　　但这和方卓本身有很强的能力并不冲突。
　　换一种场合，他很乐意欣赏如此一位商业人物的种种操作，可自己特么是当事人，那就很难受了。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投吧，以自己这几年对方卓的了解，有点悬。
　　不投吧，里里外外都很看好方卓和邱慈云一起所搞的新项目。
　　熊晓鸽虽然是IDG的中国区总裁，但有些事情也不能一言而决，不然当初就不会迫于合伙人的压力出售腾讯股份。
　　从上海回北京的半个多月时间，几乎每隔两天就有合伙人、同事、下属或明或暗的表达对冰芯项目的看好，熊晓鸽听得多了也有点怀疑到底是谁的判断出现偏差。
　　就算抛开IDG内部因为易科即将上市而带来的鼓舞因素，也确实如方卓所说，高盛、德银都不是无名之辈，它们的内部分析、判断、流程更甚一筹。
　　甚至，已经草签协议的DCM，那位负责中国业务开拓的合伙人康纳也有着很光鲜的投资履历。
　　熊晓鸽没接到方卓电话之前已经在心里有点动摇，他在重新以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来审视冰芯这个项目。
　　反正，就像同事说的，大不了少投一些便是。
　　这天晚上，熊晓鸽终究还是招待了来京的易科总裁方卓。
　　饭局人数不多，IDG这边除了熊晓鸽都是生面孔，方卓则是带了团队里两位技术侧的成员。
　　“咦，老熊在培养年轻人啊？”方卓到了包厢，扫了一眼有些奇怪，也没多想。
　　“我看你助理换的也挺勤。”熊晓鸽说道。
　　方卓听到这个便忍不住抱怨道：“缺人啊，我的助理都当成管培生的，用着还没顺手两天就放下去。”
　　熊晓鸽暗暗点头，是啊，知道你缺人。
　　小饭局的主角没别人，就是IDG中国区总裁和易科总裁。
　　两人是老交情，吃着饭喝着酒，刚开始都默契的没提冰芯项目，只是愉快的畅聊如今国内的互联网行业发展。
　　方卓在这方面的见地让IDG来的人都觉得“不愧是小方总”，人名树影，肚里确实有干货。
　　等到酒过三巡，气氛暖得差不多，熊晓鸽醉意熏然的开口，也不谈什么国际风投、政策优惠、行业前景，他就直接问了一句。
　　“方总啊，你跟我说实话，冰芯到底能不能投？”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能。”
　　熊晓鸽端着酒杯敬了年轻总裁一杯，感慨着说道：“方总啊，咱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熊晓鸽也对得起你吧？你易科要去海外发展，我掏钱了，你易科要找钱去做版权，我帮着联系香港的寰宇和美国的IDG。”
　　“我熊晓鸽对你还不够意思吗？”
　　当外界种种因素掺杂在一起，当行业的龙头企业难以判定预期，当同行都表示看好，当内心开始动摇，那就返璞归真吧。
　　就看人，就看这人有没有良心。
　　熊晓鸽也是无奈之下要听一句真话，他直视年轻总裁的眼睛，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这一次到底能不能投？”
　　方卓斩钉截钢地说道：“能！”
　　熊晓鸽的醉意冲上头了，他又干一杯酒，直呼其名的连连叹息道：“方卓啊，你不知道，其实我很犹豫，我个人对你这个项目有兴趣，可不论是我的合伙人还是同事、下属，他们都劝我不要投！”
　　“你知道吗？我压力很大，你自己在投资圈的名声又不好！”
　　熊晓鸽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拉着方卓的胳膊，打了个酒嗝，大声说道：“今天，你方卓给我说了个准话，那我就赌你这个人！”
　　方卓反手拍在老熊的胳膊上，点头道：“老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不是旁人，咱们是朋友啊。”
　　他说着就要干一杯酒。
　　熊晓鸽拉着方卓胳膊不松，吐字都有些不清了：“方卓，这次、这次咱们得签个撤资条款，我赌你这个人，你也得让我、让我有信心和合伙人交代啊。”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老熊，就冲你这么信任我，这个撤资条款，其他家没有，IDG得有。”
　　他又掷地有声的重复之前在电话里的话：“这个项目要是真没做成，不管其他家怎么死，我保证你IDG一定是死在最后头！”
　　熊晓鸽醺醺然的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年轻总裁干掉了一杯酒。
　　酒意上头，熊晓鸽得到准话，很快就趴在桌上。
　　方卓依旧有兴致，挨个和IDG的人喝酒，边喝边感叹：“老熊，你们熊总，他就是感性多了，理性少了，你们IDG得有自己的企业投资文化啊，不然怎么竞争得过其它风投？”
　　IDG的人连连称是，确实确实，熊总的感性有些多，做项目得理性判断啊。
　　很快，方卓的酒意也上来，昨晚没睡好，喝得又很多，如此也就散了酒局。
　　晚上九点钟，熊晓鸽和方卓都踉踉跄跄的上了各自的车。
　　熊晓鸽上了车就恢复清醒，揉着太阳穴：“有个撤资协议也很不错了，方卓这人说话不尽不实的，一切落实到合同上就好说。”
　　他继续对旁边的人表达了坚定的决策：“IDG美国想投多少投多少，我们这边不能投那么多，这个数字要回去研究。”
　　“是，熊总。”熊晓鸽的下属觉得这一次很稳妥，熊总不顾脸面的连装醉都弄出来了，小方总着实被算计一回。
　　另一边车内的方卓打着哈欠，看着窗外的北京夜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老熊何至于此啊？
　　人和人之间到底能不能有点真诚了？
　　生分了，生分了啊。
　　不过，不常规的撤资条款也没什么。
　　方卓觉得自己和投资人打交道越来越有心得，搞投资的常说投到最后是投人，其实，找投资也是一样的，最后都是看人。
　　半导体产业与其它产业不同，只要项目能起步，能稍微站稳脚跟，后续的发展能得到很大的兜底，万一真有严峻险恶的情况发生，老熊这种性格的人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撤资，那就撤呗。
　　他是IDG中国区的总裁，负责的业务都在国境之内，有些因素看似无形，实际也很讲究。
　　人算我，我算人。
　　彼此交流切磋，才能时时进步，如此而已。
　　方卓抿口茶水，闭目养神，思考着又该和同样在京的倪润峰如何入局切磋。


###第193章 送上门来
　　方卓在北京要多待几天，主要是等部里给的反馈。
　　先前见领导的时候，他强调了项目的时不我待，叙述了国际资本的投资考量，目的就是想要个特事特办，迅速拿到利好来催动资本的投入。
　　大领导没有给准话，但方卓在和熊晓鸽喝酒交流之后的第二天接到他秘书的电话，听到了倾向性的意见——部里可能大概应该会在几天之内给出一个把冰芯列为部委重点项目的方案。
　　另外，秘书语焉不详的给给了一句，以后看冰芯的发展情况，也许能申请更高层次的项目扶持。
　　国家对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向来支持，不论是“908工程”和“909工程”尝试出的华晶、华虹公司，还是集成电路“十五”专项规划，这都是来自上层的意志。
　　然而，华晶公司失败到被划入601家债转股企业，现在已经被华润收购，而华晶集团也步履维艰，和日本公司展开的合作越来越证明此路不通。
　　到底应该怎么往前推进和发展半导体产业，这不光是行业内在琢磨，也是高层一直思考的事情。
　　这两年，张汝京建立的中芯蓬勃发展，是国内相关产业战略规划以来的积极趋势。
　　现在，从中芯出来的高级副总裁和国内互联网行业的代表人物愿意一起合作在合肥创建新项目，并且，已经捏合出一个粗糙的框架，这是领导乐见其成的。
　　哪怕，能多试错也好。
　　所以，基于这个主要因素，再加上方卓这一年行事给领导的不错印象，工信部决定对冰芯CSMC给予一定力度的支持。
　　首当其冲，就要给予它一个名。
　　这一点经过讨论很容易就能确定下来，没有花多少时间，是行政层面对集成电路产业的指向。
　　其次，包括出口补贴等实质性支持反而需要一些时间来研究。
　　方卓从大领导秘书那里知道了情况，对于需要花时间的事情反而不在意，只想赶紧落实前者，但这话也说不出口，必须默默等待。
　　好在人在北京也有事可做。
　　方卓给长虹的倪润峰打了电话，打算见面聊聊是否有合作的空间。
　　倪润峰电话里表示这两天都有事，把饭局时间约在三天之后。
　　方卓一方面让不同领域的人继续收集长虹、Apex、彩电芯片解决方案，另一方面则前往新浪视察汪延总裁的工作。
　　新浪上下对董事长的莅临展示出热烈的欢迎。
　　当方卓在新浪总部露面，立即就瞧见了惊喜的目光、听见了激动的招呼。
　　“方总来了，方总来了！”
　　“快看，是方总！”
　　“方总，方总，什么时候把咱们新浪迁到上海啊？”
　　距离产生美。
　　虽然新浪首次提出KPI，但后续执行又不是董事长来做，反而，正是方卓提高了待遇和奖金。
　　当他这样一位董事长能把新浪的股价带上天，大家对他只有满心的喜悦，也可能因为年龄，很多员工说话也颇为大胆。
　　方卓乐呵呵的打了圈招呼，还特意和自己任职新浪热线的熟脸下属聊了聊，最后才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新浪总裁汪延已经在等着了。
　　“欢迎董事长视察工作。”汪延一板一眼地说道。
　　方卓失笑：“汪哥，你就算装模作样也不至于这样站在办公桌前吧？”
　　“欢迎嘛，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上海首富，让他把手里的新浪股票全卖了。”汪延半开玩笑。
　　目前，方卓手中持有的股票全都过了禁售期，只要他想卖，按照新浪当前的股价，立马又是一个被誉为巴菲特式的投资操作。
　　之前看到媒体报道的方总出售网易和搜狐股票，纵使汪延认为新浪股票比较安全，可耐不住方总现在又要搞一笔大投资呢。
　　对半导体的百亿投资，这在其他人看来是惊诧、好奇，对新浪的管理层而言却有些担忧，董事长如果出手股份，新浪立马又得陷入震荡。
　　至于汪延个人，从接任总裁职务以来，他对当初站在方总这边的决定是全然的庆幸。
　　方卓听出来汪延的话里有话，笑道：“我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不会出手新浪股份，这一点不用担心，我手里要做的冰芯也必须让国际资本入局才行。”
　　汪延心里松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新浪得在方总的带领下才能继续前进。”
　　这话说起来有些吹捧，可从公司的实际发展来看真的一点不差，没有方卓，新浪立即要重现控制权之争，而公司目前的战略发展也是方卓一手确定下来的。
　　方卓哈哈大笑，谦虚了一句：“是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前进，今天我过来就是听三块内容，新浪的媒体战略、无线增值市场、游戏引进部门。”
　　汪延点点头，把新浪的情况娓娓道来。
　　截止到今天为止，新浪的股价是52.30美元，同行里的另一家网易则以一种惊人的姿态于近日反超股价，已经攀升至54.74美元。
　　搜狐则落后不止一筹，现在仅仅是37美元。
　　支撑着新浪当前股价的是点击量的增长和无线增值市场的红利，搜狐在这一点上类似，但网易凭借《大话西游2》一路高升就太让人眼红了。
　　“无线增值市场带来的想象也差不多了。”方卓一边阅读报告，一边点评道，“这个市场肯定还有增量，但现在对股价有些过于追捧，如果我是机构，可以考虑离场了。”
　　汪延心想，方总就是机构啊，MIGA基金在董事会还有席位呢……
　　“网易的游戏还有想象空间，确实不错。”方卓继续说道，“这种业务对股价有很直接的刺激，丁磊挺厉害。”
　　汪延感叹道：“谁也没想到，《大话西游2》能这么火！”
　　“对暴雪的接触呢？”方卓问道。
　　“我们联系了暴雪，他们有一款游戏，还没制作完成，目前也没有出售代理权的计划。”汪延谨慎地说道，“游戏部门根据对方给出的信息做了一番评定，觉得国内不太能接受那种风格的游戏。”
　　方卓不置可否地说道：“再接触接触其它厂商，这个不急。”
　　汪延觉得这是应有之意，从股价角度来考虑，新浪现在自研游戏显然来不及，也很难比得上网易班底，那不如引进国外的优秀游戏。
　　他继续汇报新浪的工作，也提到了一些游移不定的考量，尤其是电子邮箱。
　　※※※
　　就在新浪的董事长和总裁探讨公司发展时，关于工信部拟定冰芯为重点项目的消息从不同渠道在小范围流传开来。
　　新东方的副总裁徐小平是在北京参加一个教育部门的会议偶然听人聊起最近沸沸扬扬的百亿投资，说是这个项目要被列为部委重点项目，未来发展一定很好。
　　徐小平是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的副总裁、董事，他做教育这一行已经有7年之久，不过私下里对投资也很感兴趣。
　　这次听见这么一个消息，心里就是一动，等到会议结束之后确认消息来源，更有些心痒难耐。
　　徐小平晚上回家搜集了一些冰芯项目的信息，反复研究，然后他翻着电话里的通讯录，想找靠谱的朋友来给给参考意见。
　　最后，徐小平拨通了携程旅行网董事长沈南鹏的电话。
　　他在关于冰芯的信息里看到了德意志银行这家国际投行，恰恰也知道沈南鹏从96年到99年就在德银工作，职务是中国资本市场主管，所以想由此打听一下消息真伪。
　　沈南鹏接到徐小平的电话很意外，了解他的意图之后更加意外，不过并没有拒绝帮忙，和德银的老同事联系了一番，得知德银内部对冰芯项目比较看好。
　　“徐总啊，德银应该是要投这个项目了，你怎么忽然关注半导体？”沈南鹏回电里给了信息，又询问徐小平的动机。
　　徐小平没瞒着，说了自己获知的重点项目消息。
　　沈南鹏吃了一惊：“听说中芯是快上市了，半导体这个行业确实有起势的可能，冰芯是要借着这股东风啊。”
　　徐小平认真说道：“我觉得方卓这个人很厉害，做项目很有一手，打算投一些试试，刚才找人要了他的号码，等会就给他打个电话，约个饭局。”
　　沈南鹏想了想，也挺有兴趣：“那徐总，你要是和方卓说好了，也算我一份。”
　　徐小平很有信心地说道：“行，我听说方卓这个人挺和气。”
　　一个搞教育的和一个搞旅游的结束了通话，他们俩对投资都有些业余的兴趣。
　　徐小平又看了会冰芯的资料，然后组织会措辞，拨了方卓的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方卓是在酒店套房里接到的陌生号码，接通之后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又知道了意图，感觉挺……荒谬。
　　他倒不是不知道徐小平，问题是对方现在不是还在新东方搞教育吗？不是还没走上天使投资人的道路吗？
　　“徐总，你可能不太清楚半导体行业，你是做教育行业，两边跨越有些多。”方卓委婉地说道。
　　徐小平兴致勃勃地说道：“虽然从未谋面，但我相信方总的能力！方总不也是跨行搞半导体吗？”
　　方卓哭笑不得，这还送上门来，老熊要是有徐小平这么干脆该多好。
　　他再次婉拒道：“徐总，你连见都没见过我，这种相信我受之有愧啊。”
　　徐小平坚持道：“方总，听说你就在北京，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出来吃个饭见一面，这不就认识了？我相信你。”
　　委婉来委婉去，这位还是要投钱。
　　方卓只好实话实说了：“徐总，你是在新东方任职吧？这是你第一次要搞投资吗？”
　　“是的，方总，但我对投资研究很久了，巴菲特说过，投资就是投人。”徐小平兴致很高。
　　“巴菲特说的话也不是都对，还要分情况的。”方卓平静地说道，“其实，徐总呢，恕我直言，我不太建议你这种身家的人直接下场玩投资。”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不太好承担投资的风险。”
　　“新东方还没上市吧？当前这个情况，你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尽快的赚到第一桶金就是最好的。”
　　“徐总，明白么？”
　　方卓说话有点不客气了，未成年的投资人不要到自己面前来。
　　徐小平愣住，投资上门都不要？
　　他沉默一会，问道：“方总，你是不是嫌钱少？”
　　“徐总，五百万中国币……确实有点少。”方卓无奈道，“你既然说要投，那也应该了解过冰芯项目的规模……”
　　“蚊子再小也是肉。”徐小平是这么想的。
　　“以后吧，徐总，以后有机会。”方卓仍然拒绝。
　　徐小平怏怏的结束了通话。
　　方卓没太在意这个事，只觉得有些好笑和离奇。
　　没成想，他第二天下午接到了熊晓鸽的电话。
　　“你给徐小平灌什么迷魂药了？”
　　“我昨晚第一次接到这位的电话，老熊，你也和他认识？”方卓讶异。
　　“我们之前考虑投资新东方，后来没投成，又都在北京，认识不很正常么？”熊晓鸽问道，“他中午给我电话，说要借着我们IDG一起投冰芯，还拉了一个携程的老总沈南鹏。”
　　方卓问道：“投多少？”
　　“两个人加一起投300万美元。”熊晓鸽答道。
　　“老熊，你看看，人家搞教育和旅游的眼光都比你好，这事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愿意接手就接手。”方卓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这边是看IDG。”
　　熊晓鸽迷惑了，不是方卓给人灌迷魂药？现在连行外人都想过来掺和一手？
　　他想了又想，说道：“也行，300万美元以我们IDG的名义，我看徐小平挺坚持挺倔强的，可能是有什么额外的判断消息，既然这样，那就让方大总裁用一个百亿项目带人入行。”
　　方卓本来都答应了，听见这么一说：“哎，老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怎么阴阳怪气的？这和我可没关系，带人入不入行可都是你IDG。”
　　熊晓鸽似有感叹地说道：“行，这次就带着这两位搞教育和旅游的来领教方总的项目，教给他们第一课——投资有风险，入行需谨慎。”
　　“投资你不行，阴阳怪气第一名，老熊，你要把人钱弄赔了就等着被浇汽油吧。”方卓嘲讽道。
　　“到时候还得向方总请教躲汽油的经验。”熊晓鸽轻巧地说道。
　　方卓嘿然，行行行，来来来，非要坚持着投钱，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194章 说你需要帮助就是需要帮助
　　如果方卓没记错，新东方的徐小平和携程的沈南鹏以后都成为了很优秀的投资人。
　　但他现在对名人已经有了免疫，尤其投资这一块，老熊还号称“投资教父”呢。
　　一切未来时都是现在时。
　　现在这两位企业家既然非要投进来，那以后还能不能走上投资之路可就说不准了，不过，也许也能变得更辉煌，毕竟，他们能真切的被上一课。
　　——投资有风险，入行需谨慎。
　　——内幕消息只是消息，从来都不代表就是事实。
　　这天晚上，方卓就知道徐小平为什么非要倔强的投资了。
　　他开始接到更多投资机构的电话，询问冰芯项目的首轮融资情况。
　　方卓一边乐呵呵的正常应对，一边套出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
　　原因没怎么被掩盖，部委拟定重点项目的方案已经不是一个秘密，或者说，这个事本来就没有太保密。
　　于是，各种渠道听说这个消息的人对冰芯的判断就很简单。
　　——1，高盛、德银、DCM、IDG这些国际知名投资机构都对冰芯很看好。
　　——2，高层有政策支持，地方愿意全力参与。
　　——3，商业运作有方卓这位已经证明自己能力的总裁把控，技术层面有邱慈云这位前中芯高级副总裁负责。
　　——4，国内半导体行业有加速发展的趋势，中芯国际接近上市。
　　最终的一个结论就是，能投赶紧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方卓一晚上接到将近十个投资电话，有的遮遮掩掩，有的开门见山，有的属于机构，有的纯是个人。
　　半夜十二点，他把手机充电，回味了一下今晚所感受到的热情，心里只剩下一个感慨。
　　这盛世，如我所愿。
　　※※※
　　次日，方卓赴长虹倪润峰的饭局。
　　本来想着带着汪延这位新浪总裁捧捧场，后来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把勤勤恳恳的总裁牵扯进来，只带了对这件事异常感兴趣的传记作者梁幕一起。
　　乘车前往的路上，梁幕本想和老板聊一聊长虹，没想到方总全程都在和熊晓鸽打电话。
　　临近酒店，电话终于结束。
　　梁幕抓紧问了一句：“方总，熊总不愿意接手那些投资吗？”
　　“愿意，但不是完全愿意。”方卓轻松地说道，“但这也由不得他了，谁让他已经把徐小平和沈南鹏给答应下来了呢，昨天晚上的那些电话，我都给推到IDG那边，让他们用IDG的壳进来，老熊已经开了个口子，直接做一款金融产品就是。”
　　“熊总是顾虑那些人的背景？”梁幕又问。
　　方卓算了算：“一个电话平均300万美元，拉进来十家也有3000万美元，不少了，之前给IDG的投资额度是1.25亿美元，这已经抹掉零头，减轻很多压力。”
　　“至于这些人的背景嘛，不算特别大，不然也不至于来我这里打项目的秋风，真正难应付的背景都是去玩别的，人家才不屑一个代工厂，这来钱反而慢。”
　　梁幕默默点头，又乐观地说道：“再来几个这样的投资，筹资就能更轻松。”
　　“也差不多了，有钱又没处花的其实也没那么多，能以这种方式凑出三千万已经在我意料之外。”方卓淡淡地说道，“还得把目光放在大户身上。”
　　梁幕懂了，杀鸡焉用牛刀，磨刀霍霍向大户。
　　下午四点半，奥迪车抵达目的地。
　　方卓再次见到长虹的掌门人倪润峰。
　　“方老弟最近真是风光啊，听说你的项目要到部里挂号了？”倪润峰笑容满面，开口就提及北京这两天流传的消息。
　　“还没定下来，倪总消息真灵通。”方卓笑眯眯的握手，介绍了下，“这是我的秘书梁幕。”
　　倪润峰端详了两眼，这秘书长相显老啊。
　　他也握了握手，同样介绍身旁的长虹副总曲志飞。
　　今天是方卓约的饭局，可倪润峰在之前的电话里好说歹说都要他自己来安排。
　　几个人一阵寒暄，等到落座之后聊起菜品、白酒乃至投资。
　　方卓聊投资，其他人只有听的份，如此倒也津津有味。
　　聊了好一会，秘书梁幕起身给四人酒杯重新满上酒。
　　倪润峰笑道：“听说过方老弟长于资本运作的名声，确实名不虚传，不过，你现在要搞半导体还是得慎重，我听说这个东西可不容易。”
　　方卓点头：“确实有难度，如果不是有中芯的人过来帮忙，我是万万不敢入场的，也算是被中芯张汝京张总的精神鼓舞吧，他当初从台湾来内地同样不容易。”
　　倪润峰点评一句：“我没见过张总，听老弟这么说，张总心胸很宽广。”
　　可不是嘛，既输送人才，也给精神鼓舞，本身又属于同行竞争，这种心胸不可谓不宽广。
　　倪润峰和曲志飞都不觉得理解有什么问题。
　　方卓微微一笑，说道：“确实是，我一直以张总作为我在半导体行业前进的榜样。”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张总。”倪润峰爽朗笑道，“我对他这种从台湾来帮忙的人很佩服。”
　　方卓跟着又聊了会中芯，但绝口不提上回见倪润峰所说过的芯片代工。
　　今天这场饭局他都不打算聊这个，不打算聊关于新建代工厂和市场终端长虹联合起来对产业上游的话语权争夺。
　　以他个人的经验来看，这样提自己的利益诉求来入局长虹的困局很容易被误会，应该让倪润峰提出寻求帮助才能更好的占据主动权。
　　又几杯酒水下肚，倪润峰还是提起了长虹。
　　企业话事人坐在一起还能聊什么，就是聊聊自家孩子。
　　他抿了一口酒，叹道：“互联网的发展真是蓬勃，咱们国内的半导体有国家支持，看来也会很快起来了，方老弟选了两个好赛道啊，不像我们，彩电行业的竞争越来越严峻。”
　　方卓眨眨眼：“上回听倪总说起那个APEX公司，倪总现在就该提前准备，免得真出现变故啊。”
　　“有所准备，但我们面临的是整个行业的竞争，不然我之前也不会定下出海的战略。”倪润峰说道，“事实证明，我们的产品在海外也有竞争力。”
　　方卓在这一点上有同感：“美国那边很多消费者对价格也很敏感，这不只是倪总的彩电，也不只是我们易科播放器，是我们国家制造业参与全球竞争的积极因素。”
　　倪润峰认真的点头，认同这个论断。
　　他听到了APEX公司的名字，但不聊它，继续聊整个行业的竞争。
　　方卓一边听，一边考虑如何拿话点一点自己能在纽约提供的帮助，可左听右听都不见这位长虹掌门人再聊企业出海，也不见他上次那种焦虑。
　　莫不是这回来北京获得帮助了？
　　方卓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想起柳洋洋收集到的资料。
　　不过，就算得到什么帮助和承诺，那些对倪总来说恐怕也解决不了致命问题。
　　方卓起了一个角度，如此说道：“总的来说，国家对制造业的政策还是不错的，领导们也很关注，我这一趟来北京见到领导，真切感受到了这一点。”
　　倪润峰乐呵呵地说道：“方总是去工信开了会吧，很快就该能从报纸上看到成果了。”
　　方卓也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是啊，我也在等呢，确实有记者要采访，但我近期都给推了。倪总，你这趟……”
　　他故意顿了顿：“是见宋主任吧，看来长虹碰见的小问题很快也不会是问题了。”
　　倪润峰一愣，完全没想到会从年轻总裁的口中听到“宋主任”三个字，瞬间去了几分酒意。
　　宋主任今年刚退，他这几天拜访这位在川省就交好的领导完全是私下里想寻求支持，按理说不会传出来什么风声，就算有风声，也不至于传到这位的耳中。
　　长虹掌门人忽然变得有些矜持：“对，长虹的海外战略证明有效，现在的问题都是能解决的，如果那家APEX拖付货款，我们会走法律流程。”
　　倪润峰笑了两声：“说到这个问题，我还得向方老弟寻求帮助呢。”
　　方卓稳稳地答道：“倪总请说。”
　　“你们这个新浪啊，写新闻的时候能不能注意影响？”倪润峰严肃了些，“有的事情搞不清楚就报道，完全不顾可能对我们企业产生的不良影响。”
　　方卓沉吟：“今天本来想带新浪的汪延总裁一起来的，但他有事要忙，不然可以由他亲自解释新闻策略了，说实话，别看我现在是新浪董事长，其实这么大一个公司，我从来不管具体业务。”
　　“我给新浪提供的是稳定的控制权，让大家能集中精力发展。”
　　倪润峰了然，这符合自己的想象，方总年龄还是放在这的。
　　他摇着头说道：“有些记者听风就是雨，就像美国的APEX公司，其实问题也不大，方总是做企业的，也知道我们肯定要做预防手段，免得事情真发生了没法应对。”
　　方卓面色不变地说道：“对，是这样，国外的公司也得守法，不能因为它在国外就惧怕处理，实际从我的经验来说，这类公司也很怕有经验的应对。”
　　倪总把APEX公司的问题越说越小，这个长虹困局的切入点就不好再切入进去了。
　　从今天的整体氛围来看，今天的长虹掌门人比之前表现的要轻松，很可能是见过领导——哪怕是退休的领导都让他有了利好的判断。
　　方卓在心里评估了一下，不再想方法展开，只把今晚的饭局当作普通结识的场合。
　　气氛很快又重新热络起来，方卓不提长虹困局，倪润峰也绝口不提经销困难，两位不同年龄段的总裁一顿神侃，最终在九点半的时候结束了饭局。
　　“方总，这倪总的态度很坦然啊。”梁幕在回去的路上说着自己观察的情况。
　　“嗯，恐怕得到了什么虚假的希望，也不一定虚假，我这话武断了。”方卓自我反思了一下，“我认为长虹最大的外部问题是APEX，同时，它内部问题也不小，但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
　　毕竟，自己只是通读了长虹近五年的年报，收集了倪润峰近一年的战略和表态，搜集了事关长虹的媒体报道，如此而已。
　　真有什么外力帮助，那也不是没有机会。
　　就像自己要做的，也是外力提供的帮助，只是可能更有针对性，能产生更好的效果。
　　方卓复盘了一下自己所知信息后勾勒出的长虹情况，仍然觉得存在不少问题。
　　他又下了一个判断：“就算得到帮助，倪润峰的管理层收购肯定是无法实现了，最多保证他在长虹的权利延续，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那就是费尽心机，结果保持原样呗？不，长虹已经无法保持原样了。”梁幕说道。
　　“这就是他手段的风险。”方卓摇摇头，“倪润峰的活太糙，就他把女儿送到APEX担任董事这一点就太让人诟病，这还是媒体没把这事爆料出来，不然立马就是一场风波。”
　　“和一个有问题的经销公司打交道，哪怕有利益交换，居然寄望于完全影响着对方的决定，这太天真了。”
　　方卓思索几秒，补了一句：“不能说天真，只能说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很多可笑的操作都是有背后的利益驱使和心存侥幸，这次的长虹和APEX公司也不例外。
　　“方总，那现在要怎么办？继续接触吗？”梁幕又问。
　　“不，冰芯生产线建成还需要很久，只要等就行了，我不觉得长虹就能这样平稳度过，我们这边镇之以静，等等看，如果倪润峰不是要解决问题而是要掩盖问题，那只会变得更猛烈。”方卓缓缓说道，“那时候，他更需要帮忙，更加被动。”
　　梁幕记下了老板关于长虹的表述。
　　方卓思索着倪润峰今天的表现，考虑了一下，决定询问新浪方面关于长虹的新闻报道。
　　新闻一定要真实，一定要客观，一定不能受外力影响，该报道的就得报道，但自己这属于内力影响。
　　长虹如果有问题，那就要如实陈述，甚至深入调查。
　　长虹如果没问题，当然也挺好。
　　既然倪润峰可能得到了一定的承诺，认为凭他这一方的力量能守住长虹的基业，那就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
　　反正，方卓觉着，倪总大概存在误判，他应该还是需要一些友善的帮助。


###第195章 东风俱备
　　8月27号，方卓自上海抵达北京的第七天，部委方面有了准确的通知，冰芯项目即将被正式列为重点项目，同时，配套的若干扶持政策也会在五天之后的签约会上一并落实。
　　也就是，9月1号，工信部会召开一个半导体产业分析座谈会暨工信部与CSMC的签约会。
　　届时，会有部里大领导和电子司、产业政策司的两位司长共同出席并接受相关媒体采访。
　　这让方卓很是振奋。
　　他是在前往新浪总部的路上接到领导秘书的电话通知，心情大好之余也多问了一句：“能让新浪也一起采访吗？能在网站上发新闻吗？”
　　秘书听到这话便是一怔，为难地说道：“这……”
　　“没事没事，我就习惯性问问，毕竟我也为新浪负责嘛。”方卓估摸着场合确实不太合适，连忙理解式地说道。
　　秘书松了一口气，少了一桩麻烦事。
　　方卓又道了声谢就结束通话。
　　副驾位置上继续充当秘书角色的梁幕扭头问道：“方总，是不是定下来了？”
　　“下个月1号有个会。”方卓分享喜悦，“这个事成了。”
　　梁幕闻言也很高兴，受老板近日的感染，第一反应就是想到钱：“有了这个，DCM的钱肯定能进来了！”
　　“确实，DCM八九不离十，IDG还不确定最终能投多少，但社会资金已经进了3000万，老熊最少也得配个1:1，怎么都有6000万了。”方卓略一计算，“合肥国投是确定的，这样算来，首轮融资的进度已经过半，就看这一趟回去之后德银和高盛的态度。”
　　“他们也没理由不往前推进。”梁幕说道。
　　“有了DCM和IDG这两家，就算高盛和德银不进来，我们拿现在这个框架也容易去找其他家了。”方卓悠悠地说道，“不容易啊。”
　　梁幕深深点头，确实不容易。
　　从他了解的来看，方总纵横捭阖，先找三位嘉宾攒局让DCM入场，然后让嘉宾IDG也半推半就的进来，最后有了这俩大将打底又能一定程度上抵消高盛和德银的主动权。
　　这还没算接触投资机构前所做的工作。
　　如果不是半导体，换成方总的互联网，何至于如此费劲。
　　梁幕这么一想，感慨更甚：“方总，搞半导体真不容易，这才是筹资的第一轮。”
　　方卓反而乐观地说道：“拿了钱就比较容易做事，这个开头已经很好了，大家都很配合。”
　　大家都很配合……嗯，确实需要手段才能让大家都很配合。
　　梁幕心里的感慨忽然消退了几分，重新问起长虹，按照方总的考量，这个事关生产线建成以后的市场竞争：“倪总那边是要暂且搁置么？”
　　本来，上次听方总分析完倪润峰，梁幕也就信了的，可回去之后默默思索才反应过来老板手中还有比较犀利的舆论手段，按照方总的风格，那位倪润峰恐怕还不知道已经有弱点被只见过两面的方总拿捏住了。
　　“长虹的事宜缓不宜急，我只是一个看客。”方卓笑笑，“倪总手里还有牌，让他出一出，看看这个局势到底会怎么演化。”
　　“倪总解决不了APEX的返款，那还能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手段呢？”梁幕探讨道。
　　方卓略一沉吟，说道：“其实也不用小瞧倪总，APEX公司这个外患的信息是因为我在纽约有产业，比较方便的知道了情况，换成国内的人恐怕得费一番工夫。”
　　“隐去倪总女儿在APEX的这一点，长虹这种上市公司单单财务粉饰手段就很多。”
　　“长虹去年、前年的年报里都有一年期的应收账款没有计提，这是既可以让公司出现亏损也能转为盈利的方法，如果倪总看事不可为，还是能继续让长虹的报表有个交代的。”
　　“他最大的问题在于，如果手中权利被迅速拿掉，长虹的财务情况可能会被另一种方式展露出来，亏10亿和亏30亿、40亿完全是两码事。”
　　通俗来说，计提坏账就是外面有人欠你的钱，你不要了就计提，显示为亏损，但如果哪天这人把钱还给你了，它又变成当期利润。
　　倪润峰掌权，他可以让长虹不计提，可以继续催APEX回款，但他一旦不在位置，后续上来的人很可能直接把欠款计提，立即就是一笔大规模的坏账。
　　把账目做成亏损对长虹好吗？
　　不好。
　　但这样能迅速稳固后来者的位置，消弭倪润峰在长虹的影响，毕竟，他是一位将近二十年的掌权者。
　　2000年的时候，倪润峰曾经有过短暂的下台，但很快又重新执掌长虹，这位的人脉和能量在川省还是颇为雄厚的。
　　只有把账目做成惊人的亏损，才能彻底粉碎倪润峰的社会影响、企业影响以及行政影响，而一旦这么做，长虹的账面亏损可能立时也就变成切切实实的亏损。
　　梁幕听懂了老板的意思，也听懂了言下之意的判断。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长虹现在的困局就像是海里的鲸鱼被切了个伤口，血腥味已经吸引了很多捕猎者在周围游弋，寻找着上前撕咬的机会。
　　而这群游弋的捕猎者还没意识到，早就习惯捕猎的另一头鲨鱼已经在收集各种信息后悄然接近，默默注视着这片海域的情况。
　　梁幕吸了一口气，看着笑吟吟的老板，说道：“倪总的私心确实太重了。”
　　方卓耸耸肩：“反正他收购的目的已经达不到了，等着吧，倪总会意识到他面临的困局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梁幕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点点头，听着老板继续兴致盎然的聊着部里政策。
　　长虹的困局在老板眼里只是一次可以尝试的机会，但对于倪润峰来说恐怕会变成不得不抓的稻草。
　　很快，奥迪车缓缓停下。
　　方卓临下车前笑道：“等回上海，让公司买辆奥迪，天天开小虞的车，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方总是不怎么开法拉利。”梁幕把关于长虹的思考和判断都放下，回归当下的职责。
　　“有点招摇，开去跑跑赛道还行。”方卓实话实说，“我也是越来越习惯坐车，有思考的时间，其实，法拉利作为生活的消遣很不错，但我现在工作和生活分不开。”
　　梁幕深以为然，自己入职易科以来，旁人有假期，但真没看到方总休息过。
　　司机去停车，方卓心情轻松的带着梁幕抵达新浪会议室。
　　因为部里的消息要等，倪润峰又保持矜持，他这几天就一直在处理新浪的工作。
　　新浪有总裁汪延的把控，上上下下都做得不错，无线业务稳固前进，新闻内容保持强势，但近期也有一项关于电子邮箱的业务有些犹豫。
　　方卓帮忙下了“加大电子邮箱市场竞争”决定的同时也处理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很早之前，方卓就和汪延说过要利用新浪股价的攀升来做些关联的事情，一是彻底清理原有董事，让他们拿着攀升的股价离场，二是利用股价高位做一次定向增发的募资。
　　如今的新浪股价在方卓看来已经差不多到了近期高点，正合适募集资金，至于资金用来干什么……反正先把钱募来便是。
　　上午十点钟，方卓久违的主持了一次新浪的高管会议，拍板两件事。
　　“电子邮件这个市场必须要竞争，不光是竞争，还是大力竞争。”
　　“这一点不能向163邮箱学习，它们这个收费路线是走不通的，只会被蚕食掉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然后死掉，我们要向网易学习。”
　　“还有，电子邮件的空间降低是一个错误决定，这一点我们不往前追看，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拉回更多的用户。”
　　电子邮件在国内的发展有所起伏，这项业务的免费和收费之争在这两年日益激烈，业内对它的盈利模式一直在摸索。
　　01年的时候，新浪和网易都进行了部分收费，新浪还把50M的免费空间降为5M，着实引起很多用户的不满，但那时的背景是门户网站都在竭尽全力的让公司盈利来刺激股价，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去年，拥有2000多万用户的免费邮箱263忽然宣布全面推行收费邮箱，它只用了两个月就让用户降为59万。
　　而网易顺势保持部分收费的同时，也继续提供着25M空间的免费邮箱。
　　截止到今天，网易邮箱的市场占有率最高，已然接近40%，有着庞大的用户群体。
　　即便如此……
　　“方总，邮箱不赚钱啊，网易弄了那么多用户，它体现不到财报里啊。”一位副总裁提出小小的异议。
　　这几年的邮箱都找不到行之有效的盈利方式，市场的竞争很多时候是下意识的——你弄邮箱，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那我也弄吧。
　　如此下意识带来的作风就是没有主观能动性，网易是最积极主动的，其他家则兴致寥寥的保持跟随。
　　现在，方卓强调的就是提高邮箱业务的级别，不说拿到第一，最起码也要做到第二。
　　“不可能每一项业务都赚钱，邮箱的用户获取现在还是比较容易的，网易开始提供50M免费空间，那我们就提供100M，网易还有部分收费，那我们就全面免费。”方卓说道，“要把邮箱当作一个流量入口。”
　　当下不太有流量入口的概念，因为只要开个口，流量就自己来了。
　　汪延问了句：“入口，这个入口导向哪里呢？我们的网站也不需要登录就可以浏览。”
　　方卓先说市场地位：“网易的股价已经反超我们了，大家能不能争点气，股价干不过对方，倒是找个能干过对方的领域啊。”
　　“汪总问我流量导向哪，万一咱们以后的游戏做得比网易还好，这邮箱不就有导向了么？”
　　会议室里想起一片轻笑声，方总的这个举例挺逗趣，网易的游戏做得太成功，国内也就盛大同样出色了，新浪目前来看，不太具备游戏的基因。
　　“我再强调一遍，奔着第二去，能第一最好。”方卓再次表示态度，又点了负责邮箱业务的总监名字。
　　然后，他这位董事长亲自通知道：“今天还要宣布一项决定，咱们董事会通过了定向增发10%、新增300万股的表决，将会募集不超过1.5亿美元用于巩固无线市场、开拓邮箱业务以及发展游戏市场。”
　　会议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
　　定向增发没问题，可能会给股价带来小小的影响，可结合方总前面所说的内容，这个“用于巩固无线市场、开拓邮箱业务以及发展游戏市场”……
　　刚才所说的邮箱业务、流量入口是认真的！
　　方卓观察了一下高管们的神色，笑道：“当然，这钱要是用不完，我也不介意让新浪投一投我的半导体。”
　　会议室里又是笑声。
　　方卓喝了口茶，其实吧，这真是放在最后不得已的后招。
　　如果第一轮融资的钱就差那么一些，增发的钱到手了就投呗，只是确实会对新浪股价造成影响，如无必要，钱还是留在新浪里最好。
　　定向增发的事由董事会决议，而董事会又在方卓手里，所以，通知真的就是通知。
　　方卓通知完毕后稍稍聊了聊新的奖金计划，也聊了聊当下市场上正在蓬勃发展的博客中国，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决定成立一个相似业务的部门。
　　这个博客业务的部门暂时引而不发，先设计出框架和发展计划，等到市场成熟一些再进场和博客中国竞争。
　　同时，这项业务也会被和邮箱用户绑定起来，作为流量的作业区。
　　新浪的电子邮箱+门户评论+游戏业务+博客业务将会进行深层次的联动，这是来自董事长方卓的设计和规划。
　　现在，就差电子邮箱、游戏业务和博客业务这三部分的发展了。
　　可谓是，东风俱备，只欠万事。
　　当然啦，蓝图描绘本就是高层应具备的能力，方卓在这方面向来优秀，把业务联动和行业发展放在一起讲述就是管理层眼中的高屋建瓴。
　　按照方卓的话来说，增发的钱即将到手，奖金有的是，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了。
　　新浪会议室里的气氛越说越热情涌动，大家恨不得汪延总裁自觉的站起来原地辞职，让方卓董事长重新亲自带领大家往钱冲。
　　方卓董事长任职新浪热线总裁的时期是新浪企业文化最鲜明的时候，业绩论周考核，钱是当面发放，人才敢上敢用。
　　这也是新浪里如今备受怀念的一个场景，不少老员工都要绘声绘色的给新人描述那短暂的甜蜜。


###第196章 爱不释手
　　新浪是一家很成熟的公司，有自己运行的逻辑和模式。
　　所以，方卓在给它提供稳固的股权架构之后便可以安心放权，拟定汪延作为总裁来处理日常事务，他只需要在某些关键方向上给予指引，让这家上市公司能拥有更高的市值。
　　顺便，再小小的进行双赢的关联交易。
　　关联交易这个词是中性的描述，它可能会损害公司利益，也可能节约大量的商业谈判成本。
　　方卓就是为了节约商业成本而让新浪的定向增发和高盛集团联系到了一起，定向增发本就是寻找合适的投资机构，高盛集团作为国际知名的资金方自然是极其合适的。
　　这一波，大家都很会开心。
　　高盛拿到了低于市价的股票，很开心。
　　新浪拿到了用于发展的现金，很开心。
　　方卓……单纯的很开心。
　　一家上市公司有如此之多的玩法，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就在CSMC冰芯公司的董事长热切期盼九月一号到来之际，新浪公司迅速敲定定向增发的投资机构为高盛集团、工商银行、摩根士丹利三家，将会以前20个交易日平均股价的80%增发300万股。
　　按照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规定，定增折价在20%以下不用经过股东大会表决，否则即便董事会照例签署了一般性授权也要再费一层周折。
　　也就是说，高盛、工行、摩根这三家持有的52×0.8=41.6美元价格是新浪董事会能直接决议出的最优惠价格，再便宜就得召开股东会了。
　　8月31号，新浪对外披露定增方案，从高盛、工行、摩根三家投资机构合计募集1.248亿美元，将会致力于国内无线增值市场、电子邮箱市场、游戏市场的发展和开拓。
　　这个方案一经披露，二级市场立即给出反应，股价由55.35美元下挫到51.60美元。
　　新浪总裁汪延为此接受了媒体的采访，表示“定增是公司整体的长期战略规划，需要有一部分资金匹配，一定能开拓出公司新的盈利市场”。
　　同时，他还自信的对股价下挫表述看法“我们这第一季度的盈利相当不错，股价只是暂时的波动，相信大家很快就会意识到我们新浪还有着巨大的成长性”。
　　然而，新浪总裁的表态似乎没有得到市场的认可，第二天，新浪股价跌破50美元整关，财经媒体记者这次不满足于采访总裁，致电新浪想要采访董事长方卓。
　　大家都清楚，新浪姓方，这项定增方案必然要有方卓点头才行。
　　记者的采访要求被婉拒，当他问及理由时得到一个让他惊愕的答案——董事长不在公司，今日要参加工信部的签约会。
　　这名来自《中国证券报》的记者立即打电话询问了同行，得知今天确实有一场工信部的座谈会和签约会，但这会议的采访媒体是《人民日报》那个级别，相关消息的披露也是通过官媒渠道。
　　记者有些被震住了，转而开始密切关注如此一个规格会议的消息。
　　9月1号下午，方卓以CSMC冰芯董事长的身份出席了工信部的半导体产业分析座谈会暨与CSMC的签约会。
　　虽然来自官方的扶持政策是数日之内就研讨出的方案，但真正施行时给人的感觉好像已经研究了好几个月。
　　方卓这一场没什么存在感，基本都在听大领导和司长们关于半导体产业的分析、回顾和规划，听到了对中芯国际的着重表扬，也听到了他们对半导体未来发展的期盼。
　　一直到了最后剩下的十分钟，方卓才获得官媒摄像的正面镜头，沉稳且低调的表示——将会以CSMC为基点，抓住时代赋予的机会，大力发展半导体制造项目，努力追赶国际一流水准。
　　最后，方卓拿到工信部盖章的重点项目书，获得了若干优惠扶持政策，包括但不限于出口产品的补贴等等。
　　单这一项补贴就能提高冰芯产品的竞争力，因为晶圆厂如中芯在过去一年有90%以上的销售份额都是国外，即便国内未来数年有所发展，这个比例仍旧是国外占据绝大部分。
　　历时将近两周，方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实际优惠政策，衷心感谢着各位领导、各路投资人、各个合作者、各家技术人才。
　　这天晚上，他一边隔空催促DCM和高盛，一边攒了个小饭局，邀请汪延、熊晓鸽等人为自己送行，北京这边待的时间比计划中要久，明天就得打道回府。
　　上海首富在上海有事要忙，安徽省首富在省会还有项目，易科总裁得注意自家的上市之路，医科董事长有预定的会议要主持，这几个人都没法在北京长留。
　　饭局人不多，加上方卓自己一共也就六个，但他这位攒局的人吃吃喝喝下来倒没怎么有空沟通感情，多数时间都在打电话。
　　但不管怎样，临走前的仪式感已经做足了。
　　9月2日，方卓在登机前接到了《中国证券报》记者的电话采访。
　　仅仅过了一晚，记者原定的问题几乎全部作废，因为美国时间的前一交易日，新浪股价小幅上涨，重新站在了50美元之上。
　　按理说，定向增发的消息不会那么快被市场消化，可新浪股价偏偏就在董事长参加了一个无关项目的签约会后逆势攀升。
　　“方总，您如何看待新浪公布定增方案后的股价波动？”
　　“技术性调整，很正常，大家会理解我们定增的资金需求的，投资机构也很看好新浪的未来发展。”
　　“您认为新浪股价会重回55美元的高位吗？”
　　“国内市场仍然在高速增长，不光新浪，相信整个互联网行业都会有进一步的利好，股价市值这种事其实不用看太重，我们新浪的重心是为国内用户提供更好的服务，这是我们唯一关心的点。”
　　“您认为昨晚股价重新回到50大关，这是否和您出席工信部的座谈会有关？”
　　方卓决定把这个作为最后一个问题，他义正词严的回答道：“这完全是两码事，半导体是半导体，新浪是新浪，大家还是看到我们新浪真正的价值才愿意持有股票，不然难道因为我见到了领导就认为值得买？股民们难道就这么盲目？”
　　“好了好了，我要登机了，我对新浪有信心，国内互联网是一片广阔的市场，让咱们拭目以待。”
　　记者连忙道谢，虽说是电话采访，这也是得到了新浪董事长关于定增的表态，是一次完整的回复。
　　虽然，最后一句似乎带了些戏谑的味道。
　　这天中午，方卓率团队返回上海，他一刻都不想等的分别和DCM、高盛、德银约了见面会谈，要以工信部给出的优惠政策来推动第一轮融资的进度。
　　三家投资机构全都爽快的答应下来。
　　尤以DCM最为主动积极，时间直接约在了下午。
　　方卓囫囵的吃了个午饭，见了见易科的管理，审视了一遍这两周时间的状况，然后，他在DCM康纳还没到来之前紧急把副总裁苏薇从外面给喊了回来。
　　“市场部门调整规划的方案书是怎么回事？”
　　总裁办里，方卓泡了杯浓茶，桌上摆着的是一份动刀子的方案书，上面有一众高管的签名。
　　“这是为了更好的协调市场部门，提高我们在国内的占有份额，以及音乐市场布局……”苏薇一板一眼的回答，然后被方卓喊了停。
　　“等等，小苏老师，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这是谁的意思？你的意思？”方卓纳闷，这份方案书对内部的调整力度不小，而他先前并没有这个意图。
　　苏薇抿抿嘴：“是德里克的强烈建议。”
　　德里克是易科的CFO，由高盛集团推荐入职，本人也有很漂亮的工作履历。
　　“你也有这样的建议吗？签名了的楚总、孙总他们也是这样想？”方卓皱眉。
　　苏薇愕然：“德里克经验丰富，他认为我们国内业务要向美国市场靠拢。”
　　“你也这样认为吗？”方卓再次问了个类似的问题。
　　苏薇踌躇了几秒：“我认为最起码音乐市场不像美国市场那么成熟，暂时没必要靠拢。”
　　“那你为什么签名？”方卓又问。
　　“德里克以前在摩根大通、高盛都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他提出的建议……”苏薇很真实地说道，“我有些不认同，也打算等你回来再和你沟通。”
　　方卓不客气地说道：“那你就不应该在这上面签字，市场部门的调整是重中之重，战略方向的改变同样如此，德里克一个外国人懂个屁的国内市场？”
　　“不光你，还有其他签字的高管，好家伙，我去一趟北京，回来就发现你们要抄家啊。”
　　“我让德里克来是处理财务合规问题，让各种报表都更符合SEC要求，不是让他来指手画脚的。”
　　“你们不要迷信他的国外履历，感觉不对就提出来。”
　　方卓说到最后已经有些严厉了。
　　苏薇为同事们辩解了一句：“主要是怕影响公司的上市……”
　　方卓摇摇头：“下不为例。”
　　他说完就拿起电话打给了高盛集团的徐开伟，当着苏副总裁的面说道：“你们高盛给我推了个什么CFO？到了公司还要动我的部门，他是来给易科上市还是来当CFO的？”
　　电话里的徐开伟问了两句情况。
　　方卓也不详细解释，简略说了几句之后提出要求：“重新换一位知道自己职责的CFO过来。”
　　他挂掉电话，对苏薇说道：“你去通知德里克，公司解除了他的职务，即将更换为高盛推荐的另一位首席财务官。”
　　“这……好的。”苏薇接受了总裁的处理。
　　“南方和北方市场就有差异，更何况，大洋彼岸和咱们国内的区别？不要一味的迷信洋方法，他连自己的定位都没弄清楚，怎么弄清楚市场的定位？”
　　“小苏老师，你既是董事，也是副总裁，更要有通盘的清晰认识。”
　　方卓最后缓和语气的说了两句。
　　苏薇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总裁办。
　　方卓拿起桌上的方案书，又瞥了两眼就扔进垃圾桶，德里克从来没有在国内工作的经验，这份动刀纯属胡来，是拿他美国市场的经验强行嫁接到国内市场。
　　但如此一位光鲜履历所带来的说服力又是无与伦比的，换了其他的总裁，没准也跟着瞎折腾，等到折腾出一地鸡毛才会幡然醒悟——洋方法，土方法，能让公司好好活下去的才是好方法。
　　下午两点半，亲手开掉易科历史上第一位也是仅仅任职不到一个月CFO的方卓丝毫不受影响，言笑晏晏的在会议室接待了DCM的一行人。
　　他拿出了这一趟去北京的所得，如愿在康纳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神情。
　　“中国政府还是很乐意看到半导体产业的发展的，这是好事。”康纳点评着快速拿到优惠政策的行动。
　　对于他来说，美国也好，中国也罢，只要对项目有利，只要对自己的投资决定有利，那就是好事。
　　“嗯，这是我们的机遇，国内的半导体项目还少，再过两年，恐怕就拿不到这样的优惠了。”方卓笑道。
　　康纳点点头，很有可能，物以稀为贵嘛。
　　方卓又聊了聊北京之行的细节，然后说道：“CSMC的资金已经开始部分到位，合肥国投的13亿合同也正式签署了，我们会开始分批采购设备，也同时补全资金。”
　　易科集团、MIGA基金、合肥国投、中国企投的资金全都到位，这不是小数目，已经有总预算的50%，也就是接近5亿美元，如果再算上IDG获得的社会投资资金，拟定到账的钱已经超过5亿美元。
　　再加上来自工信部盖章的优惠政策，冰芯CSMC正在大踏步的前进。
　　康纳问了一句：“德银、高盛、IDG怎么样？”
　　“IDG落实了部分资金，因为他们的美国和中国业务比较独立，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其他两家也在推进，流程有快有慢，高盛集团会先和我们签署一份草签协议。”方卓说道。
　　高盛的草签协议可谓来之不易，是易科的上市、新浪的定增之后即将推进出的成果。
　　康纳微微点头，承诺道：“我们DCM争取这月上旬走完所有的投资流程，最好在这之前见到高盛的草签，这样能更快一些。”
　　方卓露出微笑，伸出右手：“没问题。”
　　康纳用力的握了握手，笑道：“有时候，我也不清楚，早一步投，晚一步投，有什么区别，既然看好这个项目，当然是全力支持。”
　　“我们DCM全力支持CSMC成为中国大陆最好的晶圆代工厂。”
　　方卓心中感慨，要是各家都多一些康纳先生这种人，世界将变成更美好的人间。


###第197章 东窗
　　DCM定了！
　　几乎。
　　高盛定了！
　　也几乎。
　　德银定……哦，还没进行实质性的推进。
　　方卓回上海之后分别和三家投资机构见面，采取了不同的态度。
　　DCM本就计划之内，康纳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全力支持他看重的项目。
　　高盛因为新浪定增和易科上市这两笔关联交易，一下子变得你侬我侬，徐开伟虽然是高盛在华的首席代表，但他也依然会被其他业务部门的声音所影响。
　　这就像是风险对冲，不管冰芯能不能赚钱，新浪和易科都已经有切实的利益填补，更何况，冰芯这个项目的整体考察也没有问题，那该投就得投！
　　至于德银，方卓见DCM的康纳和高盛的徐开伟都是在会议室，只有见德银的张红力是在自己的总裁办，所聊的内容大概也就30%和冰芯相关。
　　方卓对张红力有种直觉，这位在项目投资上的谨慎心很高。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精力用在对的地方，只要彻底搞定高盛和DCM，冰芯这个项目的融资进度就完成了99%，差5亿多和差1亿多，操作的空间不可同日而语。
　　9月的第一周，方卓坐镇上海，邱慈云扎根合肥，一个继续搞资金，一个确定合适厂址。
　　随着各家资金的逐渐进入，注册地址在开曼群岛的CSMC股份比例几乎一日一换，逐渐显露出规划中的框架。
　　方卓在和DCM、高盛的草签协议里没有加上让渡管理权的条款，他和中芯张汝京的不同即在于能通过股权来牢牢掌握住公司的归属。
　　自家持股30%+合肥国投的14.4%+第三方公司代持的期权池10%，这就拥有了绝对的决策权，如此还没算上资金还没到位的IDG，即便后续继续融资，依旧能把持董事会。
　　9月9号，DCM挑了个吉利的日子和冰芯CSMC签署正式协议。
　　没有香槟，没有庆功宴，没请媒体记者，只让易科的人拍摄了几张照片。
　　照片中的方卓和康纳都笑得很开心，两人拿着合同彼此握手的照片更是被康纳要回去以作纪念。
　　DCM来华是要开拓业务的，康纳作为合伙人，他挑选的赛道就是半导体产业，手上推进的两笔投资项目分别是冰芯和中芯。
　　中芯自不用说，即将上市，规模和业绩都注定在股市上有不错的表现。
　　冰芯嘛，有前景。
　　康纳相信中国的半导体产业会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快速发展，自家则能从中获取不菲的利润。
　　时隔三天，先前一直和德银保持默契的高盛集团也欣然与冰芯CSMC签署正式协议，同样成为公司董事会的一员，由首席代表徐开伟担任董事一职。
　　至此，易科集团、合肥国投、MIGA基金、高盛集团、DCM、中国企投全都和CSMC冰芯达成合作，共同斥资7.5亿美元打造国内先进的晶圆厂项目。
　　现在，只剩下德银和IDG两家还没有完成他们的任务。
　　方卓没有第一时间去联络这两家，他花了两天时间向各路地方政府致谢，表示这次没有达成合作，下次仍然有机会建设生产线，就像中芯不只在上海建厂一样。
　　未来，冰芯和地方政府还有很宽广的合作空间。
　　9月14号，CSMC举行了第一次公司高层会议，应到五位董事，实到四人，缺席的那位属于MIGA基金，大家对这席位设置的用意心知肚明，也没表示什么看法。
　　方卓、徐开伟、康纳以及代表合肥国投的吴宏全，这是董事会能现场表决具有效力的四位。
　　参会的还有从合肥返回的邱慈云等高级技术骨干，以及，易科的供应链总监孙琦。
　　今天这个会议主要讨论的就是国际上的设备采购。
　　也正是因为这个，邱慈云才专门回上海，他先前已经拟出了设备名单，但碍于方卓的非专业，必须得当面说清情况才行。
　　“按照我们前面两年的采购经验，欧洲的设备比较容易，反而亚洲的像新加坡不太好买，他们主要考虑到他们自己的产业保护，会有行政上的干预。”
　　“以色列也不错，挺乐于卖设备，但他们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在于后续维护和升级的费用很昂贵。”
　　“中芯最开始有的设备替代就是从以色列采购，用了一年一算后续费用都快赶上最初买设备的钱了。”
　　会议室里的邱慈云侃侃而谈，介绍采购情况。
　　等他说到最后又补充一句：“中芯的不少二手设备是凭借张总的人脉搞到的，如果我们买不到，恐怕还需要去买新的，而且，国际上采购的最新情况我还不是太了解，恐怕得跑一跑才能评估。”
　　方卓听得很认真，虽然对这个领域基本不懂，但知道用人就行。
　　他先点了自家公司的总监孙琦，问道：“孙总是常年在国际上跑业务沟通的，我们易科和日本东芝的合作都是孙总负责，接下来能不能拓展下业务范围，你们商量下给个结果。”
　　方卓示意孙琦和邱慈云相互沟通一下，前者精通国际采购流程，后者熟知设备需求情况，应该能有所互补，至于易科的供应链，现在已经十分稳定，提拔副手上来就可以。
　　“徐总，你们高盛推荐的新CFO很好用，能不能在设备采购这块再给推推人啊？”
　　方卓扭头也和旁边坐着的徐开伟沟通起，意思很明白不过，签过合同，大家都是自己人，赶紧就设备采购这方面提供帮助啊。
　　徐开伟沉吟一会，说道：“我们肯定愿意帮忙，尽量让这个设备层面不出问题，但实话实说，高盛能提供的帮助还是美国境内的更方便一些。”
　　高盛是个全球性的集团，但影响力自然是大本营最强。
　　只是，美国设备采购遭遇的审查尺度最高。
　　两边的影响因素纠合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还真得试试才知道。
　　方卓又询问邱慈云的意思，要是能买美国的设备，那自然是买美国的设备，它的绝大部分都是最好的。
　　如此，先敲定下来一件事，调整下采购重心，原先是把审查最严格的美国设备放最后，现在则是先去美国尝试，如果不如人意，那再考虑替代产品。
　　“咱们国内有没有什么设备能买啊？”
　　方卓等到拍板决定后又笑着的问了一句。
　　邱慈云想了想，答道：“很少，中芯里也有少量的国产设备，但存在一个问题，我们还得考虑后续的技术升级，国内这方面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尤其半导体材料，中芯差不多全都是进口，国内这方面的差距被设备还要大，追赶起来恐怕都不是几年时间能做到的。”
　　方卓微微点头，也不失望。
　　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打造有战斗力的生产线，就和国家发展一样，当然要借助经济全球化的优势来积极发展，取长补短，等到真有一天能成规模，能有影响，那就得做做风险准备。
　　美国设备的采购由邱慈云和孙琦一起配合，再对接高盛集团在美国的团队，从这个月就要开始进行紧锣密鼓的工作。
　　会议确定这一点，讨论的第二点则是未来的市场问题。
　　尽管生产线还没什么眉目，但市场的讨论不仅仅在于产品销售本身。
　　半导体产业和其它产业不同，代工厂在加工上游设计的产品时，那些IC设计公司往往会提供一些相关技术。
　　就像中芯，他们已经成功从东芝、英飞凌、德州仪器等国际大厂转移了自0.21微米以下的多项半导体工艺和技术。
　　当然，除了国际大厂的技术转移，合作伙伴的专利技术和自主研发也是技术重要来源。
　　冰芯现在显然不具备瞄准国际一流水平工艺的实力，要做的就是先谈一些不算差的订单来打磨技术和工艺，张汝京因为他自己的交游广阔，很容易就能完成这一点。
　　邱慈云觉得这对冰芯可能会是一个挑战，他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易科和东芝的合作很好，产品的供货合同签了不少年限，相信随着三星他们的存储技术突破，东芝会乐于转让部分技术的。”
　　“如果他们不愿意转让技术，我们就考虑使用替代产品，这是一个小小的利好。”
　　方卓摆出一个在大家意料中的安排，然后又说道：“其它的订单嘛，暂时也不用太担心，一是还有时间，二是我已经准备了一揽子计划。”
　　会议室里众人都等待方总把话说完，然而，方卓不往下说了。
　　“那么，方总，你说的一揽子计划是什么呢？”CSMC的新任董事徐开伟认为自己可以把这个问题问清楚。
　　“暂时不能说。”方卓考虑了一下又觉得是自己人，补充道，“主要是为了争取飞利浦和德州仪器的订单，等有进度，我会通知大家的。”
　　方总卖了个关子。
　　会议室里的人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邱慈云听到“德州仪器”，怀疑方总是要再去找张汝京张总，张总以前在德州仪器工作很久，中芯的一些订单就是凭借这种关系拿下来的，可是，张总还能在这个事情上帮忙？他又不是圣人！
　　徐开伟觉得方总可能是为了提振大家的信心，所谓的“一揽子计划”八成是子虚乌有，市场上的订单哪是那么容易拿的？更何况，方总是个外行。
　　至于康纳，他乐呵呵的准备等下次听到方总的进度通知。
　　冰芯CSMC的会议开了许久，等到结束便是大家都行动起来的时刻。
　　这天晚上，方卓整理了一份会议内容，用电子邮件发给了虽然还不是但从精神上被自己认定为董事的熊晓鸽。
　　等了半个小时，他估摸着老熊差不多能有个大致印象后把电话打了过去。
　　“老熊，我们这边都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了，你们IDG还不来吗？”
　　“你们IDG就算不来，那些社会爱心人士的钱也赶紧来啊，不要贪墨啊。”
　　“老熊，老熊，我知道你在听，别躲在电话那头不出声啊。”
　　方卓甩了三句话过去。
　　数秒后，熊晓鸽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在喝水吃药，这几天用嗓过度，IDG过两天会到上海考察，是中国和美国联合投资。”
　　“好的，多喝水，上海见。”
　　方卓得到满意的答案，迅速结束了通话，不太想了解工作过程。
　　熊晓鸽握着手机，有心还想多问几句项目情况的话被憋在嗓子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他摇摇头，放下手机，继续专心浏览电子邮箱里的会议内容。
　　※※※
　　就在冰芯融资连连告捷，工作热火朝天之际，9月20号，一架平平无奇的客机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降落在美国德州达拉斯的沃尔斯堡国际机场。
　　来自台湾台积电的一行人坐上前往德州仪器的专车，准备在法务的陪同下一起拿到从中国大陆发来的芯片产品。
　　这次来德仪的团队有台积电总经理暨总运营长蔡力行、研发资深副总经理蒋尚义、美国子公司总经理爱德华，级别不可谓不高。
　　“蔡总，新竹的人也是今天一起动吗？”
　　蒋尚义坐在车里向蔡力行询问了一句。
　　蔡力行摇摇头：“等我们这边比对完芯片技术，固定证据，然后再让新竹的警察参与调查。”
　　“其实，中芯的芯片也不可能立即改弦易辙，新竹公司里可以先控制住人。”蒋尚义笑道，“可别让人跑了。”
　　他们讨论的是发现的一起公司内部技术泄密事件，目前基本确定一位员工在用电子邮件向中芯国际传输机密图纸。
　　但发现这件事后没有打草惊蛇，打算寻找更多痕迹来一举定罪。
　　同时，台积电早就确定要比对芯片技术的行动也提前了，这一趟联系德州仪器就是做最后的取证。
　　“蔡总，你认为中芯还可能继续上市吗？”蒋尚义乐呵呵地说道。
　　“一定会上市的，不上市就更惨，我们选在他们上市前来发动，中芯就面临一个困境，他们也只能选择流血上市。”蔡力行很有把握地说道。
　　蒋尚义点点头：“东窗之事，岂可久矣。”
　　一行人如此说着笑着驶进德州仪器的公司，准备为即将上市的中芯准备一份礼物。


###第198章 红人
　　九月下旬，随着冰芯CSMC的第一轮融资接近完成，它在国内半导体行业搅动的波澜反而逐渐小了下来。
　　盖因为国内有名有姓的半导体企业都被冰芯聘请的猎头给犁了一遍，整个行业也因此多了不少健全的离职机制，而猎头们在薪金的驱使下已经把重心转向国外。
　　这种情况反过来还驱使着猎头进行着升级，要学习一些半导体知识，要能流畅的沟通，要知道对方的文化……
　　按照冰芯高级副总裁邱慈云的说法，这条合肥筹建的12英寸生产线最少需要五百名工程师，当前连一半都还没到，仍旧需要继续努力。
　　不过，整条生产线的建设周期长达18个月，从这个角度来衡量，冰芯招人的进度也算不错了。
　　整个项目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设备的采购和人才的安置，前者已经确定由邱慈云先去跑，后者则需要方卓去合肥多推动推动硬性条件的建设。
　　只是，方卓离申前还得把自家的情况再梳理梳理。
　　他一方面等着IDG的工作团队过来，一方面去视察了一下“东五块”的开发进度。
　　虽然“永科地产”也带了个“科”字，可易科集团除了投资进行股权上的控制，具体业务都是交给上海本地的房地产商，方卓对这个领域也没过多关注。
　　他这一趟视察喊上了永和地产的刘肃毅刘总，打算敲打敲打，免得出现什么幺蛾子。
　　但……
　　刘肃毅虽然涉足了从李嘉诚手里竞争来的大项目，人却一点不飘。
　　这一路陪着小方总视察，要态度有态度，要项目情况有项目情况，要拆迁安置有拆迁安置，那回答的叫一个面面俱到，能看出来确实是下了功夫的紧盯着项目。
　　方卓没挑出一点毛病，身边借来的第三方地产公司人员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刘总……”
　　方卓戴着安全帽站在工地上目视第一期如火如荼的建设，半晌后憋出一句夸奖：“刘总，干得好啊。”
　　刘肃毅好不容易听到一句来自上海首富的认可，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有方总带领咱们大家，必须得认真的把这块地干好，方总之前开会问的问题时刻被我们记在心里。”
　　方卓无奈地问道：“什么问题？”
　　“那次开会，方总问我们会不会盖房子，这个问题就让我们几家公司憋着劲的要证明一下，我们不仅会盖房子，还能把房子盖好，还能让咱们的永科地产做大做强！”刘肃毅意气风发，支棱了起来。
　　方卓右手摩挲：“做大做强，做大做强，嗯，好啊。”
　　他早先不太想碰房地产，现在则是不太排斥，但也没想着多积极主动的去做这个。
　　方卓眺望了会一期工程的各种钢筋、水泥，再次说了句：“刘总，记着啊，这个项目有很多人盯着，千万不要出问题，不求出彩，但求无过。”
　　“方总，放心吧，我们就差在身上纹上四个字——规规矩矩了。”刘肃毅笑道。
　　方卓久久无语，最后看了眼工地，转身说道：“走了，回公司了。”
　　“方总，这马上到中午，餐厅都定好了，我喊上了黄总他们，咱吃完再回啊。”刘肃毅连忙跟在旁边，热情挽留。
　　“不了，还有会要开，这项目你多留心。”方卓挑不出毛病，只好温言鼓励。
　　“放心吧，方总，一定奔着做大做强去。”刘肃毅觉着有小方总罩着，整个上海的房地产市场都有很大搞头，也和其他董事统一了意见，大家跟着小方总喝汤就行。
　　方卓无力的摆摆手，坐进了车里，放下车窗：“跟黄总他们说声，我还有事，下次我请你们。”
　　“好的好的，方总。”刘肃毅笑容满面，“咱们下次有什么动作，方总先给我们通通风，提前做准备。”
　　方卓笑了笑，没说话，冲刘总点点头，缓缓升起车窗。
　　哪来的下次动作，我还想找你们给通通风呢。
　　说起来，最近没去拜访裘兰花和郑哥，可以在离申前去联络联络感情。
　　方卓的敲打无果，只看到一片欣欣向荣，但转念一想也比看到一片狼藉的要好，总归是个好消息。
　　9月24号，上下半天两场会，先易科后医科。
　　上海易科的上市动作目前集中在财务方面，高盛来的人要做出更符合纳斯达克和投资者喜好的业绩，这通过正规的财务手段可以完成。
　　另外，易科内部也要针对不同级别的员工进行不同的股票认购奖励，这是带大家发财的应有之意。
　　至于医科，除了常规业务的发展，方卓的注意力稍微集中在食品安全调查这一块，觉得公司和新浪的联动还不够深入，还可以有进一步的动作。
　　又过一天，方卓和合肥方面约好时间，却等来了熊晓鸽下午即将抵达上海的消息，他干脆就做安排，要把IDG的人一起带去合肥看看，也算进行项目的实地考察。
　　于是，安徽省合肥在26号迎来了冰芯CSMC和IDG中国、美国的工作团队。
　　方卓这一次过来所带的人比较多，有将近40位，差不多都是从易科和医科转岗来的行政人员，他们将会负责起冰芯在庐生产线建设的行政工作。
　　同行的熊晓鸽对这一点颇有置喙，临下机前还聊到这一点：“方总，我听说你这带的人里不全是精兵悍将啊？这个冰芯起步不比你之前所有的项目都大吗？”
　　言下之意是要抽调也得抽调精英人才来组建冰芯。
　　“在这家成不了才，没准在那家就成了呢。”方卓看在精神董事的面子上多解释了一句，“里面有差不多一半是挂号网不得不精简人员后甘心转入易科的。”
　　“你易科发展的很快，当初应该也没亏待他们吧？”熊晓鸽说道。
　　“那时候挂号网风雨漂泊，上有政策变动，外有风投登门，内有流言蜚语，这话情况下愿意来前途未卜的易科，他们对我是抱有很大的信任的。”方卓笑道，“我觉得我们彼此双方都有过不一般的考验，这不是你常规上的精兵悍将，但我觉得还能继续造就。”
　　熊晓鸽点点头，由衷地说道：“方总还是有一定的人情味的，除了不把风投当人，其他方面确实不错。”
　　“咱私底下开开玩笑就算了，每次我找投资都是怀着大家一起赚钱的心情来的，老熊，你凭良心说，是不是这样？就是事情的变化又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这几天到了合肥，你可别在领导面前瞎扯胡说。”方卓正色道。
　　熊晓鸽在电话里表态投资，愿意沟通IDG的中美两边，愿意飞到上海，他就是已经说服了自己从理性来看冰芯这个项目。
　　“嗯，玩笑话，方总高瞻远瞩，带领大家奋勇往前。”熊晓鸽调侃了一句，终于表现出积极的一面，“这一回，上有部委支持，下有地方倾力，外有充沛资金，内有君臣相谐，还能有什么变化？”
　　方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航班落地了。
　　机场依旧不能和上海相比，方卓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熊晓鸽则略微啧啧，倒也不把这个当作项目成败的因素，只是，出乎他意料，前来接机的竟然合肥市的秘书长，而且，还带着新闻媒体的镜头。
　　“这是搞哪一出？”熊晓鸽低声问了一句。
　　“不清楚，我提了一句有IDG的投资机构一起来，也许是想让你也投投本地的项目？”方卓随口猜测，瞧着秘书长罗明华大步走过来，赶忙也迎了上去。
　　两边握手，方卓又介绍熊晓鸽的身份以及代表IDG美国的外国友人布朗。
　　记者用镜头记录着几人握手和谈笑的画面。
　　“罗秘书长，咱们这是拍什么呢？有镜头在，我还有点紧张。”方卓笑着问道。
　　罗明华答道：“这是《安徽省日报》需要报道咱们这个项目，电视台也想记录记录咱们一起的成长，所以拍一拍，方总，没事，你上镜最没问题了，都是可以剪辑的，放心吧。”
　　“好的，就是把熊总剪辑的瘦一点，他比较在意个人形象。”方卓开着玩笑。
　　熊晓鸽“咳”了一声，瞪了方卓一眼，这货在飞机上还让自己不要胡扯，下来之后见到领导却满嘴跑火车。
　　“方总，咱们先到酒店，让记者稍微采访下你们，然后中午我给你们接风，有什么需要做的事，你随时跟我说。”罗明华一点都没有架子，早就意识到冰芯项目在省里市里的地位，同时也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有能量。
　　“罗秘书长客气了，这采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方卓笑道。
　　罗明华沉吟：“主要就是问问项目，也没什么要注意的。”
　　“那行。”方卓来到合肥也保持着尊重，不以大项目自傲，要做的是把冰芯做好。
　　一行人上了车，因为人数不少，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出机场。
　　上午十点钟，本就侧重行政的团队一顿安顿，冰芯CSMC的董事长方卓和投资方IDG的中国总裁熊晓鸽一起接受了《安徽省日报》的独家采访。
　　“方总，你为什么会把冰芯选在合肥呢？”
　　《安徽省日报》的高级记者孙华德好整以暇的问出一个问题。
　　“合肥给的钱多，诚意也足，所以我们来了。”方卓立即答道。
　　孙华德差点被呛住，目光都游移了两秒，第二个问题分配给了熊晓鸽：“熊总，你对冰芯和合肥的结合有什么展望？”
　　“合肥有着很大的经济发展潜力，中科大又是国内一流大学，这次冰芯落户合肥不仅是被安徽省和合肥的产业布局所打动，也正是看重中科大所能提供的技术帮助，我们未来一定会基于市场发展的需求，从技术可实现性出发，同时比对海外先进半导体的发展历程，来做好冰芯。”
　　孙华德松了一口气，对对对，这才对，年轻人有点难搞啊。
　　方卓侧目，老熊这一套一套的。
　　“两位对冰芯在国内引起的反响怎么看？”孙华德这次不点名的抛出第三个问题。
　　熊晓鸽示意由方卓来答。
　　“要说反响吧，确实也有，不过大家更多的是对投资规模感兴趣，一听到百亿就来了兴趣，对半导体产业反而重视不够。”方卓说道，“这个产业发展的意义还是比较重大的，我希望大家的关注点可以放在这方面。”
　　熊晓鸽同意地点点头。
　　孙华德觉得这次的回答有种格外的坦诚，示意镜头给个特写后又问：“方总，你对冰芯的发展有信心吗？你期待它能做到什么程度？”
　　方卓摊手：“你这样问我，我能怎么回答，当然是有信心啦，程度嘛，我希望它能拳打中芯，脚踢台积电，勇夺世界第一。”
　　熊晓鸽笑起来。
　　孙华德则觉得头疼，方总，方总，你这又开始跑偏了。
　　作为安徽省省委机关报的高级记者，他有种以后要和方总打很多交道的不好预感，这种鲜明的风格实在有点不适应。
　　独家采访持续了一个小时，当记者宣布结束，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安徽省不像上海那样更开放，记者比较老派，熊晓鸽的风格则比较谨慎，方卓嘛，随意了些，三个人凑在一起都别别扭扭。
　　记者握手告辞，带着摄像开了房门赫然瞧见罗明华竟然在外面等着，他再次对上海首富在皖的“红人”程度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方总，熊总，走吧，餐厅都准备好了，方总尝尝家乡菜，熊总尝尝我们徽菜。”罗明华温和地说道。
　　“我这是到了家，熊总真得多尝尝。”方卓笑道。
　　熊晓鸽称是。
　　几个人走了几步。
　　罗明华状似随意的开口道：“方总，邱总选择了好几块地还没定下来，这一回你是不是把这个定下来啊？”
　　方卓答道：“对，我这一趟是要确定这个事。”
　　罗明华又说道：“那方总，你得再帮我们一个忙，你们永科地产建设厂房的时候顺便帮我们把旁边的地皮给搞一搞。”
　　方卓：“永科地产？”
　　罗明华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方总的永科地产在上海很有名气，我们合肥也要学习学习先进经验，这不是一举两得，双赢嘛。”
　　方卓发誓，他绝对没有在合肥这边提过永科地产，也从来没流露出类似的意思。
　　但你要说双赢，唔，那就确实不好推辞。
　　双赢本赢方卓这么想着，微微点头，盛情难却。
　　罗明华立即露出笑容，掀过这件小事，继续向熊总介绍徽菜的特色。
　　熊晓鸽认真聆听，觉着刚才就吃到了一口半导体清炖房地产，火候十足，酥嫩香鲜。


###第199章 酝酿
　　相较于国内的其它城市，合肥就是方卓的故乡。
　　所以，他回故乡建设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从来都是怀着十分淳朴的心情，当然，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什么13亿、高校人才、政府诚意之类的客观条件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提了出来。
　　但没办法，这不是方卓一个人的项目，必须要为邱慈云、各路风投、各家跳槽来的人才负责，要真就他自己的事，别说要钱，从口袋里贴钱都行啊。
　　同理，考虑到项目的未来，原先压根没想过涉足本地房地产被递到眼前，那也可以纳入整体性来考虑一下了。
　　冰芯的首轮融资高达十亿美元，目的是打造一条足够先进的12英寸生产线，这是起步就尽量能跟上发展，像中芯现在也就在北京建成一条12英寸，其他的都是8英寸生产线。
　　尽管方卓和邱慈云的共同意愿都是稳打稳扎，不学习中芯的快速扩张，但即便如此，也必须要考虑中芯后续投入。
　　邱慈云有过展望，方卓有过回忆和印证，他们一致认为晶圆厂的技术工艺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基于这种情况的研究投入必然惊人。
　　如此考量之下，方卓是有很多赚钱投资的计划，但也不介意再多一条路子。
　　这叫用房地产为半导体赋能，让两者实现深度共建。
　　当然啦，如果换一种角度考虑，从合肥地方上出发，他们恐怕还生怕自己不满意，生怕自己跑了，生怕自己以后有重心的转移，毕竟，第二轮城市考察后的多条生产线说辞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
　　方卓觉得这是多虑了，这是故乡和自己的生分。
　　不过，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日久见人心。
　　中午接风宴，不只罗明华这位秘书长露面，合肥分管不同方向的两位副头目也有出席，再加上区里和相关部门的领导，一如既往的表达着重视。
　　方卓回家般自在，熊晓鸽则略微矜持。
　　接风宴上没喝太多酒，主要下午还要实地考察厂址，按领导的意思是可以多喝，明天再考察，但方卓如此说了两次，也就没人扫他的兴了。
　　方卓乐呵呵的和每位领导都存了联络方式，知道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
　　下午时分，稍作休息，等到三分酒意全都退尽，罗明华秘书长拿着邱慈云考察过的几处厂址来和方卓商量行程。
　　合肥这边提供的土地全部免租，只看冰芯想要建在哪。
　　邱慈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挑了六处地址，最终决定权是留给老板，因为合肥不缺稳定供水供电，选在哪边实际都行。
　　方卓看着合肥本市的地图，心里其实没什么犹豫。
　　冰芯建厂在哪都行，现在只需要为员工们考虑他们在这座城市的以后，不能愣给他们挑个未来房价相对较低的地方啊。
　　这样的话，东、西、北都排除，只在南边选就行了。
　　方卓对合肥未来的城市规划还是很有印象的，他看了看邱慈云在南边的两处选址，扭头对罗明华问道：“秘书长，地图上的这个荷叶地是在挖掘搞湖是吧？”
　　“嗯，是的，我们准备在这块弄个大湖，叫天鹅湖。”罗明华点头，又说道，“这块未来有规划发展，现在看着不太雅观。”
　　方卓确定了一个点，又问：“科大在南边有校区规划吗？”
　　罗明华愣了愣，说道：“我打电话问问。”
　　趁着秘书长去打电话，熊晓鸽笑道：“你总不至于让科大为冰芯建个新校区吧？”
　　“科大发展挺快的，原来的校区不够用。”方卓耸耸肩，“肯定会有新校区，南边又宽敞，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很快，罗明华回来了，表示学校方面确实有过讨论，但还没立项。
　　熊晓鸽啧啧称奇。
　　方卓确定了科大大概的想法，如此就确定下来地图上的两个点，他没有再多犹豫，略一看图就在心里把合肥以后的高铁南站给点了出来。
　　天鹅湖、中科大南校区、合肥高铁站，如此三个位置连成的三角形区域里就能选出兼顾冰芯员工们未来利益的厂址。
　　这里既可以去商业区，也有方便的高架和高铁，还能和科大进行研究联动，定居的未来房价也高于城市平均水平，应该算比较理想了。
　　方卓尽量从普通员工的角度考虑，但还不能仅仅考虑未来，必须兼顾现在。
　　城市建设可以忍一忍，一年两年就能有大变化，家里老人的健康、孩子的教育则必须现在就在日程。
　　“咱们先去这边转一转吧。”
　　方卓在地图上画了个小圈，示意罗秘书长自己的选择。
　　罗明华自无不可，南边确实为合肥未来的发展重心，因为北边有水库、西边有山、东边是老工业地区，只有南边有广阔的空间可供大力发展。
　　他心里称赞了一声小方总的选择，觉得这位眼光确实可以。
　　下午的考察就不用那么多人，两辆车六个人，除了方卓、罗明华、熊晓鸽，还有冰芯的一位副总监、国土局的中层领导、IDG美国的布朗，大家轻装简行，直奔目的地。
　　六个人走走停停，看了未建成的天鹅湖，也看到尚待发展的郊区。
　　“这边建厂没什么问题，但是，这边的幼儿园、小学都必须得从现在就建设了，还有一些员工需要的健身设施、娱乐休闲的场地，平时打打篮球，打打羽毛球。”
　　方卓一边重复要求，一边解释道：“因为我们还得从国外挖人，这些都是学习中芯的经验，他们给自家员工提供这些，合肥在城市发展上比不上上海，这些东西就得更加尽心的做。”
　　“晶圆厂的生产线要能运转，那必须得有三样基础，水、电、人，这是最最基础的。”
　　方卓观察着罗明华的表情，看他是否能从心里认可这样的事。
　　罗明华真没犹豫：“放心吧，方总，我们之前就和邱总聊过这些，包括医院新区的规划，咱这片都不会远，邱总说中芯那边的幼儿园都是中芯自己办的，我们这边主要考虑的是小学和初中的教育资源。”
　　方卓连连点头，沉吟几秒，又说道：“员工的住宿也得让他们满意。”
　　“员工宿舍包含在厂址的配套提供里，周边的地皮开发则是最优惠的价格。”罗明华代表各方面都协调过的合肥地方政府，表达着态度。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方卓也就当真不客气，基本上就学习着中芯的高标准物质条件。
　　时至今日，中芯的员工已经有8000多人，分布在它不同城市的晶圆厂，而单单上海也有6000多人，这些员工的生活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方卓决心要提供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待遇。
　　令人欣慰的是，这种待遇是能用钱来完成的。
　　首轮已经融来的7.5亿美元是干啥的，搞这些东西不过九牛一毛。
　　这天下午，方卓和罗明华绕着一个三角形区域谈了很多具体的问题，无不认真的再三表示，人才是冰芯成败的关键因素，绝不能在这种普普通通的物质方面出现让人心凉的事。
　　罗明华又一次承诺，绝对提供最好的待遇。
　　到了晚上，又是一顿领导出席规格更高的接风宴，这回免不得要喝上不少酒，也算是联络感情的传统项目。
　　不过，方卓结束饭局的时候仍旧清醒，顺便就再拉人开了个小会，集思广益的来讨论冰芯在合肥建设所需要解决的问题。
　　熊晓鸽吐了一场之后端着茶杯边解酒边聆听内容。
　　晚上十点半，小会结束，方卓打了两个电话才算是基本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哦不，还有最后一项工作。
　　“老熊，IDG考虑的怎么样了？投不投啊，你可是代表国内风投的第一流水平，又是从大城市来到这小地方，得让人家看看这工作效率。”方卓习惯性催促。
　　熊晓鸽喝了口茶：“方总你这确实有效率，哐哐逛了个半天就把厂址定下来，邱慈云早就应该把你喊来合肥。”
　　“别忘了，我就是安徽省人，我在这里读书的。”方卓提醒道。
　　熊晓鸽恍然，他还真把后半句给忘了。
　　方卓催促一句之后没有再催，反而聊起今天的印象：“老熊，你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啊。”
　　熊晓鸽奇道：“怎么说？”
　　“从北京到上海，又从上海到合肥，这种城市差距，你没皱一下眉头，下午去郊区看厂址，你也面色不变，上回我带人来考察，那群人都很失望。”方卓比较道。
　　熊晓鸽大笑：“这有什么好失望的？你以为当初的中芯是什么样？我当初真去过张江，中芯到那边的时候也是一片荒芜，和合肥这差不了多少，这些从来都不是项目成败的关键因素。”
　　“那你看我们冰芯还需要给IDG的总裁展示什么才能让他赶快掏钱呢？”方卓笑道。
　　熊晓鸽又被绕着催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方总，说实在的，也差不多了，IDG是要投这个项目，只是，不知道这是我们IDG在挂号网的重蹈覆辙还是和易科科技的曼妙合作？”
　　方卓用一句来回应老熊的最后试探：“喝多了吧，前途是光明的。”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尽量不整曲折。
　　※※※
　　就在冰芯CSMC的总裁方卓率领团队前往合肥，集中精力解决项目的一系列问题时，有一家媒体对川省长虹的报道渐渐引起舆论的注意。
　　【《起底倪润峰，他是长虹的功臣还是罪人？》】
　　今年上半年，国内已经有过一波对长虹情况的报道，提到了APEX公司可能存在的隐患，彼时有来自长虹的回复，后来也就没掀起什么波澜。
　　但这次来自《中国证券报》的报道标题就十分惊人，直接把目标对准了时任长虹董事长的倪润峰。
　　标题惊人，内容却很有逻辑的聊起长虹的经营状况。
　　从过去两年的年报和今年半年的中报开始分析，抽丝剥茧的提到一些财务手段，提到美国经销公司APEX的业内口碑，但更重要的是提到长虹大量子公司的设置。
　　长虹在国内存在高达上百家的子公司，某些子公司的非正常设立和倒闭被这篇报道进行了假设性的剖析，涉及的资产转移手段被一点点勾勒。
　　此外，长虹对外的委托理财也没逃离这篇报道的解剖，从委托理财的回扣到经营资金的占用，如此的灰色地带被清晰的展示在媒体版面。
　　“继错误的开启彩管之战，倪润峰如今已经让长虹走到了历史的分叉口，这家国民骄傲的品牌会持续沦落还是焕发光彩，一切都在倪董事长的一念之间。”
　　《中国证券报》的大胆报道迅速席卷了业内，先后获得不少报纸的转载，也被各大门户网站以更惊人的标题推送。
　　从这篇报道来看，关于长虹的改制，关于倪润峰提出的“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很可能只是极具私心的假模假样。
　　甚至，这可能涉及必须要被追究的违法行为。
　　很快，长虹公关部对外发声，严厉斥责了媒体对公司的恶意揣测，声称将会追究不实报道的法律责任。
　　然而，这样的表态显然不能让媒体收声，更大的舆论风暴看起来即将来临。
　　上海易科，作为兼具秘书和传记作者身份的梁幕，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中国证券报》对长虹的报道。
　　只是，他一边留意舆论，一边又觉得有点古怪。
　　这篇对倪润峰抨击的报道是那么犀利，是那么恰到好处，是那么……那么值得被怀疑是老板的手段……
　　虽说方总是去合肥忙活了，虽说这篇报道是在报纸上刊载，可那种对倪润峰意图、手段、行径的熟稔和剖析……
　　梁幕特地翻找了自己之前陪着方总前往北京时的笔记，依稀察觉出方总出手的痕迹。
　　即便不是，方总恐怕也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要做的就是一个软硬兼施。


###第200章 席卷
　　“氧化炉，英国和德国。”
　　“PVD设备，美国、瑞士、英国、德国。”
　　“离子注入机，美国。”
　　“PECVD，美国、日本。”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熊晓鸽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阅读从方卓文件夹里随手拿出来的资料。
　　“方总，设备清单上的大部分都有美国选项，那边的审查确实是重中之重啊。”
　　方卓喝了口豆浆，“嗯”了一声，继续看桌上的报纸。
　　因为初回合肥，事情全都要一步步做，再考虑着IDG的美国团队，方卓也就一起住在酒店方便沟通，他带来的行政人员则开始就近租赁公寓，上手方方面面的工作。
　　单纯的把其他家工程师挖来比较容易，真正要兑现那些承诺就必须细致的往下执行。
　　工程师不是代工厂的零件，他们的衣食住行关乎着冰芯在业内的口碑，方卓没打算做让对方签了个合同就算完事的一笔买卖，而是要长久的发展。
　　“美国那边的审查得我自己过去一趟，邱慈云一个人应付不来。”方卓翻过一页报纸，说着计划，“之前张汝京在美国那边经过好几个部门的审查和承诺，我估摸着现在可能宽松一些，但也差不多。”
　　熊晓鸽有些担忧道：“张汝京有业内声望，你要不要再找国际上的专家挂挂顾问的名义，到时候一起？”
　　“他有声望，我有资本。”方卓时刻记得彼此的优缺点，笑道，“所以，我打算等易科在纳斯达克上市之后再去过审，那时就方便了，手上好死不死也控制着两家美股的上市公司，做出的承诺算是有些分量。”
　　熊晓鸽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关于易科的上市，他一直考虑的是易科在音乐播放器的竞争态势，是易科中长期的未来价值。
　　方卓继续说道：“而且，索尼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今年的播放器销量节节攀升，等到年初，索尼的年报还会是一记炸弹，它的电子部门所遭受的冲击比外界想象的还要大。”
　　“由易科和苹果掀起的音乐行业变革会迎来更多讨论的，那时候的舆论可用，相应的名声也会更好听些，反而来就能影响美国那些部门对我的判断。”
　　方卓耸耸肩，总结道：“到了国外就不能说什么产业不产业了，得聊资本，有着两家上市公司的资本家凭什么不能买设备？”
　　熊晓鸽哑然，这些都被方总联系在一起，要说没用吧，不见得，要说有用吧，真不知道能有几分效果，但这货的思维向来就是那么出人意料。
　　他现在的立场和方卓是一致的，点点头：“嗯，有需要帮忙的就说话。”
　　方卓顺势说道：“帮我再拿杯豆浆，谢谢。”
　　熊晓鸽：“……”
　　酒店的自助早餐味道不错，熊晓鸽拿了杯豆浆，又给自己多拿了半份早点，坐下之后随口说道：“说到舆论，这几天的长虹报道你看见没？”
　　方卓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豆浆，点点头：“嗯，我桌上这份报纸还有报道呢，认为长虹存在问题。”
　　“这回的长虹可真遭殃，股价又跌了。”熊晓鸽摇摇头，“但这个新闻报道也离谱，没什么证据，揣测性的来分析长虹的灰色操作，这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方卓直皱眉：“老熊，吃早饭呢。”
　　熊晓鸽“嘿”了一声，忽然低声说道：“长虹这件事里有蹊跷，你不要说你没看出来。”
　　方卓心中一跳，看着老熊神神秘秘的表情，平淡地说道：“我天天忙着冰芯，睁开眼是你们风投，闭上眼是设备采购，哪有闲心关心这个。”
　　“也是。”熊晓鸽点点头，不卖关子了，“倪润峰想要搞管理层收购，我怀疑这一出突如其来的舆论是他的苦肉计。”
　　方卓差点被豆浆呛住，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说道：“牛笔。”
　　熊晓鸽哈哈一笑：“是吧，豁然开朗了吧？想拿下长虹就得让它经历阵痛，倪润峰这一次怕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他在川省很有背景，长虹又经营很久，这次的舆论重心在长虹的子公司上面。”
　　“它的那些子公司牵扯到方方面面，恐怕很容易被倪润峰转进到国企体制的僵化层面，正是动刀的好借口。”
　　“舆论压低了市值，问题牵扯到体制，倪润峰的产权改革啊，蓄谋已久。”
　　熊晓鸽洋洋洒洒的一通分析。
　　“产权改革，确实不好把握这个尺度在哪里。”方卓稍微说了说想法，“TCL的李东生是个成功者，长虹的情况比TCL要复杂很多，倪润峰能不能成功还未可知。”
　　“这次的舆论就怕引起更大的讨论风暴，你我看到的是一家TCL、一家长虹，但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家TCL和长虹已经完成或者图谋产权改革。”
　　“上面是怎么想，怎么看，怎么定，怎么管，这是一件值得揣摩的事。”
　　熊晓鸽悚然一惊，提了个最容易揣摩到的方向：“一刀切？”
　　“企业改革的波动和反复是常态，如果真要一刀切，在当下的背景里未必是懒政，可能是不得不切，不然……”方卓耸耸肩，“嗨，这有什么好聊的，我吃完了，先上去换身衣服，今天得见我的工程师们，老熊，你也快点吃。”
　　年轻总裁拿着报纸和文件夹起身离开，今天没什么别的事，主要是见见已经抵达合肥的工程师，其次就是去一趟中科大，聊聊某些特殊人才的安置。
　　熊晓鸽坐在餐桌边有些失神，这方总，这方卓，看事情的角度……
　　他惊讶于年轻总裁的临场分析之余也有些怀疑，不至于吧，不至于吧，倪润峰玩一场苦肉计还能把舆论给玩升级？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熊晓鸽和国企改制没什么关联，投资的项目也基本不太沾边，但这不妨碍他观察当下的市场思潮，毕竟，很多政策并不局限在狭隘的行业，是能造成连锁反应的。
　　如此一想，关于这次的投资冰芯反而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任凭政策再怎么变动，半导体产业肯定只会被鼓励。
　　熊晓鸽慢慢剥了个鸡蛋，在心里为舆论风向进行了标记，打算瞧瞧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
　　截止到九月三十日，冰芯项目已经招/挖到了241名员工，还有若干正在谈待遇的不同岗位的工程师。
　　这些人里有原本就是晶圆厂的，有产业上游IC设计的，有从台湾到上海又来合肥的，还有被优渥待遇从国外吸引来的。
　　人员构成五花八门，技术水平普遍上层，关于这些员工的整合，邱慈云把它交给了随着自己从中芯来到冰芯的营运组织副总监张东平。
　　张东平早年在台湾台积电是中层，后来一起到了中芯算中高层，现在来到冰芯属于切切实实的高层。
　　方卓和这位沟通数次，觉得做事还是比较踏实的，今天也是应他要求在酒店会议厅召开一个见面会，来给工程师们一个定心丸。
　　合肥这边现在已经到了数十名工程师，正处于半研究半放假的阶段。
　　上午九点钟，方卓、熊晓鸽、IDG美国的布朗等人出现在嘈杂热闹的会议厅。
　　方卓从过道走向舞台的途中听见了很多难懂的专业名词，也听到诸如“你原来是中芯的啊？我华虹我华虹”“幸会幸会，听说过你”之类的寒暄。
　　“诸位，诸位。”
　　随着方卓站到舞台中央，拿起话筒，会议厅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除了数十位工程师，方卓这一趟带来的行政人员也有二十位过来参加会议。
　　“可能有人还不认识我，但一定知道我的名字，我是方卓，是冰芯项目的发起人，目前担任冰芯CSMC的总裁职务。”
　　“今天本来不想找大家开这个会，是想去物色一处冰芯的正式办公地，但张总监说大家想看看我，尽管我知道他是寒暄，但想了又想也觉得是有这个必要。”
　　“冰芯这个项目落户合肥，有很多原因和考量，今天能在这里看到大家，我就不阐述那些理由，只想聊聊我和合肥这边的决心。”
　　“有些人知道合肥招徕我们项目时的诚意，人家是要全力支持冰芯的发展，要从全方位保障大家的物质条件。”
　　“我现在主要也就聊聊这一点。”
　　“大家每一个人都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今后不管是孩子上学、家人看病、爱人工作，就是那些生活里让你烦心不能好好工作的事，公司的行政部门解决不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来解决。”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保证这不是场面话，咱们冰芯今天人没到齐，大家可以把我这个话转告其他人，任何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找我！”
　　“这是安徽省首富的承诺！”
　　方卓来到故乡，在故乡的土地上发言，自然也佩戴的是故乡的荣誉称号。
　　“现在，大家拿出手机，记一下我的号码，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号，大家记了就不要传出去了。”
　　方卓当真把自己的私人手机号公布出来，重复两遍之后说道：“我今天就讲这些，下面由张总监来聊聊咱们的工作安排。”
　　年轻总裁结束了简短而有力的讲话。
　　随着他走下舞台，会议厅里响起迟滞而热烈的掌声。
　　方总没提半导体产业的意义，没提要追赶国际一流水平，没提首轮融资要融多少亿，单单只提了一件事，要给大家解决后顾之忧！
　　这样的表态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实在让人心生感动。
　　不管冰芯开出的薪酬多么有竞争力，但实际上来到合肥，相当一部分人的心中还是颇为嘀咕，这里到底能不能待下去？到底能不能让家庭有所保障？
　　仍然是出于员工也是人的角度，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会议厅里的热烈掌声持续很久，台上的张东平也跟着边鼓掌边消化，他在上面的位置一览无余，能很清晰的看到大家的精神都昂扬不少。
　　“可以，方总，我对你这张嘴还是很佩服的。”
　　熊晓鸽对走过来的方卓称赞道。
　　“大家给我掌声恰恰是期盼我能做到我所说的。”方卓笑笑，“光凭说可糊弄不住这些人，还得看后续的动作。”
　　熊晓鸽一边念叨“人心可用”，一边说道：“刚才我手机上收到你们新浪的无线新闻推送，你猜猜是什么内容？”
　　“新浪股价是涨了还是跌了？”方卓问道。
　　熊晓鸽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一个香港中文大学的教授郎咸平在复旦发表了关于企业改制的演讲，炮轰海尔、TCL、长虹、格林柯尔搞的国企改革是国退民进！措辞十分严厉，还拿了当初的俄罗斯私有化作类比！”
　　方卓眉头一挑：“哦？”
　　熊晓鸽叹道：“倪润峰这次怕是真要玩大了。”
　　方卓跟着叹道：“倪润峰确实有可能玩大了。”
　　“你觉得长虹会怎么样？”熊晓鸽看着台上的运营组织副总监，继续聊着额外的话题。
　　方卓伸手拍了拍熊晓鸽的肩膀：“老熊，别管闲事了，能把冰芯弄好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熊晓鸽撇撇嘴，多有意思的商业讨论啊，这家伙居然毫无兴趣，可见冰芯这种规模的筹资和项目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压力！
　　※※※
　　倪润峰很懵。
　　继一篇来自《中国证券报》的报道几乎切中要害，忽然又有教授直接上纲上线，这真让人有些遭不住。
　　不同于之前让长虹公关部给出回应，倪润峰这次极其敏感的决定冷处理，不给那位复旦演讲的教授发酵空间。
　　然而，事情从来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长虹不发声，倪润峰不接受采访，其他的教授、学者、经济学家却跳出来驳斥郎咸平的观点。
　　“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有失偏颇。”
　　“善待企业家，不要妖魔化。”
　　“不要搞原罪清算！”
　　这些声音来自北大、清华、复旦等高校教授、知名学者，可是，很快又有一批人出来发表联合声明——“支援郎咸平”。
　　舆论之争升温升级，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嗯，倪润峰觉得自己快死了。


###第201章 铁头娃
　　舆论升温，冰芯买下了一层办公室。
　　专家论战，企业员工们的公寓租用完毕。
　　记者采访，接到消息的永科地产抵达董事长的故乡。
　　外界风云变幻，方卓在合肥默默的把项目耕耘起步，他一天的时间分配通常是上午参加政府部门的推进会，下午聆听冰芯或者易科的工作事务。
　　只有到了晚上，等到开完小会，才有空关心下舆论的变化。
　　从当前情况来看，各路专家学者问诊的层次越来越高，讨论争辩的都是整个国企改制的政策，而按照长虹倪润峰冷处理的架势，方卓估摸着这位怎么都还能再撑一撑。
　　这不是说长虹的问题就这样无事度过，而是对它的调查可能是在内部或者省份里进行，不管是子公司还是APEX经销商，相信倪润峰都有些手段应对。
　　方卓对这一点还是比较欣慰的，倪总确实有脑子，没有一触就蹦起来八丈高，要是那样的话，估计没几天就得进去。
　　当然了，关于这方面的判断，方卓觉得稍微有些道行的都不会铁着头冲进火里，人在江湖飘，敏感性一定要有。
　　10月6号，IDG美国的布朗先行离开合肥，他作为国际友人参与了很多场地方上的会议，亲眼见证了方卓总裁对项目的推进，将会给予公司最真实的反馈。
　　合肥固然不是中国什么发达的城市，但晶圆厂说到底也就是个IC产业中间环节的代工厂罢了。
　　再者，IDG美国要投的钱是5000万美元，不算少，却真比不上高盛、DCM，人家都大大方方的领投，IDG又有中国区的总裁熊晓鸽因地制宜的判断，这笔投资就显得没那么艰难。
　　最迟这个月底，IDG就能完成美国+中国+社会资金组成1.25亿美元投资，成为冰芯CSMC的股东，届时按照初步协商，将会由熊晓鸽全权代表IDG出任企业的董事。
　　方卓极其高兴的送走了布朗，约好到纽约的时候再见面。
　　晚上九点钟，他又开完一个小会，询问已经在合肥待了一周的熊晓鸽。
　　“老熊，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天天见你在我眼前转悠，我都快以为你是我们易科的员工了。”
　　“过两天就回，明天一起参加个企业联谊会，好歹喝点好酒。”熊晓鸽又提醒道，“方总，你还有易科的上市呢，各种路演之类的事情别忘了。”
　　“不急，高盛那边还没向SEC提交登记，路演差不多得等到12月，没问题的话，年底年初，我们一起到纳斯达克敲钟。”方卓心情十分不错，又说道，“想喝好酒，你早说啊。”
　　熊晓鸽讶异道：“你在这边也存了酒？”
　　他知道方卓真的买了一批茅台留在上海，没想到合肥也有。
　　方卓摇头：“我哪能顾得上这个，虽然这边没放酒，但我们冰芯的董事先生想喝酒，我运也得运过来啊，明天这个什么劳什子联谊会，酒水方面就我包了。”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假期，合肥这边要举办一个省内知名企业的联谊会，想的还是招商引资的路子。
　　冰芯如此规模的项目成功落户，愈发让安徽省合肥都摩拳擦掌起来。
　　方卓考虑着老熊即将离开合肥，不管他说的话有多少玩笑吐槽味，真就立即通知上海，让那边连夜运一批年份茅台酒过来，然后又在第二天确认酒水即将抵达的时候告知市办有这么一回事。
　　市办负责联谊会的人愣了半晌，没敢在电话里拒绝省里的项目红人，挂掉之后才转脸去请示领导，最终把这批酒算作易科集团的赞助，算是程序上的完整。
　　10月7号，方卓依旧忙活大半天，随后才和熊晓鸽、张东平一起赴宴。
　　本来张东平是不在宾客名单上的，可方卓考虑着他现在之于冰芯的大管家属性，觉得今天这趟多少能让对方感受到来自总裁的重视。
　　毕竟，虽然安徽省的知名企业知名不到哪去，但有领导出席就天然的自有规格在这。
　　方卓不太在意这种规格，其他人未必不在意。
　　晚上七点半，临时接到高盛电话的方卓稍微打了会电话，然后才一起走进酒店的宴会厅。
　　“咦，比我想象的人要少啊，还没到开始时间吗？”
　　方卓扫了一眼酒会自助式的宴会厅，有点奇怪。
　　“开始半个小时了。”熊晓鸽意有所指地笑道，“可能有些国资的企业这几天比较低调。”
　　舆论的躁动很迅猛，郎咸平的“国退民进”和北大周其仁、张维迎等人的论战几乎每天都有新花样，他们不满于报纸的时效性，借助新浪、搜狐、网易的互联网平台进行观点传播，互相都有支持者。
　　这一周的时间又恰逢国庆假期，门户网站的点击量和评论量也是节节升高。
　　方卓对这都门清，但没想到安徽省这边的省内企业也会顾忌这方面。
　　“方总，熊总，张总。”市办秘书长的罗明华眼尖的瞧见刚刚走进来的方卓三人，他从人群中走过来热情的打了招呼，又立即引着方卓走向刚刚站的地方，“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下。”
　　“这位是冰芯的方总，IDG的熊总，冰芯的张总。”罗明华笑容满面，转而着重介绍了人群中领头的一位，“这是格林柯尔的顾总。”
　　方卓还没反应过来，熊晓鸽的脸色便有些微妙，格林柯尔的顾总？顾雏军？被郎咸平点名批评的四家企业之一？
　　几秒钟后，方卓也记起这家企业。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浮现疑惑，顾邹军怎么出现在这里？
　　很快，随着寒暄客套，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方卓和熊晓鸽先前都是因为郎咸平的点名而对格林柯尔有印象，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并没有细致了解，结果，格林柯尔真就有出现在这的资格。
　　人家今年上半年收购了美菱20%的股份，而美菱正是合肥前些年难得在国内有名气的家电企业。
　　不止如此，格林柯尔本身就是香港创业板上市的公司，这两年先后收购科龙电器、杭州西冷、上海上菱等公司的股权，在家电领域进行了多重的资本布局。
　　格林柯尔一方面利用控制的科龙电器转动资本，另一方面又以顾邹军本人控股的企业动作频频，如此才上了郎咸平关于国企改制的抨击实例榜单。
　　差不多顾邹军控制格林柯尔在2000年成功香港上市的那一年，方卓才算刚刚商业出道，这位是实打实的前辈。
　　当然，一般不这样算，不然互联网的很多人都得称低做小，只是，冰芯的总裁总难免被人惊讶年龄。
　　这次也不例外。
　　“方总真是年少有为，看到方总才惊觉自己老了。”顾邹军笑呵呵地说道。
　　“倒是很多人都这样和我说。”方卓出乎意料的承认下来，又摊手道，“问题是，真碰见竞争的时候，前辈们也没人让让我这个年轻人。”
　　熊晓鸽在旁边吐槽道：“方总，你要是想我们死就直说，没让没让的你已经是福布斯富豪，让的话，我们口袋里还有钱吗？”
　　由一位投资机构的总裁这样说话，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秘书长罗明华近期因为负责对接冰芯，对于方卓的很多事都了解了一番，这会眼见气氛不错，也跟着问了句：“方总，听说你拉投资这一块特别有心得，有什么经验就传授传授。”
　　方卓有点为难地说道：“这个吧，这怎么说呢？”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确实和投资人打交道比较多，国外的、香港的、内地的，打交道多了吧，有时候我和他们一握手一对视，就能感觉出来他们对项目的兴趣，然后也就投了。”
　　一群人尽皆愕然，这种说法……
　　顾邹军似笑非笑：“那我可后悔刚才和方总握手了。”
　　“顾总有大定力。”方卓虽然之前没怎么听说格林科尔，但出于对它和长虹、海尔、TCL的并列，也不吝于客套客套，“以后在合肥就有机会多和顾总请教企业管理的经验。”
　　顾邹军连连摆手：“哪里，是我们得和方总学习，尤其是互联网这方面。”
　　花花轿子众人抬，酒会气氛渐渐花团锦簇。
　　酒是连夜从上海运来的，味道不错，尤其掺杂了年轻总裁的真心就更显得醇厚。
　　一群人稍微聊了聊，能明显感觉出顾邹军虽然不是出自安徽省，但他收购美菱股份以后在这里也挺有名气，隐约颇受本省企业家的尊重。
　　随着聊天深入，方卓这才知道顾邹军居然还是安徽省企业家联合会的荣誉会长，还是有些声望的。
　　酒会过半，罗明华作为秘书长拿着话筒半正式的说了说话，着重提到了冰芯的方卓方总，提到合肥要大力发展的规划，介绍了一番省内的优惠政策。
　　秘书长还让方卓上台讲两句，方卓婉拒了，随后便是顾邹军这位企业家联合会的会长登台侃侃而谈。
　　“这位看起来也没什么。”熊晓鸽拿着酒杯在方卓旁边一起看着舞台上的顾邹军，“挺张扬。”
　　“你上次不也说泥巴掉裤裆，没准顾总就是胸怀坦荡荡。”方卓已经把酒换成饮料，笑道，“不能但凡被批评的，我们就下意识判定它确实有问题吧？”
　　熊晓鸽皱着眉头：“说是这么说，你难道心里不觉得被郎咸平批评的四家企业存在问题？”
　　“不觉得。”方卓喝了口饮料，就见顾邹军发言完毕，已经笑容满面的走下台。
　　“他估计是没什么大事，现在更多人的注意力都在长虹身上，我就等着看长虹最后是怎么处理呢。”熊晓鸽收回目光。
　　方卓“嗯”了一声，看到顾总拿杯酒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今天的知名企业联谊会现场没有多少太知名的，像方卓和顾邹军这样的已经是顶尖，方卓初回合肥，大家对他还不太熟悉，但顾邹军是安徽省企业家联合会的会长，交游广阔，两人说话聊天就自然而然的能聚起来一小拨自认为有身份的人。
　　如此又聊一阵，有人就谈及当前舆论热议的情况，言语间向着顾邹军。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专家，为名为利，这种对企业带来的伤害也没有人管管！”
　　“简直是莫名其妙，太为顾总生气了！”
　　顾邹军听见这个话题，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要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个郎咸平会知道厉害的。”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附和起来。
　　方卓和熊晓鸽诧异的对视一眼，还是出言说了一句：“顾总，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顾邹军收敛笑容，沉声道：“总不能任人污蔑吧？方总，你还年轻，不知道这种舆论的厉害，我会让郎咸平付出代价的。”
　　是不能任人污蔑，就怕你这真有事啊……
　　方卓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位的底细，不知道他是和自己一样清清白白，还是存在某些违规的运作。
　　而且，顾邹军看起来这么自信满满，难道真有什么妙招？
　　方卓微微点头，不发表意见了。
　　顾邹军既然聊起舆论话题，也就渐渐没了云淡风轻，言语里多了些愤怒和谴责。
　　“他会怎么做？方总，你猜猜看。”
　　酒会联谊会接近尾声，一直关注舆论状况的熊晓鸽难掩心中好奇。
　　方卓摇头：“我也不清楚，这顾总看起来底气十足。”
　　“确实啊。”熊晓鸽愈发好奇，“如果有效，我认为可以学习学习应对方式。”
　　然而，仅仅到了第二天，来自格林柯尔的应对方式就不纳入学习的考量了。
　　10月8号，顾邹军发布声明，表示已经正式起诉郎咸平的诽谤行为，要求这位发表更正并道歉。
　　同时，科龙电器宣布举办“科龙发展与中国企业改革路径”的研讨会，邀请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经济研究所的专家，由他们出具全面肯定科龙改革经验的报告书。
　　10月9号，报告书登上各大媒体版面，顾邹军个人也接受了采访，严厉斥责了郎咸平对自己的无端指责，表示自己经得起查。
　　这天晚上，方卓送熊晓鸽去机场。
　　“好家伙，这顾邹军生怕闹不大啊，长虹的注意力倒是被他给搅和了。”熊晓鸽一路上就在聊顾邹军格林柯尔的事，万万没想到他是往大了闹。
　　方卓也忍不住苦笑道：“他应该姓魏，不应该姓顾，就好像是站在各路媒体的镜头下大喊了三声‘谁敢杀我’……”
　　“他难道真是一点问题没有？这么自信，这么高调。”熊晓鸽都迷糊了。
　　“随他去吧，当个看客好了。”方卓摇头，“天要下雨，挡也挡不住啊。”


###第202章 引火烧身
　　顾邹军在酒会上自信满满，扬言让郎咸平付出代价。
　　随后便从法律和舆论两个层面发力，既把起诉状递交给香港高等法院，也请来有偌大名头经济研究所的专家。
　　方卓其实能理解这位的想法，无非就是要以专家来治专家。
　　你郎咸平是什么香港中文大学的教授，那我就请来有国务院下属机构的专家。
　　你郎咸平在媒体上批评我，可媒体上还有支持我的学者可以拉拢。
　　凭什么就你郎咸平说话有用？
　　我请来的专家比你名头更响亮，说的话岂不是更有效？
　　如果是一般的事件这样来处理，可能真会产生一些效果，但顾邹军和格林柯尔遭遇的是涉及经济改革的话题，双方的论战又日益升级……
　　郎咸平在这种情况能怂吗？会怂吗？
　　甚至他巴不得被自己点名批评的四家企业站出来回应。
　　如长虹、海尔、TCL都低调处理，海尔简短声明“海尔不是国有企业，而是集体企业，没有任何违规行为”，TCL一句“不予回应”，长虹则静悄悄的连一句话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敢站出来的格林柯尔……
　　就是勇士啊！
　　就必然是被集火的对象啊！
　　国务院听起来吓人，可它的全称还有后面长长的一截，是所谓的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经济研究所。
　　就冲着这样的名号，方卓都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擦边唬人的机构。
　　反正，即便是真的，这个机构也镇不住郎咸平，镇不住北大的张维迎、周其仁，只会更激发大家辩驳的热情。
　　张维迎、周其仁是反对郎咸平的言论，变相的算是站在格林柯尔这边，但格林柯尔现在需要的不是支持，而是降温。
　　10月10号，就在顾邹军得意洋洋又一次面对媒体表示“外面很多评论让我恍若隔世，仿佛回到了六十年代……现在又是一夜之间，许多经济学家认为我没有问题”时，郎咸平在北京的长江商学院办公室召开媒体见面会，公开对格林柯尔的诉讼进行了回应。
　　“我绝不会更改我对格林柯尔的意见，也绝不会道歉。”
　　“强权不能践踏学术。”
　　这句话一出，立马就成为各大门户网站的新闻标题。
　　饶是方卓，他看到新浪网上的标题也在心里赞叹，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样，这种节点上掷地有声真是最有力最能引起反响的回应了。
　　这天晚上，新浪网整了个活，邀请网民就这一个多星期发生的舆论战对格林柯尔的顾邹军投票。
　　结果，90%的网民认为顾邹军肯定存在问题，10%的网民认为顾邹军没有问题。
　　方卓接近凌晨的时候瞧见新浪网上的这个调查，不由得哑然失笑，是不是应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过，照这个情况走势来看，长虹的倪润峰恐怕要松一口气了。
　　次日上午，当方卓在冰芯的办公室第一次召开会议时，他意外接到顾邹军的电话，对方乐呵呵的表示安徽省企业家联合会想下午的时候来冰芯参观一番。
　　顾邹军是这个联合会的荣誉会长，联络这样的企业参观活动没什么问题。
　　但这种时候他还这么有闲心？真就自信到这种份上了？
　　方卓纳闷的答应下来。
　　他稍微调整了下工作安排，考虑了一下决定带这群人看看工地。
　　下午两点钟，方卓迎来安徽省企业家联合会的参观团队，寒暄客套交换名片之后直奔郊区的冰芯厂址。
　　永科地产虽然初来乍到，但已经开始堆放建材。
　　冰芯的工厂有技术要求，需要仔细施工，可是周围的员工宿舍就是寻常建筑，永科地产是先干活，后补证，反正一片郊区的也没什么阻碍。
　　方卓就站在略显凌乱的建材旁边为一群省内企业家描绘了一下晶圆代工厂的规划，顺便聊了聊它面向海外销售的市场情况。
　　脚下是一片荒地，投资却是百亿计。
　　省里领导亲自邀请，海外市场严阵以待。
　　方卓枯燥的介绍让一群人听得心荡神摇。
　　“方总有气魄，有毅力，换了我，那是万万不敢搞半导体啊。”顾邹军趁着大家绕着平平无奇的工地看，笑着和方卓聊了起来。
　　你连死都敢作，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方卓腹诽，嘴上说道：“就是做企业而已，不同领域都是搞经济建设。”
　　“是啊，方总这一次回安徽省就是给家乡的经济做建设。”顾邹军连连夸奖，然后说道，“安徽省有方总这样的企业家是件幸事，昨天我在联合会的会议上说，就得方总这样的来会里才能不辜负这个名字。”
　　“方总，今年你先进会里当个副会长，明年得加个荣誉会长的衔。”
　　方卓哪里会在意什么联合会，笑着谦虚了两句，然后定下这个事。
　　顾邹军说完这些，话锋一转，抱怨道：“方总，你知道我们格林柯尔最近碰见一些莫名其妙的针对，这让我很烦恼。”
　　方卓点点头，不太明白顾邹军在自己面前提到这个干什么。
　　“昨天，你们新浪还做了个针对我的投票，方总，你知道这个事吗？”顾邹军点到了正题。
　　方卓一愣，原来这一趟是来兴师问罪的？
　　网站整活，老板背锅！
　　他皱了皱眉，诧异道：“有这事？顾总，我不清楚啊。”
　　顾邹军观察了一下年轻总裁的表情，确认他真的不清楚，诉苦道：“方总，大家都知道新浪是你的，这一波一下子就让很多人觉得是方总你要针对我。”
　　“咱们都是安徽省企业联合会的，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方卓刚刚被口头授予一个成员身份，转眼就成亲者了。
　　他一方面觉得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觉得这顾邹军要是真出了事也不冤。
　　现在最主要的是什么？
　　难道是找一家门户网站的老板来公关掉一个网民投票活动吗？
　　郎咸平搞定了吗？行政层面打好招呼了吗？公司账目全都整理清楚了吗？
　　这都不知道抓主要矛盾，弄这么一出参观拜访简直不知所谓。
　　方卓在心里又对顾邹军降低了两层评价，沉吟道：“顾总，我确实不清楚这个事，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在合肥。这样吧，我晚上问问北京那边，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我是不干预新浪的正常运营的，这个事顾总也不用多放心上，你现在还是应该尽量平息主要的舆论之争。”
　　顾邹军神色沉稳地说道：“我这来见方总不正是在平稳舆论么？”
　　“舆论中心不在我。”方卓摇头。
　　“一件件来嘛。”顾邹军笑道，“方总给我一个面子，其他人给我一个面子，这个事慢慢就平息下去了。”
　　“这已经不是面子的事，顾总，你没发现牵扯进舆论里的人越来越多吗？”方卓说话有点不客气，“这种时候兵贵神速，你做不到一锤定音就要有弃车保帅的准备。”
　　顾邹军不笑了，硬邦邦地说道：“看来方总的新浪不是无意为之啊。”
　　“嘿。”
　　方卓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态了，这是见到糙活就想评价两句。
　　“顾总，你当下的事不是和我说什么有意无意，我也懒得掺和舆论的事。”方卓感觉有些奇妙，“信不信随你。”
　　顾邹军狐疑。
　　方卓不想再聊这个，单方面结束聊天。
　　他拍了拍手，吸引参观团队的注意，等到大家重新聚在一起，笑道：“这工地没什么好看的，等到冰芯有了轮廓，到时欢迎大家来参观。”
　　“晚上我管饭，好歹来了一趟，晚饭边说边聊，今天说点正式的，就说说我在纽约和沃尔玛怎么谈合作。”
　　方卓信口找了个能引起兴趣的话题，然后招呼着大家上车。
　　不过，车子行驶没多远又被他喊停。
　　方卓落下商务车的车窗，指着路口新刷漆的路标，说道：“这条路是刚改的名，现在叫玉壶路。”
　　“玉葫芦？”有人感到奇怪，“这附近种葫芦吗？”
　　顾邹军开腔：“是玉壶，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玉壶，玉壶路。”
　　大家听见这么个说法，后面被遮住的人专门往前伸着头去看路牌，果然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玉壶。
　　市政府为了这个项目竟然连路名都改了……
　　饶是车里有好几位大老粗，此时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表的中国式浪漫。
　　这已经不只是一片冰芯在玉壶，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一腔诚意在冰芯了。
　　“不愧是咱们省里今年最大的项目啊。”
　　“方总，咱们市里省里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重视！”
　　“等到冰芯完工，方总一定要通知我，我得过来拍个照，合合影。”
　　车里的人几乎都在真心实意的惊叹加艳羡，这种小待遇背后的重视是无与伦比的。
　　方卓是前天得知的路名，此刻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也有些小小的自得，他笑了两声，重新升起车窗：“咱们省里招商的力度和诚意都不错，真的，咱们安徽省不算强省，越是这样越得通力合作。”
　　福布斯富豪如此表态，其他人自然识趣的跟进，车内氛围便是一派祥和。
　　只是，也有人注意到荣誉会长顾邹军和先前的态度颇有落差，似乎和方总聊过之后就有点兴致缺缺，也不知道这两人是聊了什么内容。
　　晚餐时间的气氛继续维持的不错，身家不菲的方卓言语之间显得没那么难接触，他聊起的企业内容又言之有物，几乎立时就成了焦点。
　　作为组织这趟参观之旅的荣誉会长，顾邹军吃到一半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就显脸色难看。
　　方卓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没有询问对方又遭遇了什么新情况。
　　等到主宾尽兴，方卓回到酒店房间，他打开笔记本稍微看了看相关新闻，立即猜到顾邹军收到的是什么消息。
　　——中国社科院的十多位研究员联名发表声明，维护学术独立，声援郎咸平教授。
　　不知道中国社科院这样的机构名头能不能对上顾邹军请来的各路专家。
　　伴随着这个最重磅的消息，还有不少应激下场的教授、学者。
　　稍微算一算，这不到两周的时间，中国经济界所有重量级的学者几乎全都发表了各自的观点，立场鲜明，相互对立，堪称是近20年来经济理论界规模最大、火药味最浓的一次论战。
　　这只是在聊国企改制吗？
　　不是。
　　这是在聊什么？
　　方卓盯着笔记本屏幕的时候陷入深深的思考，那个、那个，各位专家、教授、学者，大家还记不记得最初只是批评长虹可能存在的问题而已……
　　现在，几乎没有人提长虹，大家辩驳的是理论，举的例子是格林柯尔。
　　这一波就看顾邹军到底顶不顶得住了。
　　如此汹涌的经济理论舆论大战，想要分个对错明白，想要画上一个句号或者逗号，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查一查。
　　反正顾邹军已经扬言不怕查，那么，有关部门恐怕也不会客气。
　　方卓估摸着局势，怀疑顾邹军和格林柯尔面临的调查不会太久，但他考虑更多的还是长虹的情况。
　　所有人都在关心顾邹军顾总有没有问题，只有自己担忧倪总是不是吓坏了。
　　很快，就在舆论论战堪堪过去两周时间之际，由粤省、江苏省、鄂省以及安徽省四省证监局开展的联合调查工作正式启动，对格林柯尔使用科龙电器资金，收购美菱电器等事件展开调查。
　　仅隔一天，深交所和港交所也宣布入驻科龙总部，对财务问题进行集中核查。
　　不同省份、不同交易所反应神速，几乎是都在同一时间对格林柯尔和顾邹军进行调查，要说这背后没有更高层的意志……方卓是不信的。
　　而且，他有点怀疑顾邹军本人是不是已经被控制住了。
　　方卓没有试图去验证这个事，只打算等一个几乎是大概率的事件结果。
　　就国企产权改革这个领域来说，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说，一说全是错。
　　顾邹军支使着格林柯尔和科龙电器毫无敏感性的冲在最前面，他的下场可能从最开始就是一个必然。
　　10月15号，月中时分，有记者前来合肥实地探访舆论之争中被顾邹军收购股权的美菱。
　　也就在结束拍摄和采访即将买机票回程之际，他们想着来都来了，顺便采访一下也在合肥的方卓吧。
　　随即，记者致电易科，寻求对总裁方卓的采访，乘车前往冰芯办公所在地。


###第203章 令人不悦
　　方卓是在冰芯办公室接受的《经济日报》采访。
　　他接到上海易科总裁办的电话，又和来访记者通了电话，知道对方是要报道冰芯项目的情况，这才答应了采访要求。
　　然而，稍微聊了一会，方卓就发觉两位年轻的记者总是想把话题引到当前的舆论论战，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刘记者，你们今天过来到底是想采访冰芯还是想询问我对一些社会舆论的看法？”方卓笑道，“我和你们《经济日报》的总编辑郑俊仁也有数面之缘。”
　　郑俊仁是副总编辑，方卓去年在北京开会的时候确实有一面之缘，手机里也存着电话，只是后续没打过交道。
　　两位年轻记者面面相觑，被方卓点名的记者刘东朝没想到忽然被这么问了一句，他“呃”了一声，犹豫三秒，说道：“我们确实是要采访冰芯项目，它是国内半导体少有的大投资，当然，也很好奇方总对当前舆论的看法。”
　　方卓微微一笑，知道这是不愿落人口实，他没有继续往下戳，示意采访流程继续。
　　果不其然，记者刘东朝接下来的采访变得一板一眼，全程围绕着冰芯提问，方卓也就侃侃而谈的给出回答。
　　只是，冰芯除了投资规模大，它也就是IC产业中间环节的代工厂而已，连产业意义这个点还有人说造不如买呢。
　　聊这个哪有经济理论大论战来得有意思？
　　更何况，这还不单纯是经济理论，有一个极其刺激的现实案例摆在了眼前。
　　后半程让人昏昏欲睡的采访以方卓对IC产业的意义阐述而结束。
　　刘东朝毕竟年轻，好容易有这样一个采访方卓的机会，还是忍不住在最后问道：“方总，听说安徽省的企业家联合会在前两天有来冰芯参观，近日备受关注格林柯尔的顾邹军也和方总有过交流，方总对国企改制这一块的争论怎么看？”
　　年轻记者有冲劲，可问完之后也有些忐忑，今天这场采访和想象中不同，易科和冰芯的总裁虽然年轻，却全程稳重，很显气度。
　　方卓思索数秒，开了口：“我没怎么关注这个事，只是稍微听说了一些说法，怎么说呢，我觉得还是不要走极端，国企改制的过程中存不存在问题？可能存在。”
　　“但因此去说搞民企的有原罪，那也太极端了。”
　　“理论可以有各种说法，可我们企业的实际经营活动中往往不是非此即彼，就我个人来说，实践才是第一位的。”
　　不论是医科、易科、冰芯，方卓的行事从来没涉及过国企产权这一块，但如今有些郎咸平的拥趸已经在提原罪不原罪，他觉得这是不合适的。
　　再者，郎咸平这一波操作已经声名鹊起，格林柯尔也被调查，种种争辩应该也要接近尾声了。
　　方卓和了和稀泥，关于“实践”的说法还有更著名的一句猫抓老鼠，反正，他一心是要搞发展，互联网也好，半导体也罢，往前走就对了。
　　刘东朝松了一口气，觉得方总这个看法比较符合今天对他采访的印象，回答很稳妥。
　　他礼貌的和这位年轻总裁握了握手，感谢对方接受了采访。
　　方卓邀请《经济日报》这一行记者留下来吃饭也被婉拒，他回到办公室思索了一番今日的采访内容，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
　　易科总裁的一番话还是掀起了波澜。
　　《经济日报》是10月15号进行的采访，过了两天，冰芯这个半导体项目的采访内容在17号登报，方卓当天就看到了最新的报纸，仔细瞧了瞧，发现刊登的内容全是冰芯相关，没有最后那一番话。
　　这一天，方卓还觉得记者固然是年轻了点，报道上的事还挺严肃。
　　不成想，又过两天，10月19号的《经济日报》上出了一版国内企业家对当前舆论争执的看法，易科总裁方卓的言论赫然就在其中。
　　除了易科总裁，其他被采访的企业家也很有名，以国企单位的居多。
　　——“国企的产权改革当然要谨慎，不然容易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
　　——“我和顾邹军不熟，对他格林柯尔和科龙电器的操作不太清楚，既然已经有了调查，想必很快就会出结果。”
　　——“郎教授说的有道理，国企的家里有些脏乱，招来一个保姆帮忙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她算是有功劳，可这个家能变成保姆的吗？这确实很荒谬。”
　　——“反对MBO，不管其他人怎么样，我会为国家站好企业的这班岗。”
　　——“企业要发展，也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则发展，不能野蛮生长。”
　　大部分言论都隐隐站在了郎咸平这一边，相较而言，方卓稳妥的回应反而显得比较鲜明。
　　这就像“愿意接下任务的往前一步”，结果方卓没往前，其他人统统后退了一步，他变成了往前迈一步的人。
　　郎咸平的一部分支持者以“新左派”自居，他们既为郎咸平大声叫好，也积极的接受媒体采访对另一方进行辩驳，这次瞧见《经济日报》这样的报道，几乎立时就认为易科总裁在隐隐反对。
　　你说不要走极端？你凭什么来定义极端？你一个搞企业的懂什么理论？
　　你说国企改制过程中可能存在问题？那是可能吗？那是一定！
　　你说不是非此即彼？就是非此即彼！
　　上一个敢叫嚣着站出来的已经祭旗了，现在还有敢出来的？
　　然后，这群人研究了一番方卓这个搞企业的各种行径，挂号网、易科、新浪、冰芯……
　　啧，好像很难下手，挂号网似乎没什么盈利，易科是卖音乐播放器，新浪是互联网门户网站，冰芯刚刚开始搞……单纯从国企改制这方面应该一点牵连不上。
　　一群人一时之间难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倒是郎咸平又一次接受采访时被问及看法，他这位声名鹊起的经济学家笑着给予了回应。
　　“我知道方卓，知道他做的企业很成功，可能也正是这种成功让他对国企没有清晰的认识。”
　　“民企是能做的不错，是能去上市，可国企就不行吗？”
　　“国企同样可以做得很好，中国电信不好吗？它比民企差吗？”
　　这是郎咸平第一次提起方卓，是被记者问到了《经济日报》上的报道。
　　仅仅过了一天，郎咸平主动在另一家媒体面前第二次提及了方卓这位年轻的企业家。
　　“我了解过方卓，知道他成功的运用资本手段控制住了新浪。”
　　“这是一起经典的商业案例，可对国企而言就必须牢牢掌握控制权，不能像新浪那样沦落到门口的野蛮人的手中。”
　　“不要误会，这个野蛮人不是形容个人，是形容恶意收购者。”
　　“当国企不想出让控制权，管理层又以种种方式来完成这一目标时，这样的管理层已经化身门里的野蛮人，这是必须要防范的。”
　　又过两天，郎咸平在接受搜狐专访的时候第三次谈到方卓。
　　“新浪的方总说实践才是第一位的，可实践也得有理论指导。”
　　“尤其，像新浪这样可以刊载新闻的门户网站，如果没有正确的理论指导，那毫无疑问是容易犯错的。”
　　不到一周的时间，炙手可热的经济学家新星频频cue到了互联网行业的代表人物，终于把装睡的年轻总裁给cue醒了。
　　但方卓没有直接回应，他谢绝了忽然增多的媒体采访要求，只间接的通过新浪发表了看法。
　　这是一篇由主笔徐长伦给出的内容，略微讨论了一下郎咸平响彻媒体的比喻。
　　——有的国企已经不是家里干不干净的局面，是家里房子已经塌了一大半，这时的优秀管理层不仅把房子修好还另外扩增，如此斥之为保姆未免有些不讲道理。
　　——可以不搞MBO式的产权收购，但是不是应该提高待遇，引入现代化的企业管理方式，增加期权等奖励措施，以此来发挥主观能动性。
　　徐长伦谨慎的圈定着讨论范围，还拿新浪的发展来举例，试图证明优秀的管理层可以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自家公司的市值已然是前两年的几十倍。
　　这种增幅难道完全归功于互联网行业的复苏么？
　　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搜狐的市值落在最后？
　　这篇文章发布，新浪紧接着又复刻了一次网民投票，上次是90%投票的认为顾邹军存在问题，这次的结果是90%的投票网民认为方卓没有问题。
　　很快，时刻追逐着最新战况的记者就把话筒递到了郎咸平的面前。
　　郎咸平不仅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教授，也是去年刚成立的长江商学院的教授。
　　他就在那间公开回应顾邹军的办公室里再次接受记者采访，聊到了新浪所搞的网民投票活动。
　　在郎咸平看来，这样的投票活动反而是个错招，是在帮助自己，因为它主动把对方卓的质疑给扩大化了。
　　方卓在经营过程中有没有问题？
　　他一个凭借民营企业起家又不参与国企产权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改制方面的问题。
　　但，他这一路走来就没有别的问题吗？
　　郎咸平觉得这个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新浪的投票很有意思。”
　　“我也看到了这个数据，投票的人中有90%认为方卓很好，那我就有个程序上的小疑问，没投票的人是不是比这个90%还要多？”
　　郎咸平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只是网站的娱乐活动，代表不了什么，顾邹军先生两周前当众表示他不怕查，不知道方卓先生愿不愿意有这样的表示？”
　　“比如，据我所知，上海有个房地产开发，方卓先生第一回进入这个行业还是让我挺吃惊的。”
　　“我不是反对民企，我是希望民企以一种健康的方式发展起来。”
　　“只有这样，民企才能越来越快，越来越好。”
　　郎咸平在方卓的这个问题上只说了这么几句，他更主要的精力用在了回应北大张维迎等人提出的新问题。
　　而这样一位当红炸子鸡的经济学家简单的指明方向，他的一些支持者自动的便对准了方向。
　　东五块存不存在问题？
　　新成立的永科地产有没有贷款问题？
　　乃至，冰芯这样号称投资百亿的项目有没有问题？
　　动辄这么大的投资，里面的钱都清楚么？
　　随着郎咸平及其拥趸找准第二个民企企业家，北大的周其仁也就势提出一个观点。
　　“方卓毫无疑问是优秀企业家，我甚至觉得这样的问题压根不用把他这样的人牵扯进来，产权改革这种事，就算把所有主张改革的经济学家全部枪毙，只要走市场经济之路，公有制企业还是要搞产权改革。”
　　“问题在于，公有制企业的改革前无古人，它的困难自成一家。”
　　“当初没有清楚的约定，没有健全的规定，现在要倒回去厘清产权改革份额谈何容易？”
　　“正是基于这一点，我和方卓的看法是一致的，实践才是这个过程中第一重要的品格。”
　　当舆论开始争辩，当有人走向极端，一个单纯的问题就不太单纯，更何况，这本就不是单纯而是极其复杂的问题。
　　十月底，邱慈云从纽约返回合肥，更多的工程师抵达合肥，更多的行政人员调到合肥，方卓和一众安徽省、合肥领导一起见证了生产厂房桩基工程的开动。
　　按照计划，5个月之后能完成华夫板浇筑，又3个月能进行生产线项目的主厂房封顶，再2个月则是洁净室正压送风。
　　可以说，冰芯项目的厂房建设已经规划完毕，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看到完整的厂房建设。
　　方卓很开心，领导也很开心。
　　这种情况下由邱慈云继续坐镇合肥，方卓则在领导们的热情中飞往上海，他要处理易科的美国上市，正好也顺便看看美国设备的采购情况。
　　10月31号，方卓和两名秘书、助理抵达上海机场。
　　当他乘车前往恒隆23的易科总部，楼下正有跃跃欲试的采访记者。
　　方卓迎头撞上镜头，没有丝毫回应提问的意思。
　　只是，当耳边传来“东五块”等字眼，当记者询问方总对郎咸平频频提及他的看法，方卓还是给了一句淡淡的回应。
　　“令人不悦。”
　　年轻总裁携着故乡领导的热情，迎着裹挟扑面的舆论，回到了恒隆23。


###第204章 你号没了
　　上海恒隆23。
　　方卓走进了总裁办。
　　只是，阔别已久的总裁办，连空气里都是攻讦的味道。
　　关于这一波舆论节奏，方卓本以为会适可而止，自己不像顾邹军那么嚣张，又举办改革研讨会，又各种接受采访，怎么能把节奏带下去呢？
　　不成想，郎教授倒是主动带起了节奏。
　　这是明星经济学家觉得他自己还不够明星吗？
　　又或者有什么更深一层的目的？
　　提及别的事也就算了，批评自己对国企的看法、对企业的管理等等都可以，甚至可以抨击当初对新浪的恶意收购，但是，这样瞄着“东五块”杀过来就让方卓有点生气了。
　　“东五块”本身没什么问题，程序流程是经过上海领导们确认过的，竞争优势也是通过更关注群众拆迁而别出心裁。
　　可是，在这么一阵搅动全国经济学界的大乱斗里把这个事拖进来并要调查它是否存在问题就真容易“黄泥掉裤裆”了。
　　真去查，永科肯定没问题，贷款没从上海本地走，财务上都很谨慎。
　　但，实际上没问题和别人认为有问题对不同的人来说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方卓和裘迪是兰花之交，和郑丹锐是发展之交，平时连饭都不一起吃几次，这次要是被有心人在舆论里弄个什么交易，自己没事，那俩可就殃及池鱼了，尤其还是在上海这种地方。
　　如果不吝于多琢磨一些舆论背后可能存在的关联，长江商学院是由李嘉诚基金会创办的，这郎教授在那里任教，指不定是不是被授意借机浑水摸鱼。
　　方卓难以确定郎教授的真实意图，他知道缘分和仇恨有时候都在不经意间发生。
　　前者就像倪润峰在客机上之于自己的搭讪，那是缘分的开始，倪总需要帮助，也向自己寻求了帮助，可能帮助方式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但从预期来说也是对彼此都有利的。
　　后者就像自己与和黄在地皮上的争夺，那位周凯旋都不能说不经意了，她是李嘉诚基金会的董事，意图推动和黄拿下东八块，看着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而就算自己致电去问，对方也不可能把背后的事说个明白。
　　这一场舆论风波席卷了国内的经济学界，绝不仅仅是顾邹军一家变成炮灰，必将还产生深远的影响。
　　就像方卓之前对顾邹军的点评，一旦被牵扯进来，要么一锤定音，要么弃车保帅。
　　既然如此，方卓觉得以这种方式被牵扯进来的自己只有四个字送给郎教授。
　　你号没了。
　　从香港来的郎教授声名鹊起，这一鹊就是很久，包括他著名的风流韵事。
　　在如今这个情况下，媒体前大义凛然，张口谈理论，闭口是国企，不论公众形象还是业界支持都相当不错。
　　而且，学术理论和女人小三有关系吗？
　　没关系。
　　但正如没有健全规定前的产权改革一样，私底下进行还能成事，一旦被聚焦目光，那立即就是一地鸡毛。
　　换了一个人在如今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还比较难应对，可郎教授嘛，想和他迅速解决战斗就很简单了。
　　方卓重新回顾了一遍现在的舆论意见，又打了两个电话让人查证长虹近期的状况。
　　别人都忘了长虹，他可没忘呢。
　　结果，就在格林柯尔被全面调查的情况下，长虹方面也有消息声称是在进行内部调查，还说要追究美国APEX的法律责任。
　　方卓对这个局面倒是有所预料，倪润峰固然在长虹经营许久，但长虹的颓势和如今的舆论都不可能让他简简单单的度过这个关卡。
　　这位倪总应该在长虹还能撑上不少时间，继续和内外部的各方力量周旋周旋，只是，他的年龄也放在这里，不能把长虹的问题放任太久。
　　办公室里思索一阵，又几通电话出去，易科总裁开始进行正常的办公，他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易科的美国上市之路没什么波澜，已经组建了上市顾问团队，正在进行尽职调查，如果没什么意外，十一月份就会向美国SEC提交注册，届时还会面向大众投资人提供一份招股书。
　　通常来说，从递交注册到SEC宣布生效，这个时间是4-8周。
　　也即，易科的上市路演和最后确定发行价格与数量的日期会是今年12月或者明年1月份。
　　※※※
　　“令人不悦。”
　　这是记者拍到的来自易科总裁的最新回应，画面里的方卓眼神平淡但面有疲态，不知道是不是受近日风波的影响。
　　他们还拍到了方卓匆匆走进恒隆写字楼的背影。
　　如此一句简简单单的回应没有引起郎咸平的反馈，即便记者把话筒递到他面前，他也是一笑置之。
　　对方就四个字，自己却长篇大论也未免太跌份。
　　不过，郎咸平不回应，自有他的支持者发表看法，鉴于已经偏向于情绪表达而非学术论点，报纸上不怎么报道，更多的是发在网络媒体。
　　“方卓先生显然有些沉湎在他的个人成就之中，没有人会关心他到底高不高兴。”
　　“听说过方卓在投资圈的行事风格，他的高兴与否一点都不重要。”
　　“方卓甚至都没否认他存在问题。”
　　“有没有问题调查一下就知道了，就像顾邹军，支持永科地产接受调查。”
　　“方卓如果问心无愧，他就应该主动接受调查，而不是弄个新浪的什么网民调查，这比顾邹军的改革研讨会还好笑、还拙劣、还令人不悦！”
　　如此舆论之下，易科总裁办接到了很多媒体的采访申请，这其中不乏知名媒体，比如《南方周末》《经济日报》。
　　然而，恒隆23拒绝了所有的采访，保持沉默，不予回应。
　　可即便易科没有声音，这也不妨碍部分媒体进行报道，甚至有媒体打出了“又一个？”“上海首富的魔咒”“方卓回避调查”等字眼标题。
　　时间步入11月的第2周，冷处理的易科没有动静，能隐约代表方卓态度的国内第一门户网站新浪忽然开启了一个年度经济学家的评选活动。
　　鉴于已经绵延月余时间的论战，国企改制和经济理论确实是这段时间的热议话题，很多经济学家、教授学者也第一次走进普罗大众的视野。
　　门户网站搞这样一个评选活动很正常。
　　可是，不应该由你新浪来搞啊！
　　更何况，你新浪还把郎咸平的名字排在显眼的第一位投票位置！
　　这代表什么？
　　是新浪要示好郎咸平？是新浪背后的方卓要示好郎咸平？
　　还是说新浪内部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做出一个想要背刺老板的活动？不然，你们这样搞不是让老板难堪吗？
　　仅仅两天时间，郎咸平在年度经济学家的评选中便遥遥领先，他这一次炮轰四家企业、批评国企改制、论战中国同行的行为确实让本人名声有了指数级的增加。
　　与此同时，一些要求调查方卓旗下企业的声音仍旧存在。
　　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愈发觉得这一次的方卓要脱一层皮，像新浪控制权之争中落败的段永基，他就心情很好的专门攒了个小酒局，席间不乏对方卓的幸灾乐祸。
　　段永基和方卓的新浪之争不单单是经济上的损失，当然，这个损失本身就很严重，他虽然不是落败后立即出手持股，可陆陆续续的出手都没有踩中高点位置。
　　新浪股价16美元的时候，段永基出手了，他觉得这个价格已经很不错。
　　然后，股价冲破20美元。
　　新浪股价到了27美元，他觉得这个价格应该是近期高位。
　　然后，股价冲破30美元。
　　新浪股价到了36美元，段永基把持股全部出售。
　　然后，他一路看着股价到了40、50美元……现在，新浪股价一直稳固在50美元以上。
　　这一前一后的利润是以亿计的！
　　除了经济损失，像新浪这种国内门户网站领导者的商业案例也注定会被写进教材，会被反反复复的拿出来分析，而每一次，段永基的名字都会被认定在失败者的那一方。
　　相较于金钱，段永基心里对于这个反而更有点耿耿于怀，经常在夜晚的某个时间忽然就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和方卓的那张脸。
　　“方卓这次的选择太不聪明，他毕竟年轻，敏感性不够高。”
　　段永基一口酒便是一句点评。
　　“尤其有顾邹军在前，他居然还敢主动找媒体卷入这件事，失智！”
　　段永基连喝三口：“看看长虹的倪润峰，他最早被媒体说有情况，但倪润峰多老奸巨猾，压根不卷入舆论，一点破绽都不留，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老辣，老辣啊！”
　　旁边的邹学林是段永基在新浪时的铁杆，曾经领着几位中层到方卓的办公室外示威，后来事不可为，有的人依旧在新浪，他却已经离职。
　　“段总，你说方卓那个永科地产到底有没有问题？会不会被查？”
　　段永基笑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大家要是认为有，那就是有。”
　　邹学林明白了，段总有点喝多了，开始说云里雾里的话了。
　　但他开始说道：“段总高见，方卓要是有你这样的见识，他就不会误入歧途了。”
　　段永基今天谈兴很浓：“地产领域很复杂，影响因素很多，方卓进入这个行业从最开始就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那个永科地产在东八块的竞争上很奇怪的击败了香港的两家大地产商，这次没准就是一次反噬。”
　　邹学林也说出看法：“但毕竟有顾邹军的前车之鉴，方卓后面都没什么动静，这又通过新浪服了软，恐怕不会那么伤筋动骨。”
　　段永基笑道：“多少得教他个乖，地产领域的资金链向来紧张，这次没准还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就在这时，另一位没怎说话的忽然看了眼振动的手机，惊讶的翻了两秒，愕然道：“那个、那个郎教授，他、他……”
　　段永基眉头一皱：“他怎么了？”
　　邹学林伸手拿过手机，读了一秒，怔怔地说道：“他被香港的媒体《忽然一周》爆料包养空姐小三……拍到车内激吻照片……”
　　“还查到了两人同居的房子……”
　　段永基拿着酒杯的手忽然僵住。
　　香港的媒体爆料？知名教授专家包养青春靓丽的空姐？车内激吻？
　　这种时间点！
　　段永基的脸色难看下来，他知道这样的消息会造成什么样的情况，大众对公德和私德的统一要求是很高的。
　　邹学林反复看了两遍报道消息，放下手机，怀疑地说道：“是香港的媒体报道，这个……这个不会和方卓有关系吧？”
　　段永基连酒都不想喝了，皱着眉头，脑海里再次浮现方卓在控制新浪前后的种种行径。
　　他摇摇头，心里倾向于这件事和方卓有关，但已经意兴阑珊的不想讨论。
　　这一刻，小酒局的气氛转为沉闷。
　　包括段永基、邹学林在内的几个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前几天唯一一条来自方卓的正面回应。
　　或者说，也不算是一种回应，只是心情的流露。
　　“令人不悦。”
　　※※※
　　11月15号，一条来自香港《忽然一周》的新闻爆料席卷了内地舆论。
　　【《郎教授肉搏缪空姐！》】
　　这家香港的媒体不是什么正经媒体，是著名的狗仔杂志，曾经被娱乐圈的人控诉多次，但这一回它的封面爆料不仅有多张清晰照片，甚至公布了郎教授同居的房子位置。
　　此外，时间线也进行了推测，两人是在长江商学院相识，随后购买了共用的房子和车子。
　　仅仅一晚的时间，经过连夜确认，已经在网络论坛上流传的消息被数家报纸刊载，《东方早报》《上海壹周》《上海证券报》等扎根上海的媒体把不雅的狗仔标题修改，对这一消息表示确认。
　　【《知名经济学家的风流韵事》
　　《桃色教授的经济学理论》】
　　又过一天，当红经济学家郎咸平的私人生活问题引起广泛关注。
　　经济理论和私人生活有关系吗？
　　没有。
　　但大家好奇啊。
　　如此两天过去，新浪网姗姗来迟的整了个小活，开启一项新的投票，这一次的结果还是90%-10%。
　　——90%的网民投票认为不该让这样的教授入选年度经济学家。
　　——10%的网民投票认为空姐应该入选。
　　新浪网给出的就是这样的A、B选项。
　　最终，由新浪网发起的年度经济学家评选活动剔除了排在第一位的郎咸平教授。
　　只是，它的整活也遭到了上海董事长的严厉批评，认为新浪这样的门户网站领导者要保持客观中立，不要把情绪代入到工作之中，对待新闻内容一定要严肃认真，一定要珍惜自己的行业口碑。
　　董事长责令新浪管理层进行深刻反省，并通报扣除了总裁汪延等人的三个月工资，以儆效尤。
　　新浪网撤下了教授和空姐的投票活动。
　　11月19号，郎咸平低调宣布辞去长江商学院和香港中文大学的职务。
　　就在这一天，顾邹军被正式批捕。
　　也就在这一天，一直沉默的易科集团忽然有公关部的副总李澜半正式的给了记者一个正脸回应。
　　他面对记者镜头，轻蔑地说道：
　　“谁？你问谁？”
　　“他呀，呵，不回应，不回应，没什么好回应的。”
　　“哦，为什么不回应？”
　　“他连裤裆都管不住，还来管我们企业？”


###第205章 台积电动手
　　舆论情况以一个令人愕然的方式收尾，这让很多人都意料不到，也难免扼腕叹息。
　　倒不是叹息这个人，而是叹息世道险恶，冷不丁就不知着了谁的道。
　　新闻情况比较复杂，尽管有大的方向，但还是不容易看清谁是谁。
　　只是，后半程被卷进舆论的易科总裁方卓虽然只是四个字的惊鸿一瞥，但致命一击还是隐隐浮现出他的身影。
　　虽然，易科集团总体保持着低调。
　　虽然，最初的报道是来自香港的狗仔媒体。
　　虽然，舆论流传开来是由报纸媒体刊载消息。
　　可，江湖流传，小道消息，方总的“令人不悦”价值一位“知名教授”。
　　这和证不证据没什么关系，只要大家觉得是符合想象的蛛丝马迹，那就会被自动贴合上去。
　　比如，为什么是上海的媒体最先转载香港的消息？
　　你可以说是上海经济发达，媒体氛围较为宽松，记者们的速度和胆子都比较大，但也可以说，这背后有来自方卓的推动。
　　至于到底有没有深层次的原因，连易科自家的员工都有不同看法。
　　“老板忙着公司上市的事呢，怎么可能去主动掺和那些破事？”
　　“方总向来深藏不露，一经发动就要手到擒来。”
　　“方总行事叵测，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易科处于上市缄默期，但上市动作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员工们闲暇之余聊聊老板的故事权当解闷，而对于外界的人来说，这次的事也注定是这个躁动秋天里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11月20号，德意志银行的亚太区总经理张红力率领团队来到恒隆23，履行入股冰芯CSMC的最后流程。
　　张红力能熬。
　　相较于高盛、IDG、DCM，他成功的熬到最后，熬到合肥厂房开始桩基工程，熬到有设备在运回途中，熬到方卓卷入舆论又全身而出，他终于落子，成为冰芯董事会的最后一名董事。
　　这期间不论方卓怎么催促乃至利诱，张红力都不为所动，而他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德银投资的内部投资流程比较繁复，不是他不投，是必须走完所有流程才投。
　　“张总啊张总，你们德银再不投，我就要去美国重新拉几个机构了，你们这流程也太慢了。”
　　方卓见到张红力就连声抱怨。
　　张红力又一次表达歉意：“德国的流程就是古板得很，方总，咱们这是好事多磨啊。”
　　这两位握了握手，象征着冰芯CSMC的第一轮融资流程完成了闭环。
　　从7月到11月，由方卓发起的半导体项目晶圆代工厂历时4个月时间终于拿到了预定的所有投资，而冰芯也不只是方卓一个人战斗，高盛、德银、DCM、IDG、合肥地方都成了一条船上的朋友。
　　朋友来了有酒喝。
　　方卓这天晚上热情招待了张红力，兴致勃勃的畅聊冰芯的国际设备采购，高盛为了帮忙，专门组建了一个工作小组，先从不太敏感的设备买起。
　　此外，高盛还牵线了数家半导二手设备的厂商，看起来，他们也确实对这个项目做了些必要准备。
　　酒足饭饱，两人交流完项目又闲聊了一会。
　　“方总，听说有人惹你不高兴？这事是不是真的？”
　　张红力笑吟吟的说着不知道第几手的瓜。
　　方卓摆摆手：“张总啊，你不是第一个问我的人了，要我说，你们还是不够了解我，一个是不了解我最近多忙，另一个是不了解我的个性，我哪里会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张红力笑了两声：“也是，也是，方总是连轴转，但这最近确实不少闲言碎语。”
　　方卓提了一杯酒：“不影响咱们的项目就行。”
　　“对，对，方总，我再敬你一杯。”张红力投了资，态度上也比之前要热络很多。
　　作为在冰芯基本完成融资、积极推进进度情况下最后入资的一家，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的，张红力也觉得方总抱怨式的“要去重新拉几个机构”不是虚言。
　　高盛提供了设备采购的便利，IDG有国内外的广泛人缘，DCM好歹是痛痛快快。
　　自己呢？
　　就剩下一些臭钱了。
　　张红力成功把臭钱投进项目，心情是既高兴又得意的，他在发觉方卓对DCM的小小设局之后又考虑这位年轻总裁确实有个“风投猎手”的名号，谨慎度直接拉满。
　　经过多方确认，多番考察，终于确定了这是个可以投资的优质项目。
　　酒越喝越多，感情越来越真。
　　等到饭局结束，张红力都和方卓称兄道弟了。
　　“方老弟，我这先提前恭喜你到纳斯达克敲钟了。”
　　“张哥，嘿，借你吉言，回见，回见。”
　　方卓冲着上车的张红力挥手，瞧着这位的轿车离开才处理了一下未接来电。
　　今晚饭局的酒店离家不远，他也就不打算坐车回去，准备吹吹夜风，活动活动腿脚。
　　未接来电不少，合肥的，纽约的，易科的，新浪的……
　　因为电话都是没接通便没有第二次，估摸着是没大事。
　　方卓有条不紊的逐一联系，合肥冰芯，上海易科，北京新浪，如此一通过去……他就发现没有一个电话是要聊公事，全是闲聊。
　　眼瞧着即将抵家，方卓把最后一个电话留给了纽约的虞红。
　　嘟嘟嘟，没打通。
　　方卓刚要把手机揣进口袋的时候瞧见熊晓鸽打进来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老熊，说。”
　　“你整的那个教授？”熊晓鸽也没寒暄，直奔正题。
　　“是的，是我化身空姐整的。”方卓大方承认。
　　“呸！”熊晓鸽问道，“易科什么时候递交注册？”
　　“确定是这个月的28号，下个月我飞纽约。”方卓说着行程安排。
　　熊晓鸽算了算时间，也就是8天之后向SEC提交注册。
　　他长出一口气，不无感慨地说道：“终于要上市了，我们IDG的投资终于要有回报了。”
　　“算起来，易科的上市之路还是比较快的，你们IDG没有等太久，这显然是一笔很划算的投资。”方卓平静地说道。
　　熊晓鸽提高声音：“IDG可不只投了你易科！”
　　“你看到阿里成立的淘宝了么？我认为医科的未来不是没有曙光，它的线上医药将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这个事等我从美国回来，咱再聊聊，怎么样？”方卓询问道。
　　熊晓鸽同意了，他也想把一个僵住的投资焕发出新的光彩。
　　稍微聊了一会，熊晓鸽忽然又有些患得患失的问了一句：“这一回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了吧？”
　　“都要提交注册了，易科的业务和财务都没问题，股市又能对标已经得到认可的苹果，顶多就是最后股价差点呗，但我有信心。”方卓笑道。
　　熊晓鸽心里安稳了不少，同意道：“也是，都到了这个地步。”
　　易科的上市之路按照规定处于缄默期，没有披露于媒体，可几家股东机构都清楚的知道进度，也知道招股书的内容，大家都很期待这次上市的结果。
　　熊晓鸽正聊得开心，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方总的声音。
　　“挂了，挂了。”
　　“咋了？”熊晓鸽还没聊够。
　　“我到家了，没空跟你扯了。”方卓给出理由，反手挂断电话，今天的这群人都相当闲，难道不知道总裁的事务繁忙吗？
　　熊晓鸽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一阵失语。
　　他摇摇头，收起手机，思考着易科的上市。
　　这一次，还能怎么输？
　　※※※
　　11月23号，农历小雪，按照农历，每年小雪都是立冬后的第十五天。
　　这一天，天上的阳气上升，地下的阴气下降，天地不通，阴阳不交，生机不显，所以，万物失去生机，天地闭塞而转入严寒的冬天。
　　如此一个象征转折的节点，台湾的台积电正式在美对中芯动手，不动则已，一动千钧。
　　台积电走了两道程序。
　　一，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提请启动调查程序，声称中芯国际半导体装置的进口及销售侵犯了其专利。
　　二，向美国法院起诉中芯国际，声称后者侵犯了其多项专利并窃取了部分商业秘密。
　　台积电，当今世界IC产业晶圆代工环节毫无疑问的No.1！
　　它今年刚刚正面击败英特尔，进一步扩大了市场份额。
　　中芯国际，成立三年多，世界排名第四的代工厂，发展速度极快！
　　只是，创始人张汝京确实在成立之初就挖走了台积电的不少人。
　　来自台积电对中芯动手的消息传到国内是晚上七点钟，张汝京第一时间获知并通知了公司管理和董事会董事，要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会议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然而还没开始，得到消息的所有人都清楚台积电就是冲着中芯即将上市这一敏感时间点来的。
　　即便有上市缄默期，即便中芯没有宣传自家的上市计划，可外界依然会有预估，台积电这种竞争对手更会留意消息，时时分析。
　　现在，台积电明显来势汹汹，找准了最让中芯难受的时间点。
　　这种架势让中芯难受，也必然会冲击国内的IC产业的代工环节。
　　作为中芯的股东，作为中芯第一轮融资就参股的股东，高盛集团和德意志银行第一时间接到了张汝京的通知。
　　很快，高盛的徐开伟和德银的张红力都接到简略的情况分析。
　　台积电对中芯国际的上市展开狙击，并且，据说对方已经掌握了很多切实证据，不会仅仅满足于迟滞中芯的上市。
　　徐开伟人在国外，没法参会，委派了高盛在华的副总裁奔赴会议。
　　张红力就在上海，他匆匆乘车抵达中芯国际，加入到了紧急会议。
　　中芯的会议室里乱哄哄，虽然由张汝京亲自主持会议，可来自美国真假难辨的消息时不时就会打断会议进程，一会是台积电可能撤诉，一会是台积电表示起诉到底，绝对不接受调解。
　　张汝京本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张总，最好情况是什么？最坏情况是什么？这会不会影响上市？”
　　张红力的心情十分凝重，趁着一个消息的间隙直接询问张汝京。
　　“很难说，台积电这次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们，我们应该积极应诉。”张汝京的眉头深深皱起。
　　“中芯到底有没有侵犯专利？有没有窃取商业秘密？”张红力询问最根本的问题。
　　张汝京沉吟：“那要看美国那边的法律怎么判。”
　　张红力觉得自己听出了这话的言下之意，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瞬间不光是为中芯的上市感到担忧，还想到了德银刚刚投出去的1.25亿美元。
　　他想到了CSMC，想到了冰芯，想到了方卓！
　　德银刚刚完成对冰芯的投资没几天，没几天呐！
　　这怎么交代，怎么交代啊！
　　张红力听着会议室里的嘈杂声音，想着中芯和冰芯，想着台积电和专利，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会对冰芯造成什么影响？
　　国际设备的采购还能不能如期进行？
　　冰芯挖到的人才是不是也有台积电的人？
　　而不管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怎样，仅仅从台积电起诉中芯和张汝京的表态来看，这对国内的半导体代工产业都是一个很大的利空。
　　紧急会议开了两个小时，张红力脑子嗡嗡的，会议上评估了最坏的结果是无法上市，最好的结果是台积电撤诉。
　　可，台积电凭什么撤诉呢？
　　张红力左想右想，实在想不到理由。
　　他坐在返程的车上，想着前两天一起喝酒时年轻总裁的那张笑脸，心里忽然有点恍惚，这、这难道也在他的计算之中吗？
　　不可能吧。
　　张红力怔怔的拿出电话，找到方卓的号码。
　　只是，他在按下号码之前忽然心念一转，决定把这个消息也通知给冰芯首轮融资的其他机构方。
　　张红力第一个电话打给了IDG中国区的熊晓鸽总裁。
　　“什么？”
　　“台积电起诉中芯？！”
　　熊晓鸽听到了消息，电话里拔高的声调都破了音。
　　台积电起诉中芯？
　　起诉中芯！
　　中芯！
　　芯！
　　草！


###第206章 阅后即焚
　　国内最大规模的半导体项目在上市前夕遭到狙击！
　　这绝不仅仅是中芯一家的事情！
　　一定会冲击本就薄弱的相关行业，一定会对正在立项或者已经立项的类似项目蒙上一层阴影……
　　说的就是你！
　　CSMC！
　　冰芯！
　　熊晓鸽人在北京家中坐，刀从电话那头来。
　　他人都懵了！
　　很快，来自德银张红力的电话结束。
　　熊晓鸽握着手机，久久失语。
　　这一刻，他奇异的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那位易科总裁，反而看向右手，沉默数秒……
　　熊晓鸽用力把手往桌上一拍，随着不知是屏幕还是什么的异常声响，喃喃自语：“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
　　他不知道其他人和方卓是怎么沟通的，但自己确实亲耳听到过方卓对中芯上市前景的判断。
　　哪怕，当时的方卓只是随口说说。
　　但自己确实听到了！
　　熊晓鸽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这个瞬间没有去想台积电和中芯国际，也没有去思考行业和冰芯，更没有去琢磨方卓的行径。
　　他在自省，也在迷茫。
　　到底什么时候应该坚持自己的判断？
　　到底什么时候又该相信别人的判断？
　　方卓他怎么好意思专逮着自己一只羊薅羊毛的？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思考了半个小时，伴随着业内消息的进一步传递，IDG开始有电话联系进来。
　　熊晓鸽的手机身残志坚的提供着彼此沟通的功能。
　　IDG也要召开紧急会议了。
　　不过，很快，这场定在办公室紧急会议又被更改为在飞往上海的客机上边飞边开。
　　※※※
　　晚上九点四十分。
　　上海DCM会议室，晚上有投资项目的加班小会。
　　DCM的合伙人兼在华业务负责人康纳一边悠闲的喝着咖啡，一边聆听同僚的调查报告。
　　桌上的手机响了。
　　康纳看了一眼，示意会议稍微暂停，他接通电话，听到了来自张红力的最新消息通知。
　　台积电对中芯动手？
　　康纳愣住。
　　电话几秒钟之后挂断。
　　康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脑海中反复权衡这一惊人消息。
　　不知怎的，他想起第一次到恒隆23见方卓时的玩笑话。
　　——“我来之前倒也听上海的一些朋友聊了聊方总，还让我注意方总这位风投猎手呢。”
　　——“真正的投资人谁信这个啊。”
　　康纳忽然笑出声。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总裁这是怎么了？
　　康纳越笑越大声，一手撑着会议桌，一手捏着手机，如此笑了将近一分钟才猛然止住笑声。
　　他悠悠地叹道：“名不虚传啊。”
　　“康纳先生，出了什么事？”DCM的副总裁瞧着这一幕，茫然询问康纳的失态原因。
　　康纳重新坐下，摆摆手，平静地说道：“没事，继续开会。”
　　台积电起诉中芯国际？
　　OK。
　　也还行。
　　相较于高盛和德银，他们既投了中芯又投了冰芯，总比自己更急吧？
　　康纳这么一想，心情就舒缓很多。
　　会议室里的会议继续，该汇报的汇报，该阐述的阐述，可大家都瞧出来康纳总裁的若有所思，心已经明显不在这里了。
　　※※※
　　晚上十点钟。
　　人在英国的高盛集团在华首席代表徐开伟拨通了冰芯总裁方卓的电话。
　　徐开伟没法参加中芯的紧急会议，但时刻关注着这个事，他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高盛参与投资的CSMC冰芯，对这个项目的未来生出担忧。
　　等到会议结束，徐开伟一边把收到的紧急会议内容发给方卓，一边思考这件事的可能展开。
　　“方总，你收到我的邮件了吗？收到中芯的突发消息了吗？”
　　“收到了，刚刚点开。”方卓感慨道，“很突发，很惊人，很让人担忧啊。”
　　徐开伟很难不认同这种感觉，询问道：“方总，台积电的诉讼案对你们有没有什么影响？”
　　“对咱们冰芯啊……”方卓先纠正了一个小小的谬误说辞，然后沉吟道，“台积电起诉中芯，这和咱们冰芯有什么关系呢？”
　　徐开伟说道：“你们不也挖了台积电的员工吗？还有胡正明。”
　　“挖了，但不多，而且不涉及关键工艺工程师，至于那位胡正明，他是到中科大任教。”方卓侃侃而谈，“中科大邀请的他，法理上能有什么问题？”
　　徐开伟陷入思考。
　　片刻之后，他更详细的描述了意见，生怕对面误解自己的意思：“方总，我的意思是即便法理上有问题，我们也要把它变得没有问题。”
　　方卓惊讶：“这……”
　　下一秒，他就明白了高盛的想法，这钱投都投了！还能打水漂吗！管它什么法理，把项目弄下去才是正理！
　　而且，高盛和别家不一样，它在易科上市和新浪定增中都有获益。
　　“方总，我这里有些中芯的资料，等下换个邮箱发给你，用来综合判断下现在的情况。”徐开伟想了想，叮嘱道，“阅后即焚，切记切记。”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方卓立即同意，虽然他对中芯的资料不太感兴趣，但人家的殷殷之情，也不太好拒绝。
　　说来惭愧，邱慈云是中芯的前高级副总裁，有意无意间已经知道不少中芯的内部资料。
　　现在这又有中芯的现任机构股东、董事会董事把秘密资料发来……
　　惭愧，惭愧啊。
　　几分钟之后，方卓和心情不太平静的徐开伟结束通话，随后立即登录新的邮箱，点开来自陌生邮箱的电子邮件。
　　边阅读，边思考。
　　其实真也不需要太多材料，仅凭逻辑上就能知道台积电这次的来势汹汹不是作伪，一定会用尽全力把中芯搞得元气大伤。
　　方卓拿起钢笔，就着几个中芯的关键数据记录下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还没等他完成这项小工作，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这一次是IDG的熊晓鸽。
　　按了接通。
　　电话另一端的熊晓鸽只说了四个字：“我去上海。”
　　方卓也只说了两个字：“你来。”
　　他其实还想说更多，可老熊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方卓看了眼手机屏幕，知道另一端的熊总已经迫不及待的过来为大家共同的项目排忧解难。
　　对，就是这样。
　　双向奔赴的投资才最有意义。


###第207章 三句话
　　11月23日，台积电在美起诉中芯国际。
　　这天夜里，中芯的很多高级管理人员被召回上海。
　　这天夜里，高盛、德银作为中芯的股东，积极的发动人脉，试图确认更多的真实消息。
　　这天夜里，国内的整个半导体行业都被震动，像同在上海的华虹，即便是竞争对手，即便自中芯入住上海就被抹去光彩，获知消息的这一刻也感兔死狐悲。
　　华晶、华虹都是应运而生，虽然带着国资的臃肿，带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成立伊始都是奔着国内半导体产业进步的目标去。
　　现在华晶破产、华虹和NEC的合作破裂，但中芯的蓬勃发展带来了极其难得的朝气，这是有目共睹的。
　　中芯像是半导体行业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此时却一下子被浓厚的乌云所遮掩，尽管还没披露更多的消息，可业内听到台积电的动手就下意识觉得中芯可能胜算不高。
　　一直以来，中芯的发展速度就是惊人的快。
　　万事万物都有其客观的规律，惊人快的背后是什么在支撑？
　　这一点让很多人都有模模糊糊的猜测，现在看来，台积电的悍然一击似乎给出了证明。
　　也是这天夜里，IDG熊晓鸽、高盛徐开伟都从外地/国飞往上海，他们先和德银张红力、DCM康纳确认，随后又确定要在恒隆23与方卓召开一个会议，评估这次诉讼可能带来的冲击。
　　这是来自四大股东的要求，方卓没法拒绝，也没打算拒绝。
　　因为高盛的徐开伟是从国外回来，为了让他不错过会议，时间定为上午十点钟，足以保证他正常的航班抵达。
　　方卓最近会议开得十分频繁，这次性质虽然不同，但也不是第一回了。
　　恒隆23的会议室稍加布置了一番，摆上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绿植，然后又备上巧克力、牛奶、快乐水——据说，这些都是能让人快乐起来的食物。
　　不管怎样，不管半导体产业面临怎样的冲击，方卓都希望大家能在这种冲击之下相对体面一些。
　　上午九点钟，有股东提前到了。
　　IDG中国区总裁熊晓鸽携团队抵达恒隆23。
　　方卓和这位总裁是老朋友，但也很少见到他这样的冷面神情。
　　他今天这个姿态就怎么形容呢？
　　熊姿英发。
　　熊晓鸽带着人近乎闯进来，瞧见了收到消息站在总裁办门口等待的方卓。
　　他一挥手，IDG的人都停下，然后就要独自走进办公室。
　　IDG的人是没进去，易科的人呼啦啦跟着进了好些个，熊晓鸽的下属们一见易科的进去了便犹豫两秒也跟着钻进办公室。
　　易科的总裁办，大家都很熟悉，两边的人都像是回到家一样。
　　熊晓鸽一斜眼：“怎么？看不懂我的手势？进来干什么？”
　　听见总裁这么一说，IDG的人还没喊声“方总”又赶忙出去。
　　没事，外面的接待室也很熟悉，同样像是回家，茶叶一定是黄山毛峰或者西湖龙井，香烟一定是软盒中华或者绿盒熊猫，小零食和小点心也一定很可口。
　　然而，IDG的人出去了，易科的人却纹丝不动。
　　“怎么？方大总裁还怕我拿汽油浇你不成？”熊晓鸽冷笑一声。
　　“那倒是不是，主要是怕你拿刀捅我。”方卓确认老熊尚存理智，挥挥手让自己人出了门，瞧着苏薇还在，也给了她一个眼神。
　　苏薇这才最后走出办公室，顺手轻轻带上门。
　　砰！
　　门还没关完，就有声响传出来被外面没走远的人听到。
　　大家面面相觑，随即就当没什么事似得招呼着去接待室喝茶。
　　总裁办只剩下两个人。
　　相互厌恶，相互欣赏，单向收割的两个人。
　　熊晓鸽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也不坐，皮笑肉不笑的斥道：“方卓，你就长着一张骗人的脸。”
　　方卓耸耸肩，直接说道：“我和你说过中芯的上市前景。”
　　熊晓鸽咬牙：“你刻意误导我的判断！”
　　方卓耸耸肩，再次说道：“我和你说过中芯的上市前景。”
　　熊晓鸽愤怒：“你不止一次！不止一次恶意的融资！”
　　方卓耸耸肩，继续强调：“我和你说过中芯的上市前景。”
　　熊晓鸽怒视道：“你能说点别的吗？！”
　　方卓想了想，关切地问道：“你身上没带录音的东西吧？”
　　熊晓鸽：“……”
　　哦对，我怎么没想到带个录音设备把这话录下来，让别人也看看他这副嘴脸呢？！
　　他心中生恼，冷笑：“你也怕被录下来？”
　　“是啊。”方卓叹息，“我从来都不曾知道，一个人还要为他的敏锐眼光而背负责任。”
　　熊晓鸽：“……”
　　方卓继续说道：“就好像是我逼着台积电去起诉中芯似的，我要有那本事，我做什么冰芯呢？我也是受害者啊。”
　　熊晓鸽：“……”
　　方卓忧郁的摊开手：“我和中芯的张总相交莫逆，这次台积电来势汹汹，意图破坏内地的半导体产业发展，我给张总打了电话，我们都很愤怒。”
　　熊晓鸽不发一语的把手机扔向方卓。
　　方卓差点没接住，疑惑地看着老熊，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熊晓鸽淡淡地说道：“打，现在给张汝京打，开外音。”
　　方卓顺手把手机放在桌上：“虽然我昨晚没打通张总的电话，但我们俩确实都为台积电的行为感到愤怒。”
　　他强调道：“每一个有志于发展国内半导体的从业人员都为此感到愤怒，我也不例外，甚至更愤怒，因为我知道中芯继续发展下去能是什么样。”
　　熊晓鸽已经看透了方卓：“满嘴的大义凛然。”
　　“你如果认同我对中芯上市前景的判断，也就应该认同我这句对它不受阻挠所能发展程度的判断。”方卓有理有据地说道。
　　熊晓鸽已经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他直视方卓的眼睛：“方大总裁，你要感谢社会，法治社会救了你。”
　　方卓耸肩耸的肩膀有点疼。
　　熊晓鸽继续说道：“我以为你的无所不用其极已经到底了，没想到一层还有一层。”
　　“师法这种事，我强调过很多次，看看日韩怎么发展起来的，必须要借鉴。”方卓不在乎有这样的指责，“老熊，今天这个会，既然你早来了，那咱就统一思想，冰芯必须要如履薄冰的勇猛精进下去，不能碰见挫折就泄气！”
　　熊晓鸽摇摇头：“方卓，别人拿你当朋友，你有把别人当朋友吗？”
　　方卓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有，但公是公，私是私。”
　　熊晓鸽点头道：“好，方总，你说得对，公是公，以后咱们凡事对公，没有对私。”
　　方卓诧异，老熊何至于此？气性这么大？朋友都不做了？也不是第一回啊。
　　他试探着说道：“老熊，晚上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
　　熊晓鸽平静地说道：“够了，方总，你是你，我是我，你手腕厉害，我服气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方卓失语。
　　熊晓鸽再次强调道：“记住，你是你，我是我，不是朋友，不是仇人，就陌生人，公事公办。”
　　他说完就转身要离开易科的总裁办，没意思，这朋友交得没意思。
　　方卓看着熊晓鸽去开门，思考两秒，冲着这位IDG中国区总裁的背影喊道：“按照法律效力，你是我们冰芯的董事，别忘了。”
　　熊晓鸽头也不回，陌生的董事罢了。
　　方卓又提高了些声音：“那易科的纳斯达克敲钟你还去不去了？”
　　熊晓鸽脚下不停，陌生的敲钟罢了。
　　方卓再提高声音，喊出第三句话：“我……”
　　砰！
　　熊晓鸽用力的关上办公室的门。
　　这一夜，这一路，他前所未有的反思自己的职业生涯，坚定了一件事，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现在，熊晓鸽有了个最新判断。
　　听不得。
　　方卓的第三句话听不得。
　　再听就要停下脚步了！
　　今天是来开会，不是来交朋友的！


###第208章 真正的投资人
　　易科总裁办的门被很用力的关上。
　　外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走出来的熊晓鸽，有的还专门从部门办公室里伸头出来看。
　　和大家想象的不同，IDG中国区总裁熊晓鸽的表情很平静、很自然，一点都没有愤怒的红，一点都不失态。
　　他径直走向易科的接待室，无视那些遮遮掩掩的目光。
　　几乎就在熊晓鸽关上接待室门的那一瞬间，嗡嗡的议论声就响了起来。
　　作为易科副总裁，苏薇立即赶往吃瓜第一线。
　　她手上还拿了些没那么重要的公司资料，轻轻敲响总裁办的门后走进去，瞧见方总正在抽烟。
　　“没什么事吧。”
　　苏薇放下资料，问了一句。
　　方卓有些失落的摇摇头，叹息道：“老熊提早过来是割袍断义来了啊。”
　　“啊？”苏薇思考道，“易科敲钟，他不去了吗？”
　　方卓抬头看了小苏老师一眼，没说话。
　　苏薇又思考二十来秒，说道：“IDG已经是冰芯的股东，熊总又是董事，这关系割也割不开啊。”
　　方卓惊喜的捻灭烟，盯着苏副总裁。
　　苏薇不明所以。
　　两人对视了半分钟。
　　苏薇避开火辣辣的期待眼神，奇怪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方卓微微点头，有自己那么几分功力，也不错了。
　　他忧郁地说道：“老熊这个人啊，奇怪得很，有时候相信我，有时候又不相信我，一会是投资就投人，一会又不相信他投资的人能顺利抵达终点。”
　　“明明这种时候要虚与委蛇，偏偏来了出割袍断义。”
　　苏薇思考着评价道：“熊总可能是个性情中人。”
　　她继续说道：“冰芯遭受冲击，他认为你可能存在一些信息误导，到时候情况没那么糟，应该就能想开。”
　　苏薇看着老板陷入沉思的表情，小小的提了个建议：“商业局势错综复杂，变幻莫测，熊总似乎认为你没有待他以诚，以后多沟通多交流，示之以诚就是了。”
　　有道理啊。
　　以后当个人就是了。
　　方卓站起身：“走吧。”
　　“嗯？去找熊总吗？”苏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开会，开会啊。”方卓如此说道，他的心情波动已经平复了，老熊的事以后再说。
　　“呃，那个，好。”苏薇从老板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先前的郁郁，也只好认为心理素质向来是商业人物强大的一环。
　　方卓边走边嘱咐道：“等下开会前你去楼下预备一些保安，不要太显眼。”
　　苏薇愕然：“至于吗？”
　　至于吗？今天开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家总裁，那家首席，还能爆发什么激烈冲突不成？
　　“我和高盛有些沟通，老熊也不是第一次，但一直到现在，德银的张红力只是简单通知我中芯的消息，DCM的康纳更是一点没和我联系。”方卓解释道，“小苏老师，任何时候都要有备无患，不然，人家跳上桌子过来揪我头发，那也太丢份。”
　　揪头发肯定不会揪头发，老板头发那么短。
　　苏薇下一秒才明白，方总是从自己的角度说的，自己头发很长。
　　她有些担忧地问道：“万一真冲突起来呢？”
　　方卓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苏副总裁，奇怪地说道：“到了那种时候，你还要心慈手软吗？”
　　苏薇：“我……”
　　“合同白纸黑字，我们童叟无欺，该怎么着怎么着，谁想乱来，直接乱棍打出去。”方卓安慰道，“那只是最坏情况，但咱得备着，不用怕。”
　　商业活动有时候不那么温文尔雅，得多一手准备。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想和甲方起冲突呢？
　　从常规情况判断，大家应该都有分寸，就怕忽然不常规，那也得能对得上。
　　方卓走出总裁办，来到会议室，苏薇则离开23层，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九点五十分，会议室里迎来高盛一方的徐开伟团队，他们风尘仆仆的从英国赶来。
　　两分钟后，方卓和张红力握了握手，德银的团队坐在了高盛的对面。
　　十点钟整，熊晓鸽率领团队从接待室走到会议室，全都面色凝重，这一群人已经得了熊晓鸽的训斥，严厉杜绝嘻嘻哈哈的气氛。
　　方卓这边是一个人坐在主座，易科的助理只是帮大家倒茶之后就离开会议室。
　　如此四方有将近二十人坐在会议室，但易科的会议室很大，再多来人也能坐得下。
　　又五分钟过去，冰芯CSMC总裁方卓打破沉闷的寂静：“康纳还没来，DCM迟到了。”
　　Duang！
　　门被推开，撞到墙上。
　　康纳率人赶到。
　　DCM的人最多，连上康纳一共有十人。
　　方卓闻声打量，还行，都是文质彬彬，没什么比较强壮的。
　　这时，苏薇也走进来，坐在方卓旁边的位置，给了老板一个眼神，搞定了。
　　眼看DCM落座，方卓淡淡地说道：“这个会有董事们在就行了，其他人都出去吧。”
　　这话一出。
　　IDG的几个人立即站了起来，准备重回接待室，高盛的见状也起身，德银的有些骚动，DCM的陷入迟疑。
　　熊晓鸽侧头怒视，IDG的瞧见总裁眼神连忙又坐回去。
　　高盛也随之停下脚步，德银的和DCM的则去看自家总裁眼神。
　　方卓没有催促。
　　徐开伟摆摆手，高盛团队离开会议室。
　　张红力也微微点头，德银的人起身跟着出去。
　　熊晓鸽这才给了下属眼神，IDG的团队第二次起身，走出会议室。
　　康纳不为所动，看了眼方卓身边的苏薇，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位怎么还在啊？”
　　方卓平静地说道：“她代表合肥国投，吴宏全董事赶不过来。”
　　连远在英国的徐开伟都赶来了，吴宏全能来不了？
　　托词罢了。
　　合肥国投毫无疑问是站在方卓这一方的。
　　康纳轻轻“哼”了一声，对DCM的九个人说道：“你们出去吧。”
　　九位文质彬彬的高级人才起身走出会议室，从会议室到接待室的过程中还奇怪，这易科集团好些个白衬衫的员工都好雄壮，看着像是篮球运动员。
　　十点十分，恒隆23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六个人。
　　这时，康纳再次提出质疑：“不对！她代表合肥国投？上次我来的时候她就在，她是易科的员工吧？”
　　方卓点点头：“这位是易科的苏薇副总裁，她由合肥国投委托，今天全权代表那边参加这次冰芯董事会会议。”
　　康纳揪着不放：“委托书呢？”
　　方卓扭头对苏薇吩咐道：“写一份委托书，拿来给他看。”
　　苏薇起身，可以写一份再让合肥国投盖章传真过来。
　　康纳怒道：“你！”
　　徐开伟坐了一夜飞机，疲惫的出来圆场道：“好了，有意思么？今天要讨论的是冰芯的发展。”
　　康纳不再纠结于委托书的事，但也没卖面子。
　　他甚至站了起来，先斥责徐开伟：“之前你们是怎么回事？联手做局让我们DCM投资？”
　　徐开伟瞥了眼德银的张红力，这事被康纳这么肯定地说出来，只能是这位通了气了。
　　康纳继续怒喷：“做的一手好局！坑了我们DCM，你们高盛、德银、IDG就躲过去了？！”
　　“不过就一两个月时间，你们都急着把绳子往脖子上系？”
　　“你系我，我绑他，他勒你，好好好，看看现在都是什么下场！”
　　他右手抬起来指向脸色不变的方卓：“不都是便宜了方卓！”
　　徐开伟和张红力的表情都有点微妙，这个事，这个事……
　　唉，没法说理去。
　　康纳继续喷：“方卓，你说你这么积极的推进投资进度是想干什么？”
　　方卓解释道：“项目当然是尽快落实，康纳，有的事实在没必要阴谋论。”
　　康纳逼问：“那你找来熊晓鸽，串通高盛、德银，是想干什么？”
　　方卓坦然地说道：“让一家的投资先进场啊，这有什么稀奇吗？”
　　他反问道：“康纳，你说来说去，高盛、德银、IDG，他们哪一家投的钱比你少？”
　　康纳一愣，环视一周，提高声音：“是啊，你们哪一家没被套住？就这么坐在这里，今天是没带嘴来吗？”
　　张红力不语，他的性格比较苟，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徐开伟沉吟，高盛和其他家都不一样，最终真有损失也必然是最少的那一个。
　　熊晓鸽瞧着会议室里的这一幕，忽然有些唏嘘，如此眼熟的场景依稀就是自己逝去的青春。
　　“康纳，你太激动了，你觉得大家为什么平静的坐在这里？”方卓终于站了起来，也环视一周，“真正的投资人不会因为一点小小波折就愤愤不平。”
　　他又强调道：“况且，易科投的钱比你们少吗？要说被冲击，我易科才是遭受损失最多的那一方，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康纳是今天早晨和德银的张红力有过通话，被有意无意的告知了先前一次投资会议的默契局。
　　所以，他又惊又怒，再考虑到中芯被台积电起诉，今天展露的情绪倒大多数都是真的。
　　DCM对台积电动手这个事有了一个快速的梳理，基本是全面利空。
　　中芯现在面临上市，不上市要死，一上市就得失血，势必影响资本市场对中国半导体行业的信心。
　　这种信心远的不提，那是把中期规划直接变成长期套牢，就说近的，下一波融资找谁投？
　　冰芯想要发展，单单这一轮融资肯定不够，第二轮融资在中芯困境的背景下很难找到国际资本接手，就算方卓神通广大，能把国资拉进场，那这个项目立即回到中国尝试过的老路。
　　国资比例增高，国际上的设备采购难度也立即增高。
　　这是极其现实的卡脖子问题。
　　除了资本市场和资金考量，冰芯目前技术团队的主体部分仍旧是中芯过来的邱慈云等人，而邱慈云当初没去中芯之前就是台积电的高级总监。
　　中芯遭殃，冰芯能跑掉？
　　台积电对中芯早不告晚不告，就挑着它要上市前的节点，这不是把猪养肥了再杀吗？
　　冰芯如果延续中芯的技术，那以后有没有这种风险？
　　如果不延续，它又怎么快速发展起来？
　　半导体行业的技术更迭相当迅速，如果不能像中芯那样发展，何苦挑这样的项目来投？
　　至于其它什么国内政策支持和扶植，那都不是项目成功的主要因素，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不然，华晶、华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现在，综合一系列的事情来看，康纳甚至怀疑方卓通过邱慈云这个前台积电高级总监提前获知了那边的起诉动作，所以才紧急搭建冰芯这么一个项目。
　　“方卓，中芯面临很严重的情况，我不认为在这个时间点发展一个晶圆厂项目是个好主意。”康纳沉声说道，“悬崖勒马，及时止损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
　　方卓挑眉，进了会议室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你在开玩笑吗？国际设备的采购合同，合肥地方的用地合同，部里给的扶持政策，这是你一句及时止损就能止住的？”
　　“你们DCM是打算放弃国内市场了？”
　　“还是说，你康纳打算辞掉负责这边的职务了。”
　　方卓转为冷笑：“你今天没带法务吗？来之前没看合同吗？你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康纳苦口婆心：“何必呢？你知道台积电怎么告的中芯吗？”
　　“他们在美国提交了大量有利于台积电的证据！”
　　“他们要求的是10亿美元赔偿款！”
　　“这对中芯绝对是连锁反应，绝不仅仅是一个上市的影响！”
　　“这种情况下割肉才是最好选择，方卓，上面也好，地方也好，你如果担心这些因素对你在国内公司的影响，我可以出面担这个恶名，我可以斡旋。”
　　证据+10亿美元赔偿，这是最新确认的情况。
　　从各方面来看，中芯在这件事上都很难翻盘。
　　徐开伟和张红力看向站着的两位总裁，熊晓鸽则没什么动静，只皱了皱眉。
　　“哈哈哈哈。”
　　方卓忽然哈哈大笑：“你斡旋？你斡旋？”
　　“康纳先生，康纳总裁，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来，你认识哪位领导，你手机里有哪位的电话，今天你给我一个斡旋方案，我们接着往下谈。”
　　“没有方案，你又不想谈，那就别打扰我们冰芯召开董事会。”
　　方卓重新坐下来，把自己的手机拍在会议桌上，微微仰头，盯着康纳。
　　康纳一时怔然，数秒后说道：“上海的郑头目怎么样，我跟他很熟，他在上面也有关系。”
　　熊晓鸽惊愕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位美国来的DCM合伙人康纳先生，好家伙，你找那位是谁斡旋谁啊？
　　方卓被逗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康纳冷冷看着失态的年轻总裁。
　　方卓止住笑声：“你说谁？找他？那是我哥。”
　　康纳：？
　　方卓给了一个好笑的眼神：“那我亲哥。”
　　“康纳，你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不谈就出去，不然，我让人送你出去。”
　　这时，手里一直捏着电话的苏薇按了一个拨打建。
　　数秒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
　　外面的人虎视眈眈的看向里面。
　　康纳冷笑一声，就这？
　　熊晓鸽叹了口气，打了个圆场：“康纳，坐下吧，集思广益，因地制宜，我们今天过来是要解决问题。”
　　康纳冷笑两声，坐就坐。
　　苏薇轻轻起身，冲着外面挥了挥手，关上了恒隆23的会议室门。


###第209章 转进
　　易科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坐着六个人，经过一番普遍认知中比较有失风度的观点交流之后，会议室归于一片让人充满回味的寂静。
　　康纳作为DCM的合伙人、中国业务的负责人，他莽了一手，已经充分表达了自己强硬的态度。
　　徐开伟基本沉默，表达了沉默的态度。
　　张红力基本沉默，表达了沉默的态度。
　　熊晓鸽基本沉默，表达了复杂的态度。
　　其实就像方卓和熊晓鸽私底下友好交流时说的一样，台积电起诉中芯关冰芯什么事？他就算有对其它企业的判断又凭什么承担额外责任？
　　于理，合同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于情，不回避，不退缩，最快时间召开董事会进行相关评估。
　　还能让一个第三方企业的领导怎么办？
　　所以，徐开伟给方卓打电话的要求是规避法理上的风险，张红力的小动作是告知DCM方面曾经存在一个默契局，康纳莽进来也只是拿默契局说事顺便提出割肉。
　　以及，熊晓鸽今天是冲进总裁办而非在董事会上发难。
　　大家都明白，冰芯按照了程序办事，很难进行正当的指摘，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年轻总裁施加压力。
　　当然，再没有人比熊晓鸽清楚方卓有多能抗压了，他坐在会议室目睹康纳真真假假的作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用，这件事的主动权压根就是在方卓手里。
　　会议室里度过很奇怪的沉默两分钟。
　　“台积电在23日起诉中芯国际，最新的消息是提交了很多有利于他们的证据，并且索赔金额是10亿美元。”
　　“这场官司肯定不会很快结束，一定是旷日持久。”
　　“另外，我认为值得关注的另一点是，台积电还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提交调查申请，说的是中芯半导体装置的进口及销售侵犯了它的专利。”
　　“我不知道你们熟不熟悉这个国贸委，它的简称是ITC，我们易科和它打过交道，这方面有个比较麻烦的点即在于，如果ITC进行了裁决，中芯很可能面临进口禁令。”
　　方卓开口就着突发消息侃侃而谈，开启董事会的正式流程，仿佛先前和康纳的小冲突只是春风拂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康纳也迅速被方卓的阐述所吸引。
　　一晚的时间过去，几家机构的评估重点都在于法院诉讼，ITC所能发挥的作用被忽视了。
　　“方总，你认为ITC会多久作出裁决？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徐开伟询问道。
　　“不清楚，我昨晚给张汝京打了电话没打通，把ITC的情况用短信发过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方卓说道，“徐总，你可以现在让高盛的部门分析这方面。”
　　高盛只要愿意行动，肯定能给出更全面的分析。
　　DCM、IDG、德银一样，只是事发突然，各种消息又真真假假，关注点还没放在这里。
　　方卓又说道：“中芯今年对美的销售数字在1.3亿美元左右，全年销售金额在3.6亿美元左右，如果真的给出禁令，中芯立即就是36%销售额蒸发，这会是致命打击。”
　　熊晓鸽：？
　　中芯的销售情况这么精确的么？
　　方卓侧头示意苏薇副总裁，让后者打开了投影仪。
　　很快，中芯2003年度的销售情况大大的展示在几位总裁的眼前。
　　熊晓鸽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开中芯的董事会……
　　面前的显然是根据中芯过去11个月所预估的全年销售表。
　　【——2003年的全年销售预估为3.65亿美元——
　　美国市场销售额为1.34亿，占比36.7%。
　　日本为0.41亿，占比11.2%。
　　欧洲为0.40亿，占比11%。
　　台湾为0.98亿，占比26.8%。
　　亚太（不包括日本和台湾）为0.53亿，占比14.5%。】
　　徐开伟“咳”了一声：“方总，这个数据准确吧？中芯这次碰见大麻烦了。”
　　方卓看了这位发给自己资料的总裁，肯定地说道：“准确。”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中芯生产线继续释放产能，美国市场对它的重要性还将继续增加，这不仅仅是销售市场，还有技术层面的转让影响。”
　　“出于这种考量，如果台积电的证据都没问题，那么中芯只能用尽一切代价来和台积电达成和解。”
　　“这个一切代价就是……一切代价。”
　　方卓顿了顿，用语气来强调他对中芯动作的判断。
　　康纳悲观地说道：“中芯最多只能剩半条命了，三年五年乃至十年内都无法和台积电进行竞争，它就算仍旧能上市也只能苟延残喘。”
　　他继续诚恳地说道：“一个行业标杆的倒下，这种冲击带来的影响可能超出你的预料，方总，及时止损从来不是懦弱的行为，反而是英明的决定。”
　　冰芯在合肥的桩基工程刚刚开始没多久，各种昂贵设备的采购也大部分还在意向接触，这种时候的抽身在DCM看来是无奈之下的最优解了。
　　DCM难道想亏钱吗？
　　现在就是当断则断。
　　“康纳，你看高盛，你看IDG。”方卓就不提德银了，他指了指那边的两位，“为什么高盛和IDG不急，他们同样投资，也同样面临这个冲击，就像你说的，一个行业标杆要倒下……”
　　“但徐总和熊总，他们的想法是再造一个标杆，而不是像你一样散伙分行李。”
　　徐开伟面色不变，高盛不一样。
　　熊晓鸽面色也不变，真要算起来，IDG分成中国和美国两个公司，还有社会资金出了3000万美元呢。
　　康纳笑了，他认真的请教道：“方总，我很好奇你的信心，资金、市场、技术，这三个方向目前看来全都往恶化的方向滑落，别的不说，中芯上市就得跌的爹妈都不认识，这点你承不承认？”
　　“承认。”方卓颔首。
　　“中芯上市，二级市场一定一片狼藉，冰芯的生产线建成最快也得05年初，到时拿什么来进行下一轮融资？谁还能愿意投？哪有钱来发展？怎么和那些代工厂竞争？”康纳冷静地问道。
　　“资金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方卓仍然承认这一点质疑是有道理的，晶圆厂就是这样一个技术和资金并举的项目，缺了哪一样都不行。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轮融资，地方加上易科集团以及我个人的钱，这基本就占了实际出资的一半。”
　　因为有对人才的期权池，所以这里是谈实际出资。
　　“你们不愿意投，合肥地方不会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定下来的项目被清算，这是其一。”
　　“其二，我个人仍旧保持着追加投资的意向。”
　　康纳指出问题：“据我所知，方总这次投入的钱大部分都来自网易和搜狐的股票增值，你到时候上哪再找这种增值的资产？难道方总是巴菲特不成？”
　　“暂且不讨论巴菲特不巴菲特。”方卓脸上浮现真诚的神色，“我们从现实出发，我名下的易科即将上市，这是极其优质的资产。”
　　他继续说道：“只要易科上市之后表现良好，待到冰芯生产线建成，时间上正好可以过了禁售期。”
　　“易科股票好，冰芯也会好。”
　　方卓强化了这一点的对等关系，说道：“这一回的易科上市很重要，我认为高盛、德银、IDG、DCM都可以考虑持有易科的股票，苏总，你去拿我们的招股书来给四位总裁过过目。”
　　公司上市前的路演是干嘛的？
　　说白了就是把即将上市的股票推销给潜在投资人。
　　苏薇应声起身，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四位机构总裁面面相觑。
　　康纳简直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进，冰芯眼看要亏了，还让去重仓他的股票？
　　这、这是不要脸吗？
　　很快，上海易科的招股书被放在四位总裁的面前。
　　康纳拿着招股书，首先确认了一点，方卓确实不要脸。
　　高盛的徐开伟这时候出声说了句：“易科的业绩确实不错，考虑到它和索尼音乐的版权长期协议，美国市场上的这个领域只有易科和苹果有足够的竞争力，也构建了护城河。”
　　康纳不发一语的翻开招股书，张红力和熊晓鸽也是如此。
　　方卓这时候换了一份新的PPT，不紧不慢的讲述着易科的业绩和未来的发展。
　　嗯，就当是提前路演了。
　　易科的利润当然比不过苹果，但也有自己的故事可讲。
　　它在中国这片高速增长的市场上已经确立品牌价值，未来还有望复制iMuscic的成功——当然，外界看来是有这种可能。
　　同时，利润虽低，销量却高啊。
　　苹果在渠道发展上不如易科激进，他们谨慎的分享着机器利润，而易科则是保证有利润就积极的扩展渠道，薄利多销。
　　就如同那个APEX公司迅速以低价DVD挤掉索尼成为美国第一供应商一样，易科的mp3销量有望在明年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挑战索尼walkman的销量地位。
　　高销量带来的是在线音乐的付费互动，这是能说得通的故事。
　　方卓在会议室里描述了十五分钟。
　　可以看出，这次的小路演十分成功，连满腹怨言的康纳在这方面也不提反对意见了。
　　“诸位，易科的股价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我成功就不会放下冰芯。”
　　“而且，如果易科的市值不如人意，我手里还持有新浪的股份。”
　　“第一轮融资的资产来自网易和搜狐增值，必要时刻，第二轮融资还可以有新浪的增值。”
　　“这样的资金保障，康纳，你认为怎么样？”
　　方卓最后强调道：“我自己就投了3亿美元，我难道要坐视这些钱打水漂吗？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德银的张红力一直不怎么开口，这会倒是出声安慰道：“方总，实在是这次的变化太突然了，我们齐聚在这里也是想为冰芯出谋划策，我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德银给我也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方卓叹气道：“谁的压力不大呢？资金、心血，我投入的更多。”
　　他用手扶了扶额头，有点哽咽地说道：“我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一个。”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况且，方总的话确实有道理。
　　徐开伟和张红力，连康纳都齐齐动容。
　　熊晓鸽仰了仰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第一时间想起听说过的挂号网召开员工大会，这位总裁也曾现场落泪，今天的情况好多了……没有鳄鱼的眼泪。
　　这叫鳄鱼的哽咽！
　　方卓摆摆手，平息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资本市场的看好与否很大程度上还是看我们冰芯自己的发展，资金方面暂且这样，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技术工艺。”
　　“台积电的那个胡正明很重要，下个月底就会从美国飞到中科大，他的指点能带来很大的帮助。”
　　“另外，中科大现在和胡正明通过邮件的交流，已经有一件事为我们指引了方向。”
　　“台积电现在和荷兰的公司搞浸入式工艺，而美国的林肯实验室也有类似的解决方案，胡正明很看好浸入式的发展，这对我们来说很可能也是一次拉小差距的机会。”
　　张红力立即问道：“你的意思是，从林肯实验室做技术授权，绕开台积电的专利？”
　　方卓点了点头：“这要等见到胡正明之后谈，到时才知道有没有可行性，中芯和台积电的诉讼案肯定会持续很久，也会吸引住业界的注意，我们冰芯可以趁着这样的机会多追两步试试。”
　　“而且，中芯这件事到底能带来多大冲击也需要观察，目前的判断只是出于常规，它毕竟是国内最耀眼的晶圆厂，也许能有别的力量从中周旋。”
　　康纳沉默了一会，说道：“说来说去都是画饼，胡正明能帮到什么程度？林肯实验室的技术成不成熟？易科的股市表现能是什么样？”
　　“那就从最容易实现的做起，易科的股票是最容易实现的。”方卓说道，“难不成，一点风险没有，坐着就等冰芯上市？康纳，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带上我。”
　　康纳瞪了方卓一眼，把手机放在招股书上，沉吟不语。
　　方卓扫了一圈，说道：“董事的通气先这样，中芯有什么关键性的新消息再说。”
　　他对苏薇吩咐道：“苏总，让其他人都进来，听听他们的分析意见。”
　　没一会，高盛、IDG、DCM、德银的团队鱼贯而入，将要提供更专业的分析意见。
　　他们坐在会议室，瞧见数位总裁的神色都是若有所思，连先前最生气的康纳总裁也没了愤怒，保持着安静的姿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10章 传下去，方总……
　　高盛、德银、IDG、DCM，这四家的精英团队共处一室，纷纷贡献己方对台积电起诉中芯国际的事件判断。
　　相较于先前董事会上更激动直白的意向碰撞，这些人说的话就更蕴含理性的冰冷。
　　比如，IDG的团队评估了中芯今年的销售情况和可能遭受的市场影响。
　　这让熊晓鸽有点尴尬，尤其，其他几位总裁听到这个的时候还或多或少给了点好笑的反应。
　　他也明白，这数据再怎么也比不上方卓给出的详实，两相印证之下顶多算个添头。
　　精英们卖力的输出数据、观点，彼此之间因为对方的名头还隐约有比较之感，只是，当家的基本不说话，唯有冰芯总裁保持着兴趣盎然的聆听。
　　“这位怎么称呼？”
　　方卓的聆听不是装模作样，他还有所点评和询问。
　　“是我们资管的研究员徐佳凯。”德银的张红力介绍了一下，这个是麻省理工出身的博士。
　　“佳凯啊，你刚才提到的市场预估数据模型有点意思。”方卓从这位口中听到了他对冰芯未来市场的评估，所以进一步追问道，“你对中国国内市场有过研究吗？”
　　徐佳凯稳重地说道：“方总，略有研究。”
　　方卓点点头，侧头说道：“苏总，让外面再拿些饮料和水进来，好几位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冰芯总裁即便对非自家员工也关怀备至，徐佳凯则在方卓的眼神示意下分享一些他自己对中国市场的分析和观点。
　　他知道方总要听的不是整个半导体市场的发展倾向，而是未来需求对冰芯的影响。
　　然而，徐佳凯的观点不完全符合他认为这位方总想要听到的预期内容。
　　中国经济会有很大的发展，半导体的需求也会逐渐旺盛，可是，国内销售的拉升可能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以中芯为例，它今年国内的销售占比不到14%。
　　未来三年，国内占比的拉升在徐佳凯的数据模型分析下不算多么乐观，堪堪也就是每年一个百分点的上涨，这还是剔除了台积电诉讼案的影响。
　　事实上，这起诉讼案很可能还会导致国内市场需求占比的降低。
　　究其原因，中芯、冰芯只是半导体产业的中间环节，做的是晶圆代工，它们产出的不是直接的芯片，还要经过下游环节的测试、封装才能送到终端市场。
　　这类代工厂便是俗称的Fab厂，而三星、英特尔的那种从设计到生产到销售覆盖整个流程的是IDM厂。
　　方卓自打想做半导体就密切关注着当前的行业信息，他有印证到一点模糊的记忆，目前的台积电并没有涉足IC封装领域，但未来的台积电掌握着世界一流的封装技术。
　　也就是说，台积电以后将会选择往生产链的下游蔓延。
　　晶圆原材料→IC设计→晶圆代工→IC测试→IC封装，相较于方卓记忆中强大的台积电，现在的它尽管也强大，但还没到那种半个产业链龙头的地步。
　　半导体的摩尔定律将在未来十数年的时间里往前狂奔，新入场的冰芯只能无所不用其极的竭尽所能的寻找一个靠前的位置。
　　徐佳凯用数据模型分析的观点讲述完毕了。
　　方卓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以为年轻总裁在为不乐观的观点而遗憾或者不满。
　　“佳凯，你的分析很有意思，相信冰芯在未来就能亲自验证正确与否，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来我这边发展。”
　　方卓如此赤裸裸的当着对方总裁面开口挖人……反而让很多人觉得他很坦然和幽默。
　　“大家说了很多，彼此之间也听了很多同行的分析，关于这件事的影响，我相信我们心里都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刚才佳凯说因为国内产业的薄弱，冰芯难以吃到国内未来需求发展的红利，这也不用丧气。”
　　“本来晶圆代工的客户就是国外大厂，不能存着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的心理，而且，这样的事存在不少运作空间，我在这方面有一定的信心。”
　　“今天高盛、IDG、DCM、德银一起过来关心冰芯未来的发展，共同出谋划策，我作为总裁是很感谢大家的。”
　　“大家给我提了很多建议，我也给了一些基于当前局面的想法。”
　　方卓平稳的再次给出表态：“冰芯依旧有很好的发展前景，或许会有波折，但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克服。”
　　“中芯事件对国内整个半导体行业的影响，后续有什么新的情况，我们再第一时间沟通。”
　　“这样，一周之后还在这里，冰芯还要召开一个董事会，想必那时候的中芯事件会更清楚，咱们到时再议。”
　　不同于这次会议被要求召开时的被动，整场会议的流程完毕后，方卓主动的定下第二次会议。
　　一周的时间差不多能让中芯事件走向明朗，也能让这四家机构的中国区负责人处理内部的压力。
　　至于怎么处理，反正，冰芯的进度只会往前，不会后退，方卓已经提供了一个他所能提供的最好方法。
　　今天来会的四位总裁，他们主要负责的都是投资业务，但方卓提供的是一个全局视野，所以，一下子就把他们都给整沉默了。
　　业务的深层联动，强弱的彼此扶持，交易的关联处理。
　　这不光是一次提前的路演，更是一种蓝图的描绘。
　　方卓今天的回应其实颇为克制，他要做的不是击退冰芯的董事们，而是继续多多的交朋友，让他们仍旧对冰芯保持信心。
　　高盛之于美国，德银之于德国，IDG和DCM的资金、人脉，这些都是冰芯继续往前可以凝结的助力。
　　冰芯董事会结束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方卓邀请大家共进午餐，但朋友们都因为突发事件、董事会的信息反馈等因素纷纷婉拒。
　　四家团队在各自总裁的带领下离开恒隆23，相较于来时的讨论，总裁们显得心事重重。
　　方卓等到这些人全都下去之后又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可以和老熊消除一下误会，也就跟着坐了下一趟的电梯到楼下。
　　其他三家机构的车都停在地下停车场，IDG的人对恒隆广场比较熟，直接停在地面车位。
　　方卓到一楼的时候，熊晓鸽正在等下属挪车。
　　“老熊，借一步说话。”方卓快步过来，打了招呼。
　　熊晓鸽在总裁办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自打认识方卓以来，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能力了，但现在也不妨听听这货追过来想说什么。
　　“老熊，你……”
　　“叫我熊总。”
　　“老熊总，你……”
　　熊晓鸽转身就要走。
　　方卓笑着妥协：“熊总，熊总，你和我一个年轻人生什么气。”
　　熊晓鸽指了指渐渐开过来的车，说道：“方总，咱公对公，你有话就说，不然，车到就到了。”
　　方卓冲着IDG的商务车竖起一根食指。
　　车停了。
　　熊晓鸽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今天的自家人可真是太长脸了！
　　“熊总，实话实说，我也觉得中芯的事在国内半导体行业是个很大的事件，但冰芯建生产线、形成产能最起码是后年的事，这种冲击是会被时间所淡化的。”
　　“冰芯被康纳所担心的融资，被徐开伟所担心的技术工艺，这都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
　　“要来科大的胡正明，他的竞业协议是2年，从今年算起，也就是后年到期。”
　　“那时才是冰芯大展宏图的机会。”
　　“而且，我看台积电，它的内部也未必稳定。”
　　方卓语速稍快，态度诚恳：“熊总，如果我为了钱，易科上市就能带来让我花不完的钱，何苦骗你们这些风投的苦哈哈。”
　　熊晓鸽要苦哈哈了，怒极反笑：“你也知道我们是苦哈哈？方卓啊方卓，但凡你讲点情谊，但凡你真把我当朋友，你也不能逮着IDG来啊！”
　　“那是因为我真的相信冰芯能成功！”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拿你耿耿于怀的挂号网来说，它现在死掉了吗？它虽然完不成挂号收费的闭环，但反而正因为这一点更加扎根于医疗领域，我们拿到的线上医疗销售牌照和展开的医院系统开发全都根植于此！”
　　“一年时间，你说我骗你，那行。”
　　“两年时间，你说我恶意，那行。”
　　“三年、四年、五年，挂号网又会是什么模样？你看现在阿里的淘宝蓬勃发展，电子商务正是时代趋势，医科守着独一份的线上医药销售，只是还没发力而已！”
　　“老熊，你是对我心存偏见！”
　　“偏见就是你心中的一座大山！”
　　方卓紧皱眉头：“我选择半导体，就是要把它做成功，而不是用它来圈钱，你说我不择手段也罢，你说我不够坦诚也好，但你绝不能认为我融了这钱是不做事，是不奔着成功去的。”
　　熊晓鸽质疑道：“所以，就算别人不想投资，你也要千方百计的拉着一起投？我不投都不行？”
　　“就是我把你当朋友，我才不愿意你错过一起成功的机会啊。”方卓说道。
　　熊晓鸽不知该笑还是该皱眉：“行行行，方总，我说不过你的歪理，你这人能说会道，又最会画饼，但我跟你说，IDG在冰芯的参与上止步于此了。”
　　方卓叹口气，看来今天是达不成私人的和解了。
　　他冲着车招了招手。
　　商务车重新慢慢的开过来。
　　“老熊，换了其他人，我是不会说这么多的。”方卓认真地说道，“之前总裁办里你没听我说完第三句话，这里我一并说了吧，我以后带你玩投资。”
　　熊晓鸽大笑了三声，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商务车缓缓加速，驶离了恒隆广场。
　　方卓目送这一行人的离开。
　　“方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苏薇也从楼上下来，觉得老板心情可能有点不好。
　　“天天事情那么多，又得和这么多性格迥异的人打交道，我真觉得我社恐了。”方卓轻微叹气。
　　苏薇重复了一个词：“社恐？”
　　“哦，社交恐惧症，和人打交道太费心力了。”方卓解释道。
　　苏薇不说话了，社交恐惧症？社交牛笔症吧……
　　“吃啥？听说旁边新开了家味道不错的鲁菜馆？尝尝去。”方卓确实饿了。
　　“好……”苏薇总是能看到老板迅速的驱散低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装的。
　　※※※
　　IDG的商务车默默的驶离恒隆广场。
　　“熊总，你今天在办公室和方总怎么交流的？”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项目总监廖裕忍不住问了一句。
　　熊晓鸽没有兴趣说些私下里的人际关系，摇摇头，没回答。
　　廖裕过了会又问道：“熊总，冰芯这个项目能搞成吗？中芯的事确实会造成很多波澜。”
　　“冰芯能不能搞成不知道。”熊晓鸽这次倒是愿意开口，“但也就是方卓了，如果连他都操作不了这个项目，搞不成也就搞不成。”
　　有总裁这么一句评价，商务车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几个人交流了一会，廖裕询问道：“熊总，你们几个人的小会上都有什么交流？”
　　熊晓鸽一瞬间想到这次会议最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一幕：“没什么交流，就看方卓哽咽呢。”
　　方总哽咽？
　　方总那么牛笔一个人都哽咽了？！
　　真的假的？？
　　“方总会哽咽，熊总，我真不信啊！方总那种性格……他装的吧？他把我们当撒比骗吧？”另一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万万不相信这个场景的真实性。
　　廖裕这时问了句：“那我们是不是呢？”
　　商务车紧急停靠在路边。
　　熊晓鸽把车门一开：“下车，你下车，你特么早就想投奔方卓了吧？回去找方卓去吧！”
　　很快，廖裕被满腔邪火的熊晓鸽赶下了车。
　　商务车真就抛下一位乘客，继续往前开了。
　　“熊总，今天就廖裕在易科接待室聊的最欢。”另一个副总监吐槽了一句。
　　商务车再次靠边停下。
　　“下车，你也下车！”熊晓鸽的邪火还没发完，真当自己看不见啊，“你会上和方卓对什么眼神？去，你也去找他去吧。”
　　商务车再次抛下一位乘客，疾驰而去。
　　廖裕很快就和同事团聚，两人倒也不慌，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岭，熊总脾气也好，过了这阵就没问题了。
　　“熊总今天是怎么了？火气那么大？”
　　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顺口还讨论了起来。
　　“可能是看方总落泪，心有感触呗，我估计这个董事会是有人逼方总呢。”廖裕猜测道。
　　很快，他还把这个猜测和朋友闲聊式的提起，易科的方总据说今天在董事会上落泪了。
　　中芯危急，方总落泪？
　　小道消息速度飞快。
　　传下去，方总落泪了。
　　传下去，方总为中芯落泪了。
　　传下去，方总为中国半导体落泪了。
　　11月27日，《中国证券报》刊载新闻，提及中芯上市之路遭遇挫折，顺带也提了句业内传闻——心心念念国内半导体产业发展的冰芯总裁方总，他听到中芯被台积电恶意狙击的消息，也忍不住泪洒董事会。
　　这天晚上，中芯总裁张汝京，他在突发事件的四天之后终于给方卓回了条短信。
　　“知道了，谢谢方总，保重。”
　　方卓23日晚发过去一条提醒ITC禁令风险的短信至此才有了当事人的简短回应。


###第211章 从业以来……
　　台积电对中芯的起诉在国内的整个半导体行业都掀起巨大波澜，行业相关的人以及负责这个领域的领导都清楚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巨大冲击。
　　这其中，冰芯方总忧心产业未来发展的落泪只是小小的花絮，更多的人在关注中芯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台积电的起诉到底能不能成功。
　　行业内连篇累牍，行业外则没有太多动静。
　　国家经济发展，各行各业都很热闹，半导体行业固然重要，但它的金钱、资源门槛注定只有很少的人能有想法，真正愿意掺和的又是少中取少。
　　方卓偶尔看了看新浪网对中芯事件的报道，第一篇的点击和评论还挺多，第二篇往后就迅速降低。
　　毕竟，晶圆代工厂和普罗大众的距离很远，眼下也没碰见让人忧愤的卡脖子，如此表现倒也正常。
　　中芯被起诉，但生活和工作都得继续。
　　方卓推迟了飞往纽约的时间，打算等第二次董事会结束才过去忙活易科的上市。
　　如果说第一次冰芯董事会是为了表态，为了表示坚定的捆绑，那第二次会议就是要给出一些实质性的动作。
　　高盛、德银、IDG、DCM，这四家都是盛名在外，要想以后不费劲，要想真有朋友之实，单凭一次会议的态度是无法完全成功的。
　　方卓没打算搞口惠而实不至，是真的在替被捆绑后的他们考虑利弊。
　　就在冰芯召开第二次董事会的前夕，方卓又一次收到关于中芯的消息，忍不住便有些扼腕叹息。
　　一周时间！
　　整整一周时间，中芯竟然还没组建用来应对台积电诉讼的律师团！
　　这绝对是内部流程的失误，或者是来自最高管理层的认知不明。
　　换了自己，碰见这事会怎么搞？
　　一方面是找人从中周旋，行政力量也好，合作伙伴也好，反正就是得施加影响。
　　另一方面就是立即不惜代价的寻找美国最好的商业律师，游说ITC，搜寻有力证据，把这个官司往十年八年的方向上拖，必要时引进其它因素，诸如中芯在美国有变性非裔LGBT的员工之类。
　　总之，按照方卓的直觉，这件诉讼案有可操作的空间。
　　就好比，易科在纽约合作的律所Cadwalader经手了一起集体诉讼案，内容是数位购买苹果IPOD的客户因为电池寿命和宣传不符的问题而发起了诉讼。
　　就方卓收到律师的反馈来看，这起诉讼案可以被苹果轻易的拖延四五年，只要对方想，甚至可以更久。
　　当然，这起诉讼案的法律流程并没有那么重要，易科从中进行的相对宣传可能更重要那么一点点点。
　　只是，方卓确实觉得中芯可以更加熟稔的用美国各种规则内的法律来处理眼前的问题。
　　11月30号，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冰芯召开第二次董事会，方卓开会前就中芯的应对和高盛的徐开伟在会议室有了个直接的沟通，想通过这位中芯的股东来劝说张汝京多做些工作。
　　“中芯恐怕暂时不想闹大声势，法律上的流程会走，但按照他们那边的决议，要尽量低调，这是董事会开完后的意思。”
　　“他们现在的重心是要尽快上市，越早越好。”
　　“中芯的资金底气不太够，他们的首轮融资早就花完，还有长短期的贷款，董事会也担心越拖越难上市。”
　　徐开伟踌躇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另外，张总的行事风格和方总不太一样。”
　　方卓明白了，张汝京张总毕竟偏技术领域，商业运作有时偏于保守，而且，中芯内部的持股复杂，可能还会有些决策上的掣肘。
　　那就没办法了，如此生死存亡、发展攸关，没有破釜沉舟的心是不行的。
　　徐开伟和方卓关于中芯的额外沟通完毕，两人又聊了聊冰芯这次董事会的事，提前达成见解上的一致。
　　方卓暂时失去了IDG熊晓鸽的信任，又看徐开伟比较会来事，所以，先进行一些董事会上的必要援引。
　　依旧是十点钟。
　　这次的会议流程比较直接。
　　方卓提出了一个补签协议的建议。
　　首先，这四家机构里只有高盛和德银在投资时签署了棘轮条款，这是用来调整估值，防止下轮融资因企业经营不好而股份亏损的条款。
　　通俗来说，它叫反稀释条款。
　　方卓不知道IDG和DCM当时的合同里为什么没有这个条款，这次索性就在会议上主动提出来，一并给补签了。
　　冰芯现在面对的预期还真可能用上这么一项约束，从投资人的角度考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IDG的熊晓鸽和DCM的康纳听着冰芯法务的讲述，又看到没什么表情波动的方卓、徐开伟、张红力，这俩人忽然有那么一丝的自惭形秽。
　　怎么回事？哪里出问题了？
　　自家的业务流程是不是存在缺陷？为什么那两家之前就有签？
　　法务讲述完毕。
　　“关于这个棘轮条款，老熊和康纳应该不会反对吧？”
　　“这是为你们好，可是我想来想去，还不够最好。”
　　“棘轮条款不是万能的，只在下一轮融资进行估值时才生效。”
　　方卓简单说了这么几句，扭头示意自家法务继续讲述今天准备的核心内容——对赌协议Valuation Adjustment Mechanism（VAM）。
　　VAM在后世比较出名，应用也很广。
　　但现在，它是资本结合国内情况在股权投资领域的一个新鲜玩意。
　　去年的时候，摩根士丹利投了蒙牛，首次以公司盈利作为对赌的标的，创造了VAM。
　　方卓现在主动提出的就是把VAM和棘轮条款的估值结合在一起，约定时间期限，到期评估估值，设置股权赎回。
　　因为棘轮条款要涉及下一轮融资，而VAM不用如此，综合起来便是法务的现场表述。
　　这样的创造也是考虑到半导体项目很难快速盈利，所以拿估值来说话比较恰当。
　　“五年时间，50%的估值提升，算是个旱涝保收吧。”
　　“还有什么问题吗？”
　　方卓留出时间给予消化，待到会议室里的讨论基本技术，他出声询问。
　　“方总，你花五年时间才做50%的提升，是不是信心太少？”康纳提出异议，既觉时间太久，也觉标的太小。
　　风投做股权投资，目标都是冲着最少几倍的价值增幅。
　　现在花五年时间做50%，还是那句话，这钱拿去投别的项目多好。
　　方卓言简意赅的表示了真诚的态度：“尽力了，爱签不签。”
　　康纳感受到年轻总裁的真诚，也就收起试探，尽力就尽力，发什么脾气，签就签。
　　这个VAM是来自冰芯落实在合同的底线条款，相较于现在的情况和普遍预期，已经很显诚意。
　　按照康纳的理解，这是双方的交换，上一次会议的股票推销变得具有约束力，不然，自家帮着把易科的股票抬上去，这家伙套现跑路……
　　到时，他套现的钱比在冰芯投入的钱可赚多了。
　　现在好歹能保证自家有了更好的退出机制。
　　连康纳都被说服，其他三家自然更没意见。
　　如今可以乐观的想想，就算方总股票套现，自家也多少喝口汤，不至于把钱打了水漂。
　　这样一进一出，已然大赚。
　　第二次冰芯董事会80%的内容是合同条款的法务解释，20%是总裁们的协商同意。
　　仅仅两个小时，这次董事会就宣告结束，后续补签条款都会走正常流程。
　　恒隆23设置了午餐招待，但方卓不会参与，因为他要立即去机场飞往合肥，得就近期冰芯对未来的评估和地方上有个沟通，另外，他还想和中科大交流一下对胡正明的待遇问题。
　　高盛和德银的团队留下来吃了个午餐，易科的副总裁苏薇出席招待。
　　DCM的康纳自从知道默契局后多少有些微妙，不想参与额外的沟通。
　　IDG的熊晓鸽则是同样有工作要赶，下午和团队乘坐飞机赶回北京。
　　“熊总，冰芯这次的协议倒是真的很有诚意，也尽了很大努力了。”
　　同行的廖裕上了飞机之后才发表此行见解，嗯，飞机上总不会被丢下去了。
　　“廖裕，你觉得方卓有诚意，对吧？”熊晓鸽问道。
　　廖裕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啊。”
　　“那我们把这个行事的时间线拉长来看，方卓借着中芯上市的被普遍看好，拉来中芯的高级副总裁邱慈云一起搞个新项目，大家纷纷投资。”
　　“等到项目落地，资金全都到位，合同全部签订，中芯出事，前景急转直下。”
　　“这个时候，方卓站出来说，你们把钱放在我这里，不要怕，我给你们签个赎回条款，但你们得放5年，这5年咱们一起努力把项目搞好。”
　　熊晓鸽翻开杂志：“廖裕，你说你感受到的诚意是不是有点不太诚？”
　　“熊总，我不觉得。”廖裕给了个否定的答案，“方总的诚意也许只有60分，但你怎么能从最开始就要求商业领域里的80分诚意呢？”
　　熊晓鸽叹了口气：“方卓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极其理直气壮。”
　　廖裕闭嘴了，再往下说，熊总又该赶自己走了。
　　五分钟之后，连第一页杂志都没看完的熊晓鸽忽然出声：“投资冰芯可能是我从业以来最失败的投资操作。”
　　廖裕微惊，知道熊总向来对腾讯的那笔投资很遗憾，不过想想，那笔投的钱远没这笔多。
　　他考虑着如何接上老板的这句感慨。
　　然而，熊晓鸽却自顾自的说下去了：“但如果有方卓，也许，这笔投资可能会是我从业以来最成功的操作。”
　　廖裕心受震动，这是熊总对方总的评价！
　　他觉得这次不管是从方总还是熊总身上都学到很多，也感慨道：“投资人和项目方就是彼此妥协，彼此协助，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是挺容易的，彼此协助嘛。”熊晓鸽顿了顿，“也确实挺难的，单方面妥协嘛。”
　　廖裕：“……”
　　感慨是感慨，现实是现实。
　　没毛病。
　　IDG一行四人傍晚抵达北京。
　　他们匆忙回来是因为有两个项目的投资都已经约好洽谈，比较赶时间。
　　这天晚上，公司加班，四个人和一个北京本地的创业项目要沟通。
　　七点钟，短暂休息过的熊晓鸽坐在自家会议室，聆听创业者对项目的描述。
　　创业者孙茂奇激情四溢的说了整整一个小时。
　　可以看出，这位创业者有很好的口才，也有一定的蓝图描绘能力，只是，通过项目书和一些问题的询问，不光熊晓鸽，连另外三位也瞧出来对方粗糙的意图。
　　这种粗糙和刚刚接触过的冰芯项目被情不自禁的比较了一番，两者的区别就像把玉和石头摆在一起。
　　廖裕思索着如何委婉的戳破这位创业者的不太对劲，因为这人还是北京的关系介绍来的。
　　没成想，沉默了一会的熊总直接开口把大家都给问愣了。
　　熊晓鸽温和地问道：“你能哭吗？”
　　“啊？”孙茂奇茫然，“什么？”
　　熊晓鸽耐心的重复道：“你能哭吗？就现在说来就来的那种。”
　　孙茂奇看着熊晓鸽，又扭头去看其他三个人，一时间不知道出现在面前的是什么情况，投资人的要求让他很费解。
　　他慢慢地说道：“熊总，这和项目有什么关系吗？”
　　“易科总裁方卓你知道吧？他有很强的情绪感染力，这种能力给他带来很好的领导魅力。”熊晓鸽一板一眼地说道，“所以，我们投资人也开始考察这个了。”
　　离谱的项目和离谱的要求很搭。
　　孙茂奇眼睛一亮：“我很佩服方总的，我试试。”
　　一次尝试，两次尝试。
　　事实证明，好几双眼睛的紧盯之下，这真不是谁都能说来就来。
　　熊晓鸽笑着起身，和这位功力差太多的创业者握了握手。
　　孙茂奇居然也没太失望，已经知道这样的要求就是在拒绝自己。
　　他反倒十分好奇的求证道：“易科的方总真的能说哭就哭吗？”
　　“方总是我见过的所有创业者中对自己情绪把握最到位的一个人。”熊晓鸽答道，“他的一部分人格魅力就在于什么样的场合表达什么样的情绪，所以，一直很被投资人信赖。”
　　孙茂奇充满向往的离开了。
　　“这人是骗子吧？”廖裕觉得好笑，“熊总，你是因为那个挂号网就一直觉得方总也是骗子啊。”
　　“不，大骗不算骗，这人火候太差。”熊晓鸽摇头，“方卓上次说要带我一起投资，我后来想了想，他这个人嗅觉那么敏锐，不说别的，最起码很能分辨骗子。”
　　廖裕惊讶，方总也要搞投资？那不成同行了。
　　但说要带着熊总一起投资，这话就着实有些过头。


###第212章 水平差异
　　方卓不知道要和自己割袍断义的熊晓鸽在背后既有很高的评价，也有小小的诋毁。
　　他完成冰芯股东们半推半就的整合，立即就飞到了合肥。
　　下午四点钟，方卓匆匆抵达机场。
　　因为登机前有电话沟通，所以，合肥这边依旧派人来接机。
　　“罗秘书长，太客气，太客气了。”
　　方卓落地才知道又是这位在市里能排上号的大管家来接自己。
　　说实在的，从确定项目落户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这合肥的热情却丝毫未减，历久弥新，真的让人受宠若惊。
　　方卓都有种自己是什么大领导的感觉了。
　　“不客气，正好我有事从这里走，听到方总要来，那就一并嘛。”罗明华笑眯眯地说道，“省里市里都很重视项目，这也是确保第一时间的沟通，方总，你呢，有事也别怕麻烦，直接找我就行。”
　　方卓点头，连连道谢。
　　冰芯总裁上了秘书长的专车，助理则坐在后面的车里。
　　罗明华是个做实事的人，他在车里寒暄几句之后就聊起冰芯的进度。
　　冰芯本身在合肥正在搞桩基工程，没什么好说的，但本地围绕这个项目的承诺内容确实有很多需要落实。
　　人才政策、教育扶持、交通规划，这些都被罗明华言之有物甚至有些汇报式的聊到。
　　方卓耐心听了半路，忍不住说道：“秘书长，中芯的事你听说了吗？”
　　罗明华点点头：“听说了。”
　　方卓等着秘书长往下说。
　　罗明华也等总裁往下说。
　　彼此沉默，彼此对视数秒。
　　方卓开口说道：“这个事对我们冰芯确实有一定的冲击，但我对这个项目仍然有信心，今天本来想通过合肥国投的吴宏全董事来大家聊聊这方面。”
　　他飞来前就是打电话想让吴宏全接机，顺道就晚上吃饭一起聊了，没想到故乡太过热情。
　　罗明华知道中芯有这么一回事，被起诉了嘛，然后呢？
　　这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有些迷惑，不太能清晰的判断年轻总裁的意思，但也不敢怠慢，面色不变地说道：“好的，方总，明天我喊上吴总，咱们一起聊，今晚有个接风宴，你吃过先好好休息休息。”
　　又接风宴？
　　尽管知道地方上重视，可有的形式得调整下。
　　方卓估摸着要这么屡次接风下去，以后都得没完，到时，合肥这边也难搞，别弄成对方以为不接风就是不重视自己。
　　他思索两秒，断然拒绝道：“秘书长，接风宴就不参加了，我晚上去科大聊聊他们学院的事，这对冰芯的人才储备很重要。”
　　“我是一心来合肥搞建设，搞发展，相信咱们省里市里也是这样想，那我也有啥说啥，以后这种形式就不用了，我宁愿去厂里多问问员工需要什么。”
　　罗明华稍有惊愕，随即笑道：“行，方总，说实话，我们就怕招待不周，没别的意思。”
　　“不会的。”方卓松了口气，说道，“政策早落实，工作早完成，我们开心，市里也开心。”
　　相较于全国经济和金融中心的上海，合肥这个排不上名的省会确实在工作作风上有很大的不同，方卓不想花精力来适应这个，也就只能直言不讳。
　　罗明华没有介意，笑着让司机转向，驶往中科大。
　　大约半小时，专车抵达目的地。
　　方卓痛快的和秘书长告别，约好第二天上午九点见面开会，随后便带着助理直奔科大的领导办公室。
　　然后……
　　晚上吃了顿科大的接风宴……
　　另一边，罗明华乘车回到办公室，他没下班，立即找专家来开了个小会，试图评估方总这次的来意以及他所说的事。
　　“中芯和冰芯不是竞争关系吗？中芯被起诉，冰芯是不是发展的更好了？”
　　“台积电是在美国起诉的中芯，这能成功吗？是不是吓唬？”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方总是不是有什么新的需求不太好说，借着这个事才过来。”
　　罗明华主持这个小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召来出任冰芯董事的合肥国投吴宏全，和他商量了一下情况。
　　如此如此，这位秘书长的心情才算稍微安定下来。
　　次日上午，罗明华提早上班，迅速处理手上的工作。
　　上午九点钟，他和三位专家、冰芯董事吴宏全一起在会议室迎来冰芯总裁方卓与他的法务。
　　“秘书长，这趟过来呢，一个是有个国投的棘轮条款要补签，另一个是签个VAM协议，免得到时有什么意外情况。”
　　方卓没磨叽，开场之后就打算让法务来解释条款与协议的意义。
　　“方总，项目有什么需求就提嘛，中芯这次的事不是对咱们来说也有利么？”这时，一位专家趁着冰芯的法务拿材料的间隙，开口说了句。
　　方卓：？
　　专家觉得说到总裁心里了，笑着继续聊起来冰芯大好的前景。
　　方卓懵了。
　　他茫然的看了眼面色如常的秘书长，眨眨眼，忽然有点明白这个和昨天车里一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合着不是智珠在握，是压根没懂啊。
　　没懂你倒是问啊，这都是什么玩意？
　　不过，随即想到对方的职业属性，也能理解这份面不改色的功夫。
　　“咳。”
　　方卓打算侃侃而谈的专家，直接问道：“怎么称呼？”
　　“我是电科研究所的许宗玉。”专家报了家门。
　　方卓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许老师，你说的很好。”
　　许宗玉露出笑容。
　　“这些话出去就不要和别人说了。”方卓给了忠告，也不理这位专家僵住的表情，看向罗明华秘书长，“秘书长，你可能有些误会我的意思，关于中芯的事，高盛集团、德意志银行、IDG、DCM乃至我，都有一个一致的评估，会对国内半导体产业产生冲击。”
　　方卓已经明白问题所在了，这是水平的差异。
　　别看高盛、DCM他们虽然最终被绑在冰芯这条船上，可好歹也是立即反应过来试图施加压力的，人家都是享誉全球的投资机构。
　　这边倒好，愣是给了个截然相反的结论。
　　别人恐惧，我贪婪。
　　别人小亏，我破产。
　　可再一想，合肥这样的内地欠发达省会，也不能强求什么。
　　方卓调整规划，尽量简约的说起这件事所影响的方方面面，然后才让法务继续介绍两份需要补签的条款协议，待到最后，他又把两次董事会的概要说了说。
　　这样聊下来，专家们面面相觑，罗明华也破了功。
　　啥？
　　怎么不是这样这样，而是那样那样？
　　他从方总平铺直叙的两次董事会描绘中听到了波诡云谲。
　　“方总，这个项目不光是为了咱们家乡的发展，也是为了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发展，不容易啊。”罗明华感叹道，“高盛他们肯定使了很多手段吧。”
　　方卓简简单单地答道：“还好。”
　　罗明华扭头对三位专家说道：“咱们所里辛苦了，这个会议先这样，你们先回去吧。”
　　专家们默默的走出会议室。
　　罗明华等他们走了之后也没回避这个事：“方总，不光是你们项目缺人才，我们省里市里都缺相关的专家和人才，这次我真的以为冰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未来可能有困难，但这样的项目注定不会一帆风顺，我心里有这个准备，本来是可以传真或者打电话过来，我之所以自己过来一趟就是怕市里没做好这种准备。”方卓坦然地说道，“我要当面把这个利害关系、项目判断说清楚，咱们之间不要心存嫌隙，不然工作就更难做了。”
　　罗明华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方总这话说的对。”
　　他又说道：“也怪我，昨天我真以为这件事影响不大。”
　　方卓喝了一口水，有些奇怪地说道：“中芯事件最近也有不少分析，这个好像已经有一些报道……”
　　今天会议确实有点超乎他的想象，哪怕对内里的细节不熟，总体的判断方向得有啊，台积电的动作不是昨天发生，这都一周多了。
　　“我们一定加强认知，加强学习。”罗明华苦笑道，“平时的机关报纸确实没看到这个事。”
　　事件当事人如中芯、高盛他们最为敏感，次之是受冲击的冰芯、上海领导等，再次之的是行业和一些媒体，合肥这边隔着好几层……又缺乏真正敏锐的专家内行。
　　方卓如此猜测着合肥这边的迟钝反应，又简单说了说已经和其他董事达成的一致，最后还推荐了一些对这次事件有切实分析的国内外媒体。
　　说起来，那些常被行政关注的《人民日报》等官媒确实还没怎么报道这个事，可能是想观察观察情况再给分析。
　　临近中午，方卓依旧婉拒了午餐，驱车前往科大。
　　科大这边的事其实更为重要。
　　这一趟过来本想是能见到胡正明本人，可是，这位权威专家在美国临时有情况，推迟了来华的时间，所以，方卓在科大的重心就变成己方项目的人才培养。
　　一位合格的人才在科大从基础培养到堪用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方卓暂时也没把希望寄托在这方面，这当然要做，但他更想要的是台上胡正明、台下冰芯工程师式的培养，还得注意规避这种方式所蕴含的法律风险。
　　明确的说，这种培养方式肯定有违胡正明所签署的竞业协议，尤其在中芯被台积电起诉的情况下，更得提前做好安排。
　　胡正明教导冰芯员工不行。
　　前者是合同主体不能改变，后者呢？
　　如果这么一批员工暂时不入职冰芯，先在中科大以社会人的形式进行学习，到达某个阶段后下岗员工再就业的入职冰芯，这样还违背胡正明签署的竞业协议么？
　　方卓提出思路，法务研究条款，学校帮着落实，总之，有困难就找方法，以中芯被诉作为前车之鉴，尽量从流程上解决问题，最起码是降低一部分风险。
　　12月3号，合肥国投和冰芯完成条款补签，成为最后一位如此操作的董事，其他家早在方卓提出后就确认无误的签署完毕了。
　　中科大这边则会设置一个成人教育的研修班，面向广大社会对集成电路感兴趣的人张开怀抱。
　　这天晚上，方卓乘坐航班返回上海，将会不停留的直接从机场飞往香港，进行易科上市IPO的第一次路演。
　　按照高盛的安排，路演是从香港到新加坡再到美国的数座大城市。
　　方卓在机场等到了自家团队和徐开伟带领的高盛团队。
　　“徐总这次也一起到香港？”方卓对徐开伟的出现有些惊奇，“是那边有项目要投？”
　　“算是吧，主要也是听听方总在香港的路演。”徐开伟笑道。
　　方卓对不懂的事向来谦虚：“那我可得好好向徐总请教了，我之前从没路演过，虽说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可带着公司上市真是头一遭。”
　　徐开伟说道：“路演，路演，一路上演过去嘛，方总就把上次董事会上对我们的推销拿出来，那就八九不离十。”
　　方卓大笑，调侃道：“这么简单吗？”
　　“相比较把企业做起来，这确实不难，有的总裁可能不善言辞，但我相信方总不会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我对易科的路演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徐开伟认真地说道。
　　他真不是开玩笑。
　　因为易科的上市计划，也因为徐开伟亲眼看到德银、DCM他们的意动，高盛内部经过综合考虑，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是提给易科，而是提给同样有上市计划甚至时间可能赶在前面的携程旅行网。
　　携程的董事长是沈南鹏，按照计划，携程极可能在12月份完成上市敲钟，整个公司也都在积极筹备这个事。
　　可是，沈南鹏突然接到高盛的推迟建议。
　　“我们建议携程推迟上市时间，最好是明年的1月底或者2月份。”
　　沈南鹏：“啊？为什么？”
　　“因为易科要上市。”
　　沈南鹏：“？？？”
　　携程和易科既没有业务往来，也不是竞争对手，他们上市就上市呗，怎么让自家被建议推迟。
　　“沈总，考虑到纳斯达克对中概股的印象，也考虑到易科上市的良好前景，我们认为它的上市可能会提振一些市场的信心，这有利于携程股票的发行。”
　　高盛方面的回答让沈南鹏犹豫起来。
　　这种犹豫没有持续太久，携程很快就做出推迟上市的决定，从2003年的12月调整为2004年的1月或者2月。
　　同时，他们也密切关心起易科的上市之路。
　　方卓对这个倒是完全不知情，他就怀着一丝丝的紧张和一乃乃的兴奋抵达了香港。


###第213章 不速之客
　　12月3日，方卓乘机抵达香港这座国际化大都市。
　　东方之珠，亚洲四小龙，国际金融、贸易和航运中心，这就是此时的香港。
　　如果说上海渐渐有了国际化大都市的雏形，那这里就是大都市的完成体。
　　方卓是第一次来香港，但从报纸、网络、电影、歌曲里早就构建出一个铜锣湾、香港电影、豪门争斗、金融大鳄的轮廓概念。
　　这个轮廓概念当然不真实，可是和眼前的香港景象碰撞在一起确实让他有种极其新奇的感觉。
　　“方总，你是第一次来香港吗？”
　　徐开伟和方卓同乘一辆车前往下榻酒店。
　　IPO路演安排的比较紧凑，中午抵达这里，晚上就在半岛酒店举办一场沙龙。
　　如果反响不错，明天还会安排第二场。
　　如果效果平平，那就稍作休息飞往新加坡。
　　香港、新加坡、美国，最重要的放在了最后。
　　“第一次，名不虚传。”方卓打量这座城市，连连夸赞，“太繁华了。”
　　徐开伟笑道：“方总觉得上海能不能追上香港？”
　　“如果单从GDP这一项来说，上海肯定能追上，但时间可能有点久。”方卓略一思索，“香港现在应该还保持着2倍的距离吧。”
　　徐开伟答道：“去年是2倍多，上海的GDP不到6000亿，今年嘛，这个差距恐怕不太容易拉近。”
　　方卓问道：“徐总认为上海能超越香港吗？”
　　徐开伟略一沉吟：“三十年。”
　　方卓稍愕，随即明白这位高盛在华总裁的委婉表达，是在自己这位号称上海首富的面前不好意思持否定答案呢。
　　他微微一笑：“徐总，这么看来，我对上海的信心也是你的2倍多啊，不聊这个了，徐总还是多教我怎么路演是正题。”
　　徐开伟想了想：“方总，你今晚就在维多利亚港旁边展示出你对易科的信心就好，就像你对上海发展的强烈信心一样，其他的，解答解答这些机构客户的问题。”
　　他顿了顿，补充道：“大家的问题通常也不会太尖锐，方总不用紧张。”
　　方卓开玩笑道：“我就怕我太尖锐了。”
　　徐开伟立即认真地说道：“方总，你可别胡来。”
　　“开玩笑的，徐总，我这人就是紧张的时候喜欢用玩笑来缓解情绪。”方卓安抚道。
　　徐开伟松了一口气。
　　虽说和方总认识不久，但彼此之间的联系已经颇为深入，新浪、易科、冰芯……
　　这样算起来，方总旗下的关键项目和高盛都有往来，彼此互惠互利，总体来说是比较愉快的，只是，也确实领教了一些方总果决的行事风格，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车内气氛重归轻松，徐开伟经常来香港处理业务，聊了聊本地的景点、美食，乃至一些流传着的豪门恩怨。
　　方卓没想到面相忠厚老实的徐总也有一颗八卦的心，更没想到晚上的沙龙居然看到被徐总闲聊的豪门人物。
　　易科的上市路演邀请是通过高盛派发的，主要是投行、基金等重点机构投资者。
　　高盛先前之所以把美国定为主要路演目标，是因为支撑易科上市的产品布局在美欧，硬件+软件+音乐的模式显然更能让美国那边接受。
　　而香港这边，固然也邀请了很多机构，也有一些没被纳入考量范围。
　　比如，电讯盈科和它的董事会主席李泽凯。
　　也比如，阳光文化的吴征和杨澜夫妇。
　　徐开伟如果没记错，香港这边的路演是没有通知这两家的，而看到吴征和方卓的热络闲聊，一下子就知道对方是冲着谁来。
　　可阳光文化曾经和新浪有过密切合作，吴征也出任过新浪董事会董事，那小超人和方卓有什么交情吗？
　　“方总，早就听说内地出现一位很厉害的商业人物，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泽凯李小超带人抵达香港半岛酒店的小型会议厅，当了回不速之客，言语招呼之间倒还比较客气，没有豪门之子的盛气凌人。
　　方卓在上海与和黄有过小小的交手，但没见过这位小富豪，再加上之前见到陪在李家城身边的是那位周凯旋，心里真的十分惊奇。
　　这位李小超总不会为周凯旋出头吧？为他父亲的话，也不至于真就挂怀到听见自己名字便立即过来的地步吧？
　　方卓按捺住惊奇，客套的寒暄，倒也认出跟在李小超身边的人，猜测出一些可能因素。
　　易科曾经寻求过一次针对音乐版权的融资，那一轮有通过熊晓鸽接触到香港这边的机构，最终由寰宇资本成功入股。
　　彼时还接触的香港另一家是盈科的投资部门，就是和现在面前这位狄妍副总见过面。
　　方卓记不太清时间，但记得这位狄总当时口口声声“易科专注国内还能投，胃口太大的跑到国外，那反而不敢投”之类的话。
　　现在这位狄总站在李小超身边倒很乖巧，至于小富豪带来的另一位，瞧着打扮精致和态度亲昵的模样，恐怕是他的红颜知己。
　　“徐总，那位是你请来的？”
　　方卓换了一圈的名片，最后询问了一下徐开伟。
　　“不是，我还以为你和他认识。”徐开伟给了答案。
　　摸不着头脑的事就不用多琢磨。
　　反正就是一场路演推介而已。
　　方卓最后在会议厅迎来了香港这边的自己人，易科的机构股东——香港寰宇资本的总监梁启华。
　　截止到目前为止，寰宇资本持股4.77%，排名第六。
　　“梁总，我左等右等，终于等来易科在香港的家人，你不来，我都不愿意开始这场路演。”
　　方卓和梁启华重重握手，充分表达公司总裁对自家董事的热情。
　　梁启华也展示热情，再一转身竟然发现今天出席的机构数量超出自己预料，而且还有李小超、吴征等人，不禁就心生喜悦，易科上市的行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两人聊了好一会。
　　随着梁启华的落座，易科在香港的路演正式开始。
　　因为考虑到方总的经验，高盛今晚的设置都比较轻松向，试图让大家说说笑笑之间了解这么一位公司总裁。
　　公司状况基本都在招股书里，但路演时管理层的表现往往能影响投资者的判断。
　　“今天很高兴能站在这里见到诸位，为我们易科的上市做准备。”
　　“易科成立于2001年，迄今为止也只有不到3年的发展时间，得益于互联网、播放器关键硬件、音乐行业的发展，我和易科的全体同仁共同打造了一个横跨亚、欧、美的科技公司，致力于为广大消费者提供更方便的听歌体验。”
　　“易科从成立到现在，只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就是让人更好的听歌。”
　　“mp3播放器从储量、外形、电量等方面的改进都是为了这目标，同样的，我们软件iMusic与唱片公司的合作也是为了这个目标。”
　　“现在，易科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成果，但这还不够。”
　　“于外，索尼的walkman仍旧有一定的竞争力，于内，苹果的iPod也一直和我们进行激烈的竞争，这次的IPO就是为了募集资金以更好更快的发展。”
　　“就市场反馈和我们管理层的判断来看，明年，也就是2004年，mp3播放器在欧美都将迎来大规模的增长。”
　　“而这种增长的门槛以内只有两家公司已经站稳脚步，一家是已经上市的苹果，一家就是即将上市的易科。”
　　“在线音乐的版权授权是个很强大的护城河，它为我们未来数年内的发展争取了很大空间。”
　　“自打苹果发布iPod，它的市值从不到60亿美元一路攀升到现在的200多亿美元，诚然，苹果还有个人电脑等业务，但这部分在它的财报里占比不多。”
　　“二级市场已经用脚赞同了iPod的未来发展，这也同样是赞同了我们公司的发展。”
　　“所以，易科的上市行情不论是我个人还是高盛都十分看好，互联网带给音乐行业的冲击让索尼的播放器摇摇欲坠，也让我们的发展越来越蓬勃。”
　　小型会议厅，方卓背靠香港的维多利亚港，手中拿着稿子，但几乎没有看稿，如此侃侃而谈十五分钟，不急不缓，表情从容，台风自然。
　　不论是不速而来的李小超、吴征，还是应约前来的各个机构，都得在心里赞一句，这位年轻总裁言语谈笑之间相当有风范风度。
　　易科总裁的一番宣讲结束，不用主持人发话，方卓直接把环节过渡到宾客提问。
　　“方总，你认为你们易科的商业模式有可持续性么？”一位基金经理开口询问。
　　方卓答道：“为什么没有呢？我们今年在美国卖出了将近70万台的播放器，加上苹果，mp3播放器的整体销量差不多是120万台。”
　　“明年，我有信心120万这个数字增长到360万，也就是说，整个行业有很大的成长性，我们会踩着索尼播放器逐渐遍布美国。”
　　“同时，欧洲市场和国内市场也很广袤，这种增量预期，为什么没有可持续性呢？”
　　这位基金经理又问道：“120万到360万，这个增长的预期来自哪里？”
　　“当然是来自我自己，当然，我手机里也有乔布斯的电话，或许我可以给他打一个，询问他的看法。”方卓补充了句，“如果他肯接的话。”
　　眼看众人的表情有些疑惑，方卓解释道：“苹果曾经想收购易科，我们那时候刚完成一轮融资，内部估值是8000多万美元，苹果给出了2亿美元的价格。”
　　“本来我们都坐在谈判桌上了，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可以再试一试，所以就临时改变主意拒绝了乔布斯，我当时看他挺生气，所以这个电话真未必打得通。”
　　方卓轻松的语调让众人都笑起来。
　　等到大家的笑声变小，方卓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他打我的电话，我也不太想接，因为易科在美国遭遇了很多诉讼，有公正，有不公正的，我也挺生气。”
　　“要是哪天易科市值超过苹果，我一定得专程打电话通知他。”
　　这话又让很多人脸上浮现笑容，过去的艰难时刻被轻松提及又加上小情绪式的吐槽，既让人觉得有意思，也能理解某些发展阶段的不易。
　　“方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这时，阳光文化的董事，也即吴征的妻子杨澜忽然举手出声。
　　方卓眉头一皱又立即松开，说实话，他有点不太清楚这对夫妇的来意，阳光文化和新浪的合作已经结束，但当初的控制权之争中也颇有波折，吴征的离开按理说应该满意，可究竟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他淡淡地瞥了眼杨澜，眼神又扫过吴征，一时间竟这两人的心里也为之一跳。
　　吴征是瞬间想起方总在新浪阴谋阳谋的翻云覆雨，想起自己这位董事被支配的时光。
　　杨澜则是因为和上海卫视合作《杨澜访谈录》，相当一段时间里没少耳闻这位在上海影影绰绰的背景，尤其转手抄了人家前脚进去后的家业还若无其事。
　　但这对夫妇也是上了福布斯榜的人物，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方卓的不悦转瞬即逝，笑容浮现：“杨总请问。”
　　“易科的业务那么广泛，公司是如何进行管理的呢？到底是以哪边为重心？又怎么权衡不同国家的市场情况？”杨澜问出了问题。
　　方卓简单而实诚地答道：“我们以赚钱为重心，哪边赚的多，哪边就优先级比较高，美国的市场不仅仅是美国，也关乎欧洲，所以，易科的市场总监很早就在美国耕耘。”
　　“易科最重要的市场渠道，前中期由我亲自在纽约盯着，现在已经步入正轨，可能管理上有些粗犷，但快速增长的预期下，我们首要问题是满足增长，只有速度放缓时才会转为更精细的管理。”
　　杨澜点头，又问道：“方总，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访谈录吗？就在上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可以。”
　　方卓冲她笑笑：“那要有时间才行，相当一段时间都会很忙。”
　　“方总，听你描述了很多，可为什么我觉得易科的模式就相当于唱片公司的分销呢？”
　　坐在李小超身边的盈科副总狄妍忽然开口。
　　她继续说道：“就是这个被方总称之为护城河的iMusic和在线音乐销售，这难道不是在做唱片公司的分销公司吗？似乎是被纳入了唱片销售的渠道。”
　　方卓解释道：“我们这是对音乐行业的体系重塑，它有着很深远的影响。”
　　狄妍不接受这种说法：“方总，恕我直言，易科更像是索尼的下属分销公司之类的定位，概念当然可以说的很高大上，可实际情况似乎很有限。”
　　方卓思索两秒，眼见有基金经理彼此间议论了两句，他说道：“下属分销和合作公司，这两种定位的区别很明显。”
　　“恰好，易科在日本有一家名为合作者，实为贴牌分销的公司，我可以现场把电话打给这家公司的总裁田中実。”
　　狄妍不解：“这能证明什么呢？”
　　“狄总总是心急，我还没说完。”方卓先点了一句，继续说道，“既然狄总认为易科是索尼的下属分销，那我就再把电话打给索尼音乐的总裁斯金格。”
　　他耸耸肩：“你对比一下彼此的态度，对待合作者和分销渠道公司确实会不同，这比我自己的解释更为直观。”
　　狄妍忍不住和自家老板李小超对视了一眼，索尼音乐的总裁？真的么？这样也行？


###第214章 蛮横无理
　　今天是个路演的场合，是一对多，是为感兴趣的潜在投资机构解答他们的疑惑。
　　也是展现一家即将上市公司领导的风貌。
　　如果换个地方，方卓不会理这个盈科的副总狄妍，因为对方这副样子不像是先前错过投资易科而迷途知返，更像是跟着李小超在为当初的“不投”挑刺。
　　但即便如此，还是应该给出有说服力的回应，不然，某些原本心里不这样质疑的投资人听到她的话可能也已经有了疑问。
　　那么，有什么比听到索尼音乐总裁亲自回答更具说服力的呢？
　　“嘘，接下来请大家安静，我来打两个电话。”
　　方卓拿出手机，就好像魔法师拿出了魔法棒，吸引住会议室里众人的视线。
　　原本一场普普通通的上市路演一下子变得别具一格。
　　“方总……”
　　徐开伟出声，觉得有些不妥，这要是没打通或者电话里说了反面效果的话，那今天这场路演就彻底砸了。
　　而且，就这个李小超身边的狄妍表现来看，这也不是双簧。
　　他有绝对的信心，方总要搞双簧一定会通知自己的，前面两次都是这样！
　　徐开伟觉得现在凭借自己高盛中国区总裁的职务，重新把路演归于正轨是没问题的，无非就是几句场面话，什么“大家有不同见解是正常的”“时间很快就会证明”之类。
　　方卓冲着徐开伟微微一笑，手机里已经找到田中実的号码，他面对众人的视线，征集意见：“我这样做没问题吧？不会冒失吧？第一次路演，确实也不太清楚流程。”
　　吴征从方总脸上瞧见熟悉的笑容，这一刻有种重回新浪会议室的错觉，也就捧场道：“没问题，方总给出的方法很公允，主观见解总是很难彼此说服，这样旁观就很容易判断了。”
　　作壁上观的李小超缓缓出声：“是的，说起来，我也和索尼音乐的斯金格先生有一面之缘，对他的商业才能也很钦佩。”
　　他确实随父亲在宴会上见过索尼的斯金格，那时是父亲和对方交谈。
　　斯金格不仅仅是索尼音乐的总裁，他就是索尼美国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今年4月份还成为索尼全球公司的副董事长，能调动的资源相当惊人。
　　徐开伟听见豪门公子的话，品出言下之意——瞧瞧，人家是见过斯金格的，不怕弄假。
　　“好的，我先打给日本的田中実，让大家听听和分销公司的交谈方式。”方卓拨打号码，按下外音，又趁着没接通的时间问了句，“日本人的英语口音比较古怪，大家能听懂吧？”
　　会议室里很多人都点头，香港这边和日本也有很多商业业务往来，知道那个调调。
　　很快，电话接通。
　　日本乐享电子公司总裁田中実的声音传出来。
　　“我是田中実，方总，您好。”日本人恳切的声音出现。
　　“哦，田中先生啊，乐享电子经营状况还好吧？没倒闭吧？”方卓给了第一句问候。
　　除非是很熟的朋友，不然，这样接通电话的第一声问候显然都是不礼貌的，尤其，方卓说话的语调也不太带着笑意。
　　田中実没有不悦，继续是恳切的腔调：“托方总的照顾，乐享电子的经营状况很不错。”
　　“经营状况很不错，嗯，那你就说说到底怎么个不错法吧。”方卓让这位日本公司的总裁做个简要的汇报。
　　田中実没什么犹豫，乐享电子是他亲力亲为，汇报起来自然十分顺畅。
　　方卓趁着这机会观察了一下会议室。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光明正大的偷听很满足人的八卦心理，会议室里的众人，包括李小超、吴征、杨澜、徐开伟，都屏气凝神的不发出一丝声音，默默听着一位日本创业者的汇报。
　　乐享电子是以东京为主要阵地来发展业务，这种索尼大本营卖音乐播放器的举动免不了遭遇困难，可田中実坚信互联网+mp3播放器才是未来。
　　田中実既汇报工作，也说着自己如何艰辛的解决困难。
　　如此一位创业者说的情真意切又条理分明，几乎都打动了会议室里偷听的人。
　　然而，就在田中実说着自己如何低姿态去解决其他城市的销售渠道时，方卓浑不在意的打断了对方的诉苦，给了一记重击。
　　“田中先生啊，我们易科考虑进军日本市场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兴致勃勃立即变成不声不响。
　　数秒钟后，田中実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然带了可以听出来的哭腔：“方总，方总，我们当初约定过，易科不能进入日本市场！”
　　方卓淡淡地说道：“我改主意了。”
　　田中実的声音猛然拔高又迅速降低：“方总，我们、我们签过合同，有合同的，方总，是我们乐享做错了什么吗？”
　　他甚至不敢据理力争。
　　方卓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有合同啊？那就按照合同约定来赔偿，或者走法律程序好了。”
　　“方总，您、您不能这样，一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我现在就飞到中国，我们的合作一定有解决的空间。”田中実慌忙的表态。
　　“哦，行。”
　　方卓不顾对方还想继续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会议室里沉默了。
　　这……
　　这真不是排练吧？
　　这要是演的，对面一定是专业演员，讲述公司发展时的喜悦、听到决定时的震惊、低三下四的哀求……
　　仅仅是听这一通电话，易科总裁蛮横违约的行径简直让人对那位田中実心生怜悯了！
　　“田中実的乐享电子是他投入全部身家创立的，产品出自我们生产线的代工，随着各类竞品的出现，如果没有我们的贴牌，他们其实也可以找到新的产品。”
　　“但是，iMusic和在线音乐的功能是我们独有的，另一家苹果不会把自家产品送到日本换个牌子卖，田中実没有我们的合作，很快就会破产。”
　　“这就是我们公司护城河的威力，也是其他竞争者必须考虑的门槛。”
　　方卓简单解释了由来，最后对质疑自己的狄妍说道：“这才是分销公司，是被我们决定生死的渠道。”
　　狄妍呐呐不能言。
　　渠道决于手，几句论生死。
　　这一下，蛮横无理的毁约者变为深谙商业手段的上市总裁，大家猛然对这位年轻人有了刷新概念的认知。


###第215章 热烈
　　方卓的第一通打给田中実的电话结束。
　　他伸手从助理那里接过一杯水，喝了两口，顺势观察会议室里众人的表情。
　　有人低声讨论，有人翻看招股书，有人在按手机，但绝大部分人的神色都很满意。
　　方卓一点都不意外这半出表演的效果。
　　会议室里这群投资人是什么人？
　　他们今天想看到的难道是一个善良可爱天真乖巧的公司总裁吗？
　　不，他们想看到的只是一个无情的赚钱机器。
　　在这个基础上，阴险狡诈也好，玩弄规则也罢，是政商关系也好，是白手起家也罢，都不重要。
　　你温良恭俭让但不赚钱，这群人会当面赞一声你的品格，再卖出你的股票。
　　你宁负天下人但很赚钱，这群人会私下骂一声你的人性，再买进你的股票。
　　只要投资的股票有利润，一切都是令人满意的。
　　“这个电话打给索尼，纽约那边正好还没到上午的工作时间，斯金格的电话应该能通。”
　　方卓边找号码，边自嘲道：“看，彼此地位不同，现在我就得考虑合作者接电话是否方便。”
　　尽管刚才日本田中実的慌乱表现让不少人心生怜悯，可现在看着方总要打给索尼的美国总裁，他们立即抛下怜悯，面带笑容的等着这通电话的接通。
　　嗯，第一通电话没通，这让一些人皱了皱眉，猜测这位年轻总裁是不是在夸口。
　　但方卓神色不变的直接重拨了一遍。
　　这次通了。
　　“嗨，早，斯金格。”方卓先开口，“按照我的习俗，我要问你一句，吃了吗？”
　　斯金格听到中国方的声音，笑道：“吃了，方，那我也要问你一句，你那边天气怎么样？”
　　“天气不错，我在香港，可以看到窗外的月亮，也能看到月亮在维多利亚港里的倒影，很漂亮。”方卓拿着电话往落地窗边走了两步，可以欣赏到维港的风光。
　　“香港很不错，我对那座城市印象深刻。”斯金格说道，“如果你在香港待一段时间的话，近期或许我可以到香港找你喝下午茶。”
　　“你要来香港么？很可能在你来香港之前，我就抵达纽约了。”方卓询问。
　　斯金格含蓄地说道：“我可能要到东京领略索尼的风光。”
　　他今年刚成为索尼的副董事长，但索尼在全球的业务都不算很妙。
　　方卓听到“索尼”这个词，一边闲聊着还没去过的东京，一边思考着如何切入聊一聊关键问题。
　　会议室里，年轻总裁和索尼美国总裁在电话里闲唠，但在座的很多人都听的津津有味，仿佛这是什么动人的场面，也没人催促方总展示合作关系。
　　这还怎么展示？
　　如此闲聊就已经展示出很多了！
　　瞧瞧方卓刚才对那日本人的嘴脸！
　　就算斯金格有礼貌，就算索尼美国总裁还没到上班时间，人家这样的态度已经打破大部分的质疑了。
　　即便易科按照狄妍所说的是分销渠道的定位，那也是很受尊重的大渠道！
　　人家总裁在公司上市之前说两句大话也是人之常情，你一跟着李小超来的小副总凭什么那么严苛？
　　“斯金格，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我左想右想还是直接开口问你吧。”方卓没找到切入点，干脆就开门见山。
　　斯金格笑眯眯地说道：“除了把索尼音乐赶出易科董事会，其他的事，我认为都不用这么严肃。”
　　易科和索尼音乐的深度合作就在于后者拥有着前者10%的股份，这是当初音乐版权合作的条件。
　　“我在香港这边做上市路演。”方卓这么说着，目光扫过会议室，发现很多人听到这句话便不自觉坐直身体，“斯金格，我在路演中需要阐述易科的iMusic和苹果的iTunes将会极大的冲击音乐行业，将会深刻的重塑这个行业的体系。”
　　斯金格“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你认同这个说法吗？”方卓直截了当的询问。
　　斯金格沉吟了一会，答道：“iMusic和iTunes是根植于互联网的发展趋势，我很喜欢你的一个说法，互联网是技术的突破，是时代的选择，它和其他行业的结合都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他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认同这个说法，近期也在思索互联网与索尼的结合，要怎么令这家公司焕发新的活力，方，你怎么想？”
　　斯金格喜欢和年轻人交流，又对方卓相当认可，有限的几次沟通中很惊讶对方思想上的活力。
　　“斯金格，你不会是想问我互联网和电影的结合吧，我对这个可不懂。”方卓笑道，他知道斯金格不只是负责音乐，电影领域也是全权负责。
　　斯金格指责道：“方，你不真诚，你要知道我放弃了半个早餐的时间在接你电话，还有，我家的猫已经急不可耐的等着我给它梳毛了。”
　　“这样啊……索尼现在的颓势确实挺严重，我对这方面有些不成体系的想法。”方卓沉吟着看了眼会议室。
　　大家都静悄悄的听着，像是一群泥塑。
　　李小超皱眉，仿佛也被代入到对索尼的思索。
　　吴征、杨澜、梁启华等人都在准备听年轻总裁的“不成体系的想法”。
　　至于徐开伟，他脸上只剩下笑容了，早就说了，一场路演而已，方总怎么可能把握不住？
　　“等见面聊吧，易科快上市了，你记得到时买买股票，我信心很足，我们接下来还有新机发布会，我亲自主持发布。”方卓笑道。
　　“那记得给我邀请函，我要到场看看你们的新机。”斯金格没勉强，他最近也听了很多对索尼的想法，但除了想法，索尼的内部变革很重要，这又非常让他头疼。
　　通话结束了。
　　由索尼音乐的总裁亲口承认易科和苹果将会对音乐行业产生冲击，也确认了方卓“重塑体系”的说法。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
　　一个是行业巨头的总裁，一个是香港投资部门的副总，没有人会认为这两者之间的思考在一个维度。
　　那么，先前出自狄妍口中的质疑在如此电话的衬托下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方卓收起手机，没有再去理盈科的副总，走了两步，先开玩笑：“今天晚上打了两个计划之外的电话，所以，也要请大家进行计划之外的保密，外面要是流传我打电话什么的，我可不会承认的。”
　　会议室里响起笑声。
　　徐开伟都要鼓掌了。
　　“徐总，别，别鼓掌，我还没讲完呢。”方卓眼疾手快的制止高盛总裁，认真的重新描述，“我刚才说这是对音乐行业体系的重塑，会有很深刻的影响。”
　　“通常而言，这样的表述意味着需要很久。”
　　“但这次不一样，或者说，一切和互联网有关的都会很快，我说我对04年行业销量的预期是3倍的360万台，但我没说05年。”
　　“我个人认为05年，也就是后年，整个mp3播放器的销量很可能突破2000万台。”
　　方卓伸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然后，继续保持这个增速。”
　　“我们的目标是取代walkman成为这个时代最适合消费者使用的音乐播放器，并且，这个时代爆发出的电子产品需求很可能超出大家的想象。”
　　“iMusic和版权音乐是我们产品的护城河，可产品本身的能量不会低于音乐给我们带来的利润。”
　　“这是时代给我们易科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今天摆在各位面前同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方卓前后一致的姿态落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不一样的风采。
　　先前的这个年轻人是来自内地的在美国做生意的公司老板，样貌虽然不错，衣服品味也仅仅一般。
　　现在的年轻总裁则是积极拓展海外市场、布局全球的商业精英，不仅能力和相貌一流，穿搭也很低调，一看就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之中的人。
　　会议室里首次响起掌声，狄妍有些尴尬的跟着鼓掌，她瞧着自家老板李小超也在鼓掌，心里渐渐变得忐忑。
　　提问环节还在继续。
　　接下来果真如徐开伟所说的没那么尖锐。
　　“方总，你们易科的企业文化是什么？”
　　“哦，我们是Making Progress。”
　　“方总，你认为易科的市值会超越新浪吗？”
　　“好问题，鉴于我的答案传出去很可能会影响新浪股价，所以，我建议你可以持有这两家的股票，我都很有信心。”
　　方卓面对提问一一回答，轻松自如，越发让人记起他路演初哥背后的身份。
　　商业精英、新浪董事长、在上海如鱼得水的总裁、擅于运作各路资本，如此多的元素纠合在一起便平添数分让人信服的人格魅力。
　　有的人在心里还感叹，方总简直不像是从内地来的，更像是港岛大浪湾道里的人物。
　　路演的气氛由清水变为热烈，最终顺利结束。
　　从这个角度来说，是盈科的狄妍把平平无奇的路演变得回味无穷。
　　路演结束，潜在投资人们纷纷告辞离开，口头上表达了对易科股票的看好。
　　“方总，你回上海记得有时间来参加我的节目。”杨澜临走前还不忘这件事。
　　方卓冲她笑笑：“在上海得低调，尽量吧。”
　　杨澜便没有再继续邀请了。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李小超才来到方卓面前。
　　“方总，路演很棒，这几乎是我这几年看到过最好的路演。”李小超夸奖。
　　方卓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狄妍错过了易科，这是她工作的失误，后面会进行调岗。”李小超又说道。
　　狄妍的脸色不好看，但只是低声揽责：“李总，方总，是我的工作失误，是我没有分析好易科的商业模式。”
　　方卓很奇怪地看着李小超，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处理自家员工，你带到我面前说什么？
　　难道是要我开口帮忙求情？
　　他一想，还真可能是这样，也就真开口道：“要是李总因为我的关系而处置狄总，那大可不必，每个人都会有工作失误的地方，就好像我一个好朋友，他的一次失误或者说错误注定会被我嘲笑一辈子。”
　　李小超好奇道：“什么失误？”
　　“他把腾讯的股份卖了。”方卓笑出声。
　　李小超：“……”
　　当初一同卖出股份的还有他的盈科，这位易科总裁是故意的吧？
　　他收敛情绪，缓缓点头评价道：“嗯，腾讯，不差。”
　　小超人不再提自家员工的事，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先离开，然后对方卓发出邀请：“方总把新浪和易科都做的很厉害，明晚能否请方总赏脸？我给方总接风。”
　　要是你爸，我就赏脸了，多少听听他在内地的拿地计划。
　　方卓微微一笑，拒绝道：“上市前比较忙，下次一定，明天可能就要飞往新加坡。”
　　“哎，你这人很不知趣诶。”跟着李小超的女伴出声为豪门公子打抱不平。
　　方卓看了眼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又惊奇的看了眼小超人，再次看了眼这女人，又惊奇看了眼小超人，好像在说——怎么个事？就带这种女人在身边丢份？这就是香港顶级富豪的儿子吗？
　　他如此看来看去，一句话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李小超聊到腾讯投资都没变色，这却脸色难看下来。
　　“以后有时间再请方总指教。”他带着女伴离开了。
　　方卓笑眯眯的挥手告别。
　　“你和这位不对付吗？”徐开伟走过来，问了一句。
　　“不认识，没打过交道，和他爹可能有点不对付，但也算不太上，没准他爹都忘了我是谁了。”方卓笑道。
　　“那他刚才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徐开伟疑问。
　　“哦，我这人会点面相，我和他说，他这女朋友生不出儿子，他就不乐意的走了。”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
　　徐开伟不信，但看着方卓的表情又信了一半。
　　真的假的？
　　胡扯蒙人的吧？
　　不过，年轻富豪之间的对话可能就是那么无聊，也说不太准。
　　※※※
　　易科在香港的路演结束。
　　这一晚，易科和高盛的团队开了个小会。
　　一位没有参加会议的投资主管回到酒店房间就立即给携程的沈南鹏打了电话，先前他跟了一段时间的携程上市项目，现在又跟易科的上市路演。
　　“沈总，携程推迟上市推迟的对了。”
　　沈南鹏在电话里问道：“怎么说？”
　　“香港的路演大受欢迎！”
　　沈南鹏又问：“方总是怎么路演的？”
　　“呃，就是，就是很特殊的那种打电话，不太好说，但很受欢迎。”
　　沈南鹏疑问：“？”
　　这是什么新把式？
　　“反正路演效果很好，我看有基金经理临走前还要求易科进军日本市场呢，沈总，携程这次就是推迟的很好，就等易科上市吧。”
　　沈南鹏：“唔……”
　　那要不，也买买易科的股票？
　　虽说，自己已经通过IDG投了一笔方总的冰芯……


###第216章 什么叫高瞻远瞩
　　易科在香港的上市路演相当成功。
　　所以，徐开伟当晚就迫不及待的表示，第二天可以邀请更多的投资人再来一场路演。
　　方卓拒绝了第二场的建议，一是觉得来的机构已经不少，二是觉得临场应变的打电话再来一遍没什么意思，总不能打电话给老熊让他演双簧吧。
　　自己就不是那种人。
　　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定在次日的晚上，刚好抵达那边就能好好休息一晚，而白天的时间则留出来由徐开伟带着方卓在香港这座大都市逛了一圈。
　　因为和高盛的业务往来变多，徐开伟这位高盛中国区总裁在方卓心里的地位已经有0.5熊，相当可观。
　　傍晚时分，徐开伟送方卓和团队前往机场，他听到年轻总裁再次拒绝了昨天不速前来的那位豪门公子。
　　“李小超和他父亲关系怎么样？”
　　方卓放下手机，没有再惊讶富豪儿子的莫名其妙，随口问了句徐开伟。
　　“听说是有些别扭。”徐开伟笑道，“哦对，之前说是李小超今年写了本他母亲的回忆录，然后被周凯旋高价买断，现在可能更别扭吧。”
　　方卓明白了，有些遗憾冰芯缺钱的时候没碰上这种事，但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因为徐开伟在香港有项目要做，不跟着飞新加坡，所以，这一路上的聊天内容渐渐转回路演正事。
　　“这一趟在香港浅尝辄止，但这里的投资人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方卓半好笑地说道，“今天早晨，我醒来拿手机，上面有一条基金经理的建议，他说他研究了一夜的招股书，认为易科确实可以进军日本市场。”
　　他继续说道：“另一个投资主管昨晚散会走的时候这样说就算了，居然还有给我发短信提建议的。”
　　方卓强烈吐槽道：“这俩人有没有人性啊？那老田都快哭了，我都听的于心不忍，末了末了还让我毁约去做日本市场。”
　　徐开伟心想，那不是你自己主动这样在电话和日本总裁说毁约的么？言之凿凿，又分析乐享电子完全被你拿捏……
　　他摇摇头，问道：“那易科能不能做日本市场呢？”
　　方卓看了高盛总裁一眼，合着刚才说的话没把你算进来是吧？
　　“易科能做，但没必要，日本市场花5分的力气，出6分的成果，其他市场花5分的力气，出10分的成果。”他解释道，“日本是索尼的大本营，即便去，那也不是现在，索尼正在衰落，现在还没到谷底。”
　　“我们现在的重心是做高增长市场，如果其它市场放缓，那再考虑日本，到时也许还有更好的时机。”
　　徐开伟听着年轻总裁的判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夕阳即将完全落下，机场也到了。
　　徐开伟最后嘱咐了两句高盛的团队，又和方总说了说这一趟的阶段性总结：“方总，你知道香港的投资人听完昨天的路演，私底下怎么评价你吗？”
　　“他们说，没想到内地来的还挺酷，还挺高瞻远瞩。”
　　方卓笑笑：“这是私底下的原话？徐总，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乡巴佬’‘凑合’之类的字眼。”
　　徐开伟认真地说道：“我保证。”
　　没说保证没有。
　　方卓拍了拍这位高盛在华总裁的肩膀，和0.5熊握了握手，转身登机，率队前往路演之行的第二站——新加坡。
　　不同于香港有寰宇资本的自己人，不同于美国是业务中心，方卓对新加坡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期许，仅仅是按照高盛的建议来完成本职工作。
　　其实，他对新加坡更感兴趣的领域是半导体。
　　方卓之前开会的时候曾经拿新加坡对半导体的举国体制发展举过例子，而冰芯的设备采购也把这里作为一个亚洲的重点国家。
　　这一晚，方卓没去看发言稿，反而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夜的新加坡半导体产业分析。
　　不过，第二天，也就是12月5号的易科IPO路演·新加坡站的投资人热情却让方卓很吃惊。
　　路演的宴会厅是在位于新加坡商业中心区的浮尔顿酒店，相当气派奢华，这座建筑的历史可以追溯将近百年，也就前年才被新加坡的领导人亲口宣布酒店成立。
　　高盛和易科团队是提前入场布置，方卓则等到投资人基本到齐才拿着稿子走进宴会厅。
　　然而，当他走进宴会厅，准确的说，当他踏进宴会厅走了两步，所有的投资人都起身鼓掌，气氛已经不能说热烈，而是猛烈了。
　　方卓被吓了一跳。
　　这掌声、这热情，是怎么回事？
　　是刚要开始吧？不是已经结束了吧？
　　难道自己走错场了？
　　方卓拿着稿子，充满疑惑的默默走上舞台。
　　宴会厅其实空间不小，来人也就几十人，算上自家的团队成员，估计够呛破百，但掌声着实得把手心拍红才有这效果。
　　方卓站在舞台上对宴会厅一览无余，瞥了眼高盛这一趟的负责人陈辉耀。
　　这位在香港跟在徐开伟身边的时候不显山露水，一自己带队立即就开始整活。
　　啧，想展现能力？
　　你说！是不是想来易科！
　　只是，陈辉耀也正奇怪眼前的场面，一看到方总的眼神，立即确定下来，原来是方总提前做了准备。
　　“大家好，我是易科的总裁方卓，很高兴来到新加坡，刚刚已经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这一趟过来，名为路演，实则也是想和大家聊聊当今世界的行业变迁。”
　　“24年前，索尼发布了第一台walkman，风靡世界。”
　　“实不相瞒，我初中时候最想要的就是一台这样的音乐播放器，心心念念的和家里说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买成。”
　　“那时候的我，真的没想到会以一款mp3播放器来冲击索尼walkman的行业地位。”
　　“将近3年前，我和我的全球市场总监一起找到了产品总监，做出机器的雏形，我当时很肯定的和他们说，这会是一款足以撼动walkman乃至索尼的产品，结果他们还不信。”
　　“他们想的就是，国内能卖卖就行了，完全没想到今时今日的易科已经数度被索尼接触、竞争，但其实，我们现在对索尼的竞争还不太在意，真正的对手只有美国的苹果公司。”
　　方卓扫视一眼听得格外认真的投资人，觉得可以轻松下气氛。
　　他耸耸肩，笑道：“因为，索尼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没成想，这句话一出，宴会厅里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
　　方卓这次没憋着，刚才从高盛陈耀辉的脸上好像也看到了迷惑，现场气氛棒的有点诡异，不知道的还以为传销组织成员来新加坡旅游开会呢。
　　他中断了自己的宣讲，往下走两步，对第一排鼓掌最为热烈的一个投资人问道：“嗨，嗨，这位大哥，你鼓掌这么用力，不是我们易科的托吧？”
　　这话让宴会厅里响起笑声，竟然又还有零星的鼓掌。
　　我特么这是明星待遇啊，方卓心里嘀咕了一句。
　　“方总好，我是新加坡磐石基金的投资主管高瑞祥，很高兴能来参加方总易科的上市路演。”投资人笑着自我介绍，又转脸对后面的人说道，“我可没领方总的工资啊，我是磐石基金的。”
　　方卓这次附和了宴会厅里的笑声。
　　高瑞祥接着说道：“我鼓掌的原因有两点，一是今天见到方总很高兴，二是很佩服方总对市场的眼光。”
　　平平无奇的两点原因，甚至有点客套式的敷衍。
　　方卓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也没掩饰自己的神色。
　　高瑞祥继续说道：“我相信今天来的很多同行都有和我一样的佩服，方总，请问你是不是很早就对索尼发出过建议？”
　　方卓思考几秒：“建议好像没有？倒是警告过。”
　　“对，对，就是这个。”高瑞祥笑道，“这半个月，有一个关于方总对索尼的评价在新加坡的电视上流传，来源是东京的电视节目，里面的素材好像是方总之前参加的电视节目。”
　　方卓恍然大悟。
　　“是中国的央视节目。”高瑞祥补充道。
　　方卓已经不用补充了，知道是自己曾经参加的创业类节目《赢在中国》，当时确实对索尼隔空放过话……还不止一次。
　　另一位投资人也出声道：“看了方总对索尼的评价，又看了财经节目重新寻找的素材，我们才知道方总在产品立项的时候就已经预言过索尼播放器业务的走向，方总的眼光、能力、执行，真的让人钦佩。”
　　今天这种猛烈热情的起因就在于投资人的描述。
　　全球巨头索尼是日本国民的骄傲，可是近一年来的业务下滑显著，更致命的是，今年4月份公布的索尼2002年财报显示出了巨额的亏损！
　　不仅如此，它的股票跌停还带动了日本的高科技股集体跳水，甚至震荡了日经指数！
　　所以，如此局面之下，“索尼怎么了”的反思和对它的出谋划策就成为日本很多节目的话题。
　　这类节目热播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一个片段登上东京电视台的节目分析。
　　——索尼是巨头，但他们还没意识到互联网时代正在开辟一个新的航道。
　　——发令枪已经打响，我们正跑出第一个身位，留给索尼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这句话是在索尼发布亏损财报之后说出来，那就是普遍认知中比较激进的表达。
　　可是……
　　这句话经过东京电视台的调查，极其惊愕的发现，这是2年前中国一档电视节目里由创业者所说的话！
　　2年前，2001年！
　　那时候的中国创业者就对索尼发出过警告？！
　　2年之后，索尼沦落，这个创业者已然是中国最令人瞩目的商业人物之一！
　　这样的展开经过东京电视台的报道，立即风靡了日本的各类节目，随即便是更详细的挖掘。
　　——索尼在walkman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在面对一种不确定的未来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旗下的明星产品，不会全力押注创新。
　　——任何跟不上时代的企业，不论是不是巨头，都有可能会被潮流淹没。
　　——这是巨头的悲哀和恐惧，索尼会在吃到苦头后才明白这种机会的可贵。
　　——不错，就因为我手里不到巴掌大小的M1面世，现在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央视节目《赢在中国》的素材不难找到，而方卓当时没少评价索尼，他2年前的话被放在如今印证，愈发风靡日本。
　　这个中国人不仅仅是2年前就敏锐的指出索尼的问题，更是某种意义上亲手埋葬了索尼的音乐播放器业务，这既让很多节目播放素材的时候酸溜溜，也不得不对方卓进行很高的评价。
　　后来，日本节目上的视频片段流传到新加坡，同样引起很大的热议。
　　恰逢易科来新加坡进行IPO路演，于是便有了让方卓猝不及防的热情。
　　“原来是这样，那等我回酒店，一定要找来视频看看，听着还挺有意思。”
　　方卓明白了缘由，微微摇头，颇为感慨和好奇。
　　“方总，我电脑里就有，现在就可以看，那不是有屏幕么？”后排的投资人举手。
　　“呃。”方卓扫了一眼全场，瞧见大家的表情，干脆顺着众人想法，干脆地说道，“那好，我们就大屏幕上一起看看吧，我确实有些记不清当初具体是怎么说的了。”
　　很快，视频通过大屏幕放了出来。
　　上面可以看到央视三套、东京电视台、新传媒优频道的三重水印，但画面还挺清晰。
　　这段视频标注了时间线、节目日期，字幕还是中、英、日三国语言，主画面是《赢在中国》片段，画中画则是日本节目嘉宾的解说。
　　方卓站在台下，随着宴会厅的投资人们一起重温了2年前的片段，看到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果决自信、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
　　他好好的欣赏了一番，心中也有些感慨。
　　当初的自己年轻、自信、意气，现在只剩下年轻、自信、意气、风度、品味、勇气、魅力，果然是时光荏苒啊。
　　没几分钟，大屏幕上的视频播放完毕。
　　方卓重新走上舞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夸自己。
　　此处无言。
　　他只好主动鼓了鼓掌。
　　宴会厅里的掌声再次热烈起来，新加坡的路演来来往往，可方总这样俨然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也真的不多。
　　自信警告，亲手埋葬，让日本很多节目都为之讨论。
　　索尼怎么了？
　　索尼不怎么，它只是遇上了方总。
　　这样的一场路演还需要说什么？
　　看看视频，看看方总，看看什么叫高瞻远瞩！
　　方总这就叫高瞻远瞩！


###第217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新加坡的路演还没结束，易科和高盛团队已经确定这一次将会大获成功。
　　就那三重水印的视频，不要说外人，易科的自己人都看的心潮澎湃。
　　这一趟跟着路演的成员就有01年就进公司的，再没有比亲眼见证又被勾起回忆更让他们颤栗的了。
　　乘着互联网的发展，踩着摇摇欲坠的索尼，当初的老板只能在内地节目上人微言轻，现在却能在新加坡让一众投资人都侧耳倾听！
　　易科的员工，不论资历，全都与有荣焉。
　　路演的提问环节就比较轻松，好几位基金经理甚至没有询问公司相关的事，而是问起了方总两年前对趋势的判断。
　　方卓聊这个自然侃侃而谈，当时不仅是对趋势的判断，还碰见挂号网的政策变动，现在提起来依旧让他唏嘘不已。
　　谁能想的到政策会突然变动啊，那是自己和公司、投资人一起度过的艰难时光。
　　如今易科即将上市，彼时的艰难在口中回味，便给了新加坡这群投资人更不一样的感觉——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等到路演临近结束，还是有个比较正式的问题被抛出来。
　　“方总，你对索尼音乐和易科合作的可持续性怎么看？”
　　第一排磐石基金的投资主管高瑞祥笑着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风险项。
　　易科在方总口中的护城河是iMusic和唱片公司的音乐版权合作，但这种合作里最重要的伙伴便是索尼音乐。
　　如果失去索尼音乐的合作，那必然是一个重大打击。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索尼音乐的母公司本身就有强劲的音乐播放器业务，现在又遭遇市值下滑，这种背景下，索尼音乐会不会拿着音乐版权转投自家人？
　　方卓听出了这个问题的言下之意。
　　他略一沉吟，答道：“这是一个好问题。”
　　“这个问题的一部分答案，我当初在易科与索尼音乐达成合作时和董事、高管都聊过，当时，我们讨论的是，索尼音乐为什么要和易科合作？为什么不在索尼内部自我消化？”
　　“当时的答案拿到现在来看仍然有效。”
　　“大公司不同业务的内部阻力往往很难消解，更何况，索尼音乐是远离日本本土的音乐事业群，有着相对独立的意志，它如果错失和易科的合作便只能眼睁睁把话语权拱手让给苹果。”
　　“从索尼这家公司来看，索尼音乐不论和易科还是苹果合作，它都会加深对旗下播放器业务的伤害，但从索尼音乐的视角，它和易科的合作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索尼音乐现在持有易科10%的股份，但它拿着音乐版权去和苹果是无法获得对方股份的。”
　　“因为索尼没有把握住时代发展的机会，不愿放弃旗下的明星业务，不愿全力发展基于mp3格式的音乐播放器，这就逼得索尼音乐这个小弟不得不做出有利于它自己的选择。”
　　方卓结合当时的合作给了一个内里的因素分析，他喝了一口水，继续把这个关键性的风险问题给说透。
　　“我们和索尼音乐的合作是去年开始，而一个显而易见的行业趋势是全球唱片行业都在互联网的冲击下走了下坡路。”
　　“行业越是下坡，索尼音乐和易科的合作越是紧密，合作越是紧密，索尼音乐便越难改弦易辙。”
　　“同时，母公司的下滑也加深了这种无奈的捆绑。”
　　“全球行业的发展趋势或许很快就会进一步冲击唱片公司的格局，蛋糕小了，吃的人必须要减少。”
　　方卓对着一众听的很认真的投资人笑道：“当然，这句只是我个人的小小预测。”
　　2年前“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是预测式的警告！
　　投资人们自发的给了掌声。
　　然而，方卓还没讲完。
　　他等掌声结束后继续说道：“即便如此，这项合作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索尼音乐签署的合同可以撕毁，股份可以卖出，正常的合作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可能会走向一个不美妙的结局。”
　　投资人皱起眉头，这是很现实的考量。
　　“索尼音乐或许有一天会因为母公司的惨淡业务而不得不中断合作，不得不随着母公司一起放手一搏，但绝不是现在，因为，Walkman还有一战之力，索尼内部事业群还在彼此纷争，它的下滑没到谷底，出井伸之总裁还认为他有能力挽救。”
　　“而等到那一天，索尼已经不是今日之索尼，易科也不是今日之易科，当我们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反而会更自信。”
　　“我们的自信不是寄望于对方遵守合同，是此消彼长下对自己业务的自信。”
　　方卓给出论断：“因为索尼是索尼，所以索尼没法现在放手一搏，等到索尼渐渐失血，它已经没法放手一搏。”
　　最后，他说道：“索尼音乐的总裁斯金格和我关系很好，当然，这一点不会作为重点因素，我想表达的是，我对斯金格很了解，他是一位具有全球视野的公司领袖。”
　　“同时，斯金格是索尼在美国的总裁，他现在要做的是维护索尼美国、索尼音乐的利益，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懂。”
　　“如果有一天，斯金格能成为索尼全球的总裁，我也很好奇他会不会推翻他自己做出过的合作决定。”
　　方卓笑着说道：“我会把这个问题带到纽约问问他，这确实是个好问题，有机会的话，我再把他的答案告诉各位。”
　　投资人们都笑起来，索尼怎么可能会让外国人当总裁呢，但以这种问题去问斯金格一定会很有意思。
　　方卓解答的这个问题便是提问环节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换了一口气，提醒今天的正题：“说了这么多，我对易科的发展、对易科在音乐行业的作用都很有自信，这些都将会反馈到我们的股票上面。”
　　“所以，各位，易科要上市了，买它，买它，别忘了，就买它！”
　　“谢谢大家，很高兴今天在这里与诸位相见，今晚十分愉快。”
　　方卓放下话筒，微微鞠躬，结束了易科在新加坡的IPO路演。
　　宴会厅里不知第几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既是钦佩方总对索尼的论述，也是赞叹他从容自若的风采。
　　更是对易科的股票前景十分看好。
　　买它，买它，就买它！


###第218章 我来安排
　　易科路演在新加坡路演的第二站获得了比香港更大的成功。
　　上一站，方卓是得到了承认和赞赏。
　　这一站，他简直是受到了追捧。
　　会议散场，不只是一个投资人过来合影留念，方卓互换联系方式的同时都快把脸笑僵了。
　　如此盛况，高盛的人自然又通知了一下密切关注易科上市之旅的携程沈南鹏。
　　“什么？又反响很好？”
　　“空前的好？”
　　“到底怎么个好？”
　　沈南鹏接到来自新加坡的电话，相当震惊，他自家携程上市就在前不久刚刚从香港、新加坡、美国走了一遍路演，因为也是和高盛集团合作，恐怕通知到的投资人都差不太多。
　　他觉得自己的路演还算不错，当时高盛的团队也认为效果还可以。
　　结果，这易科的方卓凭什么反响空前？
　　就凭他方卓长得好看吗？
　　就凭他方卓能说会道吗？
　　这面对的不是别人，是一群投资人！
　　沈南鹏的好奇心彻底被勾动，他发出了强烈的要求，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高盛这边的人既觉得内容可以分享，也觉得场面值得骄傲，便整理了一些内容发给同是合作伙伴的沈南鹏。
　　这其中就有被放在宴会厅大屏幕播放的视频。
　　晚上十一点钟，沈南鹏在书房看到了打着三重水印的视频，看到了备受追捧的方总在两年前针对索尼所发出的警告。
　　《赢在中国》？
　　沈南鹏倒是听说过这个节目的名字，但他既没受邀，也一直把精力放在工作之中，更不可能闲着没事去搜寻两年前的视频。
　　所以，他真的震惊了。
　　——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敏锐的眼光来判断企业的发展？
　　这方总真是名不虚传啊！
　　怪不得自己投的钱被套了呢！
　　有能力的人在什么领域都会闪闪发光！
　　沈南鹏第一次听说香港路演反响很好就打算买点易科股票，这次见到视频，大受震撼。
　　他坚定了多买一些易科股票的决心，以此来做个盈利对冲。
　　第二天，携程开会，沈南鹏又感慨不已的聊起易科，聊起要怎么坚持对的判断，聊起携程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还专门把视频分享了一遍，让一众管理都跟着学习方总的眼光、态度、坚持。
　　那句两年前隔空对索尼说的话在当时并不受重视，即便央视三套也只是当成一个小卖点来调侃，偏偏，它真的应验了。
　　作为向巨头发起挑战的小公司，易科已经无限接近上市，索尼却遭遇很大的麻烦。
　　这种情况的对比同样震撼了携程的高层。
　　没两天，内销转出口的视频再次转为内销，它所展现的内容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很印象深刻。
　　最重要的是，索尼所在的日本本土给了方卓很高的评价，新加坡的电视台也争相讨论，这就如同视频的水印一样深深的击中了看客的心。
　　最终，这个视频流传到熊晓鸽手中又被他推给了央视的制片人胡檬。
　　胡檬把这个事拿到台里说了说，又让日本的记者搜寻了一下情况，发现从没到过日本的方卓确实凭借很多节目在那有了些声誉。
　　内销→出口→内销，带着日本、新加坡认证且有画中画的视频重新登上央视节目，算是作为趣闻被播报出来。
　　这一下，经过日本人认证的方总の眼光在国内流传开来。
　　※※※
　　IPO路演结束。
　　方卓没有离开新加坡，反而让高盛安排了一下行程，把美国那边稍微推迟了两天。
　　然后，他找了路演上认识的基金经理，又托了托关系，参观了一番新加坡的半导体企业。
　　新加坡是全球半导体重镇，也是亚洲桥头堡，拥有很成熟的产业生态环境。
　　方卓琢磨着来都来了，那就取取经。
　　两天时间，他在磐石基金高瑞祥的陪同下参观了特许半导体、SSMC、格罗方德等业内著名的半导体企业，看到了一条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
　　IC设计公司、硅晶圆厂、特制晶圆厂、封测公司以及负责衬底材料、制造设备、光掩膜等产业周边企业，新加坡大力发展的半导体产业相当完备。
　　这是目前的国内所比不上的。
　　像冰芯处理的晶圆代工环节仅仅是其中一节，原材料、设备等环节在国内几乎没什么像样的企业。
　　不过，后来的新加坡在半导体上为什么又落伍了呢？
　　方卓这一通参观没有白参观，他联络国内为冰芯挖人的猎头，顺势就在晚上的时候见了几位工程师，成功凭借个人魅力和一些小小的待遇敲定他们的跳槽。
　　据猎头们所说，新加坡这边的挖人难度差不多是亚洲最低的，而台湾则恰恰相反。
　　或许，人才问题会是新加坡半导体走下坡路的一个原因。
　　更大的原因可能会是国际竞争加剧、新加坡扶正金融、产业空心化等通病问题。
　　方卓心中有所猜测和判断，最终满意的结束这一趟的新加坡之旅，推销了股票、考察了半导体、结交了几个朋友、挖到了几个工程师，已经相当圆满。
　　易科总裁登上从新加坡飞往纽约的客机，这是需要19个小时的漫长旅途。
　　“方总，你再不动身，别人都要急死了。”
　　高盛的陈耀辉坐在方总旁边的位置，登机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急啊？美国那边不是说好推迟了么？”方卓有点奇怪。
　　陈耀辉说漏了嘴，昨天他有和携程的沈南鹏通话，对方一直询问方总的路演安排，比易科的人还急。
　　“是我们团队里的人，有一个之前在新加坡做了好久的项目，这回待了两三天有点待不住。”
　　方卓了然地点点头：“噢，谁啊？你把他叫过来，我给上上课，工作坐不住可不行，正好这航班时间那么久，闲着也是闲着。”
　　你这总裁怎么这么好为人师……
　　陈耀辉笑着摇头：“别介，方总，我怕你上着上着课就把我们的人给拐走了。”
　　方卓“呵”了一声，说道：“陈总啊，你放心，一般的人我是看不上的。”
　　陈耀辉这两天知道方总在新加坡顺路挖人，很佩服他的品格，开口聊了聊国内的情况：“方总，你那个日本的视频不知被谁传回国内，国内都有报道了，说你眼光好。”
　　“还能是谁，不是你们高盛，就是我们易科，总不能是新加坡的基金经理。”方卓淡定地说道，“国内报道？那有人给反面评价吗？”
　　“这个……”陈耀辉有点懵，这个还真没注意。
　　“陈总，你有考虑换个工作环境吗？”方卓不纠结他不在意的问题，翻篇了。
　　“这个……”陈耀辉的思维跟着跳跃，还是略懵。
　　“高盛在华团队是做国内企业的投资和上市，其实只要有钱投，没准跳出高盛这个框架能得到更大的施展空间。”方卓举例道，“IDG有个跳到易科的副总，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名字叫潘犇，现在负责我们易科在美国的一部分工作，能力很强，待遇也上涨很多。”
　　方卓左手抖了抖杂志，右手拍了拍陈辉耀的胳膊，露出迷人的微笑：“陈总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我随时欢迎你找我聊聊。”
　　陈耀辉反应过来，方总看不上一般人，他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认可的！
　　这是来自方总の挖人，有点受宠若惊是怎么回事？
　　陈耀辉看着开始躺下看杂志的方总，知道这看似是方总，实则是即将在国内福布斯榜大幅攀升名次的富豪。
　　易科的前途很光明，方总为人很和善，这一路上看易科团队相处也很融洽……
　　陈耀辉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开始考虑起最后的路演美国站。
　　美国是易科路演的最后一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易科是在纳斯达克上市，更多的还是面对美国的公众投资人和投资机构，所以，高盛很重视易科赴美之后的安排。
　　也因此，陈耀辉在高盛带队的权限到美国也就结束，将会更换为那边更高职权的副总，他则转为提供必要的沟通和支持。
　　这一路从香港到新加坡，陈辉耀已经见证了方总的行事风格，从他临场的应变、敏锐的眼光、自如的应答中把握到内里强势的主动权。
　　所以，当航班渐渐接近纽约，陈耀辉小心的进行了必要的提醒。
　　“方总，高盛在纽约负责易科上市的是高级副总裁彼得，他会安排合适的机构，也会筛选公众投资人，另外还会安排媒体采访。”
　　“易科现在已经过了上市缄默期，可以启动多一些的媒体来曝光一下公司，这方面的采访我会帮忙沟通，但是，方总你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定不要出现误导性的话，不然容易出现问题。”
　　方卓笑笑：“好的，放心吧，我有安排，我已经有点琢磨明白这路演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耀辉心里咯噔一声，别有安排啊，就顺顺利利的结束就挺好了……
　　方卓又说道：“先纽约，后旧金山，再洛杉矶，这比前面都费事，也是辛苦大家了，虽说路演还没结束，但我谨代表易科先感谢咱们高盛在华的团队。”
　　陈耀辉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方总，我很荣幸这一趟能配合易科的上市工作，很高兴看到又一家中国企业登陆纳斯达克。”
　　方卓微微点头，小陈这一路的工作态度挺踏实。
　　19个小时的航空旅途结束，客机降落在纽约的肯尼迪国际机场。
　　高盛集团安排了专车接机，也已经安排了住宿酒店。
　　只是，来接人的专车让团队成员稍微挤了挤才坐下。
　　“这工作不够到位啊。”
　　方卓坐在车里，有点不悦的对陈耀辉说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香港有易科自家股东寰宇资本参与接待安排，新加坡又备受追捧的有如明星待遇，这到了纽约，竟然连人都有点坐不下，再一问，酒店固然是五星级，位置也有点偏。
　　“方总，我来协调。”陈耀辉立即表态。
　　“易科在美国的总部就在纽约呢，这到了纽约还能委屈自己啊。”方卓摆摆手，“你别协调了，我来安排。”
　　陈耀辉看到方总坚定的神色，也就停下拨打电话，其实，高盛还行，但新加坡那边真的热情，两相对比就差点意思。
　　他想了想，又给这边的同事发了短信。
　　诶，就像方总在新加坡所说的那样，大公司不同的部门就是多少有些别扭，像高盛这样的跨国部门更是存在鄙视链，自己在这边说话有用，但不是那么有用。
　　“哦对，彼得性格怎么样，好相处吗？”
　　方卓已经放下手机，又想起来问了问。
　　“我只和他见过两次，性格还算和善。”陈耀辉这么答道。
　　方卓颔首，又按了按手机。
　　几分钟之后，他对陈耀辉说道：“酒店换了，直接去文华东方，中间在克莱星顿那边停一下，换车。”
　　纽约文华东方酒店，几乎是这座城市最豪华别致的酒店，位于时代华纳中心顶层，可以俯瞰哈德逊河、中央公园和纽约天际线，设施奢华，服务优质。
　　陈耀辉稍微咋舌，不是说用不起，只是国内以往来纽约的确实风格上会比较朴素一些，方总就显得凌厉多了。
　　接机车队更换目的地。
　　大约四十分钟，车队在克莱星顿停下，这里已经有一排劳斯莱斯在静静的等着。
　　“方先生到了。”
　　“方先生好。”
　　陈耀辉听到如此的称呼，就见方总冲几位欢迎己方的黄皮肤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坐进第一辆劳斯莱斯里。
　　没等他询问这些车是不是易科的安排，他就听见方总开始打电话。
　　“张总，我这到纽约了，人生地不熟的，赶紧让你们德银的大佬来给我们站台啊，我路演的时候都紧张死了。”
　　“老熊，你订机票没？别特么怄气了，我已经到纽约了，让IDG的大佬来给我捧场，再发动发动关系，呼朋唤友找找机构啊。”
　　“康纳，康纳，我到纽约了，路演至关重要，让你们DCM的总裁、副总裁都来露露面，就指望你们给点牌面呢。”
　　几通电话下来，方卓都得到令人满意的回应，路演嘛，多少得找人捧捧场，让投资人有种准确的判断。
　　买不买，买不买，你们到底买不买，高盛、德银、DCM、IDG什么的都在我背后站着呢。


###第219章 象征意义
　　方卓抵达了纽约，虽说是异国他乡，却也有别样的亲切。
　　易科的产品在这里搭上克罗格全国连锁的渠道，软件iMusic在这里和索尼音乐达成合作，MIGA基金以纽约为中心渐渐辐射美国东海岸的华人圈，连唐人街的同胞都对自己关怀备至。
　　有感情，对这里有感情了啊。
　　所以，今天携着招股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回报大家，把一支即将上市的优质股票推荐给所有关心易科的朋友。
　　12月12日，易科和高盛团队都在文华东方酒店安顿下来，方卓见到了自家的全球市场总监虞红女士。
　　虞红一直很忙，不同于方卓，她一直忙的很专注，不论飞洛杉矶、飞巴黎、返回国内都是为了易科的事，偶尔电话里问起半导体事宜也是纯属好奇。
　　傍晚时分，易科美国团队的高管基本都来和老板打照面，方卓也就顺势开了个小会，饱含深情的感谢了大家的努力。
　　易科在美的管理层是3/7分，7成提拔自国内前后过来的人，3成从美国本土招聘，管理架构上十分稳定。
　　也因为易科目前的工作内容主要是维系市场渠道、经营产品品牌、关联在线音乐，处于一个平静的快速发展期，高管们都一致往外发力。
　　晚上九点钟，小会结束，美国本土的高管离开，方卓又带着自家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吃了个夜宵。
　　“潘总，你今晚就别回去，房间已经开好了，临时征用你参与咱们上市的工作。”
　　夜宵结束，方卓把潘犇喊住，又给他介绍了一下高盛的人。
　　“这位是高盛中国的副总陈辉耀，这一路上很照顾咱们，你多请教。”
　　方卓转脸又对陈辉耀说道：“这就是我和陈总提过的潘犇潘总，他以前是IDG的，现在在易科做的很出色。”
　　潘犇热情的和高盛陈辉耀握手：“陈总好啊，方总在你面前提过我？是不是看我工作出色要给我发奖金？”
　　陈辉耀也用力握手，笑道：“方总对潘总赞不绝口，奖金不奖金，我不清楚，但方总很认可潘总的工作能力。”
　　前IDG和现高盛的两位人才交流了起来。
　　方卓是见到潘犇才临时起意，这会也不管这二人的交际，冲着几位离开的下属点头致意后走到市场总监旁边：“虞总啊，易科能有今天全靠你，到时候敲钟的时候就由你来敲。”
　　虞红斜觑一眼：“真的？”
　　“我的心情当然是真的，见到虞总，我这心情震荡，恨不得把酒言欢。”方卓认真地说道。
　　小虞屡次回国，要么自己是到北京，要么自己在城市考察，要么就是蹲守合肥，今天见到，不胜欣喜。
　　“我刚才怎么听别人说，你是要让IDG的熊晓鸽站中间呢？”虞红悠悠地问道。
　　方卓淡定地答道：“逢场作戏罢了，他不过就是一个投资人，中间当然得我们易科的自己人才有象征意义。”
　　论象征意义，还有什么比得过创始人、董事长、总裁呢？
　　虞红是这么想的，故意说道：“好，那说定了，由我来敲钟。”
　　方卓笑笑：“行，SEC的注册已经通过，我尽量把时间定在2004年的1月1号，算是有个好的寓意。”
　　虞红微微吃惊：“这一天可以吗？”
　　方卓正色道：“尽量，赶赶进度嘛，明天我还得和高盛的人沟通沟通，我听说国内不少企业都有上市的计划，像中芯、携程、盛大、金融界网站，哦对，腾讯也快了，但他们应该是在香港，嗯，也不一定。”
　　“今年、明年，国内到美国上市的公司肯定不少，咱们应该是这一波的第一家，能挑个1月1号的日子算是起个好头。”
　　“这个好头就由虞总亲自来定。”
　　象征的意义陡然变得沉甸甸。
　　虞红默默换了个话题：“苹果现在要发力多建他们的品牌自营店，你怎么看？我们要跟进吗？”
　　“暂时不用，再观察观察，等3月份发布新机看看反响。”方卓笑道，“这次的新机我觉得很不错。”
　　虞红点头：“希望能给苹果一个惊喜。”
　　方卓扭头瞧见安良商会的范雄到了，他一边冲那边点头，一边说道：“他们肯定也憋着劲给我们惊喜呢。”
　　虞红也瞧见了范雄：“嗯，明天给你做个整体汇报，忙着吧。”
　　方卓拍了拍小虞的肩膀，转身走向停下脚步等待自己的铜豌豆范雄，许久不见，这位的气色比上次强太多了。
　　※※※
　　中国，川省，蓉城。
　　夜已深，长虹会议室里刚刚结束近期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高层会议。
　　人基本走完，灯还有些刺眼的亮着。
　　倪润峰喝了一口早就冰凉的茶水，陡然又听见手机“嗡嗡嗡”的振动，他凝眉按下接听。
　　“倪总，我们找了好些个律师，他们都不行，没法去美国帮我们打官司。”
　　倪润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是什么坏消息，他沉吟几秒：“去广州联系联系，国内这么大，还能没有能去美国打官司的不成？”
　　电话放下。
　　倪润峰又喝了口茶，长虹要正式起诉APEX公司了，但这不是他的意思，是来自行政的压力。
　　事实上，自家公司的人找不到合适的律师，他口袋里却有一张当初遇到易科小方总所留下的美国律所名片。
　　倪润峰没有选择拿出来，想着是再拖一拖时间。
　　时至今日，取得长虹控制权已是妄想，怎么平平安安的履行完自己的职务才是头等大事。
　　尽管外界的风雨随着一句“令人不悦”落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可来自川省的调查也足以让倪润峰疲于应对。
　　他怔怔的想了一会，摇着头刚要起身，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来自川省的领导。
　　口吻措辞已经相当严厉。
　　倪润峰在电话里再三保证，一定让长虹从APEX公司取得应收款，不论用什么方法，都会做到。
　　然而，当他放下电话又是一阵无力，APEX公司那边也不太受自己影响，姓季的眼看长虹形势不妙，这两天都不再接听电话。
　　无论如何，长虹都要走法律程序了。
　　倪润峰思虑着种种处置的方法，动了一个再次亲往美国的念头。
　　他重新坐下，拿着手机翻找着号码，很快就找到那位数面之缘的小方总。
　　“喂，方总，哎，是我，倪润峰，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啊？你在纽约呢？噢！易科要上市了！恭喜，恭喜啊！”
　　“好的，好的，多谢，多谢。”
　　倪润峰打通了小方总的电话，意外得知这位恰好因为易科上市的事也在美国，而且，自家的请求帮助也被答应下来。
　　他心里再次松了一口气，小方总，这个人确实不错。


###第220章 易科小路演
　　方卓抵达纽约之后感觉这里是格外的喧嚣。
　　他开会、吃饭、聊天、休息，手机几乎时时都有来电。
　　易科上市前的缄默期已经过去，国内不光明确知道易科即将在近期上市，还正好有着内销→出口→内销视频的追捧，这联系就更多了起来。
　　不过，次日上午十点钟，当方卓接到来自蓉城的电话，他还是比较惊讶的。
　　这老倪想干什么？
　　是真要找律所律师还是要直接跑路？
　　他能出的来吗？还是要借着什么由头出来？
　　他的形势有急到这种地步么？
　　方卓这段时间没有关注长虹，觉得凭借老倪的数十年经营怎么都能再撑一撑，除了战略失误所错失的市场机会，其它被媒体指责的大部分手段都能倒挡，日子虽然难熬，好歹是能熬一熬吧。
　　“小李，你帮我汇总一下国内长虹的消息，包括川省和蓉城的相关报道，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提醒我看。”
　　方卓坐在会议室里低声嘱咐了一句助理。
　　老倪要是施展手段试图挽救也就罢了，要是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撞到自己手上，到时可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助理得了交代，匆匆走出会议室。
　　方卓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整。
　　他扭头对陈辉耀笑道：“彼得先生迟到了啊？”
　　陈辉耀神色有点不自在：“可能是有点堵车。”
　　方卓笑笑，没有再催促。
　　今天上午的见面会是易科和高盛美国这边的沟通，性质还比较重要，不仅是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还要对易科的股票发行价再有个规划。
　　易科这次上市是由高盛操作，采取的是累计投标询价，最终的发行价很受机构投资者的投标影响，而香港和新加坡两地的路演推介效果都相当不错，让易科的上市前景显得更为乐观。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显然，纽约确实很堵，高盛的高级副总裁彼得先生还没到。
　　原本轻松的会议室里隐约有些骚动。
　　陈辉耀的额头有些冒汗，在瞧见方总的眼神之后主动起身走出会议室去联系彼得。
　　嗯，联系的结果还行，纽约是有点堵，彼得也是刚刚出门，估计到这边能赶上饭点。
　　陈辉耀重新走进会议室，决定把上司的小小倨傲遮掩一下。
　　“陈总，怎么样？”主座的方卓出声询问。
　　“方总，在路上，纽约今天堵的厉害，彼得先生让我替他向各位表示歉意。”陈辉耀面不改色地说道。
　　“没事，这些天确实累，权当休息了。”方卓挥挥手，示意陈辉耀坐下，随后又有意无意地问道，“哦对，陈总，你昨天说彼得先生‘还算和善’对吧？”
　　陈辉耀心中一僵，脸上笑道：“是的，彼得先生来过两趟中国。”
　　他有限的接触过彼得，之前的印象和公司里的道听途说就是“还算和善”，可这次流露的倨傲也不太出乎意料。
　　陈辉耀对国外同行接触的比较多，既深感鄙视链的存在，也知道没来由的脾气。
　　“那就好。”方卓点点头，“头一回上市，没什么经验，别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陈辉耀也狐疑了，这方总和彼得又没见过面，不至于有什么地方起冲突啊。
　　十一点十分，会议室里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十分钟，高盛的高级副总裁彼得终于带着美方团队抵达位于纽约时代华纳中心的会议室。
　　“方总，迟到了，抱歉。”
　　彼得握手的时候轻飘飘给了句致歉。
　　方卓还没觉得有什么，陈辉耀心里忽然有怒气涌了上来，但也只能憋住。
　　“没事，彼得先生，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好事多磨，这一趟登陆纳斯达克，易科是碰见困难解决困难。”方卓爽朗笑道，“高盛有着最专业的团队，相信一定能和我们易科一起把这个项目做好。”
　　彼得微微颔首，对于易科抵达纽约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来见自己的小小失礼进行了一部分的原谅。
　　主宾落座。
　　彼得鼻腔里“嗯”了一声，说道：“陈，说说前两站路演的情况。”
　　尽管资料已经提前三天便递过去，但陈辉耀还是拿起文档，准备向高级副总裁汇报情况。
　　“彼得先生，咱们节约时间，等下一起吃午餐，这文件上的东西就暂时不用聊了。”方卓提出异议。
　　陈辉耀一怔，他其实对流程性的东西没觉得不妥，可方总说的话也有道理。
　　他瞥了高级副总裁彼得一眼，但后者没什么接受意见的表示，反而眯起了眼睛。
　　就在气氛稍微有些僵持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外面的助理走进来对方总耳语了一番。
　　方卓起身：“会议推迟到现在，客人都到了，陈总，你准备下对项目的简述，正好让他们听一耳朵，然后咱们一起用餐，下午再继续，我现在去电梯口亲自欢迎客人。”
　　陈辉耀点头，心中有所猜测。
　　彼得则是纹丝不动的看着中国人走出会议室，不知道对方弄什么玄虚。
　　很快，会议室外的谈笑声渐渐近了。
　　方卓和客人走了进来，为彼此介绍。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德意志银行的赖利总裁，这是德意志银行驻美的首席经济学家拉沃尼亚先生。”
　　“赖利总裁，拉沃尼亚先生，这是高盛的高级副总裁彼得先生。”
　　彼得看到来人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满脸笑容的过来握手，德银在美国的总裁赖利，这位怎么过来了。
　　两边寒暄。
　　这时，助理又上前耳语。
　　方卓又说道：“各位请坐，赖利总裁、拉沃尼亚先生、彼得总裁，有客人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彼得怔了一下，看着中国人又匆匆走出会议室。
　　等到德银的两位客人落座，彼得和气的说了几句便听见谈笑声再次出现在外面。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DCM的弗兰西斯总裁，这是德银的赖利总裁和拉沃尼亚先生，这是高盛的副总裁彼得先生。”
　　彼得再度笑容满面的起身握手，他同样认识这位。
　　弗兰西斯打了一圈招呼，含笑说道：“我有几个朋友也对易科感兴趣，等下该到了。”
　　“好的，正好IDG的麦戈文总裁也快到了，我一起接过来，咱们中午可以边吃边聊。”方卓笑着应声，然后引领这位总裁入座之后才转身离开会议室。
　　当外面的谈笑声再次响起，彼得在会议室里的座位已经让出两次，他有点麻木的起身笑脸相迎，看着各个机构最低也是高级副总裁的高管，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还要高盛来安排什么路演？
　　这就直接开始路演吧……


###第221章 乡绅的钱如数奉还
　　德银来了。
　　IDG来了。
　　DCM来了。
　　加上本身在此的高盛，这就是冰芯的老四家在纽约完成集合。
　　会议室里也就不仅仅坐着赖利、弗兰西斯、麦戈文、彼得，更是张红力、熊晓鸽、康纳、徐开伟的同素异形体在此完成胜利会师。
　　只是，彼得明显有些摸不清情况，尤其还看到DCM弗兰西斯所介绍来的朋友——雷曼兄弟、贝尔斯登、黑石集团、华平投资等声名赫赫的机构。
　　这些人的现身俨然便是DCM使尽了浑身解数。
　　彼得尽管不知道背后的运作，但摆正姿态之后瞧着笑吟吟的易科方总，便知道这位多少玩明白了一些游戏规则。
　　路演为什么重要？
　　为什么承销商拿着很不菲的费用？
　　为什么路演时要那么花枝招展的各种卖弄？
　　就是因为IPO定价所采用的累计投标询价制。
　　简单的说，承销商也即高盛先初步给个价格区间，参与路演的投资机构都可以在这个价格区间申报认购数量，然后被汇总的总申购量将会被根据规则配售。
　　同时，发行价也主要参考累计投标期间的各路机构所提交的购股申请。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常用的IPO定价机制之一，承销商、投资机构都在其中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
　　比如，高盛在香港、新加坡、纽约、伦敦等世界各地的金融重地都有长期合作的投资机构，方便每次路演时过来捧场，帮助提高IPO发行的成功率。
　　至于上市之后跌不跌破发行价，那是市场的事，是你公司的事，和我承销商有什么关系？
　　也比如，投资机构在这个过程中的深度参与，认筹、定价、分销。
　　方卓在详细研究上市路演的情况时几乎是立即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这种机构方的参与、对定价的影响天然就是……
　　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帐。
　　值得一提，美国SEC的注册制是对申报文件的全面性、准确性、真实性和及时性作出形式审查，而不对发行人的资质进行实质性审核和价值判断，股票的好坏全部交给市场判断。
　　即，买股票的自己小心。
　　如此背景之下的机构方，彼此之间有着很强的影响力。
　　一场路演，大机构发出疑问，发行方完美解答，大机构激赏认可，参与机构纷纷认筹。
　　这都不是等股票上市再认筹，就是路演后即下单，下单之后等来配售，最后再把到手的份额卖给不同地区的小机构或者公众投资人。
　　方卓很喜欢这个流程。
　　所以，当他看到老四家和老四家的朋友们便发自内心的欣喜，这和前面香港、新加坡有些莫名其妙的路演不同，这才特么是计划之内的场面啊。
　　老四家有冰芯的考量，老四家的朋友们能受老四家的影响，待到路演时刻又会把这种影响扩散出去，这简直就像是玩杠杆一样的令人激动。
　　谁愿意给索尼打什么特么的电话啊？
　　谁愿意不断的和一群投资人合影留念啊？
　　那些都应该是常规性的流程阶段，都应该是熟悉路演现场的热身内容。
　　纽约这里才是路演的核心后半程，才是符合这个词汇真谛的考验之所在。
　　当然，公司总裁不是骗子，易科的业务也很优秀，正是这种实打实的优秀才吸引着投资机构的热情，些许场外因素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是方卓的心里话，他就是习惯性的追求场外更好而已。
　　12月13日上午，易科和高盛上午的见面会扩展为小型路演。
　　陈辉耀是流着汗的简述整个项目，也尽量言简意赅的汇报了前两站路演的情况。
　　当他坐下瞧见众人脸上的笑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松了一口气，列席的这诸位，真的是闭着眼睛跳槽都是极好的一家。
　　也正是瞧见这些笑容，陈辉耀才忽然品出一些不对味，这场面好像有些大，方总的人脉好像过于超出想象了！
　　随着陈辉耀的汇报结束，方卓又礼貌性的说了几句，随后便到了用餐时间。
　　这时，把位置选在时代华纳中心的好处就显露出来，这里足够气派，足够撑起任何一家机构的审视，比起一个东方乡巴佬所讲述全球业务布局的故事，显然还是通俗认知中的资本家形象更受机构们的欢迎。
　　午餐的气氛相当轻松融洽，连高盛的彼得副总裁也极其自然的放下姿态，轻声细语的和易科方总解释上午的纽约交通是多么糟糕，他坐在车里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方卓还是喜欢彼得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出于商业立场，如此识趣的处理当然是彼此之间利益的最大化。
　　虽然这是方卓第一次上市，可他不是没有能和众人聊起来的话题。
　　当他说起SEC对收购新浪时的审查，当他说起MIGA基金因谨慎而提前对石油期货的收手，好几家机构都听得津津有味，愈发觉得这个年轻的东方人有同类的气息。
　　午餐尾声，高盛也就顺势定下今晚便开启纽约的路演，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大机构们通知更多的中小机构。
　　下午时分，上午简短的会议得以延续，高盛和易科团队都有成员发言，先为大机构们介绍更为细致的情况。
　　其中，香港和新加坡因为总裁个人魅力而引起的强烈反响让不少人暗暗点头，方总这样玩弄规则又有能力的人是再好不过的合作者了。
　　下午会议只到三点半就结束，总裁、首席经济学家、副总裁这群人都需要很好的休息才能在晚上好好的加班捧场。
　　方卓一一欢送，每个人都有或长或短的交流才放他们离开。
　　随后，他也没闲着，又给国内的同素异形体打电话聊了一番，询问他们那个层面的沟通是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要说这DCM的康纳还是实在人，当初人家第一个投进来，现在又是DCM呼朋唤友的请来众多知名机构，这简直令人暖心。
　　傍晚时分，方卓被助理提醒，简单过目了一遍长虹在川省的报道，对寻求法律帮助的倪润峰有了个初步判断，反正安良商会一直在默默的注意着APEX公司和它的董事长，其他的事就等老倪能来再说。
　　一直到晚上七点钟路演开始前，方卓几乎都没停下来为美国第一站的登场做准备。
　　只是，当他真正开始这一段，所有的情况都是超出预料的简单。
　　方卓：易科不仅仅是提供电子消费产品，还提供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音乐解决方案，易科是一家科技公司。
　　德银：对耶！
　　方卓：我们的业务不光在美国，也在中国有着广阔的空间，尤其中国的在线音乐消费有待开拓，我们的对手还无力竞争。
　　DCM：好耶！
　　方卓：电子消费产品在未来数年是高速增长期，易科将享受最多的红利。
　　IDG：欧耶！
　　方卓：我们易科上市募集的资金将立即有助于欧洲市场的开拓，这将会大幅度提高我们的营收，我们的股票会是一支优质股票，当前的价格区间仍旧有上涨空间。
　　机构们：买耶！
　　一场气氛热烈又效果极佳且难度超出意料的纽约路演推介会结束了。
　　方卓站在台上，一度分不清下面到底有多少是自己人，又忐忑于到底会有多少机构愿意认筹股票，毕竟，连他都觉得这气氛有点太假了。
　　然而，高盛方面给出一个很好的评估反馈，也就是，机构们是真买真上真认啊！
　　方卓站在纽约的地界，学习着资本的嘴脸，忽然有种东西方式的融会贯通。
　　这叫什么？
　　这叫工夫在诗外啊！


###第222章 三生有幸
　　“小虞，我在台上的时候脸红了吗？”
　　“灯太闪，看不清。”
　　“这些IDG、德银的人真能嚯嚯啊，那个首席经济学家叫什么尼亚的……”
　　“拉沃尼亚。”
　　“对对，那个拉沃尼亚引经据典的侃侃而谈，又拿什么数据分析，又说什么模型预测，我要也是台下的那些机构，真的分辨不出来他的意图，太狗了。”
　　虞红给了个深深的凝视：“不都是你串联的么？”
　　方卓连连摇头，否认道：“我之前都不认识他们，就是通过国内来喊人捧场，昨天前前后后也没私底下沟通，这哪能叫串联，只能说彼此的默契，啊不，只能说他们对这种玩法太轻车熟路。”
　　易科总裁难得谦虚，昨晚的路演结束后他有一个人复盘这场简单的推介，得出一个几家机构如此下场的分析，这些总裁欣然应约，完全就是老玩家老演员了。
　　美股这两年单单上市即跌破发行价的股票占了三成左右，不知有多少是被动，有多少是主动。
　　但不管如何，高盛几乎是稳坐钓鱼台，即便偶有包销的失手，整体肯定都是盆满钵满。
　　虞红斟酌地问道：“如果我们上市的股价有震荡，市值从高到低，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方卓迷惑。
　　“就是这些机构的反响这么好，他们合力抬出一个高市值，然后二级市场有人接盘，预期业绩不达标，市值回落……”虞红不无忧虑地说道。
　　方卓奇怪地说道：“这不是市场行为吗？”
　　虞红：“……”
　　“我们一家中国企业，人生地不熟的来到纽约，遵循市场发展规律，还能怎么办？”方卓问道，“强买强卖了吗？伪造数据了吗？偷税漏税了吗？”
　　他继续说道：“投资机构认同我们的高成长性，如果我们没达到，那是我们的工作失职，这一点需要全体工作人员反思，但预期的高成长在投资角度而言确实是优点。”
　　“至于当下阶段的市值，咱们也差不到哪去吧，募集的资金会实打实的到手，市值不市值只是数字而已，再者，单凭这几年的大环境增长，二级市场的表现就应该水涨船高。”
　　方卓看着市场总监，问道：“小虞，你觉得呢？”
　　虞红看着自家老板，叹道：“小虞觉得老板好会啊。”
　　“要多和高手切磋，也要时常复盘。”方卓也叹道，“这边的资本市场确实更赤裸裸，能撑着咱们玩这一出还是因为易科确实不错，路漫漫其修远兮。”
　　虞红忽然想起一句国内的俗语：“买的没有卖的精。”
　　“大机构吃中机构，中机构吃小机构，小机构造福美国人民。”方卓笑道，“易科这次在纳斯达克上市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国内会有人买吗？”虞红问了一句。
　　方卓也不太确定，想了想：“现在这光景下能花美元买美股的，就不用我们替着操心了。”
　　虞红一想，也是。
　　纽约的路演结束，方卓对接下来旧金山、洛杉矶的路演也没了什么顾虑，场内的工夫都像是走个过场，只要彼此稍微配合便会顺利。
　　同时，高盛还安排了一些媒体的采访，打算包装出一个来自东方的符合二级市场想象的富有人格魅力的高科技公司总裁。
　　方卓对此倒是有些不满。
　　怎么能叫包装呢？
　　只要本色出演就行，再不济，把索尼拉出来聊一聊不就齐活了么？
　　如此一想，易科碰见索尼音乐这么一个好伙伴，真是三生有幸。
　　不知道索尼美国的斯金格总裁在不在纽约，临去其它城市路演前着实有必要拜会一下合作伙伴，以巩固彼此的友谊。
　　※※※
　　长虹要正式起诉美国APEX公司了！
　　这是长虹公关部面对媒体的高调说辞，公司已经聘请国内律师，联系国外律所，将会通过法律手段追讨APEX公司拖欠的货款。
　　同时，为了处理这一事宜，也为了更好的打开国外市场，长虹将会派出以董事长倪润峰为首的考察团赶赴纽约，争取尽快尽好的解决各方面问题。
　　受到这一消息鼓舞，长虹股价应声下跌。
　　12月15号，长虹的20人代表团在倪润峰的率领下成功抵达纽约，完成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这天晚上，长虹代表团在纽约的酒店安顿下来，倪润峰决定先联系联系为人不错的小方总，由他居中介绍Cadwalader律所。
　　倪润峰拨通电话，表明来意。
　　“啊？倪总啊，你在纽约了？真是不赶巧，我刚到旧金山，你来之前咋不提前联系我呢，我好给你接接风啊！”
　　倪润峰听到手机里小方总热情的声音，也觉不巧，他组团前一门心思考虑着这一趟的行动，确实没想起来提前打招呼，又碰上人家正忙着上市，考虑不周了。
　　“这样，倪总，你是要找律所起诉那家经销商是吧？我把Cadwalader律所的马丁律师电话给你，他这个人足够专业，和我关系也不错，你直接联系他就行。等我路演回纽约再给老哥接风。”
　　电话里的小方总考虑就很周到。
　　倪润峰心里稍稳，虽说他上次下野的时候也来美国待过几个月，可这次不一样，他要走的法律程序都被代表团盯着呢，有小方总这样在纽约有人脉的肯帮忙，事情会方便很多。
　　他连声道谢，又顺道再次恭喜易科的即将上市。
　　等到电话结束，倪润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才喊来翻译，拨打了小方总介绍的马丁律师电话。
　　电话接通。
　　翻译按照董事长的原话表明来意，然后说出中间介绍人是易科的总裁方卓。
　　倪润峰都不用翻译，几乎立刻就感受到电话另一端浮现出的热情。
　　果然，小方总和这个律师确实关系不错。
　　“好的，既然是方总介绍，我一定尽心尽力。”
　　纽约Cadwalader律所的办公室里，律师马丁坐直身体，等来了和方卓沟通过的大活。
　　他热情地说了一段英语后忽然把语言切换为流畅的中文。
　　“倪总，咱们可以直接沟通，我奶奶是中国人，我是六国混血，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咱们先见一面。”
　　“好，马丁先生，那明天上午九点钟，我们到你的律所见面。”
　　倪润峰听到普通话，既诧异，也高兴。
　　他定下时间，决定亲眼看看这家律所，倒不是自己不放心，而是要让考察团知道在走正规程序。
　　两方约定完毕。
　　倪润峰让翻译离开房间，他思索了一会事务，又拿出手机认真编辑了一条感谢短信发给旧金山的小方总。
　　唉，近来运道不好，能认识小方总，也算难得的幸运了。


###第223章 认筹
　　纽约、旧金山、洛杉矶、芝加哥、波士顿、华盛顿。
　　易科在美国的路演因为第一站纽约的大获成功而增加了数量，城市特点是都有很强的金融实力，同时，每一站都有老四家帮忙引路，路演内容上可以说毫无挑战。
　　这和方卓想象的不太一样。
　　而且，高盛影响范围内的媒体也开始就易科上市进行造势。
　　易科不同于国内的一些公司，它因为有着苹果这家已上市公司的相同业务作为标的，很容易被投资人理解和接受，再加上，路演中被营造的管理层表现，每个城市的反响都颇为不错。
　　不同体量的机构、一定数量的投资人，最终就造就方卓返回纽约时的股票认筹已经超额8倍。
　　也即，累计投标询价的招股价区间的下限已经被打破了。
　　易科这次IPO计划发行的股票占总股本的8%，约为2250万股，高盛方面综合各方面因素判断所定下来的招股价区间是19-23美元。
　　如果路演的认筹倍数在5倍以下，就以询价下限的19美元作为发行价。
　　现在的反响不错，高盛方面最新给出的建议就是可以稍微调高，定在25美元左右。
　　高盛最初招股价19-23美元，易科估值便是53.4亿-64.7亿美元的区间，最新建议的话，易科估值来到了70.3亿美元。
　　作为对比，苹果此时的市值是230亿美元。
　　一波路演过后，易科提升了相当幅度的价值预期。
　　原本，高盛的19-23美元区间便是默契的给了一个相对高的范围，因为此前中国公司在纳斯达克的最高市值是网易今年凭借《大话西游2》冲击的33亿美元，但它的股价随即也就从70+美元的价位一路下跌回调。
　　目前，网易股价以57美元稍微领先新浪一个身位，后者仍旧稳固在51美元上下。
　　值得一提的是，前年网易停牌时的市值仅仅是2000万美元，今年一度涨到30多亿，新浪市值由4000多万涨到20多亿，搜狐从4000多万涨到10多亿。
　　这一组来自中国门户网站的强劲表现刷新了很多人对东方企业的印象，现在，易科的上市也成为一棒接力，但显得更为耀眼。
　　因为，易科的招股价区间虽然不高，但凭借2.8125亿股的总股本，从起步估值便超过了此时的网易、新浪。
　　一旦易科上市，它就是中国内地公司在美第一股。
　　国内注意到度过上市缄默期的易科，原本已经拟定名单的2003年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硬生生停下，他们虽然还无法得知易科路演的情况，但出于直觉和模糊的估计，认为突飞猛进暂时被排在内地第一位的网易丁磊很可能位置不太稳固。
　　03年的网易股票太过耀眼，丁磊又有接近50%的持股，所以，福布斯认为方卓在新浪持股比例和股价都落后的情况下综合其它资产应该排在国内第二。
　　可易科上市的话……
　　国内外的信息互通不太及时，易科的重心业务又在国外，胡润厮混在国内主持富豪排行也难以正确评估易科价值，只打算等个结果出来瞧瞧。
　　12月24日，方卓返回纽约，接受了由高盛安排的《华尔街日报》等一批媒体采访。
　　“易科在全球拥有广阔的前景，我认为未来十年都是电子消费品的时代。”
　　“易科和苹果展开的是良性竞争，未来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易科和索尼是既竞争又合作，索尼音乐是我们的股东，我相信两家能携手走进新时代。”
　　“我个人对上市没有做太多的期盼，作为公司总裁，我要做的只是安安静静的把产品和市场做好，资本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很显然，从全球来看，易科已经领跑mp3音乐播放器市场，我对明年的目标是销量增长3倍。”
　　方卓面对记者们的采访侃侃而谈。
　　年轻帅气的外表、精心搭配的穿着、流畅地道的口语、着眼全球的分析、充满自信的展望，如此种种便很轻易的被写入媒体报道。
　　顺便，高盛方面还帮忙提供了方总两年前对索尼的判断素材，这是不光日本、新加坡、中国民众乐于看到的内容，也是美国人很容易接受的佐证。
　　谁让索尼是全球闻名的品牌呢？
　　舟车劳顿紧接着的采访没有消耗完方卓的精力，他在以迷人的微笑离开镜头之后立即召开了易科内部的会议，宣布从香港、新加坡到美国各大城市的路演接近成功。
　　8倍的认筹量，这还不是投资人想买就能买，得是招股价格区间里从高价往低价的捋。
　　也就是说，易科这次拟发行2250万股募资5亿美元的目标基本达成。
　　“1月2号，这个上市时间已经敲定下来。”
　　“诸位，诸位，我不得不认真、严肃、正式的提醒你们。”
　　“1月2号那一天，你们最好准备好相机来进行上市的拍照留念，这会是我们易科初步成功的见证，将会具有很好的历史意义。”
　　方卓会议上简述完路演情况，最后以严肃的口吻说出令人心潮澎湃的话。
　　距离2号还有9天，等到度过这9天，易科便是一家纳斯达克的上市公司，这不光是公司荣誉，也是手中期权的价值兑现，光是想想已经令人迷醉了。
　　会议室里自发的鼓掌，很快又在欢呼中结束。
　　“今天还是平安夜，小虞，小潘，有没有兴趣晚上放松上街溜达溜达？”
　　方卓喊上高管，笑着说道：“高盛那边说，今晚的时代华纳有关于我的广告牌在大街上登出，可显眼可帅的那种，这不看看多可惜啊。”
　　虞红：“……”
　　她提醒道：“方总，你好像有个国内来的朋友等你见呢，你是今晚要喊他一起上街溜达吗？”
　　“国内的朋友？”方卓疑惑。
　　虞红想了想：“好像姓倪。”
　　“哦，哦，老倪啊。”方卓从纽约出发去各大城市已然度过了一周多的时间，脑海里各种复盘和数字缠绕，差点忘掉了还有位国内来的君子之交。
　　他考虑了一番：“得喊上老倪，我和他之间还有些不错的合作空间，那晚上一起吃个火锅，算是过个平安夜。”
　　“老倪肯定是想平平安安，正巧遇见我，也算他有福气，其他人还真不好帮他。”
　　方卓觉得这日子够巧，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搁这个地界，那算是耶稣保佑吧。


###第224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12月24，西方世界的平安夜。
　　因为身处纽约，又有国内朋友，方卓本着接风洗尘+即将上市+节日仪式的三重奏，在这座城市地标式的时代华纳中心举行了一场小型酒宴。
　　酒宴所在位置能把这片区域的风光一览无余，也正对着高高的大型广告牌——那是方总即将登场的地方，午夜十一点，平安夜的最后一个小时一直持续到元旦，广告都被易科买下来了。
　　当然，这里也不会只放易科总裁精修的照片，还会放出一些华尔街对易科的评价、各路媒体对方总的采访、易科自家对业务的规划。
　　说起来，这和街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性质也差不太多，那是重金求子，这是重金求买。
　　易科的上市时间已经正式敲定，将会以YIKE为股票代码在2004年1月1日登陆纳斯达克，成为本年度第一家由中国内地在美上市的公司。
　　晚上九点钟，预定的小型酒宴很快就扩大了规模。
　　时代华纳中心这里是今年刚开始大规模启用，德意志银行驻美总部也搬迁过来没多久，听说合作伙伴搞了酒会，那自然愿意凑个热闹。
　　再加上，方卓对自家员工也是能来就来的态度，规模一下子便攀升上去，酒会也迅速热闹起来。
　　易科、MIGA、PL、德银、安良……
　　员工们、合作伙伴们、唐人街新时代理财者们，大家热热闹闹的喝酒聊天，共度纽约的平安夜。
　　倪润峰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神采奕奕的小方总。
　　外面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酒宴的现场氛围喧哗快活。
　　平安夜里的城市霓虹璀璨，舞台中央的表演时不时引起欢呼。
　　倪润峰见到方卓，便觉得这灯光下的小方总真像是覆盖了一层光环。
　　“倪总，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德意志银行的副总裁巴克豪斯。”方卓等来了国内朋友，笑着用英文给他介绍左右，“这是IDG美国的高级副总裁詹妮弗。”
　　“巴克豪斯，詹妮弗，这是我们国内最著名电视品牌长虹的董事长倪润峰。”
　　倪润峰听不懂英文，又直接把翻译留在酒会中间，本以为就是来见见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他的笑容有些仓促和尴尬，只能友好的和两位外国人握手。
　　即便灯光有些闪烁，方卓也敏锐的注意到老倪的神色，迅速猜测到原因。
　　他和德银、IDG的聊了两句，委婉的表示要和国内朋友谈谈事情，这两位也就识趣的走开了。
　　“倪总，这边有点吵，到窗边坐。”方卓换了杯酒，又递给倪润峰一杯，招呼着往落地窗边走去。
　　倪润峰时至今日，虎落平阳，因为小方总对自己不懂英文的小体贴竟然有一种深深的感动，他有心叹气又忍住，跟着走到稍微远离酒会热闹的小桌。
　　“怎么回事啊，老倪？你怎么亲自跑到美国来走什么法律程序？”方卓到了私底下的场合便把称呼置换，和这位老企业家碰了碰酒杯，询问情况，“我今天刚回纽约，一直忙到现在，也没去问马丁，哎，老倪，你和律师沟通还顺利吧？”
　　倪润峰喝了一口酒，笑道：“顺利，真得谢谢方总，我这是来纽约洽谈重要的商业合作，顺便催一催经销商的欠款。”
　　方卓眉头一皱：“老倪，怎么还藏着掖着呢？这里是纽约，我坐在这里还能害你不成，你说实话。”
　　倪润峰一怔，看着小方总真诚的眼神，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这异国他乡，老外们团团圆圆过节，易科热热闹闹上市，唯有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他长出一口气，也不瞒着了：“方总，长虹碰见一些麻烦，美国这家经销商的事影响很大。”
　　方卓直皱眉：“老倪，何至于此啊？”
　　倪润峰听见这么一句，思绪百转。
　　良久，他叹道：“我没有李东生的好运气，发展长虹的路上又和一些人闹过矛盾，到了现在，确实很忧虑企业的未来。”
　　李东生就是成功拿到TCL控制权的总裁，和倪润峰有着相似的业务、相似的企图以及不同的结局。
　　“老倪，虽然咱们交流不多，但我方卓对你确实很佩服，你就是我佩服的那种实干家。”方卓听见意料之外的答案，略一沉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倪润峰直接闷了大半杯酒，然后把杯底一亮：“方总，都在酒里。”
　　方卓笑着正要说话，忽然瞧见另一边走过来的虞红和她身后的熊晓鸽。
　　哟，老熊到了。
　　来自IDG中国的要和自己割袍断义的不谈私事只谈公事的熊晓鸽总裁到了。
　　“老倪，来给你介绍个朋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IDG的熊晓鸽。”方卓冲着倪润峰说了一句，起身相迎，顺手又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倒酒。
　　待到熊晓鸽走到近前，方卓也不寒暄，递过酒杯，笑吟吟地问道：“今天来的是熊总还是老熊啊？是要和我谈公事还是聊感情啊？”
　　熊晓鸽嘿然，直接接过酒杯，仰脖闷了一杯酒，然后把杯底一亮：“方总，都在酒里。”
　　倪润峰：？
　　方卓忍着笑，侧身介绍：“长虹的倪润峰倪总，这是IDG的熊晓鸽熊总。”
　　倪润峰有些尴尬的握了握手，久仰大名的进行寒暄。
　　熊晓鸽很意外在这里见到长虹掌门人，热情的客套之后坐在桌边，先拿酒给方总的杯里倒上，然后又给倪总倒酒，再次是易科虞总，最后才是自己。
　　“我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开心，易科终于要上市了，不容易啊。”熊晓鸽的感叹发自肺腑，“这杯酒我得再敬方总、虞总，也是为新认识倪总这位企业家而高兴，我们做投资的就是佩服你们实干家。”
　　方卓：？
　　倪润峰：？
　　虞红不觉有异的先举杯，方卓和倪润峰才跟着举杯。
　　一杯酒过。
　　然而，这气氛越热闹，倪润峰心里越不是味，又一声叹息：“我哪里算什么实干家，这一回碰见问题，要不是方总帮忙，我连律师都可能找不对。”
　　他再次举杯，既是感谢，也是心中苦闷：“方总，我敬你，还是那句话，谢谢你。”
　　方卓摆手：“老倪，你要把我当朋友就别说这种话了，咱今天随意，不要喝闷酒。”
　　他佯装不悦的斥责道：“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怎么还颓起来了？你说说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就算你解决不了，熊总在这呢，我在这呢，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熊晓鸽诧异的瞧着这一幕，怎么肥事？倪总这感激涕零的模样和方总这一肚子坏水的姿态是什么情况？


###第225章 方总高义
　　倪润峰愈发觉得小方总这人仗义。
　　刚刚结束路演，易科上市事宜繁多，彼此只是几面之缘，小方总竟然还如此热心……
　　太仗义了！
　　倪润峰拿着酒杯，沉吟着考虑从何说起。
　　方卓见这位长虹掌门人还不开口，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老熊，说道：“老倪，你心里这是有什么顾虑？咱们接触少，你不了解我为人，你让老熊说说，我这人怎么样？”
　　倪润峰不是不说，是在考虑怎么说，但见了小方总的热诚模样，感慨便油然而生。
　　这已经不是仗义，而是高义了！
　　方总高义！
　　熊晓鸽一听话题被兜到自己这里，恨不得今天坐飞机时遇见暴风雨被原路返回上海。
　　他心里有些为难，说真实感受吧，不知道就坏了方卓的什么事，顺着话说吧，说不准就成了什么帮凶。
　　熊晓鸽战术性的“咳”了一声，模糊地说道：“方总这人吃软不吃硬。”
　　倪润峰一愣。
　　方卓含笑道：“诶，是啊，我这人心软，眼里容不下身边的人有困难。”
　　他也生出些感慨，提起酒杯：“当初老熊还劝我，让我这种做企业的得心硬一点，想一想，竟然也有几年了，老熊，别的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方卓说是这样说，酒却没下去多少。
　　熊晓鸽捏着酒杯，见方总目光灼灼，知道他是点了一下自己，这句“都在酒里”可是刚才自己初见面的表态。
　　过去的种种欺骗、不愉快、单方面妥协都过去了。
　　现在易科即将成功上市，市值远超预估，方总说什么都是对的。
　　熊晓鸽摇晃着酒杯，心里进行一波定性，方总这人吧，虽然有点坏，但也坏的有原则，不是毫无底线。
　　再说了，他凭什么不坏别人，就坏你倪总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做岔了？是不是真如媒体报道的那样存在问题？
　　就像他凭什么不坏别人，就坏我老熊？
　　还不是我投资眼光存在问题！
　　熊晓鸽丢下了心中的包袱，诚恳地说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倪总，方总是个热心肠，就像他说的，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们长虹碰见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
　　倪润峰低头沉思。
　　方卓这才喝了一大口酒，冲着老熊笑笑。
　　熊晓鸽就装没看见，反正他能保证自己是真的给建议。
　　“唉，这趟来美国其实就是奔着我们的经销商APEX公司来的，他们拖欠了大量的货款。”倪润峰抬头，开了口，“我们厂家出货，他们在美国渠道铺货，按理说，这不给回款走到哪里都说的明白。”
　　方卓和熊晓鸽都点头，这事情很清晰。
　　倪润峰苦笑道：“可是咨询律师，他们说这打起官司能被拖很久，APEX公司能推诿产品质量给渠道带来了损失，这又涉及和沃尔玛的扯皮，还有，我现在也找不到APEX公司的季总，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也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
　　方卓轻轻颔首，回忆了一下，APEX公司季总现在住曼哈顿中城的17街16号公寓502室，那里是纽约的黄金地段，交通便利，餐饮和娱乐都很丰富。
　　熊晓鸽则是皱眉，法律手段就是这样，经常性耗时耗力，既然是律师给出的判断，那确实有点麻烦，而且，就国内之前的某些报道来看，倪总应该也缺这样的时间和精力。
　　“老倪，恕我直言，你们长虹就这样直接把货交过去？太不设防了吧？这流程能对吗？”方卓提出了质疑。
　　“唉，APEX公司虽然口碑有点风传的不好，但它前面和我们的合作都还可以，这是第一。”倪润峰给出答案，“第二，为了保证回款，APEX、长虹有和保险公司一起签订保单。”
　　熊晓鸽奇怪地问道：“既然有保单，现在APEX拖欠货款，那就赔付啊。”
　　倪润峰摇头道：“我把保单拿出来给马丁律师研究了一下内容，保单的条款细则有可以规避的空间。”
　　熊晓鸽放下酒杯：“这不是蓄意诈骗吗？！”
　　他扭过头，义愤填膺的向方卓询问道：“方总，这样诈骗的事，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方卓瞥了老熊一眼，思考数秒，问道：“老倪，你们长虹和APEX也没有什么联系的机制吗？这么多货，这么大笔货款，也没派人负责中间沟通吗？”
　　倪润峰摇头道：“没有，长虹之前没有出海经验，APEX又是美国DVD的最大供应商，他们掌握着全权的渠道。”
　　方卓再度颔首，老倪，你忘了你提你女儿在APEX担任董事的事了。
　　进过长虹掌门人的叙述，窗边小桌上的四个人一时间都陷入思索。
　　这时，有服务生为总裁端来了小食，包括放上奶油和果料的玉米粥、介乎蛋糕和饼干之间的姜饼，这些都是平安夜里经常吃的东西。
　　又恰好，有知名歌手被请过来登上舞台表演。
　　方卓便招呼着这几位稍微吃点东西，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
　　酒会依旧热闹，没有因为窗边一角的问题倾诉小会而受到半分影响，倪润峰吃着姜饼，喝着白酒，想着自己这一生，忽觉有些荒诞起来。
　　等到舞台上一首歌终了，方卓把话题重新扯回来：“老倪，那看来，能解决APEX公司，能让那个季总坐下来沟通，这个事就有解决的希望啊。”
　　他继续说道：“你现在在长虹的处境是不是最大的就是这个事？就是海外货款的拖欠和经销体系的失控。”
　　倪润峰点头，大差不差，他看向小方总。
　　熊晓鸽也惊奇，听方总这语气，难道这么快就找出方法？
　　他直接开口问道：“方总，你有办法？”
　　方卓为难的直摇头：“我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这人都找不到，如何是好？”
　　倪润峰也叹气，确实，那姓季的起了其它心思，现在找不到人只能走漫长的法律程序，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恐怕也不是长虹想等的。
　　熊晓鸽深深凝视方总，你丫就骗，就搁这硬骗！
　　但他心里也有疑惑，这方卓是对长虹起了心思吗？
　　不能够啊，业务上没什么交涉，长虹上市公司背后的母公司长虹集团又有绝对的控制权，它还不像新浪的股权架构分散，就长虹现在情况，又刚有格林柯尔的先例在前，完全不可能易主。
　　熊晓鸽换了个角度，怀疑方卓是对倪润峰动了心思。
　　既然长虹不可能易主，那现在长虹的掌门人能不能被控制被影响……
　　熊晓鸽各种猜度，而方卓则开始向倪润峰询问更多的细节。
　　倪润峰今天本想表示感谢，但一是心中苦闷，二是方总高义，他也就尽量还原了细节和讲述目前自己在长虹的状况。
　　长虹掌门人情绪涌动，熊晓鸽则冷眼旁观方总对倪总的设身处地。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落地窗边忽然灯光一亮。
　　三个人扭头一看，大大的广告牌上是面带笑容的易科总裁，画面上有易科的熊猫标识，以及2004.1.1和NASDAQ：YIKE字样。
　　“还不错，挺好看。”方卓评价了一句自己。
　　“卖相确实很好。”熊晓鸽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方卓重新扭过头来，听完倪总的各种讲述之后再次表了个态：“老倪，你这个事确实有难度，但你放心，不论是律所还是沃尔玛，我都有点人脉，咱们慢慢来，你也别太急，事情是一步步解决的。”
　　外面广告牌上的总裁有灿烂的笑容，面前的小方总却急公好义，神态凝重，忧心忡忡。
　　哎，人家一个在全球范围内和索尼竞争的总裁能图自己什么？
　　图每况愈下的企业？图经销公司的货款？图一个失败董事长的人情？
　　倪润峰不知该怎么表示感谢，只有喝酒，唯有喝酒。


###第226章 开诚布公
　　平安夜的酒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才结束。
　　长虹掌门人也是一直待到这个时间，一起举杯喝了口提前的庆功酒才离开。
　　因为自家员工比较多，时间又晚，所以，方卓额外嘱咐着注意安全——幸好自家弟兄也不少，这个事没多让他担忧。
　　IDG中国的总裁熊晓鸽先生远道而来，这次还被邀请代表机构股东上台敲钟，他和团队自然被直接安顿在时代华纳中心的文华东方酒店。
　　只是，他仍旧为易科的上市开心之余也想把冒到眼前的事情了解清楚。
　　“方总，长虹是怎么回事？”
　　熊晓鸽的房间和方总隔了一层，提前打电话确认楼上有人后见到面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都在现场听着呢，我也是来了美国第一回见老倪。”方卓一脸莫名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找我是公事呢，都准备去开个酒店会议室。”
　　熊晓鸽自顾自的开了瓶水，直接问道：“你是对长虹有什么想法吗？这是一片红海，没什么好的机会。”
　　“我就是眼里容不下朋友有困难而已。”方卓给自己泡了杯茶，“老熊，你想多了。”
　　熊晓鸽“呵”了一声：“你上次这么善良是二十多年前吧？”
　　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确实，我打小就善良。”
　　熊晓鸽觉得头有点疼了：“那位倪总话里不尽不实，你不是没听出来吧？他那样放任那么大笔的货款，这不正常，单单凭借‘话语权’和‘保险保单’不足以说服我。”
　　巧了，我也不尽不实呢，也不足以说服我。
　　方卓笑笑：“老熊，我就顺手帮个忙而已，我和倪总算上今天这次也就见过三面，飞机上一次，北京吃饭一次，这次喝酒一次，我能有什么想法？”
　　三面之交，能有什么想法？
　　正常人肯定不会有。
　　但方总这人不太正常。
　　熊晓鸽在酒会的后半程就在琢磨这个事，他今天无奈之下有几分帮凶的意思，又觉得倪总多少有点异常，正好借着提醒的机会算是缓和下投资人和管理层的关系。
　　言在此，意在此，但也在彼。
　　方总啊，我老熊见面就喝酒赔罪，现在又如此关心生怕你被骗，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那什么割袍断义，我又把袍子给缝回来了！
　　“方总，你知道长虹集团和长虹公司的关系吧？”熊晓鸽提到一个明面上的关键点。
　　方卓平淡地说道：“川蜀长虹集团，国企，拥有上市公司‘川蜀长虹’53.63%的股份。”
　　你还说你没想法？
　　三面之交就特么去调查人家的大股东持股比例？
　　熊晓鸽心中吐槽，从方总的态度、方总的行事风格、彩电行业的发展等方面综合考虑了一会，忽然间一个转念，想到了自己最新的受害记录。
　　他眯着眼，吐出两个字：“冰芯。”
　　方卓喝了一口茶：“噢？”
　　熊晓鸽已经揣测出脉络，心里归置一番前后状况，开口问道：“冰芯的产能最快也得明年，你现在就开始寻找客户？”
　　“长虹不是冰芯的客户，只会是一起打动冰芯客户的筹码。”方卓说到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老熊的IDG也是冰芯股东，只能盼着项目好。
　　他继续说道：“电视芯片不是高利润的产品，但却相当扎实，作为彩电企业来说，这是一片红海，从电视芯片来说，恐怕还会有个增长期。”
　　“长虹的芯片有很多是采用的飞利浦，长虹的业务虽然在没落，让冰芯有产能之后涉足这个领域还是很不错的。”
　　“能通过长虹拿下飞利浦的订单，以后没准这一类的芯片都可以被冰芯拿下。”
　　“老熊，你觉得呢？”
　　方卓也把明面上的话说清楚了。
　　熊晓鸽皱着眉头沉吟，走一步看两步是对的，考虑产能释放也是对的，方总又向来在规划上是对的，哦，那这个事就确实很对。
　　只是，倪总年纪大了，长虹业务下滑，美国这边的APEX到底能不能摆平也是两说。
　　他把这些顾虑说出来，又补了一句：“就算你帮着解决了APEX的事，倪总这会念着人情，到了明年能不能认？那时的长虹到底是不是他在也不好讲。”
　　方卓笑道：“一步闲棋嘛，有用自然最好，没用，那再想别的法子。”
　　“倪总这人呢，一辈子扑在长虹上面，末了见到外面环境变化，心有不甘的瞎捣鼓事，现在这个局面，别的都好说，我就怕他畏惧顾总的前车之鉴，直接在纽约住下。”
　　熊晓鸽点点头，说道：“确实，倪总今天喝酒就是一股沉闷郁郁之气，境况不好，心里恐惧，可为什么还似乎要藏着掖着什么事呢？都到这份上了。”
　　方卓平静地说道：“谁知道呢，我也只是第三次见他而已，APEX公司的事我也没把握，就是一个小人情。”
　　熊晓鸽仔仔细细的看方总的眼神和表情，没瞧出来真假。
　　方卓对这个打量有些无奈：“老熊，我都开诚布公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疑惑？”
　　“易科上市是现在的正事，说实话，就凭我现在的身家，长虹的筹码拿不到，我换个别的路子便是，至于吗？”
　　“那家APEX公司是走沃尔玛的渠道，易科也有沃尔玛的渠道，我顶多让公司的人帮着联系问问，让那个季总出面沟通解决，不然还能怎样？”
　　方卓没好气地说道：“难不成我找人把季总五花大绑的绑过来？我方卓在你眼中不至于吧？”
　　熊晓鸽一想，也是，不至于，不至于。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来，伸出右手：“那行，方总心里有数，别被倪总设计就行，易科1号上市，我还是代表IDG中国正式的恭喜方总。”
　　“当年我坐在央视的导师席上，万万没想到会投出来一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这是我的荣幸，也是IDG的荣幸。”
　　方卓握了握手，笑道：“看看，看看，熊总这不是会说话么？说的这么好听，等1号敲钟，还得说这么好才行。”
　　“老熊，我这人做事有时候有些莽撞，以前有过什么得罪的地方，我看你也自我消化的差不多了，就不提了。”
　　“反正，咱有事多沟通，都是做企业嘛。”
　　易科即将登陆纳斯达克之际，酒会之后开诚布公的气氛之下，投资人和企业方真诚的握手，共同展望美好的未来。


###第227章 小奖励
　　平安夜之后又是圣诞节。
　　依着纽约这边的气氛，易科除了保持必要的工作之外便给员工放了假，连方卓也好好的睡了一觉缓解疲劳。
　　路演全部结束，最终的招股书印发给了投资人，方卓对高盛建议的发行价格和数量也没什么异议，IPO的流程只剩下最后的生效环节。
　　中间这几天，高盛方面依旧安排了采访，甚至询问方卓愿不愿意上上财经节目或者脱口秀之类的录制。
　　方卓哪能做得来那个啊，很干脆的拒绝了。
　　不过，高盛团队负责半导体设备采购的主管给了个额外的建议，认为方总可以上上节目增加一些在美国的知名度，这能很有效的降低采购难度。
　　方卓因为这个建议，左想右想，倒是定下来圣诞节这天要做一件事，他要忙里偷闲的去看一场NBA的比赛。
　　NBA每年圣诞节都会挑选重磅球队进行“圣诞大战”，以此来吸引球迷的注意，今年同样有这个活动，三场比赛里有一场是洛杉矶湖人VS休斯敦火箭。
　　姚明是易科在美国的品牌代言人之一，同时，国内的新浪也截胡搜狐签下了姚明的独家。
　　市场总监虞红和姚明打过交道，有时也会去看看火箭的比赛，但方卓还一直没见过这位代言人，这次便打算认识一番。
　　同时，他也在考虑，一位上市公司的总裁+热爱体育的形象能否像高盛建议的那样拥有知名度。
　　不管怎样，圣诞节的午餐刚过，方卓便和虞红以及两位助理飞往洛杉矶。
　　纽约距离洛杉矶三千多公里，飞过去也得6个小时左右，但还能赶上比赛。
　　“给大姚拍的广告反响还挺好的。”
　　虞红在飞机上聊起姚明，易科给姚明拍的广告效果很不错，前后有两支都让观众觉得颇为有趣。
　　第一则广告是三个画面，姚明戴着M1，一边听歌一边吃饭，一边听歌一边练球，一边听歌一边骑着大鲨鱼扣篮，最后一个画面是用特效制作了一只真正的海里大鲨鱼。
　　而NBA里有一位统治力很强的中锋球员奥尼尔便被国内球迷称作“大鲨鱼”，广告里开了个带着期盼寓意的玩笑。
　　然后，第二则广告真的把奥尼尔给请来拍摄了，两个画面，不听音乐的姚明和奥尼尔势均力敌，戴着M1听歌的姚明又一次骑着“大鲨鱼”扣篮。
　　国内球迷对易科的广告很喜爱，这里的部分创意便来自方卓。
　　“嗯。”方卓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虞红侧头看了一眼，问道：“在考虑倪总的事？”
　　“啊？不是，他那点事没什么好考虑的。”方卓摇摇头，忧愁地说道，“我在考虑怎么在美国这边塑造一些知名度，本来我以为找华尔街的媒体吹捧吹捧就行，但听高盛的意思，这好像不够，难道真让我去上节目不成？”
　　虞红听到超出自己知识范围的内容，沉默不语。
　　“上节目？说脱口秀？唱歌跳舞？客串影片？You are fired？”方卓闲聊式的列出选项。
　　“我想看跳舞。”虞红给了个建议。
　　“我堂堂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去跳舞？”方卓佯怒，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易科要上市了！我上次拿下新浪给自己的奖励是一辆跑车！”
　　虞红不解：“所以？”
　　“所以，这次买支球队把大姚弄过来怎么样？”方卓笑道。
　　虞红：“……”
　　片刻之后，她问道：“你是认真的？”
　　“一个人每成功一次就要给自己正向反馈，这难道不是正确的做事方法吗？”方卓有些得意地说道，“这话会被写进‘方卓的成功之道’或者‘方卓给你的十句话’什么之类的里面。”
　　虞红：“……”
　　她总是难以跟上老板的思维：“你确定这样能达到你提升什么知名度的方法？代价是不是大了点？这好像比什么跑车贵太多了。”
　　“不急，又不是下一秒就买了，等手上能有钱，等有个合适机会，我想买，人家都未必愿意卖呢。”方卓耸耸肩，“如果真买到，我就是最懂球的老板。”
　　“买通稿让媒体记者这样宣传？”虞红说道。
　　“不，真的。”方卓上辈子算是比较忠实的球迷，现在觉着倒可以让自己成为大姚的一部分青春。
　　首轮游？阵容？冠军？
　　这几年一直忙忙碌碌，现在即将亲手敲钟送公司上市，方卓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也不介意再次小小的奖励一下自己，顺便能完成高盛的建议。
　　名气便是钱，便是通行证，甚至MIGA和PL基金也能借机吸取更多的资金。
　　这天晚上，方卓和虞红坐在了圣诞大战球场的第一排，以一种最近的距离观看了火箭和湖人的比赛。
　　湖人拥有OK组合，火箭则是弗朗西斯和姚明，比赛过程颇为精彩。
　　姚明上半场和奥尼尔砍下了同样的16分，但奥尼尔后半场略优，全场22分10个篮板，姚明18分8个篮板，最终火箭以99-87击败湖人。
　　方卓坐在第一排，赛前和赛中都有和姚明进行交流，还留了联系方式，比赛过程中瞧见摄影机拍摄自己，估计是当成了国内来的名人。
　　啊不，就是名人，估计国内的篮球球迷也能看到自己的微笑了。
　　等到比赛结束，方卓还和姚明一起吃了顿饭，但没提打算给自己送个礼物的事，只是侃侃球队阵容和这个赛季的状况，有种键盘走进现实的感觉。
　　姚明全程微笑，偶尔出于礼貌的冒出一句“方总还挺懂球”，方卓便觉这是极大的肯定。
　　这一晚就住在洛杉矶，临去房间，虞红发表了旁观的看法。
　　“方总，你是第一次见大姚吧？怎么全程笑眯眯的？你倒是真正有了球队再……再这样啊。”
　　“你不懂，球队不球队都是后话，我只是忽然觉得有钱确实特别棒。”方卓笑道，又提醒道，“比如，等到你可以出手易科的股份，你可以拿这些钱去投资你爸的政绩。”
　　“睡你的觉去吧。”虞红结束了话题，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喂，公司上市，新品发布，你可以考虑放个长假或者调调工作内容，随你选。”方卓冲着小虞的背影喊道。
　　前面的身影头也不回，只是举了举右手，随意的在空中摆了摆。
　　一念上市天地宽，小虞背影真好看。
　　方卓多看了亿眼，刷开房门，考虑起新年新气象的到来。


###第228章 帮忙
　　方卓忙里偷闲的看了场中国男篮标志人物的圣诞比赛，隔天便返回纽约。
　　他登机前给马丁律师打了个电话，让这位用起来顺手的律师找人留意一下NBA球队的出售意向。
　　在经过新浪收购、易科反诉、处理倪总等事之后，马丁律师已经展现出让方卓极其满意的一面，他有考虑是否让这位成为自己的私人律师。
　　当然，这得放在长虹的事过去之后。
　　26日的傍晚，方卓和虞红以及两位助理返回了纽约，今天晚上还有安排好的媒体采访。
　　刚刚坐进车里，他手机上就收到马丁的反馈，既有NBA球队近几年的出售历史，也有当前球队的出售意向。
　　火箭队93年被现任老板亚历山大以8500万美元购入。
　　森林狼94年收购价8800万美元，纽约尼克斯94年11亿美元，勇士队95年1.19亿美元，猛龙队98年4.67亿美元。
　　掘金队2000年4.5亿美元，灰熊队2001年1.6亿美元，超音速队2001年2亿美元，凯尔特人2002年3.6亿美元。
　　“啧，不便宜，但好像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贵。”
　　方卓把信息展示给小虞看：“这火箭队没想到已经换了7个老板，纽约尼克斯9年前就11亿美元，不愧是纽约的球队。”
　　虞红瞥了两眼，有点惊讶地说道：“想卖的球队也不少，太阳队、骑士队、超音速队都是报价4亿美元左右，老鹰队报价不到3亿，勇士队最贵，5亿左右。”
　　方卓想了想，点评道：“太阳队的城市太热，骑士队和超音速队的城市太小，老鹰队嘛，哦，它在亚特兰大，没啥印象，勇士还行，在加州那边。”
　　“方总，你这挑挑买买的模样是真的下决心要买一支球队了？”虞红听着这话便觉得背后是哗啦啦的金钱在燃烧。
　　“姚明都说我懂球，以后要是有人问我为什么买球队，我就说，是大姚给了我勇气。”方卓认真地说道，“想来想去，还是火箭队所在的休斯敦最好，城市排名靠前，又没那么靠前，价格不会那么贵。”
　　虞红又看了眼手机：“火箭好像没有出售意向？”
　　“火箭现在的老板亚历山大是靠基金和股票赚钱的，我不信这样的人会对高出预期的价格不动心。”方卓挑眉，“实在不卖也行，反正我就是要姚明，找一支要卖的球队，告诉他们有了姚明就提高价格来买，这边再让姚明自由球员试水转会期，多花时间就是。”
　　虞红：“……”
　　老板要买球队，老板说他懂球，老板想买大姚，老板就是老板。
　　虞红能买买球队季票什么的，但一点都没想过主宰一支球队的命运，而方总就见了姚明一面……这就是自己和福布斯富豪的购买力差距！
　　“不挑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等易科上完市就组个小团队去试试把火箭买下来。”方卓收起手机，闭目养神的盘算起媒体采访。
　　虞红刚想点头，忽觉不对：“不是，方总，你不是说过段花时间吗？上完市就买？一周之后就上完市了啊。”
　　“嗯啊，因为我发现球队没我想象的贵，先把新浪的持股出售5%，有个前期接触，然后易科的股票也差不多了，到时出手一点，这钱就够了。”方卓连眼也没睁，“正好新浪可以借此打造国内最优质的篮球板块内容，现在搜狐有和NBA官方签约，等明年就让新浪抢过来。”
　　易科要上市，先把新浪股份出手来买份礼物庆贺一下……新浪真的谢谢您。
　　虞红没把这话说出口，这份礼物现在不光和设备采购联系起来，还和国内门户网站关联……这很符合老板的行事，一个东西恨不得发挥四个东西的用处。
　　她把话题转到上市的事：“今天晚上是国内的媒体采访是吧？”
　　“是《中国证券报》的，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派出记者来这边，挺舍得花经费，然后我昨天让人把他们安排在文华东方酒店了。”方卓答道，“国内还有媒体想电话采访，我拒绝了，但这记者来到这边，我就没好意思不见，他们总编我也认识。”
　　他又问道：“晚上你也一起吧，我最近被采访多了，见了镜头都头疼。”
　　虞红摇摇头：“我登机前已经安排了晚上的会。”
　　“辛苦辛苦。”方卓睁开眼冲着市场总监露出一个笑容。
　　“彼此彼此。”虞红也觉得采访这个事多了会疲惫。
　　驶往时代华纳中心的轿车里安静下来，两人都默默缓解两天来回乘机的劳顿。
　　※※※
　　“方总，很高兴见到你，易科快上市了，你是什么感受呢？”
　　“高兴。”
　　“怎么高兴的呢？”
　　“？”
　　镜头之下的方卓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就是这么高兴的，你提问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最后加个‘呢’？”
　　国内来的记者明显有些紧张，她道了声歉，继续问道：“你对国内关心你和易科的读者有什么寄语？”
　　方卓这几个问题听下来已经知道这是一场闲唠了，眨眨眼：“就希望能提供给消费者更好的产品，这是易科一直以来的宗旨。”
　　“那易科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易科完成上市之后会给国内一份礼物。”
　　※※※
　　咚咚咚。
　　“开门啊，喂，开门啊，季总，我们知道你在家。”
　　咚咚咚。
　　“开门啊，季总，我们长虹的人来找你了。”
　　咚咚咚。
　　曼哈顿中城的17街16号公寓502室里，APEX公司的总裁季隆芬一口气都不敢大喘的半蹲在门口，静待外面的人离开。
　　很快，外面想起一阵讨论的低语，随即便是远离的脚步。
　　季隆芬轻轻通过猫眼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长虹的人居然能找到这个住址。
　　看来，这个地步不能待了，要换个地方，他不信倪润峰能长时间留在纽约，只要让长虹走正常的法律程序便好。
　　季隆芬思虑片刻，决定搬到唐人街去。
　　那里的黄皮肤更多，行事也会更方便。
　　※※※
　　次日，人去楼空的502室再次迎来访客。
　　由倪润峰带领的长虹团队极其愕然的发现这个好不容易从沃尔玛找到的住址已经失效，那位APEX公司的老板完全没了踪影。
　　倪润峰失望的对马丁律师说道：“马丁先生，唉，这下更难找季总了，可是法律程序又那么漫长，怎么办呢？”
　　马丁律师摊手道：“倪总，我认为不用犹豫，可以直接起诉了，私底下当然可以再找他沟通，方总会帮忙的，但我们两方面都要动起来。”
　　倪润峰无奈点头，心中阴霾变得更重，时不我待，这一趟看来很可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国内集团的问责和逼迫便很难避免了。


###第229章 蓄势待发
　　从12月26日晚到31日晚，整整五天时间，方卓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媒体采访上面。
　　不同于国内媒体，他面对国外媒体的时候需要注意说话用词的准确性，也要避免某些记者有意无意之间设置的坑。
　　这种采访者和受访者的小小交锋让方卓甚是头疼，也就看到正事资料的时候能让他心情愉快一些。
　　2003年12月的最后一晚，也是易科上市的前夕，方卓在酒店套房里补了个采访前的妆，顺便留出时间见见和自己打了招呼的倪润峰。
　　恰好，熊晓鸽也来访，闲聊纳斯达克元旦休市后的2号上市。
　　化妆师正在年轻总裁脸上化最后一道工序，熊晓鸽瞧着这一幕觉得特别新奇，他绕了半圈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
　　【季隆芬名下的香港创业板上市公司中华数据广播只剩下一个空壳，目前的股价不到2港元。
　　这种股票即便拥有账面价格，也不为资本市场认可，创业板公司对于注入的主营业务有严格限制，加上公司官司缠身，作为壳公司的价值也很有限。
　　此外，中华数据广播有很大的停牌风险。
　　APEX公司在加州安大略市的总部有办公楼和庞大的仓库，皆是租赁为主，名下商标也因为行业口碑而不具备多少价值。
　　据资信机构邓白氏评估，APEX公司有很高的风险。】
　　“老熊，嘿。”
　　熊晓鸽正看的认真，冷不丁被喊，心中一跳便下意识放下文件。
　　“没事，看呗，只是一些评估罢了，长虹那边要走法律程序了。”方卓给老熊倒了杯茶。
　　熊晓鸽微微点头，问道：“合着这家公司就没什么价值？他名下的上市公司也没价值？”
　　“就一渠道商，还是靠拖欠货款起来的，能有什么价值？”方卓笑道，“仓库是租的，仓库的货是打白条拿的，终端是沃尔玛的，公司的资金可能是金融方的，嗯，也算白手起家，就是风险很大，这个季总有些手段，就是格局不大。”
　　熊晓鸽凝神：“怎么说？”
　　“他不敢面对事啊，老倪大老远从国内过来，他避而不见，哪有这样做事的。”方卓摇头道，“不说别的，就说咱当初，你纠集一批人到公司找我，我有回避吗？连困难问题都不敢面对，那怎么做事？”
　　熊晓鸽心想，那是你特么的都做好准备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就这个APEX公司的季总这么行事，肯定也有准备，可还是回避倪总，确实差点格局。
　　没等他说话，倪润峰敲门进来了。
　　熊晓鸽几天没见，觉得这位脸上的愁容更多。
　　他连忙把桌上的文件拿到手里，生怕被瞧见里面的资料。
　　“老倪，怎么样啊？”方卓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也给这位董事长倒了杯茶。
　　“哎，要正式走法律程序起诉APEX了，前几天易科通过沃尔玛找到的地址也没人，但还是谢谢方总。”倪润峰苦恼地说道，“马丁律师说他有信心打赢官司，但恐怕得持续个一年以上才能胜诉。”
　　方卓直视了倪润峰一眼：“国内会有麻烦？”
　　倪润峰沉默一会，说道：“方总，实不相瞒，确实挺麻烦。”
　　他有点犹犹豫豫的继续说道：“我在、我在考虑回不……”
　　方卓皱眉打断道：“老倪，你这也太悲观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熊晓鸽也听出来这位长虹掌门人的意思。
　　但他没说话，只是旁观了方总长达十分钟苦口婆心的规劝，国内舆论局势、经济重心情况、企业发展评价等多方面多维度的规劝。
　　反正就一个意思，情况没那么糟，你老倪得回去啊。
　　熊晓鸽听到最后都有些忍俊不禁，他觉得方总要是明确开口给予真正的帮忙，那肯定能直接鼓舞倪总的信心，现在这倪总可能因为寻找APEX公司季总的挫折而过于灰心丧气。
　　好不容易，倪润峰打消了忽然从心底冒出的念头，再次恭喜道：“方总，明天易科就上市了，今天还过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老倪，咱们都是国内来的，在纽约这里人生地不熟，那还不相互帮忙啊。”方卓摇摇头，“你放心，马丁那里我会再多催催他的，沃尔玛方面我也让公司试着接触，看看能不能有个好的解决方法。”
　　“老倪，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是回国保持对长虹的控制权，是继续带领长虹前进。”
　　“就拿我碰见的举例，新浪的段永基，你想想，他被我从新浪赶走后会是什么评价？新浪越兴盛，新浪发展中对他的作用评价就越低。”
　　“你在长虹干了几十年，难道就甘心日后被人戳脊梁骨？”
　　方卓义正词严地说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倪啊，争才有机会，不争可是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倪润峰陷入沉思。
　　这时，助理过来敲门，提醒采访时间到了。
　　“老倪，你和老熊聊聊，他对局势看得比我清楚，我这还有采访。”方卓看了熊晓鸽一眼。
　　熊晓鸽瞬间就把局势看清了，方总需要倪总回去控制住长虹。
　　几秒钟后，方卓离开了房间。
　　熊晓鸽和倪润峰进行了一场关于商业、道德、竞争、发展的聊天。
　　他很庆幸，自己还是比较擅长这方面的。
　　倪润峰也很庆幸，这一趟的纽约之行能遇见这样两位行业佼佼者。
　　※※※
　　美国时间2004年1月2号，上午8点钟，北京时间晚上8点。
　　苏薇在公司办公室接到来自纽约的电话，是方总打来的，背景音很嘈杂。
　　“喂，喂，方总，你那边还没开始吧？”
　　“没呢，小苏老师，等等。”
　　背景音渐渐安静下来。
　　“还有一个半小时纳斯达克才开市。”方卓说道，“你紧张吗？”
　　“我哪里需要紧张，肯定是你们在现场的紧张。”苏薇笑起来，尽管她在办公室实时刷新着消息。
　　“我也还行，就是不知道等会该说什么，哦对，我打电话是这两天琢磨一事得和你说。”方卓说起目的，“咱们易科在国内成立一个游戏部门，你看着点给招招人才，待遇可以给高点。”
　　“嗯？游戏部门？”苏薇略一沉吟，“像新浪那样的吗？考虑引进国外的游戏？”
　　“对，新浪的游戏部门是从股价市值的角度考虑，这眼下易科要上市，我想着也不能亏待自家，所以，有块业务可以一起做，还能刺激到两家公司的股价，一举两得。”方卓解释道。
　　苏薇听明白了，也知道要干什么。
　　她思考着问道：“挖人是吧？那能挖新浪的吗？”
　　方卓难得在这种事上迟疑两秒，委婉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有竞争才有发展，兄弟公司之间更要彼此成就，一起进步。”
　　“好的，懂了，你们记得现场多拍照片发过来，敲钟的尤其多拍拍。”苏薇还是更关心这事。
　　“放心吧，今天的精气神都全部拉满，我们易科务必要开好今年第一天上市的这个头。”方卓很有信心地说道。
　　今天易科上市，高盛的“买入”评级蠢蠢欲动，IDG和德银准备全力拉升，DCM已经呼朋唤友，媒体报纸全都买好通稿，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第230章 易科上市
　　易科上市，很多关联方都在密切关注，期望着赚上一笔。
　　国内虽少，但也有人一直守着上市时间，评估着易科股票是否有投资价值。
　　这其中，沈南鹏就是最坚定不移的。
　　不同于别人，沈南鹏因为也是高盛作为自家携程上市的承销商，有着独有的渠道来获知更多的消息。
　　从易科第一次在香港路演的成功、第二次在新加坡路演受到的追捧以及后续美国各大城市路演和媒体很大力度的报道，他统统第一时间就知道情况。
　　这是什么？
　　这就是内幕消息啊！
　　所以，沈南鹏经过信息的搜集、招股书的研究、易科的经营状况，坚定不移的得出一个结论——买入。
　　冰芯那个项目通过IDG投入了150万美元，基本就是目前能动用的一半身家，现在除去一些计划内的开支，还能再拼凑出100万美元，正好用来做冰芯投资的对冲。
　　沈南鹏提前做好了准备，又考虑到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徐小平，把关于易科的分析和路演情况告诉了他，当时就是他们两人一起凑了300万美元借道IDG投资的冰芯，徐小平也是150万美元被套住。
　　结果，徐小平只听了十分钟就决定要买入易科的股票。
　　尽管，尽管啊，这个买入建议是来自自己，可徐小平做决定的时间也太短，他这个人做投资也太感性了！
　　沈南鹏听徐小平说过他上一次与方卓的通话，据说那时的方卓在电话里直接婉拒了徐小平的投资意向，并建议徐小平在他自己的岗位上多挣钱……
　　现在看来，方卓所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研究易科股票是从第一次路演就开始，徐小平才仅仅听了十分钟！
　　当然，他这个决定倒是没错。
　　过程有问题，结果没问题。
　　徐小平真应该好好谢谢自己。
　　沈南鹏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随着手上最后一支烟的燃尽，振奋的看到了福克斯电视台商业新闻频道里出现了易科方总的身影。
　　易科的方总、虞总，IDG的熊总。
　　三个人似乎因为站位而有些小小的分歧，很快，还是方总站在了中间位置，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微笑。
　　美国东部时间上午九点三十分。
　　易科，上市了！
　　※※※
　　叮。
　　纳斯达克交易所的二层观景台，随着易科总裁方卓按下敲钟按钮，钟声响彻了整个交易大厅。
　　2004年1月2号，元旦休市一天后的纳斯达克把公历新年第一天的上市钟声交给了一家中国公司。
　　交易所里的钟声和掌声混合在一起，代表着代码为“YIKE”的又一只股票正式生效登陆。
　　观景台前，方卓、熊晓鸽、虞红面对各家电视台和各路媒体的镜头保持了好一会的微笑，他们都知道这个画面会传递到很多人的眼中。
　　“我一直以为敲钟是真的敲钟……”
　　等到有记者上前，虞红松了一口气，低声表示惊异。
　　敲钟，敲钟，实则纳斯达克这里早已改成电子钟，每逢上市，公司的代表人物都要听从现场导播的指挥，按下手中按钮，随后还要按照指挥来看镜头、微笑、挥手，以供电视台的转播需求。
　　方卓听见了来自市场总监的声音，但他仍然还在保持微笑，听着耳机里的号令，继续维持了十来秒钟。
　　“好的，好的，方，接受采访。”
　　终于，耳机里的声音表示可以结束微笑和挥手。
　　方卓来不及调整心情就立即面对福克斯电视台的采访。
　　“方总，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如何？”
　　很常规的问题。
　　方卓吸了一口气，稳稳的回答道：“我的心情十分高兴，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晚上回去开香槟了。”
　　记者笑道：“易科上市前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上市将会为我们提供更充足的资金，亚洲和欧洲市场绝对值得期待，我们的iMusic也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是时代发展的潮流，很荣幸能由易科来引领这股风潮。”方卓侃侃而谈。
　　记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作为2004年第一家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你有什么想说的？”
　　方卓略一沉吟：“经济全球化是个大的发展趋势，不论是中国还是中国国内的企业都在努力融入到全球经济的体系之中，我相信，易科的上市仅仅是一个开始，未来还会有更美好的事情发生。”
　　福克斯电视台的记者点点头，友好的握了握手，示意采访到底为止。
　　方卓松了一口气，再一转眼就看到刚刚还架着镜头的记者们纷纷离开，没几秒钟，纳斯达克交易所的工作人员也走过来收拾观景台。
　　这一瞬间，他有种易科上市体验卡结束的赶脚。
　　事实上，一家新公司的出现当然是交易所里值得鼓掌的事，但也仅此而已，纳斯达克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公司，一小时的交易量都远超易科的公司市值。
　　但很快，来自国内的记者就把体验卡的感觉给续上了。
　　“方总，方总，你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来自《中国证券报》的记者看起来比方卓本人还要激动，他们刚才在旁边也拍摄了照片，但因为国内没有直播，生怕扰乱了秩序，直到现在才凑过来。
　　方卓面对自己人便放松很多，哈哈一笑：“我现在就是欢欣鼓舞，既希望电子消费品时代越来越繁荣，也希望这象征着中国制造时代的到来。”
　　“你对易科的市值有什么期望？”记者继续激动的询问。
　　方卓听到这个问题倒是稍微收敛了点笑容，认真说道：“股票、市值不是易科关注的重点，我本人也不太懂资本市场，只是怀着一个朴素的想法，那就是把公司的产品做好，真诚服务于消费者。”
　　他顿了顿，重新绽放笑容：“哦对，还要为购买易科股票的全体股民负责，刚刚上市，还没习惯。”
　　总裁笑，记者也笑。
　　这时，熊晓鸽很高兴的走到近前，指着一楼的交易大厅：“股价升了，升了！”
　　易科发行价是25美元，此时此刻，它的价格已经迅速攀升到26.2美元，看起来相当受二级市场的追捧。
　　《中国证券报》的记者连忙指挥着同事下楼去拍摄屏幕照片，她本人也兴奋的想再询问方总对升值的心情。
　　然而，方卓只是笑着摆摆手，示意采访结束。
　　他知道二级市场的表现只是才刚刚开始，这方面的问题还不如等尘埃落定才给予回答。


###第231章 不要慌
　　易科上市了！
　　九点半以后的股价即在持续拉升！
　　高盛集团对“YIKE”的股票评级为买入！
　　各大投行也普遍看好这支新入场的股票！
　　电视台、报纸、网络论坛都有关于“YIKE”的分析，专家们聊行业发展的未来，聊对标的苹果业务，聊易科和苹果竞争中的优劣势，聊股民们到底应不应该买入！
　　应不应该买入？
　　当然应该！
　　追涨啊！
　　纳斯达克的冬令时交易时间为9:30-16:00。
　　按照惯例，大型机构通常会在上午开盘后的15分钟入场，易科的股价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迅速长到26美元并继续摇摆着往上攀升。
　　上午半天时间，易科股票在27美元之下徘徊，总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羞答答的止住脚步。
　　到了下午，依旧是惯例的13:30之后，机构投资者入场，易科股票也就一路长虹的冲破27、28、29美元，最终盘桓了一个小时左右，临近闭市时间站稳30美元大关的脚跟。
　　1月1号，美国东部时间下午4点钟，易科的收盘价是30.520美元，上市首日涨幅超过22%，这个价格也意味着易科的市值来到了85.8亿美元。
　　同时，竞争对手苹果的股价也一日之内大涨8%，市值飙升至248亿美元。
　　易科全体上下欢欣鼓舞，因为这意味着易科由此诞生了很多百万和千万富翁。
　　从上午股票走势向好，易科在纽约的庆功宴就在筹备，待到晚上，庆功宴的氛围已经变得热火朝天，连知道YIKE有机构抬价的熊晓鸽都笑吟吟的见谁都温和的聊上几句。
　　相较于普通股民，路演时机构方的招股入手成本是22美元上下，这一波已然赚的心中大赞方总和易科。
　　如此花团锦簇之下，华尔街的著名投行Jefferies杰富瑞集团大胆的把易科目标股价设定为50美元。
　　也就是说，Jefferies集团认为易科的市值应该在140亿美元左右，这建立的基础则是未来数年内的行业强劲发展预期。
　　方卓是在庆功宴上开完香槟之后从老熊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但他只是微微一哂，没给出评价。
　　1号晚上的庆功宴，长虹掌门人倪润峰也有来喝杯喜酒，道声恭喜。
　　不过，倪润峰很快就向繁忙的小方总辞行。
　　他不仅仅是要离开庆功宴，也即将在一周之内离开美国，返回国内。
　　“老倪，这么匆忙吗？”方卓尽管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入，还是专门端着酒杯为这位企业家前辈送别。
　　“方总和熊总说的有道理，我在长虹还是要努力一把，纽约这边针对APEX公司的法律程序，我连英语都不懂，完全帮不上忙，还不如回去拜访拜访蓉城的领导。”倪润峰坦然地说道，“这一趟见到易科上市，我心里还是高兴的，也真的感谢方总的帮忙。”
　　方卓和倪润峰碰了碰酒杯：“哪里的话，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不留了，我处理完这边的事也会回国，咱们保持联系，这边有什么我能帮的忙，我也会尽量帮的，这一点你放心。”
　　倪润峰确实放心，小方总是个热心肠，相信这话不假。
　　方卓再次叮嘱道：“真的，保持联系，长虹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没准我就能给出出主意，好歹我也是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倪润峰来到纽约难得的露出笑容，和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握了握手，离开这场易科的热闹庆功宴。
　　方卓在心里默默祝福长虹的局面顺利，千万不要妨碍自己的产能规划。
　　庆功宴过半，易科总裁意外的接到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
　　“喂，喂，你是？”
　　“啊？携程沈南鹏？噢，沈总啊，你好，你好，哎，谢谢，谢谢。”
　　方卓在电话里收到沈南鹏和徐小平的并机祝福，觉得这俩人果然不愧是后来闻名的投资人，这心胸就是宽广，换了自己有钱套在冰芯，那不说埋怨，反正不会这样找来号码第一时间恭喜。
　　这俩人是通过IDG投了多少？
　　方卓电话里和沈南鹏寒暄，以为这位多少会有什么其他的事，结果真没有，仿佛就是纯粹替自己高兴，连冰芯项目的一个字都没提。
　　等到挂了电话，方卓专门问了下熊晓鸽，这才知道那两位合计投了300万美元。
　　“啧，有钱啊，真敢投啊。”方卓惊诧。
　　“你这样当着一个机构股东的面感叹，真的好吗？”熊晓鸽即便吐槽，现在的脸上也挂着笑。
　　“诶，只是感叹社会资金而已。”方卓笑笑，瞧着老熊脸上一直没停过的笑容，提醒道，“市值可能会回落的，你别高兴那么早。”
　　“知道，知道，但回也回不到哪去。”熊晓鸽说着判断。
　　方卓刚想说话，又收到来自国内的电话，这次是上海的裘兰花，对方一番恭喜，笑言这次是坐稳福布斯富豪榜首富的位置。
　　这通电话没聊太久，才刚挂掉，下一通电话仿佛接力棒一样的放在方卓耳边。
　　“方总，恭喜您，我们福布斯榜单基本已经收集完毕，您是2003年度的内地首富。”
　　这是来自国内福布斯的通知，先前已经做好的榜单是把网易丁磊排在首位，新浪方卓排在第二位，没想到易科风风火火的上市，上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市值。
　　第一第二的位置立即调换过来，但都还是互联网行业的企业家。
　　去年的时候，整个榜单只有方卓一个互联网人，今年则迅速增多且名列前茅。
　　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会在1月底公布，现在是提前通知当事人。
　　方卓平淡的表示感谢，他今晚已经感谢了太多的致电者，原本的私人号码仿佛一夜之间变得不再私人。
　　庆功宴热热闹闹的结束，方卓没有再发表讲话，而是让市场总监虞红发表了一番简短的致辞，提醒大家行业内还有很强的商业竞争，对手的实力和市值都比易科强，己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家言必称是，脸上洋溢的笑容表明喜悦心情注定不会短时间内消失。
　　1月2号，易科股价仍旧受到关注，国内却已经有新闻报道出炉，称2004年的赴美上市第一股表现优秀，易科具有全球竞争力云云。
　　这一个交易日的半天，YIKE股价继续不停歇的往上冲击，一度接近35美元。
　　就在美国股民继续追涨之际，3号交易日的下午却隐约有所变色，YIKE的股价回落到32美元。
　　当然，这个价格相较于发行价仍旧很赚，第一时间、第二时间入场的股民都有利润。
　　国内的沈南鹏和徐小平看到这个回落情况也很淡定，尤其，沈南鹏已经阅读很多华尔街投行的分析，认为易科的涨幅空间还很充分。
　　“不要慌，只是技术性调整，易科的机构方不少。”
　　沈南鹏在电话里和徐小平如是说。


###第232章 市场洗礼
　　1月4号，时代华纳中心的文华东方酒店。
　　虞红下午匆匆结束公司会议便赶来这边领会老板的精神。
　　等她敲开总统套房的房门，意外发现负责欧洲业务拓展的戚赫已经提前到了，而没等她坐下两分钟，兼顾欧美两边业务的潘犇也风尘仆仆的抵达。
　　“都自己倒茶吧。”
　　“哦，冰箱里有各种酒，什么威士忌、白酒，想喝也行。”
　　方卓放下手中的《华尔街日报》，笑道：“戚赫是从意呆利过来，潘犇是从德国过来，都辛苦了，今天就是随便聊聊，你们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再列会。”
　　虞红直接问道：“那今天是要聊什么？”
　　方卓随手点燃一支烟，又看了小虞一眼，信手碾在烟灰缸里，温和地笑道：“就是随便聊聊，戚赫是第一批从国内到美国开展业务又调去了欧洲，潘犇从IDG来易科做了很多工作，你们俩现在又是做欧洲的业务，咱们易科刚上市，我怕有什么波动会让你们心里有想法。”
　　虞红懂了，今天是要交交底。
　　戚赫也听懂了，他在欧洲同样时时关注着公司股价，期盼着能再多涨涨。
　　潘犇听着这话，心里却比较稳定，他毕竟IDG出身，知道上市后的股价只是一方面的反应，像以前新浪股价低谷的时候，账面资金比市值还高，一定范围内的数字起起伏伏都是寻常。
　　“这块市场是个高增长的市场，我们的业务既要求快，也要求稳，不能因为波动而自乱阵脚。”
　　方卓提了句战略态度，见这三人认真聆听的模样，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三位平时都在做市场，虞总更总揽一些，但人在美国，有些事可能知道的也比较模糊。”
　　“这次的公司上市，高盛这几家机构做了很多工作。”
　　“如果没有机构方的站台，我们的发行价会是询价区间19-23美元的下限，也就是19美元，或者最终发行价可能还会进行调整降低。”
　　“19美元，市值在53亿美元左右。”
　　“路演认筹的数量超过5倍，发行价就可以取上限23美元，市值是64亿美元，这前后就差了11亿美元。”
　　“机构方的站台最终让这个数字继续调高，我们1号的发行价是25美元，市值是70亿美元。”
　　“53到70，这中间的差距都快有1个新浪的市值了。”
　　方卓娓娓道来：“纳斯达克的市值不市值，我其实不太在意，之所以需要机构方来配合抬高路演的询价，是因为咱们路演筹措的资金有差异。”
　　“正常路演认筹，我们筹措到的资金很难到4亿美元，我个人估计3亿美元上下就差不多了。”
　　“这次的路演，我们实际筹措到5亿美元。”
　　“这就不是股市的数字，而是我们公司实际可操作的资金。”
　　不操作，路演筹措3亿美元，操作之后，这个数是5亿美元，前后足足相差2亿美元！
　　只是这个差价，就足以进一步拓宽音乐版权护城河，进一步开拓市场业务，进一步参与行业竞争。
　　更何况，远不止差价。
　　虞红不语。
　　戚赫振奋地说道：“方总，那咱们欧洲市场可以更激进一些了！”
　　潘犇则有其他关注点：“方总，机构是要赚钱的啊。”
　　方卓点点头，一并回答道：“市场拓展上要更加快一些，嗯，所以，虽然易科的股票比发行价涨了不少，我估摸着还是会有震荡。”
　　潘犇询问道：“高盛他们和方总打过招呼了么？洗盘、抛售之类的。”
　　方卓摇头：“他们要赚资本市场的钱，怎么会和我打这样的招呼，我们之间默契的合作在上市成功的时候就结束了，我猜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赚钱机会。”
　　这在二级市场是一个什么样的赚钱机会？
　　有一个本身不错的上市公司托底，已经利用媒体乃至机构本身做了大量的鼓吹动作，美国股市的韭菜那是一茬一茬的，对于机构来说简直轻车熟路。
　　想让机构不赚这样的钱，那是要他们的命。
　　所以，一个市值震荡的时期便不太容易避免，但从中长期来说，这样的波动终究会让位于公司基础的业务、财务成绩。
　　话说开了便没有什么，当下的股市波动对于虞红、潘犇等公司高管持股者来说影响不大，因为他们想要出手股份都得在半年之后，那时的机构早已离场。
　　对于方卓这样的大股东来说就更无所谓了，因为他的禁售期要遵守《144条例》，禁售时间长达1年且得满足若干条件，以防利益输送。
　　方卓又轻松的聊了聊不被外界所了解的路演细节，比如，他自己找了另外的第三方来进行市盈率的定价评估，这个数字和高盛的有差距。
　　也即，另一家公司认为易科的合理市值比高盛给出还要低一些。
　　等到该聊的都聊的差不多，潘犇和戚赫离开，虞红留下来单独交流。
　　“股价震荡的影响会大吗？”虞红问了个先前没问的话。
　　“对我们来说，也还行，可能对心脏不好？”方卓笑着说道，“除非是需要资金来进行股权质押，股价震荡会影响能拿到的钱。”
　　“说起来，易科上市，我手上的股权终于不用像之前收购新浪时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华盛顿互助银行，现在真要做股权质押，流通性会好很多。”
　　虞红又问道：“那就只能坐视这种震荡了？”
　　“不然呢？易科上市，关联交易所受到的力度也会大很多，我们行事都得更合规。”方卓耸耸肩，“再说了，我也不太懂二级市场的操作。”
　　虞红皱眉，尽管如此，尽管中长期会把短期震荡的影响衰减，可她从心里还是会有些不爽。
　　“不要理市值了，时间会让易科回归合理价位，我们要做的是把易科的合理价位通过业绩不断拔高。”方卓鼓励道，“你手上做的工作就是影响公司市值最本质的筹码。”
　　虞红狐疑地盯着自家老板，问道：“真的？你真的没有别的打算？”
　　“没有，事实上，我更多的是在考虑国内的事。”方卓肯定地说道。
　　“那好吧，说来说去，就是鞭策我好好工作呗。”虞红起身，“你说你不懂二级市场，不懂资本运作，那我就更不懂了，也确实，我能做的就是掌管好市场业务。”
　　方卓连连点头。
　　虞红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少抽点烟，对身体好。”
　　方卓露出一个笑容：“好，小虞。”
　　市场总监满意的离开套房。
　　方卓把手机放在桌上，剪了一支雪茄，信手翻起手中的资料，陷入思考。
　　※※※
　　关于易科股价的震荡，易科总裁的预测没有出错。
　　机构要赚钱，那就得营造高低价。
　　所以，YIKE的股价从4号开始就有了震荡，在接连数天里一度冲破40美元，又一度跌破30美元。
　　洗牌，拉升，出货。
　　跳水，反弹，震仓。
　　依照股价来算，易科的市值可以在短短数天里从不到80亿美元冲到100亿美元，又能再反向跌落，这种数字的变幻直让人目眩神迷。
　　而这个过程中，方卓确实没有收到机构方的通知，他对此也很理解，这已经属于机构的不同部门了。
　　1月15号，就在易科上市半个月之际，它的股价仍旧没有稳定下来，方卓也不清楚为什么同样的招数总能在股市见效，只能归结于机构方的渠道和掌握的媒体有很大的力量。
　　这一天，纳斯达克正常开盘，YIKE的股价经过两轮洗礼，再次处于机构补仓的28美元价位。
　　然而，正当YIKE股价缓缓拉升，二级市场忽然出现主力砸盘，股价很快降到26美元左右，随即便是两方在此价位的争夺。
　　下午时分，YIKE股价失守26美元，势如破竹的在闭市前收于23.960美元。
　　也即，易科在公司上市后首度跌破发行价，按照今日趋势，很可能跌至机构方最初的招股价22美元乃至以下。
　　傍晚6点钟，易科纽约总部，正在开会的方卓接来老朋友们的来电，想要面谈易科的市值维护。
　　方卓答应了下来。
　　晚上八点钟，他见到了熟悉的几位同素异形体。
　　不过，他还是很诧异，IDG的人居然也来了，砸盘的主力就是他们，易科竞争对手苹果的消息正是通过自己这边释放给的IDG，他们这一波可没被套住，还来干什么？
　　“现在哪里有什么利好？”
　　“我能咋办？给你们编消息啊？”
　　“你们被套住？我能咋办？又不是我干的啊！我压根不懂那些股市，这阵子还纳闷我们公司的市值高高低低呢！”
　　“被套住就被套住呗，那你们先前不是已经赚了钱吗？”
　　“总不能，赚不到更多的钱就算亏本啊。”
　　“就算明天继续跌，22美元不也是你们最早的成本价吗？”
　　“我认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就是把易科的成绩做好，你们有空来找我，不如想着法子帮帮易科，比如什么音乐版权之类的。”
　　2004年1月15号的晚上，易科总裁在会议室里慷慨激昂的对几位机构负责人埋怨了半个小时，他最终也答应下来，一有利好消息就尽快释放。
　　反正，股价的短期稳定是自己想要的，公司市值也确实是中长期目标。
　　※※※
　　唐人街，某处公寓。
　　咚咚咚。
　　咚咚咚。
　　砰！
　　“就特么你叫季隆芬啊？”
　　“方先生要见你，走吧！”


###第233章 暗无天日
　　“你是季隆芬？”
　　“是。”
　　1月15号晚，就在APEX公司总裁季隆芬兢兢战战的承认自己身份后，他瞧见面前椅子上坐着的年轻男人忽然展颜一笑，从红木椅子上起身冲自己走过来。
　　季隆芬后退两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快快，扶住季总，你们怎么回事？我就是想看看APEX公司的总裁是什么样，你们怎么吓到季总了？”
　　年轻男人搀着惊魂未定的季隆芬，让这位总裁坐在唐人街安良商会的正厅客椅上。
　　“不好意思，方先生，是我们误会了。”安良商会去请季总的人很光棍的承认错误。
　　年轻男人，也就是方卓，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向季隆芬，和蔼可亲地说道：“季总啊，深夜请你过来实在不太好意思，是这么回事，国内长虹的倪总你认识吧？他托我找找你。”
　　“好不容易找到季总，这才晚上迫不及待的请季总过来聊聊天。”
　　方卓看着季隆芬惊愕的脸色，忽觉失礼：“快给季总倒杯茶，小李，你去拿湿巾，把季总身上的鞋印擦掉。”
　　季隆芬沉默不语。
　　深夜之中，强行被带到大宅子的厅堂里，左右站着的人凶神恶煞，居中的年轻人看似好说话，实则戏谑调侃，没想到长虹的倪总居然能找到这样的人。
　　按理说，倪总久居国内，不可能有这样的关系啊。
　　季隆芬慢慢思考，眼看年轻男人不说话，他试探着问道：“我认识倪总，不知道倪总花了多少钱，我可以给双倍。”
　　这句话一出，就见年轻男人毫不掩饰的笑起来。
　　季隆芬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但他愈发冷静：“APEX和长虹确实存在一些法律纠纷，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已经在走法律程序，倪总又何必这样呢？”
　　“倪总已经回国了，哦对，我是方卓，季总可能不认识我，倪总和我是好朋友。”方卓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自我介绍。
　　季隆芬刚刚冷静下来的心情瞬间再次惊愕。
　　他认识方卓，可太认识方卓了。
　　他还买了易科的股票呢！
　　35美元入的，26美元出的！
　　“方、方总？易科？”季隆芬难以置信，这位不是华尔街新星吗？不是国内相关行业的商业领袖吗？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架势？
　　他心里一阵糊涂、猜疑，一会想到长虹，一会想到26美元……
　　“是我，看来季总也听过我的名字。”方卓承认，又直白地说道，“这回见季总呢，是想看季总怎么解决APEX对长虹的诈骗问题。”
　　季隆芬听到长虹便精神起来，喊冤道：“方总，我们公司是长虹的海外渠道，哪里有什么诈骗？真有纠纷，那也看法律怎么判啊。”
　　他知道面前这位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就觉得今晚的事好解决了。
　　方卓微微皱眉，难就难在这一点，难就难在自己是个讲道理的人，季总的话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没有问题。
　　他叹了口气，抬手喝茶，不发一语。
　　安良商会的人默默上前，娴熟的先堵嘴，然后抽出橡胶棒。
　　一番挣扎之后，方卓换了杯茶水，继续问道：“APEX和长虹到底怎么回事？”
　　季隆芬没想到今晚的方式是这么粗暴，他吸着冷气地说道：“方总，您真的误会了，我和倪总之间可能也是有些误会。”
　　方卓又准备喝茶了，但看到商会的人上前忽然又制止道：“等等。”
　　季隆芬眼中带着希望的看向年轻总裁。
　　“我眼里见不得这种场面。”方卓努努嘴，示意外面还有个大庭院。
　　季隆芬被拖了出去。
　　盏茶功夫，方卓重新问了相同的问题。
　　季隆芬又被拖了出去。
　　又盏茶功夫，方卓继续保持询问。
　　季隆芬肿着眼，终于松了口：“方总，APEX和长虹是存在一些货款问题，我们因为渠道周转，所以货款回的慢，我、我愿意尽我所能的尽快尽量给长虹回款。”
　　方卓没说话。
　　安良商会的人便打算再次除暴安良。
　　“哎，怎么回事？”方卓出声制止，“给季总倒茶。”
　　季隆芬心中欣慰，觉得前面的皮肉之苦实在不该硬挨。
　　方卓没有评价季总的回款意愿，从桌上拿过文件，翻了翻，念道：“一个月前搬到了曼哈顿中城的17街16号公寓502室，12月16号的第二天去沃尔玛采购，17号找了个女伴一起回公寓，18号去赌了两手，这是季总吧？”
　　季隆芬听着这记录，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比自己记的都清楚。
　　他心里忽然前后串联，先前方总所说“他托我找找你”不是真的……不然，倪总回国前不可能见不到自己！
　　那今晚这是要干什么？
　　季隆芬费力的看着年轻总裁的眼神，沉默一会，问道：“方总，方先生，您想要什么？”
　　方卓轻轻地问道：“APEX为什么要拖欠货款？”
　　拖欠货款需要理由吗？
　　当然是为了钱。
　　可是，如果是单纯这个答案，也不会今晚大费周章之后问这个问题。
　　这方先生和倪总不是朋友，是仇人吧？
　　季隆芬权衡三秒钟，干脆的谈条件道：“方先生，我有录音，我能得到什么？”
　　“噢，这样啊。”方卓微微点头，果然，这样的人怎么能不留一手呢，他露出笑容，提醒道，“季总你可能还没意识到你今天没有选择的余地。”
　　季隆芬坚持道：“我能得到什么？”
　　方卓不说话了。
　　季隆芬被拖了出去。
　　商会的人则去了季隆芬所在的公寓找录音。
　　不过，方卓对寻找的结果没抱太大希望，还是认为季总应该好好合作。
　　这一次季总被拖出去的时间有些长。
　　等到他再次见到方先生，终究难耐皮肉之苦，吐露了录音保存在网上。
　　方卓对这种合作的态度很满意，没有立即要听到录音内容，反而笑道：“季总，你们APEX公司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长虹的官司一定会赢，或早或晚，那时候，你和你的公司能落下什么？”
　　季隆芬今天已经认了命，他这一趟被拖出去才知道这里是安良商会，这半个月住在唐人街，也多少听说了商会的名声：“方先生，您想要什么？”
　　“不是要什么，是我们双方可以有良好的合作。”方卓说道，“会有一家公司和APEX签订协议，打包转让长虹产品在美国沃尔玛的销售，这个转让费嘛，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
　　APEX公司已经没有商誉，方卓对这个公司不感兴趣，只打算剥离出长虹的海外销售业务，目的不是为了盈利，而是让长虹→中间商→沃尔玛这样的渠道流传变得正常。
　　长虹方面不会相信APEX，但会慎重考虑一位骑着白马款款而来的首富，同时，易科本身也有极具说服力的海外成绩。
　　当这样的筹码站在倪润峰一侧就是帮助他解决了很受诟病的海外问题，录音的存在则保证一定程度的软硬兼施，不一定会用，但有存在的必要。
　　电视里的芯片不是它最重要的零件，相信长虹会基于彼此友好的合作而共同携手寻找一定的话语权。
　　季隆芬沉默衡量。
　　没等他衡量出什么东西，两份来自安良商会的借款协议被拍在了眼前。
　　季隆芬不想借钱。
　　季隆芬签字借了钱。
　　剩下的事便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最起码，方卓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他和这位季总告了个别，不想影响安良商会对合同主体人就借款内容的宣告。
　　未来几天，APEX公司和第三方公司签署的打包合同也会自有专人来办。
　　一直到凌晨，季隆芬才走出安良商会位于唐人街的四合院。
　　他灰头土脸的回到公寓，一直到凌晨都没睡着。
　　等到天亮，季隆芬猛然坐起，心中纠合的愤怒、害怕让他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借款协议是签了，可就这么被拿捏还是让人不甘，尤其想起昨晚上那位上市公司总裁的笑容，心中更像是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
　　季隆芬决定匿名给《华尔街日报》爆爆料，曝光那个中国的男人不是媒体所写的那么光鲜亮丽，背地里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电话没费什么功夫的便打通，记者也在通话中感谢了匿名者的爆料。
　　随即，这位记者联系了和自家有合作关系的高盛集团，先前高盛就有委托媒体帮忙打造易科总裁的形象，《华尔街日报》便是重要的一份子。
　　高盛集团公关部的负责人接到通知便迸发出资本家的震怒，易科股票已经因为意外砸盘没割到最后一波韭菜，还有人爆料来搞？
　　这是想让己方套的更深么？
　　这天晚上，身心俱疲的季隆芬吃了两粒褪黑素躺在床上休息，他的全身都在酸疼。
　　凌晨时分，他被熟悉的拽起来。
　　“就特么是你给报纸打电话啊？”
　　“昨天晚上没给你整明白呗？”
　　“来来来！”
　　季隆芬再次被悲愤莫名的拖拽到安良商会，这次连方先生的面都没见到。
　　比昨天还悲愤！比昨天还莫名！
　　明明是匿名电话！
　　明明是打给华尔街最大的财经媒体！
　　凭什么，凭什么啊！
　　这里是纽约啊！
　　怎么就这么暗无天日！


###第234章 登顶
　　APEX公司的业务剥离算是撑住长虹掌门人较为重要的一环。
　　因为这家公司里还躺着长虹的各类彩电产品。
　　至于应该回给长虹的款项，方卓是不打算费力尝试了，季总名下两家公司的资产，香港创业板的上市公司沦为官司缠身的垃圾，APEX公司在业内声名狼藉，除了别有打算的长虹掌门人都难找到其他供货商。
　　连这位季总本人也变卖家产，不光为了躲倪总，也为了躲其它债主而不断的变换公寓租住。
　　长虹的钱恐怕是追也追不回来了。
　　现在对于长虹来说最好的海外止损方式就是让产品继续通过沃尔玛的渠道销售，哪怕低于成本价，也好过什么都捞不着。
　　当然，凭借方卓的声望和身家，也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全新的公司来对接长虹成为海外合作者，但他还是觉得基于原来的问题层面覆盖解决会比较好。
　　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在于，回国的老倪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最后一步。
　　方卓要当一个白衣骑士，就要在最关键时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老企业家由自己力撑，目标不大，只要老倪还能在长虹坚持个两三年就行。
　　关于这一点，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1月17号，易科的股价基本在24美元上下浮动，稍微低于发行价，但即便如此也让易科的市值稳定在67亿美元左右，远超国内目前上市的所有互联网公司，差不多是新浪、网易、搜狐三家门户网站加起来的市值总和。
　　这种情况下，IDG中国区的总裁熊晓鸽也就来找方卓辞行，准备回国了。
　　他提前打了电话，约好时间来到文华东方酒店。
　　刚刚走进套房，熊晓鸽就听见会客厅里爽朗的笑声，很快就瞧见是方卓和律师马丁。
　　“熊总好，吃了吗？我得赶回去吃工作餐了。”
　　马丁见熊晓鸽来了，也就打个招呼告辞离开。
　　“方总，这个马丁还真逗趣。”熊晓鸽待到方卓送律师出门回来，问道，“刚才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方卓摆摆手，说道：“马丁确实有意思，哦对，他现在要成为我的私人律师了。”
　　他随手剥了个橘子：“刚才他和我闲聊，聊起以前有个被他起诉的人，那个人既希望于冗长的法律程序能保护他的诈骗行为，又寄托于法律能保护有钱人对他的压迫，你说好不好玩？”
　　熊晓鸽想了想这话里的信息，答道：“什么手段能保护个人利益，那就用什么手段，也正常，这样的人不是相信法律的公正性，只是当成工具来用而已。”
　　方卓点点头：“雀食，马丁还说，那个人想用媒体曝光来动摇上市公司的股价，你猜马丁怎么和那人说的？”
　　熊晓鸽猜测道：“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马丁说，你相信媒体，我比你还相信媒体。”方卓露出一个笑容。
　　熊晓鸽颔首，忽然问道：“那个人是有什么矛盾？又和媒体曝光什么？”
　　“打架斗殴？旁观围殴？”方卓摇摇头，“马丁没细说，就是闲聊嘛，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熊晓鸽纳闷道：“向媒体曝光一个有钱人打架斗殴来动摇公司股价？这也太天真了，这里可是纽约。”
　　方卓耸耸肩：“谁说不是呢，这里可是有钱人的天堂。”
　　“我想起来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现在一想，那也是快十年前看的了。”熊晓鸽感慨道，“如果你爱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反之也是如此，因为纽约是地狱。”
　　“听过这台词，挺出名，但没看过。”方卓颔首。
　　熊晓鸽眼见方总吃完了橘子，笑着问道：“话说，你嘴里的那个有钱人不会是你自己吧？你又折腾什么了？”
　　方卓摇头：“我天天忧虑公司的市值，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市值的波动都快烦死我了。”
　　熊晓鸽也觉得是这样，安慰道：“公司市值只是一个数字，你只……等等！”
　　他想起来这一趟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方总，你是不是和IDG这边暗通曲款了？”
　　方卓听着这样的形容直皱眉：“什么意思？”
　　“我听说IDG影响的相关机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的动静。”熊晓鸽把听来的风向说出来。
　　方卓毫不客气地说道：“好嘛，老熊，你今天还兴师问罪来了？我还没说你们这些机构搅风搅雨，你这就给我来个无中生有？你自己就是IDG的高层，你来问我？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弗兰西斯不就行了。”
　　熊晓鸽语窒。
　　他其实就是听到一些不确定的小道消息，但这又不能去问那边的当事人。
　　易科市值不稳定这个事，机构方有很大的责任，股市割韭菜的牵扯又比较多，不完全在于本家公司，美国这边的证券法一再强调透明透明，实则就是不透明的信息传递能产生的利益太多。
　　看似是德银、IDG几家机构挣了钱，不少闻风而动但明面上和总裁、副总裁没任何关联的机构一点没少吃肉。
　　方卓横眉竖目，越说越气，直接站起来斥责道：“你们这几家这两波赚了多少钱？！就我随便估算一下，至少2亿美元的利润被轻飘飘收割了吧？到谁手里了？难道到我手里！”
　　“你居然还来质问我？简直可笑！”
　　“还有上回那几个到我公司要求我释放利好消息的，更可笑！”
　　易科股价最高冲到41美元，不算砸盘后的价格，被操控的最低价是28美元。
　　几家大机构加上他们影响的中小机构最少持有数百万股股票，这一波收割产生的利润就是大几千万美元，来回两波的利润远超一家公司上市所兑付的承销费。
　　而这样收割的基础就在于易科公司的业绩表现和想象空间确实存在，所以才有短时间的市值起伏。
　　那些钱对高盛这种大投行来说不算什么，具体到人就不是一般的利益了。
　　熊晓鸽被劈头盖脸一顿训，讷讷无言。
　　他负责的是投资业务，真没想到易科的股票会被这样来用，可转念一想，这几家不还是方卓自己请来的……这样的局面得担上几分责任……
　　熊晓鸽没把分锅的话说出口，等到方总怒火稍歇才说道：“不管怎么样，易科现在的市值还不错。”
　　方卓保持愤怒：“本来能更好的！”
　　“方总，差不多得了，不然我真去问弗兰西斯了。”熊晓鸽把茶杯放下，如此说了一句。
　　方卓可不接这种试探，气势汹汹地说道：“打电话问，就现在，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熊晓鸽心中狐疑，微微摇头道：“算了，都是我多余的好奇。”
　　自打认识方卓，他时常反省，也对很多事都保持着怀疑，这次听到的砸盘小道消息也只是想印证一下罢了，几家做盘的机构终究不齐心，易科的股票现在算是处于一个相对合理且稳定的区间。
　　67亿美元！
　　这已经是投资方欣喜若狂的丰收投资了！
　　“我希望易科能在方总的带领下引领这个行业的发展。”熊晓鸽由衷地说道，“能做出一个海外的品牌着实不容易。”
　　方卓收了神通：“算你老熊今天说了句人话。”
　　“我来纽约也大半个月了，明天就回国。”熊晓鸽点了一支烟，“你什么时候回去？新年要在纽约过吗？”
　　“当然回家过，纽约虽然是天堂，家乡却在东方。”方卓起身去剪了两支雪茄，“吸烟有害健康，抽这个。”
　　熊晓鸽碾灭烟，接过雪茄，给了一个问号的表情：“你确定？”
　　“不太确定，我打算都戒了，这是最后一支。”方卓坐下，信誓旦旦地说道。
　　熊晓鸽鄙视的看了眼易科总裁：“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再过一阵吧。”方卓还没确定行程。
　　熊晓鸽很理解地说道：“你事情确实多。”
　　“倒也不是，我等国内的福布斯富豪榜公布了再回去。”方卓淡定地说道。
　　熊晓鸽：“……”
　　不愧是你。
　　好，real，respect。
　　两个人静静的抽了会雪茄。
　　许久之后，熊晓鸽幽幽地问了句：“冰芯真的还有希望吗？”
　　“就这一次易科上市，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熊晓鸽全力支持我？”方卓没去看相识已久的老熊，语气之中有些假模假样的愤怒。
　　熊晓鸽默然，愤怒是假，这个道理很真。
　　他随后答道：“够了。”
　　“那行，回国过完年，医科会召开董事会，我会给风投一个赎回机制，你带头。”方卓目光炯炯的看向IDG中国总裁。
　　熊晓鸽：“……不是，我态度上是全力支持你，但你得给我一个缓冲啊，不能上一句是那，下一句是这，而且，我得为IDG负责。”
　　“老熊。”方卓放下雪茄，“你不行就来易科吧，易科投资虽然规模小，但我能给你全权的信任。”
　　“我不信。”熊晓鸽干脆地说道，“我十分怀疑你这人能完全的相信别人。”
　　方卓拿出手机，拨打小虞的电话。
　　很快，电话通了。
　　他说道：“小虞，我是完全的信任你吗？”
　　易科的市场总监虞红轻松地答道：“不是啊，怎么了？”
　　熊晓鸽差点没笑出声。
　　方卓惊诧道：“我不完全的信任你？怎么可能！小虞，是我，我是方卓，你醒醒！”
　　“你能完全的信任别人吗？我不太能想象。”虞红认真的给出认识那么久以来的概括，“你应该只信你自己。”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挂了。”方卓悻悻的结束通话。
　　熊晓鸽给了个嘲笑的眼神，随即说道：“方总，怎么，这回没提前沟通啊？我还以为你又要给我唱双簧了呢。”
　　“走好，不送，回国再送你出局。”方卓意兴阑珊。
　　熊晓鸽嘿然，就这态度，出局就出局！
　　他拿起手机，携带中国首富的祝福，离开文华东方酒店，准备隔日踏上回国的航班。
　　※※※
　　2004年的农历新年是2月1号。
　　继IDG中国区总裁熊晓鸽率领团队离开纽约后，方卓也安排了一下这边的事务，做回国前的准备。
　　公事上面调整业务战略，进行人事变动，不管是美国还是欧洲都要更激进的进行拓展，相较于去年，今年的目标是最少3倍销量。
　　私事上面则是购买一支NBA球队，由私人律师马丁推荐组成了一个财务团队，将会寻求更好的资金方案与谈判接洽。
　　方卓名下的新浪和易科股票都有多种融资手段，财务团队也建议以质押的方式获取购买球队的资金，但经过多方面的考虑，他还是决定出手2%的新浪股份来填充一部分资金。
　　他对新浪的持股分成三部分，MIGA基金、PL基金、易科投资，而MIGA基金里的1号金融产品就是对新浪的投资。
　　方卓决定出手2%便是考虑进一步的宣传MIGA基金，以吸收更多的资管客户。
　　MIGA基金对新浪的持股成本是1美元出头，而现在新浪的股价稳定在50美元，这便是将近50倍的增幅，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亮点。
　　2%的持股出手会是MIGA基金立足于产品成绩、购买NBA球队、年轻总裁的身家等一系列事件的融合宣传，务必让更多的美国中产和富豪知道有这么一只熟稔中概股以及美国房地产领域的私募基金。
　　如此名气宣传，相信MIGA基金将会很快筹集到远超2%新浪股份价值的客户资金，将会更好的分享美国的房地产市场繁荣。
　　这方面除了美股的房地产相关股票，MIGA和PL基金也在和华盛顿互助银行进行次债方面的合作——这家银行就是接受易科未上市股份质押的资金机构，所以现在也保持良好的关系。
　　种种事情逐一安排，易科美国这边的气氛经过大半个月的市值吊诡变化终于激情褪去，大家的着眼点放在年度计划实施上面。
　　而国内则因为2003年度福布斯富豪榜的公布让已经被报道一波的易科上市再次迎来广泛的关注。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被称之为“上海首富”的方卓大踏步前进，从全国第九一跃而为全国第一，也是这张榜单上最年轻的富豪。
　　丁磊排在第二，首次上榜，同时也是第二年轻的富豪。
　　【No.1 方卓
　　No.2 丁磊
　　No.3 荣致健】
　　一年前，方卓在新浪内部发表总裁公开信，声称“互联网的春天来了”。
　　一年后，有媒体以“互联网的春天真的来了”来形容这张排行榜给人带来的震撼：
　　互联网的春天真的来了，它先把财富送给了第一个为它吹响号角的人，手握财富的方卓便是互联网行业最杰出的代表。


###第235章 改造
　　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公布。
　　方卓也就结束了自己在美国的工作，准备回国见见各个家乡的父老乡亲。
　　1月25号，距离农历新春还有一周之际，他和虞红以及调休的员工们乘坐了飞往上海国际机场的航班。
　　因为已经聊了太多工作上的事，这一路上方卓便尽量挑些轻松的话题。
　　作为近期想要的小礼物，加上小虞偶尔也去看看姚明打球，购买球队的计划便很值得说道。
　　“4.5亿美元？太特么贵了吧！”
　　虞红听到老板口中来自火箭队的报价，忍不住爆了粗口。
　　“是有点贵，但是能报价就能还价嘛，就怕亚历山大不报，既然他给了价格就是愿意把当初8500万买的球队出手。”方卓笑道，“10年时间，5倍的价格，很不错了。”
　　“上回说的其它球队呢？便宜的不考虑了？”虞红又问。
　　“主要还是城市适合，要是这个赛季结束后的转会期前能买下来，我就给大姚搭配个能传球的后卫，把弗朗西斯打包几个替补再换个全明星球员。”方卓兴致勃勃的聊起粗略计划。
　　虞红直皱眉：“弗朗西斯对大姚很不错的，他自己就是西部全明星的首发控卫，你要把他交易了？哎，你不要瞎搞啊，这上哪找你口中会传球的后卫？”
　　方卓笑道：“什么纳什啊、基德啊这种，纳什好像今年和小牛的合同就到期了。”
　　虞红凝眉思索。
　　方卓随手翻着报纸，心里真的有个对当前火箭队阵容改造的计划，纳什因为不被小牛队看重而不得不转投太阳，这位是后来的双连MVP，传球水准顶尖。
　　现在的麦迪还在魔术，如果没记错就是下个赛季被交易过来的，但也可以考虑他的表哥卡特，那位的身体更耐操。
　　纳什+卡特+姚明，再配上能防守的锋线，这个阵容总能冲击总冠军了吧。
　　“哦对，我不太喜欢火箭队现在的教练范甘迪，太古板了，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就把这位也换掉。”方卓又想起一事。
　　虞红乐了：“行行行，方总这还真是球队老板的口吻，还没买呢就换球队当家球星、教练。”
　　方卓微微一笑：“大姚都说我懂球，你不服气吗？你不懂就好好看着。”
　　“我觉着，大姚几个月后很可能后悔对你说过这句话。”虞红半调侃地说道。
　　“那时候就晚了，况且，他只是球员，还能管到老板的事？”方卓说道。
　　“那要是姚明让你留下弗朗西斯呢？”虞红问道。
　　方卓耸耸肩：“Business is business。”
　　篮球商业联盟的口头禅，生意就是生意。
　　虞红愤愤不平：“呸，资本家！”
　　方卓笑笑：“那也是能帮小巨人实现冠军梦的好资本家。”
　　“等你实现了再说。”虞红也翻开报纸，“你还是多多休息，等着回去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吧。”
　　方卓想了想，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在考虑，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既不能说机构站台，也不好解释市值波动，要聊就只能聊易科的产品和布局，可这也是我反复和媒体说过的事。”
　　虞红评价道：“资本家的烦恼，那就不接受采访吧，低调点也好。”
　　“不不不，一切都要有个度，这样会方便公司做事。”方卓思虑片刻，“我不能由着个人喜好来。”
　　虞红理解地说道：“那就采访时冠冕堂皇一些，平日里处事低调一点，反正你擅长这个。”
　　方卓深深点头，全盘接受赞扬。
　　待到客机降落在上海国际机场已然是第二天的下午。
　　停车场里，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恩佐静静的停着，旁边就是易科来接机的两辆商务车。
　　“方总，您可真低调啊。”虞红惊愕的看着这辆整个上海唯一的恩佐。
　　“这是登机前的决定。”方卓耸耸肩，“走吧，我送你回去，顺便兜兜风。”
　　虞红捏着行李箱的拉杆，面无表情地问道：“请问方大总裁，我的行李箱放哪？”
　　“呃，我们可以把你的行李箱扔到商务车上，再让人给送到你家。”方卓提出解决方案。
　　虞红答应了下来，但也提出一个善意的建议：“方总，我希望易科不会有一天变得像你今天如此效率低下的处理事情，那样我一定会疯的。”
　　公司的组织架构确实是个很值得讨论的议题。
　　方卓不介意开着跑车和自家的市场总监聊一聊这个。
　　两个人和同行回国的员工们告别，待到商务车驶出停车场，他们也坐进恩佐，兜着一月底的料峭寒风，踏上回家的路。
　　※※※
　　——“本月初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易科总裁方卓于昨日回国，并谢绝了媒体采访。”
　　——“据悉，方卓通过易科成功登顶内地富豪排行榜，昨日极其高调的驾驶法拉利返回家中，疑似有女友相陪。”
　　——“新浪独家消息，新浪董事长方卓先生将于今日做客新浪体育的访谈节目，欢迎广大网友于晚上八点钟准时收看。”
　　川省，蓉城。
　　连续两天参加高压会议的长虹掌门人倪润峰揉着太阳穴，翻看了手机收到的无线报纸信息。
　　噢，小方总回国了。
　　小方总成全国首富了。
　　小方总开着法拉利带女伴了。
　　真羡慕啊——羡慕首富那条。
　　倪润峰从心里羡慕凭借企业而取得的这种财富成就。
　　在全国经济大发展的今天，财富是什么？
　　是能力的体现，能赚钱的就是英雄。
　　倪润峰长叹一口气，长虹现在的种种问题也可以只归结为一条，企业不赚钱了。
　　还没等他放下手机，忽然就有方阿瞒的电话打进来。
　　“老倪，我回国了。”方卓清朗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方总，恭喜，恭喜，虽然在纽约的时候就知道你这次要成为首富，真正看报纸还是想恭喜一声。”倪润峰觉得很受尊重，人家昨天刚回国，今天就联系自己。
　　“老倪，别客套了，说正事，我公司在纽约那边好像快找到季总了，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告诉你。”方卓开门见山，“你这边碰见什么麻烦也及时跟我说，OK？”
　　倪润峰精神一振：“有季总的消息了？”
　　“有，但还不确定，估摸着还得一阵。”方卓如此答道。
　　倪润峰心中考虑这个消息，忽然又觉得从两天会议开下来的情况来看，即便有季总踪迹也难很好的回应各方指责，APEX就算愿意解决问题也不是立时有用。
　　但他还是感谢道：“好，多谢方总，别的不多说了，方总不嫌弃，咱们就是朋友。”
　　“嗯，就这样，别忘了。”方卓顿了顿，“新年快乐，老倪。”
　　倪润峰真诚地说道：“方总，新春愉快。”
　　两个从纽约前后回国的人搭上线，一个是伸出魔爪，一个是觉得还有那么一根稻草可抓。


###第236章 最强的对手
　　方卓在上海驾驶法拉利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
　　只是，这辆跑车确实碍眼了些，平时又没人开它，现在一抹红色在城市里穿行便立即让人意识到是谁回来了。
　　从当天晚上持续到第二天，方卓的手机迎来上市成功、排行榜发布之后的第三次联系热潮，基本上就是媒体采访、邀约吃饭、新年祝福、项目合作、城市考察这些内容。
　　不过，要不怎么说上海是一处家乡呢，方卓竟然在电话听到了直白的半官方的“首富庆功会”等字眼。
　　去年的全国首富是荣致健，他是江苏省人。
　　今年方卓凭借公司上市把这位挤到第三，那当然值得庆祝了。
　　至于为什么是上海这边理所当然的为一个徽州人庆祝……
　　那当然是因为去年就是上海首富，今年也必然是上海出来的全国首富！
　　方卓谢绝了让他啼笑皆非的首富庆功会，对某位致电的秘书半认真的表示，自己要低调行事。
　　秘书同志倒也理解，但没多久，他就再次打电话过来，这次不是邀请参加“首富庆功会”，而是出席“赴美上市企业成功经验分享茶话会”。
　　什么叫嗯嗯两张口啊？
　　好一个赴美上市企业成功经验分享茶话会！
　　方卓也不好坚持拒绝，就答应下来。
　　很快，年前年后的行程基本上就排满了。
　　但新鲜出炉的方首富把回国后的第一次媒体曝光留给了自家新浪……的新浪体育栏目。
　　因为新浪有姚明的独家签约，网站体育版块的内容竟然和与NBA签了官方网站合作的搜狐相差无几，为此，搜狐还和NBA那边投诉过，认为新浪的签约违反合同。
　　后来经过审查，也没什么变化。
　　新浪方面很合理的认为，今年等搜狐的合作结束可以试试把官方合作争取过来，至于到底怎么争取，老板成为首富这件事让七成的把握变成了九成。
　　再加上，老板似乎也展示了对篮球的兴趣，这个把握就变成九成九。
　　新浪体育栏目的新春特辑本是放在北京录制，可临时收到老板的参加消息便立即赶来上海，也算是迫不及待的蹭一蹭首富消息的热度。
　　1月27日，晚上八点钟，新浪体育栏目的《大话篮球》正式开始，这个节目是文字+图文直播，视频则是会在春节前剪辑放出。
　　节目主持人是于嘉，嘉宾有张卫平、苏群、方卓。
　　方卓虽然不认识这几位，但很自来熟的聊起来姚明和今年火箭队的前景。
　　文字+图文直播这个事吧……
　　闻讯而来的观众们就看到一行行的文字是方首富在说话，嘉宾和主持人的文字是“嗯……”“对，有道理”“这个可以有”等短暂而急促的几个字。
　　首富对篮球的侃侃而谈和对姚明技术动作的分析刷了屏。
　　“大姚当然要增重，但我认为这个增重一定得注意和运动能力平衡。”
　　“大姚的上肢力量还需要锻炼，尤其面对绕前，核心力量得足啊。”
　　“嘿，怎么破绕前？先往外挤两下，这两下得挤动，然后反跑就是一记空接暴扣，今年圣诞节，我现场看大姚和大鲨鱼对决，大鲨鱼就是这么处理的。”
　　“火箭现在的大前也不行，这点必须得改。”
　　观看栏目的观众实时互动里，有人点评“这位看了场球就开始自我感觉良好了”，还有栏目本身的忠实球迷不清楚今天的嘉宾，很茫然的看着“方卓：”这类文字像瀑布一样的占领屏幕。
　　方卓今天晚上兴致很高，高到了一个普通球迷和普通球迷在网络上交流的地步——也就是键盘开撕。
　　“谁说我不懂球？大姚亲口承认我看球水平很高。”
　　“这个昵称是新浪1569412的，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的建议很有效，很有针对性，连火箭队教练都会重视，人家不比你懂球？”
　　当节目临近结束，方首富亲自把自己在栏目中的文字直播昵称改为“很懂球的方卓”。
　　主持人于嘉，嘉宾张卫平、苏群，对于今晚和方卓的讨论感觉很亲切，这位一丁点也不像是全国首富，就像是普普通通——顶多有点坚持己见的球迷。
　　当然了，鉴于球迷群体常规性的意见纷争，富豪不懂球的意见还是占据在大多数球迷的心中。
　　录制结束，节目可能一般，但方卓在和虞红的通话中却表示——当个普通球迷挺好，各抒己见的氛围也很不错，这几乎是过去数年里最轻松的时刻。
　　虞红对此就问了两句：“等你买了火箭队，到美国也要这样立人设？那边部门审查设备采购真会因为这样的名气而放松？”
　　“谁知道呢，反正高盛觉得可行，最懂球的老板？最不懂球的老板？最被打脸的老板？最热爱体育的老板？”方卓笑道，“高盛认为配合他们的媒体影响，可以短时间塑造出一个被感知的公众形象，冰芯现在的设备采购已经碰见审查了。”
　　“真不是一个好消息。”虞红叹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年后恐怕还得带上邱慈云一起斡旋。”方卓反而展现乐观，“我相信能解决。”
　　如果真解决不了，从易科上市赚到钱的老熊也不会砍死自己的。
　　方卓对前景极其乐观。
　　※※※
　　临近农历春节，川省蓉城里不少部门的气氛却比较紧张。
　　作为整个川省的明星企业，长虹最近的情况备受关注，有好几位都在四处活动，但部门就那么几个部门，活动来活动去就都摆在了面前。
　　长虹掌门人倪润峰，有功劳有苦劳有错误，愿意继续带领长虹前进，有决心改善当前的业务情况。
　　时年41的前长虹总经理、现涪城副头目赵咏也在表达看法，说是组织有需要，立即可以回归长虹，扭转企业局面。
　　说起来，赵咏年富力强，又清华出身，先后担任过长虹的副总工程师、工艺所所长、总工程师、副总经理、副董事长、总经理，履历相当有力度。
　　2000年，倪润峰辞职下野时期正是由赵咏接替的位置，可这个位置仅仅坐了八个月就被重新回来的倪润峰给赶下台。
　　赵咏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现如今眼见倪润峰愈发颓势，他对长虹掌门人的位置是势在必得。
　　经过数次沟通，尤其是和蓉城的国资部门沟通，赵咏已经决定就在年后让长虹召开董事会，罢免倪润峰的位置，接掌这家川省的明星企业。
　　隐忍三年，只为打败最强的对手。
　　所有的委屈、失望、愤怒都积攒在一起化为前进的动力。
　　他相信自己能够带领长虹重塑辉煌。


###第237章 茶话会
　　方卓把自己回国的第一场媒体曝光留给了体育，年前便没有再进行媒体采访的安排。
　　不过，考虑到对川省方面的舆论影响，他有让公司挑选一些偏西南的媒体在年后采访，算是从舆论阵地也进行周全的布置。
　　回国第三天，易科总裁出席了“赴美上市企业成功经验分享茶话会”，他心里很不愿意参与这种会议，可抹不开这秘书、那主任的情面，只好也敷衍一下。
　　但上海企业界对于这个由行政组织的茶话会却反响很热烈，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积极参加。
　　原因有二。
　　一是给秘书、主任的面，给上海首富、全国首富的面，毕竟都在上海的地界混。
　　二是也真的想听一听赴美上市的经验。
　　上市很厉害，这又赴美上市，又市值过山车，那就更厉害了！
　　大家都想听听新晋中国首富这方面独到的心得。
　　上午九点钟，茶话会已经熙熙攘攘，方卓还没到，各路豪杰和自家关系密切的老总们都到了。
　　永和地产的刘肃毅、恒丰地产的黄瑾等五家上海本地地产总裁，其中，黄瑾还是听到消息，专门从九华山往回赶，终于风尘仆仆的赶上这么一场茶话会。
　　九点十分，易科总裁方卓在市办主任的陪同下有说有笑的抵达宴会厅。
　　会议名字很传统，宴会厅很西式，人数也过多。
　　方卓虽然面不改色，但已经在心里早早定下今日风格——摸鱼式茶话会。
　　市办李主任拿到话筒讲了两句，直白的称赞易科总裁是上海企业家的典范，随即便把话筒递给了脸上挂着笑容的方总。
　　“李主任让我讲讲经验和心得，其实，我在很多场合都聊过易科的产品逻辑。”
　　“我有看到很多媒体把我称之为互联网行业的代表，但也有人觉得易科卖的是硬件产品，归类于互联网比较牵强。”
　　方卓笑笑：“实则，如果没有互联网，易科的播放器只是平平无奇，正是有了互联网的加成，易科的播放器才能尝试挑战索尼的地位。”
　　“这方面我再聊都是赘述，至于去美国上市的过程，易科就是按部就班。”
　　方卓略一沉吟：“虽然我是上市公司新浪的董事长，虽然我是上市公司易科的总裁，虽然我现在是国内首富，可这个上市确实没什么经验，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我只能对在座的各位说一句，你们去美国上市的过程碰见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能帮的一定帮，绝不是虚言。”
　　芜湖！
　　方总实在得很！
　　眼看方总放下话筒，宴会厅里给出热烈的掌声。
　　方卓挥挥手，走下舞台。
　　本想着也听听其他人的茶会话发言，但没想到压根就没安排。
　　偌大一个宴会厅，好几十号公司老板总裁，竟然完全没安排第二个人的发言。
　　方卓听到李主任这么讲，只能感慨，首富确实有牌面。
　　哦，首富是自己。
　　那自己确实有牌面。
　　宴会厅里自觉的分成一个个相熟的小圈，次序井然的仿佛在等待首富临幸。
　　这个过程中，永和地产的刘肃毅、恒丰地产的黄瑾等人自觉的解析方总的过往事迹和现在神态。
　　目前开发东五块的永科地产是五家上海本地地产商的联合注资，他们比任何人都乐意看到方总的财富越来越多。
　　“你们知道东五块的地是怎么拿的吗？当时方总就和领导们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个地只有他这样的本地富豪才能怀着感恩的心来进行城市建设。”压根没跟着去现场的恒丰地产黄瑾使劲瞎吹，“咱上海的领导也有眼光啊，愣是拒掉香港来的两大财团，选择了永科地产。”
　　陪着方总去现场的刘肃毅倒觉得这总结也没大问题，颔首表示认同。
　　“你们知道易科的市值这个月为什么上上下下吗？”黄瑾换了个话题，成功吸引到小圈子里的好奇神色，压低声音道，“哎，也不能多说，懂的都懂。”
　　小圈子里顿时都懂了。
　　这时，方卓和主任、秘书一起逛到了永科地产这边的朋友圈，他冲着刘肃毅、黄瑾等人笑笑，举杯喝了口酒，什么也没说就继续往下走。
　　刘肃毅和黄瑾都觉得这样一句都没搭上话似乎好像可能有点没面子。
　　然而，小圈子里第一回见到全国首富的企业家立即赞叹道：“方总不愧是内地最富有的人，胸中有丘壑，肚里有玄机。”
　　“呃，对，我一向佩服方总，他有时候就是什么都知道，但面上丝毫不显。”刘肃毅一下子也觉得方总胸中丘壑了，他甚至小小的反思了一下，是不是永科最近的开发进度让方总不满意？
　　小圈子里又聊了一会。
　　片刻之后，黄瑾悄悄的拉着刘肃毅往旁边站了站，小声的商量道：“我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地方让方总有意见了？老刘，你和方总熟，有事你得说话啊。”
　　刘肃毅心里的反思顿时去了，哦，有可能是老黄有什么事惹方总不悦，和自己没关系啊。
　　他反复权衡了一下：“等会方总空下来，我去聊两句，给他拜个年，放心吧，我一定帮你试试口风。”
　　黄瑾松了一口气，这由不得他不重视，现在恒丰地产基本就指着永科的东五块来活着了，相较而言，老刘的永和地产实力更强，明显也更滋润。
　　两人这么一沟通，刘肃毅便对方总的路线更为关注，好不容易趁着方总换酒的时候凑上去，说了句吉祥话，汇报了下永科地产的动向。
　　“方总，新年快乐，咱们东五块的一期工程已经有楼开始封顶了。”
　　方卓和刘肃毅碰了碰杯，简单地说道：“嗯，好消息，刚才我和李主任聊天，等年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去竞标一块地。”
　　刘肃毅精神一振，猜测这是首富名号加持下来的成果。
　　他又说了几句便试探起方总对老黄的看法。
　　“哦，刚才站你旁边的是黄瑾黄总啊？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方卓淡淡地说道，“有点生疏了，年后你组织组织，一起吃吃饭。”
　　刘肃毅只觉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方总平时多忙啊，见的人也多，老黄也就那一阵子见了两三次方总，没认出来也能理解……
　　过了一会，刘肃毅在黄瑾期待的眼神中走了回来。
　　“老刘，怎么样？”黄瑾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刘肃毅斟酌了一下，说道：“嗨，啥事没有，方总还说年后大家一起聚聚吃饭呢，那什么，老黄，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我看你都瘦的有点脱相了。”
　　黄瑾摸了摸脸，不太确定地说道：“最近是瘦不少，方总没意见就好。”
　　方总不仅没意见，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
　　刘肃毅望了眼游走在不同朋友圈的首富身影，默默猜测这一回可能竞标的地皮区域。
　　他知道这只是方总手里漏出来的汤汤水水，甚至方总本人对这个行业都不算热衷，但也就是这些就足够脱相的人再填补回去、失意的人再春风得意、沮丧的人再眉飞色舞。


###第238章 上座
　　方卓回国的第三天，也就是距离春节还剩下四天时间的时候，他联系了裘迪，准备上门给老领导拜拜年，联络一下感情。
　　裘兰花自无不可，但在电话里专门嘱咐了一件事，不要开那辆耀眼的法拉利。
　　方卓觉着自己确实需要换一辆不太显眼的座驾了。
　　晚间时分，他照例拎了两盒茶叶上门，裘兰花的家里已经有几位客人正在喝茶。
　　方卓打了声招呼，祝了声新年快乐。
　　裘迪笑着接过茶叶，放在桌上，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上海的企业家都坐在左边，刚来上海的企业家都坐在右边。”
　　他扭头看了眼方卓，大惊失色道：“是全国首富来了，来来来，你这样的企业家要上座。”
　　方卓：“……”
　　应该拎两盆兰花来的，兰花送礼，永不过时。
　　客厅里响起轻松且会意的笑声。
　　早就听说裘区长和小方总关系非凡，今天一见，那是真的啊，这两位见面寒暄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方卓没有大剌剌的上座，这里还有四位不熟悉的客人，多少得保持风度。
　　经过昨天那么一场茶话会，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当首富越清淡、高冷，大家对首富就会越尊敬，真奇妙。
　　主宾落座，裘迪给方卓和四位客人做介绍，这四位里有两位是搞房地产，一位是做基建，还有一位是建材。
　　“方总这回成了首富，可得好好关照我啊。”裘迪仍旧语气自然的开着玩笑，“听说排行榜一出来，好几个区都盼着你方总去考察呢。”
　　“还不都是领导关照我，像昨天，要不是李主任提到一个邀标的事，我整天稀里糊涂的连公司业务都搞不明白。”方卓摊手。
　　裘迪提炼关键词进行联想，市里的邀标、李主任、地皮……
　　他认真了一些，询问道：“你是和长实卯上了？”
　　方卓微微一怔，何出此言？
　　长实，长实，哦，长江实业，也是李家的。
　　上回是和黄，这会的邀标有长实？
　　方卓确实不知道这个事，只是昨天三言两语之间听李主任提起有块不错的地皮，而邀标按理说也不会只有两家，所以，这不是卯上。
　　首富捋顺思路的这么两三秒，其他四位客人已经提起精神的揣摩了好几个回合，又观察了首富如渊似海的脸色，暗暗猜测事情的真实面貌。
　　“我和长实卯什么？人家是华人首富，我只是区区内地首富。”方卓笑了一声。
　　四位客人悄咪咪交换眼神，确定一件事，卯上了！卯上了！首富皮笑肉不笑的这一声就是证明！
　　方卓又补充一句实情：“巧合而已。”
　　四位客人都在心里微微点头，确实是首富作派，不能看两位富豪嘴上怎么说，就得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做。
　　裘迪倒是没有太怀疑，他向来知道方总的热情分配，十分制的话，房地产能分到一分就不错了。
　　两人把这个话题存档，没有深聊。
　　裘迪问起易科的美国上市，方卓也简单聊了些细节，就好比纳斯达克的电子钟和媒体转播，他没去之前还真不知道，而客厅里的几位就更不清楚了。
　　稍微聊了半个小时，四位客人都知趣的起身告辞，他们在裘区长送客式的挽留下离开。
　　地产、基建、建材的四位客人在外面彼此寒暄几句，随后坐上各自的车，缓缓驶离这片权利区。
　　这一晚，有传言在农历春节前的上海地产江湖里滋生，进而被更多人知晓。
　　据说，永科地产被邀标了。
　　据说，永科地产要和长实正面碰一碰。
　　据说，有好戏看了，方总表示他对地皮势在必得。
　　有鼻子有眼的据说，方总放出话来，李家在内地的其它地方他管不着，上海的生意得看他脸色。
　　“裘区长，你这产业结构是不是要调整调整，不是基建就是建材的。”方卓等客人们离开，笑着说了句。
　　“没办法啊，基建肯定要搞，我倒是也想引入一个大预算的晶圆厂项目，可人家瞧不上我们啊。”裘迪摊手，深深的叹息。
　　方卓颔首：“瞧不上的事不能勉强，项目都得双向奔赴，不能空有企业预算却没有地方热情。”
　　裘迪热情的给全国首富添茶：“大成本大预算要求的热情太高了，有时候，我也想着人家能不能从指缝里漏点小预算的来帮忙改善改善产业结构。”
　　方卓真诚的考虑了一下，说道：“国外的MIGA基金即将有个大规模的发力宣传，我这几天虽然刚回国，倒也听到公司里汇报一些新政策的关系。”
　　“听说深圳出了个‘深国投赤子之心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滇省去年年末也出了个‘中国龙资本市场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是探索用信托的方式来做私募。”
　　“MIGA基金在这边虽然有个宣传处，但一直政策不明朗，国内没怎么用力宣传，这次倒是可以试一试，就找浦发银行合作嘛。”
　　裘迪听的一怔一怔，数秒后才说道：“好啊，你这还是有备而来，那两串什么什么信托计划，你说慢点，我记一记，明天开会研究研究。”
　　方卓重复了一遍。
　　国内的私募行业基本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MIGA基金在浦东的金茂22层有办公室，但也运作缓慢，国内客户的资金是借道香港才避免违规。
　　上海这边作为国内金融中心之一，行业探索落后于人，那是相当的让上海出来的全国首富感到惋惜，但今天晚上和裘兰花提起来……也纯粹巧合。
　　本想再看看行业情况，也等上海这边自发运作，但现在拿出来作为老裘的新年礼物也不是不行。
　　以信托的方式来做私募业务，这不是私募，这叫阳光私募。
　　资金由银行托管，证券由券商托管，投资指令来自私募，这从安全性上来说确实更能相对保障投资人的权益。
　　MIGA基金可以牵个头在浦东这边和浦发银行合作，这种小项目最起码比老裘之前找的什么汉芯都靠谱。
　　方卓又简单聊了聊二级市场，也聊了聊MIGA基金在美国的增持中概股以及和华盛顿银行的次债合作。
　　这些是裘兰花认知以外的事情，但今晚聊天也不正式，方卓随便聊，他随便听，两人有段时间没见，倒也不显生分。


###第239章 新年新气象
　　从纽约回上海，方卓基本都在处理人际关系事宜。
　　因为公司上市的成功，易科原本考虑举行一场规模盛大的年会，但老板回国时间太晚，这场已经计划一半的年会便被取消，后续可能以周年会的形式返场。
　　1月29号，方卓连续数天和各方有了个凑合的往来，但心里仍旧留下一个遗憾——没见到胡正明教授。
　　先前没出国的时候，胡正明教授还没从美国到科大，等到方卓出国，这位半导体行业大拿抵达科大，有了个正式的框架合作，现在方卓回国……人家也回美国陪家人一起过农历春节。
　　时间不太赶巧，方卓又觉得有些沟通适合当面聊，再加上，两人素未谋面，电话里聊冰芯、台积电、行业趋势这种问题总觉得不太对味。
　　胡正明到科大，他是知道合肥有个晶圆厂项目的。
　　两边是情投意合还是彼此对不上眼，这都得真正接触才知道。
　　所以，临近全球华人共同的团圆佳节之际，方卓综合考量，极其朴素的给这位被自己给予厚望的教授发了条祝福短信——祝胡教授阖家团圆，新春快乐。
　　落款是：冰芯方卓。
　　人家的回复很快，也很简单——祝方总新的一年万事胜意。
　　方卓很少有反复揣摩别人言语深意的时候，当他坐在家里的沙发，反反复复看着手机屏幕又没有操作，母亲的话就及时传递到耳中。
　　“女的？”
　　“啊？”
　　“是你心仪的人发的？”
　　“是啊，啊不是，是我的一个潜在合作者。”
　　方卓回神，对正在家里张罗着贴春联的母亲赵淑梅笑道：“我想和他合作，又怕他不来，所以有点患得患失，这会揣摩他回的祝福语，在考虑以后和他要怎么交流。”
　　赵淑梅凑过来看了眼手机，发现上面就一句话，奇怪道：“就一句话？”
　　方卓是真的患得患失：“嗯，一句，万事胜意好像是粤省文化里常用的，这位是个教授，人在北京出生，但很快就到了台湾，随后就是去美国求学，我就怕这思维不在一条线上，不过，他和他父亲、弟弟前几年在祖籍常州一个中学设立了奖学金，应该还是有情感认同的。”
　　赵淑梅问道：“那你们见面聊的感觉怎么样呢？”
　　“还没见面呢。”方卓收起了手机。
　　“还没见面……你就那么了解人家的资料……什么时候你对成家有这么用心就好了。”赵淑梅惊讶又感叹。
　　方卓确实研究了很多胡正明的资料，说倒背如流那是夸张，但人生中的各个阶段都有所了解，只想尽最大的诚意让这位教授进入己方阵营。
　　“太忙了，妈，我成天飞来飞去，找谁成家啊？要不，我找个空姐？那倒是会方便很多。”方卓开着玩笑。
　　赵淑梅认真地说道：“就尽量找个不是只喜欢你钱的，找个你相处起来愉快的，要是钱不再成为条件，精神层面就很重要。”
　　方卓沉默数秒：“似乎也有点难。”
　　赵淑梅点点头，退而求其次：“那就找个漂亮的，空姐也行，你看着开心，我也看着开心。”
　　方卓：“……”
　　他换了个话题：“上回出国前我爸说那个什么姓方的祖籍地，年后我是没法陪你们一起了，事情太多，我让医科组个小团队跟着，到时候意思意思。”
　　要说这人有了成就，确实容易谈些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事情，就好像人家胡教授，也会给祖籍的学校设立个奖学金。
　　方卓对这方面不介意，只要父母高兴就成，不说祖籍地，老家方面也可以适当帮扶，实在没有合适产业，那就也学着多为贫困学生设立奖学金。
　　他把这想法趁着过年之际说了说，家人们都对此赞成。
　　方卓把祖籍和老家这两个地方预算都定在五百万，合计一千万，差不多三辆法拉利的样子，相关立项会由公司的人来处理，他就不露面了。
　　时间很快到了大年三十。
　　惯例的电话、短信繁忙过后，方卓把最后一个电话留给了老倪同志。
　　“老倪，新的一年万事胜意啊。”方卓乐呵呵的祝福，下一句就询问正题，“你和长虹都还好吧？”
　　“方总，财源广进。”倪润峰的声音里带着无可避免的沉重，“还可以，形势可能有些严峻，大家普遍对长虹的海外策略存在质疑。”
　　他主动问道：“方总，你上回说有了APEX公司季总的消息，现在找到人了吗？”
　　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他跟兔子似的，消息是真的消息，人又不见了，我问了马丁律师，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倪润峰颇为失望，律师早就说过法律程序会很冗长。
　　两人聊了一会，方卓再次提出消息的互通有无，倪润峰仍旧表示了感谢。
　　当前的局面，这位长虹掌门人已经隐约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原本交好的不少领导都闭门不见，企业里现在还传言自己即将退休。
　　倪润峰一边对长虹原本设立的众多子公司进行补救，一方面指示财务继续压下公司计提，打算让即将发布的年报有个相对平稳的反应。
　　按照他自己的估算，公司如果真要对自己的职务有什么调整，那还得等年报发布，现在只是一些山雨欲来的风，还没到最终落地的时刻。
　　大年三十的晚上，方卓结束和老倪的通话，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他又给已经拜过年的郑丹锐副头目打了个电话。
　　这位发改出身的亲哥有不少关系是在国资，帮着找找线，打听打听情况，可以有备无患。
　　方卓为了长虹的事也算煞费苦心了。
　　如此种种过去，他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旗下产业的身上，不同以往，今年春节结束就是几家公司在不同领域一起发力的时间。
　　好歹也算上市，也算首富，手里能用的钱多了，新年就要有新气象。
　　※※※
　　蓉城。
　　长虹前总经理赵咏的大年夜十分忙碌，先前敲定的事情经过再次联络，愈发清晰，集团方面从原则上同意职务的更替，也对自己表示满意。
　　只是，他们对更替时间还有犹疑。
　　赵咏性格果决，为免夜长梦多，打算让长虹公司经过董事会流程对董事长进行罢免，让集团方面知道人心所向。
　　所以，他联络多位董事，把董事会的时间定在2月7号的初七，决定不动则已，一击必杀。
　　新年新气象，赵咏已经于暗处默默锁定了自己的对手倪润峰，绝不会再给他翻盘的机会，如此也算一份另类的礼物。


###第240章 方总说的对
　　春节过去，猴年到来。
　　2004年的猴年属于甲申猴，甲子纳音表中属泉中水，天干为甲，五行当属木，地支为申，五行当属金。
　　所以，今年运势出而不穷，汲而不竭，宜平稳，宜发展。
　　博客中国的总裁方兴东信这个，也就带动着公司里的不少人也信这个，大家对公司今年的认识就是要快速而平稳的发展。
　　自2002年成立以来，博客中国的发展速度很快，不仅用户量提升迅速，连公司员工规模也由不到40人变为现在的将近400人。
　　尤其，1月份，也就是过年前敲定一笔千万级的投资意向，这让公司上上下下都很振奋。
　　总裁方兴东在年会舞台上神采飞扬的发表了致辞。
　　“新浪、搜狐、网易，他们这样的门户网站是web1.0。”
　　“我们的博客是web2.0！将会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我们要在一年之内打造百万自由博客，数千位专栏作者！”
　　“网民在互联网中绝不仅仅是客体，一定要成为主体，这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就像人民群众创造历史一样，也应该让人民群众在网上成为主体，这才是真正的新媒体！”
　　“新浪只是传统媒体的网络版，我们要像新浪击败传统媒体那样的击败它。”
　　“三年之内，赶超新浪！”
　　方兴东在年会上的话慷慨激昂，并且提出了具体的年内目标和中期愿景。
　　——数千位专栏作者，上百万自由博客。
　　——三年之内，赶超新浪。
　　博客中国的上下员工无不备受鼓舞，觉得总裁对于网络趋势的判断很有道理。
　　作为网络上越来越引发关注的内容现象，博客中国方兴东的话也传到了其它网站和项目的管理与员工耳中，大家的普遍感觉就是，博客中国确实发展很快，对准新浪也很有勇气。
　　而关于方兴东的讲话分析，不少人看到文字版后觉得挺有意思，挺值得分析。
　　至于被当作目标的新浪嘛，其实听见这样的事情在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先前无线市场的TOM网也说要赶超新浪呢，作为互联网行业的领导者，可不就是被赶超的命……
　　只是，随着农历年的大年初一度过，新浪内部准备一段时间的项目组正式启动，加班加点的进行了新浪博客的上线，成为第一家向专业网站开火的门户网站。
　　伴随着新浪的悍然发动，一封新浪内部董事长公开信也从内往外的流传开来。
　　新晋中国内地首富、新浪董事长方卓先生只在公开信里说了一句话。
　　【方总说的对，人民群众要成为网络的主体，听他的。】
　　大年初二，新浪来袭，Blog上线。
　　博客中国的绝大多数员工都在休年假，当方兴东和管理层听到新浪的消息，立即开始紧急通知复工，积极应对来自行业巨头的挑战。
　　方兴东也想发布一封公开信，可是考虑到粗话影响形象，忍住没发。
　　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位小方总绝对提前做了很多准备，这一次的新浪绝对是来势汹汹。
　　※※※
　　新浪突袭博客中国，方总向方总宣战。
　　伴随着小方总一如既往让人印象深刻的公开信，新浪在初三宣布了第二个动作。
　　——正式收购Foxmail软件及有关知识产权，将会携手Foxmail的创办人张小龙先生，以及20位Foxmail团队成员继续为广大用户提供免费好用的电子邮箱。
　　据传，这笔收购的价格在4000万左右。
　　目前电子邮箱这一领域，网易依旧占据最大的市场份额，新浪2003年的发力并没有撼动网易的地位，所以，行业相关人士分析，这种情况促使新浪以收购的方式来挑战老对手网易。
　　收购消息是上午九点钟在新浪网发布，相关内情在中午时间流传开来，毕竟涉及Foxmail的21个人，消息很难完全守住。
　　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新浪和Foxmail的收购案有来自新浪董事长方卓的指示。
　　有员工透露，这位新晋中国内地首富还在年前亲自给张小龙打了电话，具体内容不知道，只从结果来看，很可能极大的促进了收购进度。
　　初三的消息被很多互联网人和初二的博客放在一起谈论，但仅仅谈论一个下午，新浪网晚间时分又上线一个新消息。
　　——正式收购163邮箱，将会更改163邮箱的服务策略，由原先的收费改为免费，继续提供优质的服务。
　　半天时间，又一家电子邮箱被拿下！
　　163邮箱曾经号称拥有2000万用户，但因为转向收费而用户锐减，可它的企业邮箱服务仍旧有相当不错的市场，品牌影响也多多少少的有所留存。
　　当初263宣布收费，正是由新浪第一个对此针锋相对的给予免费回应，可以说，263用户锐减有新浪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所以，新浪收购263的动作更让业界震惊。
　　一天之内两起收购案！
　　先拿Foxmail，后吃163邮箱！
　　新年伊始，绝大多数互联网公司都在正常年假，新浪挑在这个时机扣动竞争的扳机，枪声直让所有的从业者侧目。
　　如此连续动作，如此野心勃勃！
　　平稳了一整年的新浪似乎随着那位董事长从纳斯达克的归来而更具冲击力！
　　新浪是那么的迫不及待，都不等初三这一天过去，即在新浪、Foxmail、163邮箱的用户界面发布通知。
　　“新浪旗下邮箱品牌全面扩容至2G，附件加载量扩容至20M，将会一如既往为广大用户提供最优质的使用体验，将会打造电邮市场的新标准。”
　　一句打造电邮市场的新标准引爆业界！
　　电邮市场的老大无可争议的就是网易163，而且，网易凭借游戏的出色表现，市值也超过了新浪，你凭什么敢这么激进？
　　人家中国内地首富是凭借易科的上市成功，又不是你新浪！
　　网易不少临时加班的员工都在心里默默吐槽，彼此之间都是老对手，你装什么洋相啊，电邮市场又没什么合适的盈利方式，堂而皇之的挑在初三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好好休个假……
　　尽管如此，网易也是隔天便宣布对自家邮箱进行升级，全面对标新浪的新动作，作为电邮市场的老大，它只要和第二名保持一样的步伐便行。
　　同一天里，各大邮箱品牌纷纷扩容，积极备战。
　　初四的年味还未淡去，互联网的江湖已经热闹了起来。


###第241章 下手真黑
　　互联网行业的新年被搅和，返程的返程，加班的加班，生气的生气，惊恐的惊恐。
　　博客中国的很多员工就是又惊又恐。
　　公司在之前就提过把“赶超新浪”作为目标，总裁方兴东1月份的年会是正式而隆重的把它宣布出来，而对于新浪是否会放下身段来竞争只有个很低的预期。
　　别看喊的热闹，上上下下将近400来号员工，又谁是真的相信啊？
　　偏偏，人家新浪好像信了！
　　甚至是深信不疑！
　　反手特么的年都不过，直接加班打了回来！
　　这、这……这真是方兴东没想到的。
　　他曾经在上海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上见过那位方总，人还挺面善，怎么下手就那么狠呢？
　　方兴东被一记重拳打的有些懵，明面上在公司里自然保持着强大的信心，私底下和朋友聊天却既愤愤不平又有些委屈。
　　“新浪怎么能这么做……我不理解啊！”
　　“新浪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方兴东的朋友徐超毅也是做互联网的，闻言却反问道，“方卓凭什么入主的新浪？难道就凭他面善？”
　　“段永基那样的人都在他手里败北，你们没事惹他干什么？非要言之凿凿的赶超新浪，赶超网易不好吗？网易现在市值比新浪还高。”
　　方兴东被问的有点茫然，对啊，为什么不是赶超网易呢？
　　可能，可能因为新浪是第一家去美国上市的门户网站，是第一家拿到新闻刊载资质的行业领导者，也可能因为下意识觉得网易凭借游戏才反超的市值。
　　他有点不服气地答道：“谁会真把这个口号当真？搞无线的TOM网也说超越新浪呢！”
　　徐超毅悠悠地说道：“说起TOM网，你怎么知道方卓没回应？我可是听说，方卓在上海放出话来，李家在内地其它地方的生意管不着，上海的得他点头。”
　　方兴东大吃一惊：“他、他这么狂妄？”
　　徐超毅奇怪地看了朋友一眼，说道：“他是内地首富，虽说比不上李家城，但掰掰腕子还是可以的吧？更何况只是在上海一地，李家的和黄去年就已经先败一阵了。”
　　方兴东喃喃：“幸好我们年前已经敲定了一个投资意向，这足够我们做出更大的规模。”
　　徐超毅点点头：“反正，方卓这个首富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下手也挺黑，你注意点。”
　　一场闷酒结束。
　　等方兴东回家，手机刚刚放下，忽然有投资人急促的来电。
　　方兴东估摸达晨创投的周梓森副总是要听自己对新浪竞争的规划，他深呼吸三秒钟才按通电话。
　　只是，还没怎么寒暄，对面就给出一个令他彻底震惊的消息。
　　达晨创投要退出这一轮的博客中国融资！
　　方兴东不能接受，年前明明谈得很好，已经签了草签协议，就算现在新浪要搞博客，那也不能这样望风而逃吧？
　　他在电话里反反复复的和周梓森沟通，甚至表态立即买机票去见这位投资人。
　　如此一番电话里的交流，达晨副总周梓森说了个项目预期降低之外的理由。
　　“方总，是这样的。”周梓森沉吟着说道，“上海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嗯，易科方卓总裁我是认识的，不光认识，我还投了他的项目挂号网，它现在的存在感比较低，当初也算风光一时。”
　　“挂号网改名医科集团，但始终没有太好的盈利方式，上海那边现在有钱了，现在给了当初的投资人一个拿钱退出的机会。”
　　“我们达晨当时在挂号网投了一千两百万，现在可以拿两千五百万回来。”
　　“但是，上海给我打了电话，他们那边听说达晨和博客中国的投资还没达成，这个，这个一来一回……”
　　“总之，这是我们考虑的一个因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新浪现在也做博客，你们这边面临的竞争预期太大了，如果博客中国能挺过这一阵，我们还是愿意投的。”
　　周梓森的话说完了。
　　方兴东已经听呆了。
　　他愣了半晌，对着电话急道：“周总，周总，方卓这不是威胁你们吗？！你们就这样屈服？！”
　　“方总，你别这么认为，主要还是新浪的竞争因素。”周梓森认真地说道，“我们公司恪守原则，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就轻易下决定呢？”
　　他继续说道：“而且，方总，我给你一个忠告，你真得好好应对新浪的竞争，上海那位向来擅长做项目，实在不行，你可以把规模做大，再让新浪收购你们。”
　　方兴东咬牙切齿，愤怒地说道：“我绝不会投降，一定死磕到底！我方兴东但凡害怕一丁点，我特么跟他姓！”
　　博客中国的总裁生气的把手机拍在桌子上，下一秒才觉得自己气糊涂了。
　　那个姓方的原来手这么黑！
　　真是毫无底线！
　　我方兴东绝不屈服！
　　博客中国死磕到底！
　　※※※
　　新浪动作连连，二级市场对此表示看好，股价两天时间从50.36涨到了52.18美元。
　　然后，MIGA基金宣布要在未来6个月内减持2%的持股并向SEC提交了售出通知表。
　　董事长减持？
　　先前动作只为抬高股价好出手？
　　国内出现一些这样的疑问声音，也对新浪是否真要大力拓展博客业务有了疑惑。
　　相关财经媒体从新浪处获悉，MIGA基金出售股票的原因只是模糊的“业务因素”，并且，将不会继续减持，会长期持有手中股份。
　　即便如此，新浪股价仍旧产生了波动，从近期高点的52.18美元跌破50美元大关，收于49.56美元。
　　如此背景之下，MIGA基金在2月5日下午宣布推出“MIGA中国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将会与浦发银行、上海信托一起展开业务，深耕国内的私募市场。
　　也即，上海信托作为发行方，浦发银行作为资金托管方，MIGA基金受聘于上海信托来负责资金的管理。
　　这样一来，MIGA基金成为国内第三支证券类信托计划的运营主体，也是上海首个监管备案的阳光私募，一时间令人侧目。
　　易科成功上市，新浪动作频频，永科被邀投标，MIGA基金开拓国内市场。
　　自方卓成为首富，自方卓从美国归来，他只在春节前短短沉寂了几天就立即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引起了很多的议论。
　　从上海首富升格为内地首富，他的行事似乎变得更加激进。


###第242章 差和更差
　　“做事呢可以高调一点，但做人一定要低调，记者的采访都推掉吧。”
　　“汪哥，放心，除非新浪召开董事会踢我出局，不然我肯定继续当这个董事长。”
　　“那个游戏部门的事嘛……”
　　恒隆23的总裁办，方卓对着手机说到这里，瞥了眼就坐在办公室里的苏薇，继续说道：“游戏部门的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有竞争也好，有时候我会觉得新浪的竞争性不够强。”
　　“汪哥，咱自己人有啥说啥，我昨天还看到新浪网上面有篇文章的论点，认为现在是互联网门户网站最好的时代。”
　　“我跟你说，一家企业认为所处的时代最好，那往往就是它衰落的开始。”
　　“新浪的游戏部门现在都没个样子，不说比肩网易，连搜狐也比不上，汪哥，不能坐吃山空啊。”
　　“就这样办，新浪和易科的游戏部门一起合作来接触暴雪，务必要击败国内的其它公司，拿下它的《魔兽世界》。”
　　方卓作为董事长，对新浪的总裁提出批评，给予指示，他这是要用一款游戏业务来刺激两家上市公司的股价。
　　不过，和国外游戏公司的接触注定不会被现在的国内舆论所注意，连新浪内部都对《魔兽世界》的引进表示疑虑，有副总、主管觉得多一家兄弟公司易科来分担资金、运营压力是一件挺好的事。
　　新浪觉得好，易科觉得也好，方卓觉得这样最好，这便被敲定下来。
　　“最后一件事，关于张小龙负责的业务范围，新浪收购263和Foxmail，再加上自己本身的邮件业务，我认为还是不要分开的好，能形成合力当然是形成合力。”
　　“你们讨论一下，对这位张总考察一下，我个人是比较看好他的。”
　　“我希望今年的新浪能再上一层楼，先前人家网易以新浪的市值作为目标，现在我们也应该向领先者学习。”
　　方卓结束了通话。
　　他看到小苏老师要把她手上的资料递过来，刚刚想接，电话又响了，这次却是长虹倪润峰的。
　　老倪的声音听起来更沉重了。
　　是那种平静的沉重。
　　“公司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要在7号召开董事会，我从子公司总经理那里才知道的这件事。”
　　方卓有些短促的惊讶：“老倪，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啊，极可能就要走流程了。”
　　走流程，走什么流程？
　　这个很熟，是董事会重大事项的决策流程。
　　方卓没想到会这么迅速，这么突然。
　　倪润峰同样没想到，但他心里已经隐然接受这个局面，这通电话是抱着最后一丝不算希望的希望：“方总，董事会被我以身体原因推迟了三天，APEX那边有消息了吗？”
　　推迟两天，也就是10号召开董事会。
　　方卓算算时间，沉吟着不知要以什么程度的进展来面对老倪的询问，人是早就找到，连公司业务都剥离成功了，只是没想到你这掌门人这么快就被逼到这份上。
　　“老倪啊……”
　　倪润峰自觉听明白小方总的语气，叹了口气：“我懂了，方总，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助，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一定开口。”
　　你要不是长虹掌门人，我开口也没用。
　　方卓立即说道：“老倪，人估计快找到了，你那边是10号几点开始董事会？我到时过去，如果那天还没找到季总，编也好，骗也罢，先把难关度过去。”
　　“我纽约那边拜托了一些朋友，很快就出结果，老倪，坚持住！”
　　“不能把APEX的错误由你来承担啊！”
　　方卓一阵激励，倪润峰勉强应承下来。
　　年轻总裁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就一句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APEX就是特么的倪润峰的错。”
　　“那你还要帮他？”苏薇知道事情的大概轮廓。
　　“团结冰芯需要团结的力量。”方卓凝眉思索，“况且，我也不认为走了倪润峰，长虹的继任者就能撑住整个企业的发展。”
　　他掰着手指地说道：“理清公司业务，打压分化派系，提拔自己人上位，这么弄个一年半载，长虹在市场还能有什么机会。”
　　“彩电市场不同于互联网，竞争对手都十分有实力，竞争形势很惨烈。”
　　“对于长虹这个企业而言，选倪润峰或者选继任者，我认为只是一个差或者更差的选择。”
　　“我现在做的就是帮助长虹避开那个更差的答案。”
　　苏薇点点头，询问道：“海外公司的情况真能影响到长虹的决策吗？”
　　方卓也不太确定这一点：“两可之间吧，行就行，不行拉倒。”
　　苏薇把资料放到书桌上：“10号需要我跟着去吗？”
　　“不用，我让纽约那边来人了，这次吧，主要是卖我这张脸。”方卓冲着小苏老师笑了笑，“卖艺也卖脸。”
　　“十大杰出青年的脸是不是也挺值钱？”苏薇调侃道。
　　最新消息，方卓先生即将获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这个名单里还有姚明、杨利伟。
　　像姚明入选的前缀是上海体育运动技术学院运动员，杨利伟是某部航天员大队航天员，而方卓既不是新浪也不是易科，是医科集团董事长。
　　方卓接到通知的时候也有点搞不清到底是和自己的财富增长还是去年年初的医科动作有关，又或许兼而有之。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秉承着低调做人的原则，推掉了其他媒体的采访，只留下央视的采访。
　　近期增加的荣誉称号有点多，上海市总商会的荣誉会长、安徽省企业家联合会的荣誉会长、上海市房地产行业协会副会长等等。
　　其中有的头衔是补缺，上海这边补了个周正毅，合肥那边补了个顾邹军，这两位都因为进去了而被抹去原有的职务。
　　时光荏苒，那些曾经并肩走过的人终究会消失不见。
　　方卓改变不了这个，只能担负着他们的头衔砥砺前行。
　　2月6日，即将成为全国十大青年的医科集团董事长接受了来自央视的采访。
　　记者在采访前友善的询问方总想要有什么样的采访概括。
　　方卓想着既然是医科集团，那自然还是平稳一些比较好。
　　孰料，记者问的第一个问题就和医科没什么关系。
　　“方总，成为内地首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第243章 巨头光环
　　“如坐针毡。”
　　方卓面对央视记者的第一个问题，提炼了一个核心词汇的回复。
　　然后，他继续说道：“坦率的来说，这段时间以来，首富这个名号引起我周围很大的反响，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大家变相的都很关注已经上市的新浪和易科市值。”
　　“偏偏呢，新浪和易科的市值都有波动，你也知道的，上市公司嘛，要对股民和股东都负责，所以我面对这种因为一个排行榜而多出来的各种关注确实会感觉有压力。”
　　“市值很多时候只是数字的游戏，我现在坐在这一想，我最高兴的还是我搞挂号网的时候，那个阶段最为踏实、忙碌，也不在意所谓的市值、估值。”
　　“那时候很懵懂，一些投资机构找我谈投资，我都不知道怎么谈。”
　　“后来碰见行业规则的变动，有段时间比较难，可也正是那种难锻造了现在的我。”
　　记者听着年轻总裁的长篇大论，也提炼了核心词汇——如坐针毡方首富。
　　她笑着问道：“所以，方总是把这种压力化为动力了吗？听说新浪最近的动作很频繁。”
　　“新浪的工作计划都是早有安排。”方卓平静地说道，“其实，自从去年卸任新浪总裁，我就只担任董事会主席的职务，新浪现在的局面离不开以汪延总裁为首的管理层，也离不开新浪上下员工的努力奋斗。”
　　记者悟了。
　　看看，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首富呢？
　　脱口而出，面不改色，绝口不提被很多人证实过的推进Foxmail收购进度。
　　“方总，你对年轻人有什么奋斗上的寄语？”央视记者再次问道。
　　方卓每到这种时候总是很犹豫，但最终面对镜头他还是证明自己是个不忘初心又重视发展的人。
　　“年轻人有条件的先买房，没条件的创造条件也先买房，成家立家，成家立业，没有家怎么成呢？”
　　“另外嘛，就是多做朝阳行业，比如半导体，比如半导体，比如半导体。”
　　“半导体行业的都可以看看冰芯，我们在业内的待遇是最好的，我用我的福布斯排行榜名次来保证！如果觉得谈的待遇薪酬不满意，可以直接来上海的恒隆23找我，你有这个自信，我也就尊重你的自信。”
　　“记住，冰芯需要你，方卓欢迎你。”
　　内地首富堂而皇之的打了段广告。
　　央视记者差点没忍住笑，小声提醒道：“方总，你这个可能会被剪掉。”
　　“真的吗？那就太遗憾了。”方卓想了想，“你们可以把广告剪掉，前面的留下来。”
　　“为什么呢？”
　　方卓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真的认为成家立业比较重要，房子不管大也好，小也罢，小两口一起奋斗，生活和事业都会顺利的多。”
　　记者反问道：“可是，听说方总还没有成家，是这样吗？”
　　方卓语塞。
　　数秒后才答道：“我太忙了，这只会拖慢我工作的进度，再说，光棍创业者还挺常见。”
　　他又开了个玩笑：“可能就是因为我没有买房，所以成家这个‘项目’就推进的比较缓慢，大家一定要吸取教训。”
　　记者惊奇道：“方总还没有买房？真的吗？”
　　“确实没有，去年有考虑买，后来又搁置了，现在的房子是租的，离公司近，同事也在同一个小区，比较方便。”方卓老老实实地答道。
　　确实没买房，都是直接买地皮，在合肥那边还被送地皮。
　　目前东五块一期项目里已经有楼封顶，或许可以考虑在那买买房，顺便打个广告——和全国首富成为邻居。
　　央视记者真的刷新了自己的认知，但也有从同事那里得到的一点印象没有出错，这位方总确实比较诙谐。
　　她今天有太多的问题想问，短暂的被惊到之后问起去年年末引起热议的事情，那就是当初方总创办易科时对索尼的看法和评价。
　　方卓关于这一点倒没什么好说的，简单回应道：“你们只是被巨头的光环吓到了，我不一样。”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记者满意了，对，这才符合自己对首富的想象嘛。
　　采访继续。
　　这次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由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中央电视台等十家新闻单位联合主办，评选结束之后会在滇省省会春城进行颁奖典礼。
　　这个评选过程相对快捷，十个在各自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杰出青年的采访都会在颁奖前被媒体报道。
　　实际上，关于方卓这个名额在筛选时还有小小的争议，但因为医科集团去年年初的贡献、新浪特殊时期发挥的网络媒体作用以及冰芯这个集成电路的项目，十大杰出青年也就花落首富之家。
　　不少领导只有一个疑虑，这位杰出青年是不是过于有钱。
　　恒隆23的总裁办里，方卓面对央视镜头，表里如一，沉着冷静，谦虚谨慎，完成了一场预定中的采访。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场采访没过两天就在央视上播放出来，最为关键的是，连《新闻联播》在报道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的评选时也多给了几秒镜头。
　　那几秒里：
　　“你们只是被巨头的光环吓到了，我不一样。”
　　“那时候很懵懂，一些投资机构找我谈投资，我都不知道怎么谈。”
　　“后来碰见行业规则的变动，有段时间比较难，可也正是那种难锻造了现在的我。”
　　经历过挂号网时期的投资机构目睹了方总的嘴脸，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这还没两年呢！
　　连不知道怎么和投资机构谈都出来了！你那时候恨不得跳桌子上谈！
　　离谱！
　　离大谱！
　　以后的朋友啊，可千万不要相信这种丧良心的话！
　　※※※
　　2月8号，蓉城。
　　赵咏已经提前赶赴省会，长虹电器的董事会将在这里召开。
　　他又一次来到国资找领导进行交流，临进办公楼前竟然瞧见树枝上有喳喳叫的喜鹊，不禁心情大好。
　　这一趟交流也十分顺利。
　　尽管倪润峰以身体原因强行把董事会拖延了三天，但这位长虹现任掌门人连这种理由都不得不用出来，那就真是黔驴技穷了。
　　晚上在宾馆，赵咏和自己的班底边看新闻边商议长虹的事情。
　　偶尔听到电视里传来的报道声音，他看了两眼，笑道：“这个年轻首富说话还真挺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你们只是被巨头的光环吓到了’。”
　　“我就不信，他当初面对索尼不害怕，扯淡不是。”
　　“现在趁着索尼日落西山，他自然什么话都敢说了。”
　　旁边长虹电器的大区总监说道：“是啊，赵总，咱长虹股价高的时候不比那什么易科差，都怪倪润峰，等后天董事会结束，赵总肯定能带着咱们长虹重振辉煌。”
　　赵咏微微点头，扶了扶眼镜，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第244章 知己知彼
　　2月8号下午，从美国飞来上海的公司员工陆续抵达。
　　因为需要通过合同剥离APEX公司和长虹的合作业务，方卓直接让纽约那边成立了一个独立第三方公司用来完成各项法律程序。
　　不过，今天需要一起前往长虹开会的人还没来齐，通过人脉关系找来的沃尔玛渠道供应副总要在明天才能抵达。
　　长虹那边10号的董事会是下午三点钟，方卓这边定下来飞往蓉城的航班是9号晚上或者10号上午，这两个时间段的航路气象都已查好，适宜飞行。
　　这天晚上，正当方卓考虑董事会之后对老倪的表态时，IDG熊晓鸽的电话打进来了。
　　“方总，才知道你上《新闻联播》了，特地打个电话来嘲讽一下。”
　　方卓觉得莫名其妙：“嘲讽一下？老熊你是昏了头？”
　　“您中国内地首富在新闻上说不懂怎么和风投谈，一定不知道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把新浪收购案和挂号网融资案都写进教材了吧！”熊晓鸽笑道，“还是有人知道方大总裁的恶劣行径的！”
　　方卓脑子里的念头略微转了转，哦，老熊恐怕是知道这么一个教材的事后才第一时间赶来嘲讽。
　　他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老熊，你们都误会我了。”
　　“正是因为我当初不知道怎么和投资机构谈，所以……”
　　“所以啊，我那时才可能会有些用力过猛，某些行为可能对你们造成了伤害，我说这话是充满歉意的，换到现在，经过锻炼，我已经很能把握大家平衡的尺度。”
　　“医科股份的赎回就是我意识到这一点的弥补。”
　　“老熊，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熊晓鸽愣住了。
　　这、这样理解？
　　不懂才伤害，现在懂了已经变得温文尔雅？
　　呸！
　　方卓继续感慨道：“老熊，不是我说你，就因为你这样搞不懂话里话外的意思，才老是对我有误解，就你们这些投资人，千万别认为我不好好搞项目，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看到项目成功。”
　　“凡是阻碍项目成功的，投资人也好，关联企业也罢，都不要怪我不客气。”
　　熊晓鸽失语。
　　方卓又补了一句：“当然啦，都是合理商业竞争范畴之内的不客气。”
　　熊晓鸽缓过神，吐槽道：“方总，你还不如别加这一句。”
　　“还是怕你误会我啊，老熊，偏见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方卓谆谆善诱，“你不看有色眼镜看我，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一通电话结束。
　　熊晓鸽迷迷瞪瞪的了一会，猛然发现自己是亲眼见证的方卓嚣张气焰！
　　但是，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熊晓鸽陷入沉思。
　　另一边的方卓没什么迟疑的让助理找了份北大光华的教材，想看看上面是怎么描述新浪收购与挂号网融资。
　　这一看吧，不说大失所望，也是不尽如人意。
　　教材描述的语调相对客观，可一些只有当事人知道的心照不宣就让某些细节的逻辑变得牵强，偏又只能归结于商业现象或者个人魅力。
　　方卓放下最新版的教材，知道这些大概都会成为国内商业发展史上的小小迷雾。
　　但谁在乎呢？
　　方卓摇摇头，重新拿起一叠资料，上面是长虹可能继任的企业领导分析。
　　这其中有位赵咏是重中之重，现在是地级市涪（fú）城的副头目，这里也正是长虹总部所在的城市。
　　但不仅如此，他清华出身，93年加入长虹，2000年被推到前台接任彼时淡出管理的倪润峰，成为上市公司的总经理。
　　正当壮年，有企业资历，有行政人脉，短暂担任过企业一把手。
　　方卓浏览着赵咏的资料，思考了半个钟头，拿起电话打通助理的号码，吩咐道：“把涪城的赵咏任职长虹总经理期间的决策都整理出来，整理完了立即给我，不要等。”
　　赵咏在长虹担任过10个月的总经理，这期间的决策足够来分析这个人和他对企业的想法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是方卓在董事会上纵横捭阖的经验之谈。
　　※※※
　　2月10号。
　　下午一点钟，赵咏和长虹的西南大区总监钟杰信一起吃了午饭，为三点钟的董事会做完最后的准备。
　　长虹的销售划分区域是赵咏在长虹总经理任上做出的改革，后来倪润峰重新披挂上阵，这个部署遭到破坏，但仍旧有一部分延续了下来。
　　钟杰信便是留存下来的大区总监，也算是赵咏在长虹的亲信。
　　自赵咏从长虹离职，进入涪城担任行政职务，公司里的不少信息都是通过这位大区总监获知。
　　当然，赵咏不止这一个渠道，不少嫡系都还在重要岗位。
　　三年。
　　三年了。
　　终于到毕其功于一役的这一天。
　　赵咏和钟杰信说着话，心里愈发沉静，这三年的行政生涯也锻炼了他的养气功夫，更何况，今天的倪润峰绝无翻盘可能，下午的董事会说是董事会，实则还会有长虹的不少高管。
　　这场会议与其说说逼宫，不如说是一场正式的宣告。
　　长虹电器是上市公司，绝对控股的大股东长虹集团拥有53.63%的股份，集团方面已经对倪润峰治下的公司业务颇有不满，有心调整职务，如今再看到这一场人心背向，结果必然注定。
　　下午两点半，两辆轿车缓缓停在董事会召开的酒店门口。
　　赵咏和数位长虹电器的高层都到了。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又见到喜鹊了。”
　　赵咏这几天总能见到喜鹊，今天开会前再次听到喳喳的叫声，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他走进酒店前笑了一声：“看来下午要一切顺利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酒店，坐电梯到了三楼的会议室。
　　国资和集团的领导都还没到，但长虹电器接到通知的高管陆陆续续到了不少，有的人是突然接到通知，有的人是昨晚就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
　　在赵咏看来，这些中高层都是可以争取的做事力量，他们不用说什么，只是对公司如今情况的沉默就足以让领导知道形势严峻。
　　两点五十，国资/·委和集团的四位领导走进会议室。
　　赵咏不卑不亢的寒暄，领导们则稍显热络。
　　这一幕被长虹电器的高管们看在眼里。
　　三点整，随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倪润峰和两名公司助理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明显超出董事人数范围的会议室便是一怔。
　　“坐吧，倪总。”长虹集团的副董事长穆文瑞看到倪润峰停下脚步，平静的招呼了一声。
　　倪润峰微微皱眉，面对这出乎意料的会议场面，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方总按理说应该到了，可一直联系不上，他说那边会有APEX最新的消息，可眼下即便有新消息也没什么用了。
　　倪润峰坐到自己的位置，看到对面的赵咏，明白了今天这个局面背后的人是谁。
　　“倪总，好久不见。”赵咏轻声说道。
　　倪润峰打量了一圈会议室，重新看了眼赵咏，没有给出回应，只默默看向主座的四位领导。
　　赵咏不以为意，事实上，倪总进门后的一声叹息便象征着尘埃已经落定。


###第245章 方卓到了
　　倪润峰沉默的坐在会议室里。
　　赵咏和长虹现任掌门人打过招呼也不再说话。
　　长虹电器的中高层们没有话语权，但大抵知道会发生什么，面色复杂。
　　一位领导和集团的副董事长、董秘、副总裁三位领导，他们第一时间也没说话，主要是倪润峰在长虹风风雨雨几十年，功劳苦劳，僧面佛面，一大把年纪坐在这，确实不好开口。
　　会议室里诡异的安静了足足两分钟。
　　最终，长虹集团副董事长穆文瑞开了口：“咱们长虹最近风波不断，不管是公司内部还是外界舆论都受到不少质疑，今天这个会议就是为了理清问题的所在。”
　　他看向赵咏，给了个眼神：“赵总，你很熟悉咱们公司的情况，关于业务方面，你觉得存在什么问题？”
　　穆文瑞和赵咏有过沟通，原则上也赞同了他的做法，不然不会同意也不会出席这场会议。
　　但既然是赵咏想成为上市公司的一把人，那自然要有担当，要由他来挑破这个问题。
　　倪润峰在两分钟的沉默时间里已经重振了些精神，这时随着副董的话说完却故意抢先说道：“哦？赵副头目今天是专门为长虹来的吗？”
　　副董事长的称呼是“赵总”，他的称呼是“赵副头目”，想把这个关系点一点，赵咏早已不是长虹的人，压根没有资格出席所谓的长虹董事会。
　　“是的，我今天就是专程为长虹而来。”赵咏不在意称呼的不同，当仁不让的承认下来，又轻巧地说道，“长虹是民族企业，是川省的明星企业，也是涪城的重点企业。”
　　“一直以来，有涪城发展‘命系长虹’的说法，作为涪城的领导，我不能不关心长虹，也应该关心长虹，更何况……”
　　赵咏顿了顿，笑道：“更何况，我的爱人也是长虹的一名员工，我自己也在长虹奉献了最美好的青春，于公于私，我都很关心现在的长虹究竟怎么了。”
　　这番回答合情合理，既师出有名，也颇具柔情，让人大生好感。
　　会议室里的安静被打破，气氛随着赵咏的义正词严也有所升温，大家的目光在老迈憔悴的倪润峰和年富力强的赵咏之间徘徊。
　　倪润峰对赵咏的回答也无法指摘，他沉吟两秒：“长虹怎么了？这个问题不光外面在问，公司里在问，我自己也在问，长虹怎么了？”
　　这位长虹掌门人反客为主，尽管面容憔悴，声音却很铿锵：“国内业务在下滑，国外业务遭遇回款困难，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为了解决国外的问题，专门带队去了一趟纽约，成功在当地起诉了APEX公司，让长虹的海外回款和销售步入解决正轨。”
　　“但国内呢？长虹国内的业务变得冗杂，效率不如以前高，售后的投诉也迅速增加。”
　　倪润峰说到这里，扫了一圈会议室，平静地说道：“这恐怕是公司里有人在拖后腿啊。”
　　会议室里响起嗡嗡的低声议论。
　　倪润峰毕竟是一手打造长虹上市的一把手，他是有权威的，这份权威还没有消解完，在座的中高层就有不少人是他看着进的公司。
　　然而，前面坐着的四位领导安稳如山，一点都没有彼此讨论的意思。
　　赵咏心中也是冷笑，慢慢地问道：“国外的业务先不提，倪总，国内的业务是公司有人拖后腿，这是怎么回事？”
　　倪润峰皱着眉头说道：“我一心在处理APEX的事情，又恰逢过年，但长虹内部显然是需要整顿的，这是一部分的员工和高管在思想上出了问题。”
　　赵咏听见这样的推脱，考虑着是立即质疑还是再叙两个回合。
　　然而，倪润峰还没停，他拉拢了会议室里的中高层，一连点了几个名，表扬了他们各自工作的内容，就仿佛这些人是被他叫过来的一般。
　　可是，当倪润峰点到西南大区总监钟杰信的名，这位总监却在掌门人表扬自己一半的时候突然出声打断。
　　“倪总，这段时间以来，我总觉得你对我们的工作不太上心，是不是被海外工作牵扯了太多的精力？”钟杰信大声地说道。
　　倪润峰愣住了。
　　如此场合之下，用质疑来打断自己的表扬，这个西南大区总监……
　　倪润峰情不自禁看了眼神色平淡的赵咏，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灰败，这个钟杰信很可能是赵咏一系的人，当初废除赵咏的变革措施时曾经查过钟杰信的资料，没想到还是存在疏漏。
　　这个疏漏是只他一人，还是今天会议室里存在更多？
　　倪润峰没法把自己的点名表扬动作往下继续了。
　　他勉强说道：“海外的事情确实比较繁复，正是因为有大家的努力，我们长虹才即将面临反弹。”
　　钟杰信又大声质问道：“倪总，我听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身上有责任吗？”
　　会议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倪润峰的身上。
　　倪润峰陷入两难，承认有责任就必然被群起而攻之，不承认有责任立即就是钟杰信们接二连三的正面诘问。
　　不论哪一种，当着集团领导的面，整个局势都是倾斜的。
　　哪怕，这场会议从一开始就可能存在既定立场，可这无疑更危险。
　　“咳咳，咳咳咳！”
　　倪润峰突然连声咳嗽，右手小臂撑着桌子，左手呈拳捂住嘴。
　　苍白憔悴的脸色和歇斯底里的咳嗽搭配在一起，冲淡了会议室里凝重欲发的气氛。
　　先前董事会定于7号，正是被倪润峰以身体原因拖延了三天，现在谁也不能拿这种理由质疑一位老企业家装病躲避问题。
　　咳嗽声渐渐停歇。
　　这让跟着倪润峰一起参会的董事长助理崔德海从紧张的氛围里反应过来。
　　他沉声说道：“倪总身体抱恙，去美国之前就住了次院，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解决APEX公司，难免其他方面存在疏漏，但我不认为就要这样强行把责任划到倪总一个人身上，这不公平，也让人寒心啊！”
　　会议室里的不少人微微点头，关于倪总的身体，早几年有过影响行走的股骨头坏死症，后来虽然治愈，可年纪毕竟大了，难免有些毛病。
　　“我首先很希望倪总身体健康，可长虹也不能这样继续江河日下。”另一位先前没说话的赵系铁杆出声，“既然倪总身体抱恙，又确实因为这个有些疏漏，那真的可以考虑让年轻人多发挥发挥了。”
　　钟杰信跟着帮腔：“是啊，现在彩电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我们的库存又多，一个不小心，长虹的局面更难，倪总如果退下来，一是他的身体有保证，二是也为了企业好啊。”
　　这两位的话也赢得一些人心里的赞同。
　　归根结底，企业的发展不会因为身体状况而等待，市场就那么多份额，长虹吃的已经越来越少，企业员工的福利也就越来越被诟病。
　　既然身体不好，那就退嘛，本身年龄也大了。
　　您倪总忙活一辈子，功成身退让让位置不挺好吗？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小小的议论声。
　　倪润峰在这样的议论声里喝了两口水，又拿了VC片吞进嘴里。
　　随后，他缓了两秒，面对采用健康因素来回避问题、博取同情、让助理反应却又不得不承担这种方式的不良后果，出人意料的退后一步表态道：“是的，各位领导，各位长虹的同事，我因为身体问题，年前就一直考虑退休。”
　　“我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也愿意让赵咏赵总这样年富力强的人来处理企业问题。”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结果直接从被逼宫的长虹掌门人口中说出来。
　　四位领导也小声交流了一下。
　　赵咏眯了眯眼，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个倪润峰很可能是以退为进。
　　果然，倪润峰又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我对长虹有感情，当年一毕业就进厂子，一晃几十年到现在，我愿意看到长虹好，绝不愿意看到长虹差。”
　　“尤其，现在长虹的国内业务遭到挤压，国外业务在走法律程序，我不是恋栈权位，是生怕我直接撒手反而让长虹陷入混乱。”
　　“毕竟，国外的APEX公司是我专程跑去美国，更了解这个流程，更知道怎么解决才能保障长虹的利益。”
　　“赵总呢，先前在长虹做了很久，也担任过总经理，但毕竟离开长虹已经三四年，一些情况还需要熟悉熟悉。”
　　“如果赵总愿意回来，可以先适应适应，我也在旁边搭把手，我们一起集思广益先把问题解决解决。”
　　倪润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做了很大的让步。
　　这话让西南大区总监钟杰信都有些动摇，倪总毕竟在长虹根深蒂固，先当个副手再架空他也是条很不错的路子。
　　长虹集团的副董事长穆文瑞更是看向了赵咏，颇为意动，这倪总也快到退休年纪，何必搞那么难看呢？
　　既然倪总愿意退，那就“传帮带”的解决这个问题也挺好。
　　然而，赵咏心里坚定不移，决定“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他微微冷笑，悠悠地说道：“倪总是咱们长虹的功臣，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直很佩服倪总，但今天见面也有几个问题想当面请教。”
　　倪润峰屏气凝神。
　　赵咏加快语速：“长虹这两年设置了广泛的子公司是怎么回事？长虹的库存……”
　　倪润峰直接打断，同样加快语速的回答道：“子公司销售体系是管理层的一致决定，因为注意到效率问题，去年11月份由我亲自组建处理小组清理了子公司和它们的资产情况。”
　　赵咏面无表情的又问道：“长虹的库存战略出现明显失误，据我所知，这是倪总力推的决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倪润峰毫不犹豫地答道：“因为彩电市场的激烈竞争，我认为长虹要大力开拓那些没那么发达的地区的市场，这些库存需要时间来消化，不能以一段周期来看待。”
　　赵咏怒极反笑：“70多亿元的存货需要几个周期来消化？产能跟不上销售是这样开脱吗？让坐在这里的区域总监们说说看，到底你倪总是怎么部署什么欠发达地区市场。”
　　他这次不待倪润峰回答，立即跟上质疑：“还有，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你对美国APEX公司的法律流程了解，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可为什么据我所知，你在纽约的情况并不顺利呢？”
　　赵咏说话的语气极其肯定。
　　倪润峰面对这个质疑，犹豫了，他已经掩饰过这一趟行程的不顺，但是，纸未必能包住火。
　　两人唇枪舌剑的对峙局面出现转变。
　　赵咏趁着对面的犹豫，乘胜追击：“倪总，我很尊重你，可是，已经到了现在，真的非要我说出来吗？”
　　他没有中断的继续说道：“真要我说出来你到纽约连APEX总裁的人影都没见到吗？”
　　随着这句话揭晓的情况，会议室里再次哗然了！
　　这和倪润峰回国后公布的情况进度不一样。
　　连人家面都没见到，那言之凿凿的解决问题是怎么解决？
　　倪润峰苦笑着辩解：“我们已经对APEX公司提起诉讼，纽约最好的律所也承诺，一定会胜诉。”
　　赵咏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大声质疑道：“那我们在美国的货呢？钱呢？货烂在仓库？钱被APEX转移？”
　　“是这样吗？倪总？倪董事长！！”
　　倪润峰没法辩解了。
　　冗长的法律程序就是会带来这样的结果，偏偏又找不到APEX的季总协商解决。
　　他嘴唇微张，嗫嚅了两句，还是沉默了。
　　会议室里一片愤慨的讨论。
　　集团的四位领导微微摇头。
　　赵咏冷眼看着脸色灰败的长虹现任掌门人。
　　结束了。
　　甚至不用让提前准备的人出来对峙国外情况。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有长虹公司的助理快步走进来，在四位领导和赵咏这一侧低声汇报道：“领导，外面有人想来参会，说是上海的方卓，正被我们拦住呢，要放进来吗？”
　　四位领导微微一怔，上海的方卓？哪个方卓？
　　赵咏眉头一皱，想起一个被《新闻联播》报道的人，他当先指示道：“我们自己公司会议，外人来干什么？先拦住，等开完了再聊，告诉他们等十分钟。”
　　助理还没动。
　　会议室外传来一阵推搡和脚步声。
　　门还没开，一个男人的笑声和声音先传了进来。
　　“哈哈哈哈，长虹这么不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么？”
　　倪润峰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振，是小方总！
　　赵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六七个人护住一个身穿西服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是方卓。
　　方卓到了。


###第246章 方总大闹董事会
　　几声大笑。
　　一句疑问。
　　自称远道而来的客人走进会议室，他身后的人牢牢卡住门口，让那些不体面的推搡停留在门外。
　　领导愕然，赵咏蹙眉，倪润峰惊喜，会议室里的中高层们茫然，再加上客人脸上自若的微笑。
　　一时间，会议室里的场面凝固，只有外面过道夹杂着方言的推搡成为背景音。
　　众人的眼神都放在年轻男人的脸上，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从何处来，到这里又有什么目的，但从这位和他身后数人的穿着、神色来看，不一般，来人不一般。
　　西南大区总监钟杰信眼看赵总皱起眉头，又见生出波折，站起来用手指着门口，气势汹汹的斥责道：“没看到我们公司在开会吗？你是谁？扰乱了董事会是要负责任的！”
　　“哦？我是方卓。”方卓扫了眼会议室，笑道，“我参加了那么多次的董事会，从来没想到一家公司的董事会能有这么多人？你是长虹的董事吗？”
　　钟杰信语窒，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词就被揪住漏洞。
　　方卓自报了姓名，看了眼反应慢的倪润峰，微微皱眉。
　　倪润峰福至心灵，似怪实喜地问道：“方总，你怎么亲自来了？你最近忙着易科在美国上市，又登顶国内福布斯排行榜，肯定忙得不得了，怎么还这么大老远过来了呢？”
　　这番话让茫然、迷惑的很多人明白过来。
　　是那个方卓啊！
　　是那个新浪董事长、易科总裁的全国首富方卓啊！
　　怪不得俊朗相貌里带着威仪，怪不得这身西服看着就高雅典朴！
　　是您啊！
　　是行走在地面上的个十百千万亿啊！
　　您、您怎么是活的啊？！
　　不少人心里冒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真真切切一个全国首富的大活人站在眼前，这种感觉真的很新鲜。
　　“最近确实比较忙，但还是觉得海外的问题需要当面过来聊聊。”方卓这两句话过后，目光柔和的看向四位领导，对其中一位官味最刺鼻的爽朗笑道，“鲁局长吧？昨天没来之前，郑哥还托我和你问好。”
　　国资的副局鲁景民站了起来，笑着寒暄：“郑司太客气了。”
　　他这里叙的是过往的职务。
　　国资w是去年3月份刚刚成立，不少来自发改w的便被填充进去，郑丹锐就是发改w出身，然后被抽调到领导小组，现在又在上海这种城市任职，前途无量。
　　鲁景民盘了盘关系，自觉的为长虹集团的领导和方卓之间作介绍。
　　“这位是咱们的全国首富方卓方总，很厉害，很了不得，这位是长虹集团副董事长穆文瑞穆总。”
　　穆文瑞匆匆一品，从这个“厉害和了不得”的背后咂摸出一些行政的味道，他起身握手：“久仰大名，方总真的做的好一番事业。”
　　方卓哈哈一笑：“都是虚名罢了，去年当个上海首富还挺高兴，今年压根没感觉。”
　　穆文瑞见他说的坦然，自己是既没当过上海首富，也没当过全国首富，还真不敢揣测心情到底会是什么样，也许真的没感觉？
　　他这位副董事长接着便又为方首富介绍集团的董秘和副总裁。
　　如此一番寒暄，从郑司长到鲁局长到穆副董再到董秘、副总裁，领导和首富之间算相识了。
　　会议室先前千钧一发的气氛已经完全被冲淡，现在不少人都好奇这位全国首富是来干什么的，长虹和易科、新浪似乎压根没有业务往来。
　　赵咏看着这寒暄个没完没了，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道：“鲁局，穆董，会议室里的会还没开完。”
　　方总听到被自己反复揣摩过履历、资料、决策的赵咏出声，他回过脸，笑道：“还没请教，这位是？”
　　副董穆文瑞稍微犯了难，犹豫一秒还是介绍现在的职务：“这位是涪城的赵咏副头目。”
　　赵咏露出微笑，起身，伸出右手。
　　方卓却没往前挪动握手，只是惊奇地问道：“咦？对了，今天这是长虹的董事会是吧？这位涪城赵副为什么也参加？”
　　赵咏刚要解释，却被全国首富的一声长笑打断。
　　“哈哈哈”方卓笑意盎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这样的董事会我熟，不会是要抢班夺权吧？”
　　数句热热闹闹的寒暄，忽然便是一句冷冰冰的单刀拍打在脸上。
　　赵咏勃然变色。
　　会议室里的人都惊讶、惊愕、惊慌，您怎么给说出来了啊！
　　国资领导、集团领导纷纷沉默，原本尘埃落定的局势出现变化，这位方首富明显是被倪总给请来的，且看看有什么真材实料再说。
　　赵咏压抑着情绪，把先前面对倪润峰疑问的那套于公于私的回答重新摆了出来。
　　方卓边听边走到老倪所坐的这一侧，随手搬了个座椅往他和国资领导中间一插，自己也不坐下，右手撑着椅背，待到赵咏说完之后歪了歪脑袋，问道：“这更奇怪了，关心企业发展的领导就能抢班夺权吗？”
　　赵咏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抢班夺权，方总，你不用扣大帽子，在座的每个人都关心长虹的发展，今天这场会议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方卓点点头：“哦，这样啊，趁着在座的每个人都关心长虹的发展，所以你要抢班夺权吗？”
　　赵咏怒道：“你不要胡搅蛮缠！”
　　方卓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进入长虹担任职务吗？”
　　“我、我……”赵咏迟滞了半句，反问道，“不管谁担任职务，这似乎和方总都没什么关系，方总今天来我们长虹难道就是胡搅蛮缠来了。”
　　方卓大笑。
　　他把椅子往前一拉，自己往上一坐，右手往桌上一拍。
　　砰！
　　“我今天来长虹只办三件事。”
　　“一，公平。”
　　“二，为倪总证明。”
　　“三……”
　　方卓停顿。
　　所有的人都看他，赵咏也凝神等待最后一件事。
　　方卓吐气，微微一笑：“三，胡搅蛮缠。”
　　会议室里一片愕然。
　　随即便看到方首富冲着对面的赵咏眨了眨眼，后者的脸都气白了！
　　副董穆文瑞打了个圆场：“方总今天要为倪总证明？不知道是证明什么？”
　　“本来是过来谈谈合作，现在嘛，恐怕得为倪总证明他在美国的忙碌了。”方卓耸耸肩，“这算是不赶巧，也赶了巧。”
　　赵咏的情绪迅速平定。
　　他把话接过来：“我们从来不认为倪总不为长虹忙碌，他是长虹的功臣，但这两年的长虹确实在走下坡路，这一趟去美国，倪总忙，又忙出什么结果了呢？”
　　方卓纳闷道：“没忙出结果吗？”
　　赵咏：“忙出结果了吗？”
　　“没忙出结果吗？”方卓继续问。
　　赵咏受不了了：“请问方总，忙出什么结果？对于APEX的起诉就是结果吗？这是能挽回我们长虹的货还是款？”
　　“起诉当然不是个结果，只是一个正确的节点。”方卓肯定地说道。
　　赵咏笑了：“所以，方总这一趟过来就是想来为倪总站台吗？几句话就想让我们无视长虹的损失吗？”
　　他也拍了桌子，声色俱厉的斥道：“倪润峰这一趟去美国连APEX那个总裁的面都没见到，到仓库连长虹的一台机器都没摸到，去APEX办公室连一分钱都没拿到！”
　　“这是什么正确？这又是什么节点？”
　　方卓直皱眉：“有事说事，你喊什么喊？倪总去美国，赵副肯定没跟着去吧？你这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简直瞎扯淡啊。”
　　赵咏看看沉默寡言的倪润峰，又看看老神在在的方卓，摇头道：“方总和倪总到底有什么交情？竟然不远千里的过来为倪总说谎吗？”
　　他侧头嘱咐，旁边坐的人立即冲出办公室。
　　倪润峰脸色微变。
　　方卓向后伸手，从助理手中拿过一叠文件放在面前。
　　片刻之后，有人进来。
　　赵咏朗声道：“这是先前跟着倪总赴美的考察团成员，是长虹电器的运营副总祁桂，他很明白这一趟美国之行的无用功。”
　　祁桂站在会议室里，面色如常。
　　不少人却低声议论起来，大家认识这位祁桂，他平时还挺受重用。
　　方卓颔首道：“还有证人呢？讲吧，我也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祁桂看了眼方首富，虽然惊讶这位今天在这里，但依旧口齿伶俐的把美国之行的窘境说了一遍。
　　末了，他还加了句诛心之辞：“倪总偶尔也会一个人外出，那我就不清楚他是干什么去了，也可能，倪总私底下见了APEX的季总，有过什么商量，我个人对这一趟美国之行和APEX是充满疑惑的。”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
　　赵咏眼神凌厉。
　　长虹集团的三位领导交换了两句意见。
　　方卓其实真的可以证明，老倪绝对不可能私底下去见APEX的季总，那位季总架子大得很，自己想见都得绑着来。
　　偏偏祁桂这种充满诱导性的猜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又很难自证清白。
　　诶，当证人就要客观公正，只要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就好了嘛，你非要这样冤枉式的猜测有个球意思？
　　这种让人自证清白的行径就像喉咙里卡了根鱼刺，令人难受。
　　既然这样，那就你吧。
　　方卓抬手指了指祁桂，语气平和地说道：“你过来，我想问问你几句话。”
　　祁桂没什么怕的，直接走了过来。
　　啪！
　　方卓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往他脸上一砸。
　　哗啦啦！
　　文件散落一地。
　　祁桂捂着脸往后退，这下连国资的鲁局长也面露不悦，看不过去了。
　　会议室里骚动起来。
　　赵咏厉声呵斥：“方卓！你想干什么！敢在这里撒野！”
　　“口口声声，指责倪总私底下去见季隆芬，我不来这里，还真给你污蔑成了！”方卓随手抓起散落在桌上的一页文件，起身环顾会议室，“这就是我和APEX签订的合同，这就是倪总努力的成果！”
　　“谁说倪总是无用功！”
　　“谁说解决问题就要当面见到人？”
　　“纽约那么大，那个季隆芬有心要躲，谁能找到他？”
　　“倪总苦心孤诣，到纽约的第一天，回国的最后一天，各种拜托我帮忙，满心希望的要解决长虹和APEX的问题。”方卓冷笑道，“好家伙，这眼看要解决问题，你们倒是在这批斗起来了！”
　　方卓看向祁桂：“你，什么运营副总，看得懂英文吗？把文件捡起来，给我看！看看到底写的什么！”
　　祁桂当真去捡地上的文件，然后想起来自己确实看不懂，他把文件递给了赵咏。
　　这是方卓名下公司和APEX公司签订的协议，原长虹的货物将会由方卓这边继续维持和沃尔玛的供应，后续回款也会通过方卓这里和长虹接触。
　　“来，把中文版的合同给领导们看看。”
　　“我就容不得有人肆意污蔑好人！”
　　方卓重新坐下来，示意助理分发复印好的合同协议。
　　四位领导人手一份，赵咏也被发了一份，会议桌后面发了三份传着看，最后也给倪润峰发了一份。
　　会议室里一时间只有翻阅文件的声音。
　　没有人怀疑文件的真实性。
　　全国首富大老远的跑过来也不会拿这种东西骗人。
　　一番阅读，领导的脸上已经渐渐浮现笑容，赵咏一系的人则迅速的考虑着这个变故。
　　方卓淡淡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见不得一些人趁着倪总忙前忙后的时候插刀子，我就是见不得有些人扯长虹的后腿。”
　　赵咏不看文件了，语气并不激动：“方总带来的是好消息，为长虹挽回了损失，这是长虹上下都愿意感谢的，倪总在纽约的工作有了进展，我们所有人都高兴。”
　　另一边的西南大区总监钟杰信指责道：“但是和APEX的合作本就是倪总力推的！如果不是倪总拍板，长虹压根不会出现海外的损失！现在挽回的只是一部分！”
　　“难道那些损失的部分就不用承担责任吗！”
　　赵咏微微颔首，是这个理。
　　方卓看了眼赵咏和钟杰信，又看了眼没说话的集团领导，惊诧道：“什么意思？这是要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倪总吗？”
　　“承担责任没错，但今天你们到底想倪总承担到什么程度？”
　　“我好奇，我十分好奇，赵总，你给我说说。”
　　局势出现了变化，原本的尘埃重新浮起。
　　赵咏心念闪动，海外APEX的问题被解决大半，这个就不适合作为主要的点了。
　　他直白地说道：“今天这场会议讨论的不是一个APEX的事，长虹的股价大跌，市场份额下滑，库存战略失误，海外渠道中断，倪总作为公司董事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方总，你觉得我这话有问题吗？”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问题。”
　　赵咏感觉奇怪，但立即接着说道：“我感谢方总对长虹的帮助，但倪总责任的划分、功过的讨论终究是我们长虹内部的事，没有谁想针对倪总，我们都是在就事论事！”
　　“赵总说的有道理。”方卓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开会了。”
　　首富态度急转，直接退让出局。
　　会议室里的人都很讶异。
　　然后，大家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年轻首富拿过一份合同协议直接撕成两半。
　　“赵总不用感谢我，你感谢早了，我不帮了。”
　　撕碎的文件飘落在会议桌上。
　　方卓扭头就走。
　　赵咏愣在原地，这、这、这……
　　穆文瑞和鲁景民连忙起身，一人拽住年轻首富的一条胳膊，不能走，不能走，今天谁都可以是外人，你方首富绝不会是外人！


###第247章 我不同意
　　方卓要走。
　　领导不让走。
　　方卓非要走。
　　领导非不让走。
　　一番拉扯之后，反而是方卓气冲冲的坐下了。
　　他挥挥手，助理帮忙把撕碎的合同与之前散落的协议都收拾起来。
　　副董穆文瑞指挥着重新换了茶水，连方总椅子的位置都正式的排了排，不像原本随意的插入，现在是坐在正对着赵咏的位置，倪润峰则依旧坐在方总旁边。
　　所有的不体面都收起来，秩序重新变得稳定。
　　大家已经领略了一些这位全国首富的难缠风格，短暂宁静的喝茶时间便让每个人都思索接下来的事情走向。
　　方卓也喝茶，也思考。
　　他先前所说的今天要办三件事其实就是直抒胸臆。
　　一和二，给老倪公平，给老倪证明。
　　这位长虹掌门人的责任划分应该是承认海外APEX问题已经得到解决的情况下判定，这样，他究竟是错误还是失误就值得商榷了。
　　三，胡搅蛮缠。
　　长虹的情况错综复杂，牵扯到绝对控股的国资，控股方就要换人，说破嘴皮也动摇不了他们法理上的正当性，只有胡搅蛮缠的死死拿捏住海外渠道才能力挺老倪延续权利。
　　不然，一个外人上来温文尔雅的坐而论道，对面国资领导来一句“你要为民族企业着想”，那反而容易被拿捏住，陷入被动。
　　总而言之，为了完成目标，不论是莽上去还是讲道理都要因地制宜才行。
　　更何况，已经有事实证明，这场会议之后的权利更迭并不能让长虹变好。
　　按照方卓的眼光来看，长虹这个摊子，实打实的说，还不如让倪润峰继续搞搞。
　　如果把十年、十五年后的长虹状况拍到现在这个会议桌上，相信赵咏本人也会掩面而走。
　　然而，拍不得。
　　那就只能大人式的处理——我是为你好。
　　“方总，你今天过来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啊。”
　　副董穆文瑞乐呵呵的恨不得和这位年轻首富碰个杯，绝口不提刚才的什么砸合同、撕合同，小小闹剧，不值一提，现在得稳住财神爷。
　　“穆总，我这趟也是怀揣着满腔热情过来的。”方卓无奈地说道，“没成想，你们这边搞了这么一出。”
　　国资副局鲁景民笑道：“方总，你是做企业的，你也知道，企业碰见了问题，所有为它好的人都容易激动，刚才赵总说的也是我要说的，今天这场会议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他瞥了一眼赵咏。
　　赵咏心中一跳，知道领导话里给了警告，APEX公司的问题得到解决，那就不要再制造这方面的问题。
　　方卓微微摇头，直到这时才把话递给了一直让渡主动权的倪润峰，侧头询问道：“倪总，你看这？”
　　倪润峰今天见识到小方总迥异的一面，又见到这一面当真对眼前局面产生效果，沉吟着说道：“海外APEX公司出现了不回款的情况，这是我没想到的，也是我必须要负的责任。”
　　“上一趟带着考察团到美国，方总前前后后帮了我们很多，后续处理成现在APEX愿意剥离业务，这全是方总的功劳，我从心里感激方总。”
　　方卓笑着摆手，已经知道老倪要做什么，他是要趁着今天这个场面把责任彻底分好，免得以后再被翻出来这事追责。
　　果然，倪润峰继续沉重地说道：“然而，长虹因为我的决策还是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我必须承担责任，我愿意辞去长虹电器董事长的职务，把这个担子交到赵总的手里。”
　　赵咏神色难明，也听出来掌门人的又一次以退为进，现在有手握海外渠道与货物的方卓支持，领导们不可能放弃倪润峰。
　　方卓的帮与不帮，于现在的长虹而言，那就是不亏损和巨额亏损，于股价市值而言，那就是多少个亿的变动。
　　换了自己在领导的位置，也必须考虑方卓的意见。
　　他沉默着旁观眼前情况。
　　“哎，倪总，你这是干什么？公司发展的决策是大家一起决定的，这个责任能你一个人承担？那不是打我的脸嘛！”副总穆文瑞已经换了一副口吻。
　　全国首富今天带来的礼物是极具冲击和分量的，偏偏，他就认准着倪总，这就必须纳入总体考量。
　　这时，国资的鲁景民副局也微微严肃的开口道：“雀食，倪总，企业发展怎么可能没有磕磕碰碰？难道碰见一个磕碰就要撂挑子不干？这样可不行。”
　　一直听着领导说话的大区总监钟杰信忍不住嚷道：“难道就一点责任都不用负？这不公平！”
　　穆文瑞盯了眼钟杰信，认真地说道：“长虹遭遇了挫折，倪总是公司一把手，确实有一些责任，这样吧，我认为对倪总做出罚没半年工资的处罚是恰当的。”
　　钟杰信嘴巴张了张，在副董严厉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
　　穆文瑞看了眼貌似神游的方首富，又看了眼表情沉重的倪润峰，最后看了眼表情不明的赵咏，缓缓说道：“就像倪总先前说的，他年前就在因为健康因素考虑退休，刚刚开会的时候还在吃药，但企业又不能立即撇下，那不如先让赵总在长虹担任总经理。”
　　“赵总从长虹离开三年，需要时间来适应，倪总呢，兼顾企业发展的同时也能传帮带的不让长虹出现人才断层。”
　　“这样两全其美，长虹今后的发展肯定没问题。”
　　这是把先前倪润峰亲口所说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可，形势已经不一样，先前的“以退为进”就是现在的“将你一军”。
　　倪润峰想开口，一直没怎么发表意见的集团董秘和副总裁却立即出声赞成。
　　“传帮带是个好传统啊。”
　　“倪总和赵总都是咱们长虹的优秀人才。”
　　穆文瑞看向赵咏。
　　赵咏思虑片刻，说道：“只要长虹需要，我愿意接受组织安排。”
　　穆文瑞又看向倪润峰。
　　倪润峰迟疑着要不要妥协，接受一位组织眼中的太子。
　　这时，方卓把手中卷着的文件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啪”，让众人的眼光看过来。
　　随后，他淡淡地说道：
　　“我不同意。”


###第248章 你不懂商业
　　随着方卓一句不同意的话，会议室里的众人皆是心中一跳。
　　连倪润峰也是如此，他还在犹豫，但有些倾向于答应，这几十年来的长虹生涯，MBO收购的妄想已经破灭，以一个体面的方式再干两年退休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这位长虹掌门人看了小方总一眼。
　　方卓却没有去看倪润峰，自己来这里大费周章可不是为了什么传帮带后的体面，这弄个赵咏担任总经理，保不齐半年八个月的就直接接了倪润峰的班。
　　冰芯的产能到时怎么办？以此为基点撬动的终端行业计划怎么办？
　　总经理这个企业职务有很大权力，赵咏三年前就是出任总经理，按照眼前这个情况，倪润峰的董事长和赵咏的总经理并存期间，都不一定谁说话更管用。
　　要是这样的话，折腾来折腾去的有什么用？
　　“方总，这涉及的毕竟是长虹公司未来的管理规划，我们肯定很尊重方总的意见，可这真不是对倪总的责罚，就我自己认识倪总这么多年，我当然盼着他身体好啊。”副董穆文瑞苦口婆心。
　　这真是长虹内部事宜！
　　别看你是个首富，真的干涉过了……大不了再退一步！
　　不让赵咏担任总经理，担任副总经理还不行吗！
　　穆文瑞已经想好妥协的程度，还给国资副局鲁景民使了个眼色。
　　在他看来，商业就是妥协的艺术，方总不可能不懂这个，不管他今天怀着什么目的，长虹退一步、退两步，好好好，顶多退三步，那已经是够具诚意！
　　“穆总，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方卓面对劝解，缓缓开口，“如果不是我和倪总有交情，我不会来蹚浑水，既然我来了，我就把我的意见表达清楚，你们听不听是你们的事。”
　　他继续说道：“我愿意和APEX谈下业务转让，也愿意在将来提供一些易科方面的渠道助力，这些都可以谈，但今天长虹要选一个倪润峰的继任者，我却对赵咏赵总这个选择有些疑虑。”
　　赵咏眼看直接点了自己的名，平静地问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方总，让方总对我有疑虑？”
　　“我们素不相识，今天走进这个会议室前我甚至认不清人，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呢？”方卓也很平和，不同于之前的蛮横，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我只是单纯认为赵总对于长虹而言不是一个好的继任者、领导者。”
　　方卓再次迎着赵咏的目光，重复自己的观点：“我不觉得你能当好一个如此企业的总经理。”
　　换成这个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这种话，都不可能服众。
　　可是方卓掌控新浪，让它的市值翻了数十倍，凭借一手打造的易科赴美上市，成为内地最富有的人。
　　当这样一位首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出一个类似职业生涯的判断，有不少人心里犯了嘀咕，但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是双方冲突后的胡言乱语。
　　赵咏注意到了会议室里众人不同意味的眼光，他不在意这个，但是，瞧见四位领导的眼光也有些变化之后，他还是觉得要据理力争。
　　“方总，你做企业很厉害，做项目很厉害，但你的业务似乎没有涉及过彩电。”赵咏说着这话竟然觉得好笑。
　　方卓淡定地说道：“差不多三年前，我做易科的时候也没涉及过这个播放器业务。”
　　他微微感慨地说道：“一个企业的兴盛和衰亡往往是在那么一两个关键节点，当初的索尼是三年前，长虹则就在眼前。”
　　赵咏知道方总对索尼论断的事，闻言只是说道：“方总不用危言耸听，你压根不懂彩电的技术。”
　　“也许是危言耸听，我这个人确实常常杞人忧天。”方卓伸手从助理那拿过资料，看了两眼，问道，“赵总，我有个疑惑想听听你的意思。”
　　这是要现场考校？
　　赵咏凝神道：“方总请问。”
　　“现在的彩电主流是显像管，你认为以后应该往哪个方向升级？等离子？液晶？”方卓询问了一个方向的问题，就自己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位十分看好等离子的发展。
　　赵咏反复咀嚼了这个问题，没觉得有什么陷阱，自信地说道：“当然是等离子，它的屏幕响应速度快，清晰度、可视角、色彩、对比度都比液晶电视的表现要优秀。”
　　他极其肯定地说道：“等离子不论是高端还是低端都对液晶有优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清华出身又在企业打磨数年的人才，赵咏对这一点有绝对的自信，如果方首富敢指鹿为马，他立即就能联系学校教授专家来当众确认真伪。
　　“易科上市了，现在的市值是不到70亿美元，折合中国币是500多亿。”方卓听到赵咏的话却话锋一转的聊起自家公司，“短短三年，易科拥有现在的局面，算是成功了吧？”
　　副董穆文瑞不知道方首富要说什么，笑道：“当然成功，是很成功。”
　　“我做企业成功有一个心得，那就是不要让技术人才轻易为市场做决定，那会带偏整个公司的战略方向。”方卓笃定地说道，“很多时候，你的技术撑不起你的市场野心。”
　　他看到赵咏想开口，示意这位听自己说完：“等离子确实比液晶优秀，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只局限于技术层面。”
　　“前者对技术的要求很高，这便意味着从显像管升级到等离子的厂商会少，多数的都会采取液晶技术，据我所知，日本的松下还在封锁等离子技术，这便注定等离子电视的生态圈不如液晶电视膨胀的快，这对前期的市场布局很关键。”
　　方卓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二，等离子技术的应用范围比不上液晶，前者只适用于电视产品，后者既可以电视，也可以显示器、笔记本电脑、手机等产品。”
　　“如果你是一家面板厂，你是愿意发展用途广泛的液晶还是等离子？”
　　“等离子要做大电视，液晶能做全线产品。”
　　“这是技术上下游的生产链前景。”
　　方卓环顾了一圈会议室：“生态圈的开放和壮大、生产链的健全和反哺，这两项已经注定等离子必然会被液晶所压制，记住我今天的这句话，这就是长虹兴衰的关键。”
　　最后，他看向赵咏，认真地说道：“赵总，我不懂技术，但你也不懂商业。”
　　赵咏皱眉，认为仍然可以辩驳。
　　方卓却一侧身，介绍起跟自己身后一起来的成员：“这位是高盛美国的高级运营副总裁徐纯德，他恰好前阵子负责了电视产业的调研，我便一起请过来，免得被人认为不懂技术就没法说话。”
　　徐纯德微笑点头道：“是，就我们高盛的调研来看，松下掌握着很不错的等离子技术，但韩国企业已经全面布局液晶技术，日本国内的其它厂商也拿不到松下的授权，松下面对的将会是一众电视厂商的联盟。”
　　“按照正常眼光来看，松下很难抵御那么多的厂商，整个市场的方向更趋于液晶LCD。”
　　赵咏的喉头上下滑动，没有说话。
　　副董穆文瑞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招呼：“徐总请坐，请坐，哎呀，方总，你真是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让徐总站了好半天。”
　　座位被挪出来。
　　穆文瑞招呼着高盛来的高管坐下，徐纯德也就当之无愧的入了座。
　　正当穆文瑞想继续听方首富和赵咏的对话，他忽觉不对，看向首富背后站着的其他人……这出来一个是高盛的副总裁……那其他人？
　　不等穆文瑞出声，赵咏忽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坚持着道：“如果我们长虹率先掌控等离子上游技术，其它企业的电视业务都会受制于长虹！”
　　“赵总，是其它企业的等离子电视业务可能受制于长虹，但其它企业转身投入液晶的怀抱，你怎么办？技术研发全都打水漂吗？”方卓摇头，“你说出这话就是你心里还在坚持认为消费者会选择等离子。”
　　“不，赵总，不是消费者选择，而是生态圈和生产链一起塑造了消费者的选择。”
　　“你们长虹要做的是大众消费品。”
　　“他们提供的产品更便宜，品质也许只有70分，但占领市场后必然又会带来进一步的品质升级，这是健康的商业循环。”
　　“这样的商业视角才应该是企业领导者的视角。”
　　“赵总，你不懂商业。”
　　方卓再次对技术出身的赵咏给予判断，随即便不再去看这位脸色发白的前总经理。


###第249章 先兵后礼
　　按照提前收集的资料和今天来参会时的情形，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位赵咏赵总成为长虹继倪润峰之后的掌权者了。
　　也因为先有这个判断，方卓对于赵咏的资料进行了重点照顾。
　　赵咏在2000年有过十个月的总经理任职经历，彼时，他提出技术主导的战略口号。
　　这不稀奇，尤其对一位技术出身的领导来说更是理所当然。
　　但是，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这车头要是带错方向……以“后”观“前”，长虹确实在倪润峰之后又走了一条岔路。
　　一个人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但两个人可以在两块石头上绊倒两次。
　　方卓认为，对于赵咏这种类型，只要把他的技术自信打破，也就能在这场切磋中胜出。
　　偏偏，这位的技术坚持真的错了。
　　等离子和液晶之争显然是液晶胜利，前者是PDP，后者是LCD。
　　方卓对这两种技术的缩写还不熟悉，但对LED就耳熟能详了，后世的应用相当广泛，街头巷尾连广告牌都LED，这也就是所谓的全线产品生产链优势。
　　有足够的理由相信，LCD在市场上战胜PDP之后得到了反哺，进行进一步的技术升级，成为应用更广的LED。
　　方卓从恶补的资料和记忆的映照所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
　　“长虹是国内技术相当强劲的彩电企业，但越是这种内外交困的时候，越是要注意技术升级的方向。”
　　“不能因为技术出身就迷信技术。”
　　“诸位，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注全球整个行业的躁动趋势。”
　　“韩国企业蠢蠢欲动，松下自恃技术，等离子和液晶之争已经近到眼前。”
　　“这其中，松下和长虹是有些相似的。”
　　方卓言语里不再点名，他扫了眼会议室里专心听讲的众人，看到副董穆文瑞的笑容，说道：“松下也在亏损。”
　　穆文瑞：“……”
　　“亏损中的松下有一个相似的想法，凭借等离子制霸电视行业。”方卓继续说道，“但这注定无法完成，它也注定孤立无援。”
　　“日本企业两年很显颓势，另一家电视巨头索尼，它的亏损比松下要严重的多。”
　　“基于我对索尼的了解和接触，我可以断定，索尼急于挽回自家下滑的势头，也无法坚持等离子，一旦液晶起势，它会立即转投更具上升预期的液晶技术。”
　　“厂商联盟、生产成本、前景广泛，这都是液晶技术的优势。”
　　“诸位，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啊。”
　　方卓在一群搞电视的内行人面前发表了一番论断和劝诫，完成气势汹汹→苦头婆心的嘴脸。
　　然而，这群内行人还真未必注意全球视角下的行业发展，长虹毕竟位处西南，信息交流和商业环境都逊色一筹，现在也不是随意扯“赋能、串联、沉淀”的时代。
　　连赵咏这种自信谋求上市公司一把人的人都这样，更何况其他人。
　　一番来自全国首富的演讲让众人都细细品味内里的真知灼见。
　　长虹现任掌门人、已然被领导讨论太子人选的倪润峰在这时缓缓开口，表示认同：“方总的这番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在亏损状态下对等离子技术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死死自我捆绑。”
　　“等离子和液晶的升级，我们有必要多观察国际形势，绝不能再犯彩管CRT的错误，同志们啊，那是一个令人痛心的错误啊。”
　　倪润峰痛心疾首，彩管正是长虹遭遇的第一个战略挫折，是长虹由盛转衰的一个节点，现在，似乎到了长虹由衰转更衰的另一个节点。
　　方卓观察了一下会议室里的情况，又看到穆文瑞在看自己，便说道：“我不是专家，今天也只是泛泛之谈，但高盛的徐总绝对是专家，有必要让他再给咱们说说。”
　　他率先鼓掌，表示对高盛徐纯德发言的欢迎。
　　会议室里犹豫着响起掌声，很快就变得热烈，这是今天董事会召开以来的第一次掌声。
　　现场一时间仿佛成了行业研讨会，不论是方总基于全球视角的发言还是高盛金光闪闪的身份，这都让一群人开始思考更多的可能性。
　　徐纯德没有怯场，他负责的就是产业调研，相较于方总的提纲挈领，更有数据的论证支撑。
　　高盛的产业专家认真的为长虹高管们介绍起情况。
　　副董穆文瑞趁着这个机会，侧身过来和方首富低声沟通，想知道后面站着的六个人身份。
　　很快，在专家的声音之下，方卓这一侧的座椅慢慢增加，会议桌末尾的几个高管不得不站起来听课。
　　穆文瑞先前只以为这是方首富的保镖或者公司助理一类，没想到里面还藏龙卧虎，不只一个高盛的副总，还有索尼跳槽到易科的主管，最为关键的是……还有位沃尔玛的供应链副总监。
　　人家这真是带着专家团队到访长虹啊！
　　等到徐纯德在众人掌声中结束发言，穆文瑞立即笑道：“感谢徐总对我们长虹的指点啊，这不聊不知道，一聊才看见产业变革就在眼前。”
　　“咱们长虹过去是驱逐洋彩电的彩电大王，现在不能自甘堕落啊！”
　　他看向方首富，提议道：“方总，我们先前在海外渠道上吃了亏，让沃尔玛的李总也给我们讲讲课，怎么样？”
　　方卓自无不可，虽然在他看来，技术导向比海外渠道更重要，但也乐得进一步展示权威。
　　来自沃尔玛的纽约州供应链副总监李绍博站了起来，沃尔玛的供应链不是美国而是全球一绝。
　　不过，他的发言内容就颇为严厉，针对长虹在美国产品的售后服务提出了批评，认为再这么下去，长虹的产品很快就会被踢出沃尔玛的美国供应。
　　这种情况和APEX公司有关系，在长虹明确对APEX提起诉讼后，那家基本就变成撒手不管的状态，如果不是易科借着自家的体系紧急接管了一部分，长虹的产品可能已经被踢出去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APEX公司在美国仓库的货物账面价值仍旧高达十多个亿，但它既打不通美国其它渠道，也没法提升自己在沃尔玛供应链的位置，再加上一屁股的烂账，季隆芬香港创业板公司的濒临退市……
　　没有易科援手，长虹的产品只会被各种贱卖，钱也不会回流国内。
　　李绍博发言结束。
　　“方总，你再给我们讲讲？”副董穆文瑞笑着说道。
　　方卓微微摇头，自己该讲的都讲了，但自己人还能再发表意见。
　　他侧头看了看，点名道：“周律师，你给讲讲我们在美国和APEX的业务转让合同，免得领导们还有什么疑虑。”
　　来自cadwalader律所的律师站起来讲解合同与法律问题，顺道也聊了聊长虹对APEX的起诉状况，这都是自家律所的业务，没什么不好说的。
　　等到这位律师也说完，方卓这一方便不打算继续发言。
　　从行业发展、技术方向到长虹海外供应、法律流程，该说的都说了，这已经足够领导们权衡。
　　国资副局鲁景民见状，笑道：“方总，要我说啊，真的，你都来了，那就别走了，你亲自来领导我们长虹，大家都心服口服，相信穆总也没二话。”
　　副董穆文瑞也打趣道：“有道理，我举双手赞成，方总来长虹，那我是放一万个心。”
　　领导们都笑，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笑，只是，有的人确实笑不出来，那也没法强求。
　　“我是咱们长虹的忠实用户，不然也不会和倪总相交莫逆。”方卓笑着回应，“这次呢，来的唐突，也是心里着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大家见谅。”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寒暄声，领导们都很有风度。
　　现在就是明明先兵后礼，偏偏就觉得有种“方总这样的人都这样了，你还要他怎样”的理所当然。
　　领导们绝口不提太子之位的商议，先前之所以看重赵咏就在于他的技术背景十分强劲。
　　可是今天这场会议，赵咏在技术领域没有拿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观点，关于长虹技术升级的方向必将还会有内部研究，但赵咏的意见分量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领导们不提，赵咏自己不出声，赵咏一系的人被高盛、索尼、律所、海外晃住了眼，也不敢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长虹意图更换上市公司一把手的董事会接近尾声。
　　“方总，你大老远的过来，今晚我们得给你接风洗尘。”副董穆文瑞说道，“咱们得好好聊聊企业发展。”
　　“不了不了，来的时候就和倪总说过去他家吃，我这阵子各种喝酒，胃有点不适。”方卓婉拒道，“我这边帮着维系长虹的海外渠道，咱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今天让我歇一歇，明天我给各位领导赔罪。”
　　“哎呀，方总，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是咱们长虹的海外伙伴，为了企业发展还不能说两句真话？”
　　穆文瑞又劝两句，但见方卓实在坚持，也只好作罢。
　　董事会以一种出乎意料的结局结束了。
　　长虹的中高层纷纷离场，对于今天这场会议有太多的讨论要回去之后三三两两的分析研究。
　　方卓和四位领导一一握手，最后是国资的副局鲁景民。
　　“方总，这一趟过来辛苦了。”
　　“鲁局，明天一定赏脸吃饭。”方卓对这位提出邀请，“今天还得是鲁局主持大局，见了鲁局，我心里才有着落。”
　　鲁景民一笑，力道稍重的握了握手，没说什么。
　　领导们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赵咏一系也是如此，看起来还要有些私底下的沟通，毕竟今天的计划被逆转了。
　　方卓一方和倪润峰先走出会议室，下楼，走到酒店门口。
　　方卓安排自己人回酒店，随后对倪润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倪啊老倪，该争得争，我人都到这了，你怎么还犹豫了呢？”
　　他说的是先前副董穆文瑞提出赵咏担任总经理时倪润峰的迟疑，那一刻让他很不满。
　　倪润峰苦笑：“方总，那话是你没到时，我自己亲口在会议室里提出的建议，说让赵咏先来企业里适应适应，等你来了，穆总拿这话堵我呢。”
　　方卓恍然，原来如此。
　　两人交流几句便边走边说，准备坐车去倪润峰家里再聊。
　　方卓走了几步，停下来等车调整位置开到近处。
　　忽然，他听见旁边的喳喳鸟鸣，侧头看了眼，随意冲着树上挥挥手，几只鸟盘旋着飞走。
　　“喜鹊吗？晚上还有喜鹊吗？”方卓坐进车里，笑道，“是不是要下雨了，我来的时候这航班天气就和预报的对不上。”
　　轿车缓缓驶离。
　　酒店门口刚刚出来的赵咏一行人看到这一幕，没有出声。
　　西南大区总监钟杰信悄悄瞧了赵副一眼，刚刚想说的话也被默默吞进肚子里。
　　喜鹊来了，喜鹊又被赶走了。
　　※※※
　　长虹的一场会议结束，不少参与的人都感觉出这象征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日参会的四位领导在回家的路上就开始打电话，意思还都大同小异，既认真又迫切。
　　“明天，就明天，别忘了让你侄子买长虹的股票，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说是我说的。”
　　“先前是先前！先前要卖，现在要买，你懂什么！”
　　“闲余的钱都可以买，我的眼光能出什么问题？”
　　上市公司长虹电器迎来利好，这便是最具象征意义的事。
　　中长期先不论，短时间里全国首富和长虹在海外达成合作的消息就能起到刺激股价的作用！
　　全国首富刚刚美国上市的易科本就在海外做得不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现在接手长虹海外的摊子，以强扶弱，股价凭什么不涨？
　　领导们对自己这点眼光还是有自信的。
　　当领导的嘛，该卖的卖，该买的买，该兑的兑，这种事情都把握不好，还当什么领导。
　　至于其它的事，长虹的技术升级方向得好好研讨，长虹的海外销售对GDP的拉升似乎也有了新的增长可能。


###第250章 诛心一刀
　　从酒店去倪润峰家的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
　　因为，随着长虹这场董事会的结束，全国首富抵达蓉城的消息就扩散开来。
　　去年，国家统计局发布《关于我国GDP核算和数据发布制度的改革》，随后又把原定于03年的第三产业普查推迟，计划在2005年及2006年分别进行的工业普查和基本单位普查合并，同时将建筑业纳入普查内容，统称经济普查。
　　也即，今年2004年的年底要进行第一次全国经济普查。
　　GDP这个词的分量愈发的重，在很多任职考察中拥有难以取代的位置。
　　所以，方卓一路上接到的电话层级越来越高。
　　从招商局到市里领导再到省里领导，大家的态度都相当热情，想让这位全国首富好好考察一番本市本省。
　　就去年合肥那个百亿预算的项目落地，各个层级的领导没有不知道这个事的，十里八乡都传开了，说那个男人能赚钱，真花钱，敢花钱。
　　那时候，人家还不是全国首富，今年更进一步，这“过来”不叫“过来”，在电话里被称为“莅临”。
　　轿车抵达倪润峰所住的小区，方卓接了最后一个电话，居然是来自刚刚分开没多久的国资副局鲁景民。
　　不少领导想弄清方首富来这边是考察什么项目，左问右问，知道事关长虹，又从鲁景民口中知道两人能搭上线，也就托请这位当个中间人好打照面。
　　鲁景民半主动半被动的应下这活，这通电话打过来已然不是方卓离开会议室时说的“明天我给各位领导赔罪”，而变成各位领导给方总接风。
　　短短一段路程，刚刚结束一场董事会的方卓便被预定为第二天省市领导的座上宾。
　　倪润峰一路上也听到小方总的电话不断，下车之后笑道：“方总，我们川蜀领导向来热情待客，你体会到了吧？”
　　方卓感慨道：“这充分反应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
　　倪润峰一愣，不知该怎么接话。
　　“哈哈，想起今天来时看的报纸。”方卓微微一笑，“说起来，今天的航班有点延误，但老倪你一定猜不到我的电话一直在接谁的来电。”
　　倪润峰差点忘了这事，开会前确实打不通小方总的电话。
　　“我之前想买一支美国的篮球队，就是姚明在的那个队，我到这边后正好球队老板亚历山大给我电话，要聊球队出售，还要我做一些买下球队之后的承诺。”方卓笑笑，“这路上我是心急如焚，又只能耐下心来应付那边。”
　　这话当然半真半假，他确实接到了亚历山大的电话，火箭队的收购事宜有了进展，但也刻意等了等才抵达酒店，这会和老倪聊起来是有个差不多的让彼此都愿意相信的正当理由。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还有不少事需要彼此都愿意相信。
　　倪润峰果然也没说什么，还是感谢道：“这次多亏了方总，如果不是方总，赵咏这次的董事会真的十拿九稳。”
　　“你们这个真是董事会吗？二三十号人参加。”方卓连连摇头，哭笑不得，“今天晚上回去，估计得有不少人计划去买长虹股票了。”
　　倪润峰的脚步一顿，赵咏肯定以为今天十拿九稳，喊来不少中高层，没想到突如其来一个利好消息，股票要反弹了。
　　真要较真，证监会有可能追责。
　　他摇摇头：“这个会议是要撸掉我，参与人员也出乎我意料。”
　　倪润峰带着小方总到了自家门前，他一边开门，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方总和APEX签了合同，有见到季隆芬吗？”
　　方卓平静地答道：“没见到，我人到了国内，然后纽约那边传来的消息，季隆芬的两家公司状况都已经十分糟糕，易科不接手，你们长虹的海外产品就要烂掉了。”
　　倪润峰心里安稳了下来，又叹口气，邀请小方总进家。
　　他回来路上给家人打了电话，这会饭桌上已经摆好酒菜，还有个略显稚嫩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快步从厨房出来打招呼。
　　“爸，你回来了，这、这是方叔叔吗？”青年在看到方卓的时候迟疑了。
　　倪润峰倒是毫不迟疑：“这是你方叔叔，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易科方总。”
　　他又为方卓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倪博仁，二十一了，就在蓉城读书，今年大四，现在在长虹实习呢。”
　　“方、方叔叔好，我是倪博仁，博学的博，仁义的仁。”倪博仁还是喊不太出口。
　　方卓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的意味，笑着和青年握了握手，说道：“我和你爸是忘年交，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咱们各论各的，我喊你爸‘倪老哥’，你就喊我‘方叔叔’。”
　　倪博仁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倪润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
　　倪博仁走了两步才发现，这不还是“方叔叔”吗！
　　“方总，坐，我这儿子就做的一手好菜，今天时间来不及，我让他买了些熟食，炒了个两盘拿手的。”倪润峰招呼道，“我爱人在涪城，她今天可管不了我喝酒。”
　　方卓笑道：“那也不能多喝，喝酒啊，微醺最好。”
　　倪润峰赞同这一点，让儿子倪博仁也在桌作陪。
　　两人前三杯酒只是寒暄，第四杯酒还没开始，方卓有点生气地问了个曾经问过的事。
　　“老倪啊，你们长虹在APEX的货也太多了，就现在的海外仓库里加上沃尔玛的仓库，还有14.8亿，我就不明白，你们长虹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把货给了出去。”
　　倪润峰这次没提和APEX公司有保险保障的事，他摇着头：“方总，其实我也很为难，真的很为难，别看我是长虹电器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但有的事，唉……”
　　方卓吃了口菜，等待下文。
　　倪润峰唉声叹气之后继续说道：“国企很多时候做事得看领导的意思，方总做民营不知道我们的苦恼，领导重视的是把企业做大，规模做大。”
　　“为了做大，宁愿来牺牲利润换取销售规模，相较于提高利润，这样能给领导带来更多的贡献。”
　　方卓已经懂了，这可能确实是个理由。
　　倪润峰又说道：“像长虹所在的涪城，我们长虹前两年做海外出口，每一个领导看到我都是喜笑颜开，方总，你说我又能怎么办？”
　　“集团绝对控股，我2000年的时候被换下去过一次，方总，当时赵咏在位，他要减产能，然后我又上去了，换了你在我这个位置，又要怎么办？”
　　方卓微微皱眉，没有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只是抬手又喝了一杯。
　　倪润峰四杯酒下肚，已然微醺，他开始更多的在小方总面前把长虹的海外战略归结于行政因素。
　　方卓静静听着，心里考虑怎么和这位长虹掌门人展现来自易科总裁的软硬兼施。
　　软的一面，长虹的海外渠道已经被捏在手里，管与不管，这家上市公司就是两个样。
　　硬的一面，长虹和APEX之间存在的某些猫腻被季隆芬录音录了下来，此刻方卓口袋里就有存着录音的M1播放器。
　　但要怎么平衡才能让倪润峰更好的意识到彼此合作的双赢，或者，偶尔让渡他的赢。
　　这需要处理的更艺术一些。
　　方卓如此考虑，觉得应该先把孩子支开。
　　“小倪，看你半天不喝酒，但都坐在这了，抿一口就忙你的去吧。”方卓端起酒杯，看向倪博仁。
　　“陪你方叔叔喝一个。”倪润峰招呼儿子，不无感慨地说道，“我儿子从小被我母亲带大，书生气更浓一些。”
　　倪博仁腼腆一笑，喝了半杯酒。
　　方卓心里算了算年龄，忽然心中一动，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他开口称赞道：“老倪，你给你儿子起的名字很用心啊，这名字寓意真不错。”
　　倪润峰面露怀念之色：“小仁的名字也是我母亲起的，说来惭愧，我母亲和孩子一起的时间比我长，我过去几十年一直忙在工作岗位，很亏欠家人。”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在国外出差，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图什么。”
　　倪润峰喟叹不已，自顾自喝了一杯酒。
　　方卓默默陪着喝了一杯，开口道：“那你母亲对她这个孙子期望也很高，倪博仁，倪博仁——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倪润峰一怔，有点迟疑：“是，我母亲起名很讲究。”
　　一旁的倪博仁不满地说道：“方叔说得对，奶奶就是从这里取的名字。”
　　“老人家讲究，是想着你好，想着你走君子之道。”方卓笑着对倪博仁说道，“博学而笃志这一句是《论语》里的话，但咱们中华文化很多都是相通的。”
　　倪博仁带着客气地说道：“请方叔指教。”
　　“孔子讲仁是君子的品格，怎么达到呢？要博学而笃志，要切问而近思。”方卓娓娓道来，“博学而笃志又怎么解？北宋的二程说，学不博则不能守约，志不笃则不能力行。”
　　“简单的说，你要广泛的学习才能有一个方向的深入，约就是专一、纯粹的意思。”
　　方卓给自己倒了杯酒：“博学就是为了守约，咱们发散来说，这人啊在社会里经过各种各样的打磨，各种各样的诱惑，摔倒，爬起，再摔再爬，如此才能把一颗心打磨的纯粹，但这个纯粹还需要一个‘守’才能达到最后的仁。”
　　“不守就难达到最终君子的仁，人和事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小倪啊，你奶奶希望你以后即便历经风雨也要能守住本心，守很重要。”
　　“微言晓义，老人家给你这个名字，寓意很深，你要时刻记住你奶奶的一片良苦用心。”
　　方卓如此说完，抿了一口酒，低头去吃菜。
　　倪博仁听得若有所思，他以往只知道自己名字来源于《论语》，没想到还能继续往下解出很多道理：“方叔，你刚才说北宋的二程是程朱理学的程吗？”
　　“是程颢、程颐，他们对《论语》的解释应该是《二程粹言》。”方卓略一沉吟，“我看书比较杂，应该没记错。”
　　倪博仁颇为佩服地点点头。
　　他刚想吃菜忽然发现父亲倪润峰的眼眶有些红，惊愕道：“爸，你怎么了？”
　　倪润峰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道理只有和切身际遇结合起来才会让人心中猛然一悸。
　　倪润峰母亲去世已经久了，现在从儿子的名字引出她起名的良苦用心，又加上最近的风波，他心中的感慨和惭愧交织在一起让鼻头阵阵发酸。
　　自己在长虹风风雨雨几十年，眼看临近退休，还是“守”不住初心。
　　一个守字，何其难也？
　　倪润峰用手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对方总说道：“失态了，想起我母亲，她是位中学语文老师，从小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也和我说过很多古文道理。”
　　“我其实不爱这些，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和机械打交道，一晃眼，也很多年过去了。”
　　方卓很理解地说道：“父母对孩子对晚辈都是这样，老倪，我相信你对你孩子也是一样，今天见到小倪是个棒小伙，什么时候你女儿从美国回来，一定也已经历练的很有能力。”
　　倪润峰刚要点头，忽然心中一震，捏着酒杯的右手也是一抖。
　　砰！
　　酒杯掉在了地上，碎成几瓣。
　　倪润峰怔怔地看着小方总，自己从没提过女儿，更没提过她在美国，也刻意避开这些，因为只要说起她在APEX任职，一切脉络就都昭然若揭。
　　什么行政因素，什么领导压力，先前冠冕堂皇所推脱的话都成了最拙劣的表演。
　　从这一刻起，什么让人敬佩的老企业家，什么风雨几十年的彩电掌门人，都变成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方卓平静的看着老倪。
　　“哎呀，爸，你喝多了吧？我再拿个酒杯。”倪博仁没听出来什么不对，只以为是父亲喝多了，没拿稳酒杯。
　　方卓淡淡地说道：“小倪，别拿酒杯了，酒喝多也不好，今天就到这吧。”
　　倪润峰嘴巴有些发干，上头的酒意也褪去大半。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晚上回酒店还得开个会，今天尽兴了，小倪，你送送我。”方卓起身，招呼了一声倪博仁，“你爸喝的不少，不让他送了，让他好好休息。”
　　倪博仁侧头看了眼父亲，奇怪的没得到什么回应，连忙说道：“好，方叔，我送你。”
　　他觉得自己父亲今天晚上真是喝得太多。
　　两人很快起身出门。
　　家里只剩下倪润峰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孤零零看着门的方向，双手缓缓捂住了脸。


###第251章 知我罪我
　　晚上七点，方卓抵达下榻酒店。
　　他刚下车就瞧见蹲在门口抽烟的自己人，先招呼一路把自己送到地方的倪博仁上车回去，然后才慢悠悠的走向梁幕。
　　这位要书写中国商业人物传记的前记者，这一趟跟着来是担任助理的角色，全程都是他在会议室把文件资料递到手里。
　　“方总，来一根。”梁幕瞧了眼远去的出租，给大佬递烟。
　　方卓接过烟，点了火，抽了一口，叹道：“要不，算了吧，戒了。”
　　梁幕：“？”
　　他没说话，一起抽了会烟才问道：“方总，今晚和倪总聊什么了？”
　　当初跟着方总去北京开会，梁幕听过一段老板对初次相见的倪总的分析，后来因为签证原因没法跟着路演，这一趟就强烈要求一起过来。
　　梁幕知道事情的半个轮廓，心里又有猜测和补全，怀疑这件事已经进展到末尾，主要还是不知道美国那边是怎么操作的。
　　按照猜想，方总和APEX肯定是周旋了好多个来回，谈判来谈判去，最终成功剥离APEX的业务。
　　“也没聊什么，刚才下车那年轻人看到没？那是倪总的儿子。”方卓笑道，“就我们三人一起吃了吃饭，我教了这年轻人一些人生道理，别的什么也没干。”
　　梁幕万分不信：“真的？”
　　“这是最客观的描述。”方卓吐气，“就是这人生道理啊，也不知道小年轻能不能放在心里，这孩子看着挺单纯，没什么阅历，估摸着也就听听过去了。”
　　梁幕琢磨来琢磨去，只能点头道：“是啊，年轻人都这样，有的话只能有阅历的人才听得懂。”
　　方卓碾灭烟：“人啊，没阅历的时候听不进去，有了之后可能又晚了，希望这一次的长虹能悬崖勒马。”
　　梁幕听到老板从人谈到企业，他也就笑道：“方总，这次来长虹，你想我怎么写？”
　　“年轻气盛。”方卓听见这个问题，侧头问道，“这个词怎么样？”
　　梁幕赞同道：“以方总这个年纪的成功，可以用这个词，但我得写整个事的行事风格，你这词是说人的。”
　　方卓站起身：“那我就不猜了，我比不上你们这些人一肚子墨水，哪能猜到。”
　　梁幕揭晓答案前先问道：“方总，今天这场会有行政领导有企业高管，你这样闹了一场，就不怕别人说你不爱惜羽毛吗？”
　　方卓忍不住笑道：“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讲人生道理的一天，孔子说过，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梁老师肯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梁幕明白了。
　　但他还是把意思说出来：“写《春秋》本应该是天子的事，孔子这样做是僭越，他知道这事会毁誉不一，但还是写了。孔子把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事坚持做下去。”
　　“冰芯能做成什么样，我到现在还心里没谱，良率是高是低？能不能裹住成本？能不能拿下订单？”方卓从自己口袋里又掏出烟，“咱不像人家中芯张总那样在业内有声望，有人脉，能拿到大厂订单。”
　　“就算是张总那样的人物，中芯现在的情况和未来都堪忧，更何况我了。”
　　“你觉得订单会天上掉下来吗？”
　　“与其到时候求爷爷告奶奶，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个事要做，不管荤也好，素也罢。”方卓话里多了些杀气腾腾，“不管是倪润峰也好，你梁幕也罢……”
　　他忽然一笑，把手里的烟递给梁幕：“朋友来了有烟抽。”
　　梁幕默默接过烟，说道：“方总，我认为传记里这一段可以用一句‘方卓偶尔行事粗犷’来描述。”
　　“随你。”方卓走进酒店，“我要再吃点东西，在老倪家里没吃饱。”
　　梁幕站在门口，追问最后一句：“方总，你在倪总家里教他儿子什么道理？”
　　“子不类父，阿婆之幸。”方卓头也不回地说道。
　　啊？
　　子不类父？
　　川蜀这里有些地方是把奶奶喊阿婆。
　　这不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骂老子吗？
　　那倪总儿子还客客气气的把老板送回来？
　　这都怎么一回事？
　　梁幕自顾自抽着老板给的烟，思考了一会，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讲究，但他忽然发现方总今天其实一共说了三个道理。
　　知我罪我。
　　子不类父。
　　以及，会议室里教长虹一众人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的这支烟抽完，刚要转身进酒店，一瞥眼瞧见几个带着工牌的人往这边走来。
　　梁幕停了停，瞧见工牌上的“新浪”两个字。
　　咦，新浪的人来了。
　　“哎，找方总的吗？我是易科的。”梁幕招呼了一声。
　　几个人听见兄弟公司，疲倦的脸上陡然浮现热情。
　　一群人寒暄客套，说说笑笑，走进酒店。
　　※※※
　　次日上午，方卓在酒店房间里安排后续事宜，等着中午和领导谈笑风生。
　　没成想，本地的企业家先来登门拜会了。
　　蓉城这边没什么互联网公司，也和易科难产生业务往来，这群人一是有来自行政领导的示意，二也是好奇年轻的全国首富是什么样。
　　这一见，他们心里有点失望，不是说嚣张暴躁、蛮不讲理吗？
　　这看着挺文质彬彬、气度不凡的。
　　本地企业家热情组团，前后来了两拨，房间里坐不下，方卓就开了个会议室，还堂而皇之的把其中一位带着的横幅给挂在会议室里。
　　【欢迎方卓总裁莅临蓉城参观指导】
　　来见人还带着横幅，就这样的热情都不好说是讲究还是不讲究。
　　反正，会议室里在横幅挂好的那一刻，热烈的掌声让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方卓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也没吝啬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见解，好好聊了一番未来十年的中国制造，也聊了一番国内企业在美国容易碰见的问题。
　　有的企业容易闷着头干，等到产品不合规又傻了眼。
　　方卓平铺直叙，没用什么夸张的手法，聊的很实在。
　　只是，全国首富站在面前就是自带光环，更何况确有干货。
　　这么一阵聊下来，蓉城的企业家们不说佩服的五体投地，也认为这位真的名不虚传。
　　上午十一点钟，其乐融融的小型企业家交流会结束。
　　方卓最后笑道：“我这趟来川蜀，来蓉城，主要是想看看我们易科的海外渠道和长虹有没有什么能搭的地方，昨天参与了长虹的高层会议，大体上还算愉快。”
　　“今天又见到各位，不虚此行啊。”
　　“正好我这有新浪的团队，咱们大家好好合个影，留个纪念，以后到了上海，有事一定招呼我。”
　　新浪的记者拿着相机拍了好几张照片，以此来结束这场交流会。
　　中午有领导的接风宴，这些人不是都能出席，很自觉的给方总留出时间。
　　方卓面带笑容的一一告别，嘱咐新浪的记者把上午的事写成稿子再拿来过目。
　　等他离开会议室，上电梯回了套房，却是昨天喝了一场酒的长虹掌门人已经在了。
　　倪润峰安静的坐在套房的接待室，梁幕作为助理在一旁倒茶。
　　“老倪来了。”方卓言语如常的打了招呼，扭头对梁幕说道，“梁老师出去吧，把门带上。”
　　先前考虑时不时还会有客人来访，套房的门便没关，还留了个梁幕在这招待。
　　“呃，方总。”梁幕眼巴巴的用神色表示自己不想走。
　　方卓冲他挥挥手，不容拒绝。
　　梁幕无奈，只好又给老板倒好茶才慢慢离开套房。
　　这明显是要密谈的架势，自己却没法参与，简直像把满汉全席摆在老饕面前又封住嘴！
　　房门关上，两个人都慢慢喝茶。
　　倪润峰的心情依旧不平静，昨晚近乎一夜没睡，强烈的震惊、羞愧等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的思绪都瘫痪下来。
　　只是，事情仍旧要解决，长虹的海外渠道能够止损落地，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倪润峰毕竟历经风雨，执掌企业也打了那么多年的商业竞争，他在黎明时分忽然冷静，转而开始思索小方总的意图，开始考虑这位年轻总裁想要什么。
　　经过昨晚饭桌边被一句话诛心之后，倪润峰一下子觉得小方总裹着一层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迷雾。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最近数天和APEX公司合作才知道，还是年前人在纽约的时候就知道？
　　他到底见没见过季隆芬，他手上还有什么东西？
　　甚至，连当初被推荐过来的那家Cadwalader律所立场也变得模糊，那位马丁律师到底有没有帮忙？
　　倪润峰越想越多，越想越心惊。
　　这次心惊不是因为被戳破那层伪装、知道母亲殷殷期盼、在儿子面前被隔空教训，纯粹是震惊于小方总的手段。
　　既然如此用心，那一定有所图。
　　可，究竟图什么？
　　倪润峰百思不得其解，长虹的业务几乎不可能和小方总有所交互，它的大股东地位又极其牢固，小方总本人也不可能寻求企业职务。
　　那百般手段究竟要干什么？
　　倪润峰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
　　图穷匕见，图穷匕见，这个匕到底是刺向哪里？
　　所以，他来了。
　　他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在一杯茶后极其直接地问了出来：“方总，你要什么？”
　　不去问与APEX的合作，不去问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也不去问如何算计自己，就是问利益所在。
　　方卓也撕掉温和的外皮，粗暴而直白地说道：“我要长虹所有的产品芯片全部都换上冰芯生产的晶圆，要长虹和冰芯捆绑在一起向上游厂商指定代工厂。”
　　倪润峰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他愣在原地。
　　半晌，倪润峰难以置信地问道：“冰芯，冰芯好像是去年建设？它投产了吗？”
　　方卓平静地说道：“所以，我认为你可以继续担任长虹董事长，直到它投产。”
　　倪润峰像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卡住了喉咙。
　　他觉得有些荒诞，冰芯？
　　竟然是因为冰芯？！
　　倪润峰心情澎湃，一瞬间想了很多，最终化为一句话：“当初飞机上要是我没和你搭话，你还会选择长虹吗？”
　　方卓不喜欢假设，但还是答道：“不清楚，很可能会是另一个幸运儿。”
　　“幸运儿，幸运儿。”倪润峰咀嚼着这个词，确实是幸运儿，如果没有易科的援手，长虹解决不了海外的问题，可自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苦笑道：“方总，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你完全可以和我，和长虹正常的谈合作。”
　　方卓微微一笑，压根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倪润峰也立即意识到两种合作方式的巨大不同。
　　因为海外的烂账，长虹现在已经被挟制住了，而被挟制更深的是自己。
　　这种情况的合作才是小方总想要的主动权。
　　方卓让自己的口吻更温和一些，倪总现在很冷静，这样很好，倪总也显得有头脑，这样更好，完全不用展示有录音之类的存在，只要彼此有默契就够。
　　“老倪，芯片对电视来说不是那么主要，我对长虹也没有丝毫觊觎，相反，我很想长虹好，很想你能带着长虹好，这一点，我相信你能理解。”
　　倪润峰能理解，但他觉得小方总可能想的有点简单。
　　“方总，既然都这样了，我也就实话实说，长虹的情况已经很糟糕。”
　　“包括你先前在董事会上提到的技术升级方向也不是那么简单，长虹是军转企的典型，已经有一部分等离子的技术，凭借现在的我很难左右这个方向。”
　　“就算有方总的一番话，有高盛的专家，企业里也会争论很久，甚至出现等离子为主、液晶为辅的方向。”
　　“我其实认同方总的判断，但有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扭转，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确定我过了这次董事会，还有没有下次董事会。”
　　倪润峰已经极其坦诚，一部分是真心话，一部分也是要先把话讲在前头，免得到时做不成被面前这位迁怒。
　　上面有控股集团，侧面有地方行政，背地里还涉及某种无形影响，董事长和总经理的职务在一些决策上的话语权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然而，倪润峰却没从小方总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我希望长虹好，没谁愿意自己的合作伙伴是个废物，长虹真的走不通等离子这条路。”方卓明确的先下论断，然后说道，“老倪，既然长虹在这里这么掣肘，跳出这个圈子，你能不能处理的更好？”
　　倪润峰没听懂，这能怎么跳？
　　方卓摩挲着手指，慢慢地说道：“顾邹军，你知不知道？”
　　倪润峰点头，他当然知道，先前自己受到舆论集火的时候正是这位格林柯尔的顾邹军跳出来把火力全部吸引走，现在人还在里面，据说情况很不妙。
　　“我和顾邹军有过两面之缘。”方卓谈起缘分，“他手上有合肥美菱20%的股份，是大股东，格林柯尔现在这个情况，这部分股份必定要吐出来。”
　　“长虹可以吃下这个大股东，既转型白电，也把技术升级的重心放在外面，减少本地对你和长虹的掣肘。”
　　方卓目光炯炯地说道：“美菱在合肥，虽然这个大股东股份只有20%，但我在安徽省能说上几分话，这样如何？”
　　倪润峰盯着小方总，喉头上下滑动，忽然不寒而栗，到底还有多少人被算计？
　　如此机心，如此凶狠，这才是全国首富的真面目么？


###第252章 翻手为云
　　随着更多的轮廓变得清晰，倪润峰发现自己越陷越深了。
　　那个顾邹军是被小方总算计的吗？
　　自己当初被舆论攻击有没有一个推手？
　　新浪在这其中担任过什么角色？
　　倪润峰问不出口，只是心里惊疑，这场布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总不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倪润峰连喝三杯茶，脑子里的念头转动的飞快，接连被刺激，他思考的速度反而被激发了。
　　“方总，如果这个事能做成，长虹的技术升级方向确实会更容易，但是凭借我现在的情况恐怕也不好推动长虹去收购美菱的股份。”
　　今非昔比。
　　即便这次董事会凭借外援压下了集团大股东和国资领导们的换帅计划，倪润峰知道自己在企业的话语权也被大大削弱了。
　　一旦自己提出收购合肥美菱股份这个事，领导们恐怕会立即觉得这是自己引援所付出的代价，有出卖企业利益之嫌。
　　这项重大决策在现在的内外环境下几乎不可能从董事会通过。
　　“嗯，你的半架空状态得通过长虹状况的变好才能慢慢扭转，这一点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方卓沉吟道，“但这方面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有了想法来推动你们长虹董事会的决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考虑如何做好液晶技术，如何把长虹的业务做漂亮。”
　　“长虹只有当机立断的确定企业技术升级的方向是液晶，才能迎来一个新生。”
　　“长虹的辉煌曾经是你倪润峰一手打造，然后又被你亲手埋葬，你现在有个让它重新焕发光彩的机会，我希望你能珍惜。”
　　方卓语气轻轻淡淡，言语里的警告意味只有当事人能深深的体会。
　　让你珍惜，你就好好珍惜，不珍惜的话，你自己考虑后果。
　　倪润峰听出这种意味，突然怀念起那个亲热喊着“老倪”、敬酒爽朗的小方总，在北京、纽约喝酒时的你不是这个样子……彼此放下面具之后多少是有点难受。
　　他沉默半晌，问道：“方总，你到底有什么方法？有没有我能配合的。”
　　这句话就表达一个意思。
　　全面靠拢！
　　于公于私，全面靠拢！
　　长虹需要强援来支撑海外渠道，自己的职务也需要外来的砝码，更何况，和APEX的那些事也被拿捏住。
　　今天这趟就是别无选择之下的任人鱼肉。
　　但已经任人鱼肉了，为什么不发挥主观能动性呢？
　　倪润峰转变被戳破新衣之后的难堪和惶恐情绪，一下子觉得面前是个大有作为的新局面。
　　方卓露出一个满是善意的笑容。
　　他起身换了茶水，亲自给长虹掌门人倒茶。
　　茶水续新，烟气袅袅，仿佛人和人的关系也跟着不一样了。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方卓侃侃而谈，“你现在做重大决策是需要董事会同意，但董事会又不再和你一条心，那就把他们变成一条心。”
　　“企业做决策，是要全体员工都支持吗？”
　　“不是，只要很少数的一批人同意就行。”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我昨天就说过，你们这个董事会不像董事会，来参会的人太多。”
　　“二三十号人，什么公司决策、重要机密早就不知道传到哪了。”
　　“现在肯定不少人知道长虹海外的事情有了全国首富的帮忙，已经算是解决，等到这个事正式公布，长虹股票肯定要大涨。”
　　“你们长虹那些中高层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你们能进行决策的领导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我和APEX公司的合作消息还会再压两天，给长虹员工和领导一些反应时间，让他们在利好消息官宣的前夕尽量多买一些股票。”
　　咚咚咚。
　　门被敲响。
　　方卓皱了皱眉，起身去开门，来人是新浪的记者，先前嘱咐要过目的上午企业家交流报道的稿件写好了。
　　他拿回稿件，随手放到桌上，指给倪润峰看：“这两天的时间，类似我到蓉城的这种稿子，或者到长虹考察的消息会放出来酝酿酝酿。”
　　倪润峰翻开记者稿，是小方总和本地企业家交流的报道，也遮遮掩掩的提到了长虹……这……
　　“等到长虹的亲朋好友们都入手股票，你立即召开董事会，商讨收购美菱和液晶方向的决策。”方卓神色莫名，“他们肯定强烈反对，你可以据理力争，但也不用太坚持。”
　　“这个董事会结束，我这边立即会安排新浪等媒体，表示海外和长虹的合作还没确定，要评估你们的烂账。”
　　“到时候长虹股价就会下跌了。”
　　“你再召开董事会，再提，他们如果再反对，我再进一步公布和APEX合同里的细节，牵涉到14.8亿的海外产品，不太符合我们易科的战略，打算放弃。”
　　“这个14.8亿的数字从我这边一公布，长虹股价肯定要跌停。”
　　“你可以继续召开董事会，如果他们还没意识到应该怎么做，外界的消息会是长虹14.8亿产品和10多亿的应收款都拿不到。”
　　方卓喝完最后一口茶，看着倪润峰：“这样都推动不了决策，那你们长虹也就天意如此。”
　　倪润峰已经听呆了。
　　这都是什么玩法！
　　这都是什么组合拳！
　　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小方总？！
　　“方总，这……”倪润峰有种莫名的震撼，“领、领导们会买吗……”
　　方卓颔首道：“你不相信领导吗？我相信领导。”
　　倪润峰也相信，至于领导怎么买、通过什么人买、如何在合法框架下买，那都不用替领导操心。
　　还有企业里的中高层乃至沾亲带故的普通职工，听见漫天飞舞的小道利好消息，他们不买吗？
　　全国首富参加董事会，当场出示海外已经达成的合同，你买不买！
　　全国首富亲赴长虹总部，考察合作伙伴的生产线，你买不买！
　　全国首富称赞长虹产品质量，表示易科和长虹有很大合作空间，要帮助进一步拓展海外销售，你买不买！
　　买了，你就上当了！
　　越是接近内幕消息的人，越是相信内幕消息的力量，越是愿意买入更多的股票。
　　钱摆在面前，你不捡吗？
　　捡了，你就上当了！
　　长虹的重大决策需要一小撮人同意，这一撮人不一定能判断企业利益怎样最好，但一定能判断自己的利益到底怎样才是最好。
　　这是裹挟，这是利用人心、利益、二级股票市场的裹挟。
　　倪润峰曾经听过小方总的一些名声，其中有一条是擅长资本运作。
　　他以前一直不太理解，现在身处其中才知道是怎么样的擅长法。
　　倪润峰长出一口气，在各种方面都彻底服气了。
　　作为企业的一把手，他就碰见过决策推不动的情况，没成想，小方总因势利导、拿捏人性、反客为主，硬生生要化不可能为可能！
　　倪润峰几乎可以肯定，长虹一定可以通过收购美菱和转向液晶的决策。
　　外有来自全国首富和高盛专家营造出的技术正确升级的舆论，内有被内幕消息捆绑的不得不一致立场的决策层领导，更深一层可能还有受到影响的长虹职工们的人心。
　　这还是一盘散沙的长虹吗？
　　这就是众志成城的长虹啊！
　　倪润峰越想越有种冲动，他一口气把一杯茶全部喝完，苦笑道：“方总，你来当长虹的董事长吧，我相信再怎么混乱的企业都能在你手里起死回生。”
　　“我看不上。”方卓简单直接。
　　倪润峰失语。
　　方卓笑道：“开个玩笑，长虹还是大有可为的，我相信倪总和长虹能够彼此不计前嫌的共同再创辉煌。”
　　只要业绩好了，倪润峰这个董事长也就必然坐的牢固，而这位牢固的董事长又有一些不好说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同时，被收购的美菱地处安徽省合肥，20%的股份说多也多说少也少……相信长虹可以和冰芯有着异姓兄弟般的合作。
　　等到冰芯释放产能，可以借着长虹展望一下国内相关产业的需求覆盖。
　　这是几赢？
　　不知道，赢麻了。
　　一番深谈，倪润峰换了一副精气神，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要赴领导接风宴的极限。
　　“老倪，中午你出席吗？”
　　倪润峰摇头，自己没被邀请。
　　他起身告辞，不再进行多余的寒暄，整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已经被拉满。
　　方卓和这位长虹掌门人亲亲热热的握手，最后勉励了一句：“老倪，好好干啊，好日子还长着呢。”
　　倪润峰心里情绪复杂，但也认同小方总的话。
　　也许，好日子真还长着呢。
　　※※※
　　中午时分，从上海飞来的全国首富见到了川蜀的省市领导。
　　不过，方卓没想到，今天出席的还有前长虹总经理、现涪城副头目赵咏，这位表现低调，没有多发言。
　　接风宴气氛和谐，市里领导聊了聊本地的风土人情、美食文化，省里领导聊了聊川蜀对外招商的优惠政策，方卓则聊了聊以后的项目规划。
　　之前冰芯在挑选城市的时候，蓉城是第二批城市考察的对象，尽管方卓这位主事人没来，但地方政府仍旧表现的十分热情，给出的条件和杭州相差仿佛。
　　而且，蓉城这里有个很大的优势，那便是它的电子科技大学在集成电路这一块是国内三甲，有着很好的人才输出环境。
　　出于种种原因，冰芯最终落户合肥，可是，就像中芯一样，它最开始落户上海，但现在已经在数座城市都有生产线，投资依旧巨大。
　　一桩生意谈不成，以后还可以再谈嘛。
　　接风宴上聊得很开心，等到临近尾声，一位省里领导笑着说了句：“听说方总昨天来的时候还和长虹聊了聊合作，那真是长虹之福啊，长虹是我们的民族企业，是我们川蜀和涪城地方一直很关心的对象。”
　　“赵副是从长虹走出来的地方领导，对于这两年的企业情况一直很焦虑，日日夜夜想着让长虹变好。”
　　方卓脸上带笑，没接这话。
　　被点到名的赵咏谦和地说道：“长虹这两年确实碰上一些挫折，昨天听到方总对电视产业的分析，我才恍然大悟，对于等离子和液晶的技术方向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方总不愧是国内最优秀的企业家，看问题一针见血，液晶技术的商业前景确实比等离子更广阔。”
　　仅仅一夜时间，原本坚定看好等离子的赵咏竟然在领导接风宴上改弦易辙，公开认同方卓的产业前景判断。
　　方卓有点意外，这位颇有些越王勾践委曲求全胸怀大志的意思。
　　他瞧着这场接近尾声的接风宴忽然安静，知道这是领导做媒要顺手解决的小事。
　　“赵总，啊不，赵副。”方卓纠正了一下称呼，轻笑道，“企业的技术方向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这一点我的体会最深了，前一阵子，我听说国内有些媒体聊我两三年前对索尼的判断，说我料事如神。”
　　“其实，索尼内部不是没有关于大力发展mp3音乐播放器的提议，但因为原有产品的利益、高层的眼光不明、技术的分析错误，这种提议被搁置，也就直接造就索尼现在的颓势。”
　　“赵副能吸取经验便是很好的，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
　　“像索尼有的高层是技术出身，一直固守自己的眼光和经验，当他对技术发展的判断不再准确，人既没有商业管理才能，也对市场不够敏锐，这就直接造成索尼的巨大损失，让巨头错失了时代的发展。”
　　“这样的教训太过深刻，太过痛心。”
　　方卓顿了顿，感叹道：“每次看到索尼，我就觉得企业发展真的太难了，一点都儿戏不得，技术、市场、管理、经验，缺一不可，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接风宴上一片寂静，只有小火锅“咕噜噜”的煮汤声。
　　“方总说得好啊。”出口做媒的省领导缓缓出声，面色如常，“怪不得方总能把企业做起来，有这份自省的心真难得，我们的企业、我们的干部都要多多学习。”
　　另一位蓉城的市领导也笑道：“是啊，术业有专攻，方总对商业的认识没得说，我敬方总一杯，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有很多。”
　　“哪里哪里，我敬您。”方卓举杯，“我对蓉城的政策和人才可是眼馋得很。”
　　接风宴上重新热闹寒暄起来。
　　没有人再提赵咏和长虹的事。
　　赵咏默默吃菜，却一点都吃不出菜的味道。
　　隐忍三年，只为打败最强的对手，孰料，没有最强的对手，只有更强的对手。
　　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真比一山高！


###第253章 覆手为雨（上）
　　蓉城的接风宴结束的很愉快。
　　下午时间，方卓又在市领导的陪同下去电子科技大学逛了逛，听集成电路相关专业的师生聊了聊专业知识，直对领导感叹，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到了晚上，方卓回到酒店，审视新浪的新闻稿，觉得内容挺妥当便嘱咐第二天再发，先让某些中高端渠道的消息自行酝酿酝酿。
　　随后，他翻手机通讯录，找到合肥市的秘书长罗明华的号码。
　　电话接通。
　　方卓言简意赅的叙述了一番长虹可能对美菱股份的收购和未来的技术升级生产基地。
　　罗明华接到小方总的电话还以为是冰芯项目的事，没想到居然是牵头引进新的项目，长虹这两年虽显颓势，可还是国内电视前几名的厂商啊！
　　再说，人家长虹不嫌弃合肥落后就不错了，还搞什么挑三拣四！
　　这就是送上门的GDP嘛！
　　至于顾邹军手中那20%的美菱股份，本就不可能再让他持有，市里也在考虑这个事的处理，有小方总这么一推，真的是顺理成章！
　　“方总，你放心，格林柯尔的工作我来做。”
　　罗明华秘书长打包票，绝不会让股份转让出现问题。
　　“美菱这20%的股份现在能值多少钱？”方卓帮忙问了个事。
　　美菱是合肥本土企业，前身是合肥第二轻工机械厂，后来转产家用冰箱，也算有一定的名气，只是近年来的效益一般。
　　罗明华没经手这个事，他没挂电话，用座机询问了一下就立即给方总答复：“1.2亿左右。”
　　“唔，不贵。”方卓没问是否折价，考虑了一番，给出建议，“长虹这边的事情比较复杂，罗秘书长，长虹到合肥的决策还需要我这边推动推动，你等我消息。”
　　“另外，长虹目前情况比较糟糕，如果一时间拿不出1.2亿，能否让银行方面批一批贷。”
　　“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长虹要搞液晶方向的技术升级，未来会有很不错的前景，希望咱们市里能慎重考虑。”
　　罗明华仅仅沉默数秒就当机立断地说道：“方总，这是好事！贷款的事可以商量，市里绝对愿意长虹来庐。”
　　这样的表态没有出乎方卓预料，格林柯尔的顾邹军没有回旋的余地，压根不可能保住手中的持股，如此股份用来做正向的联合才是最有利的。
　　方卓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股份的事看合肥方面的努力，自己这边则是接下来数天要慢慢释放利好信号了。
　　2月12日，新浪网刊载新闻稿件，提及全国首富方卓先生昨日抵达蓉城，考察投资环境，参加企业家交流会。
　　这一天，长虹股票开盘价7.53元，收盘价7.75元，成交165.09万手。
　　2月13日，《川省日报》和《华西都市报》都对易科总裁方卓来蓉城考察的消息进行报道，以较大篇幅介绍了这位新晋全国首富的成长经历，赞叹他的商业才能。
　　这一天，长虹股票开盘价7.75元，收盘价8.23元，成交280.22万手。
　　2月14日，全国首富方卓先生抵达涪城，在长虹董事长倪润峰的陪同下参观了长虹的生产基地，盛赞这家彩电大王风采不减当年。
　　这一天，长虹股票开盘价8.23元，收盘价8.62元，成交306.45万手。
　　2月15日，周四，全国首富方卓先生接受了多家媒体的联合采访，官宣取代APEX公司，成为长虹在美国的合作伙伴，将会进一步拓展长虹产品的海外市场。
　　这一天，长虹股票直接涨停，成交量暴涨至470万手。
　　随后两天，因为有周六周日休市，长虹只涨了一个涨停板，突破10元大关，2月16日的周五收盘价是10.42元，较之12日的7.53元已经涨幅38.3%。
　　所有购买了股票的人都相信长虹有着光明的未来，都相信长虹在周一开市的时候还会继续疯涨。
　　巅峰时期的长虹市值将近600亿，如今的长虹市值不到三分之一，而随着APEX公司的问题得到解决，大家都认为长虹的海外战略将会极大的改善企业经营状况。
　　2月18日，周日，股市休市。
　　长虹电器董事长倪润峰在涪城的总部召开董事会，商讨长虹收购合肥美菱20%股份以及企业的技术升级方向问题。
　　他只是简述情况，会议室里众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我认为长虹入主美菱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既给长虹转型白电一个入口，也可以为液晶技术做升级准备，大家觉得怎么样？”
　　倪润峰最后总结并询问意见。
　　集团副董穆文瑞眼看无人出声，直接一拍桌子：“我看谁能同意收购决定！胡扯！简直胡扯！”
　　他骂了出来：“姓倪的，你是不是以为整了个全国首富当外援就能无法无天了！你这是出卖公司企业的利益！你想干什么！还想把公司的技术转移到合肥！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董事长了！”
　　倪润峰皱眉。
　　没等他反驳，其他董事犹如听到了号角声，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
　　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这种出卖企业利益的决策不要妄图在长虹电器的董事会上通过！
　　倪润峰想据理力争，可是完全没有这种机会，因为董事们一通怒骂训斥，随后就摔门而去，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和坚定的态度。
　　这天中午，倪董事长想要倒行逆施的行为传遍了长虹和涪城，很多人都觉得倪总这是失心疯，还有一些人猜测这便是倪总和方总做的利益交换。
　　到了下午时分，涪城的领导召集倪润峰和长虹的一众高层开会。
　　赵咏副头目主持会议，市里其他领导也列席参加，一起听取长虹高管对倪董事长的不满，同时表达涪城的行政态度，不建议长虹收购合肥美菱的股份。
　　赵咏的意思便是，你长虹自家都还没搞好呢，刚刚得了个海外的利好消息，赶紧消化提高，做好自己的主营业务，不要整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于技术方向的升级，液晶可以作为一个重要参考方向，但也得充分考虑企业自有技术的积累。
　　等离子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未来？
　　液晶技术是不是真的就能彻底压倒等离子？
　　这两者有没有并举的可能？
　　总之，还要再谈再研讨。
　　行政领导表达意见，董事高管集体反对。
　　倪润峰没有硬顶，默默接受了大家的批评和指责。


###第254章 覆手为雨（下）
　　周日晚上，已经返回上海的方卓接到了老倪的电话。
　　长虹掌门人简单汇报了下今天发生的情况，以相对体面的词语展示大家对决策、对自己、对小方总的意见，什么“黄口小儿”“老不死的”“内外勾结”之类。
　　方卓听老倪越说越起劲，叫停汇报：“行吧，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出奇。”
　　“嗯，大家就是很义愤填膺，所有董事……”倪润峰深吸了一口气，“长虹电器的所有董事全都反对，除了我，其他人都是反对票。”
　　长虹电器一共有九位董事，另外八位是控股股东长虹集团的代表、企业的高层以及行政国资的代表。
　　也正是这种情况，倪润峰先前才认为这是个无解的局面，只能缝缝补补，有任何对企业战略的变动都必须“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小心行事。
　　而现在，小方总是要举着大砍刀直接劈下来，劈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稀巴烂！
　　“好的，长虹股票前几天有很不错的涨幅，成交量也很高，应该没问题。”方卓没什么心情波动，又说道，“你最好改组一下董事会，免得出现反复，提高以后决策的效率。”
　　倪润峰一愣，迟疑道：“趁着这次吗？要怎么做？”
　　方卓纳闷道：“分化、拉拢、打击，不然呢？”
　　“老倪，这还用我教你吗？你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我是不是要从易科派人到你那指导工作啊？”
　　倪润峰汗颜，不过，来指导工作……也不是不行。
　　两人结束了通话。
　　方卓放下手机，重新过目了一遍长虹节节攀升的成交量。
　　休市前的周五，这一天成交量高达470万手。
　　那么，都是什么人在买股票呢？
　　这真是一个谜啊。
　　2月19日，周一，股市还没开市前的早晨八点钟，新浪网发布对方卓董事长的采访，内容主要是他近期的工作安排，其中提到了海外和长虹的合作，说是还要继续评估才能决定是否执行。
　　上午开市，受这一消息影响，长虹没有延续上一周的疯涨，微微横盘后失守10元大关，收于9.96元，当日跌幅4.4%。
　　傍晚时分，倪润峰召开第二次董事会。
　　然而，副董穆文瑞连到没到，最终因人数不够，除了继续招致一通痛骂之外并无多余效果。
　　长虹股价的波动被视为正常波动，早晨的消息在接近内幕的人看来，压根没有风险，方卓连合同都签过了，领导都见过了，怎么可能不执行？
　　反而，还有一些人趁此机会补了补仓。
　　2月20日，《中国证券报》刊载报道，提到来自易科公司的澄清，易科从未有任何形式的与长虹开展合作，所谓的海外渠道公司仅仅是方卓先生新成立的第三方公司，和易科没有关联。
　　记者还写到，他特意致电方总，证实了这一消息。
　　而且，还有一条重磅消息，这家第三方公司正在审核APEX的资质，对于它留存长虹14.8亿的产品是否合格有所疑问，极可能认定彼此合同为无效协议。
　　这一天，受这消息影响，长虹股票直接跌停，收于8.96元，已经跌破不少人的入手价，不少股民都震惊于14.8亿的这个数字。
　　倪润峰第三次在涪城召开董事会，极其平静的重提收购案与技术升级决策。
　　副董穆文瑞大马金刀的坐在会议室里，依旧第一个顶回去：“倪总，我认为这个收购没什么可谈的，长虹连自己都管不好，至于液晶技术，就像方总说的，他也认为这是要慎重的事，不能这么急着决定。”
　　饶是这称呼变为“倪总、方总”，可会议室里还是有几位董事欲言又止。
　　前两次会议室里那幅痛骂怒斥的场面没有重现，诸位董事普遍认为，这样的大事要多多研讨。
　　倪润峰没有坚持，平和的结束会议。
　　次日，21日，长虹没有辟谣14.8亿，易科和方卓也没有新的动静。
　　上午时分，长虹股票再度跌停，股价变为8.06元，跌破不少人的心理价位。
　　如此情况终于让人坐不住了。
　　这天晚上，方卓接到了川蜀领导王秘书的电话。
　　“方总，你和长虹之间的海外合作有什么困难吗？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王秘书乐呵呵的直奔正题。
　　“哦，王秘啊，我和长虹之间没什么问题。”方卓淡定地说道，“我是和APEX公司之间的合作发现问题，APEX拉走的货都是贴牌产品，现在检视的某些仓库存在很多不合标的电视，所以要重新审查协议。”
　　王秘书沉默两秒，说道：“那也可以协调啊，方总，你这边的消息让长虹市值遭遇很大的下挫，这让长虹很多职工都议论纷纷，甚至出现了停工停产的情况，咱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个事声明一下，安稳职工们的心嘛。”
　　方卓惊愕道：“还有这事？”
　　他略带委屈地说道：“王秘，就算声明也得等我们和APEX的海外审查结束才行啊，这些产品可不是小数目，十多个亿的损失，我怎么和我这边的人交代？这摊子也不是我弄的，不能往我身上泼吧？”
　　“方总，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秘书这样说，声音却沉了沉，“长虹是民族企业，有着川蜀领导和社会各界的关心，我们不能辜负这份关心。”
　　方卓平和的反问：“民族企业？我也是汉族啊，我创立的企业能这样算吗？王秘，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方总。”王秘书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但你不明白我们对长虹的感情，当初的长虹是挥舞产业报国的旗帜，极其艰难的发展到现在，不容易，十分不容易。”
　　方卓感慨道：“其实，王秘，我理解你们的感情，是你不理解我已经理解了你们。”
　　“因为，我在合肥做的半导体项目就是产业报国啊，王秘，我也不容易啊，大家相互体谅吧。”
　　油盐不进！
　　王秘书的电话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他恼火的对几个人表示，这踏马的全国首富离开川蜀之后像是踏马的变了一个踏马的人一样！
　　更晚时分，长虹集团的副董穆文瑞打给了方卓，怒气冲冲的直接问道：“方总，你想要什么？”
　　方卓答道：“什么都不要。”
　　“方总，你这样丝毫不讲诚信，不讲商业道德，大家都看着呢！”穆文瑞斥责，“行政领导、业界同仁，你就不考虑一点点后果吗！”
　　“跟谁俩呢。”方卓轻蔑的回了四个字，挂了电话，直接把这个号码拉黑。
　　从这天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不少人绕着弯子的和方总表达意见，可是他的冥顽不灵和无动于衷让长虹股价跌到了7.26元。
　　从2月12日开盘7.53元，截止到2月22日收盘7.26元。
　　这中间是长虹市值的数十亿变动，而且，看起来还没有触底，由全国首富确认的海外产品消息可是高达十数亿呢！
　　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长虹的股价不会复苏。
　　只是，即便这样，方卓这边还有一个长虹十多亿应收款的重磅炸弹没有释放出来。
　　全国首富油盐不进，长虹股价跌跌不休，连公司发表公告，澄清海外情况也无济于事，丝毫不能打消股民的疑虑。
　　等到股价跌到6.25元，长虹的市值已经从2月12日的145亿变为120亿。
　　这种情况之下，倪润峰在涪城召开了第四次董事会。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仍旧抛出这几次会议想要研究的问题。
　　会议室里弥漫一种极其古怪的气氛。
　　副董穆文瑞把文件往书桌上一砸，其他人都是心中一跳。
　　连倪润峰也惊了，难道穆总不是那样那样的人，而是这样这样的人？
　　穆文瑞板着脸：“谁不同意？说出来，我听听你们都有什么理由。”
　　没有人说话。
　　穆文瑞痛心疾首地说道：“长虹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人家方总的钱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
　　“我算是想明白了，方总就是来帮我们长虹的。”
　　“人家方总把技术路线指给我们看，带着产业专家来给我们上课，我们看到还不珍惜珍视珍爱吗？”
　　“你们说这说那的，你们有那能力把长虹搞好吗？”
　　“你们有能耐，你们怎么不是全国首富啊？”
　　“今天，我看谁不同意！”
　　副董依旧发了火，让这次的董事会和第一次的会议氛围保持一致。
　　最终，董事会就在穆文瑞的怒火中全票通过了对合肥美菱的收购案以及液晶技术升级方向的决策。
　　这天晚上，穆文瑞带着长虹董事会的集体意见把涪城行政的干预给硬生生顶了回去。
　　他梗着脖子，慷慨陈词：“企业经营有它自己的规律，长虹要是错失发展机遇，你们都是要负责任的！”
　　次日，上海方面表示，APEX公司的产品存在不合格现象，但不是都不合格，有希望继续执行合作协议，还需要与APEX公司进行进一步的协商。
　　这一日，长虹股价先跌后涨，略高于昨日，收盘于6.75元，仍旧低于12日的7.53元。
　　合肥地方迎来长虹方面的正式接触，将会认真探讨合肥美菱与川蜀长虹的合作空间。
　　两天之后，长虹总部所在地涪城的副头目赵咏，看到长虹发布了收购公告，将会以1.2亿的价格收购美菱20%的股份。
　　仅仅两天时间，一桩关乎企业大股东地位的合作就这样迅雷不及掩耳的结束了。
　　赵咏看着公告，心里只有一个无可奈何的感慨，长虹之败，非战之罪，非己之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的手段谁能匹敌啊！


###第255章 邀标
　　2月27号，周末。
　　恒隆23召开了一个小会，易科总裁方卓听取了大家对国内市场的反馈，对部门职能稍微做出调整，以应对国内越来越激烈的竞争。
　　等到散会，他又和副总裁苏薇在总裁办聊了会公司的情况。
　　末了，方卓嘱咐了件小事。
　　“小苏老师啊，明天周一上班，有个蓉城来的大四生叫倪博仁，你给安排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职位，给搞搞实习。”
　　苏薇惊讶，转了转思绪，猜测实习生的来历，笑道：“怎么？你这阵子在川蜀折腾，这结束之后还弄了个质子？”
　　她知道老板这半个月在忙活长虹那家上市公司，尽管不清楚内里细节，可从新闻结果和长虹公告来看，似乎那家川蜀名企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半个月的时间。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
　　苏薇在同事传阅长虹收购美菱公告的时候一起看了看，当时大家的一致感觉都是，老板真有枭雄之姿！
　　这次似乎连易科资源都没怎么动用，只稍微用了下名头，再加上几家媒体的消息报道，偏偏长虹那边怎么就从了？
　　内里真不知道有什么玄虚。
　　“我哪有这闲心，是长虹的老倪非要让他儿子来上海见见世面。”方卓摇头，“他儿子小倪本来是长虹实习，我估摸着老倪是觉得跟着我有前途就给弄来了。”
　　苏薇问道：“长虹被你这么折腾，倪总居然这么服气？”
　　“是这样的。”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到了蓉城，见到倪润峰，只说了一句话‘我是全国首富，你要尊重我’，然后，他就特别尊重的率领长虹投诚。”
　　苏薇知道老板开始搪塞自己了。
　　她想了想，说道：“那就把那个倪博仁安排到供应链吧，这人性格怎么样？那个纽约来的关系户就在供应链做的不错，既然是来见世面，和全球的供应商打交道最有用。”
　　方卓笑了一声，嘿，这有意思，APEX公司的迅速搞定就是依托于安良商会，这俩小年轻凑到一起也算缘分。
　　“行，小倪性格挺单纯，苏总裁认为合适就行。”
　　苏薇瞥了老板一眼，问道：“我看你行程是下个月底到美国？”
　　“是啊，我坐飞机真是有点够了，下个月底去美国，走球队购买的正式流程、过设备采购的美国官方审查、吆喝吆喝MIGA基金。”方卓说起来就皱眉不已，这是国外的，国内也有事得处理，“上海这边有块地皮邀标、要去合肥见一趟胡正明教授、有几个行业会议要出席。”
　　他说着自己的行程，连连摇头：“不算不知道，一算真的全然没有自己的时间。”
　　“这不是已经要买一支球队奖励你自己了，想想你可以给姚明搭配的队伍，这都是你其他时间换来的。”苏薇安慰道。
　　方卓一想，也有道理。
　　“下个月的邀请是不是竞争很激烈？”苏薇又问了件工作外的事。
　　方卓瞧着小苏老师：“你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就是听说你放出话来让李家在上海看你脸色，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这次不是会竞争激烈吗？”苏薇说着自己的逻辑。
　　然而，方卓对这个推断的起始相当恼火：“我没有，我压根没说过这样的话，都不知道怎么传的……我何德何能让人家华人首富来上海这么大的地方做生意看我脸色？”
　　苏薇讶异了：“真的吗？真没说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也没觉得违和，似乎老板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让人意外。
　　“真没说，不知道什么人在其中拱火。”方卓皱眉。
　　“那下个月竞标的地皮？”苏薇又问。
　　“势在必得。”方卓立即答道。
　　苏薇：“……”
　　方卓解释道：“不是因为什么看我脸色之类的话，是永科既然涉足了房地产就需要发展，这次被邀标的地皮也确实位置绝佳，属于正常的商业竞争。”
　　“不用说那么多，我信了。”苏薇彻底相信了。
　　总裁办里闲事还没聊完，方卓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噢，沈总？你好你好。”
　　“还有徐总？可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方卓有点纳闷的结束通话，对看自己苏薇说道：“是携程的沈楠鹏和新东方的徐晓平，说是正在上海，要来拜会我，挺客气的，携程好像上市了吧？这俩人……”
　　他猜测道：“冲着冰芯投资来的？他俩通过IDG投了一笔冰芯，现在是找我讨说法来了？”
　　苏薇有关注国内第二家赴美上市的公司信息，答道：“携程上市了，就是月中上的，发行价18美元，涨势很不错，现在应该有32美元左右，市值应该7亿美元。”
　　“还不错啊，现在咱们中概股确实要在美股市场上复苏了。”方卓放下心来，公司都有这样的上市表现，肯定不会在乎一点小钱。
　　“中芯也快上市了，盛大正在路演，其他的像腾讯、前程无忧、空中网好像都有上市计划。”苏薇说了下资讯，“今年到外面上市的公司不少。”
　　方卓念叨了一下公司名字，说道：“所以，MIGA基金确实可以有所作为，小苏老师，晚上一起吃饭吧，给两位老总尽尽地主之谊。”
　　苏薇没有拒绝，也好奇这趟有点突然的拜会。
　　晚上七点钟，来自携程的沈楠鹏和新东方的徐晓平抵达方总设好的接风宴。
　　两边略微寒暄，因为先前确实没见过面，方卓也就没掩饰自己的疑惑。
　　“沈总，徐总，你们这趟过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事？为了冰芯？从IDG那投了多少？”
　　两位有心试水投资的总裁对视一眼，还是沈楠鹏出口道：“方总，冰芯我们俩加起来投了500万美元，差不多是各自一半的身家……当时是徐总劝我投的。”
　　方卓微微点头，也没说要给退的意思，安慰道：“还不错，冰芯现在虽然预期不算特别好，但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我会尽力做的，而且，你们的投资策略也可以，还剩下一半身家呢，投资有风险，你们还是有策略的。”
　　徐晓平默默提了一杯酒，敬道：“方总，剩下一半身家都买了易科的股票，现在还持有着呢，这是沈总劝我买的。”
　　方卓一愣，看看沈楠鹏，又看看徐晓平，冰芯是自己撞上来的，股票是你们主动买的……
　　先是徐劝沈，后是沈劝徐……
　　你们这俩大聪明是互相报复呢吧？
　　他瞧着两位复杂古怪的表情，沉吟三秒，举杯道：“沈总，徐总，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都在酒里，以后合作机会多着呢。”
　　彼此碰杯。
　　携程沈楠鹏和新东方徐晓平如愿以偿的和全国首富喝了一杯酒。
　　一杯价格不菲的酒。


###第256章 如何成为百万富翁
　　沈楠鹏和徐晓平的投资二人组来申，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拜会拜会易科总裁。
　　顺带也是觉得合计千万美元被莫名其妙的套住，连主人都不看一眼，实在意难平。
　　他们都是关注业界信息的人，2003年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第一和第二位都是互联网公司的总裁，这引起了很多的讨论。
　　像第二位的网易丁磊已经接受了不少的相关采访，而易科方卓则没怎么提及这些。
　　近期，有传言称，方卓在川蜀和人较劲。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从川蜀名企远赴合肥来看，似乎是这位新晋全国首富再次笑到最后。
　　也就因为听到这个消息，上市成功后的沈楠鹏一时意动，打算看看方卓到底是何许人也，他拉着有共同遭遇的徐晓平在周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拜了山。
　　这一看，果然年轻，也似是很有气度。
　　沈楠鹏没敢造次，不同于徐晓平那种听了五分钟就敢投资的货，他做事细致，尤其被套之后更对这位新晋全国首富有过通篇考量。
　　易科从路演到上市，各大机构纷纷站台，纳斯达克上演市值过山车，这肯定是方总和资本联手，对韭菜们大割特割。
　　易科盘踞上海，在方总还没登上福布斯榜单的时候就有他在此地人脉雄厚的传言，这种话十分可信，已经被例子证明，连李家都曾折戟。
　　过去半个月的江湖传闻，虽然只有一鳞半爪，难窥全貌，可还是有“方总有手段”的评价从西南川蜀流出。
　　如此玩资本、有人脉、弄手段……
　　这样的人当面，由不得沈楠鹏不小心，当不成朋友，也千万别结仇。
　　倒是徐晓平，他几杯酒之后就去了拘谨，言语之中略有抱怨和后悔，但也自认是自己的问题，当初没听方总的劝。
　　方卓笑眯眯的听着，没多说什么，徐总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语气可是很不客气的不要他投。
　　这场四人小宴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虽然初次见面，也颇有话题，徐、沈二人确实对投资充满兴趣，又各自有极其成功的创业史，可聊内容非常之多。
　　等到结束，方卓思虑再三还是真诚的建议道：“徐总，沈总，冰芯的投资就不说了，那是IDG和我的事情，就你们所买的易科股票，我认为可以中长期的持有，我对易科的发展相当有信心，这不只是因为公司，还因为未来的时代就是消费电子产业的崛起。”
　　徐晓平带着五分醉意的哈哈大笑：“方总，你都教过我们一课了，还来啊？我和沈总商量过了，什么时候超过10%就出手，我就不信，易科股价不涨。”
　　沈楠鹏埋汰的看了徐晓平一眼，没说话。
　　方卓就当自己从没说过“中长期”这三个字，挥手同上车离开的两位总裁告别。
　　沈楠鹏在车里对徐晓平吐槽道：“徐总，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股票出手啊？”
　　“我看方总人不错，挺随和的。”徐晓平不在意地说道。
　　“咱们毕竟是第一次见。”沈楠鹏摇头，心里有句最新的判断没说出来。
　　现在见过方总，就冲着他的气度，那也不能涨幅10%的价格出，最起码得15%！
　　※※※
　　周一工作日。
　　方卓在恒隆23确认各项工作和行程安排，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在新浪下属的催促下边吃工作餐边琢磨如何支持对面工作。
　　自打过完农历新年，新浪动作频频，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对宣称追赶新浪的博客中国展开进攻。
　　博客中国原本在年前敲定了一笔投资意向，可是被方卓随手搅和，他们只能紧急以更多的持股和更低的估值来融入新血，并开展各种宣传工作。
　　新浪这边的博客业务路线和对手不同，尽管董事长亲自认可了对手总裁的思路，直言让人民群众成为网络的主体，可这句话是大纲式的战略。
　　真正要把战略落实到工作是不能按照博客中国那样来搞的，要有能引起注意的流量产品，随后才是本身能有消化流量的模式。
　　博客这种创作和分享的形式在互联网现阶段是合适的，博客中国从立项到现在就是在1，新浪以名人的流量打法则是2。
　　1的这个阶段，相当一部分网民都知道博客是怎么回事了。
　　2的这个阶段，要让更多的网民被博客吸引进来，参与创作和分享。
　　新浪为了迅速做大这个业务，几乎每名员工都被分配了拉人入伙的活，还有阶梯式的目标奖励，拉到5、10、15、20个人都有不同的绩效，同时，还会因为被拉目标的影响力而有个粗略的因子计算。
　　方卓就是被拉入伙的一个人。
　　本来谁都没把董事长作为目标，可网络上时不时有着关于福布斯富豪榜的讨论，项目主管一合计，歌手演员是流量，其它领域的也可以啊。
　　像方总这样的全国首富，他说的话一定会让很多人感兴趣。
　　所以，2月份最后一天的中午，方卓就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电脑屏幕苦思冥想了。
　　他这给个话筒往舞台一站，那真是张口就来，行业发展、公司规划，这些事都时刻就在脑子里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现在面对网民，这要说什么？
　　说怎么设计让人买股票？
　　说怎么督促风投落实投资？
　　说怎么反手插机构一刀稳定市值？
　　这不合适啊！
　　方卓犹豫来犹豫去，翻看着某些涉及自己的评论，最终，他打下了一个标题——
　　〖如何成为百万富翁？〗
　　他想起许久没见的好朋友，写下内容。
　　〖昨天，我的好朋友，IDG的总裁熊晓鸽跑来跟我聊天，说他的许多朋友都在苦恼一个问题，如何成为百万富翁？
　　我说：像你一样不就行了。
　　熊晓鸽高兴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像我一样辛勤工作、密切关注行业发展、积极挖掘前景广阔的项目吗？
　　我说：不是，像你一样把你千万财产中的900万投给我，不就成为百万富翁了嘛。
　　熊晓鸽：o(╥﹏╥)o〗
　　方卓看着写下的内容，琢磨了一下，好像不太好，不是说调侃老熊不好，是网民们不一定认识这位投资人，老熊这种没名声没相貌的不利于吸引目光。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专门搞这个的，就是支持下自家公司的工作来凑个趣。


###第257章 带动
　　二月的最后一天。
　　新浪方面成功把董事长这位全国首富拉入到自家业务之中，当最大BOSS点下博客内容的发布，密切关注情况的博客业务组“弹冠相庆”，认为可以充当一个相当高的卖点。
　　演员、歌手，那些当然也很让网民有窥探欲，但毕竟人多。
　　去年一整年的全国首富可就这独一份，你们确定不想来看看他是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吗？
　　这天下午，上线不到一个月的新浪博客就打出全站横幅，又直接在自家新浪网上打了广告，紧接着迅速的把自家老板推向所有新浪能投到的广告资源。
　　广告标语就是——来新浪博客，看全国首富教人成为百万富翁。
　　标语很正式，点进去一看。
　　就这？
　　这不是假的吧？
　　然而，博主的名字“方卓”是经过官方认证的真品，这让不少网民陡然多了些参与的热情。
　　很快，新浪博客挟着全国首富的名头席卷了网络。
　　沈楠鹏是在第一天的晚上就瞧见了网络上的广告，抱着极大的好奇心点了进去，经过昨天的接触，他本以为这会是长篇大论来自方总的成功之道，没想到……
　　这……
　　他愤慨了！
　　天下岂止熊总一个百万富翁！
　　沈楠鹏注册了一个博客号，发现流程十分简单，和新浪网的账号还能共通。
　　因为看方总是用本名“方卓”，他也就把真名注册为昵称，以一种古怪、复杂、好玩的情绪进行了评论。
　　〖方总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成为了和熊总一样的百万富翁。〗
　　沈楠鹏只是随意一评，也没想干什么，没想到很快就收到新浪博客的站内私信，询问是否是携程总裁本人，可以进行真人认证。
　　流程不复杂，似乎是特事特办的缘故，只是自己的电话被打通验证了一下就很快多了个认证标志。
　　沈楠鹏看完来自方总的分享，简单浏览了下新浪博客的界面设置，又去比较博客中国，发现这两家竞品的风格并不相同。
　　新浪的看起来简洁明了，博客中国的看起来有些花哨。
　　但功能上来说，新浪还有认证服务、评论置顶等功能，似乎更成体系。
　　这样看来，新浪博客很可能后发先至。
　　博客中国危险了。
　　沈楠鹏心中有所感慨和判断，但也有对这样的业务有一个疑惑，博客要如何盈利呢？
　　单纯依托广告的形式已经被三大门户网站验证过，注定是个难以走通盈利的商业模式，新浪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那么……
　　这要怎么做？
　　沈楠鹏稍微思索了一下项目成败的问题，没得到什么太好的答案。
　　等到这一晚过去，到了第二天，沈楠鹏因为昨天有所参与，依旧保持好奇的趁着上班前的空当去瞧了眼方总的博客。
　　emmm……
　　自己的评论挺显眼。
　　更显眼的是故事中的当事人熊晓鸽总裁。
　　〖熊晓鸽：在我询问过方卓如何成为百万富翁之后，他就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沈楠鹏看得莞尔一笑，觉得网络可真是有意思，线上的方总和熊总给人的感觉与线下见到他们本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继续浏览，惊讶的瞧见有不少大佬现身捧场，不知道是不是方总动手请了人，有的大佬认证，有的大佬没认证。
　　沈楠鹏给朋友打了电话，聊起新浪博客的业务发展，也聊起方卓这位见过一面的全国首富在行业里的地位。
　　当年，方卓还没收购新浪，在《赢在中国》的央视节目里为互联网行业与其他行业大佬打赌，后来，他入围2002年福布斯排行榜，成为唯一一位互联网行业出身的富豪。
　　再后，方卓在新浪内部的公开信“互联网的春天来了”流传全网，成为一封致所有从业者的信，激励了不少人继续奋战在互联网。
　　现在，方卓为做博客亲自下场，业界人士估计都愿意给个面子捧捧场。
　　如腾讯马化腾、搜狐张朝阳都在露面评论。
　　其他人还好，多是自发，张朝阳是被动的点了进来。
　　他今年也上了福布斯榜单，还是第20名，可这远远不如第1和第2耀眼，网上还有人因此评论呢。
　　〖什么三大门户，搜狐差得远啊。
　　都是门户网站掌门人，方卓和丁磊财富的差距也就差不多10个张朝阳吧！〗
　　张朝阳看到这样的评论，那个心啊……他又是那种自尊心比较强的人……
　　结果这次居然在自家搜狐网上看到了来自新浪博客为方卓做的广告，不由得便是大怒，直接半夜打电话询问怎么回事，还给竞争对手做广告！
　　下属回应，正常的商业行为，新浪给的比较多……
　　张朝阳直接叫停，但也顺带着瞧了一眼什么全国首富教人百万的内容。
　　嘿，别说，挺好笑。
　　那姓方的除了截胡无耻，还挺有幽默感。
　　张朝阳理解了来自全国首富的幽默，犹豫到第二天还是参与评论了一下，遗憾的是，他还没瞧见自己的评论被置顶，而有的业界人物则被置了顶。
　　搜狐掌门人有些失落，也有些纳闷，又发了条询问的评论：为什么我的评论没被置顶？
　　这条评论没有得到回复。
　　新浪博客目前的认证服务还不健全，有留意到张朝阳名字的人并不相信这是本人，博客部门收到消息，搜狐都把广告给退了，这家老总怎么可能还来捧场？
　　博客业务组加班维系全国首富的博客，又先斩后奏的定了个活动，要让用户积极参与评论，会从中随机抽取问题留待老板亲自回复。
　　这样的通知被放在博客下面，立即激发了更多的用户参与。
　　※※※
　　首富博客经过一天一夜便迅速在网络上流传，带动了相当多的用户注册，迅速创下新浪博客的记录。
　　这真让方卓始料未及，就是个小故事而已。
　　唔，可能现在的网络环境和自己的身份结合在一起产生的这个效果。
　　三月第一天密集开会，他是傍晚的时候被苏薇问到博客才想起瞧了瞧，立即发现很多熟人的踪影，老熊、Pony马、张红力、沈楠鹏、徐晓平……有的幽默，有的调侃，有的看不懂要表达什么。
　　Pony马：“我知道方总是怎么成为全国首富的了。”
　　张红力：“方总把你和风投怎么打交道的心得也说一说呗。”
　　徐晓平：“恍然大悟，方总真是倾囊相授。”
　　方卓就一个感觉，这些人还挺闲，自己是为了生意不惜出卖肉体，你们天南海北的是为了啥？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他盯着电脑看了会，摇摇头，关掉了博客，翻阅几份市场文件。
　　没等翻两页，老领导裘兰花的电话打了进来。
　　“听说方总回申，明天下午，区里有个企业家一起参与的视察活动，方总给撑撑场面呗。”裘迪直截了当，“听说永科对我们这边还有规划，也想听听方总的意见。”
　　方卓已经听出了醉翁之意，觉着恐怕还是和中旬的竞标相关，没什么犹豫的答应下来。


###第258章 对手
　　永科被邀请竞标地皮是农历年前的事，由市里的主任亲口向方卓邀请并落实。
　　相较于其它家，永科地产是作为本地实力雄厚的企业而入选。
　　反正，邀标公示上是这么说的。
　　方卓刚开始不了解，后来知道另外的几家都在业内声名赫赫，李家的长实不说了，新鸿基、华润、太古、嘉里建设都是巨头，连去年刚成立的上海百联集团也很有很强实力。
　　饶是如此，百联集团也被普遍认为是陪太子读书。
　　香港郭氏的新鸿基、香港李家的长实、英资施怀雅家族的太古、马来西亚郭氏的嘉里建设、央企的华润以及方卓的永科。
　　香港四大家族来了两家，曾经香港“四大洋行”之一的施怀雅，马来西亚的首富，实力强劲的央企，再加上背靠新晋内地首富的永科……去年刚刚成立的百联集团难免忝陪末座。
　　也就在方卓年后前往川蜀地界的时候，有那么两三家巨头已然抵申，还召集了本地地产商搞了茶话会、见面会，席间表态都是十分看好上海发展，也对这次的陆家嘴竹园商贸区2-3、2-4地块势在必得。
　　这家势在必得，那家也势在必得，这就让场面好看了起来，上海的地产界都认为这是一次龙争虎斗。
　　再加上，小方总曾经放出过话，现在李家折戟之后的卷土重来就更让人期待会有什么样的碰撞。
　　不论是小方总践行了他的话，还是李家强势打了小方总的脸，反正围观的大家都能看到热闹。
　　过江龙来势汹汹，本地虎山林咆哮，地皮就那么一个得主，好歹要分出个雌雄胜负。
　　3月2日，下午。
　　方卓见到了老领导，这次新区的活动是和企业家一起视察陆家嘴，裘迪不是最大的一位，而是由市里领导带头。
　　“方总，这回得借借你的面子，我们新区要争取一个外商项目，你到纽约如鱼得水，等会沟通的时候也给帮帮腔。”裘迪上来就交代事。
　　方卓这才知道有外商项目没确定好落户位置，静安和新区都想吃这块肉。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静安的领导们也很照顾我们易科，裘区长，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裘迪笑骂道：“全国首富就是不一样，行行行，什么这李那郭来拜会我乱七八糟的事也没什么好聊的，全国首富压根不在乎那种小事了。”
　　方卓叹了口气：“于私来说，确实我不好取舍，但，裘区长，咱们公事公办，新区这里确实更亟待发展，我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义不容辞。”
　　裘迪高兴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张嘴，等会见到外商好好聊聊。”
　　下午两点钟，视察团到齐，方卓和其他领导打了招呼，又和熟或不熟的人照了面，笑容可掬的往后退了几步，陪在裘兰花这个小官旁边。
　　“老领导，你得多进步啊。”
　　方卓低声吐槽一句，不待老裘反应就和外商用英语聊了起来。
　　裘迪英语水平不行，勉强听了一会，就像是听摩斯密码似的，感觉内容很重要，偏偏不知道讲什么。
　　只是，看到外商的表情逐渐眉飞色舞，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次把方总请来还是有效的，两个区争夺项目到了重要关头，这说不定就是一记压倒平衡的砝码，方总长袖善舞，国外也能玩得来，没准就能七绕八绕的扯上关系。
　　领导和企业团视察陆家嘴，大巴车走走停停，不时有行政人员讲解。
　　这里虽然还不显繁华，但规划的相当出色，已然能见未来。
　　“哎，哎，方总，别聊了。”
　　裘迪眼看这俩人开心的聊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
　　“怎么了？”方卓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到2-3、2-4地块了。”裘迪轻轻地说道。
　　方卓一怔，放眼去看，嘿，还行，不小。
　　相较于上次东五块的12万平方米，这次两块地是略逊的9.7万平方米，但因为和大型商业设施的规划比邻，按容积率4.0计算，总体量可达40万平方米左右，具有更高的商业价值开发。
　　只是，投资成本也会相当高昂。
　　东五块不用考虑土地出让金，只是建造成本和安置拆迁，预算不超过30亿。
　　竹园商贸区的2-3、2-4算上拿地成本，总投资可能会突破70亿。
　　可即便如此，巨头们为什么还要趋之若鹜？
　　因为，它真的能赚钱！
　　方卓看到了地块一角，心里闪动的是这次投标最关键的部分，拿地价格。
　　目前永科收集到的主流意见是，这两块的地价应该在30-35亿左右。
　　永科内部综合各方面的意见，认为想要稳妥的拿到这两块地皮，投标价要报到37-38亿。
　　“怎么样？你和施蒂芬聊得怎么样？”裘迪见方总从思考中回神，问了一件交代的事。
　　方卓点点头：“聊得非常好，他明天要到我那去。”
　　裘迪刚露出笑容，忽觉不对，问道：“到你那去干什么？”
　　“我和他介绍了下我的MIGA基金，让他投个1000万美元试试，不投国内，投国外那个，他挺有兴趣。”方卓答道，“明天到金茂22层，我和他好好聊聊。”
　　裘迪：“？”
　　方卓摊手：“你想让我聊什么？我和一个老外能有什么共同语言？行业不是一个行业，年龄不是一个阶段，那只能聊嘛尼了。”
　　“行啊，你真行啊，一点都不落空啊。”裘迪哭笑不得，“那你到底提没提我们区里的优惠。”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和他说，新区的政策最好，也有相对独立的决策，不容易受干扰，他挺认同这一点。”方卓答道。
　　“算你有点良心。”裘迪说道。
　　大巴车很快又停下，一众人下去看陆家嘴的规划。
　　方卓和裘迪两人往后落了落。
　　“这阵子，不少人来拜访我，主要就是维系维系关系，毕竟2-3和2-4的地皮都在我们区。”裘迪声音放轻，语速放快，“新鸿基的这次很有把握，你们要拿地，恐怕得多出点了。”
　　方卓疑问道：“新鸿基？很有把握是什么意思？我以为这次是长实最有心气，是最大对手呢。”
　　“长实的人我也见过，凭我的感觉，不是那种一定要拿的架势。”裘迪乐呵呵地说道，“当然，也就是我个人的判断，你听听就算了。”
　　方卓不想算了，问道：“老领导，你反正少不了应酬，再有接触，试试报价的口风呗。”
　　裘迪想了想，没回绝：“不一定行，这事可能还得看老郑，我帮你和他说说，你别抱太大希望。”
　　方卓点点头，这毕竟是成败的核心嘛。
　　“哦对，我有一朋友的儿子，改天能不能去你们公司试试。”裘迪又说起件小事，“我想来想去，既然人家拜托我了，那肯定还是放首富公司里有牌面。”
　　方卓丝毫不带犹豫：“没问题，我们公司的供应链正大力招人呢。”
　　裘迪乐呵的点头，就知道方总最会来事。


###第259章 正常竞争
　　方卓跑了趟浦东，带回一个千万美金的基金客户、一个老裘朋友的儿子以及一个颇为重要的消息。
　　只是，他对这次的对手还是有些疑惑，便让永和地产的刘肃毅再探探事实情况。
　　3月4号，方卓约了刘肃毅下午来谈投标的事，而上午则留出时间来处理杂事。
　　上午九点钟，老裘朋友的儿子林辉森来到恒隆23的总裁办。
　　方卓批示了一份文件之后直接带着这位林辉森坐上公司的黑色奥迪直奔金茂23层的医科集团。
　　到了地方，方卓带着这位站在电梯门口，问道：“你是裘区长介绍来的，我和他认识很久，从他在杭州当副头目那会就很有交情，你愿意来上海闯荡很不错，但咱得把话说在前头。”
　　林辉森面对很有声名的易科总裁，认真的答应道：“好，方总您说。”
　　“你爸是什么官？”方卓直白地问道。
　　林辉森有点愕然地答道：“浙江省xx厅的副厅。”
　　方卓其实从老裘那里已经知道这个，他带着这位走向医科集团，很快又停住脚步，指着一进门就能看见的显眼题字，说道：“念。”
　　林辉森莫名其妙地念道：“风物长宜放眼量。”
　　方卓点头道：“这是XX部的吴领导题字，你爸和人家差多个层级？”
　　林辉森：“……”
　　方卓语重心长地说道：“上海这样的城市，千万不要跋扈，不然冷不丁就不知道碰见什么关系，就连你所在的部门，也不是你一个有关系，不要给你老子惹麻烦，明白吗？”
　　林辉森真的被领导的名字震到了。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明白了。”
　　方卓就是想给这位看看题字，见有效果就直接回转恒隆23，让人给他进一步安排工作。
　　这一位稍微打了预防针，方卓想着处理一个也是处理，还有一个新来的也提个醒吧。
　　上午十一点钟，方卓在办公室见到了从蓉城来申的小倪倪博仁，随后，他带这位下去，开着自己的法拉利边逛边聊。
　　“小倪啊，来这里两天了，还适应吗？”
　　倪博仁客客气气地说道：“方叔，适应，上海很大很繁华。”
　　方卓点点头，问道：“听说你在上海这边租了一套很大的房子住，你是一个人过来吗？”
　　“呃，就我一个人。”倪博仁答道。
　　“老倪很有钱吧？你一个人租那么一套大房子？”方卓又问。
　　倪博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卓继续说道：“我和你爸是忘年交，老倪这两年就想着对长虹进行MBO收购，就我的接触来看，他是因为见了TCL的李东升有这样的成功之后获得财富飞跃式的增长而动了念头。”
　　倪博仁在家里没少听见父亲说TCL，心里也认同这个说法。
　　“但老倪没成功。”方卓拍了拍法拉利的方向盘，“风风雨雨几十年连个福布斯榜都没登上，他肯定遗憾。”
　　“现在就你脚下这座城市，机会很多，各种财富超越你父亲的人也很多。”
　　“你先前在长虹实习，但你在那干一辈子都很难超越你爸做的贡献，那边各种掣肘连我都要皱眉，你顶着你父亲的名声，不一定是好是坏。”
　　“来这边就不一样了，易科现在的市值好歹也有三四个长虹，我认为还是有优点能让你们年轻人学习的，你潜心磨砺磨砺，不要凭着你爸的地位或者财富就自觉了不得。”
　　“什么时候你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买上这辆车，那才有骄傲的资本，才能说你这辈子可以试着比比你爸那种企业家。”
　　方卓上回在蓉城见了一次这个倪博仁，觉得他可能比较顺风顺水，虽然单纯但有点傲娇，扔进供应链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能打磨打磨，但今天既然接待了前一位，这也就顺便聊聊了。
　　对于倪博仁而言，他父亲的形象应该相当高大。
　　方卓对倪润峰有自己的判断，但不会往下一代延续。
　　包括最早从纽约过来的范远志，方卓也没啥偏见，就觉得这一类有不同关系的人放在和各国公司打交道的位置上会比较省心。
　　事实证明，人家范远志确实做得不错，年前还评了绩优。
　　方卓对倪博仁温言勉励一番，见他有所思考的模样便知道是听了进去。
　　今天上午见到的两个人看起来都还行，以后要是再有不好推脱的人但性格有比较跋扈的，也好处理，正能让那个绩优的范远志给弄到纽约见见世面。
　　下午时分，方卓迎来了永和地产的刘肃毅总裁。
　　刘肃毅知道这一趟过来是做什么的，也没废话，简洁介绍了当前的形势。
　　这一次，大家都很有钱，七家竞标的公司里可能就百联集团差点，连实际上没成立多久的永科也比百联有钱。
　　且不提永科背后有在必要时刻可以有偿提供资金的易科，它本身拥有的东五块项目就代表着钱，这一点是同样成立没多久但还没什么地产项目的百联集团所不能比的。
　　房地产讲究一个高周转，这个高周转不只局限在一个项目之内。
　　通常来说，按照银监会要求，银行对房企放款的条件是具备施工证，而取得施工证就得按照约定缴纳土地出让金。
　　也即，开发商要先有钱交给政府，成功拿到地之后获得土地证、施工证等四证之后才能从银行拿贷款。
　　实际操作中，虽然A项目没拿到地，没法贷款，但手里还有正在开发的B项目，把B项目往银行一抵，贷出来的钱再拿去给A项目交土地出让金，顺利拿地拿证，A项目四证下来再以本身项目从银行拿钱，用这个钱把B项目的抵押款还给银行。
　　这个链条不局限在A、B两个项目，可以有C、D、E……
　　只要能保证高周转，开发商就可以顺利的扩大规模。
　　当然，银行的钱只是其中一种资金的获取，其它什么场外配资等方式往往是一起使用，尤其，MIGA基金现在是上海第一支合法合规的阳光私募，可以以信托的方式来获取资金，这只是在环节中加入一个高低成本资金的替换。
　　“方总，最近是新鸿基的动作频频，还有嘉里建设也挺高调，新鸿基是郭氏三兄弟里的老三郭冰联亲自来了，嘉里建设也是郭贺年的长子郭孔盛出面。”
　　“至于长实，李家没有人过来，只是一个高级副总裁在顶着，比较低调。”
　　“方总，既然连裘区长都这么说，恐怕我们这次需要面对的就是新鸿基了。”
　　刘肃毅坐在沙发上说着情况。
　　方卓摩挲着下巴，觉得有些奇怪：“真的是新鸿基？李家不像是好相与的类型，上次被抢了一个大项目，这次就这么低调？”
　　刘肃毅笑着提醒道：“方总，新鸿基也不容小觑啊。”
　　方卓沉思半晌，问道：“投标之后是立即开标出结果对吧？”
　　“是的，投标最后期限一到就要当场出结果。”刘肃毅顿了顿，“是为了避免有被操作的空间。”
　　方卓不无遗憾地说道：“嗯，是要公平竞争。”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
　　方卓又问道：“这个投标价格，你觉得37亿能稳稳拿下吗？”
　　“大家预估的是35亿就比较高了。”刘肃毅答道，“37应该有很大把握。”
　　方卓皱眉：“你这个‘大家’是什么大家？”
　　“因为这次只有7家，大多数还是外来的，所以，本地的朋友都比较开诚布公，我们组了三次的分析会，都觉得30-35是个合理区间。”刘肃毅认真答道，“新鸿基和嘉里建设有搞茶话会，模糊的提到价值判断，听起来也不会过高。”
　　方卓微微点头。
　　他思索一会，还是说道：“你确定长实这次不会暗渡陈仓？”
　　刘肃毅觉得李家肯定是和老板结仇了，这么念念不忘，他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方总，我还真确定不了……”
　　“有道理，这个事不是我多心，主要你不知道周楷旋最后一次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李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黄金地块。”方卓边说边拿电话，“我找人查查有没有周楷旋来申的航班记录。”
　　刘肃毅：“……”
　　正常的商业竞争偶尔也可以关心对手出没出现是吧？
　　他没等来方总要查的结果，但已经知道市里的郑副也被方总纳入正常的商业竞争范畴。
　　如此竞争，就很商业，刘肃毅认为这次很稳。


###第260章 报价
　　距离2-3、2-4地块的截止投标时间还有十天时间。
　　也就是，只剩下十天便是结果见分晓的时刻。
　　方卓托人查了查机场航班的信息在第二天就有反馈，那位李家城基金会的董事周楷旋并没有出现在上海。
　　这当然不能完全保证她就真的不在，毕竟不是航班那么一条途径，也不能保证李家的长实公司真就不重视这次竞标，毕竟还有其他实权人物。
　　真正让方卓有所判断的还是来自郑丹锐的消息。
　　作为分管了经济的副头目，郑丹锐有很多渠道可以接触手头工作所关联的消息，这次也不例外，况且，随着易科和方卓持续上扬的走势，他也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值得维系。
　　按照郑丹锐方面的意思，这次对竹园商贸区地块最感兴趣的就是新鸿基和嘉里建设，而关于长实，他也帮着试探了一下，想和更具分量的公司高层谈一谈。
　　结果，人没变，依旧是原本在申的高级副总裁，但也试探出长实一个不为外界所知的考虑，他们会正常竞标这次的地块，可是更想要的是另一处36万平方米的露香园地块。
　　郑丹锐听着这位副总裁说了一堆长实对露香园的规划，包括超五星级的酒店、酒吧街、商业住宅等配套设施，相当郑重其事。
　　那块位于市中心的地块虽然还没正式提上日程，但距离开发确实不远，市里的一些讨论和衡量被长实这种巨头听过去也不意外。
　　“裘区长，你确定郑哥是这么说的？”
　　“确定，确定，方总啊，我认为你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在你的正式对手上面，也要考虑怎么给我们新区好好开发。”裘迪在打给方卓的电话里被反复询问，终于是被问得不耐烦。
　　“裘区长，这点你放心。”方卓迅速回顾了一遍收到的消息细节，承诺道，“永科不是规模最大的那家公司，但绝对是最为各方面着想的公司，我们是薄利多销。”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反正项目出了岔子，我就直接去你办公室摔桌子。”裘迪笑着警告。
　　方卓一点都不害怕，论摔桌子，他没怵过谁。
　　既然真正对手综合了信息能确定下来，那就不用担心某些额外的意气用事了。
　　虽然那些流传在地产江湖里的话不是自己所说，但保不齐李家会把这话当真，而自己又不可能凑过去说——我没说，我没说话，我从没说过那些话。
　　这就可能造成一个局面，本身这块地赚钱，竞争很大，李家为了赚钱也为了击碎某人的话，进行标志性的加价拿地。
　　别人不知道，方卓是知道李家赚钱策略的，他们很多项目利润来源于缓慢的开发进度，但自己要在国内深耕，不打算那样行事。
　　这天下午，方卓再次见了刘肃毅，除了讨论这块地的价值之外还有一件关于永科的事需要处理。
　　永科目前是七位股东，实际大股东是易科集团，次之是永和地产，两家持股合计55%，剩下的45%则是上海本地的5家地产公司。
　　这样的架构形成合力，成功拿到东五块的地皮。
　　现在随着易科在美上市，可以动用更多的资金，方卓就有了进一步梳理公司的想法，医科集团的风投持股赎回是一件，永科地产也是一件。
　　永科先前的持股方式更像是七家公司的子公司媾和体，他现在要的是让永科反向注资，并购六家房地产公司，真正的实现资产跨越，成为一家暂时盘踞在上海和合肥的巨头地产商。
　　不说比拟去年销售额64亿的万科、破100亿的万达，也在华东这一片有真正的名号。
　　这个过程并不难。
　　尤其面前有一个需要巨额拿地款的项目，利益所向，不论操作还是意愿，方卓都觉得其他几家没有拒绝的理由。
　　刘肃毅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里，第一次听到方总表达这个想法，他震惊了。
　　“呃，方总，这个……”
　　方卓没想到刘肃毅会有迟疑，奇怪地问道：“这样不好吗？你有什么疑问？”
　　永和地产是最不应该有疑问的。
　　因为，它和永科的捆绑最深，目前公司账面上还有易科没有抽回的借款。
　　只是，最不应该和到底有没有是两码事。
　　中国人常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刘肃毅又犹豫两秒，冷不丁瞧见方总淡淡的眼神，下意识地说道：“方总，我没疑问，我是在想其他家会不会同意。”
　　“这个事先等拿到地再推进，这次拿不到，下次拿到一个需要花钱的项目也行。”方卓随意地说道，“他们如果不同意，就以信托开发资金做债入股，削减持股踢出局，大家相处之间应该挺愉快，不会不同意吧？”
　　刘肃毅有点搞不清最后这个“不会不同意吧”里到底蕴含什么意味，他谨慎地答道：“应该会同意，有想法的由我去做工作。”
　　方卓满意地点点头，形成合力多好，合力之后就是彻底的自己人。
　　他又嘱咐几句，话题便换为这次的地皮竞标：“我认为这次拿地还是要给个万无一失的价格。”
　　刘肃毅心中默默衡量，现在准备的37亿价格已经超出主流的报价意见，再有“万无一失”，恐怕会给项目资金带来很大的压力。
　　倒不是不赚钱，而是这种压力会传导到其他项目，东五块的开发和下块地皮的获取都可能受影响。
　　“这次新鸿基的郭家老三来了上海，我听说，他们那边的价格可能会超过36。”方卓没说消息源，继续说道，“你是搞房地产的，你觉得这是施压还是真会如此？我们又需要什么价格才能压过去？”
　　投标竞标这种事特别头疼。
　　按照刘肃毅的经验，其实，这有时候真的纯看运气，你压根不清楚同行心里是什么打算，没准就是要一鸣惊人。
　　尤其，像新鸿基那种巨头，它50亿也拿得出来，市场规律常常无效，你赚不到钱，不代表别人赚不到钱。
　　刘肃毅在方总的视线下犹豫来犹豫去，文件是都看过的，专家全都问过的，消息也都分享的，投标意向反复聊过的，按理，按理，方总不混迹地产圈，是应该由自己给个比较确定的价格，可这个事……
　　他牙一咬心一横，说道：“方总，这次竞标不简单，你看呐，一共就邀请7家公司，其中有4家要么是港商，要么是和港商有关系。”
　　“像嘉里建设的郭家背后虽然是马来西亚首富，但也被称为香港的第五大家族，他们之间存不存在默契，很难说，一家拿了地，没准投标后又拉着另一家合作。”
　　“这种情况下，咱们想拿这块地……”
　　“40亿！”
　　刘肃毅狠心喊出一个投标价格，这是讨论过的最高上限。
　　方卓微微皱眉。
　　刘肃毅立即感觉自己这个价格喊高了，不合方总心意。
　　方卓出声：“这都快有我冰芯半条生产线了。”
　　刘肃毅：“……”
　　“暂时先以这个价格拟标书吧。”方卓同意了，“有什么新情况再随时更改，你说得对，港商们一起过来拿地，确实得注意这种势头。”
　　刘肃毅听见这话，反而觉得肉疼了。
　　没准，没准这一次的竞标都比较正常呢？要是其他家都是34、35的那种，永科平白无故加了5亿，投标现场揭晓，那不纯纯当了冤大头么？
　　他有心再聊聊，又很难组织起有力的理由。
　　其实，方总的意思一向表达的很明白，赚多赚少，有的赚就好。
　　可，总觉得能多赚却没赚到就很亏。
　　刘肃毅按捺住心里莫名的失落，陪着方总重新梳理了一遍开发规划和资金来源，有的核心信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等到傍晚，刘肃毅离开恒隆，回去的路上一会考虑接下来的公司并购重组，一会被投标价格刺激的心潮澎湃。
　　40亿就40亿吧，高就高了，也算稳妥。


###第261章 方总生性多疑
　　上海永科的竞标事宜于方卓来说，差不多算告一段落。
　　他把核心报价确定，真正能不能中标就在3月15号揭晓，因为这次是邀标的形式，官方的意思也很明确，相信你们七家的建设和开发能力，别的都不说了，价高者得。
　　每一家的报价都是机密，方卓虽然拜托了裘迪和郑丹锐，但他们也不可能弄清楚各家的真正报价，只存在一个模糊的范围判断。
　　所以，即便刘肃毅报出的价格稍微出乎意料，方卓也可以很快接受。
　　他对这个价格的考虑确实不是关乎利润，而是如何更流畅的抽调资金，易科的成功上市能更大范围内的充当一个金融市场工具的效果。
　　资产增多，花钱的途径和数目也迅速增多。
　　3月9号，各项事情逐一安排，方卓又在新浪方面的催促下写了第二篇博客内容。
　　上一次的“百万富翁”意外收获很多反馈，还带动一些圈内人半支持的在新浪开了博客，这让他感觉还挺新鲜，也算第一线的体验“人民群众成为网络主体”。
　　新浪博客的名人打法已经初见成效，而方卓亲手撰写内容之际也在思考，新浪不能局限在名人效应上，应该也同步挖掘普罗大众的闪光点，后者的优先级要往前挪一挪。
　　中午时分，依旧是在办公室边吃边思考，方卓这次没有继续写百万富翁，而是写了创业咨询。
　　〖昨天，有个年轻的朋友拿着创业项目来咨询我的意见，问能不能成功。
　　我看了两眼，压根没看出来什么东西便告诉他，很难。
　　他一下子沮丧了，问我为什么。
　　我说，因为创业要有自信，你听到我两个字就没了自信，就认为我是对的，那还创什么业？赶紧回去买房吧你。
　　年轻的朋友们啊，创业还不如买房呢，这其实是最容易把握住的好项目，切记切记。〗
　　方卓把最真诚的财富密码放进第二篇博客，这次他还专门等了一会评论。
　　结果，冒出来的评论好悬没把他气死。
　　“方总，方总，我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放弃创业去买房，那样你会说我没自信的。”
　　“方先生，你是不是因为涉足了房地产，所以劝人买房啊。”
　　方卓无奈了。
　　他忽然意识到类似的话从自己嘴里出来就算再怎么真诚，也没法进行有效的信息传递，但是……没准也能影响那么几个，有几个便算几个吧。
　　方卓把下午时间都留给了新浪博客。
　　这次是配合专门从金茂22跑过来的新浪业务小组，随机回答了一些第一篇博客下的提问。
　　有些人的提问是很触及心灵的。
　　比如——
　　“方总，怎么赚钱？”
　　“方先生，怎么赚大钱？”
　　“方卓，怎么像你一样赚那么多钱？”
　　方卓发现这种问题都不太好用“买房”来回复，他左想右想，保持真诚：“互联网、房地产、制造业，我认为都存在很多赚钱的机会。”
　　还有些人的提问很无聊很中二。
　　“方总，你有女朋友吗？”
　　“方先生，你有什么挑选女朋友的标准吗？”
　　方卓对这类问题的回复比较简单：“没有，看缘分。”
　　当然，也有些人的提问很有用，都让方卓精神为之一振。
　　“方总，我是华虹的PIE半导体工程师，想询问贵公司目前的薪资待遇，另外，我和华虹还有在签的合同，你们是否有解决的方式？”
　　方卓看到这种提问的时候连忙对新浪的人说道：“隐藏，把这提问隐藏啊，这种问题私信聊，怎么一点都不敏感呢？还筛选出来让我光明正大的回复吗？”
　　别说，想跳槽的人还真不少。
　　尽管方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非要在博客这种下面询问，但还是安排了专人去对接，冰芯对于工程师一直是很渴求的状态。
　　这一点大概会持续很久。
　　眼看遭受台积电诉讼的中芯即将上市，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冰芯的人才缺口可能都会有那么一些好转，据身在合肥的邱慈云反馈，他以前在中芯的同事确实惴惴不安，随着公司和台积电的诉讼蔓延，越来越悲观。
　　此外，还有业内人士预估，中芯可能会因为知识产权而不得不关闭部分生产线，邱慈云打算给曾经的同事指一条明路，那就是新晋内地首富的麾下，这里有着光明的未来。
　　行业变动还需观察，冰芯的当务之急是完成美国部分设备的审查。
　　方卓打算上海这边开标之后就去一趟合肥和胡正明面谈，随即便赶往美国。
　　3月11号，距离投标截止之日还剩4天，永科的东五块项目已经在接触银行，方卓也委托华盛顿互助银行做股票质押，MIGA基金中国也做了个信托产品，一切都在为花钱做准备。
　　隔了一天，方卓碍于领导面子出席了一场上海重点项目交流会。
　　本以为就是随便虚与委蛇的捧个场，没想到居然碰见这次投标的最大竞争对手，香港郭氏新鸿基的郭冰联。
　　郭冰联是新鸿基创始人郭得盛的第三个儿子，自打郭得盛1990年去世，新鸿基便由郭氏三兄弟掌权，而郭冰联担任的便是新鸿基董事局副主席兼董事总经理一职。
　　这位显然能全权处理新鸿基的业务，他在上海，投标的核心价格也是一言而决。
　　但方卓没认出来这位，还是郭冰联主动走过来自我介绍才恍然大悟。
　　嚯，最大竞争对手到面前了嘿。
　　“早就听说上海有位了不得的青年才俊。”郭冰联满脸笑意，没有因为彼此竞争地皮而不显风度，“今天总算见到了方总。”
　　“郭总谬赞。”方卓见这位客气，自然也礼貌寒暄，“我做公司也不过几年时间，还得多向前辈们学习。”
　　郭冰联哈哈大笑：“确实，商界风云变幻，几时得意也就有几时失意，我这样的常感跟不上时代，需要和才俊们多多交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我们这样老家伙里的油箱有时候也还有点油，大家共同进步。”
　　方卓瞄了一眼这位的表情，心里留了个小问号，笑道：“我早就听说新鸿基的鼎鼎大名，初涉地产，以后一定到香港多多学习，郭总这样的前辈但凡传我点经验，永科都很受用。”
　　郭冰联微微一笑，又寒暄两句便准备上台。
　　方卓等到这位郭氏1/3当家人离开，扭头找了找刘肃毅，把他招到近前询问。
　　“新鸿基有什么新的动静吗？”
　　刘肃毅茫然地说道：“郭总在上海沉寂快一周了，要不是他参加这场交流会，我都以为他回香港了，我没收到什么新的消息，方总，怎么了？”
　　“没怎么，我刚才和他聊了两句，总感觉话里带了点说不上来的味。”方卓向来嗅觉敏锐，他思虑片刻，怀疑道，“难道新鸿基这次要大展身手？一定要拿竹园商贸？”
　　刘肃毅没出声，这谁说得准。
　　方卓默默回想这块地皮的竞标事宜，时间已经很近了。
　　昨天还听说嘉里建设的郭孔盛在饭局上有个“竹园37、8亿”的说法，不知是不是真心那么想，那位郭孔盛在马来郭家的地位比郭氏三子的郭冰联还胜一筹。
　　再怎么看，竞标价格应该也不会超过40亿了。
　　“没事，你去吧。”方卓冲刘肃毅挥挥手，让他继续他在交流会上的社交，心里慢慢梳理各方面的因素。
　　台上的郭冰联开始发言，谈吐很谦虚低调，表示十分看好上海的发展，要在这里做好的项目来回报政府与民众。
　　方卓跟着众人一起鼓掌，打量台上和自己不在一个时代的香港富豪。
　　这位虽然常说是郭氏三兄弟里的老三，但也有五十多了。
　　交流会的后半程，方卓又和郭冰联搭了两句话，仍旧是止于寒暄。
　　这天晚上，处理完各项工作，方卓坐在书房里试着换种角度来看待这次的竞标。
　　如果把自己当成对手，那要怎么来处理上海的方总？
　　一个手握两家美股上市公司的新晋内地首富，他有钱。
　　一个据传背景深厚又似乎经过证实的青年才俊，他有关系。
　　一个初涉地产界就击败李家并放出豪言的地产小亨，他有意气。
　　各种因素终究要回归到竞标的价格核心上面，而价格的判断来自哪里？
　　信息。
　　行业对地皮价格的通常认知、各家竞争对手出价的大概范围。
　　后者是决定因素。
　　这个决定因素的信息收集……
　　方卓缓缓碾灭了烟。
　　他发现了疑似问题的所在。
　　自己对竞争对手、竞争价格的判断基本都是来自裘迪和郑丹锐，前者是地皮所在的区领导，后者是分管市里工作的副头目，按理说，他们接触且出具的信息具有相对的权威性。
　　可是，李家上次败北之后难道就不会研究自己在上海的关系和人脉么？
　　去年出手竞争东五块，自己临到最后才突然入局抢走了和黄的猎物，那次的信息传导之中，郑丹锐就有过露面，他被周楷旋亲自拜访游说过。
　　这次呢？
　　自己是从郑丹锐传递过来的信息知道长实的深一层考虑是瞄准36万平方米的露香园，也是从裘迪口中得知他被开发商拜访的情况——裘兰花和自己的关系并不难探知。
　　这两位的信息传递很一致，长实不是主要竞争对手，新鸿基和嘉里建设才是主力。
　　价格范围属于机密，模糊的口风最多只是36、37，真要由郑、裘口中得到一个准确价反而奇怪。
　　那么……
　　这次最想要这块地的是你吗？
　　周女士。
　　方卓以自己之心度她人之腹，用阴谋论的逻辑来通盘考量，发现了一个疑似的信息茧房。
　　这倒有点像前阵子在川蜀玩的东西——内幕消息只是消息，从不代表事实，你可以知道，但别坚信。
　　哪怕，这样的内幕消息来自某某领导。
　　方卓重新点了一支烟，基于自己新的考量来看竞标这件事。
　　新鸿基和嘉里建设，前者是香港四大家族之一，后者因为一部分根基也在香港被称为第五家族。
　　而这次不显山不露水的长实，它背后的李家是四大之首。
　　连自己这样起来没几年的在上海、合肥都有各种各样的协会头衔，香港来的这三家风雨几十年有没有默契和勾连？
　　谁欠谁人情，谁和谁相交，一时半会完全弄不清。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40亿还真裹不住这次的地皮。
　　方卓没把第二支烟抽完，准备想办法验证一下猜测。
　　这次一共七家，去掉自己和百联集团，还剩下五家。
　　眼看距离开标还有不到3天时间，按理说，负责人都得等个开标结果，万一自家中标，要和政府沟通，已经来的人除非确定不会中标，不然不会轻易离开。
　　方卓拿起电话，找人来查验五家公司已知的处理此次投标的负责人。
　　新鸿基、长实、太古、嘉里建设、华润。
　　深夜十一点，方卓耐心的边抽烟边等回复。
　　许是上次查验周楷旋有了经验，这次回执很快。
　　新鸿基√
　　长实√
　　太古×
　　嘉里建设×
　　华润√
　　出乎意料，此次竞标的太古集团和嘉里建设的负责人都已经离申，前者是昨天乘航班飞香港，后者是今天下午刚刚飞往北京。
　　方卓确定自己昨天还收到嘉里建设郭孔盛在饭局聊地皮价格的消息，没想到今天已经离开了，而且不是回香港，是去北京。
　　这当然不排除这两家确有要事，即便中标也可以交给副手处理，但是，也为心中的阴谋论提供了更多支持。
　　方卓左手夹烟，右手提笔写下“长实”两个字。
　　出于莫名的直觉，他觉得这次还是那位李家城的红颜知己周楷旋在暗处煞费苦心。
　　也许是自己上次最后露面定乾坤，这次的周女士也想回敬一波相似场面。
　　顺带着，她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击碎流言，李家在上海做生意从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方卓摇摇头，放下钢笔，碾灭最后一支烟，喃喃自语。
　　“我生性多疑，实在怪不得你啊。”


###第262章 合纵
　　竞标是博弈。
　　博弈是卷。
　　怎么卷？
　　价格。
　　你说一个报价，我压根不敢信。
　　我说一个报价，你也压根不敢信。
　　那为了拿下，双方只能猜测对方手里价格的同时尽量往高了报。
　　方卓本来觉得40亿是个十拿九稳的数字，现在随着心中怀疑的发芽，他觉得这不稳了。
　　如果李家的长实真是按照自己所想，明面上云淡风轻，暗地里来势汹汹，那一定会出一个势在必得的价格。
　　因为，就算港商有默契，但长实无法确定永科将会以什么价格拿地，而他们判定永科要出一个势在必得的价格，所以，长实就是势在必得的势在必得。
　　所以，方卓纠结了。
　　单纯的猜测出对手是谁还起不到赢下这一局的作用，必须得出一个能赢的价格才行。
　　李家认为自己会出多少？
　　他们会这个价格基础上加多少？
　　自己最终应该出多少呢？
　　如果猜不到长实的意图，这局输了，一定不爽。
　　如果猜到了长实的意图，这局还输了，双倍不爽！
　　还有不到三天时间，需要紧急确定一个数字，这真的……纯猜啊！
　　猜长实、周楷旋、李家的气魄是多少。
　　猜华人首富的气魄有多大。
　　继东五块失利，长实肯定憋着劲要扳回一局，那究竟要放上多少筹码才能对得上李家的这股劲头？
　　3月13日，方卓把刘肃毅叫来了自己的总裁办。
　　他通知道：“40不保险了，重新说个价。”
　　刘肃毅大惊失色：“啊？”
　　方卓没言语，等待报价，打算参考。
　　刘肃毅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结巴道：“方、方总，40亿已经很高了，这个地块的价格，我们是反复衡量过的，这还只是拿地价，后续开发的价格也很高，这、这个……”
　　方卓一皱眉：“别废话，让你报，你就报。”
　　刘肃毅脸上真的有汗水冒出来了。
　　方总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架势？
　　刘肃毅甚至有些惊慌：“呃，我算算，我再算算，不是，方总，现在这个情况，情况不一样，竹园那边有地铁得修，听说今年又得调控房价，这个资金占用还是比较麻烦的。”
　　调控房价？利好啊。
　　地铁得修？利好啊。
　　方卓知道这些，也知道此刻这是刘肃毅委婉的劝说，他沉着脸说道：“你告诉我一个数字，我心里有数。”
　　问题是刘肃毅心里不太有数，竹园商贸区的地块分成两部分，拟作商用和住宅，筹集资金的成本、投资建设的成本、时间积压的成本……等等因素都必须测算清楚。
　　但又不可能完全测算清楚，这个地块有时间因素的影响，现在上面正调控房价呢，要是涨势放缓，那影响还是挺大的。
　　况且，就现在这个情况，由自己来说这个数字，是不是也意味着以后出了岔子得担责？
　　刘肃毅越想越多，脸上汗水也越来越多。
　　他是知道方总有重组永科计划的，自己要是担了责，重组后的公司会不会把自己踢出局？
　　方总这种人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吗？
　　刘肃毅觉得不会，已经有事实摆在眼前，方总是人家前脚进去，他后脚就拎着家伙去接管项目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留情？
　　一旦永科完成重组，方总依旧保持控制，那自己犯了错被解除职务，只能当个董事还有什么意思？
　　方卓以为刘肃毅在计算数字，耐心的等待。
　　刘肃毅冷不丁的冒出一个报价：“方总，实在不行，咱们报50亿，不信谁能超过这个价！咱们不赚钱也要把地块拿下来！”
　　方卓一愣，心里算了算，笑骂道：“费劲巴拉的不赚钱，好啊，你就是地产圈的第一慈善家啊。”
　　刘肃毅面上讪讪，心里松了一口气：“方总，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我们40亿已经很多了。”
　　“事情有些变化。”方卓眯了眯眼睛，“恐怕真有人对这块地势在必得，顺带要压我们一头。”
　　刘肃毅疑惑。
　　但知道方总肯定是有内幕消息。
　　他考虑半晌，觉得今天要当个木头人，随你怎么问，出价算我输。
　　方卓不知道刘肃毅想了那么多，他左想右想，还是难以确定一个报价。
　　这已经不看市场了。
　　“你让人搜集一下李家在国内拿地的价格，比较当时的主流看法，看看有什么规律。”方卓嘱咐刘肃毅，还是想有些参考。
　　刘肃毅点点头，立即找人来办这个事。
　　他自己则又试探两句，却没试探出方总的内幕消息是什么。
　　临近中午，长实与和黄在内地投标的记录被传过来，这其中的规律就是……
　　没有规律。
　　有的高，有的低，总体还偏低一些，李家在内地是受优待的。
　　这无助于此次竞标的判断。
　　刘肃毅秉承着绝对不说价格的心情在旁参谋，能明显感觉出方总的心情不好。
　　他真心实意的说了句：“方总，这价格就由你来定吧，多了少了，我们都没二话，这次赚少了，下次多赚些，你之前不也说了，赚多赚少都是赚，永科在你手底下还能喝西北风不成？”
　　方卓放下手中的报价记录，看了刘肃毅一眼：“我看刘总有总裁之姿啊。”
　　刘肃毅喜上眉梢，咳了一声：“方总，咱们就是得注意资金链，竹园这一块什么都好，位置好，交通好，就是项目周转的慢，而且有一块搞商业中心，永科还得谨慎。”
　　方卓点了一支烟，边抽边在心里思索竹园商贸区的2-3、2-4。
　　这个地块涉及地铁换乘枢纽的规划，存在一定的施工拖延风险，因为去年上海的3号线有过动静，所以，今年以来的修建都格外谨慎。
　　从地价角度来说，越晚卖当然利润越高，但对企业来说，也会造成资金沉淀。
　　同样的钱去拿别的地皮都把房子卖完了，这里还没开工，资金链就运转的不够流畅。
　　换言之，这种规模的项目，想捂地也得有实力捂得住才行。
　　永科有没有这种实力？
　　勉强。
　　因为方卓不可能把血都往这边输，他还得保持对冰芯的关照，相较于房地产，那边更是一个烧钱的大活，往后的生产线只会越来越贵。
　　这个因素有没有被对手算在其中呢？
　　方卓稍有些分神，仿佛看到对手在房间里全面分析自己的情况。
　　阿周，周女士，到底是不是你？
　　不管是不是你，就认定是你了。
　　方卓拿起手机，开始联络网易的丁磊，随后又联系第三门户网站的掌门人张朝阳。
　　新浪、网易、搜狐。
　　如今中国互联网的半壁江山。
　　方卓一通沟通，先确定了自己不管能不能拿下这块地，都能给周女士的TOM网送去一份礼物。
　　要说今年的互联网有什么风向，作为新浪掌门人，他知道的就是上面要在行业自律和公众监督方面有所尝试，这其中就涉及无线增值市场的管控趋势。
　　无线增值市场里，TOM网第一，新浪第二，而前者牢牢把握住市场份额的一大原因就在于它们对终端内容很少设限，所以才有一直以来的野蛮生长。
　　据传，TOM网有今年在香港上市的计划。
　　这家公司的财务成绩一定很不错，但是它只依赖于无线增值市场，业务太过单一，这是一个很致命的弱点。
　　按照上面的意思，作为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代表，门户网站既然涉足了无线增值市场，那一定要有个表率。
　　原本这个表率可能会在年中之后再切实推行。
　　现在，它被方卓直接和另外两位掌门人沟通，一起往前推了一把，这一把就叫三大门户网站的中国互联网行业“诚信自律同盟”，将会深入探讨我国无线信息服务行业的自律工作。
　　至于，这会不会成为某种市场风向标志，会不会影响另一家业务单一的想要上市的香港公司，那和新浪掌门人又有什么关系？
　　三大掌门人的沟通结束。
　　张朝阳电话里最后问了句：“方总，我看你那博客弄得挺红火，不介意搜狐也玩一玩吧？”
　　“哈哈哈，张总也知道博客了？还挺好玩的，当然不介意，我们其实也是尝试，还在琢磨这个业务的盈利方向。”方卓有点惊讶，“张总，你也知道，单纯依赖广告很难健康运营。”
　　张朝阳当然知道，因为那就是门户网站的老路。
　　他挂掉电话，解答了心中的疑惑，原来方卓真没看到自己在他博客下的留言。
　　方卓怒从心头起的动作结束。
　　他重新把去吃食堂的刘肃毅喊了进来。
　　“刘总，咱们现在的报价是40亿。”
　　刘肃毅点点头。
　　“对手动向不明，这个报价只能凭借心意和猜测了，完全没什么参考。”方卓继续说道，“这样，你再做六份标书，一份标书多加一亿，投标的时候我看心情投。”
　　刘肃毅：“……”
　　人家拿一份标书，你抱一摞去投啊……
　　40、41、42、43、44、45、46。
　　七份标书，七个价格。
　　刘肃毅觉得方总多多少少是有点神经。
　　“方总，这个主意妙啊！”他大声称赞道，“到了投标现场，咱们就看他们的反应选一份。”
　　“到时候你去投，输了贻笑大方，赢了足智多谋。”方卓瞥了一眼。
　　刘肃毅讪讪。
　　他以前没有这种大额的竞标经历，都是喝剩下的汤汤水水，现在听着钱是数字，真正做决定的才知道分量。
　　“就这样吧，15号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了，也没两天。”方卓已经平静下来，左右就是一块地皮而已，反正当初那句李家生意看脸色的话也不是自己说的。
　　刘肃毅匆匆离开了。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慢慢的衡量这次竞标，也揣测那位幕后的对手。
　　这样用声名赫赫的港商巨头来麻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李家的面子大还是自己的面子大。
　　老裘、郑哥，你们罩不住了，没用了，还差点误导我。
　　方卓心里半调侃的吐槽。
　　他继续翻阅这次竞标相关的消息和资料，主要考虑着竹园商贸区和周边路政所带来的资金链压力。
　　傍晚时刻，刘肃毅传来消息，六分价格不一的标书都已经制作完毕。
　　这样的话，后天就见分晓。
　　方卓最后捋一遍信息，看了一遍本次竞标的七家名单。
　　永科、长实、华润、太古、新鸿基、嘉里建设、百联。
　　这里面有几家是有默契，又有几家是被蒙在鼓里？
　　市面上流传的30-35亿地块价格有没有真的蒙到别人？
　　方卓捏着名单，忽然心中一动，再次看向普遍认为“陪太子读书”的百联集团，如果真有人还沉浸在30-35的价格区间判断，那一定有这家去年刚成立的百联。
　　它是去年重组成立的本地国资。
　　嗯，竹园商贸区本次竞标可是2-3和2-4呢，它被世纪大道这条路分为了南北两块。
　　南北，两块，资金链，国资背景。
　　方卓直接打了郑丹锐的号码。
　　他亲亲热热的称呼道：“郑哥，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郑丹锐稳稳地答道：“方总，你说，是企业碰见什么问题了么？”
　　“是这样的，郑哥，我们这次对竹园势在必得，它规划里要有商业中心，我们永科开发肯定是没问题，我就忧虑一点，怕我们找品牌入驻不容易。”方卓慢慢说道，“正好这次竞标的百联集团，它名下不是有各大超市吗？郑哥，百联的张新声，你能不能打个招呼，我认识认识。”
　　郑丹锐沉默几秒：“好。”
　　他感觉出一些不一样的意思。
　　近期出于避嫌，郑丹锐有些事情都是通过裘迪转达，这眼看临近开标，忽然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还提及竞标的对手，恐怕是想有什么动作。
　　郑丹锐心里有了个度的判断。
　　通话结束。
　　方卓让助理找来了百联集团的情况，考虑如何与那位上海新晋商贸大鳄的掌舵人张新声打交道。
　　后天开标，现在是不可能合作的。
　　可是一旦中标，两边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
　　百联集团刚刚挂牌，还在搞资源整合与核心确立，但不管如何，他们都对商业地产很有想法，所以也积极的加入了这次竞标。
　　百联这次一定输，因为国资出价不会狂飙猛进。
　　但自己可以让它只输一半。
　　输一半还能算输吗？
　　如此强强联合，各取所需，资金链的压力也可以有很大程度的缓解，不会耽误永科的下一步发展。
　　15号，后天上午。
　　你有过江的默契港商，我有本地的手足兄弟。
　　大家好好见个分晓。


###第263章 开标开标
　　3月15号，周一，上海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一天是上海竹园商贸区的2-3、2-4地块招标截止日暨开标日，关乎了一块占地面积9.7万平方米、建筑总面积超40万平方米、预计投资近百亿、可能是陆家嘴近几年“地王”的最终归属。
　　这一天，上海乃至华东、香港的地产圈都相当关注赢家是谁。
　　可惜，投标和开标都没有外人参与，媒体也不会进入，大家只能通过事后结果和流传出的只言片语来回味整个过程和其中的明争暗斗。
　　是的，即便结果还没出来，稍微了解这次竞标前因后果的人都无比相信，这里有一番龙争虎斗。
　　不过，作为当事人，方卓坐在前往市政的商务车里还在犹豫。
　　选哪一个？
　　到底要选哪一个标书投上去？
　　他为此已经纠结两天了。
　　良久，眼看快到目的地，方卓没好气的对眼观鼻、鼻观心的刘肃毅说道：“这是易科对永科最后一次输血，这个地皮要是拿下来，手握两个大项目的永科还玩不转，那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该卖的卖，该清算的清算，刘总，理解我的意思吗？”
　　刘肃毅立刻答道：“明白，方总，你放心，永科一定会大踏步前进的。”
　　一旦拿下竹园商贸区地皮，再并购重组，永科便一跃而为上海实质上的地产巨头。
　　届时，东五块一、二、三、四期的回款加上商贸区的土地批证，资金链是能转起来的。
　　也就像方总所说，永科这样还玩不转，真不如清理退场。
　　话说回来，刘肃毅一直觉得方总对房地产的兴致不高，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这次竞标之中的意气之争有多少。
　　这一次，方总到底是出于对本地房地产商尊严的维护还是出于他和李家的摩擦呢？
　　“两年之内，我要看到永科有钱能投到冰芯里，不然，我就换一位能完成我要求的总裁。”方卓又出声了。
　　刘肃毅一边严肃点头，一边在心里补充了一条，哦，方总可能是出于对其它产业项目的热爱，这很好，这一点都不会让人想流泪。
　　方卓看了刘肃毅一眼，觉得这位能和老裘搭上线确实还挺知趣的。
　　他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暂时不去想最终拿哪份标书的烦心事，转而考虑了一番昨天接到的意外邀请——日本东京电视台致电易科，想要邀请自己参加他们一档颇受欢迎的访谈节目《东京在线》。
　　方卓极其意外且惊奇，知道节目主要是聊商业观点之后专门让公司的人去看了看这节目前几期的路数。
　　结果发现，这档《东京在线》在前面两期还提到自己，并且给了个“索尼の敌”的绰号，表示会尝试邀请易科总裁到现场聊聊索尼的未来。
　　时至今日，“索尼怎么了”仍旧是日本不少电视节目长盛不衰的话题，以此还引出了对日本电子产业的大讨论。
　　方卓觉得这种绰号挺中二，自己只是和索尼的一个业务竞争而已，什么“索尼の敌”，别忘了，自己还和索尼音乐有合作呢，要不然，它就落到苹果的魔爪里了。
　　冲着这一点，应该是“索尼の友”才对。
　　方卓觉得这个邀请可以答应下来，等到飞往美国的时候从东京中转一道便是。
　　商务车缓缓停下。
　　目的地到了。
　　刘肃毅抢先下车，小跑着绕了半圈，给方总开门、撑伞。
　　“多大点的雨。”方卓无奈，“像个总裁样不行吗？”
　　刘肃毅嘿嘿笑了两声，仍旧撑伞一起走往市政，后面则是两位带着标书的助理紧紧跟随。
　　永科今天轻装简行，一共是四人来参与这场投标开标。
　　但其他对手就不一样了。
　　上午九点半，当方卓走进会议大厅，他几乎立即就瞧见了一群人之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嘿，周楷旋！
　　真的是你！
　　永科一行人的脚步都随着老板而顿住，两名助理不明所以，刘肃毅却立即变了脸色。
　　刘肃毅是知道大部分情况的，知道方总对长实的重视，也知道长实先前只有一位副总裁在上海负责方方面面的工作，这冷不丁的居然又是那个李家城的红颜知己冒出来？
　　她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
　　刘肃毅直皱眉，但也知道方总让自己新做标书价格的原因了。
　　可是，方总是怎么知道长实消息的呢？
　　莫非对面有自己人？
　　又或者说，后来的机场消息有这个周楷旋的反馈？她来上海被方总立时获知了？
　　刘肃毅心中念头翻滚，却看对面那个女人带着一帮人言笑晏晏的走过来。
　　“方总，好久不见，这几天太忙，要不是今天凌晨刚到上海，我一定要来拜会内地新首富。”周楷旋微笑着说道，“恭喜，恭喜，易科上市真让人开眼。”
　　刘肃毅心里的一个想法被删掉，他觉得这女人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恭喜就恭喜，什么叫开眼！
　　方卓哈哈一笑：“都是虚名罢了，我相信李先生也不会在意首富之类的名号，本来我听说这次长实只有姚副总，一直觉得遗憾，还以为能再会李先生，他没来吗？真是遗憾。”
　　刘肃毅默默叫好，方总绝口不提面前这女人的拜会不拜会，要对标也是对标你背后的人。
　　“李生十分看好上海的发展，但他去伦敦有事处理。”周楷旋淡淡地说道，“嘱咐我这次一定要让长实为城市发展出力。”
　　方卓颔首，没有呛声，一展地主之谊：“确实，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周楷旋一窒，心中倒是陡然好气又好笑，面前这位内地新首富面不改色，好似让李家看他脸色的话是别人所说，还真是够城府。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新鸿基郭冰联出声道：“不论方总、周总，又或者我们新鸿基，都想为上海出一把力。”
　　他感慨道：“这是个发展的好时代啊，上海必然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城市。”
　　周楷旋跟腔道：“是啊，上海不仅是时代发展里的城市，这里的景色也很漂亮，我凌晨到这边，也没什么睡意，直接去了海边看日出，只觉眼界心胸都为之一阔。”
　　方卓讶异道：“今天有日出吗？我还以为从夜里就一直在下雨。”
　　周楷旋轻轻一笑：“看来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方卓微微愕然，环视左右，这一句价值1亿啊。
　　周楷旋继续说道：“早晨日出太漂亮，海天一色，我当时想起几句诗。”
　　郭冰联捧场道：“喔？周总今天真是好兴致，不知道是什么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周楷旋念起了诗，“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是曹操的《观沧海》。
　　是首一吐胸中抱负的四言乐府诗。
　　方卓知道这位周女士不满足于一个李家城红颜知己的角色，她本人也确实很有能力，如此志得意满的几有自喻女中豪杰的架势。
　　他笑道：“周总这诗里的豪情壮志，我听得都要投降了。”
　　郭冰联被逗乐了：“方总，我们新鸿基才是要投降，我可是听说了，方总对今天这块地势在必得？你们是38还是39呐？总不会出到40吧？”
　　话题转到竞标价格。
　　连周楷旋都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方卓。
　　方卓打了个哈哈：“哪有什么势在必得，永科只是地产界的小学生，今天就是来向前辈学习的。”
　　九点四十五分，市里领导入场了，他们是为见证开标而来。
　　三人最后寒暄，周楷旋和郭冰联一道走向前排，准备投标。
　　这次投标时间是半个月，但除了华润、百联，剩下五家投标时间都比较靠后，太古、嘉里建设是前两天刚刚投的，新鸿基、长实、永科则一直拖到截止日的最后时刻。
　　郭冰联代表新鸿基先投，周楷旋代表长实后投。
　　随着这两家公司完成投标，七家公司里只剩最后一家永科。
　　距离截止时间的十点钟只剩下十分钟。
　　刘肃毅已经在领导和对手的目光里变得紧张，他觉得自己手都有点抖。
　　方、方总好像、好像还没确定下来价格……
　　这到底选哪份？
　　刘肃毅只觉心脏“噗通噗通”的加速跳起来。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方卓慢悠悠地说道，“上次有人在我面前吟诗还是在杭州的时候，真是怀念啊。”
　　如果没记错，那是一场西湖边上的饭局。
　　方卓有那么一瞬间怀念起第二故乡的湖景。
　　“方、方总。”刘肃毅感觉后背快被汗水浸湿了，“老板，投、投、投标吧，哪份啊？快到时间了。”
　　他心里又惊又慌，这都什么时候了，方总还去回味人家吟诗念诗的。
　　还有八分钟。
　　台上的领导全都看向永科一行四人，投完标的郭冰联和周楷旋也目光炯炯的看着方卓。
　　方卓示意两位助理把标书放在桌上。
　　助理把包打开，标书砌成两摞。
　　标书是一正二副，七版标书共二十一本。
　　周楷旋目光凝视标书，饶是自认万无一失，她也变得有些紧张，这些标书里都是什么价？
　　还有六分钟。
　　刘肃毅去看方总。
　　方卓右手按着最初版本的40亿，沉吟道：“周总今天凌晨匆匆来申，这值得加1亿。”
　　刘肃毅赶忙去帮忙拿41亿的标书。
　　方卓不接，继续说道：“东边日出西边雨，这一句价值1亿。”
　　刘肃毅立即去拿42亿的标书。
　　方卓摇头：“东临碣石这首诗字字珠玑，价值2亿。”
　　刘肃毅伸手拿44亿的标书。
　　“刘总额头上的汗水，我看也值1亿。”方卓看着面前这位焦急的地产总裁，称赞了对方的工作热情。
　　刘肃毅嗓子眼发堵，妈耶，要投45亿了！真的投这个吗！
　　然而，方卓还没说完，最后看了眼关注自己情况的周楷旋，说道：“我祝周总和李生早日完婚，百年好合，再给他们1亿。”
　　他看了眼会议厅里的时间，催促道：“去吧，刘总，超时就弃权了，快点。”
　　刘肃毅都来不及感慨方总特么的莫名其妙的加钱理由，拿着标书小跑着去投标。
　　“下次早点。”台上领导看着永科这位总裁惊魂未定的表情，批评了一句。
　　刘肃毅嘴唇发干，勉强笑了笑，然后才回过味来，46亿！
　　他立时就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双手狠狠掐住了自己脖子——草，我就这么把46亿的价格给投出去了！
　　方总糊涂啊！
　　方总，你糊涂啊！
　　刘肃毅直想捶胸顿足，回到方总身边的时候已经面如土色：“方总……”
　　他喊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等开标吧。”
　　方卓坐在座位上，心情也有些紧张，他相信这次真正的竞争对手也是紧张的。
　　毕竟鹿死谁手，只有价格出来那一刻才知道。
　　他一时间也有点患得患失，李家不会真那么狠吧？47？48？49？50？
　　十点钟，七家被邀标的公司全都投出标书，无一逾时，合规有效。
　　这些标书也立即就要在众目睽睽的监督之下开出，免得拖延之后被动手脚。
　　市领导、区领导、评标委员会、七家公司代表人，全都拭目以待。
　　开标顺序是按投标先后时间，第一份开出来的就是华润。
　　华润，33.6亿。
　　第二份是百联，34.8亿，这几乎是主流意见的极限了。
　　果然，后面开出的三家公司价格都没超过这个数，连新鸿基也只是34亿整而已。
　　只剩下香港长实和上海永科。
　　已然被淘汰的郭冰联抽空看了眼周楷旋和方卓，两人都是一脸凝重，明显是超出34.8亿价格的表情。
　　他不知道周楷旋到底会投出什么价格，但知道这次的年轻方总一定会败。
　　长实的标书被拿了出来。
　　拆封。
　　公示价格。
　　45.6亿！
　　远超前面五家公司的报价！
　　一时间，尽管在场都是领导、专家、公司高层，场面还是有些小小的骚动，长实这次真是势在必得啊，价格真的高。
　　这都高了10.8亿！
　　刘肃毅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腿，不让欢喜冲到脸上，仍旧维持面部表情，他的心里在狂呼。
　　方总英明啊！
　　方总，你特么的英明啊！
　　另一边的周楷旋脸上带笑，很满意会议厅里的气氛，她扭头来看方卓的表情，却看不到侧过脸的方卓神色。
　　只是，从这种回避的动作来看，周楷旋就觉得胜负已分，永科怎么都不会超过这个价，方卓没有任何理由在先前的舆论和竞争中把价格拔高到这个层次。
　　这次注定是李家要扳回一局。
　　旁座的新鸿基郭冰联听到意料之外的价格也是如此想法，伸过手来，提前恭喜长实。
　　周楷旋和郭冰联握了握手。
　　两位香港财团的代表人相视一笑。
　　会议厅里没有让议论声持续下去，永科的标书被拿了出来。
　　拆封。
　　公示价格。
　　46亿？
　　46亿……
　　46亿！！！
　　一个只比长实高出4000万的报价！
　　五家公司不到35亿，两家公司超45亿，偏偏，第一的报价只比第二高了不到1%！
　　先前只是低声的议论再也抑制不住了。
　　满场哗然。
　　郭冰联和周楷旋脸上还未完全敛去的笑意全都僵住。
　　周楷旋心中涌现强烈的不可思议，她失态的站了起来，看向满脸平静的方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
　　46亿！
　　凭什么啊！
　　然而，不管如何，永科就是开出了一个冠绝全场的价格。
　　3月15日上午，永科报价46亿，一举斩获陆家嘴“地王”，成功把竹园商贸区2-3、2-4地块收入囊中。


###第264章 辣手摧豪杰
　　上海的市政会议厅，议论声不绝于耳。
　　领导们在交流，评标委员会在交流，七家公司的代表们也在交流。
　　因为这次是邀标形式，已经存在门槛，所以，大家都明白潜在意思。
　　价高者得。
　　可是，这个断层太诡异了！
　　5家公司在35亿以下，2家公司45亿以上且只相差0.4亿。
　　0.4亿！
　　区区4000万！
　　这对长实和永科来说算钱吗？
　　简直就是一线之差！
　　偏偏一线之隔就是成功和失败！
　　就是一块有巨大商业价值的地块归属！
　　不同于双方当事人，很多人是怀揣着一种古怪的心情在低声议论，这、这泄密了吧？长实的标书价格是不是被永科用什么方法给弄过去了？
　　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
　　台上坐着的领导，郑丹锐和裘迪隔着几个人对了个眼神，都觉得方总暗地里肯定是使了手段。
　　郑丹锐微微一咳，示意这边可以讨论一下中标名额，价高者得是价高者得，但其它条件也得走走流程。
　　随着上面开始讨论，下面“嗡嗡”的议论声更加明显，领导们会不会考虑长实深厚的背景和实力呢？毕竟差距太小。
　　失态的周楷旋已经重新坐了下来，不同于有些人还对中标结果存在幻想，她是完全不抱希望。
　　换了其它地方还好说，可能还有运作空间，试着提一提别的因素，但这里是上海，台上坐着的不知道有哪些是被方卓经营的人脉关系，尤其那个郑丹锐和裘迪。
　　周楷旋因为上次的失利从而基本摸清这两位领导和方卓有很不错的交情，这次就顺势用他们来误导永科的判断，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们无疑会直接捍卫永科的微弱领先。
　　4000万，4000万，4000万！
　　方卓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个价格的？
　　周楷旋心中有深深的惊疑，就这种压着边的报价，怎么可能没有古怪？
　　可是，长实的报价从始至终只有三个人知道，除了自己就是李生，还有当时也在书房的李择凯。
　　周楷旋只觉荒谬，难道，我是内鬼？
　　不，能是李生？他要借机敲打我？
　　不可能，那是李择凯？
　　周楷旋怀疑是李择凯那边不小心对旁人泄露了消息，更怀疑今天这个会议厅里是不是被做了什么高科技的手脚。
　　开标环节有问题？
　　可这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方卓不可能买通所有人！
　　周楷旋只觉一股气憋在心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格外难受。
　　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沮丧感环绕着她，机关算计，这次居然又输了。
　　仅仅十分钟，台上的领导就正式宣布本次竞标的结果，不出意外的就是以4000万优势胜出的永科公司。
　　距离公示报价的时间太短，一众人听着领导的话，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永科真就击败了新鸿基、长实、嘉里建设等巨头？
　　最重要的是，它就以这样一种略带吊诡的方式堪堪压过长实？
　　啪啪啪。
　　方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为永科鼓掌，整个会议厅只有他自己的掌声回响。
　　永科另外三人见状迅速跟上，随后有来自百联集团的掌声，最后才是其他公司礼貌性的祝贺。
　　至此，竹园商贸区竞标事宜基本完成，接下来是行政和永科的接触，已经没有其他六家的事，大家纷纷去和领导们打招呼，就此离场。
　　然而，周楷旋还有心中的疑惑未解，一定要当面问问方卓。
　　“方总，恭喜你凭借4000万的差价拍下这地块。”周楷旋和领导客气两句后就直奔方卓这里，她在“4000万”上重了音。
　　方卓笑道：“谢谢，每次见到周总都会有好事发生。”
　　周楷旋血压一下子上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强忍着难受地问道：“方总，实在没想到永科有这么大的魄力，之前看到方总准备很多标书，不知道这是什么价位的报价？”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是刚好能赢的报价。”
　　周楷旋心中闪过各种疑问，不甘心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方总就这么自信46亿这个价格刚好能赢？”
　　方卓耸耸肩：“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他主动伸出右手：“周总，这次是永科多了点运气，承让了。”
　　周楷旋盯着方卓的脸看了三秒方才伸手：“长江后浪推前浪，方总对报价的把握让我叹为观止，这4000万真是老辣。”
　　方卓哈哈一笑：“周总，区区一块地皮而已，何必这样在意？4000万，在你而不在我。”
　　周楷旋不解。
　　“我们报价只是基于我们的实力，没想到长实会45.6，你们要是报42、43，那不就没这个4000万了。”方卓松开手，给了个解释，“永科和长实棋逢对手，侥幸略胜一筹。”
　　周凯旋心里舒服了一些，抿抿嘴：“希望下次还能和永科将遇良才。”
　　她冲着方卓点点头，知道听不到什么真话，转身带人离开。
　　方卓看着这位的背影，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对旁边的刘肃毅感慨道：“要是李先生来了，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周楷旋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方卓的声音像是会追人似的，又感慨道：“要是李先生来了，最后一定还会恭喜我的，这位女中豪杰嘛，啧。”
　　周楷旋感觉自己气息一下子不匀了，蓦然转身：“方总，恭喜，恭，喜。”
　　方卓脸色一惊，略微不好意思的遥遥一笑：“同喜同喜，周总，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楷旋递了个女中豪杰的犀利眼神，带领长实的人从会议厅消失。
　　刘肃毅刚才一直没敢插嘴，见对手离开才满是喜悦地说道：“方总，方总，你怎么、你怎么报的这个价！太神了！”
　　“我刚才不说了么，侥幸而已。”方卓也没想到长实会45.6亿。
　　刘肃毅脸上情绪就是三个字——我不信。
　　他还记得方总前两天临时变价，那一定是有什么内幕消息！方总，内幕消息的神！
　　方卓看到前面领导对自己示意，最后感慨道：“刘总啊，非要说有什么的话，这大概是上海人民对我们的加持，略胜一筹，仅此而已。”
　　刘肃毅把这话记下来了，就得学习方总说话的格调，方总喜欢这个，自己也得跟上步伐。
　　得多和别人说说，上海人民对方总的加持，略胜一筹。
　　得多和别人说说，本地领导对方总的加持，如此而已。
　　懂，都懂，方总，我都懂！
　　※※※
　　永科凭借4000万胜过长实，成功拿地。
　　这个消息随着开标结束迅速流传开来，上海、华东、香港地产圈都很震惊。
　　竟然是永科赢了？
　　这次竞标的可是有郭氏三兄弟的新鸿基、华人首富李家的长实、马来首富郭家的嘉里建设，其他的都不提，就这实力雄厚的三家，竟然都没压过永科？
　　随着更详细的消息出炉，地产圈里就不只是震惊，而是……而是觉得有种熟悉的味道。
　　喔？
　　4000万的优势？
　　怎么？
　　连李家在上海都运作不过方总吗？
　　从报价来看，形势很明显了，其它五家都没大力竞争，只有长实背后的李家在和永科背后的方总角力。
　　这两家一对一厮杀，终究过江龙没咬过本地虎！
　　啧啧，不愧是上海出来的内地首富啊！
　　瞧瞧这4000万，瞧瞧这0.4亿，这是45.6亿和46亿之间的差距，不是1.6亿和2亿的差距啊！
　　这正常吗？
　　说正常，谁信呐？
　　地产圈里的人一致认为，这是方总背地里有动静，至于，到底是什么动静，那肯定不足为外人道。
　　上次是谁说的要让李家在上海的生意看他脸色？
　　这不来了吗？
　　如果说，大家本来还对那句话有所怀疑，既怀疑是不是方总所说，也怀疑能不能做到。
　　那这次竞标结果就打消了疑惑，内地首富就是要和华人首富在上海这里掰掰腕子，就是要彼此试试深浅手段。
　　竞标消息在上午出炉，下午就有记者致电永科，询问竞标结果的感想和本次竞标的过程。
　　永科的回应很低调，只是表示将会好好开发这块地，别的什么也没说。
　　而就在永科积极对接的时候，回到酒店的周楷旋越想越气，尤其，她把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了李生，得到十数秒的沉默，那简直是抓心挠肝的煎熬！
　　深深的沮丧、莫名的不甘、微弱差距的懊恼……
　　周楷旋一会怀疑开标，一会怀疑李泽楷，一整夜都没睡好觉。
　　眼看第二天的新闻开始报道永科成为陆家嘴地王的消息，那些描述“李家再次失利”的话像是利剑扎到了心，心里那个伤口里都在回荡一个疑问，方卓到底是怎么定出来的价格？
　　周楷旋在上海低调的待了三天，感觉市政方面对这件事的关注降低，悄悄找了相熟的领导去复刻了一段竞标时的录像视频。
　　她仍旧难以释怀方卓到底是怎么出的价格，不断的复盘和思索，想知道失败的根由所在。
　　她一度觉得是自己无意间泄露了价格，也一度觉得是李择凯有意无意的帮助了方卓。
　　周楷旋这两天才知道，李择凯在易科上市的香港站路演时曾去捧场，方卓是有可能搭上这条线的。
　　难道自己打郑丹锐、裘迪这条方卓的人脉线，方卓打李家李择凯的这条家事线？
　　周楷旋知道李择凯对自己素有意见，可是，何至于此？
　　宁与友邦，不与家贼？
　　3月18日晚，周楷旋和长实公司的两位副总裁、李家城基金会的一位心腹理事一起在酒店翻看15日当天的现场视频，试图一解报价之谜。
　　视频时间并不久，一共就半个小时。
　　周楷旋第一遍就把视频快进到方卓选择标书那一段。
　　——两名助理把两摞标书放在桌上，刘肃毅满脸焦急，方卓若有所思。
　　即便周楷旋内心巨大困惑，可她和自己人的理由都是复盘、反思、吸取教训，以往也有这样的形式。
　　所以，长实和基金会的三个人都比较平静，觉得这次输了，下次再战就是。
　　“看这刘肃毅的样，满脸汗水，并不轻松。”长实的一位副总裁出声缓和气氛。
　　周楷旋微微点头，没说什么，凝神去听视频里有些模糊的声音。
　　画面里的方卓手按标书，“周总今天匆匆来申，这值得加1亿”。
　　房间里的副总愕然：“这、这是什么理由？”
　　很快，第二条理由也出来了——东边日出西边雨，这一句价值1亿。
　　另一名没参加投标的基金会理事纳闷道：“怎么还说起了诗？”
　　其他三人的表情很微妙，周楷旋冷笑着没说话。
　　第三条理由——东临碣石这首诗字字珠玑，价值2亿。
　　基金会理事格外费解：“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曹操的诗为什么比刘禹锡的贵了1亿？曹操的诗比刘禹锡的好吗？”
　　周楷旋脸色黑了下来，微微斥责道：“看完再说。”
　　于是，四个人一起听到第四条理由——刘总额头的汗水，我看也值1亿。
　　唯一没说话的长实副总裁摇头道：“这方卓多多少少是有点神经质，这都什么理由？刘肃毅？素无才名，嘿。”
　　另一位副总裁和理事齐齐点头，是啊，凭什么，谁做事不流汗？凭啥他的汗水值1亿？
　　然而，当最后一条理由从内地首富的嘴里出来，三个人顿时噤若寒蝉，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祝周总和李生早日完婚，百年好合，再给他们1亿。
　　李生、周总……
　　红颜知己……
　　谁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早日完婚这档子事，有的等了。
　　这方卓的嘴咋那么毒辣呢？
　　这周总也是的，输了就输了，不还有下一阵吗？
　　没事翻这些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房间里寂静无声，再也没有人说话。
　　视频煎熬的放完。
　　周楷旋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好分析的，这一次看来是永科歪打正着。你们忙去吧。”
　　三个人如蒙大赦，几句场面话后赶紧离开了房间。
　　周楷旋摔掉手中的笔，紧紧的咬住牙，心中只有四个字，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这方卓欺我太甚！！！
　　此仇不报，我周……
　　没等女中豪杰周楷旋心中发誓，她的手机忽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周总，周总，不好了，新浪、网易、搜狐三大门户网站联合发布了自律公约，要对无限增值市场动手！刚刚发布的，您快看看吧！”
　　“什么？！”
　　周楷旋愕然，迅速打开电脑，看到了三大门户网站的联手之作——互联网行业诚信自律同盟。
　　公告内容剑指无线增值市场，呼吁更多的服务商加入同盟，共同规范市场中存在的问题。
　　这……
　　尽管文末署名是新浪总裁汪延，可谁都知道新浪到底姓什么。
　　丁网易、张搜狐、方新浪。
　　沆瀣一气！
　　周楷旋愣在原地，图谋上市的TOM网可是心头肉！
　　她又惊又怒，又急又气，怎么也没想到方卓会在这里动手，会在TOM网即将路演的时候狠辣一击！
　　好一个上海首富！
　　好一个内地首富！
　　青山不改，必有后报！


###第265章 流程
　　中国互联网的半壁江山一起行动，旨在约束越来越显乱象的无线增值市场，成立了“诚信自律同盟”。
　　这得到了上级主管部门的赞赏。
　　随着行业发展越来越快，相关的政策法规越来越跟不上形势，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行业领头者发挥主观能动性。
　　就像新浪、网易、搜狐这样，要积极的发挥行业自律功能啊。
　　主管部门表态，行业内部就有所变动。
　　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行业走向怎么样，寻求利润的资本是最为敏锐的，这特么都给明确信号了，还疯狂进去送不成？
　　只是，有些人深入解读信号之后也有个疑惑，新浪这一波岂不是自断臂膀？
　　网易和搜狐都有游戏业务支撑业绩，新浪的无线市场可是大头，它压根没什么出色盈利业务支撑，新展开的博客项目虽然看似红火，可不太能看出什么健康的商业盈利模式。
　　那这次占据无限增值市场第二位的新浪难道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新浪有什么依持？
　　或者说，方卓有什么依持？
　　不少分析人士都很不解，认为这一举措是步昏棋。
　　有记者就此致电新浪总裁汪延，询问相关问题。
　　汪延表示，无线增值市场的无序状态本身便很难持续，一个有序、健康的市场才能发挥长久的价值。
　　受此消息影响，新浪纳斯达克股价微微下挫，跌落50美元关卡，在49美元左右徘徊。
　　※※※
　　3月20日，继三大门户网站宣布自律，更多的SP服务商有所表态，但目前市场占有率第一的TOM网仍旧沉默。
　　这天中午，苏薇碰见满面春风的永科总裁刘肃毅，攀谈了好一会才走进总裁办。
　　“方总，月底去纽约吗？”
　　方卓笑道：“第一站是休斯敦，看看，有新闻说有神秘财团和休斯敦火箭队老板亚历山大接触。”
　　苏薇点头道：“三喜临门，恭喜方总。”
　　“三喜？”方卓起身给小苏老师倒了杯茶，“新到的寿眉，尝尝。”
　　“一喜，礼物到手，休斯敦火箭易主。”
　　“二喜，大姚也成了方总麾下。”
　　“三喜，设备采购审查有了更多眉目。”
　　苏薇笑意盈盈。
　　方卓含笑听着，听到最后一条敛了敛笑容：“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高盛的人搞了个一连串计划，要给我打造个最有媒体传播力的形象。”
　　苏薇好奇道：“最具传播力？”
　　方卓没有隐瞒：“对球队的相关计划是先让我和NBA的人打赌，今年火箭队能进西部决赛，进不了就亲驴屁股。”
　　苏薇：“……”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计划？
　　她有点接受不能。
　　方卓笑道：“这是模仿前年NBA里一个名宿，他打赌新秀赛季的姚明不可能单场19分，不然就亲吻驴屁股。”
　　“可能是打造一个体育场上容易头脑发热的形象？反正就是诸如此类，给别人看到他们想要的形象。”
　　“一个来自东方的上市公司老板，一个醉心体育的狂热者，高盛的人觉得这不会引起官方的额外担忧，总之不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形象。”
　　方卓没提高盛的另一个被自己拒绝的建议，那边认为拿到美国绿卡会更方便。
　　他继续说道：“不知道行不行，但他们也有为一些人打造媒体公众形象，我觉得不妨一试。”
　　“所以，我之后要在媒体版面上看到一个愚蠢的固执的球队老板了？”苏薇说道。
　　“主要是国外媒体，国内嘛，没事，自嘲自嘲，当成体坛轶事。”方卓换了杯水，毫不在意地说道，“况且只是最近这两个月，以后球队成绩好起来了，大家都会知道我是懂球的。”
　　苏薇怀疑道：“真能好起来吗？”
　　方卓想了想，打了个比方：“球队成绩好不起来的可能性就和李家城会娶周楷旋一样大。”
　　苏薇：“……”
　　她无奈道：“你是不怕得罪人。”
　　方卓哈哈一笑：“我又没和别人说，况且，我是祝福那二位，当事人要是为此而生气才奇怪，难道不想得到别人祝福他们白头偕老吗？”
　　苏薇撇撇嘴：“你是不会和别人说，那我是怎么知道的？刘一亿那个大嘴巴肯定要和别人说。”
　　方卓惊奇：“刘一亿？”
　　“方总钦点人家的工作，辛勤汗水价值上亿，不是吗？”苏薇说道。
　　方卓微愕：“这个，我确实说过这话，不过……刘肃毅这家伙真行啊，真是个人才，脸皮够厚，是个搞房地产的好手。”
　　“那看来还是方总知人善用。”苏薇似笑非笑。
　　方卓摇摇头，没再给出评价，永科房地产这一摊，他只看结果，两年后要是没法给冰芯输血，那就一次性打包卖了给冰芯添条生产线。
　　任刘肃毅脸皮厚也好，能力超群也罢，这件事上只看成效。
　　“医科明天有个投资人赎回股份的会议，你要不要一起？”方卓提起另外一件事。
　　“有意外我就去，没意外我就不一起了。”苏薇平静地说道。
　　“小苏老师现在说话总感觉话里有话。”方卓露出个笑容，“那你继续忙易科吧，确实是个小会，走走流程。”
　　苏薇思考两秒：“他们全都同意赎回？”
　　“我让老熊居中做工作了，愿意的赎回就是两倍价格，不愿意的要考虑再一轮融资。”方卓介绍情况，“医科现在的大部分营收都来自对医院的电子化打造，这其实很不错，但竞争也大。”
　　“其他方面嘛，医科没有大规模做线上卖药这个事，生态环境不够成熟，也还有些顾忌。”
　　“我估摸着一半一半，这些人未必多看好医科，但看到老熊投易科赚了，现在肯定犹豫不决。”
　　他认真说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博还是不博，这是个问题。”
　　苏薇很少再从老板口中听到他对医科的规划，那边也是方总放手最多的公司，周辛是实打实的总裁。
　　所以，真有人敢博吗？
　　当初彼此之间闹得那么不愉快。
　　现在要是还敢留下来，那得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真值得为他们鼓掌了。
　　苏薇沉吟片刻，忽然心生好奇，打算看看故人重逢的场面。


###第266章 简单直接
　　3月21日，周四，金茂23层，医科集团投资人会议。
　　上午九点半，会议准时召开，各家风投机构的代表都到了。
　　只是，大BOSS方卓迟到没出现，理由是市里领导有个新拍地皮的临时沟通要做，让会议先开，他处理完就立即过来。
　　那……能怎么办？
　　先开呗。
　　当然是领导的时间宝贵，苦哈哈的风投哪里比得过那边？
　　各家代表都很无奈，有那么几位的心里还颇有酸意。
　　只是，IDG的总裁熊晓鸽表示可以先开，其他人也不好给出什么反对意见，就一边沟通，一边听着医科总裁周辛聊着公司如今的情况。
　　相较于早期那个让风投们流泪的挂号网，周辛口中的医科给人一种全新的公司面貌。
　　挂号网仍然在健康运行，抛除当初的盈利构想，它仍旧为病人和家属提供便利，这种便利和距离成正比。
　　按照周辛的论述，医科集团未来两年的计划就是让全国所有计算机、信息类的教科书上全都有挂号网的使用教学，让普及变得更为深层次，更有长久性。
　　而除了传统业务，周辛更加兴奋的描述了医科集团为各地医院所提供的基础信息建设服务，他口中的这一领域是个满是生机的成长赛道。
　　“周总，不要画饼了，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没提到医科的药品线上销售，据我所知，医科是有来自上面部门的独家许可，为什么你不提？是想避免我们把公司的市值估高吗？”
　　3i集团的林嘉直接提出一个质疑。
　　他继续不给面子地说道：“大家都知道，电子商务是现在最火的概念，医科有线上独家许可，这难道不值得周总你大书特书？”
　　这个质疑合情合理。
　　虽然今天按照已经沟通过的内容，不论估值，就是两倍价格回购。
　　可是，没有哪家风投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寻求更高价格，而更高价格毫无疑问的来自公司当前估值。
　　周辛面对质疑倒也没慌，认真解释公司战略的方向，还给出了一个判断：“医药在电子商务里还不是强需求，整个行业的生态圈不够成熟。”
　　他问过方总，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
　　另一家风投达晨创投的周梓森也有异议：“周总，你对我们是藏着掖着啊？什么叫不够成熟？搪塞啊！”
　　周辛脸色不太好看了，自己真的是肺腑之言。
　　今天参会的一共有八家，除了IDG、今日资本、申新科创，其它五家都有点鼓噪起来。
　　申新科创的王风益看不太过去，出声道：“来之前不是聊过了，这次赎回不看估值。”
　　3i集团的林嘉呵呵一笑：“是，你们申新当然可以不看，从其他地方赚回来了嘛，我们这些难道连问都不能问了吗？”
　　王风益被怼住了。
　　连带着熊晓鸽和徐新，他们都被堵住了嘴，不好再说什么。
　　会议室里一时间有点混乱。
　　周辛努力了几次，仍然没有效果。
　　这两年，国内风投飞速发展，曾经就是高层的这些人更是见了更多的公司副总裁、总裁，压根不把周辛放在眼里。
　　投资人手里有钱，到哪里都是横着走。
　　Duang。
　　会议室门被推开。
　　方卓和苏薇匆匆走进来。
　　“乱哄哄的，都聊天呢？不是让你们先开会吗？”方卓有些奇怪地说道。
　　大Boss来了，会议室里为之一静。
　　方卓扫了两眼，简单判断出情况，泛泛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要赎回的举手。”
　　“不退出的可以去隔壁会议室先等会。”
　　没人动，没人举手，也没人起身。
　　先前对周辛提出质疑的林嘉委婉地说道：“方总，退出不退出，我们是不是弄清情况再决定啊。”
　　方卓一皱眉：“你又不举手，又不去隔壁，来来来，你坐这里，我看你有什么高见。”
　　林嘉脸色涨的通红，心里却有种熟悉感，是方总，是方总，还是这个味！
　　“咳，方总。”熊晓鸽开口了，语气也很委婉，“主要大家很久没了解公司情况，确实想多判断判断。”
　　方卓看了老朋友一眼，说道：“熊总虽然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但你是我易科的股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熊晓鸽一怔，得了，左右不是人。
　　算了，算了，管好自家就行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干脆的起身走向隔壁会议室，不愿退出医科集团。
　　有了一个人带动，申新和今日资本也什么没说的去了隔壁。
　　方卓看了剩下的五家，扭头对周辛说道：“那这些都是同意股份被赎回的，统计统计，签合同，打钱。”
　　他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赫然是一副处理完成的架势。
　　达晨创投的周梓森急了，但仍旧硬气地说道：“方总，我就一句话，医科的线上医药销售为什么不是公司重点？”
　　方卓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答道：“生态环境不成熟。”
　　周梓森立刻大声地说道：“好，我相信方总的判断。”
　　随即，他也转身去了隔壁。
　　周辛：？？？
　　这尼玛和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同？
　　还没有我解释的清楚呢！
　　太欺负人了吧！
　　然而，一个是医科总裁苍白无力的解释，一个是新浪和易科两大上市公司董事长、中国内地首富、索尼之敌对行业的犀利见解，真真不是一个分量。
　　有周梓森的带头，又有两家跟着一起到了隔壁。
　　最终，会议室里只剩下两家风投有退出的意愿。
　　“感谢你们这两年的体谅，多的也不说了，我们按2.5倍价格赎回。”
　　方卓有点惊讶只有两家退出，但依旧保持了今天简洁的行事作风，多给了0.5的价格。
　　两家风投原本有点不情不愿，但自家机构近期资金紧张，只能选择退出，冷不丁听到涨了价，心里顿时舒服很多。
　　“谢谢方总，我们其实也认为医科还有发展潜力，但现在欠缺现金，唉，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方卓最后倒是多了些感慨：“我懂，我也是从挂号网的窘迫时期走过来的，加油，现在是个好时代。”
　　两家风投的心里陡然多了些感激，方总，方总，他是真的理解我们！
　　会议室里，双方重重的握手。
　　旧时代的挂号网投资人和新时代的医科董事长达成了一次彼此共情的和解。


###第267章 善忘善记
　　上午十点半，医科集团的两位机构股东有了愿意退出的口头协议，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总裁周辛。
　　周辛镇不住整个场子，但做后续协议是没问题的。
　　方卓稍微交代了他两句，带着苏薇转到隔壁会议室。
　　不同于那两家的感慨万千，这边会议室里的六家风投已经谈笑风生。
　　这个聊茶杯是什么茶叶，那个说方总地皮是什么价格。
　　“哎，听说了没？方总这回是故意狙击李家在上海拿地，价格就超4000万，太厉害太精彩了，我听好多圈子里都在聊这个事。”红杉的赵天光兴致勃勃。
　　达晨创投的周梓森笑道：“方总当然有手段，哈哈，咱们以前就见识过，没想到李家也会着了道，这样看来，是说李家不过尔尔，还是说方总手段绝伦呢？”
　　这俩人聊得最开心，熊晓鸽都有点没眼看，刚才他们面对方卓还雄赳赳的，怎么转眼来这个会议室盛赞起他了？
　　赵天光聊得兴起，还问起众人皆知和方总关系很好的熊总：“熊总，方总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和李家怼上啊？说什么的都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熊晓鸽皱眉：“我哪知道这种事，我也不可能去问他这种内情。”
　　他其实也有这样的猜测，觉得李家和方卓不知道什么地方碰上了，可能还不只是上次上海拿地的因由。
　　赵天光对熊晓鸽开了个玩笑：“熊总，方总都把成为百万富翁的诀窍传给你了，你能不知道？”
　　熊晓鸽淡淡地说道：“这个房间里谁没被他传授过诀窍？”
　　砰。
　　会议室门被推开。
　　方卓和苏薇边说边坐，沟通了几句纽约突然打过来的电话汇报事宜，然后才把注意力回转到医科的六家投资机构。
　　“简单点，大家都是老相识了。”方卓扫了一眼，在红杉的赵天光脸上顿了顿，“哦，也有新面孔，但不碍事，咱们毋庸讳言，当初是有过不愉快，但那是时代的限制。”
　　“那种不愉快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你们想要的。”
　　“所以，那种时代环境下的事不用放在现在说，我是个大度的人，不愉快的也早忘了，咱们现在就一起往前看。”
　　会议室里的众人纷纷点头，全国首富这么讲，不管是谁该大度，反正就一起往前看。
　　有的人如达晨创投周梓森，他心里很是感慨，事实证明，方总确实是个能力十足的商业强人，如果那时候没有政策变化，挂号网被他打通盈利环节，现在可能都已经上市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挂号网成功，没准就没了现在的易科。
　　“你们六家都愿意坐在这个会议室，那就还是相信我们医科集团有好的前途，我知道周辛已经介绍过目前的业务情况。”方卓侃侃而谈，“别的就不多说了，咱们确认下融资计划。”
　　“医科的上一轮融资是8亿中国币，也就是不到1亿美元。”
　　“时至今日，它的业务已经发生重大变化，营收方面的重心在于医院的电子化服务，我认为这是未来十年内都能继续保持增长的点。”
　　“其次，刚才会议室里有人问起线上医药销售，我说生态环境不成熟，这是肺腑之言。”
　　“现在对电子商务的概念炒作很厉害，我也听说国内冒出很多这样的业务，我不想乘着这种风潮把医科鼓捣上市，那是很不负责的做法。”
　　“但是，电子商务确实是个朝阳行业，医科加大力度的时机会由我们管理层在观察之后做出判断。”
　　方卓瞥了眼熊晓鸽，话锋一转：“我认为这次8亿的估值是合适的。”
　　8亿？
　　怎么还是8亿？
　　嗯？后面的计价单位是？
　　不少人一愣之后都变了脸色，8亿美元的估值就是奔着60多亿的中国币去了，今天要谈融资计划，这不狮子大张口吗？
　　红杉资本的赵天光忍不住开口提出异议：“方总，不是，你这个估值是不是有点高了？刚才在隔壁，你给我们的退出价格才2倍，这一转眼的估值就成了8倍多？这不合理啊。”
　　“这很合理。”方卓淡定地说道。
　　赵天光以前没和方卓打过交道，但也听说红杉投资挂号网的事，他连连摇头：“怎么合理？这真不合理，我不理解。”
　　“方总，你要这样给医科8倍多的估值，那我愿意拿着这个估值价退掉股份。”
　　红杉是医科除创始团队外最大的股东，持有23%的股份。
　　听着方总这意思，红杉不跟投必将被大规模削弱持股，但跟投的话，他接受不了这个公司估值。
　　方卓不悦了：“你有什么不理解？退出的时候当然是谈现在价值，融资的时候当然是谈未来价值，你风投就想着全都要？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天光仍旧摇头，带动着会议室里的另外两家也有点蠢蠢欲动，而IDG、今日资本、申新科创的熊晓鸽、徐新、王风益都保持沉默。
　　啪。
　　方卓拍了桌子。
　　他站起来，脸色不悦，一家一家的指过去：“赵天光，红杉对吧？我愿意坐在这里谈是因为我顾念着当时的特殊情况，我特么尽心尽力的做公司，你们风投都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红杉当时的那个谁，哦对，那个廖勇，找人扎我车胎的是他吧？”
　　赵天光愕然，他真不知道这个事。
　　再说了，这种小事……您都全国首富了……
　　方卓继续指向3i集团的林嘉：“姓林的，你特么跟着摇什么头？有的事我是不想说，就你，那个拎着汽油桶到我办公室的，是不是你指使？”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现在就追究不了吗？”
　　林嘉的喉头上下滑动，感受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忽然有点后悔这一趟过来。
　　“周梓森，周总。”方卓点到了达晨创投的名。
　　周梓森倒没什么好怕的，他当时可没弄小动作，围攻的时候也是被带头大哥熊晓鸽率领，自己没说太过分的话。
　　方卓居高临下地说道：“就你们看公司项目的眼光还好意思来质疑我？你当时跟我说，你们达晨创投刚搞不久，好好好，现在过去两年了，又投出什么名目？说给我听听呗。”
　　“跟熊总学学吧，他说话了吗？你看他投的易科都赚多少钱了？鼠目寸光！”
　　“周总，我今天说医科有这个估值，它就一定能做出这个估值！你不信？你不信？”
　　周梓森：“……”
　　他有些无言以对。
　　方总，你不是说你早忘了吗？
　　不是说好一起往前看吗？
　　这怎么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第268章 小场面
　　金茂23层的会议室气氛有些古怪。
　　红杉、达晨、3i这三家风投被方卓指着鼻子翻旧账，这场景有点像是三名差生被老师点名批评。
　　可是，作为优等生的IDG，熊晓鸽纵然属于被表扬的人，他和今日资本的徐新也不免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往。
　　假如时间能重来，他绝对还会当一次带头大哥。
　　并且，是当一名更凶狠更周全的带头大哥，一定让方卓伏诛。
　　说起来，带头大哥的滋味……
　　“我说句公道话，方总这事没什么问题。”熊晓鸽出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然后，他招来了林嘉、张天光、周梓森愤愤的目光，众多周知，以这种“说句公道话”起始的话从来都不公道，尤其，这位是既得利益者。
　　熊晓鸽没有畏惧非议的眼神，继续说道：“电子商务这一块绝对是个大赛道，你们不相信方总，也应该相信这个时代，而一个明智的商业领袖绝不会莽撞的冲进去。”
　　“医科在医药这块有天然的优势，可是消费者对线上买医药产品的需求到底能有多少？”
　　“这是医科集团现在需要考虑和调研的事。”
　　“按照方总的判断，他认为细分到医药领域的电子商务还不成熟。”
　　熊晓鸽缓缓说道：“我相信他的判断，相信两家上市公司总裁对新兴行业的分析，相信中国内地首富对公司发展的直觉，相信擅长细分垂直领域成功者的经验。”
　　他最后说道：“所以，IDG会跟投这一轮。”
　　好，好一个公道话！
　　这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公道话！
　　红杉资本的赵天光都要给带投大哥鼓掌了。
　　不等他发表意见，今日资本的徐新言简意赅地说道：“今日资本也会跟投。”
　　赵天光瞪眼。
　　不等他瞪圆，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同样简洁地说道：“申新科创也一样。”
　　赵天光对这些人的表现感到愤慨。
　　全国首富又怎么样？
　　难道这名头真能当饭吃？
　　赵天光沉着脸开口道：“这个估值我觉……”
　　“你先别说话，我一分钟五万块，没时间跟你纠结。”方卓看都不看赵天光，直接挑了个软柿子，对达晨创投的周梓森说道，“周总，你的意思呢？”
　　周梓森的念头还在“一分钟五万块”这么一个具体数值上思考，下意识地说道：“我、我觉得可以。”
　　方卓立即落锤：“好，达晨创投也没问题，周总一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他看向3i的林嘉副总裁，问道：“林总，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今天都爽快点，我等会还要参加一个领导会议，没时间在这玩什么七倍八倍的把戏，我们医科需要是合伙伙伴，而不是想着捞一把就走的机构股东。”
　　林嘉板着脸沉吟。
　　他其实心里觉得熊晓鸽说的确实有道理，电子商务是时下最火的概念，阿里淘宝网的发展速度极其惊人，尤其，熊总所说的有一点很对。
　　方卓特别擅长把握细分垂直领域，互联网→医疗，互联网→音乐，这是他极其有心得的模式，被做成功的易科还不是一般的成功。
　　只是，林嘉也觉得有些悲哀，前两年好歹还有七家合围方卓，今天就是既得利益者帮着方卓来解决问题，真是道消魔长，人心不古啊。
　　“我们3i集团从原则也同意追投。”林嘉犹豫一分钟，觉得花掉了方总的五万块，还是下了个有风险就有收益的决定。
　　现在，只剩下持股23%的红杉了。
　　张天光毫不畏惧首富光环，抢先开口道：“我们红杉不会同意这个估值的追投，太高了。”
　　“那就退出吧。”方卓也很利索。
　　张天光仍旧拒绝道：“退出的价格太低，我认为那也不是一个合理的数字。”
　　方卓也仍旧利索道：“OK，没问题，红杉这样做事，那我也没办法，只好转移公司主体业务，让红杉持有空壳的23%，让红杉永久定格在这个持股份额上，想必红杉会对张总满意的。”
　　张天光深深皱眉，不满道：“方总，有意思么？”
　　方卓干脆的一挥手：“今天会议就这样，结束了，医科后续的融资具体情况会由周辛总裁和诸位沟通。”
　　他起身，当真就要走。
　　张天光又惊又怒的站起来：“方总，你！”
　　方卓停下脚步，抬手看了眼手表，回身道：“我还要见领导，最后一次，我也退一步，今天第一次见张总，给你个面子，2.5倍的价格，十秒钟时间。”
　　2.5倍？多了0.5倍？
　　也不少了。
　　张天光脑子里的念头飞快转动，一时间判断不出这到底是不是方总的讹诈，到底要不要继续坚持。
　　他眼看方总收回手腕，电光石火之间喊道：“好，方总，2.5倍，红杉同意这个价格。”
　　方卓微微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他对会议室里的众位老相识说道：“我没骗他，我真有个临时的会议要参加，明天还要飞合肥，晚上让周辛总裁做东，替我好好招待大家，咱们下次好好聊。”
　　几个人出声寒暄，知道现在的方总确实很忙。
　　方卓最后一笑，和苏薇一起离开会议室。
　　“解决的好快，敲定的好快。”苏薇快步跟在旁边，低声感叹。
　　“小场面，说话分量和以前不一样。”方卓微微一笑，又稍稍皱眉，“纽约那边的情况你等会联系虞总，给我个具体分析，哦对，询问一下律所方面的意见。”
　　苏薇颔首。
　　纽约方面有个突发情况，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个什么议员控诉易科的产品销售涉嫌倾销。
　　※※※
　　会议室里。
　　张天光摇头叹息：“唉，熊总啊熊总，我真觉得医科估值太高，你们应该再坚持坚持的。”
　　他一脸惋惜的看着其他五家机构，批判性地说道：“我们机构方得硬气一些。”
　　熊晓鸽淡淡地说道：“张总，你也应该再坚持坚持，没准方总不会大费力气的把医科搞成空壳。”
　　张天光呵呵一笑：“算了，2.5倍也行了，毕竟是全国首富给的面子，别人想要都要不到呢，我也满意了。”
　　熊晓鸽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个2.5倍颇有点值得推敲，但五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反正，这位已经很有面子很满意，到底有什么玄虚，以后都会知道的。


###第269章 烦恼
　　2004年3月的最后几天，二级市场先后出现几件让人震动的事。
　　3月21日，盛大公司成功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只是，它上市即破发，IPO仅筹得1.52亿美元，远低于先前宣布的近2.6亿美元目标。
　　3月22日，与台积电打着官司的中芯国际在美国和香港两地先后流血上市，随即便是大幅破发，显示出资本市场对中芯未来走向的悲观情绪。
　　3月23日，由北京通信管理局、北京通信行业协会发起，246家通信企业联合签署了《北京无线移动增值服务行业自律公约》，新浪、网易、搜狐、TOM网等多家SP服务商赫然在列。
　　受此无线增值市场的正式监管消息影响，三大门户网站的股价都有小幅下跌，而已经筹备上市的TOM网叫停路演计划，既没公布下一步动向，也没对记者采访给出回应。
　　据说，TOM网因为被相关部门约谈，涉及影响上市的业务被要求整改，上市之路遭遇实质性挫折，有股东对实际控制人周楷旋表示了质疑和不满，恐会出现重磅人事调整。
　　随着时间即将步入4月份，二级市场相关的消息陡然多了起来，各方分析和情况披露让媒体和相关圈子都极为热闹。
　　如此情况之下，易科总裁方卓推迟了飞往合肥的时间，低调的和上海本地重组的百联集团董事长张新盛进行了两次沟通。
　　双方真诚交流，有望对先前竞标刚刚落下帷幕的竹园2-3、2-4地块共同合作开发。
　　尽管方卓动作极其低调，还是有人听到了消息，从而再次回顾上次万众瞩目的竞标过程，更觉0.4亿的领先耐人寻味。
　　“方总早定打好主意，拿了这块地要和百联共同开发吧？”
　　“恐怕就是有了百联集团，永科才敢那么高的价格拿地，上海这两家是联手抗击港商呢。”
　　“永科这下减轻了资金压力，下一回的竞标恐怕还会很激进，上海的黄金地皮难道还真看永科的动作？”
　　“刘一亿春风得意，他这跟着方总还真是跟对了人。”
　　永科的消息被很多人分析，这少不得刘肃毅的高调，而他如此高调倒不仅仅是因为炫耀，还想借着这个势头来完成永科的并购重组。
　　这是方总临去合肥前交代的事情，他没想到方总居然就这样放给自己做，也愈发相信方总那句“两年之内不能给冰芯输血就换人”的话不是虚言。
　　也就在刘肃毅筹谋并购之际，方卓已经悄然抵达合肥，打算见一见前台积电首任技术官CTO胡正明教授。
　　但是，他心里有点犯愁，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方式和这位教授交流。
　　是谈钱？谈国家半导体产业发展的意义？谈冰芯能给这位教授的职务？
　　思来想去，都不太好谈。
　　胡正明时年57，要名誉有名誉，有声望有声望，有金钱有金钱，要成就有成就，不论职业生涯还是学术领域，他都不是一般的成功。
　　方卓试着换到这位教授的角度，也觉得很难打动如此一个人物。
　　3月24日，方卓低调现身合肥，不到半天时间，他就被市里的专车热情的接走。
　　这次倒不是接风宴。
　　按照秘书长罗明华的话来说，这是对方总的答谢宴，与会人员除了市里领导，还有美菱的企业领导，以及从蓉城远道而来的客人。
　　客人中最重要的就是长虹掌门人倪润峰老同志。
　　倪润峰来合肥已经四天了，是亲自对长虹与美菱的合作进行监工，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长虹在外的技术升级雏形。
　　他见了小方总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比合肥的领导还热情。
　　“方总，你们冰芯才是大手笔啊。”
　　倪润峰没聊长虹，聊起了他抽空去看的冰芯项目，那一趟深刻感受到市里省里对小方总项目的重视，硬生生连道路名都给改了。
　　玉壶路上的冰芯厂。
　　不愧是借博仁来聊……
　　算了，倪润峰也不想回忆过去，到了他这年纪，难得糊涂。
　　反正现在就很好，听说儿子在易科很适应，同事朋友关系也处得都不错，很快还要出国做业务。
　　“冰芯是个老大难。”方卓脸上没有笑意，这一趟要攻克的问题很多，冰芯一部分被卡住的设备采购、冰芯想要引进的高序列人才，都不容易做。
　　“长虹呢？有碰见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再刺激刺激吗？”他询问老倪。
　　“不了不了，现在的大家是万众一心，都希望长虹好，希望企业赶快释放利好消息。”倪润峰见小方总一脸认真，赶紧说道，“过犹不及，现在感觉是最好的。”
　　方卓点点头：“有事你说话，我手里可握着刀子呢。”
　　倪润峰看了眼小方总的表情，不知道他平静的神色里是不是也包含对自己的警告，那把刀到底是哪一把？
　　“来来来，方总，倪总，我敬你俩一杯。”秘书长罗明华端着酒杯插入话题，言语里满是感谢，“倪总和我们的美菱合作，这是双赢，方总，牵线搭桥，我代表市里表示感谢。”
　　罗明华是真的感谢方总。
　　谁能想，方总不光亲自投入项目，还能转手拉来一个全国知名企业来落户本地，而且，是那种高质量的落地。
　　三个人喝了杯酒，彼此聊了几句。
　　罗明华瞧出方总的表情有些异样，直接询问道：“方总，你这趟过来是有什么事需要解决？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提，一定不要怕麻烦市里。”
　　倪润峰看着这位有排名的秘书长就差和小方总勾肩搭背，心里盘算着明天两个企业的合作剪彩一定得拉着小方总一起，自己连儿子都弄过去了，现在做企业得借借势头。
　　“罗秘书长，胡教授，你见了吗？有什么好的沟通方式吗？”方卓也不客套。
　　罗明华踌躇了两秒，直言道：“见了，方总，这位老教授还挺、挺坚持，市里和学校都流露过冰芯方面的意思，但他拒绝的挺明确。”
　　他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和他表达过不止一次，他还是挺顽固，哎，方总，这个事吧，好几位都背地里喊他石头教授，脾气硬得很。”
　　方卓就是为此烦恼，这位教授不好搞，偏偏，求贤若渴的冰芯就得搞，还得想尽办法的搞。
　　他叹口气，由衷的感叹：“做个企业，咋就这么难呢？”
　　倪润峰心有戚戚焉，也跟着点头。
　　方卓看了老倪一眼：“唉，要是都像长虹那么简单的处理该多好。”
　　倪润峰至今仍旧在心里时不时回味小方总抵达蓉城后的一系列操作，听见这句话，忽然不戚戚焉了。
　　合着人家心里是这么感觉的？
　　他也生出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教授能让小方总如此棘手？


###第270章 爱慕难舍
　　胡正明，前台积电CTO，没离开台积电的时候被称之为“台湾第一CTO”，他本人还创办过思略微电子公司并在数年后以1.3亿美元出售。
　　而论及学术，他的成就更为耀眼，不提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和加州大学教授的名誉，胡正明99年提出的“鳍式场效应晶体管”被誉为替摩尔定律续命。
　　1995年的时候，业界认为晶体管尺寸的极限即将到来，半导体行业的黄金发展时期濒临结束，胡正明的解决方案则成功让半导体极限有了理论性的突破。
　　这样一位产业、学术双重成功的大佬，他愿意来中科大进行学术交流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现在想让他在竞业协议过了之后加入冰芯，谈何容易？
　　方卓没来之前已经翻来覆去研究这位的资料，又知道合肥这里的接触情况，愈发患得患失，没法轻易露面游说，生怕这种没有中间环节的沟通直接决定最终结果。
　　作为冰芯的董事长，作为冰芯这样一个项目的发起人，方卓已经筹集资金、请来邱慈云、挖遍国内外工程师、想办法应对设备采购审查，但他仍觉不够。
　　方卓很有自知之明，他对于冰芯有着反反复复的考量，对自己也有得失利弊的分析。
　　作为董事长，他可以从各种渠道筹集资金，用成功项目来输血冰芯，用终端产品来捆绑产业链上游，这是有利的一面，是他擅长的商业行为。
　　但方卓也存在一个很致命的缺点，他没有技术背景，不懂技术，行业知识都是来自恶补，更专业的知识只能理解浅显的意思。
　　那么，关键技术节点、商业应用走向、重大决策判断，这些都成了必须解决的问题。
　　如此种种即便对普通公司都很决定生死，对晶圆代工这种技术门槛很高的企业就更是如此。
　　前者就像长虹，等离子和液晶技术走向错误，那便是一步步的沉沦。
　　方卓意识到这个短板的存在，也就半主动半被动的完全交由专业人士做主，不搞外行领导内行那一套，没自大的认为凭借几处模糊的记忆印证就能带领冰芯走向成功。
　　以一个商业项目的眼光来看，冰芯想要顺利发展，必然要有一位或者几位提纲挈领的技术人物来做关键走向的决策。
　　现在的冰芯高级副总裁邱慈云能不能做这个？
　　说实在的，方卓心里不太有信心，当前阶段观察来看是挺合适，邱慈云有着成功的建厂和运转经验，可未来技术发展嘛，那恐怕未必能托底。
　　但如果有胡正明这位在台积电当过4年首席技术官的学术、产业双领域大佬进来，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大半，他对当下的冰芯有金子般的效果。
　　而且，胡正明能解决的还不仅仅是企业的技术决策，他本人更是一面业界的旗帜，可以为冰芯引进更多有分量的人物而增加筹码。
　　比如，此刻仍旧在台积电的得意弟子梁孟松。
　　如此情况，方卓抵达合肥后愣是没去中科大拜访胡正明教授，硬生生的和领导们喝了两天的酒，顺便为美菱和长虹的合作剪了一回彩，心里一直在琢磨要怎么见面交流。
　　甚至，他还和倪润峰一起研究研究了胡正明的名字寓意。
　　倪润峰帮忙参详的时候隐约有种感慨，当初小方总到蓉城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做好万全准备，他是不是也提前解了解博仁的名字才对自己下手？
　　他没问出这话，只是旁观了小方总的焦虑和认真。
　　3月28日的时候，倪润峰联系小方总的时候被告知，老板飞往了北京。
　　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胡教授还没见呢，怎么飞北京了？那边有领导召见？还是有什么紧急事务需要处理？
　　倪润峰再次得到小方总的确切行踪是31日。
　　3月的最后一天，他阅读今日份报纸，瞧见上面有对小方总和李家的八卦传闻，忽然就听到秘书来报，说是听说小方总回了合肥，第一时间去见市领导，然后就直奔中科大。
　　“你咋知道的？”倪润峰问秘书。
　　“罗秘书长的车都快成方总专车了，谁不知道。”秘书有些得意地说道。
　　倪润峰点点头，心里情绪忽然跟着翻滚起来，这件事跟自己也不是毫无关联，小方总就是为了搞他的冰芯才把自己强行绑上船。
　　他希望这条船能更快更好，也希望小方总这些天反复纠结之后的图穷匕见能起到效果。
　　倪润峰放下报纸，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一刻。
　　等明天，等明天，他得问问小方总今天的战况如何。
　　※※※
　　3月31日下午，冰芯董事长方卓在两名助理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中科大，要在迎接新月份的前夕来见见令自己爱慕难舍的大教授。
　　这一路上，他心里仍在考虑如何与胡正明交流。
　　委婉的道德捆绑？直接的利益诱惑？
　　易地而处，这都有些失效。
　　方卓也就只能万般准备，因地制宜，见到人再判断说什么话。
　　下午四点钟，方卓见到了胡正明教授。
　　然后，这位教授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方总，你知道鳍式场效应晶体管用英文怎么念吗？”
　　方卓手中的茶叶都来不及放下，寒暄的话都没说出口，闻言便是一怔，鳍式场效应晶体管？
　　旁边的一位冰芯技术助理见状，开口想替老板回答。
　　胡正明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
　　方卓一摆手，示意自己来说，应该没记错。
　　他缓缓地说道：“Fin Field-Effect Transistor。”
　　胡正明挑挑眉，笑道：“我在台积电工作好几年，张忠谋还是认为这个词念起来别扭。”
　　方卓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茶叶，微笑道：“原来我和张总英雄所见略同吗？幸好因为觉得这个词别扭，所以反复读过好几遍，不然，教授是不是都不准备让我坐下了？”
　　胡正明点点头，毫不掩饰地说道：“不错，我知道方总的来意，但方总可能不知道，你能给我的，台积电都能给我，我现在只想做做学术研究而已，我不会加入冰芯的。”
　　教授摆明车马，如先前情况汇报里表现的一样，压根不给回旋的余地。


###第271章 薪火相传
　　“胡教授，其实我今天登门不全是为了冰芯。”
　　方卓面对胡正明的明确拒绝，没有惊慌，愈发镇静的说着违心之言。
　　是为了冰芯，是为了冰芯，全是为了冰芯！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冰芯作为全球半导体的末学后进，我身边这两位工程师作为年轻的半导体新人，都有一些关于行业发展的疑惑想来请教胡教授。”
　　“至于企业的职务，企业的要求，那都是其次。”
　　“想必教授也知道冰芯这边是邱慈云邱总在负责，我是不负责运营的，只尽量提供资金保障。”
　　方卓笑道：“我也就只能背背Fin Field-Effect Transistor，真要我聊什么栅长度18nm、沟道宽度15nm、鳍高度50nm，又或者什么平面晶体管的短通道效应导致漏电，我是万万聊不来的。”
　　胡正明一愣，哈哈大笑。
　　这是连自己的论文都认真看过又记了数据下来？
　　也算煞费苦心了。
　　“请坐，方总，还有这两位年轻的工程师先生。”教授聊了这么几句才终于有了正常的寒暄，让三位客人落座喝茶，“方总的年轻和风趣都出乎我的意料，听说中科大这次的国际院校交流就有方总背后的努力？”
　　方卓沉吟道：“应该说，更多是科大和领导们的努力，我在其中没发挥太大作用，当然，冰芯落户合肥，不管是安徽省领导还是中科大校方以及我们企业，都希望能合力把一个晶圆代工厂给做起来。”
　　“这是我们的共同愿望，基于这个，科大领导也希望能借机让更多有实力的专家带一带半导体相关专业和学生，胡教授的学术成就如此耀眼，自然是科大最想携手合作的人选。”
　　“国内的半导体人才确实相当欠缺，作为企业方，我们能明显感受到这一点。”
　　方卓侧身介绍了下两位助理：“像刘铭德、徐开怀，一个是中科院半导体研究所的青年才俊，他是我费尽力气才能借进企业来的，一个是西电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也是我亲自跑了一趟才确定下来。”
　　他感叹道：“人才缺口太大了，国内这方面真的任重而道远，今天也是有机会能拜会胡教授，我就顺便让我们冰芯的新人来当面请教一些疑问。”
　　胡正明颔首，看了眼两个年轻的工程师，相较于同样看起来很年轻的方总，这两位就显得腼腆很多。
　　他从加州大学来中科大，自然知道这里有一家冰芯，也知道这个项目的概况，尤其最近有或明或暗的接触暗示，对于冰芯背后的内地首富也有粗略的印象。
　　现在，这个印象在见到本人之后有所变更，只觉此人确实颇有气度。
　　“人才的事情急不得，我来科大做交流，也愿意做一做薪火相传的事，至于冰芯嘛，方总，我刚才也说了，我现在更想做一做学术研究，更何况，我也和台积电有竞业协议。”胡正明语气缓和了一些，态度依旧坚定。
　　方卓点点头，没有急躁：“胡教授，我知道这个情况。”
　　他开着玩笑：“冰芯是个长久的事，国内半导体行业也是这样，我虽然不懂技术，但也很理解胡教授的心情，这不，连过来拜访都做着薪火相传的打算。”
　　“我想着这一趟就算我自己无功而返，多少也让冰芯的工程师解解惑，学学东西。”
　　胡正明笑起来。
　　他心里忽然稍微比较了一下见面就由自己提到过的张忠谋。
　　虽然冰芯和台积电是天壤之别，这位方总和张忠谋在这个领域的成就没有可比性，可因为这位年轻总裁的惊人财富，也不是不能比较一番。
　　张忠谋性格坚韧，行事强势，而面前这位方总则十分温和，言语谈吐让人如沐春风。
　　胡正明收起心中的比较，看向两位腼腆局促的年轻工程师，说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这一趟来科大就是当老师的，这半个多月倒也没少在课堂上见到对半导体很热心的社会人士。”
　　至于那些社会人士到底是什么人。
　　在座的人都很清楚。
　　胡正明觉得自己这方面做的已经可以了，他在课堂上没有藏私，碰见一些社会人士的问题也很详细的解答，也算侧面帮一帮冰芯。
　　方卓笑笑：“是，我替那些朋友感谢胡教授。”
　　他又扭头对这一趟一起过来的两位冰芯助理说道：“你们有什么学术上的疑惑就问问教授，这种开小灶的机会可不多，我喝喝茶，也听听那些拗口的专业术语。”
　　一位西电优秀毕业生和一位从中科院半导体研究所借来的研究员，两个年轻人没有浪费时间，真就一些艰深的让方卓完全听不懂的技术节点询问起来。
　　胡正明有点意外，有几个问题还是近一周自己在课堂上所讨论的内容。
　　不过，这两人挺面生，应该没来过科大上课。
　　那么，看来冰芯内部是组织起来进行二次讨论和消化的。
　　胡正明依旧没有藏私，深入浅出的聊着年轻工程师们的疑惑问题。
　　作为台积电工作将近4年的前CTO，胡正明对内地落后不止一代的技术有着高屋建瓴的视角，更何况，他还是当今半导体技术领域极高成就的大拿，专业领域的能力不做第二人想。
　　他聊得兴起，还谈了谈半导体制程的发展和预测。
　　年轻工程师认真又略显艰难的听着这位美国院士、加大教授的心得见解。
　　客厅里一时间只有三人专业的交流声。
　　方卓默默的喝着茶，觉得真不能把胡教授请进冰芯，那保持这种传道也不错。
　　可惜，胡教授在科大的交流是一年之内的四个月在这边，剩下的时间仍旧会返回加州大学。
　　他静静的思索到目前为止的接触，从整体感觉来看，这位教授给出的感觉确实更有学术气质。
　　为了游说胡正明教授，方卓几乎看遍了所有相关的资料和信息，自然也有思考胡正明为什么要离开台积电。
　　学术研究绝对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理由，就像先前话里两次明确拒绝冰芯的那样。
　　但除此之外，可能还会涉及一些企业权力更迭的人事氛围。
　　台积电的掌门人张忠谋现在已经73了，是必然要挑选接班人的时刻。
　　虽然，方卓知道这位的身体恐怕相当健康，但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企业，都必须考虑下一任领导，如此所带来的影响恐怕也正是胡教授得意弟子梁孟松出走台积电的原因。
　　以此来推，胡教授回返加州大学未必没有这个因素。
　　而除了学术研究、权力更迭，金钱的考量可能是最末位的。
　　方卓知道胡教授创办的企业有个很不错的被收购价格，不算台积电四年的薪酬和股票，他自己账户上恐怕就躺着数千万美元。
　　这对一个57岁的老人来说，不管是家族财富还是个人所需，那都相当富余。
　　如果今天所见，胡正明还有着企业方面的定位和倾向，那方卓会聊聊冰芯未来发展的风险和收益，可这一番接触，老教授明显要搞学术，冰芯物质上能提供的就没什么吸引力。
　　57岁和37岁是截然不同的人生状态。
　　最起码，胡正明应该是这样。
　　方卓思绪飘了飘，胡正明是这样，他的弟弟胡正大似乎不是这样。
　　老教授和新员工的交流趋于尾声。
　　方卓的茶水也凉了下来。
　　刘铭德和徐开怀提出疑问，所获得的解答不能只停留在言语，还要回去消化，他们也知道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自觉在胡教授谈兴渐尽的时候停下了提问。
　　方卓眼见教授要添新茶，抢先一步帮着换上，然后真诚地说道：“我听那些朋友说教授在课堂上尽心尽力，刚才所见，还是得再谢一次。”
　　刘铭德和徐开怀也开口道了谢。
　　胡正明见这三个人年轻人都满脸真诚，心里也觉舒畅，笑道：“方总，不用客气，我还领科大的工资呢，只要你不让我去领冰芯的工资，我很欢迎你带年轻的朋友来我这聊聊天。”
　　“人老了，总是愿意和年轻人在一起的，我说薪火相传，那不是说说而已。”
　　方卓哭笑不得，佯怒道：“胡教授，我今天可什么都没说，你已经这样拒绝我三次，我本将心向明月，教授的心难道真就是石头做的不成？你不要工资，我还能硬塞给你吗？”
　　胡正明面露笑意：“还真有人把钱硬塞给我，我觉得方总也快了。”
　　方卓笑了几声，觉得老话说得真好，人啊，真是无欲则刚。
　　他笑完之后摇摇头：“教授，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聊过冰芯落户合肥的故事？”
　　胡正明点点头：“听说徽省领导亲自邀请方总，现场断路筹资，方总就把冰芯定了下来。”
　　方卓心里皱眉，决定略过这个事引发的阐述和感慨，说道：“正是这样，而且，冰芯落户合肥之后得到的是比领导承诺更多的对待，这一次，我来见教授也有个好消息。”
　　胡正明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说道：“那我洗耳恭听吧。”
　　方卓说到这里也就没什么犹豫和委婉，直接说道：“前几天，我到北京见了见领导，也和省里领导沟通了一下，咱们中科院外籍院士的推荐正好能赶上截止时间，各位领导都愿意帮忙，也认为胡教授为半导体做的贡献能担任这个名誉。”
　　外籍院士两年一选，31号截止推荐，年底公布名单，次年正式授予，前面几天正好赶上趟。
　　胡正明面露意外之色，倒不是为外籍院士的荣誉意外，而是惊讶于这位年轻总裁能撬动的关系。
　　只是……
　　本身就是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的胡正明微微摇头：“方总以此为条件作为冰芯的邀请吗？”
　　方卓没出声，默认下来。
　　胡正明忽然一笑，神色里有些顽皮和骄傲：“我想要的话，不用方总这么麻烦，早晚也能有这个荣誉，只是顺其自然罢了。”
　　好，这条过了。
　　方卓眉头只是轻轻一皱，绝口不提自己这几天费了多大工夫，果断地说道：“是的，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推荐名单今天已经报上去了，这是我们冰芯对胡教授传道授惑的感谢。”
　　胡正明这下真的意外了。
　　他能想象出中间花费不菲的代价，可这位年轻总裁居然只就这样一句吗？
　　方卓抿了一口茶，眉目舒展：“胡教授，冰芯求贤若渴，当初筹资的时候我说服各家机构，设立了10%的期权池，截止到现在，最多的是邱慈云邱总持有了0.8%，教授如果愿意过来，我现在就能做主留出2%作为CTO的期权。”
　　这2%的价值从目前来看能有2000万出头，但无法即刻兑现，会有时间年限要求。
　　这是相当有诚意的条件。
　　像中芯刚成立之际，张汝京筹措资金，他作为董事长的个人持股也就和这个数相差仿佛，现在方卓眼睛眨都不眨就把期权许诺了出来。
　　胡正明这一瞬间见到年轻总裁脸上的坚定神色，倒是有点恍惚的颇有再会张忠谋之感。
　　他摇摇头，不为所动：“方总，不是股份，不是钱的问题，我能感受到方总的诚意，但我到企业一线只是为我的学术研究所服务，那不是我所追求的。”
　　好，再过一条。
　　方卓对于股份期权的条件没抱什么希望，闻言也不烦恼，反而问道：“胡教授，你所追求的就和冰芯有所冲突吗？”
　　“我知道你有竞业协议，冰芯所要的也不是现在邀请你来，如果我没算错，明年年底就是台积电竞业协议到期时间，这有将近两年还不够你做学术研究吗？”
　　“也许到时你又需要企业对学术的验证，冰芯就不能成为一个选择吗？”
　　胡正明不想说假话，沉默三秒：“我要验证的都是第一线甚至实验性质的研究，冰芯很难满足这个要求。”
　　方卓闻言没有放大话，只是说道：“我知道鳍式场效应晶体管FinFET是对准25nm，目前业界想要达到这个水准恐怕还需要将近十年的时间，那时才能真正验证FinFET。”
　　“十年后的冰芯是什么样，这就是我们现在努力所决定的。”
　　“但凡胡教授需要验证什么研究什么学术，冰芯都可以尽力帮助，如果胡教授因为学术研究需要去其他企业，冰芯也绝不阻拦，不会让你签下竞业协议。”
　　“或许，教授觉得CTO这个职务需要承担太多工作内容，但不以这个职务来冰芯也行，如果能作为企业顾问，我们也十分感激。”
　　方卓的姿态很低。
　　胡正明沉吟不语，他确实能感受到对方的一片真诚和期望。
　　可是，这仍然不足以动摇自己的决定。
　　胡正明和年轻总裁一个对视，轻轻摇头：“方总，我考虑考虑吧，反正时间还早，我还有很久的竞业约束。”
　　年轻人的热情与真诚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虽然不打算更改决定，也不想再立即泼一盆冷水。
　　薪火相传，授业解惑。
　　胡正明也愿意看到内地半导体行业有所发展，可自己更热爱学术，更想在人生最后的阶段在学术领域发光发热。
　　他不觉得需要勉强自己，更何况，中科大的交流活动已然是一种支持。
　　方卓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胡教授，不管怎样，冰芯始终欢迎教授的加入，不管是职务还是期权，我说的都一直有效。”
　　“其实，教授，我压根不懂什么半导体，之所以进入到这个行业还是因为在上海目睹了一场芯片的骗局，又见过张汝京总裁，有感于国内的产业薄弱才决定做下来。”
　　“项目需要大量资金，我认为我能从别的领域赚到，能说服机构一起投资。”
　　“项目需要订单，尽管还没有产能，但我已经联络了国内的长虹，打算试试撬动产业链的上游。”
　　“项目需要人才，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去找去见。”
　　“可国内整条产业链都存在大量的人才缺口，像教授所说的薪火相传，这个过程于半导体行业而言必定艰辛，但我还是莫名的充满信心，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和我一样充满信心的还有同时汇聚到冰芯的年轻人。”
　　“中芯现在陷入了麻烦，也许会轰然倒塌，可冰芯还在积极的发展，即便中芯这面旗帜倒了，年轻人心中的火焰也不会熄灭。”
　　“我会接过来，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也会接过来。”
　　方卓的话语并不慷慨激昂，只是平铺直叙，仿佛在说一个事实。
　　他指了指冰芯的助理刘铭德、徐开怀，这两位年轻人脸上满是认同和激动。
　　胡正明静静的听着，心中的天平始终没有倾斜。
　　“今天我是带着冰芯的期盼而来，即便胡教授不愿意，我也并不失望，教授不论在企业还是课堂，不论业界还是学术，都有无与伦比的影响。”
　　“我是尊敬教授的，他们是既尊敬也感激的。”
　　方卓再次指了指两个年轻人：“刘铭德和徐开怀代表冰芯，代表半导体行业和他们一样的年轻人给教授带来了礼物，并不贵重，还望收下。”
　　胡正明开口婉拒。
　　刘铭德却先拿出一张照片和文件：“教授不记得我了，我却始终感激您，我是金坛一中第一届胡氏奖助金获奖的学生，这是我的第一篇半导体论文。”
　　胡正明愣住，看了眼老旧的照片，上面果然是第一届胡氏奖助金颁奖典礼留念。
　　这是父亲、自己、弟弟一起在祖籍地的中学所设立的奖助金。
　　照片上正是七年前的父亲。
　　他惊奇的看着面前这位刘铭德，照片上的高中生变了样，成为现在的中科院半导体研究所研究员，也是被借调到冰芯的一员。
　　胡正明心中一动，看向另一位年轻人，迟疑道：“小徐？”
　　他记得刚才方总介绍的徐开怀是西电优秀毕业生。
　　徐开怀也递上论文：“胡教授，谢谢您，我拿到了第三届的胡氏奖助金，一直很感激您，在家乡的时候也以您为榜样。”
　　这份榜样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投身到半导体行业。
　　胡正明完全没想到连连摆出条件的方总竟然是这种的煞费苦心，刚才聊了好一阵的两个年轻同行竟然是祖籍同乡。
　　两个当年拿了胡氏奖助金的高中生竟然也投身半导体，加入到了冰芯之中。
　　他心中的感慨、好笑、欣慰、震动掺杂在一起，拿着两份年轻人各自的第一篇论文，虚点了两下方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总，你啊，你啊……”
　　“国内的半导体行业薄弱，年轻人愿意投身进来，我很感动，也很敬佩，只能竭尽全力的带着他们前进。”方卓娓娓道来，“教授一直说薪火相传，这就是国内半导体的薪火相传，也是教授的言传身教，我要替他们谢谢教授。”
　　胡正明放下两份论文，又看着两位出自金坛的年轻半导体工程师，还是惊愕和震动于方卓这份不令人讨厌的机心。
　　胡氏奖助金是父亲97年回乡探亲以父子三人名义所设立的，前年的时候还亲自回来颁奖，他那都是82岁的高龄了。
　　胡正明今年愿意来中科大交流也是考虑到父亲身体状况，老人总想着落叶归根。
　　“礼物，我收下了，我会拿给我父亲看看，看看我们金坛的年轻人多有志气和出息。”
　　“国内半导体的市场很大，产业很弱，钳制很深。”
　　胡正明看着刘铭德和徐开怀，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定要保持学习，一定要勤学善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怕苦怕累，也不要失去希望。”
　　两个年轻人恭敬应下。
　　胡正明以一种不同的态度嘱咐完这两人，又看向默默不语的年轻总裁，没好气地说道：“方总啊方总，你可真是挖空心思。”
　　“胡教授，薪火相传这是好事，年轻人一心向明月，我也只能殚精竭虑，生怕做不好冰芯这一摊。”方卓一脸正色。
　　胡正明微微斥责道：“早十年，不，早五年，我都不会搭理你。”
　　人到了年龄就觉得每一步都是归途。
　　彼时仍旧壮心不已，此刻常想有所承继。
　　年轻人朝气蓬勃，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这种蓬勃向上的力量落在半导体行业也似乎能燃出一片天地。
　　胡正明看着方卓，看着刘铭德和徐开怀，忍不住摇摇头，这些年轻人啊，比自己当初可厉害多了。
　　“方总，我会考虑考虑的。”
　　胡正明仍然是这个回答，内里意味却有所不同。
　　方卓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双手握了过去：“胡教授，冰芯虚席以待，我是倒履相迎，省里领导当时对我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们冰芯现在也是这样，只要教授你要，只要冰芯我有。”
　　老教授握着年轻总裁的手，说不好是什么情绪，只觉这早晨的太阳有时候也未免太绚烂夺目了一些。


###第272章 潜伏爪牙
　　三位访客结束了对胡正明教授的拜访。
　　方卓留下一席话，两位年轻的工程师则留下一张照片和两份论文。
　　来时是下午，走时天色已然暗淡。
　　三人在科大的校园里默默前行，耳边偶尔传来路过学生们的谈笑声。
　　眼看快到校门口，方卓忽然回过神来的停下脚步。
　　“坐一会吧，我叫车过来。”
　　今天来的时候是乘坐的是罗敏华秘书长的专车，方卓不好让人家等着，这会才想起来没把自己的车喊过来。
　　校园里有长廊，方卓率先走过去边坐边等。
　　他下意识的想抽烟却摸了个空，口袋里的烟在来时的路上就抽完了。
　　这时，被从中科院借调来的刘铭德忍不住问了句今日的结果：“方总，胡、胡教授会答应来冰芯吗？”
　　方卓暂时收起满脑子的思绪，冲着刘铭德以及没说话但同样关切自己回答的徐开怀微微一笑：“我也不清楚，只能说，我希望是对冰芯最有利的答案。”
　　刘铭德和徐开怀对视一眼，神色之中都有些不甘，作为业内人员，他们再清楚不过胡教授能对冰芯有多大的促进作用了。
　　更何况，他们走上半导体之路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享誉全球的家乡名人作为榜样。
　　刘铭德和徐开怀这两位是近几天才被方卓用人情和许诺拉来的冰芯。
　　当一位内地首富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以待遇、未来、行业来聊工作，这真的很难让人拒绝，尤其是人生最具冲劲的青年阶段。
　　所以，他们也顺带着旁观了方总为冰芯寻找CTO所做的努力，可以说殚精竭虑，也可以说煞费苦心，像赶在外籍院士推荐截止日前强行再塞一个人这种事就是困难中的困难。
　　然而，这件事在今天方总和胡教授的交流之中只有堪堪两句话的空间。
　　两人甚至有点惋惜，觉得方总应该说说他所欠的人情、所做的努力，以此来更好的说服胡教授。
　　方卓瞧见年轻工程师的表情，大概能猜到他们心中在想什么，说道：“做事就是这样，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能期望结果带点好的运气。”
　　“胡教授是很厉害的人，我特别希望他能来冰芯，不用忌讳，很直白的说，这也是我千方百计找到你们的重要理由。”
　　方卓很坦诚，又话锋一转：“但即便他不来，冰芯就不发展了吗？”
　　“不，仍然要坚定的发展下去，要寻找更多的机会壮大起来。”
　　方卓看着暮色下若有所思的年轻人，继续说道：“冰芯发展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胡教授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设备采购是这样，资金筹措也是这样。”
　　年轻总裁今天说的话没有慷慨激昂，全都平铺直叙。
　　因为，冰芯就是在这样做。
　　“失败者常常因为做了一点事就矫情的寻求回报，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要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再看看到底能得到什么。”
　　“胜固欣然，败也无憾。”
　　方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冰芯的轿车已经抵达科大。
　　他听了三秒电话，最后为自己和年轻工程师的闲聊收尾：“说来说去，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就是，要自强。”
　　“咱们要自强。”
　　刘铭德和徐开怀咀嚼着方总的话，要自强，咱们要自强。
　　“走吧，晚上好好休息，这两天跟着我跑来跑去，也累坏了吧。”方卓冲两人笑笑，起身走向校门。
　　刘铭德和徐开怀有点怔然的跟着方总，出了科大，上了轿车，心里的情绪逐渐再次激荡。
　　方卓没有坐车，他今晚还想独处一会，捋捋思绪。
　　暮色沉沉，总裁和工程师挥手告别，后者带着前者的殷殷期盼离开中科大，第一次奔向冰芯所在的方向。
　　方卓看着轿车驶离，揉了揉脸，只觉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
　　他回头看了眼科大的校园，想起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上一次。
　　而这一次，自己完成了一场可能极其重要的游说，以从前的经验来看，胡教授应该会有很大几率答应来冰芯。
　　也许不会是CTO，但只要来就能发挥很大作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方卓独自走在合肥的街上，一边复盘，一边打算随便吃点东西。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难有这样的浮生半日闲，这几天的忙碌和奔波更让这种闲适分外可贵。
　　方卓是24日抵达的合肥，反复思量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先把能显示诚意的内容做好，顺便也在揣摩许久之后去找了胡教授祖籍地的两位年轻同行作为一份很有分量的砝码。
　　事实证明，这对行将花甲的胡教授确实产生了效果。
　　胡教授出生在建国前，随即就被家人带到台湾，方卓觉得很难以国家的角度来劝说什么，这是个人成长环境所决定的客观情况。
　　可是，传承、故土、老与少、教授院士和末学后进，这些结合所了解到的父子三人名义设立祖籍家乡奖助金，方卓就觉得可以一试。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展示，刘铭德不仅仅是第一届胡氏奖助金的获得者，也是胡正明在清华设立的研究生奖学金获得者。
　　游说要把握度，方卓觉得先前的那个度已经足够，就像他也确实没有提起自己这几天的忙碌与欠下的人情。
　　其实，欠人情也就欠了，这不可怕，慢慢还便是。
　　尤其，中芯现在面对极其麻烦的来自台积电的诉讼，这反而让方卓在前往北京拜访领导的时候感受到更多的重视。
　　上面领导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中芯倒在台积电的奇袭之下，但也愿意国内出现一个备选项，正是掺杂了这个因素，外籍院士的名单才能成功加塞。
　　只是，正如胡正明教授先前的自信，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顺其自然的或早或晚，方卓也就当机立断的没有着重提及。
　　方卓反复思考和胡教授的交流，还是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胡教授有竞业协议在身，这得到明年年底才能解封，从现在到那时，冰芯可以因为这个良好开端而做更多的接触工作。
　　另外，这次和胡教授的交流让方卓考虑了更多的台积电方面可能产生的变化。
　　这个龙头企业到了内部权力更迭的时间，据说，张忠谋不止一次称赞他的得意部下蔡力行，大有把台积电交到那位手中的意思。
　　方卓不确定这个权力更迭是什么样的，但确定后来的台积电还是在张忠谋的手上，其间又有大将梁孟松的出走。
　　相较于颇为无欲无求的胡正明教授，更为年轻的梁孟松看起来更好游说，方卓对此已经有所预案，如果真能在冰芯组成胡+梁的搭档组合……
　　此外，他极度怀疑目前看起来势在必行的权力更迭是因为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而出现了扭转，如此才让自己印象中的台积电依旧由张忠谋掌控。
　　那么，冰芯真正的机会是在三四年之后？
　　那时，全球金融危机蔓延至半导体上下游产业链，胡正明和梁孟松度过竞业协议，国内经济腾飞提升终端市场规模，智能手机迎来翻天覆地的新时代……
　　3月份的最后一天晚上，方卓独自钻进合肥街边的小吃店，边吃边考虑着未来数年的发展局势。
　　冰芯，还没到它闪耀的时候，现在要做的就是稳打稳扎、积蓄力量、做好能做的每一件事，等待时代的发展和对手的犯错。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终有一日，冰芯能让世界看到它的光彩。


###第273章 名声
　　4月1日，方卓在和胡正明教授有过真挚可喜的交流之后没有立即离开合肥，而是处理了一些常规性事宜。
　　上午出席合肥重大项目交流会，与领导会谈。
　　中午拉着邱慈云等一众冰芯在庐高层吃了一顿时间很久的午餐。
　　下午则是和领导一起视察冰芯目前的项目进展。
　　晚上，罗明华秘书长专门来机场送冰芯总裁，他知道方卓今晚回上海，明天飞国外，接下来要处置冰芯的核心设备购买，相当奔波忙碌。
　　“方总，辛苦了。”罗明华有些恋恋不舍。
　　小方总这人特别好，不光自身有实力做项目，还帮忙牵线搭桥的搞来了长虹，而随着小方总在合肥扎根越深，他也越成为一面吸引其它项目的旗帜。
　　更何况，罗明华自打冰芯落户合肥，也着实恶补了很多这个产业的发展史和重要性，更加欣赏小方总的作为。
　　“习惯了，就是有时候坐飞机比较无聊。”方卓和这位秘书长见面多了，说话也随意不少，又笑道，“罗秘书长，反正，我今天中午和邱总他们说了，有事就找你，我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领导不会推脱。”
　　罗明华只认真地说了四个字：“义不容辞。”
　　方卓是想开开玩笑，但是见了这位的神情，也只好同样认真的握了握手。
　　截止到目前来看，他愈发觉得把冰芯落户在合肥是个正确的选择。
　　晚上九点钟，方卓登上飞往上海的航班，明天下午要先飞东京赴那边电视台的约，停留两天再飞往休斯敦，最后再去纽约。
　　夜里的航班确实相当无聊，像那种遇见倪润峰的飞机只能是偶尔出现的乐趣。
　　方卓这一趟飞回上海的过程平平无奇，倒是夜里11点钟从机场往家赶的时候意外接到了公司员工加班的电话有点意思。
　　来电是易科投资副总的电话。
　　易科投资作为易科集团的下属子公司，存在感并不强，但它也持有一小部分的新浪股份，那是经汪延介绍，从段永基手里买来的股份。
　　同时，易科投资是《赢在中国》的资方之一，试着参投了一些国内的小项目。
　　可就是因为存在感不强，所以这种半夜的电话就显得事情颇为紧急。
　　“噢，是当当主动联系的？”
　　“涉及老虎基金和当当的合作？”
　　“没问题，资料都发过来吧。”
　　方卓有点意外会有一家后世出名的电商找上门来，因为精力一直集中在易科、冰芯，没钱的时候想着弄钱，有钱的时候想着生产线，易科投资对外的额度并不算高。
　　十分钟后，还没等方卓浏览浏览邮件，当当的李果庆便把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李果庆有段时间做的事相当出名，比如____。
　　但方卓现在和这位没有过接触，彼此都很陌生。
　　几句寒暄之后，方卓没有多客套，直接询问这位找上易科的缘由。
　　“李总，时间这么晚，我有话就直说了，我很好奇，咱们先前也不认识，你怎么想到找我的？”
　　李果庆的声音很响亮：“方总，实不相瞒，我们当当和老虎基金已经有了一定的共识，可是，老虎基金一直没有往前推动融资。”
　　“方总，你搞互联网，你是懂互联网的。”
　　“你知道亚马逊，我看你们易科的产品也在亚马逊上卖。”
　　“当当在国内绝对有前途。”
　　“我们找易科嘛，本来是没这个打算，可是，方总你都在上海那样花钱拿地了，真的，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多了解了解我们当当。”
　　“我们一定有合作的空间。”
　　方卓心想，自己是挺了解当当的模式，还知道当当是个夫妻店。
　　他沉吟道：“李总，我明天要飞东京，这方面的合作可以由易科投资的杨副总和你们谈。”
　　电话另一端的李果庆闻言有些失望，旁边听着外音的妻子俞瑜也摇了摇头。
　　方卓继续说道：“现在，我们都简单点，老虎基金给你们投多少？要多少股？”
　　李果庆精神一振：“方总，是这样的，老虎基金呢，我们一直在谈，现在聊的……”
　　方卓打断道：“钱，股。”
　　“1100万美元，18%。”李果庆回答，又忍不住解释道，“方总，是这样的，老虎……”
　　方卓再次打断道：“那我们易科投资直接对标老虎基金好了。”
　　李果庆惊愕了：“那个，方总，嗯……我还没说完，我们是搞了两个方案，第二个方案是750+350，后面的350万美元留给我们管理层增持股份，这部分算我们借的，后续可以还。”
　　“就第一个方案。”方卓说道，“你们找谁都是融，就1100万占股18%，易科投资拿个董事席位，不会干预日常运营，只是投资，有没有问题？”
　　李果庆和妻子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通电话出乎意料的顺利。
　　可是，如此顺利，他们俩反而犹豫了。
　　因为听说内地首富在上海拿地的大手笔，所以找了易科投资，但找之前也稍微了解这位方总的作风，他当初好像也是拿了新浪的董事席位。
　　看看，新浪现在的席位都是姓方了。
　　李果庆犹犹豫豫，目光里寻求妻子的意见。
　　俞瑜小声地说：“你试试不给席位。”
　　然而，她离手机太近，李果庆又没捂话筒，这话被方卓听见了。
　　他笑道：“是俞总在旁边吗？不用担心，我说了不干预就是不干预，难道我连这点名声保证都没有吗？”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心想，就是因为有名声才不敢信呢。
　　俞瑜也不藏着了，直接说道：“方总，当当不想成为第二个新浪，我们要绝对控制当当。”
　　“简单，当当后续肯定还要融资，李总刚才说的第二个方案提到你们管理层增持，那肯定是考虑后续融资的稀释了。”方卓只听那么一句就知道管理层的想法，“你们要350万美元是吧？那我额外再借你们200万，不算做这次融资条件，剩下150万缺口，你们自己去找。”
　　俞瑜这下放了心，公司团队需要350万美元，可以从41%增持到59.5%，这能保证后续的控制性。
　　她直接说道：“方总这么爽快，那我们当当就答应了。”
　　李果庆见妻子这么说，也赶紧说道：“方总真是豪爽，不愧是新浪的掌门人。”
　　方卓电话里笑了两声，觉得这俩人现在真是妇唱夫随，当然，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以后撕个天翻地覆。
　　主要投资内容敲定，后续会由易科投资的人继续接触。
　　方卓结束电话，又给易科投资的副总打过去，表示要尽快完成合作，抢在老虎基金反应过来之前把合同签掉。
　　他是万万没想到，上海拿地的事还能拿出一笔当当的投资持股。
　　上海地皮的利润肯定换不到冰芯的一条生产线，但当当以后上市没准可以换来新的生产线。
　　这就是，盛名之下，钱自上门。


###第274章 精神传承
　　当当找上门融资的事让方卓颇有些回味无穷。
　　他一直到登上飞往东京的航班都在琢磨这样一笔投资所能带来的收获以及诸如此类的预期。
　　上海飞东京需要三个小时，方卓心里做了个粗糙的算法。
　　当当→冰芯生产线+1。
　　永科→冰芯生产线+1。
　　基金→冰芯生产线+1。
　　球队→冰芯生产线+1。
　　合适的时间进行合适的置换，只要冰芯的人才、设备、工艺到位，这砸锅卖铁的不就把产能给提上来了吗？
　　利润不到位，一把卖了，那就是大把的钱。
　　如果国内外其它项目有更好的进入机会，生产线+1+1+1……
　　如此一看，张忠侔能把台积电做成现在的规模，还真是特别了不得。
　　方卓遥想竞争对手，评估自己如此生产线+n的算法能不能匹敌台积电，唔，生产线越往后越贵，算法可能要调整为单次+0.5，那……还真是需要多多努力。
　　不过，方卓也有自信，凭借自己的名声，谁会不愿意坐下来谈一谈呢？
　　“方总，还有半个小时。”
　　易科为了方便老板行事，临时找来了一位精通日语的员工赵智善作为秘书助理。
　　她一路都很紧张，也在默默观察，老板好像并不严厉，只是颇为沉默。
　　赵智善思虑及此，又忍不住为这次行程担忧，说是要录东京电视台的节目，老板如果不善言辞，那肯定要吃亏的呀。
　　“噢，知道了。”方卓听到秘书的声音，回了回神，思绪从+1+0.5转到了胡正明教授的弟弟胡正大身上。
　　胡正大也是一位博士，也是从事半导体，他曾经在IBM和硅谷工作十数年，随后担任了台湾的电子研究所所长，现在则是台积电的市场副总。
　　早两年，他是台积电的研发副总，据说是自己申请转到了市场领域。
　　就方卓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位胡正大颇有他自己的想法。
　　方卓在31日拜访胡正明之前有让科大的人致电胡正大，谈及的是中科大和加州大学的学术交流，也聊了胡正大出身的普林斯顿大学，顺势又聊了聊他的哥哥胡正明教授。
　　但后者除了礼貌性的交流，还表现出对内地招商政策的一些兴趣。
　　这不免让方卓有些额外的思索。
　　台积电张忠侔今年73，眼看就要退休，是不是企业内部的不少人在如此氛围下已经有不一样的想法？
　　胡正明离开企业，重返学术，梁孟松数年后出走三星。
　　作为市场副总的胡正大，他在这样的时期和氛围之下是不是也有其它打算？这样的打算能不能为冰芯所用？
　　如果可以，方卓希望能和胡正大当面聊聊，从而能有更好的判断，嗯，先访哥哥，再问弟弟，这礼数就相当周全了。
　　而且，弟弟看起来不像哥哥那么无欲无求，也许更有合作的空间。
　　方卓愿意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试图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他决定航班落地就试着和台积电的市场副总进行一次秘密的约会，不在内地，就在东京，反正台湾和东京之间来往方便，胡正大不管怎么聊，只要愿意来，就是释放某种信号。
　　4月1日，傍晚五点半，从上海起飞的客机降落在东京成田国际机场。
　　方卓一行四人见到了东京电视台负责接机的江藤茂。
　　江腾茂懂汉语，他一边彬彬有礼，一边震惊于中国富豪和索尼の敌的年轻。
　　“江腾先生，不用客气。”
　　方卓笑眯眯的对电视台的人说道：“明天下午录制，今晚我们就自由行动了，我这里也有朋友，接待方面就不用劳烦贵方了。”
　　江腾茂手里拿着接机牌，很为难。
　　这时，方卓已经瞧见了人群之中走过来的乐享电子总裁田中実，他继续说道：“江腾先生如果愿意，晚上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
　　江腾茂连忙婉拒，觉得这样会很失礼。
　　田中実走到了近前，笑容之中带着尊敬，言语之中带着汉化：“方总，辛苦了，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方卓笑道：“那可不成，晚上我还有事要聊，就尝尝本地的美食好了，田总，咱们老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田中実的中文名叫田忠实，相较而言还是后者更合方卓的品味。
　　乐享电子在日本销售易科的贴牌产品，前期步履维艰，现在嘛，虽然比不上美国市场，但也渐渐打动了一部分用户，最起码能让田忠实的公司远离破产。
　　至于，田忠实会不会因为被易科掣肘太狠而有情绪……
　　反正方卓从这位的脸上没看出来什么不满。
　　东京电视台的人被打发走了。
　　方卓四人登上田忠实准备好的车，下榻酒店也被安排在东京丽思卡尔顿酒店，比电视台安排的要好上两筹。
　　田忠实一路上滔滔不绝，说起产品的销售，也聊到了碰见的问题，希望得到方总的指点。
　　但其实，方卓对此也没什么解决办法，因为乐享电子更多的还是在面对东京消费者根深蒂固的观念。
　　“田总啊，要耐心，做企业不能急躁，乐享电子能做成这样已经相当出色。”
　　“你面对的竞争对手不是一般的企业，是索尼啊，它是全球巨头。”
　　方卓出声安慰。
　　田忠实听到索尼两个字，忍不住出声嘲讽竞争对手的策略，直到现在，索尼仍旧没有推出一款像样的mp3竞品。
　　前往酒店的后半程便是乐享电子总裁喋喋不休批判抨击索尼的半程。
　　等到下车，秘书赵智善眼看日本人去酒店前台，忍不住小声感叹道：“田总真的对索尼很有情绪，嗯，很愤怒啊。”
　　她其实想说，田总言语里真的希望索尼去死。
　　方卓瞥了眼赵智善，笑道：“田总就是索尼出来的，难免对老东家多一些关心和爱护。”
　　“啊？”赵智善愕然，索尼出身？这是关心和爱护吗？
　　方卓说道：“田总虽然立场改变了，成为索尼一部分业务的竞争者，但他的关心和爱护，我相信是没有变的。”
　　“只是，他言语之间的恨铁不成钢会显得别致一些。”
　　“再说了，我认为田总身上传承着索尼的精神，只要有这股精神在，由谁做产品、面对消费者不是一样呢？”
　　赵智善说不出话，但她突然对这次的东京电视台之行充满了信心！
　　“小赵，晚上九点半记得提醒我给台湾的胡总打个电话。”方卓瞧着冲自己快步走来又带着笑容的田忠实，嘱咐了另一件事，“我得和胡总聊聊台积电的精神。”
　　赵智善连连点头，一下子领会到了老板的精神，不太好说，就是很精神。


###第275章 一见如故
　　方卓抵达东京的首个晚上十分愉快。
　　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易科四人都是第一次来日本，异国风景让人开眼，本地美食也满足了口舌之欲。
　　但最让人愉快的还是晚上九点半由秘书赵智善提醒的与胡正大副总的联络。
　　相较于称呼胡正明为教授，方卓在电话中对胡正大的“胡总”称呼让双方都不觉有什么不妥，这位胡总的反应超出方卓意料，甚至显得过于热情。
　　九点半准时打过去的电话，两人聊了十五分钟。
　　胡正大主动提出第二天上午，也就是2号上午在东京见面聊一聊。
　　方卓听着这样的口吻，一度觉得对方可能正好在日本出差，可是询问之后才知道，胡总是可以连夜从台湾“出差”过来。
　　电话结束，约好明天上午的见面时间。
　　“小赵，台湾到东京要飞多久？”
　　方卓放下手机，询问秘书。
　　“方总，大概是三个小时多一点。”赵智善答道。
　　唔，单是航班时间就需要三个多小时，再加上前往机场，从现在算起，恐怕最起码也得五六个小时才能完成这趟行程，也就是凌晨三点钟抵达东京。
　　然后，第二天上午就得面谈。
　　方卓算了算这个时间，只恨胡弟不是胡兄，要是胡教授也能像胡副总这样热情，何愁冰芯大事不成？
　　不过，他也清楚，如此热情主动的胡正大绝不是奔着冰芯来的，这位虽然是弟弟，但年纪也得50往上，他这样恐怕更多是想为他自己的事业而努力。
　　方卓进行了一个动机上的猜测，具体胡正大有什么目标就得当面聊聊才能知道。
　　这一夜，方卓休息的不算太好，主要是做了个生产线+1+1+1的梦，让他一直试图去数清楚到底有几条生产线，又始终没数清楚。
　　4月2号，上午九点钟，雷厉风行奔赴东京的台积电市场副总胡正大见到了潜在竞争对手的年轻总裁方卓。
　　因为考虑到胡正大的身份，方卓体贴的更换了酒店，和这位来了个双人会谈。
　　“胡总，我31号的时候刚见过胡教授，现在见到你，果然眉目之间很神似。”
　　胡正大很爽朗，语速也比胡教授快：“方总前后找我们兄弟，看来冰芯进展不错？我听我大哥说起过他到科大的学术交流，这样看来，方总在背后使力不小。”
　　虽然是台积电副总，可是亲兄弟的关系显然有更高序列，再加上，这一趟热情相见……
　　方卓没有绕弯子，直接承认道：“我确实很希望胡教授来科大交流，也很希望他竞业期过后能加入冰芯，我们企业求贤若渴，一切条件都好谈，胡总，你有没有兴趣过来？”
　　胡正大哈哈大笑，拒绝道：“那不行，我不能让我们兄弟俩被方总一网打尽。”
　　方卓没放弃，劝说道：“胡教授来冰芯负责技术，胡总来冰芯负责市场，兄弟相合，岂不美哉？”
　　胡正大连连摆手：“方总，你是不知道，我和我大哥在台积电的这几年就是凑合着处，我是受不了和他共事了，方总的美意，我心领了。”
　　方卓见这位拒绝的果断，又早有预判，也就没有坚持劝说。
　　他笑了笑，说道：“喝茶，喝茶，胡总。”
　　两人喝了几杯茶，关于挖人的事就掀过去了。
　　胡正大是做市场的，言辞谈吐给人的感觉很不错，他没聊台积电，聊了聊全球半导体的市场，倒也让方卓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过了半小时，胡正大终于说起他的正事。
　　“方总年纪轻轻，做出这样大的事业，又有决心有毅力投身半导体，真是让人敬佩。”
　　方卓听着这样的赞扬，知道后面还有内容，礼仪性的谦虚了两句。
　　胡正大又说道：“方总年少有为，像我这样年纪的人，真的可以退休，把位置让给年轻人了。”
　　方卓很知趣地说道：“胡总这是什么话？我看胡总也就四十多，远的不提，就张忠侔张总以七十多的高龄掌管企业就是最好的例子，胡总浸淫半导体这么多年，正是经验、眼光、精力最好的时候，谈什么退休不退休。”
　　胡正大没有立即接话，默默喝了口茶。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声：“老骥伏枥，有的时候确实还不服老。”
　　来了。
　　方卓皱眉道：“胡总看起来压根不老，何来服老一说？半导体上下游必将还有大发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大有可为，很多事，不去做就不犯错，但不去做，真正老了之后一定会后悔。”
　　胡正大虽然知道方总是迎着自己的话来说，还是不禁被说到心里。
　　他微微点头，组织一番语言，说道：“确实，我不像方总那么大气魄，有资金有实力，但做了这么多年，也有些想法。”
　　方卓一脸认真的愿闻其详。
　　“这个行业的芯片从3微米、2微米到0.13微米，演进工艺不断缩小，而且技术趋势还会继续缩小。”胡正大没有因为方卓年轻就看轻他，严肃说道，“但半导体的应用演变却越来越大，而且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他继续说道：“就好像方总播放器的芯片需求，这一定会有爆发式的增长，其它的传真机、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智能手机，这都离不开半导体。”
　　“市场很广阔，未来需求一定越来越大，这是一个成倍增加的市场。”
　　胡正大下了个论断。
　　方卓眨眨眼，同意这个结论，这也就是自己所说的消费电子时代的到来。
　　胡正大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方总，我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和能力，但这两年一直在思索到底什么方向是最好的，现在越来越觉得平面显示驱动芯片和触控芯片的开发、设计可以一试。”
　　方卓听到这话，反而斟酌起来。
　　他已经明白了这位胡副总的意思，明显是要从台积电出来单干，干的还是平面显示驱动芯片和触控芯片。
　　说实话，这个方向选得不错，能感觉是精心挑选。
　　但是嘛，IC开发和设计似乎不是胡总的常规范畴，台积电目前也没有涉及这一块，那就意味着胡总真的是要跳出舒适区，不说从零开始，那也是从个位数开始。
　　这一趟来见自己，那是奔着钱来的。
　　胡正大见方卓不说话不表态，连忙认真说起自己对触控芯片的市场趋势分析。
　　数据详实，目标精确。
　　方卓听了一会，不动声色地说道：“胡总选的方向真的很好，如果你愿意来内地发展，不论是上海还是合肥，我都能帮忙争取最好的政策，这两地的领导我都很熟悉。”
　　胡正大听到了想听的话，但还不是最想听的。
　　他当机立断的把对方最想听的话抛出来：“我可以和我大哥聊聊，内地的半导体行业起步很慢，他这样的人其实最应该施以援手。”
　　方卓陡然热情，笑道：“急不得，胡总，胡教授还有竞业协议呢，我们做企业的都要合规合法，但是，内地半导体真的是亟待发展，不光是缺少冰芯这种代工环节，像胡总刚才说的开发和设计也很欠缺。”
　　“代工和设计本就联系紧密，胡总如果愿意，不仅冰芯，我本人也乐意帮忙，别的不说，内地的投资机构和我都很熟。”
　　胡正大终于听到最想听的话，IC设计不如IC制造的投入巨大，可也需要对他来说相当多的资金。
　　为什么要急吼吼的来见方卓？
　　不就是奔着他内地首富这个名头来的吗？
　　如果能有投资上面的意向，能有这位居中帮忙介绍，最让人头疼的环节就迎刃而解了。
　　“方总，喝茶。”胡正大露出笑容，“不瞒你说，虽然我年岁痴长，但创业方面的经验真不如方总丰富，有很多问题都想请教。”
　　“哎呀，胡总太客气了，我前天和胡教授一见如故，今天又听胡总对半导体市场的分析，获益匪浅，咱们多交流多亲近。”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既然说到这里了，胡总，如果你真想到内地发展，合肥我能帮忙争取全国最好最优惠的政策，但那个地方的人才确实不如其它城市。”
　　胡正大问道：“那方总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用钱。”
　　胡正大语窒，真的简单有力。
　　他迟疑了一会：“那方总是建议我去上海？”
　　方卓皱眉考虑数秒，说道：“选址是个很大的事情，技术人才不是零件，得考虑他们的家庭、教育、待遇，如果胡总愿意来合肥，我们冰芯为自家员工设立的后勤都可以一起分享。”
　　“至于人才的招聘、培养，IC设计这个领域我不太熟悉，恐怕得胡总亲自去考察考察，我不能说现在为了想胡总到合肥就说大话。”
　　“我只能从我个人经验来说，合肥领导很重视相关项目，这一点有时候比资金还有用。”
　　“上海呢，有中芯，但它现在比较麻烦，未来可能也有一段时间的颓势，或者就是选在南边，离台积电近，我也可以帮忙找找领导，就是不如合肥和上海好用罢了。”
　　胡正大默默点头，这话听起来很实诚，他知道这位先是上海首富，后是内地首富。
　　“如果胡总有时间或者方便的时候，你可以带团队去考察考察，这样才好做决定。”方卓最后说道，“但只要胡总愿意来内地，我都愿意帮忙，这一点，胡总可以放心。”
　　胡正大连声感谢，没有因为自己是胡正明的弟弟而搞什么姿态，反而，他很低调的摆出了自己的需求。
　　关于内地优惠政策、项目投资情况、城市选址考察，这不是一次见面就能解决的事，更何况，此时的胡正大还有台积电的在职工作。
　　但方卓已经明白了这位的心意，对方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两人的聊天从实转虚，共同奔着处好关系的目标而漫谈许久。
　　末了，谈话临近结束，方卓问起一个自己很好奇地问道：“胡总，张总这人在企业里是什么样？”
　　胡正大知道方卓口中的张总是谁，他面色一肃，缓了几秒才说道：“张总的管理作风很强硬，说一不二，私底下嘛，很认真自律。”
　　方卓满足了一点好奇心，因为顾及下午的东京电视台录制，他中午时分陪着胡副总略微吃了吃酒店的饭菜，没有喝酒。
　　两人第一次见面从聊天到吃饭都显得一见如故。
　　等到午餐结束，胡正大没有多留，如来时风驰电掣一样迅速的悄然离去。
　　方卓则是立即给国内打了个电话，打给了合肥的罗明华，说了说可能存在这么一个IC设计项目的事。
　　罗明华这次都忍不住直接在电话里表达了惊叹。
　　“好家伙，方总，你真是我们合肥的福星啊，这走到哪都往家里招徕项目，你回来，等你回来，这酒必须得喝，你到我家里，我来下厨露两手。”
　　“应该的，主要是我考虑到对冰芯的帮助，如果能以冰芯为中心形成一定的产业集群，那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方卓毫不掩饰地说道，“这大概会过段时间才有接触，罗秘书长，该有的政策一定做到最好，这是合肥发展的机会，错过真就难找。”
　　罗明华答应下来，又关切地问道：“这个项目有多大希望落户到合肥？”
　　方卓想了想，答道：“他要是让我投，那就一定落户到合肥，他要是找IDG投，那就一定落户到合肥，他要是找今日资本、申新科创投，那也一定落户到合肥。”
　　罗明华：“……”
　　他忍住再惊叹的冲动，只说道：“方总，等你回来喝酒。”
　　方卓结束了通话。
　　嗯，胡正大这一波真不错，看起来确实有来内地发展的打算，那……有了胡正大来搞IC设计，一个粗糙的产业链上下游就还差测试封装环节了。
　　方卓思考片刻，确认记忆里的胡家资料是兄弟两人。
　　可惜了，如果还有三弟，没准真就上中下的搞个齐活。


###第276章 索尼の敌
　　2号，下午一点钟。
　　赵智善无聊的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大厅等待老板的归来，对面沙发上坐着东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方总从上午一直到现在都消失不见，尽管知道他是要见那位胡副总……
　　可赵智善还是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方总是不是早就谈完了？听说这里有很多特色性的内容，听说富豪都有些怪癖。
　　没等她多揣摩，就看到笑眯眯的方卓从旋转门那边走进来。
　　“小赵怎么在这等着呢？噢，还有江腾先生，不是下午三点钟才录制吗？”
　　方卓扫了两眼，瞧见秘书和昨天接机的江腾茂。
　　赵智善起身答道：“方总，还要化妆，还要挑衣服，还有简单的对稿，所以他们就先来了。”
　　方卓心情很好，故作惊奇道：“咦，我还用化妆吗？”
　　赵智善看着老板炯炯有神的眼睛，支吾了两声，还是坚定地说道：“方总，你来这里录节目，我们一定要做到最好，要展示我们的形象，这不容有失。”
　　方卓莞尔：“不要那么严肃，一个节目而已，我就是好奇他们这的‘索尼怎么了’才过来瞧瞧，这又不是央视，他们也就是玩个噱头，太认真了反而没趣。”
　　秘书不说话了，她是临时担任这个角色，本身只是来公司没几个月的小员工，可是，不说话不代表她不能用坚定的眼神来向老板顽固的传递意见。
　　两人对视几秒。
　　方卓耸耸肩：“那就一边化妆一边对稿吧，我倒是没想到这边也要对稿。”
　　赵智善满意的点头，对稿还是自己强烈和电视台要求的呢。
　　不过，说是对稿，其实也只是很简略的今日访谈方向。
　　东京电视台的这档节目名为《东京在线》，也正是他们最早拿到国内的创业节目片段并播放出来才让方卓对索尼的判断与警告风靡日本，现在又是他们突破性的向当事人发起了邀请。
　　下午两点十分，方卓仅带赵智善与东京电视台的两位工作人员前往录制现场，同行的易科二人是要跟着飞往美国处理那边的工作，所以就被放了假领略东京风光。
　　《东京在线》节目的内容并不固定领域，主要是讨论观众爱看或者引起关注的事。
　　方卓抵达录制现场，瞧见了少的观众和嘉宾，进行了一番礼貌的相互介绍。
　　尽管日本人的英语口音普遍奇怪，但主持人木村博的英语还挺顺畅。
　　作为一个外国人，方卓在还没开始录制的时候就收获很多好奇的眼神，他听着叽哩哇啦的日语，瞧着一触碰自己目光就回避的观众，觉得还挺有意思。
　　按照节目安排，方卓刚开始并不出场，是在有嘉宾介绍索尼以及日本国内产业情况后才亮相。
　　所以，等到三点钟开始录制，方卓和赵智善都在后台位置等候，旁边有保持对接的江腾茂。
　　“现场都在聊什么？”
　　方卓本来正在就着节目可能提出的问题而在心里组织措辞，一转头瞧见自己的临时翻译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赵智善踌躇数秒，低声说道：“方总，他们开始在聊索尼，刚才提到了你，说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方卓一皱眉，这语言不通当文盲的感觉确实不好，如果涉及一些底线问题，那就不能参与录制了。
　　赵智善沉着脸说道：“他们给老板起了很奇怪的绰号，什么上海之虎、walkman破坏者之类的。”
　　方卓愣了愣，恍然：“噢，就是索尼之敌类似的称呼是吧？这倒无所谓，这里的人有时候会比较中二。”
　　不等两人继续聊下去，现场忽然响起背景音乐，紧接着便是主持人用略显夸张的表情在介绍嘉宾。
　　后台提醒，方卓即将登场了。
　　这个时间比预定的要早。
　　“这是什么歌曲？听着有些耳熟。”
　　方卓不慌不忙的起身，犹有闲暇的向江腾茂问了一句。
　　江腾茂连忙回答道：“方总，是史泰龙电影《洛奇》的主题曲《eyes of the tiger》。”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中文名应该是翻译为《虎视眈眈》。”
　　赵智善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从主持人前面的介绍和这种紧张的背景音乐来看，这次的录制显得很有敌意。
　　方卓颔首，点评道：“挺精妙。”
　　江腾茂“呃”了一声，就见年轻总裁在听到他自己名字的时候走向通道，那位女助理则紧随其后。
　　方卓脸上带着微笑的走进录制现场，迎着观众的掌声和主持人的介绍向众人挥手。
　　虽然听不懂介绍，可瞧见屏幕上出现的字，方卓也依稀猜出了是什么意思。
　　——上海の虎。
　　——WMの破坏者。
　　——ほぼ领导者。
　　——無類の野蛮人。
　　——以及，索尼の敌。
　　这是节目给出的一系列称号。
　　伴随着主持人以“索尼の敌方卓先生”作为激情介绍的结尾，音乐戛然而止，现场观众的掌声则达到了顶峰。
　　好的。
　　方卓有点明白节目风格了。
　　简直像是来到拳击馆，台上的人使劲的刺激台下观众。
　　他冲着台下点点头，坐到沙发上。
　　“方先生，欢迎你来到我们《东京在线》，事实上，我们很意外你会答应节目的邀请，介意说说理由吗？”主持人木村博用日语、汉语各问了一遍。
　　“顺路。”方卓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两个字。
　　随后，旁边的赵智善翻译过去。
　　木村博一愣，意料之外的回答。
　　他反应很快地笑道：“方先生取得如今的成就必然很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节目，是《东京在线》的荣幸，在我们好奇的询问方先生对索尼的看法之前，能不能满足观众的一些好奇心？”
　　又是一遍日语一遍汉语。
　　方卓同意了，怀疑以观众名义的问题都是不着调的。
　　果然，第一个问题就很私人。
　　木村博询问道：“听说方先生还是单身，屏幕上的这些，你更欣赏哪一位呢？”
　　唰唰唰。
　　录制现场的屏幕上浮现四位日本女星。
　　主持人满怀兴趣地看着年轻的中国富豪，现场观众也八卦的低声讨论。
　　赵智善觉得不太行，这录制的都是什么啊？老板心里装的都是索尼、台积电，怎么可能有闲心和你们瞎录这些？
　　她扭头看去，果然，方总眉头紧皱。
　　赵智善默默提气，准备带有感情的翻译老板的抗议。
　　“松岛菜菜籽、柴崎幸，唔……”方卓努力辨认屏幕上的女星，迟疑的看着后面两位，似乎也很面善，他扭头问赵秘书，“你认识后面两位吗？”
　　赵智善连前面的都不认识！
　　木村博赶忙答道：“方先生，后面是去年拿到新人赏的石原里美，以及今年刚出道的新垣结衣，她们都是新人，但也得到很多观众的喜爱和好评。”
　　方卓扫了两眼，答道：“石原里美吧，看着面善。”
　　木村博把中国富豪的选项翻译给现场观众，随后还切换屏幕，发了个观众预测的概率，只有20%的人把票投给石原里美。
　　方卓耸耸肩，不清楚这些投票预测是基于对自己什么样的了解。
　　他眼看这位主持人还想继续玩些噱头，笑着制止道：“木村先生，我们适可而止，刚才的氛围调剂已经够了，如果只是这样，我可能要提前结束录制了。”
　　尽管言语温和，可木村博还是没有低估富豪的脾气，有些悻悻的放下手牌。
　　节目观众包括现场观众对这位年轻的中国富豪还有很多好奇呢！
　　木村博切换状态很快，右手按了按，屏幕上直接浮现这段时间以来广为人知的中国创业节目片段，上面是方卓的侃侃而谈。
　　“方先生，你已经是我们国内公认的索尼の敌，不光因为你在几年前就对索尼作出预测，还因为你的播放器正在挤压walkman的市场空间。”
　　“你对索尼の敌这个称呼有什么看法呢？”
　　木村博很正式地问道。
　　方卓思考数秒，缓缓说道：“我对索尼这家企业十分尊重，所谓索尼之敌的称呼暂且不聊，我知道你们在讨论索尼当前的状况。”
　　“一个竞争者能对索尼这样的巨头造成威胁，首先不应该问我这个竞争者，而是问问索尼自己。”
　　“索尼怎么了？”
　　“这肯定是它内部制度出现问题，才让企业运转碰见挫折。”
　　“很显然，索尼遭遇那么多的讨论，它的问题直接伤害到了日本民众对国民品牌的骄傲，伤害到了大家的心。”
　　“作为一个旁观者，如此巨头企业的问题也时常让我陷入沉思，揣摩出一些不知正确与否的答案。”
　　“这也是我今天过来想和你们探讨的动力之一，坐而论道，彼此切磋，才能有所精进。”
　　木村博把这段话翻译给现场观众，立即引来热烈反响。
　　这索怎，定体问，伤国民，我陷思。
　　索尼の敌说话果然是有水平的！


###第277章 索尼の友
　　索尼怎么了？
　　自打这个话题被电视节目提出，立即引起热烈的讨论。
　　索尼的颓势和业务亏损直接震动日经指数，很难不引起广泛的关注。
　　因此，面对这个话题，不少专家聊到国外市场竞争，聊到互联网的发展，聊到walkman问世的时长，但少有人直接抨击索尼内部的规章制度。
　　这既因为索尼确实是受多方面因素影响，也因为这里相对严格的等级制度，舆论氛围的朝向是不同的。
　　此外，索尼是部分业务亏损，但它涉及之广还包括了金融、影视、保险等内容，这些仍旧在盈利。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这家公司的属性，说它是卖电子产品的保险公司，也不无道理。
　　对这样巨头的批评，电视节目上的专家们往往说着观众喜闻乐见的因素，不会冒着莫名的压力去聊内部的事情。
　　现在嘛，外来的总裁好念经。
　　冷不丁的由方卓这位绰号为“索尼の敌”的指责起公司制度，包括主持人在内的录制现场都有种微妙的兴奋感。
　　对对对，您快多说点。
　　就要这种下克上的味。
　　方卓观察了一下录制现场，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也就继续说道：“企业内部运转出现了问题，规章制度阻碍了技术创新，索尼所售出的产品就失去了竞争力，我认……”
　　没等这话说完，主持人旁边的一位嘉宾陡然愤怒的站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串话。
　　随即，主持人木村博也是语速很快的一串话。
　　最后，这位嘉宾鞠躬致歉又坐了回去。
　　方卓一头雾水，看了眼惊住的赵智善，怎么回事？
　　赵智善连忙小声地说道：“方总，方总，这位嘉宾是索尼的中层主管，他刚才说你不该诋毁索尼，他很生气，然后主持人安抚他，说这是分析，这位主管就道歉了。”
　　“方先生，不好意思，伊藤池文太关心爱护索尼了，他为他的失态感到十分抱歉。”主持人木村博用汉语说道。
　　“嗯，大家都很关心爱护索尼，只是方式不一样嘛，理解，理解。”方卓瞧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又坐下的伊藤池文，觉得他的眼神倒不像多愤怒。
　　那么，是这种场合听到自己的话而不得不表态？
　　方卓有所猜测，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索尼的产品很好，我一直是它的忠实用户。”
　　“刚才我出场的时候看到节目介绍有个‘索尼の敌’的绰号，实则，我自认为是‘索尼の友’，我们易科是和索尼音乐有合作的，索尼音乐持有易科的股份。”
　　“即便没有易科，难道索尼现在的walkman就能抵御苹果的Ipod吗？”
　　“索尼音乐会更加没有话语权，这不是索尼和易科的竞争，而是walkman和mp3的竞争。”
　　“我对索尼没有敌意，如果有的话，也不会坐在这里。”
　　“伊藤先生，你说，对不对？”
　　方卓点了刚才愤怒的伊藤池文的名。
　　等到这段被翻译过去，伊藤池文点头说道：“是，我们的walkman在市场上正在逐渐落后，苹果公司和易科公司的产品有很强的竞争力。”
　　方卓听完翻译，颔首道：“所以，为什么索尼的竞争力在下降？是公司内部的人才全都没有了才华吗？是大家都意识不到互联网正在轰轰烈烈的发展吗？还是说，索尼的制度已经严重阻碍了技术创新？”
　　“又或者，是索尼的领导已经失去了对产品技术的敏锐性？”
　　伊藤池文不敢接这话，这是关乎饭碗的问题。
　　主持人木村博相较而言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但也组织了几秒语言，委婉地问道：“方先生，你一直在说索尼，那贵公司又是怎么进行技术创新的呢？”
　　“技术团队的所有意见都可以直接放在我的桌前，每一名小组组长都可以直接和我沟通。”方卓笑笑，“易科不像索尼的规模那么大，业务繁多，但也正是如此，索尼因为这个情况，相应的就要求领导者有更强的能力。”
　　木村博忽然有种预感，他要听下面的话！
　　方卓发现主持人和索尼的伊藤池文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他耸耸肩，给出一个轻巧的推测：“看到现在的索尼，我有一个疑惑的事情，出井伸之先生是否正在失去对索尼的控制？”
　　现场寂静无声。
　　数秒之后，伊藤池文愤怒的站了起来，被主持人劝阻后又致歉坐了下去。
　　索尼の友指出一个问题，现任索尼董事长兼总裁是否正在失去对索尼的控制？
　　赵智善有些不太明白现场的氛围，但她有一种感觉——大家好像很喜欢老板的说法。
　　可是，这很奇怪诶，明明都知道易科是索尼音乐播放器的竞争对手。
　　方卓观察情况，露出笑容，隐晦地说道：“企业领导人对技术创新的敏感、技术人才的重视都是相当重要的，这是我做易科的一个经验。”
　　赵智善把这话翻译过去，没觉得这种论述有什么问题，可台下却立即响起一阵议论声。
　　她不清楚情况，但整个现场可能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这话的含义——出井伸之正是索尼50年来第一位非创业者、非技术人员出身的董事长。
　　观众议论纷纷，现场来自索尼的嘉宾伊藤池文也若有所思，索尼内部对于出井伸之这方面确实有所微词。
　　出井伸之任职的时候，这个疑问就环绕在他身边，大家普遍有所担忧，如此一个打破常规的领导能给索尼带来什么？
　　四年以来，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已经十分明显了。
　　索尼的荣光正在褪去！
　　伊藤池文自两次愤怒之后终于以嘉宾身份出声，否认道：“方先生，你这是对索尼无端的猜测，出井总裁对技术人员相当重视，也很注重创新，他曾经就是我们索尼的产品创新与传播部部长，早就已经证明这方面的能力和认识。”
　　方卓眨眨眼：“是吗？每个职位上对能力的要求程度不一样，伊藤先生，你当过CEO吗？知道这个职务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注重吗？”
　　伊藤池文语塞，他当然没当过CEO。
　　方卓笑道：“我当过，但这不是我质疑出井总裁的理由，更多还是基于事实，据我所知，目前东京一款mp3播放器也有很不错的反馈，而出售这款产品的乐享电子总裁正是索尼出身的技术人才。”
　　“他曾经在索尼提出过mp3的建议，但没有被出井总裁采纳。”
　　方卓遗憾地说道：“从一名竞争者的角度来说，也许我不该说这些，但出于对索尼的尊重，我对这种选择感觉遗憾。”
　　伊藤池文再度语塞，他其实认识现在已经变身乐享电子总裁的田中実。
　　方卓对于索尼总裁的攻讦只到这里，没有往下继续。
　　就他的认识来看，一家这样规模的巨头出现主要业务亏损，那必然要有人对此负责，偏偏，出井伸之的任职背景就让人存疑。
　　这位出井总裁据说是被上一任董事长“用排除法决定出来”的，原本选择的继任者爆出丑闻，另一名继任者又太过心急，最终就是非技术背景的出井成功登顶。
　　现在，出井伸之用事实证明，排除法并不好用。
　　再加上，索尼美国的总裁斯金格加职副董事长，这很可能就是出井伸之迫于公司内部意见而不得不释放出的信号。
　　方卓曾经在国内的中国商业领袖年会见过出井伸之，彼此还有过交流，对方简单询问过自己出售易科的意向，那时他就说过要做类似的音乐播放器。
　　可是，直到现在，索尼仍旧没有拿出有竞争力的产品，反而更加执着于walkman的精细化。
　　这可能就确实是出井伸之已经失去了控制权。
　　不论“董事长”还是“总裁”，这都是职务名头而已，当权利和决策无法往下进行，出井伸之也就更难对颓势中的索尼做出变革。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恐怕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大象跳舞是很难的，更何况是戴着镣铐跳舞。
　　方卓有自己的判断，也很好奇接下来的索尼会换上一位什么人物。
　　他有想过今年被提拔职务的斯金格，可又觉得这样一位在美国担任职务的英国人不应该被日本企业选为全球领袖，那只会让整个企业变得更为混乱。
　　现场的气氛火热，主持人木村博不得不提醒大家要注意录制秩序。
　　方卓笑着和赵智善交流了几句。
　　等到主持人重新宣布录制开始，方卓一脸真诚地说道：“木村先生、伊藤先生，我是一个直肠子，想到啥说啥，今天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真就不胜惶恐。”
　　赵智善觉得老板在重新定义“直肠子”这个词。
　　主持人木村博客气了几句，换了种问法：“那么，既然方先生自认是索尼の友，你认为索尼接下来要做出什么样的变化才能止住颓势呢？”
　　“我认为嘛……”方卓思索一会，摇摇头，“说实在的，我没有这种主导大规模集团的经验，一时之间也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恕我直言，索尼的问题只是这里电子产业的一个缩影。”
　　木村博不解。
　　“互联网的发展浩浩荡荡，它的本质是包容开拓，但包括索尼在内的日本电子产业已经失去了这种特性，变得越来越封闭，不愿把硬件和互联网结合仅是一个体现。”
　　方卓侃侃而谈：“我不说索尼，换个例子，我在日本的这两天就发现你们的手机在使用PDC，而全球大部分国家和地区使用的都是GSM。”
　　“这种封闭让我很惊愕。”
　　“美国、欧洲、中国，大家的通信标准都是GSM，日本采用一套独有的标准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封闭，这样的心态，发人深省啊。”
　　方卓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继续这种封闭、顽固，不只索尼，恐怕整个电子行业都会走下坡路。”
　　木村博被这番话打动了，他站起来深深鞠躬：“方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连带着现场观众也被主持人带动，给予了掌声。
　　《东京在线》的录制接近后半程的尾声。
　　木村博抓紧时间提问，不再聊索尼，而是询问成功人士的经验：“方先生能不能教我们如何取得成功？”
　　方卓听到这个问题，正色道：“我的成功秘诀就四个字，遵守规则。这很重要，一定要在规则内做事。”
　　主持人点点头，继续问道：“方先生在企业上有什么样的经营哲学？”
　　“经营哲学。”方卓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答道，“企业要做难而正确的事，难代表企业能发挥价值，正确代表企业只要活下去就能抵达目标。”
　　木村博询问：“那怎么判断正确与否呢？”
　　“这就需要对时代和技术的把握，时刻保持学习。”方卓笑道，“不论索尼还是易科，不论出井总裁那样的前辈还是我这样的年轻人，都需要学习。”
　　没有了对索尼的攻讦和批评，现场录制氛围变得其乐融融。
　　《东京在线》的录制一直到下午五点钟才结束，语出惊人的索尼の友全程真诚，分享了很多对企业的看法，也不吝于叙述自己企业的情况。
　　虽然彼此言语不算顺畅，但现场观众还是在散场的时候给了这个外国人最热烈的掌声。
　　当方卓起身，台下还有女观众跑上来献花。
　　这种新奇体验倒让年轻总裁有点受宠若惊。
　　主持人木村博最后又寒暄感谢方卓的参与录制，两人互换了号码。
　　“方总，方总，你这么说索尼存在的问题，说这里电子产业的问题，要是、要是……”赵智善随着老板离开东京电视台，刚出门就忍不住提出一个疑问。
　　虽然这话没说完，但方卓明白未尽之意，这种提醒不是资敌么？
　　他笑道：“要是偌大一个公司、产业能因为我这样一个外国人的几句话就做出改变，那真是天大的怪事。”
　　赵智善一想，也对。
　　她跟着坐进车里，又问道：“方总，那具体到业务呢？索尼会因为你的话而重视mp3吗？”
　　“出井伸之还是那个出井伸之，索尼内部还是存在walkman的坚守者，森严的等级制度还是继续森严。”方卓摇摇头，“两年前的索尼和现在的索尼是不同的，先不论它能不能立即摒弃walkman，就算它去做mp3播放器，也不容易成为主流。”
　　赵智善满心疑惑想得到解答：“出井伸之会为索尼的亏损担责吗？”
　　方卓思考一会，说道：“担责是会担责，不确定是什么样的时间节点。”
　　“先前的舆论没有指向出井伸之，这不代表这位没有问题，不代表他没有反对者。”
　　“这次的节目录制可能就会成为一个催化剂。”
　　“有人会觉得我说话有道理。”
　　“有人会认为我在蛊惑他们。”
　　“有人说我心怀恶意，有人把我当成诤友。”
　　“这都没问题。”
　　“只要他们讨论起来，这都是不错的反响，毕竟，出井伸之的四年索尼实在太差了，有这样一个基础存在，越讨论越会让索尼震动。”
　　“就怕《东京在线》这个节目播不出去，我对索尼接下来的变化很感兴趣。”
　　方卓微微一笑，摸出烟：“小赵，抽吗？”
　　赵智善呆呆的下意识去接。
　　方卓把烟一收，从右手换到左手，笑眯眯地说道：“真抽啊？这不是好习惯，戒了吧。”
　　赵智善：“……我不抽烟。”
　　方卓点燃：“不错，保持下去。”
　　“方总，我们能从索尼身上得到什么？索尼如果真把出井伸之换下去，它会复兴吗？”赵智善问道。
　　方卓落下车窗，看着外面的东京风景，不再回答：“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也不清楚易科能不能得到什么，索尼是个巨头，业务范围很广，交个朋友，先处处看。”
　　轿车绝尘而去，索尼の友结束了东京电视台的录制。


###第278章 索尼变局，鸡鸣不已
　　4月2日的晚上，东京天气突变，疾风骤雨。
　　丽思卡尔顿酒店里，方卓窝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索尼的材料。
　　“方总，说是受南海岸的台风影响，气象有了变化，明天的航班可能会推迟到后天晚上。”
　　赵智善匆匆走进来，瞧见背靠东京风雨夜景的老板。
　　“唔，我估摸着是得延迟。”方卓碾灭烟，看了眼窗外大雨下的城市，“你拿我手机，给台积电的胡副总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受天气影响。”
　　“要是受影响了，让他来酒店，正好可以再喝喝酒，聊聊天。”
　　赵智善没想到老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胡正大。
　　她走了两步，拿到茶几上的手机，按照吩咐联系过去。
　　对方表示了感谢，但人已经返回台湾。
　　“胡总真是个干事的人，我喜欢这种风格。”方卓有点惊讶，“那你和纽约还有休斯敦的说一声，我们这边要迟到一两天。”
　　休斯敦那边还在等待接洽，亚历山大不可能把火箭队卖给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最起码，也得见一面才能卖。
　　此外，球队出售还要经过联盟理事会批准，如果动作快一些，这个月内或许就能把大姚收入囊中。
　　赵智善走到隔壁房间进行联络通知。
　　方卓翻着手上索尼的材料，隐隐能听见她的声音，但思绪都集中在索尼的身上。
　　东京电视台的节目录制结束，经过镜头下的一番梳理，方卓觉得索尼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茫然，还要不知所措，这样的感觉又被手上的材料内容所印证。
　　董事长出井伸之似乎也意识到他的情况不妙，去年10月份宣布了一个名为“变革60”的计划，声称要在06年把公司的利润率提升到10%。
　　这位言之凿凿的表示，如果不能达标，索尼集团可以换帅。
　　这、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方卓先前还不知道存在这么一个情况，翻阅到材料之后才知道出井伸之的处境可能比自己猜测的更糟糕。
　　他已经到了必须授人以柄才能维持权威的程度……
　　而，索尼今年以来并没有业务上的好转，出井伸之早早的就把理由抛出去，让人能够光明正大的提出权利的变换……
　　形势已经很危险了。
　　方卓喜欢设身处地的来考虑问题，这样能让他的思维跳动的更为敏锐。
　　“方总，通知完毕了，晚上我会注意最新的气象消息。”
　　赵智善重新走进来，把老板的手机放在茶几上。
　　方卓“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看完的材料，说道：“小刘等下应该快回来了，我让他买了些报纸，你晚上或者明天有时间再上网帮我搜集一些索尼的信息。”
　　赵智善连忙答道：“我现在就有时间。”
　　“噢，那有笔记本，你就在桌边搜集吧。”方卓点点头，“可以把你认为有价值的信息都放在文档里，我等会看。”
　　很快，房间里只有鼠标和键盘时不时响起的声音。
　　赵智善皱着眉头仔细搜集，忽然就意识到老板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她微微侧头的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方总正对着落地窗外的风雨沉思。
　　“方总，索尼的信息很多，我只留存了近几年的。”
　　赵智善小心翼翼的出声。
　　方卓“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拿过来吧，再给我泡杯咖啡，这样的雨天，晚上喝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真的让人心情愉悦。”
　　赵智善递过笔记本，先给老板泡了杯咖啡，然后给自己也来了杯。
　　她小口的抿着，看到方总神态轻松，忍不住问道：“方总，你是这样看一些，嗯，一些很平常的消息来判断情况吗？”
　　方卓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样？”
　　赵智善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还以为是那种我们接触不到的层面消息，没想到，没想到，呃，方总也会看这种大家都能看到的内容。”
　　方卓这次看了眼秘书，微微一笑：“很多时候，宝贵的信息就是大家都能看到的，只是你们不需要用它来判断情况而已。”
　　赵智善将信将疑。
　　“就比如这一条吧。”方卓喝了口咖啡，指着笔记本屏幕，“索尼在97年的时候把40多人的董事会缩减到10人，7个人是内部董事，3个人是外部董事。”
　　赵智善凝神细思，这是将近7年前的事情，能证明什么？
　　“我在今天的节目上说过，日本有一种很封闭的心态，它的很多企业都有这种表现，董事会是一个企业权力的命脉，它引进外部三人作为董事，这个比例达到30%，别看平时不会有太多存在感。”
　　“一旦企业状态出现问题，这样的董事出声是具有法理性的。”
　　“小赵，7年前的索尼可不是现在，它为什么要改组董事会？”
　　“这绝不是索尼一家的事。”
　　“只是近几年社会和企业思潮的一个体现。”
　　方卓随手索引了几个关键词，很快就找到自己想到的信息。
　　也就是索尼97年改组董事会，引进欧美管理体制的时候，日本企业纷纷效仿，旨在提高企业管理的透明性。
　　到了去年2003年，日本的新商法直接确认了索尼等大企业进行“委员会制公司”的新型治理结构改革。
　　赵智善看着老板定格的信息，思考一会，说道：“这是日本公司正在西化？”
　　“差不多，日本企业也认为封闭状态不利于更好的发展，正在自发性的进行变革，索尼是其中一员。”方卓笑笑，“封闭、等级、顽固，这是日企的普遍状态，西化的变革肯定会带来冲击。”
　　他又重新指着屏幕，说道：“你看，这上面提到的是内部董事和外部董事，这其实就是美国的叫法，按照英国的叫法，这是执行董事和非执行董事。”
　　“日本企业说是西化，更多的就是对准美国公司的治理。”
　　赵智善心生佩服，一条信息里原来还有这样的细节。
　　方卓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敲击键盘，把它搜索了出来。
　　——日产汽车在1999年的时候聘请法国雷诺汽车的副总裁卡洛斯成为自家的CEO，次年又担任了日产株式会社社长。
　　这是日本著名企业破天荒的第一次出现外国总裁。
　　如今，日产公司已经从破产边缘起死回生。
　　这无疑会对日本企业造成更大的震动。
　　方卓考虑了一会，觉得索尼97年就搞的董事会改革很可能会在如今的颓势中起到伏笔作用。
　　如此一想，现在已经是索尼副董事长的斯金格真不是没有机会。
　　类似“你看人家日产用了外国人起死回生”的考量很难不在索尼内部出现，毕竟，索尼也一直在积极的推进国际化，而索尼美国还挺风生水起。
　　斯金格负责的可不仅仅是索尼音乐，他治下的是索尼在美国的整体业务，并且又兼具索尼全球娱乐业务的运营。
　　换了自己在斯金格这个位置，难道不会对索尼集团的董事长位置存在想法？
　　换了自己担任如此一个海外一把手角色，难道不想成为索尼集团颓势中的拯救者？
　　有日产集团先例在前，有索尼持续不断的下滑，有集团董事会数年以来的改革，真不是没有机会。
　　方卓反复衡量，又加上一条，还有舆论对出井伸之权威的解构……
　　那索尼也会像日产一样出一位外国董事长？
　　当前舆论还对出井伸之没什么攻讦，自己《东京在线》录制了一出，没准真可以充当一个催化剂的效果。
　　加速？加速。
　　赵智善不知道老板脑海里已经捋出很多东西，她还沉浸在检索的信息上面：“索尼肯定受震动，从去年到现在都没扭转盈利，这样的巨头企业一定会努力调整。”
　　方卓回神，颔首道：“调整是调整，能不能调整到位就难说了。”
　　就算斯金格真有机会竞逐索尼集团董事长，但这种根植在日本的巨头集团不可能没有本土势力，很难不让人推测会存在激烈的斗争。
　　他喝完最后的咖啡，露出笑容：“混乱的索尼是一个好的索尼。”
　　还没等赵智善出声，茶几上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
　　方卓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手机，神色变得微妙，正是被揣摩的斯金格的电话。
　　自己刚刚在东京电视台录制了一个节目，晚上就有这位的联络。
　　难道是来询问自己易科股价的吗？
　　方卓接通了电话，用眼神驱逐秘书。
　　赵智善默默离开房间，她发现普通人没法接触的消息层面出现了，方总这是两手都要抓的节奏。
　　“方，易科和索尼音乐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你怎么能这样呢？”
　　斯金格语气不悦的上来就表达不满。
　　方卓有点愕然，反问道：“我没有破坏这种合作关系啊，并且一直在努力开拓更好的市场空间，斯金格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
　　斯金格认真地说道：“方，索尼的播放器和你们易科的产品就是竞争关系，我不觉得你在东京对索尼集团进行批评会有助于和索尼音乐的合作。”
　　“事实上，我为这种合作也承担着很大的压力。”
　　“方，任何事情都要有界限。”
　　方卓听着斯金格的一顿批评，琢磨着说道：“斯金格先生，我其实没有批评索尼集团，只是对出井先生的决策存在疑惑，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今天节目的情况，但其实，现场氛围十分不错，我们探讨的是企业运营。”
　　斯金格放缓语气：“是这样吗？但即便如此……方，我认为你是一个商业天才，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下次不能这样去节目上说了，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这位电话来的太快，前后态度也变化太快。
　　似乎正是从侧面印证索尼激烈的内部矛盾，而斯金格真的在追逐索尼集团的最高职务。
　　方卓有了个判断，基本厘清索尼的情况，只是还不清楚派系的具体构成和力量对比。
　　他说道：“是，这次是我唐突了，下午被主持人问到，我就觉得这里的人对索尼的策略很关心，他们似乎都觉得索尼需要变化，我因此忍不住分享了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斯金格沉默几秒，没有继续说这个事。
　　两人的谈话进入常规性寒暄。
　　如此一阵之后，斯金格说道：“方，网络时代的音乐发展确实越来越快，苹果正在推出基于它软件的在线专辑，我认为索尼音乐和易科还有进一步的合作空间。”
　　方卓沉吟。
　　如果换一个时机，他会顺着这话真正的考虑双方的实质性合作，但此时此刻由斯金格提起这个事，他就在思索如此提议后的隐藏动机。
　　“索尼音乐今年7月要召开股东会，方，你有没有兴趣来担任一个外部董事？两家公司有必要进行更密切的合作。”斯金格提议。
　　方卓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摸不清楚斯金格的打算。
　　这是为了向索尼集团表示索尼音乐的合作力度还是要释放什么信号？
　　他脑子里思考，嘴上立即说道：“斯金格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必须更紧密的合作才能对抗苹果和其他唱片公司的挤压。”
　　“能出任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是我的荣幸，只是，这会不会存在很大阻力？”
　　先不管索尼集团怎么样，易科对于索尼音乐是有需求的。
　　索尼音乐对于斯金格来说可能只是索尼在美国一个领域的业务，但对易科却是最重要的合作者。
　　斯金格没有一言堂，无可指摘地说道：“方，等你到纽约，我们当面聊聊两家公司的合作，关于外部董事，我相信股东们会正确评估彼此合作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纽约见。”
　　方卓结束了通话。
　　一顿轻飘飘的批评和一个外部董事的邀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晚上十点钟，赵智善拿着同事购买的各类报纸走进来，又一次瞧见老板面对风雨思考的身影。
　　“方总，报纸都拿来了，有英文，有日语，日语的需要我现在翻译吗？”
　　“不用了，可以等飞去美国的时候解个闷。”方卓摇摇头。
　　赵智善看了眼东京夜景，担忧地说道：“雨没有停的意思，希望后天晚上能正常起飞。”
　　方卓同样看着雨中的都市夜景，不无感慨地说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索尼变局要有识之士站出来才行呢。
　　斯金格邀请自己出任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他的意图恐怕还不止于此，已经更多的在着眼掌权后的集团董事会布局。
　　从这个层面来说，一旦成功，自己和索尼既非敌也非友，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第279章 朋友
　　4月4日，东京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终于止住。
　　这也意味着易科一行人终于可以登上飞往休斯敦的航班。
　　尽管是晚上登机，没有看到雨后阳光，但方卓心情仍旧十分不错。
　　作为秘书，赵智善就颇有些郁闷了。
　　从2号录制到今天，两天的时间里，《东京在线》的这一期节目还没播出，不知道什么渠道开始出现一些非正式的拍摄角度，一下子让老板处于风口浪尖。
　　日本不少节目见状，反应很快的也发出邀请，并且还是直播访谈。
　　这些邀请都被婉拒了。
　　然而，没有当事人，相关专家仍旧可以进行评论，而且，评论的更为尖锐。
　　“易科总裁的指指点点无疑是卑劣的，图谋不轨的。”
　　“索尼的情况绝不会如此继续下去，必将迅速调整过来。”
　　“易科公司的上市似乎让方卓膨胀起来，但他应该明白他的业务仍旧只是在和索尼众多业务中的一部分竞争。”
　　有维护索尼和指责方卓的，自然也有认真分析这位异国总裁言论内容的。
　　“索尼必须要进行调整，要加强公司的技术创新能力。”
　　“有必要认真分析索尼当前存在的问题，方卓的有些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部分有道理，那仍旧遮遮掩掩的没有具体去聊。
　　时间还短，但不同立场的舆论已经有了相互辩论的苗头，当前仍旧是批评的声音居多。
　　赵智善就觉得挺离谱，明明节目都还没播放，明明还没看到老板完整的讲话，居然就开始大肆攻击，本地商界简直太没有礼数了！
　　但她观察老板，发现方总完全不在意这个，也就只能把郁闷憋在心里。
　　客机顺利起飞。
　　方卓拿着买到的最近报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只是，他不懂日语，就先挑着英文报纸看了看，随后让秘书给自己小声翻译日文报纸内容。
　　偶尔，方卓觉得有价值的地方就让赵智善记下来，也会暂停一会进行思索。
　　报纸看的很慢，算是很好的消磨了航班时间。
　　“不看了，不看了，休息休息脑子。”
　　方卓收起报纸，喝了口果汁。
　　赵智善也松了口气，她生怕翻译错内容，误导了老板的判断。
　　不过，她很快就瞧见方总拿出一份经过自己和同事一起整理的资料，上面是索尼集团各大业务的高层名单。
　　方总的休息脑子就是……设计对索尼的权谋吗？
　　赵智善那天晚上只听到老板的半场论断，没听到他和斯金格的电话内容，可是，她也有所猜测和领悟，怕不是索尼有可能一脚油门，西化到底的调整出一位外籍掌门人？
　　而老板有所联络的斯金格正是索尼董事会掌权的副董事长。
　　“方总，我们是要和索尼做朋友吗？”赵智善找了个话题。
　　“唔，公司之间不要那么拟人化的朋友、敌人，我们本来和索尼音乐就是合作者。”方卓随口说道，“至于朋友嘛，我是要和斯金格当朋友。”
　　赵智善小小的展示了下自己的聪明才智：“斯金格有希望掌握索尼吗？”
　　方卓没表示什么惊诧，抖了抖手上的资料：“谁知道呢？出井肯定要为索尼的情况负责了，但索尼集团的本土高管也有不少优秀的人才。”
　　“从集团发展来说，我认为索尼应该选一位有着全球视野的本土高管接替出井伸之。”
　　赵智善听出来老板的言下之意，大概是从斯金格朋友的角度来说，老板更希望看到索尼出现一位外籍掌门人，不然……他研究索尼的高管名单干什么？
　　一定是想为斯金格提供建议，重视可能存在的竞争者。
　　老板昨天还说，混乱中的索尼才是好的索尼，他是不是要充当一根搅……搅乱局势的魔法棒？
　　方卓拿笔在资料上勾勒出几个名字，若有所思地说道：“比如，这位现任索尼副总裁的中钵良治，或者，这位现任索尼电脑娱乐总裁的久多良木健。”
　　赵智善好奇道：“方总，你为什么选出他们？”
　　方卓笑了笑：“仅仅是从履历来看，中钵良治有着足够高的视野和领导能力，索尼现在其实很需要稳定。”
　　他继续说道：“久多良木健嘛，他的优势在于他负责的业务是索尼目前很成功的一部分，PS游戏主机，PS2很成功，这是很不错的砝码，失败的索尼需要一位有着成功基因的董事长。”
　　赵智善忽然说道：“那斯金格岂不是两者都有？他自己负责的就是索尼美国，现在的业务也很成功。”
　　方卓给了秘书一个赞许的眼神。
　　当然，这仅仅是优点，斯金格想要上位还有不小的劣势。
　　但如果他真的上位，真的有让自己担任索尼音乐外董的打算，甚至进一步帮忙占住索尼集团一个外董席位的话，易科可以考虑考虑和索尼音乐在股权上的合作了。
　　索尼集团是个庞然大物。
　　趁着它现在迷茫的时候，割一两块肉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市场上有传闻，索尼音乐疑似要和德国媒体巨头贝塔斯曼集团进行音乐业务上的合作，双方有可能会合并为一家音乐公司，以此来应对互联网音乐时代的挑战。
　　方卓不清楚两边具体的合作意向是什么样的。
　　可是，2号晚上的斯金格提及彼此进一步的合作，那倒是可以试探着小小的掺上一脚，反正你都想让我去当个外董了，拿点股份也很合理吧？
　　又不是不给钱！
　　至于这两家合作所应对的互联网音乐挑战能不能成功……
　　那必然会是失败的。
　　先占上一点股份，就索尼现在这个尿性，过个几年碰见全球性的金融危机，价值进一步降低的音乐公司未尝不可一谋。
　　方卓在心里已经把斯金格视为朋友，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着这位竞争一下索尼的最高职务，顺便也收取一些报酬。
　　等到明年，冰芯可以释放产能，双方也许还有更多的合作空间。
　　“斯金格真是找对人了。”
　　方卓感叹了一声。
　　赵智善把好奇放在心里，打算等以后看看公开的消息是怎么个找对法。
　　“对了，小赵，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方卓心里的思绪都收拢，瞧了一眼最近几天用着顺手的临时秘书。
　　“项目管理。”赵智善答道。
　　方卓奇道：“那你的日语为什么这么好？”
　　“我父亲会几门外语，从小我就学过，大学的时候又兼修了日语和德语。”赵智善解释道。
　　还会德语？
　　方卓考虑数秒，说道：“有没有兴趣正式的当总裁秘书？会不会有些屈才？”
　　赵智善问了个问题：“听说方总的秘书都不长久？”
　　“一年能换个大几位吧。”方卓笑道，“易科欠缺人才，能选到我身边当秘书的都还不错，跟着以一个较高的角度看看公司，再放下去锻炼锻炼，都变得挺优秀。”
　　“我觉得你也不错，很聪明，有分寸，易科会有不少国际性的业务，对你来说还是很有空间的。”
　　赵智善点了头：“方总让我跟着学东西是我的幸运。”
　　方卓微微一笑，调整座位：“那行，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休息会吧，航班很久，到了休斯敦还有的忙。”
　　从东京飞往休斯敦需要12个小时，那边的接洽团队已经等待很久。
　　这次收购火箭队的资金大部分来自易科股份的融资质押，小部分来自新浪股票的出手。
　　也就是这次收购完成之后，MIGA基金会大肆宣传基金的成功运作，会把一个华人通过股票的获利而买下一支NBA球队作为宣传点，最大限度的吸引客户。
　　至于购买球队的实际主力资金，只会轻描淡写，媒体版面释放的将是数十倍的利润、基金对中概股的判断、良好的运作模式。
　　这些吸纳到的资金会继续投入到美国的房产次债市场，承担本次易科股份质押的华盛顿互助银行一直和方卓有着很好的合作，它也提供着次债市场的进入职能。
　　从第一次质押股份获得收购新浪的资金，到现在MIGA基金也通过这家银行来涉足房产次债，双方都很满意。
　　不过，据MIGA基金的负责人孔豫汇报，华盛顿互助银行在次债方面的步子很大，这固然方便了基金的行事，但也确实存在风险。
　　方卓对于这份汇报没给回应，只是一如既往的加大投入，次债方面还有很大市场，远没有到切割的时候。
　　傍晚六点钟，来自东京的客机降落在休斯敦乔治·布什洲际机场。
　　方卓一行四人跨越大洋、时区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接机的是已经等待数天的易科公司员工，此外还有身处酒店的财务、法律团队，他们与火箭队老板亚历山大的接触持续了数轮。
　　球队的价格也从一开始的4.5亿美元报价降到了3.85亿。
　　参考今年刚刚以2.5亿美元价格出售的老鹰队，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不错，最起码，亚历山大对此感到满意。
　　同样的，方卓也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
　　双方关于球队收购接触一直秘密进行，但因为牵扯到球队联盟，球队要变更老板的消息仍旧满天飞。
　　传闻，有英国富豪想要购买球队。
　　还有传闻，不是英国富豪，是中东财阀。
　　所以，这天晚上，当NBA记者拍到易科总裁和火箭队老板亚历山大的共进晚餐画面，方卓的电话立即被姚明给打爆了。
　　“方总？方总！是你要买火箭队吗？”姚明电话里的声音很难以置信。
　　“是啊，哦，忘了和你说，但也是很近期的决定。”方卓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相当疲惫，但心情大好，补充道，“不一定呢，得看联盟会不会批准。”
　　姚明得到方总的亲口承认，陷入震惊，下意识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买啊？”
　　方卓深沉地说道：“大姚，我来带你夺冠了。”
　　姚明：“……”
　　他都没法说这话是玩笑话。
　　人家都快成为球队老板了！
　　“你不高兴吗？你忘了，就是你上次也觉得我懂球，我这才有勇气买下球队。”方卓笑道，“谢谢你给了我勇气。”
　　姚明觉得这位国内来的富豪多多少少是有点猫饼，如果连这种客套话都听不出来，怎么能拥有现在这样的身家！
　　他愣了好一会，不得不实话实说道：“球队现在的实力可能距离冠军还有段距离，方总。”
　　“没错。”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所以，球队需要改变。”
　　姚明：“……”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说刚才那句话。
　　他想了又想：“方总，球队的不少人都是非常优秀的，比如弗朗西斯。”
　　姚明生怕这位老板不懂球，直接把球队的全明星后卫也给弄出去了，弗老大这两年又很照顾自己。
　　“我会仔细衡量的，放心吧，大姚。”方卓认真地说道。
　　姚明又说了几句，有点不放心的结束了通话。
　　他还是觉得这位方总购买球队有点儿戏，可记者的爆料和当事人的电话都证明这个收购已经在进程之上。
　　这就是有钱人吗？
　　风风火火的让人害怕。
　　姚明带着巨大的震惊和错愕失眠了半晚，他明天还有客场比赛。
　　果不其然，休息不佳直接导致了第二天的球场表现平平，可更令他担忧的事出现了。
　　纽约尼克斯主场的客队休息室，输球之后的火箭队忽然骚动起来。
　　“姚，姚，这是你的同胞吗？我们的新老板接受了很多体育媒体的采访。”
　　弗朗西斯冲着东方巨人高喊。
　　姚明怀揣着一种害怕的心情凑过去，瞧见了方总的豪言。
　　“我认为火箭队今年就有进总决赛的实力！我相信球员，我相信教练！”
　　采访的记者问道：“方先生，大家普遍认为火箭队今年的上限是半决赛。”
　　方总哈哈大笑：“不可能，最低也是西部决赛，要是火箭队连西部决赛都进不去，我愿意亲吻驴屁股。”
　　前年，姚明刚进联盟时曾被评论员巴克利看贬，声称姚明在那场比赛里拿不到19分，否则就亲吻驴屁股。
　　现在，疑似球队新老板如出一辙的放出豪言。
　　这立即就传遍联盟，不少体育媒体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姚明看完了采访，捂住半边脸，怀疑昨晚说的话被方总听岔了。
　　“姚，我喜欢我们的新老板。”球员弗朗西斯笑着对队友说道。
　　姚明不解：“为什么？”
　　“哈哈哈，他很直率，对我们很有信心。”弗朗西斯说道，“我也觉得我们今年很强。”
　　姚明默默不语，采访中那个直率到有点狂妄的方总是怎么回事？印象里上一回接触的他很有风度气度啊！
　　他感觉有些糟糕，方总这一回恐怕真要失算了。


###第280章 kiss cam
　　继与火箭队老板亚历山大会面之后，两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董事长、中国内地首富方卓先生想要收购球队的意向没有遭遇联盟理事会的阻挠。
　　联盟甚至很乐于见到有这么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总裁成为一支球队的老板，这有利于NBA海外市场的开拓，所谓的球队买家资质审查在理事会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评判标准。
　　即，这位新老板是否有利于球队和联盟的未来发展。
　　东方总裁毫无疑问符合这个标准，并且，他的身家在球队老板里也是上游水准。
　　反过来，对于方卓来说，他也有个很简单的评判标准，你这联盟的球队能不能让我有个体育大亨的名声，以及干个几年十年的把球队卖掉能不能换上半条生产线。
　　目前来看，有很大的希望。
　　方卓已经按照高盛找来的提供采购解决方案PH公司的说辞，复刻了一次驴屁股的赌注。
　　按照这帮人的说法，富豪的蠢事最容易有传播空间，媒体渠道也会推波助澜的把一位东方来的老板打造为鲁莽、热情、冲动、多管闲事的形象。
　　等到今年的球队战绩定格，方卓履行赌注的照片就会登上《时代周刊》的封面，也会被诸如《纽约客》《经济学人》之类的媒体杂志大书特书。
　　然后就是再来一次中芯掌门人张汝京走过的美国四大部门审批之路。
　　美国务、美商务、美国防、美能源。
　　根据张汝京的经验，最难获批的就是国防，他为了得到这个部门的审批，前前后后跑了很多次。
　　只要集齐四大部门的会签，冰芯的设备采购就能像中芯一样基于商业层面，同时涉及的还包括技术引进的审批。
　　高盛和PH公司认为，张汝京可以凭借他的台湾背景、在美履历、基督家庭等情况来获得审批，现在随着小布石对东方更加放松的态度，方卓先生也能凭借他的蠢事获批。
　　对此，方卓就觉得吧，大丈夫能屈能伸。
　　更何况，他真认为自己能帮助大姚打造一支冠军之队。
　　4月7日，方卓接到NBA总裁大卫·斯特恩的来电，双方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
　　这天晚上，他又稍微活动身体，前往私人球馆学习了一阵胯下运球，准备必要的时候上场作秀。
　　4月8日，联盟理事会传来更具体的意见，原则上同意亚历山大出售休斯敦火箭队。
　　晚上，练球。
　　4月9日，方卓把在休斯敦购置房产的工作交给了秘书，自己则前往纽约，视察易科工作、会见索尼的朋友以及解决一点小问题。
　　这天晚上没练球，只是和虞红共进了晚餐。
　　“前一阵子的事是怎么解决的？”虞红问起公事，“那个说倾销的州议员为什么没了动静？”
　　“这个嘛。”方卓说道，“这个没走常规路线，我在东京的时候和马丁律师聊起来，他给了我很多建议，有很多预防性的措施，但也有个额外的建议。”
　　虞红洗耳恭听。
　　“马丁律师建议易科成为彭博社的咨询业务客户，我接受了这个建议，然后事情就解决了。”方卓笑了笑。
　　彭博社？
　　虞红只知道它的性质是一家新闻社，既不清楚还有咨询业务，也不清楚和州议员能有什么关联。
　　方卓耸耸肩：“纽约现在的市长是布隆伯格，这位是个亿万富翁，也是彭博社的创始人，至于为什么成为彭博社的客户就解决了议员对易科的质询，反正马丁律师是这么建议的。”
　　虞红：“……”
　　总有人在企业前行的背后默默收钱。
　　虞红无奈摇头，她不用往下问就知道一定是合法的。
　　“聊点开心的事，顺利的话，月中就能完成收购程序。”方卓笑道，“你要见证一位体育大亨的诞生。”
　　虞红知道一些冰芯采购的事，闻言问道：“真的？确定不是一位备受嘲笑的球队老板要出现了吗？”
　　“公众形象的塑造真是一门学问，也能看出来媒体渠道是多么重要。”方卓思考着说道，“我倒是不担心嘲笑不嘲笑，反正之后一定能给这支球队带来新气象，现在就是担心被卡住采购。”
　　“高盛不也是股东吗？他们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的吧？”虞红询问。
　　“高盛也不是万能的啊。”方卓点头道，“但他们确实挺积极的在帮忙，比我想象中的要积极一些。”
　　虞红露出笑容：“我知道原因。”
　　方卓：“？”
　　虞红继续说道：“高盛肯定也相信你能把冰芯做出来，最起码是做出一定规模，恐怕他们想的还不是你冰芯那点投入的钱，而是以后股权升值后十倍百倍的钱。”
　　方卓一怔，还真有可能，毕竟有易科珠玉在前。
　　虞红又问：“中芯上市后的情况很不好，但它不上市的话一定更不好，你有冰芯的上市计划表吗？”
　　方卓沉吟着说道：“冰芯是缺钱，可是，嗯，即便有上市的机会，也得压一压。”
　　虞红不解：“为什么？”
　　方卓不答，他心里是有个08年前后的时间点，届时，冰芯如果能发展出一定的规模，可能会受到美国方面的注意，金融危机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继续发展时机。
　　在这之前，冰芯还是低调发育比较好。
　　晚餐吃得很愉快，方卓和虞红有很多公司上的事务交流，两人单独吃饭简直就像易科专门召开的公司小会，一会是总裁滔滔不绝，一会是总监口若悬河。
　　末了，虞红开车送方卓返回酒店。
　　方卓想起来一事：“虞总啊，小虞啊，我之前问过你，有没有考虑调回国内，你一直没给我答案。”
　　“你今天这是从董事长的角度还是以朋友的身份询问？”虞红头也不回地说道。
　　方卓好奇道：“有什么区别？”
　　“前者，我得考虑你是不是要狡兔死、走狗烹，是不是想架空我。”虞红淡定地说道，“后者嘛，那能说点心里话。”
　　方卓想了想：“我是从最坚实的一起并肩奋斗的伙伴的角度来和你聊天。”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虞红微微摇头，“算了，我还没想好，再过一阵吧，今年公司产品的销量增长很不错，这种时候暂时不要换帅。”
　　“好的好的，虞帅，明天有兴趣一起去看场篮球赛吗？我要去看大姚见到新老板的表情。”方卓没有继续探讨，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老板的邀请，不敢拒绝。”虞红挑挑眉。
　　“那行，明晚去看场比赛，后天陪我去见斯金格。”方卓笑道，“斯金格是我们易科的好朋友，有必要重新见面聊一聊。”
　　虞红敏锐的从老板口中听出来他惯有的狡诈和聪明掺杂在一起的味道，放缓车速，给了个疑问的眼神。
　　方卓吃饭的时候一直忍住没说斯金格的邀请和自己对索尼、贝塔斯曼合作的想法，这会才带着一丝得意的聊起来这桩事。
　　虞红目瞪口呆的听完前因后果。
　　良久，她才缓缓给出评价：“斯金格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方卓佯怒道：“你什么意思？”
　　虞红好笑道：“在斯金格的眼中，你是一位能力超强的上市公司总裁、中国知名富豪、在日本商界可能也有一定名声且具有东方思维的人，他想要的没准就是你这种思维的帮助。”
　　“但实际上，你是一个磨牙吮血、心硬如铁、手段狠辣、不知不觉就要给自家扒到利益的角色。”
　　方卓抿抿嘴：“过分了，你说的我都害怕自己了。”
　　虞红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没事，我喜欢这样的老板，我们都喜欢方总。”
　　她还是又好笑地说道：“索尼请了你过去，这特么不是把一大盘肉摆在面前等着挑选吗？”
　　“也不是，就是一个外董、非执行董事、独立董事而已，想吃肉也没那么容易吃，多少得费点心思。”方卓眼看要到目的地，松开了安全带。
　　“给你一个支点，你能撬动地球。”虞红引用名言。
　　方卓觉得这是得力部下在吐槽自己，修改了一下这句话：“给我们一个支点，我们一起来撬动地球。”
　　“行吧，这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后面的打算，嗯，明天见，方总。”虞红笑道。
　　“不上去喝一杯吗？”方卓客气道。
　　“假惺惺。”虞红斜了一眼。
　　真不是假惺惺的方卓麻利的下了车。
　　有时候，他也会有点怀念小虞跨着摩托的模样，那时的她英姿飒爽，现在就算锋芒内敛也有点刺人。
　　4月10日，半天会议，半天练球。
　　数天的篮球动作练下来，总算也有个胯下运球的花架子了。
　　这天晚上，方卓和虞红坐在纽约麦迪逊花园的第一排位置观看火箭队和尼克斯队的比赛。
　　截止到今日，火箭队排名西部第七，即便常规赛结束不剩多少时间，它仍旧在稳固季后赛的名额。
　　就像姚明那天晚上所说，火箭队显然不具备夺冠的实力，哪怕方卓在媒体面前定下的目标是西部决赛，那也有相当大的难度。
　　西部季后赛的对手是拥有科比和奥尼尔的湖人队，拥有邓肯、帕克、吉诺比利的马刺队，拥有佩贾、韦伯的国王队等诸多强劲球队。
　　姚明从彼此交手的球员角度来看，火箭队今年的希望真的不大。
　　所以，当他自知道球队易主的新闻后第一次瞧见方卓，实在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这方总吧，该说他点什么好呢？
　　“大姚，加油。”
　　方卓坐在第一排倒是满心轻松的只享受篮球比赛，顺便给东方巨人加加油。
　　“他看你的眼神，笑死我了。”虞红注意到姚明复杂的眼神，没忍住乐。
　　“哎，他会理解我的。”方卓有点悻悻。
　　晚上的比赛很焦灼。
　　只是，半场休息的时候，场馆里照例举行“Kiss Cam”环节，这让被纳入镜头的方卓和虞红都有点尴尬。
　　Kiss Cam，是赛场上比赛之余的观众互动游戏，当现场大屏幕对准观众席上的球迷时，一般相邻而坐的两人便会相互亲吻。
　　方卓本来正和虞红聊着下半场的比赛形势，冷不丁感觉到旁边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他随即就瞧见大屏幕上的帅哥美女。
　　噢，这个啊……
　　虞红很快也注意到大屏幕。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尴尬的撇开眼神。
　　然而，球场镜头没有移开，依旧固执的对准火箭队准新老板。
　　后面有老外零星的起哄声音。
　　“Kiss！”
　　“Kiss！！”
　　方卓和虞红再次对视，表情都有点微妙。
　　要不，入乡随俗？
　　不亲吻嘴唇，亲吻脸颊便是。
　　方卓忽然有点蠢蠢欲动。
　　这时，从球员通道出来的姚明瞧见尴尬的两人。
　　他善解人意的大步往前，用宽阔的背影遮住球场镜头，为两位同胞解围。
　　方卓仰头看着大姚。
　　大姚低头看着老板。
　　东方巨人的身影犹如长城一般的给人巨大的安全感。
　　“大姚，加油，你们后面的每场比赛我都去会看的。”方卓面无表情的加油。
　　姚明点点头：“尽力而为，方总。”
　　“有空……有空交流打游戏。”方卓知道大姚还挺喜欢玩游戏。
　　姚明露齿而笑，瞧见大屏幕换了目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方卓看着这位巨人离开，幽幽地说道：“小虞，你知道吗，我一定会交易弗朗西斯。”
　　虞红凝眉：“你也认为他现在的西部全明星后卫实力很难保持吗？”
　　“不，我想报复大姚。”方卓淡淡地说道。
　　虞红心中一跳，两秒后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能拿他交易谁呢？我真觉得你要顶着愚蠢老板的名号很久了。”
　　“不告诉你，也得再看看，现在临近季后赛肯定不会动了。”方卓瞧见火箭队现在的主教练范甘迪也走过来和自己打招呼。
　　他起身和这位聊了聊，打算下个赛季就换个教练。
　　虽说有相当一部分的目的是打响名声，为了通过审批和吸纳基金客户，可是，按照自己心意来规划球队也真是相当不错的体验。
　　下半场的比赛依旧焦灼。
　　方卓看着比赛，一直在思索一个严肃的问题，小虞那一刻在想什么？
　　To kiss or not to kiss，that is the question。


###第281章 一唱一和
　　一场普普通通的球赛，一个普普通的kiss cam镜头。
　　这天晚上火箭队再次输给尼克斯队，方卓和虞红都有些遗憾。
　　相较于方卓借着球队来打造公众形象的目的，虞红对篮球的喜欢更纯粹一些，她在纽约这边就会到现场看大姚打球，偶尔还会去很近的新泽西看看篮网队。
　　因为火箭队还要连夜赶回休斯敦备战下一场比赛，所以方卓和姚明今晚没有约夜宵，打算等球队正式更换老板再约饭。
　　依旧是虞红载着方卓回酒店，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颇为奇怪。
　　方总裁和虞总监不是第一回独处，要按往常这样在车里，他们早就兴致盎然的聊起公司发展、市场竞争又或者点评这场共同看的球赛了。
　　但今天嘛……
　　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扭头看纽约夜景，一路都比较沉默。
　　“回了，明天见。”
　　虞红抵达酒店后没下车，打了个哈欠，也不去看副驾的方卓。
　　方卓反倒是盯着虞总监这副模样笑了起来：“明天见，我和斯金格约了下午茶，他是英国人，两点的时候过来接我。”
　　虞红嘟囔了一句：“还真把我当你司机了。”
　　方卓下了车，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轿车驶离。
　　虞红坐在驾驶位，缓踩油门，通过后视镜看车后的老板。
　　她虽然瞧不见表情，依稀却觉得他在笑。
　　虞总监撇撇嘴，提速返家。
　　两个人太熟了，几年来并肩战斗，会议室里彼此倾听对方的发言，私下里沟通对公司的规划，电话里讨论市场的发展，网络上研究业务的进程。
　　当初，挂号网完成第三次融资，虞红有了股份的套现，然后转手就毫不犹豫的投进新成立的易科。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觉得应该多算计什么，就是自然而然的信任着方卓。
　　这种自然而然也是方卓很多时候的态度，他很自然而然的把年轻的虞总监从她一手开拓的国内市场转到美国市场，不认为她会有怨言。
　　太熟了，两人太熟了。
　　但有时候也很奇怪，如果说两人的熟悉像是一片幽静的湖泊，一件小事就似把石子扔进湖里，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浪，却有散不尽的小小涟漪始终荡漾。
　　方卓晚上在房间里边看电脑上的索尼资料边思考，最终得出一个不知是什么问题的结论。
　　太忙了。
　　创业是狗都不干的事，早两年哪可能边跑医院边想着谈情说爱，天天顾着风投，闭眼就是公司。
　　这两年出入之间铺开了一个大摊子，往来大鳄，谈笑领导，也没注意解决个人问题。
　　要说人家张朝洋弄了公司之后多有人生乐趣，硬往娱乐圈上靠。
　　不过……那家伙后来是怎么弄出抑郁的来着？
　　方卓思维跳跃，想到了国内的门户网站掌门人，顺道又思索了一番易科和新浪的发展局势。
　　他想着想着就把电话打给了新浪总裁汪延，询问公司引进游戏的进度。
　　目前，搜狐和网易都凭借游戏获得很不错的收入，像盛大也在这方面很耀眼，唯独新浪，游戏领域一直没有建树，前阵子又在线增值市场主动出击，遭遇二级市场的看冷。
　　尽管新浪内部知道公司在考虑从国外引进游戏，但连汪延这位总裁也不知道这次的押宝到底对不对。
　　方卓和汪延聊了许久，从游戏聊到博客，最终又聊回新浪最出色的门户内容。
　　如此一夜，临睡前的大脑神经依旧兴奋。
　　梦里一会是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的合作，一会是冰芯采购的审批，一会又变成自己给姚明传球让他绝杀捧杯，最后还依稀看到小虞发现大屏幕画面时有点惊慌的眼神。
　　翌日，纽约小雨，是个适合喝下午茶的天气。
　　上午时间，方卓又和联盟总裁斯特恩、火箭队老板亚历山大、联盟理事会代表刘易斯先后通话，确定两日之后就飞往休斯敦正式签署收购球队的文件合同。
　　也即，4月13日，火箭队就会易主，拥有一位很懂球的东方老板。
　　下午见到来接自己的小虞总监，方卓把这个消息愉快的分享出来。
　　“恭喜，恭喜，很快我就会看到我们深谋远虑的方总亲吻驴屁股了，我会把这个画面留下来做成照片摆台，就放在我的办公室桌上。”虞红不无调侃地说道。
　　“想放我的照片，我可以送你一张更有气质的。右转，第二个红绿灯再直行。”方卓边笑边指挥。
　　“谁稀罕你的照片，我就想知道熊总、倪总他们看到新闻上方大老板的形象会是什么反应。”虞红聊了个让方卓没考虑过的角度。
　　方卓真还严肃考虑了两秒，答道：“要么觉得媒体乱写，要么觉得我这有钱了，玩的比较轻狂一些，都无所谓的事情，那个PH公司的人给出这样提议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太靠谱。”
　　“现在呢？”虞红注意着红绿灯。
　　“现在我觉得ph公司是按西部牛仔的形象来给我打造的，就那种热情、莽撞的范，也算有个范本，主要还是媒体方面的渲染。”方卓又指了个方向，很快就让车停下。
　　虞红迷惑的看着老板下车，稍等一会后又见他拎着两个精致的纸盒坐上来。
　　“这是什么？”
　　“小饼干和小蛋糕，都知道人家英国人喝下午茶的习惯了，当然要备上亲手做的小食物。”方卓笑道，“这是作为朋友应该想到的。”
　　虞红摇头，片刻之后才说道：“就算作为朋友，你堂堂总裁也未免手艺好了一些。”
　　方卓笑而不语。
　　两人稍微在纽约城兜了会风，随后才在三点半的时候抵达索尼公司旁的茶餐厅。
　　斯金格把下午茶约在了常去的地方，据他电话所说，这是一家从伦敦开过来的老店。
　　“嗨，斯金格。”
　　方卓当先和索尼美国掌门人打了招呼，把两个纸盒放在桌上。
　　“下午好，霍华德先生。”虞红也打了招呼，不同于老板和这位熟稔的称名，她按照距离给了更尊重的称呼。
　　斯金格犹如一个寻常的老年人一样独自一人在茶餐厅等待，这会见到两个年轻人也没摆出索尼美国董事长的姿态，反而很平和。
　　方卓打开两个纸盒，笑道：“这是我们虞女士亲手做的饼干和蛋糕，连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她做的甜点，看来还是斯金格你的面子大。”
　　斯金格哈哈大笑，向虞红致谢。
　　虞红寒暄，趁着斯金格伸手去尝饼干，瞪了一眼老板。
　　她贡献了一波心灵手巧的名头，没有尝试刷存在感，只是安安静静听着这两位的聊天，考虑适时的切入点。
　　这场下午茶是方卓打电话约的，但他之前在东京也有接斯金格的电话，听对方提起索尼音乐和易科的进一步合作，两边算是有点郎情妾意的意思。
　　方卓没往外董的方向上说，聊的是今年易科的市场情况。
　　Mp3音乐播放器这个赛道，美国市场有九成是被苹果和易科瓜分，这九成里又分成四六，易科凭借价位优势拿到更多的份额。
　　因为苹果和易科都是上市公司，会有定时的信息披露，所以，有心人能大致了解新兴市场的发展。
　　今年，单单美国市场，mp3的销量就奔着去年的3倍架势狂奔了。
　　这固然有去年销量还不高的缘故，也依然能看出相当强劲的增长。
　　与此同时，它也代表着实体唱片遭受越来越大的挑战，互联网的发展是主因，mp3播放器则承担了一部分工具的效果。
　　斯金格听到产品市场的时候没什么心情变化，听到年轻总裁聊苹果iTunes软件的使用量时忍不住追问道：“那你们公司的iMusic呢？”
　　方卓有点惊讶地说道：“当然比iTnues的用户更多，毕竟我们的软件更早的提供了微软windows版本，其实如果不是顾忌版权，我们不封闭单向的刻录功能，用户量必然要多出很多很多。”
　　他笑道：“毕竟是网络时代了。”
　　斯金格今年六十二，这个年龄虽然是很多企业掌门人的常见年龄，但他也有着类似的毛病，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和判断能力有所延误。
　　所谓科技三定律：
　　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
　　任何在我15到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
　　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很多时候，大公司的迟钝固然和部门、业务繁多有关，但也离不开高层对科技发展的失误判断。
　　年纪越大，与时俱进越是一个稀有的能力。
　　斯金格随着方卓深入浅出的聊天，也半主动的聊起索尼音乐与贝塔斯曼为应对网络冲击所进行的合作。
　　前天晚上，方卓有和虞红说起这个前因后果，本想昨晚再详细聊聊，但因为碰见一个镜头的小插曲便没能进行。
　　这时，他听见斯金格闲聊式的内容，给虞红递了一个眼色。
　　虞红闻弦歌而知雅意，微笑着说道：“霍华德先生，网络发展的大时代，不仅是如索尼音乐这样唱片公司需要考虑如何应对，像我们易科这样的新兴公司也必须严阵以待。”
　　她娓娓道来：“互联网发展太快，而且还会越来越快，新兴的科技公司都要面临着一不小心就被抛下的考验，这是我们大家所共同面对的局面。”
　　斯金格以为这位漂亮的女士只是今天被带来的花瓶，噢，不可否认，她做的小饼干和小蛋糕确实不错。
　　没想到，虞女士还有一番见解。
　　斯金格礼貌的要听完女士所说的话。
　　“不论是我们方总还是苹果又或者其他公司，近期都有个很受认可的判断。”虞红没有畏惧索尼美国掌门人的目光，说道，“这种不谋而合或许就是一个相对正确的答案，那就是软硬件一体化。”
　　“软件是工具，硬件产品也是工具，要把它们视为一个完整的产品来对待，这样才能给消费者提供最好的使用体验。”
　　“但在我看来，具体到我们的领域，应用到工具的内容领域也可以有很深的合作前景。”
　　斯金格听到这里，听出来意思：“易科对我们与贝塔斯曼的合作感兴趣吗？”
　　他看看虞红，又看向方卓。
　　方卓慢慢地说道：“其实，虞总聊的是未来发展趋势。”
　　虞红颔首：“不错，网络的发展必然要求公司之间的合作更为紧密，苹果给出需要和windows平台合作的判断，又迅速拿下很多唱片公司的合作，他们必然会进一步的巩固这个联盟。”
　　“但其实，我想说的是，这样的合作不是简单归结于公司现金、版权、股份之类的合作，还可以瞭望基于网络更前沿发展的合作。”
　　“这是网络时代更深入的解决方案。”
　　斯金格感受到面前两位的锐气，这是他喜欢和年轻人交流的原因之一。
　　方卓把话接了过来：“不论是易科的iMusic还是苹果的iTunes，并不是提出这样一首一首的付钱下载模式就万事大吉了，网络、科技的发展会不断的变更出更好的方式。”
　　他笑道：“比如，基于网速更快的即点即听的音乐服务，既不用磁带，也不用购买下载，更方便更快捷，也更将冲击实体唱片。”
　　斯金格皱紧眉头，如今的网络，如今的iTunes和iMusic已经发起很大的挑战。
　　如果说当初还对互联网对唱片的冲击存在疑虑，这两年就越发庆幸索尼音乐做了一笔捆绑易科的好生意。
　　这是在索尼集团无法推出mp3播放器所能利益最大化的正确选择。
　　“新兴的行业总是蕴含着更多的机会。”斯金格叹息着说道，“方，你的描述打动了我，我是认为音乐业务可以有更大的合作，但贝塔斯曼未必这样想。”
　　方卓不急不躁地说道：“斯金格，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易科不急着参与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的合作。”
　　斯金格惊讶。
　　方卓话锋一转：“但也可以参与，互联网的发展仍旧是个开始，就如同索尼音乐当初选择与易科合作，现在仍旧能提供一块味道不错的小蛋糕。”
　　索尼音乐当初用音乐和现金换到易科的股份经过上市削减，现在接近9%。
　　这份比喻的小蛋糕无非就是小份额的参股。
　　斯金格默默思考。
　　“这可以当作大家面对新时代的钥匙，贝塔斯曼同意与否，易科都可以和索尼音乐签订一致行动人协议，我们对唱片公司的运作完全不感兴趣。”方卓笑着说道，“也算我成为索尼音乐董事的一个理由。”
　　斯金格听到了自己当初电话里提到的内容。
　　只是，这样的话，方就不用担任外董，也可以成为内董。
　　斯金格直接问了出来：“方，下个月的索尼音乐股东会将会讨论与贝塔斯曼的合作，我们打算更换两位董事，你有兴趣成为其中之一吗？”
　　方卓明确地说道：“外董可以，内董就算了，我的使命是为消费者带来更好的音乐播放器产品，而不是涉足我不熟悉的领域，更何况，你们唱片公司有足够的人才来决定策略。”
　　斯金格微微点头，心里有了倾向性的判断。
　　他看着面前的两位年轻人，总裁自信饱满，总监眉眼动人，笑道：“方，你今天和这位女士一定是准备好了才过来的。”
　　“不不不，我们昨晚看了一场球赛，然后整晚都没再有过交流。”方卓耸肩。
　　斯金格好奇道：“为什么？”
　　“她生气我在kiss cam环节没有满足镜头的期望，认为那是失礼的。”方卓调侃道。
　　斯金格哈哈大笑，看着女士没好气的神色，忍不住说道：“恐怕是另一种失礼，方，虞，有兴趣参观索尼吗？”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荣幸之至。”
　　虞红也礼貌地答道：“很有兴趣参观我们最有分量的合作伙伴。”
　　两人一唱一和、五迷三道、心有灵犀、志同道合的完成了一场和索尼美国掌门人的游说下午茶。


###第282章 洞若观火
　　索尼集团的美国公司总部位于纽约市曼哈顿麦迪逊大道550号，共37层。
　　除了一楼是展厅，楼上都是索尼的办公部门。
　　不过，虽然这里名为索尼大厦，但实际上也才启用不到2年，是索尼前年买下又更改了原来AT＆T大厦的名字。
　　如果方卓的印象没有出错，这幢大厦会在索尼亏损数年后吭吭哧哧的又卖了出去以改善公司财报。
　　三流企业卖产品，二流企业卖服务，一流企业卖标准，超级企业卖大楼。
　　像索尼这种全球超级企业卖了不止一幢大楼。
　　方卓忽然又想起了张朝洋……嗯……
　　主业做得好，不如买楼买得早，易科在上海也可以整一幢，嗯，新浪可以在北京整一幢，冰芯在合肥也来个气派的，至于易科在纽约嘛，可以等眼前这一幢的索尼骨折价。
　　斯金格注意到方卓的打量目光，笑道：“方，这是你第二次来这里吧。”
　　方卓点点头，也回以笑容：“是的，但有些人好像也认识我，我看到他们在看我。”
　　斯金格没有冷落下午茶给自己留下不错印象的虞女士，用对她说的话来回答方总：“虞，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可能不了解我们索尼有相当一部分员工很佩服方。”
　　“他在几年前对播放器的判断也同样让我惊叹。”
　　“索尼电子的不少人都对我提出过绞杀易科的建议，这样的建议正是来自发自内心的尊重。”
　　虞红心中一惊，斯金格的语气很淡，内容却颇有冷意。
　　她面上神色不变，纠正道：“霍华德先生，我实际上比方总还来过更多次的索尼大厦，易科和索尼音乐的具体合作正是由我来推进执行。”
　　虞红顿了顿，认为话题被对方聊到这，自己询问也不显唐突：“那为什么你拍板了索尼音乐和易科的合作？”
　　斯金格把目光看向淡定的方卓，笑道：“方，你觉得为什么？”
　　“这话听起来吓人，但索尼究竟能不能集中力量就很难说。”方卓微微一笑，“即便易科倒下，还有虎视眈眈的苹果，据我观察来看，索尼美国的子公司索尼电子更多的还是在执行来自本土的战略。”
　　斯金格面露欣赏之色。
　　方卓继续说道：“索尼的公司战略显而易见的被分为了硬件和内容两块，美国这里承担的是后者职能，这是斯金格你尤为擅长的。”
　　“就像索尼音乐和丝塔斯曼的合并，这是音乐内容。”
　　“我听说索尼影视还要并购米高梅电影，今年能敲定下来吗？这是影视内容。”
　　“音乐、影视，索尼娱乐内容的战略在如今索尼集团整体的颓势下很耀眼。”
　　斯金格已经不仅是欣赏了，他没想到这位年轻总裁把索尼理的这么清晰，关于索尼音乐和易科合作，虽然先前有索尼（美国）电子的反对声，但正是因为自己只做分内擅长的事就顺水推舟的拍板了。
　　索尼（美国）电子固然在索尼（美国）的治下，但更多执行的是来自索尼集团的意思，有着硬件方面一贯的骄傲。
　　斯金格依旧不插手索尼（美国）电子的事务，却也无视他们的建议，反手推了索尼音乐一把。
　　他有相当正当的理由，正如方卓所说，市场上不单纯是易科一家，还有苹果在侧，单纯拒绝易科并不能解决索尼电子的困境，现在的问题出在索尼本土那边。
　　电梯上行，缓缓停下。
　　斯金格把合作伙伴公司的两位高管请进董事长办公室。
　　短短几步路，虞红品出话里的不同意味，方总是不是还有一层言下之意——斯金格插手索尼电子即便有效也不会出彩，继续他的内容战略却一定功归自身。
　　斯金格让秘书倒了三杯咖啡，等到秘书轻轻关门离开后，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平静地说道：“我很尊重和感谢大贺先生，他做主收购了CBS，关于索尼集团的定位，时至今日，我仍然是认同的。”
　　CBS是哥伦比亚电影，彼时索尼花大价钱收购哥伦比亚，斯金格正是借此进入索尼，一步步成为今日的索尼（美国）董事长。
　　可以说，正是有了从音乐和影视两方面对索尼的改造和推广，它才真正的成为一家享誉全球的跨国巨头。
　　当时做出这样战略规划的是索尼掌门人大贺典雄，也是他任命了斯金格这样一个从英国来的美国人成为本部董事，这对索尼来说是极具开创性的。
　　“大贺先生掌管企业的风格是我极其喜欢的。”方卓喝了口咖啡，这样答了一句。
　　斯金格放下咖啡杯的动作顿了顿，愕然的看了眼年轻总裁，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边笑边看向虞红，问道：“方的风格是你们所喜欢的吗？”
　　虞红真没听懂老板这简短一句话的意思，不明白斯金格为什么发笑，她也来不及细想，含糊答道：“方总是易科的创始人，他带领我们走到现在，易科和方总是密不可分的。”
　　斯金格不置可否，对方卓说道：“方，你倒是很了解索尼，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年轻成功者不会对陈旧的过去感兴趣。”
　　“中国有句话，鉴古知今，彰往察来。”方卓略微翻译了意思，知道话题已经进展到一个不错的程度，“索尼这样的巨头管理历程是易科需要学习和警惕的，尤其，互联网时代的公司变迁将会更为迅猛。”
　　斯金格颔首：“方，你觉得索尼现在的问题在哪里？”
　　虞红在心中揣测老板的回答会是什么样，尽管这话没问她。
　　然而，方卓的话再次出乎意料。
　　“索尼缺一位你这样能够牢牢掌权的集团董事长。”方卓张口就把索尼集团接班人的事给泼了出来。
　　虞红不觉得老板和斯金格真就熟稔到这份上，可斯金格反而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方卓继续说道：“索尼集团现在的情况，出井先生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知道大贺先生就是要把索尼变成硬件与内容双重驱动的公司，但这几年的错误决策已经让索尼失衡了。”
　　“互联网时代，不仅仅需要双重驱动，更需要两者一体化，这需要一个能够捏合二者的实权董事长。”
　　“斯金格，你认为呢？”
　　方卓凝视斯金格。
　　斯金格没有回避方卓的眼神，沉默数秒，忽然一笑：“我认为我们索尼确实需要提高管理水平，更需要像你这样目光敏锐的外董。”
　　通常而言，日本企业现在尝试的管理改革是把另外数家知名企业的领导拉进来担任外董，比如，索尼现在的外董就有三井住友金融集团的董事长冈田明重、富士公司的董事长小林阳太郎等人。
　　索尼是进行了企业管理改革，削减董事人数，增加外董份额，但它的外董都是日本企业的掌门人，是日本商界的内循环。
　　这样的董事会架构，斯金格毫无疑问是势单力薄的，即便他手上掌握着索尼（美国），也无法撼动经由索尼集团董事会所决定的战略方向。
　　好在，集团方面也知道娱乐战略要以美国方面为主，很支持斯金格的动作。
　　但，换言之，也很不支持斯金格其他方向的动作。
　　这样的情况正在随着集团颓势和美国业绩而出现转机。
　　只是，斯金格没想到方卓三言两语之间似乎也很清楚索尼内部的脉络。
　　所以，他也就说了一句更为清晰的话，直言索尼而非索尼音乐需要外董。
　　一旦斯金格掌权，必然要动索尼董事会，而关于外董的人选也不可能继续在日本本土商界内循环，他的打算就是挑选美国这边知名的商业领袖。
　　说到商业领袖——
　　一位借助互联网改造传统赛道的年轻商业领袖、一位因数年前警示索尼而享誉日本的上市公司总裁、一位受益于索尼音乐的合作伙伴……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了。
　　尽管竞争索尼董事长还存在困难，但斯金格确实有考虑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认为易科和索尼之间存在很多合作空间。”方卓没有因为斯金格的一句话而欢欣鼓舞，先点明自己的易科主体身份，然后才继续说道，“但如果能为你的索尼提供建议，我也会十分高兴，我一直很感谢索尼音乐能和易科一起对抗苹果阵营。”
　　呐，我不稀罕什么索尼外董，真要去也是因为你斯金格掌权需要建议，是建立在咱们的交情之上，而非索尼。
　　我方卓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你索尼音乐站了过来，现在你斯金格要是发话，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
　　斯金格听懂了方卓的意思，笑道：“我会和贝塔斯曼聊聊索尼音乐与他们合作的事，易科愿意加入进来，一定能注入新的活力。”
　　“嗯，我也有这个信心。”方卓同意道，“正如同索尼音乐当初对易科的信心一样。”
　　总裁之间的交流没有细节上的执拗。
　　斯金格唤秘书进来换咖啡，随意问起了这位年轻总裁体育上展露的兴趣，方卓则把这一点归结于东方巨人姚明登陆NBA。
　　两人顺势聊了会体育上的商业运作。
　　下午五点半，方卓和虞红结束了对索尼大厦的拜访。
　　两人坐电梯下到一楼展厅，方卓没有立即离开，犹自很有兴致的逛了逛这里所展示的各类索尼产品。
　　虞红有疑问只能憋在心里，陪着看了会电影、游戏海报以及历代walkman经典样机。
　　好容易离开大厦，她立即直奔最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一句话。
　　“方总，大贺是什么风格？”
　　方卓故作惊讶：“你还想着这事呢？大贺典雄嘛，他本身是学艺术出身，有很多名号，什么‘索尼的设计师’‘CD之父’‘与众不同的企业家’等等。”
　　他继续说道：“但还有人视他为凛冽的北风。”
　　纽约的今天是个小雨天，是个适合下午茶的天气。
　　但现在天色渐晚，恰有一阵湿冷的寒风吹过。
　　虞红几乎立刻就从老板的话里感受到大贺典雄的企业管理风格。
　　“走，去开车。”她呼了一口气，要去开车，在车里聊。
　　方卓伸手感触了下纽约的细雨，坚持道：“就这样边走边聊，挺好。”
　　虞红迟疑道：“那车呢？”
　　“停在那呗，明天出太阳了找人开回去。”方卓今天和斯金格敲定了合作意向，心情很好，对纽约微冷的细雨傍晚不觉烦恼。
　　“好吧。”虞红不再坚持，问道，“他管理上严格？这和斯金格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为你恭维了他吧。”
　　“大贺掌控的索尼是他独断专行的索尼。”方卓说明核心点。
　　虞红恍然。
　　方卓笑道：“可以说，只有大贺中意的人才能成为董事。”
　　他瞥了眼思考的小虞，瞧见她的发梢有雨滴，脱掉外套递过去，打了个比喻：“比如，我中意你，我让你进了董事会，就这样。”
　　虞红没客气接过外套披上：“这用比喻吗？你的总监如果连你的话都理解不了，那还怎么执行战略？”
　　“嗯嗯，斯金格是第一个进入索尼董事会的美国人，这就是因为大贺中意他。”方卓微笑道，“大贺嘛，他掌控索尼的时间太久，其实是破坏了索尼先前的经营体制。”
　　“索尼的井深大负责策划，盛田昭夫负责实行，这是早先的默契，是双核心。”
　　“大贺终结了这样的情况，担任了十多年的总经理，太过强权。”
　　“日本的企业，以前实际上是总经理实权大于会长，但美国这边就是CEO负责经营，尽管索尼搞了经营改革，它的权力分配还是，嗯，有点奇妙。”
　　“我是想提醒斯金格注意这种分配方式，不知道他能不能弄清门道，今天也不是个细说的好时机，等索尼音乐的事搞定，以后还有机会沟通。”
　　方卓没说太清楚，不想这方面长篇大论。
　　“斯金格能成功吗？他能像你暗示的那样掌控索尼吗？”虞红蹙眉问道。
　　“索尼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完全把责任推给出井，就是因为大贺大手笔的并购，索尼才背了很多负债，不得不依靠严格的绩效和财务考核来粉饰利润，提高股价。”方卓摇头道，“斯金格想掌权必定得斗争。”
　　“就算斗争赢了，他的西式管理恐怕也得继续从财报上做短期文章，这是权力所迫，斯金格一个美国人难道还要继承什么索尼精神？”
　　“斯金格会赢，但索尼赢不了。”
　　方卓给了一个判断。
　　虞红抿抿嘴唇，侧头看着雨中沉思的方卓，问道：“你对索尼研究了很多？”
　　“还行，想要下口总得清楚从哪里下口比较美味。”方卓露出笑容，“晚上吃什么？你请客，你来定。”
　　“为什么总是我请客？”虞红不解。
　　“欲抓这人，先抓他胃。”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想请吗？”
　　“外套还你，打车，天气生冷生冷的。”虞红伸手拦车，“打车回去开我的车，我不放心留它一车在那。”
　　方卓愕然，都走到这了还回去？晚上还吃不吃了？不会开车把我一个人丢回去吧？
　　这女人的心思怎么比变局中的索尼还要复杂。


###第283章 为了生意
　　方卓和斯金格完成会面，两人有了基于索尼音乐和易科的切实合作，这份意向几乎确定会在7月份达成。
　　因为，索尼（美国）是斯金格的地盘，索尼音乐执行的是他的意志。
　　而索尼集团的外董席位，它只是未来的一种发展畅想，能不能把这种畅想变成现实得看多方面的因素。
　　仅从目前情况来看，方卓觉得斯金格会有不错的机会角逐索尼集团的董事长之位。
　　尤其，斯金格给出了很确定的消息，今年美国这边会有两件如今索尼颓势中很瞩目的事情发生——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合并、索尼牵头收购米高梅电影。
　　前者会让索尼·贝塔斯曼音乐成为仅次于环球音乐公司的世界第二大唱片公司，后者则会让索尼掌握7600部电影资产，超越时代华纳，跃居电影资料库的第一。
　　这两项动作都会在业内引起震动，斯金格的大手笔也必然会在索尼集团接班人的考量上增加分数。
　　最起码，短期内的索尼娱乐一定风头大盛。
　　方卓对于娱乐这块不太懂，也听了一些小虞总监的分析，说索尼收购米高梅更多的目的在于影视产品DVD的生产与发行环节，可能还会考虑到未来依靠网络的发展而向家庭提供电影。
　　这么来看，斯金格这一边一定是持续加砝的。
　　如此过程之中，方卓比不得斯金格这位索尼海外王的大刀阔斧，他只是小打小闹的让易科在索尼·贝塔斯曼之中插上一脚，借此来完善自家的版权护城河。
　　一切动作都是商业的共赢互利，但也掺杂着企业权力斗争的考量。
　　易科加入的持股还需要后续接洽讨论，这项工作依旧交给虞红来推进。
　　方卓在纽约没有停留太久，主持了一场美国市场的会议，提拔了一位本土副总监，随即便赶往休斯敦，履行收购球队的最后程序。
　　4月13日，上午十点钟，休斯敦丰田中心球馆，方卓和自己的法律、财务团队在联盟总裁斯特恩的见证下与火箭队老板亚历山大签署合同，正式成为这支球队的新主人。
　　随即，他以球队新老板的身份与联盟总裁斯特恩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官宣了这条消息。
　　“我很热爱篮球运动，也很看好联盟的发展。”
　　“关于火箭队现在的运营管理和球队配置，我十分满意，它会保持原样，我认为今年我们的名次虽然不是太高，但在季后赛一定会展示非凡的实力。”
　　方卓在新闻发布会上侃侃而谈，旁边的斯特恩没怎么说话，但脸上笑容全是发自内心。
　　待到媒体提问环节，台下记者问到了方卓先前的赌注，询问在火箭队常规赛可能仅仅排名第七的情况下是否依旧有效。
　　“当然有效，我对我们球队，对教练范甘迪，对弗朗西斯、姚明等队员都很有信心，他们一定会在季后赛取得一个好成绩的。”
　　记者又提醒道：“方先生，今年很可能是火箭碰上湖人队，你认为弗朗西斯+姚明能够对阵科比+奥尼尔吗？”
　　“湖人的科比和奥尼尔是全明星，我们的弗朗西斯和姚明也是全明星。”方卓摊手，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认为这会是一轮精彩的比赛。”
　　他想了想，又说道：“如果真的失败了，我愿意像巴克利一样在直播的时候亲吻驴屁股，或许，我可以去TNT的解说台询问一些亲吻的经验。”
　　火箭队的新任老板很年轻，也很有自信。
　　这一点很招记者们喜欢，他们都知道，球迷们既愿意看激烈的球场对抗，也不介意看看球场下的整活。
　　东方来的方卓看起来就很会整活。
　　这场新闻发布会过后，不少媒体都刊载了火箭队变更老板的消息，顺便旧事重提新老板的赌注。
　　如此新闻引起很多球迷的兴趣，也有不少篮球评论人表达了关注。
　　因为，这个赛季的季后赛已经不远，一周之后就能看到火箭队和湖人队的第一场比赛。
　　也就是说，两周之后，大家就可以期待火箭新老板如何兑现他的赌注。
　　是的，没有人认为火箭队能赢过连拿了三年总冠军的湖人队。
　　奥尼尔正在巅峰，科比也展现越来越强的能力，而姚明今年是第一次进季后赛，弗朗西斯虽然已经连续三年成为全明星后卫，但也不被认为拥有带队能力。
　　TNT和ESPN两家有着广泛受众的体育媒体都发出了调查，询问球迷对火箭和湖人比赛的预测。
　　结果，预测无线趋近于0:10。
　　连火箭队的自家球迷都不看好主队的季后赛之旅。
　　4月15日，火箭队要在主场休斯敦进行常规赛的最后一场收官之战，随即便要休整三天筹备季后赛。
　　作为球队新老板，方卓自然是要露面观战的。
　　不仅如此，他还邀朋唤友，遍发英雄帖，请相熟的朋友们来火箭主场看姚明打球。
　　只是，时间太仓促，大家又都很忙，谁能像个二愣子似得连夜赶飞机过来休斯敦看球啊？
　　“哎，老熊，好久不见。”
　　方卓迎来第一位老朋友熊晓鸽先生。
　　熊晓鸽尽管在飞机上睡了很久，还是略显疲惫：“现在见你一面不容易，方大总裁，你在这边开心的很啊。”
　　“你什么时候找我了吗？”方卓纳闷，“合着不是来找我一起看球的？”
　　“也是也不是，IDG这边有些业务对接。”熊晓鸽吐槽道，“昨天给我打电话，今天要看球，要不是我正好有计划，谁能答应你这样的敷衍邀请？”
　　周杰伦能。
　　熊晓鸽是中午到的，周杰伦是下午到的。
　　这位已然火爆内地的小天王几乎在接到方总的电话就立即答应了邀请，兴致勃勃的要赶来和新老板一起观赛。
　　周杰伦很喜欢篮球，他初中时期就进入校篮球队，然后被按在板凳席按了3年，几乎没上过场。
　　他也很关注姚明在NBA的比赛。
　　不同于熊晓鸽可有可无的看个热闹，周杰伦一见到方卓就滔滔不绝的聊起今年季后赛形势。
　　他一通分析，十分惋惜的表示：“方总，虽然我很支持姚明，可是，你的赌注真的草率了。”
　　“不碍事，以后长着呢，娱乐罢了。”方卓没放在心上，这样的看法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天晚上，丰田中心球馆，三个男人一起坐在第一排欣赏火箭队的收官之战。
　　或许是因为新老板的首次观战，或许是因为新老板表态不动球队，球员们都展现了极其旺盛的斗志，这让周杰伦看得很嗨。
　　但他感觉美中不足的是，旁边两个男人一直在讨论国内的互联网发展……熊总也就算了，你方总可是堂堂老板，竟然跟着聊了一整场！
　　周杰伦心中腹诽。
　　然而，当比赛结束，他发现方总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又是接受媒体采访，再次表示对球队的信心，又是秀了一手有模有样的胯下运球，俨然是个篮球爱好者。
　　“呃，方总，他还挺活泼。”
　　周杰伦看着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和主教练聊天的方总，忍不住用褒义词描绘了一下观感。
　　“都是生意。”熊晓鸽对篮球不感兴趣，在旁边淡定的点评一句。
　　周杰伦没明白，花费那么大代价买一支球队，这能做多少生意？都已经是内地首富了，还不远万里的跑来休斯敦做生意吗？而且，易科好像已经做起来了呢。
　　媒体记者保持着对联盟新老板的兴趣，方卓又口无遮拦，不在乎记者问题里设下的坑。
　　短短两天时间，他从他的角度罗列了联盟前十球员、当今联盟第一人、第一得分后卫等诸如此类容易引起争执的排名。
　　眼见如此，同样位于德州的另一位大嘴巴老板小牛队的马克·库班忍不住在季后赛前的采访中点了方卓的名。
　　“方卓应该管好他自己，而不是肆意点评我们。”
　　“他有空认为我们球队过不了第一轮，不如想想怎么去亲吻驴屁股。”
　　“火箭队今年绝对过不了湖人队这一关。”
　　“我绝对比方卓更先捧起球队的总冠军奖杯！”
　　休斯敦位于得克萨斯州，方卓先前在记者提问中聊起传统的德州三强“火箭、马刺、小牛”并把小牛列在最后。
　　这毫无疑问激怒了库班，才有了这样一次针锋相对的评论。
　　然而，现在的方卓最不怕针锋相对，巴不得引来更多的注视，立即就接受记者采访，把同样是德州球队的小牛进行一番懂球式的评价，还直言库班不懂球。
　　并且，他高调宣布，今年将会接受特纳电视网TNT的邀请，出任季后赛特别嘉宾，有空时就会和亲吻过驴屁股的评论员巴克利同台解说。
　　从接手球队前的赌注到接手后的作妖，火箭队新任老板方卓的名声算是在篮球圈有了名气。
　　只是，火箭队的球迷瞧着这样一副架势都是普遍哀嚎——谁能顶得住这样高调浅薄的球队老板啊！
　　4月16日晚，姚明和女朋友叶莉一起登门拜访球队老板在休斯敦富人区的新家。
　　就在昨天，方卓刚刚搬进来，算是在这里有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房子是秘书帮忙选的，超过一千平米，有泳池，有篮球场，总价才280万美元。
　　因为付款爽快，前主人附送全家家具，方卓就是拎包入住了。
　　火箭队是18日在湖人队的主场开始第一场季后赛，所以明天就要先行飞往洛杉矶。
　　姚明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应该来拜访一下方总，也算恭贺乔迁之喜。
　　“大姚来了啊，晚上自助着吃，你看看你能吃什么，别在比赛前吃坏肚子。”
　　“哎，叶莉，你和大姚一看就搭，没事你多带大姚来吃饭。”
　　方卓没有媒体记者面前的跳脱模样，接了这对情侣进门，寒暄到位之后又把音乐室的周杰伦喊了出来一起聊天。
　　周杰伦这次来就打算全程观看火箭队的季后赛之旅，索性也就住在方总的新家里添添人气。
　　目前，方卓这里住着法律、财务、PH设备采购公司的各一人，再加上秘书赵智善、新浪助理孙德英以及周杰伦，一共七个人，相当空旷。
　　方卓陪着聊了一会，书房里还有些资料没整理好便回去继续整理。
　　姚明还是想和老板聊聊球队的事，他和周杰伦说了一声，敲响书房的门。
　　“大姚啊，进来吧。”
　　姚明推开门，瞧见正在归纳资料的方总，也瞧见他面前的两块白板，白板上又夹着纸张。
　　方卓头也不回地说道：“要是聊球队预测，那就不用聊了，我在记者前都把话放出去了，现在聊也没用，你打你的，别受伤就好。”
　　姚明语窒，想要聊的就是这个。
　　过了一会，他说道：“方总，呃，那赌注……”
　　“没事，我不会抑郁的。”方卓笑笑，又说道，“老是喊方总，见外得很，我比你大，喊声哥就行。”
　　姚明今年24，论年龄没方卓大。
　　他真这样称呼了一声，又有点不知道继续说什么，放眼看了看其中一块白板，忽然发现上面有球队的名单和薪资，也有其他队的球员情况。
　　姚明又去看另一块白板，发现密密麻麻的是关于索尼集团的情况分析。
　　媒体前的方总和现在的仿若两人。
　　姚明沉默一会，直接问道：“方总，嗯，方哥，你要在季后赛结束之后交易吗？”
　　“当然要交易，如果把球队视为一个商业项目，我现在作为董事会主席，不认同当前CEO范甘迪对你这个高管的定位，也不认为总经理道森招来的中高层有足够的执行力。”方卓平静地说道，“总冠军每年只有一个，我可不想在我卖掉这支球队之前都没拿到一项荣誉。”
　　姚明愣住了，听这意思不光是球员交易，还有主教练范甘迪和总经理道森……这是全员大换血啊！方总，你这太懂球了！
　　他想开口又瞧见方总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动摇对方的决定。
　　“方哥，你还要卖球队？什么时候卖？”姚明心中叹息，挑了另一个新信息。
　　“嗯啊，等你退役就卖，怎么样？”方卓笑道。
　　姚明：“……”
　　他苦笑道：“那我可得多打几年。”
　　“所以，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方卓耸耸肩，没有明说范甘迪对姚明的定位有过度负荷之嫌，反正球队是自己的了，怎么折腾都行。
　　再坏还能坏过之前姚明在的火箭队？
　　方卓伸手把最后一页索尼的资料夹上白板，看了一眼上面索尼副总裁“中钵良治”的名字，转身道：“走吧，吃饭去，不要苦着脸了。”
　　“一切都是娱乐，一切为了生意。”
　　方卓踮脚，拍了拍大姚的肩膀，第一次觉得这个动作压根体现不出总裁的态度。
　　姚明听着老板的这句话，隐约有种听到“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既视感。


###第284章 奇观误国
　　4月17日，就在NBA联盟里湖人队和火箭队的季后赛即将开战的时候，索尼音乐由斯金格出面召开一场高管会议，他亲自提出了增加董事名额的建议。
　　或者说，命令。
　　斯金格是索尼（美国）的董事长，也是索尼音乐董事会的董事，而索尼音乐的董事长是去年刚刚提拔上来的拉克。
　　原索尼音乐董事长莫托拉对索尼总部、索尼美国的命令一向不太遵从，早几年的业绩很好，斯金格也就忍了，这两年状况不如从前，他便毫不犹豫的把曾经和自己在哥伦比亚CBS共事多年的拉克提为董事长。
　　因此，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的合并也就极其顺利的在今年推行，足以向索尼集团本部展现出更多的筹码。
　　这一次把易科拉入与贝塔斯曼的合作，斯金格和拉克已经有过单独的沟通，后者也认为基于互联网发展的上市公司易科具备很大潜力，可以延伸唱片公司的版权边界。
　　本以为，高管会议走走流程，大家知道这件事是由谁来推动也就行了，没想到，斯金格宣布建议内容之后就遭到了另一名董事滨中一雄的强烈反对。
　　滨中一雄是索尼本土过来的董事，平时存在感不强，这一次的反对真让斯金格吃了一惊。
　　“霍华德先生，这是我们唱片公司之间的合作，完全没有必要把易科拉进来。”
　　“易科的电子产品具有很强的替代性，不能让我们的版权成为它成长的燃料！这样会尾大不掉的！”
　　“我们和贝塔斯曼的合作已经确定了，临时变动完全没有道理！”
　　滨中一雄痛心疾首，作为从日本过来的董事，他一直希望索尼集团能推出mp3播放器来占领新的市场，可是本部囿于walkman部门的压力，迟迟没有动作。
　　这种情况下，索尼音乐和易科进行合作也就合作了，但现在进一步把它拉进与贝塔斯曼的合并，以后音乐版权的授权可未必能那么轻易摆脱。
　　滨中一雄和一些同事存在某种考虑，一旦索尼集团开始大规模推动mp3播放器，那就游说各方高管施压，让索尼音乐踢掉易科，转而站台自家产品。
　　随着互联网上音乐分享网站的收紧，音乐版权越来越对播放器产生很大的制约。
　　滨中一雄认为这是索尼播放器再度崛起的良好契机。
　　可是……
　　斯金格董事长竟然要让易科也成为新公司的股东，并且让方卓占据一个董事位置！
　　尽管是外部董事，但滨中一雄有过泛泛的了解，那个东方男人是个很有手腕的人！
　　如此行径，简直是引狼入室！
　　滨中一雄悲愤万分。
　　斯金格遭遇意料之外的反对，丝毫不慌，皱着眉头，说道：“索尼音乐和易科合作良好，今年的音乐播放器也会有很大涨幅，双方进一步的合作能够更好的应对苹果与其它唱片公司的联盟。”
　　“前年，索尼音乐营收下降1.6%，经营亏损1.4亿美元。”
　　“去年，索尼音乐营收回暖，基本和01年持平，亏损下降到0.9亿美元。”
　　“这其中，易科的M系列播放器起到很大的作用。”
　　“今年、明年，音乐播放器会有个爆发式的增长。”
　　“滨中一雄，索尼音乐有什么理由不积极应对互联网时代的挑战？”
　　斯金格的语气颇为温和。
　　滨中一雄无言以对。
　　可是，他还是给出了另一个有力的理由：“霍华德先生，你在彻底放弃索尼本部的播放器！我们的电子产品部门是世界一流！现在的落后只是暂时的！”
　　斯金格往后一靠，问道：“你是索尼音乐的董事还是集团的董事？”
　　滨中一雄没有回答这个明显的问题。
　　斯金格又问：“这里是索尼音乐的会议还是集团的会议？”
　　滨中一雄面色难看。
　　斯金格环顾左右，轻轻敲了敲桌子：“任何人都要从自己的位置出发来考虑问题，集团的事务自有集团的人来考虑，现在的决定就是最有利索尼音乐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不少高管点头，发钱的是索尼音乐，业绩回暖受到嘉奖的是自己，真要等集团发布电子产品，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滨中一雄出声：“我认……”
　　斯金格打断道：“索尼音乐即将和贝塔斯曼合并，又要和易科进行合作，这种情况下一位不从公司出发的董事，我认为已经不适合担任职务。”
　　“今天的董事们也正好到齐，我提议罢免滨中一雄的董事席位。”
　　滨中一雄彻底愣住，完全没想到会招致斯金格如此强势的反击。
　　索尼音乐董事长拉克没有出声，直接举手表示自己的赞同态度。
　　很快，其他董事纷纷表态。
　　一位敢于出声挑战斯金格权威的董事在一众高管面前被轻易的决定了命运。
　　斯金格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索尼音乐董事长拉克这时才出声确认表决生效，对滨中一雄说道：“你现在不适合在这间会议室里了。”
　　滨中一雄默默的站起来，看着会议室里的美国人，一瞬间想到的是索尼本部的纷乱情况，下一瞬间又想到那位索尼播放器的竞争对手。
　　他走了几步，即将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心中的激愤和忧心混合在一起，用日语冲着斯金格喊了一声。
　　——斯金格桑，此人必误索尼啊！
　　滨中一雄摔门而去，希望最后的话能够惊醒会议室里的高层。
　　“他说什么？”
　　斯金格不懂日语，皱了皱眉，扭头询问。
　　大家纷纷摇头，这个会议室里没有日本人，索尼音乐因为前董事长莫托拉的独立性，也因为斯金格的喜好，董事和高管都用的是美国人。
　　一位日本董事的罢免没引起什么波澜，反而更让大家意识到斯金格和拉克的决心。
　　很快，索尼音乐内部就完成了与易科公司加大合作力度的决策，也确认方卓出任新公司外董会由索尼音乐方面和贝塔斯曼交涉。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的合并新公司将是索尼音乐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一个外董席位并不会出现什么反弹。
　　※※※
　　4月18日的晚上，洛杉矶斯台普斯球馆，湖人队主场对战火箭队。
　　“方哥，怎么了？”
　　周杰伦瞧见方总看了眼手机便连连摇头，脸色还有些不悦，以为是球队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我应该会成为索尼音乐的董事了，那边有点杂音。”方卓收起手机，叹道，“想帮帮索尼咋就这么难呢。”
　　周杰伦不懂商业的事，只是这几天倒也知道方总在考虑索尼的情况。
　　他笑了笑，刚要继续看两队球员的热身，忽然想到一件事：“等等，方哥，我现在阿尔发公司的唱片发行都是交给台湾索尼公司呢。”
　　方卓点点头：“所以呢？照你现在的趋势，以后不是会自己成立公司吗？”
　　周杰伦犹豫了一下，不打算继续说这个话题。
　　方卓随意地说道：“易科在国内也会考虑做一做音乐，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
　　周杰伦觉得自己被看破了，但也点了头。
　　今天是两支球队的第一场比赛，方卓是和周杰伦一起坐在球馆第一排的位置观赛。
　　作为一个很懂球和很懂人的老板，方卓在赛前观察球员的热身就瞧出来三连冠的湖人球员状态都比较松弛，火箭这边则是颇为紧张。
　　姚明今年是第一次进入季后赛，第一场比赛就要面对大鲨鱼奥尼尔，心理压力相当大。
　　不过，这两队比赛的过程倒是出人意料的焦灼。
　　上半场平分，下半场进入最后一节的时候竟然是火箭反超了两分。
　　当比赛只剩下三分钟而被教练喊了暂停的时候，方卓情不自禁擦了一把汗，第一排的观赛位置极佳，季后赛的氛围又远胜常规赛，他看到姚明和奥尼尔的中锋碰撞也觉激动。
　　“能赢吗？能赢吗？”
　　方卓喝了口水，旁边传来周杰伦祥林嫂般的声音，他从下半场就开始紧张的念叨。
　　“Jay啊，你回去之后可以就这样的观赛心情写写歌。”
　　方卓吸气，调侃了一句。
　　周杰伦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聊了两句，没等多交流，第一场比赛的最后时刻就到来了。
　　湖人队是三冠之师，实力强劲，但打到这个时候，火箭队也不愿放弃，两边打的已经颇具火药味。
　　比赛的最后十秒钟，湖人84:83领先火箭1分，球权是火箭队的。
　　火箭队落位，弗朗西斯控球，姚明打了个挡拆，甩开奥尼尔半个身位，但弗朗西斯没有传球，crossover试图变向突破科比，后者跟上速度防守，弗朗西斯强行出手两分球。
　　Duang！
　　哨声响起。
　　火箭队以1分之差在湖人斯台普斯主场落败。
　　“草！”
　　方卓和周杰伦眼都不眨一下的看了最后决定胜负的一球，然后发出一声相同的感慨。
　　“把球给大姚啊。”周杰伦嘟囔了一声，有些遗憾，比赛过程很精彩，火箭展现初生牛犊的韧性，可惜只差一分就能掀翻卫冕冠军。
　　方卓微微摇头，迅速从激动状态切离，已经注意到有镜头对着自己。
　　很快，还有TNT的记者过来采访。
　　NBA球队的老板普遍上了年龄，像方卓这样年轻又大嘴巴的老板突然冒出来便很招舆论喜欢。
　　“1分只是1个球的事，系列赛还长。”
　　方卓没有沮丧，笑着给予了简单回应，没有多说什么。
　　从比赛过程而言，这场比赛确实很精彩了。
　　记者礼貌告别，关于火箭队新老板的新闻又可以写上半条。
　　“方哥，可惜了，可惜了。”周杰伦仍旧在回味比赛，对于这种一分之差觉得太过遗憾。
　　“嗯，是有点。”方卓也这样觉得，主要是卫冕冠军没表现出绝对的领先。
　　然而，三天之后仍旧在湖人主场的第二场比赛立即证明奥尼尔和科比组合的强势，这一场尽管分差仍旧不大，湖人却从开始领先到最后。
　　4月21日，湖人98:84火箭，结束第二场比赛。
　　方卓这次赛后面对采访仍旧简短表态：“休斯敦见。”
　　4月24日，休斯敦主场，火箭102:91湖人，姚明拿到生涯的季后赛首胜。
　　方卓赢了之后面对采访展露笑脸：“我说过的，我说过的，火箭很强，我们今年很强。”
　　只是，随着火箭赢下这一场，接下来的一个主场和一个客场都面对了更凶猛的湖人，接连以88:92、78:97输下比赛，结束了2003-2004赛季的季后赛之旅。
　　第四场战后，方卓“系列赛还没结束”。
　　第五场战后，方卓“湖人不愧是卫冕冠军，火箭虽败犹荣”。
　　从收购火箭队前的豪言壮语到迅速结束赛季的“虽败犹荣”，NBA这位从东方来的新老板迅速引起关注和吐槽。
　　当结果落定，不管是美国还是国内的评论员、球迷都纷纷感慨方卓的不靠谱，还有人把他的话制作成合辑传播。
　　大嘴巴、狂妄、自诩懂球……
　　以及，随着他在第二轮季后赛开赛的时候走入TNT解说台当众完成赌注，如同巴克利一样亲吻了驴屁股，这位东方来的老板倒是多了一个“讲信用”的标签。
　　——火箭队的蠢货老板。
　　《体育画报》以这样的标题对方卓前后的言语、举措进行报道，狠狠的数落了一番刚刚加入联盟的新老板。
　　国内《篮球先锋报》在回顾火箭队今年的成绩时也委婉的表示，球队老板从亚历山大更换为方卓，一些风格上的差异需要球迷适应。
　　如此舆论之下，火箭队的蠢货老板已经衣冠楚楚的坐在《时代周刊》这家或许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媒体记者面前接受采访。
　　火箭队的蠢货老板。
　　纳斯达克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上的第162位富豪。
　　方卓今天面对记者所展现的身份就是这三样。
　　而就在他接受《时代周刊》采访的隔壁会议室，《纽约时报》的记者正在调试机器，准备接棒采访这位东方来的牛仔式富豪。


###第285章 舆论
　　方卓在火箭队完成上半年的赛程之后凭借体育出圈，接受各大媒体采访，这是他没来美国之前就确定好的事情。
　　因为有充足的时间运作，高盛方面几乎安排了手上所有的媒体资源，务必要配合PH公司给出的采购审批方案，打造出一个热切投身美国篮球体育的东方富豪形象。
　　体育活动向来能起到消解的作用，更何况一支NBA球队是真金白银的巨额投入。
　　连高盛和PH公司都觉得方卓本身就对篮球有深厚的兴趣，如此才做成目前的舆论方案。
　　“方先生，你是愿意我怎么称呼你？”
　　“火箭队的方老板？易科的方总？还是中国的方首富？”
　　《时代周刊》的金发记者艾玛调整坐姿，确认自己的表情是最完美的状态，也能不经意间用坐姿来展现婀娜曲线。
　　方卓笑道：“中国首富是李家城先生，如果有一天我的资产超过他，我会愿意别人这么称呼我，不论方总还是方老板，其实都行，不过在我们的中文里，方老板更接地气，我买下火箭队还不到一个月，这个称呼确实让我更新鲜。”
　　艾玛双关了一句：“You are the boss。”
　　——你说了算。
　　她继续说道：“方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你对火箭队的自信会让如此多的人批评你？有没有想过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做出了……”
　　艾玛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做出了在你们东方文化里似乎显得很荒谬的事情？”
　　“关于火箭队，我有话要说，就从这个阵容说起，弗朗西斯是一位很有实力的球员……”方卓听见这个问题，立即滔滔不绝的聊起火箭队和湖人队的阵容对比，以此来展现自己对篮球比赛的热衷。
　　等到艾玛都觉得有些听烦的时候，方卓才爽朗笑道：“至于那个赌注嘛，说实话，是巴克利给我的灵感，我没觉得荒谬，我有信心，也有为自己信心兑现赌注的决心。”
　　“今年的火箭队已经展现出他们良好的状态，我相信他们明年能更好。”
　　方卓又大声笑道：“当然，明年如果没有改观，我就得考虑拉着大姚一起做点让球迷开心的事了。”
　　艾玛觉得这位东方富豪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最起码，笑声很大很频繁，嗯，聊起球队的语速也显得很兴奋。
　　她决定问问事业上的事：“方老板，你现在已经取得令人炫目的商业成就，又这么年轻，你对于商业项目有着什么样的思考？”
　　方卓立即说道：“商业的成功不是我一个人的，其实，我要感谢我们易科公司的美国团队，他们有着让我惊叹的能力，没有他们，我不可能有现在的一切。”
　　“从我个人的经历出发，很多时候，成功确实需要一些运气，我们的产品正处于消费者转变消费观念的阶段。”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方卓拿出这句话，立即形象的逗乐了艾玛记者，让她下决心把这句原封不动的放在报道里。
　　这次的报道本就和火箭队的出圈赌注放在一起，这位年轻富豪来了句“猪都能飞起来”，到底是怎么个喜剧式的比喻？
　　方卓还没说完，他觉着反正都采访了，那就点一点自家朋友。
　　“我们易科能够成功同时也依赖于竞争对手的迟缓反应，比如，索尼。”
　　“作为Boss，我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商业项目的最大成本不是人力、物力，而是高层决策上的成本。”
　　“索尼的迟缓给了我们发展的机会，随着易科越来越多的产品铺设到消费者手中，它就很难扳回局面。”
　　方卓情不自禁的想有逻辑一些，忽然瞧见艾玛认真听讲的表情，立即又提高声音的发出爽朗笑声：“哈哈哈，我这个想法得到我们公司管理层的认可，很多时候，我都得克制我对他们的干预。”
　　艾玛微微点头，反而说了句：“董事会和管理层的职责分明也是现代企业很鲜明的特征。”
　　“雀食，美国公司的经营制度有很多优点，我来美国之前去了一趟东京，即便是那里最出名的索尼公司，也觉得有不少欠缺的地方。”方卓又把索尼拎了出来。
　　在没把索尼音乐以及更多的索尼利益吃到之前，他总是想把它拿出来把玩把玩，不腻，特别不腻。
　　“索尼集团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艾玛同意这一点。
　　方卓不能放任记者对自己朋友的地图炮：“不，应该说索尼的电子产品业务并不好，实际上，索尼的娱乐业务相当出色，我在纽约都有种错觉，索尼（美国）和索尼集团简直像是两个公司。”
　　艾玛思考一会，认同这样的说法，索尼（美国）是受美国人领导的公司，当然比索尼集团要好，事实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方卓继续聊了聊自己对日本商业封闭观念的看法，也更直白的吹了一波斯金格对索尼娱乐业务的贡献。
　　艾玛碍于这位采访对象的身份以及自家上司若有若无的暗示，陪着聊了好一会的日本商业。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内容可写，就写这位中国富豪推崇西方公司经营，贬斥日本商业模式，润色之后同样有不错的刊登效果。
　　眼看采访时间临近结束，艾玛询问起年轻富豪的个人问题，包括爱好、婚姻观念等。
　　方卓对这些全都敷衍略过。
　　然而，当他结束这次采访，起身和这位金发女记者握手，却感觉手心被对方的手指悄悄的挠了挠。
　　艾玛展现迷人的微笑，离开会议室前对东方来的年轻富豪眨了眨眼。
　　方卓回以微笑，没有出声，把媒体的记者团队送到门口。
　　时间很赶，采访安排很密集。
　　上午半天分成两块，《时代周刊》是上半场，《纽约时报》是下半场。
　　十点钟，方卓马不停蹄的来到第二间会议室，瞧见了《纽约时报》的采访阵容。
　　哦吼，又是一位金发甜心。
　　相较于上一位，这位的领口开得更低。
　　方卓满面微笑的握手，坐下，接受采访，迎接挑逗。
　　从休斯敦飞到纽约的三天时间，易科总裁、火箭老板密集的接受十二场采访，像是连续开了十二场会议。
　　这绝壁是他创业以来最繁忙的记录。
　　此外，据不完全统计，手心被挠4次、眼神暗示6次、互留号码9次、采访结束后对方打来电话8次。
　　方卓一度觉得女记者的金发是标配，又觉得她们可能只是兼职来做记者。
　　“小虞，我到底长着一副什么样的脸？”
　　方卓不可避免的向小虞总监吐槽这样的遭遇。
　　“方总，你在火箭队的事让人觉得你很蠢，偏偏你又很有钱，再加上人很年轻，这种情况下的你长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虞红淡淡的发表观点。
　　“真的吗？你好好看看我，当初你被我拉着一起创业，难道不是被我这张脸所说服？”方卓回忆过往。
　　虞红“嘁”了一声。
　　方卓自顾自地说道：“反正，我当时看到你的腿，你的腿跨在摩托车上就觉得团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
　　虞红：“？”
　　“免费的载人摩托啊，方便得很。”方卓笑道。
　　不等虞红不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赵智善得到应许之后走了进来。
　　她拿着文件，询问老板：“方总，休斯敦那边的接触有回应了，太阳队的科朗格洛愿意跳槽来火箭队出任总经理，但要给太阳队提前解约的补偿。”
　　“嗯。”方卓颔首。
　　赵智善不解：“那……”
　　“你先通知火箭队，我们与球队总经理的道森合作到此为止了。”方卓干脆地说道，“然后一起和太阳队谈谈科朗洛洛解约跳槽的事。”
　　赵智善这才点头，翻开下一页文件，汇报道：“我们和达拉斯小牛队的首发控卫纳什进行了违规联系，但他的经纪人表示要先等小牛队的续约意向。”
　　方卓一怔，咦，小牛队还有续约意向吗？
　　他想了想，说道：“这件事等科朗洛洛出任总经理后交给他办，我要纳什来球队。”
　　赵智善进行第三项汇报：“关于弗朗西斯的交易价值，火箭队现在认为……不应该交易他。”
　　“这也交给我们即将到任的球队总经理，看看球队薪资，到了7月的交易日开启，看看能不能拿弗朗西斯加上其它球员从猛龙队换来文斯·卡特。”方卓点了名。
　　旁边的虞红忍不住问道：“你要拿弗朗西斯去换卡特？能换到吗？他是今年的全明星票王啊。”
　　方卓耸耸肩：“我听说他在猛龙队过得不开心，没准猛龙队愿意换呢，我们的弗朗西斯也不差啊，连续3届全明星了。”
　　虞红持怀疑态度。
　　赵智善记录下老板的命令，又汇报了几项球队的事。
　　她最初是因为日语翻译而变为临时秘书，抵达美国之后更多的是在帮老板处理球队事宜。
　　等到这位秘书离开，虞红有了些讨论球队阵容的兴致：“纳什年龄大了吧？你非要他干什么？他防守也不太好。”
　　“我觉得他有MVP级别的实力，要是真能交易来卡特的话，那就是纳什+卡特+姚明的组合。”方卓笑道，“交易期再补补防守角色球员，明年的火箭还是大有可为的，哦对，还要换个教练，我得物色物色。”
　　“那你觉得明年火箭能兑现你今年媒体上展露的信心吗？西部决赛？”虞红思考了一会阵容，问道。
　　“保底西决吧，我这个老板也不能一直蠢下去啊。”方卓耸耸肩。
　　“美国这边的设备采购审核什么时候开始？”虞红一瞬间就想到正事。
　　“等媒体们把舆论铺开，让我这位东方人有点名气。”方卓微微一笑，“MIGA基金也会投放宣传，火箭队的购买资金会产生很不错的效果，应该也能吸收不少客户资金。”
　　虞红沉思。
　　方卓看着小虞沉思。
　　虞红抬头，碰见老板的眼神，认真地说道：“希望审批能够顺利，你这个半导体太费劲了。”
　　“我也希望，据说，有几个部门的人就是篮球迷，希望审批的时候能够碰见他们。”方卓当胸画了个十字，入乡随俗。
　　虞红瞧见老板少有的忐忑，心中没有笑意，只觉半导体这个项目太过困难重重，单在设备采购这一关就得老板卖艺周旋，实在道路曲折的有点多。
　　“晚上吃大餐，我请客。”
　　方卓这会倒没那么多的感慨，困不困难的都已经在做了。
　　资金筹措时困难，现在已经套住了，人才缺口有困难，现在科大有一位台积电前CTO，设备采购有困难，媒体舆论已经快摆到关键部门人员的桌前。
　　从来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虞红瞧着老板的笑容，觉着这光明就在他脸上了。
　　※※※
　　4月27日，美国《时代周刊》4月最后一刊以东方的年轻富豪作为封面。
　　这一刊的封面图片主要有三个特点，一是方卓居中的灿烂笑容，二是他左手举着的驴子，三是他右手拿着的播放器。
　　封面左下方是出自方卓的一句英文“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方卓先生继成为新浪公司董事长、运作易科上市之后便投身于篮球运动，成为NBA火箭队的新老板。”
　　“他的体育之旅并不顺利，火箭队今年第一轮便结束了2003-2004赛季。”
　　“然而，球队失利让这位东方来的年轻富豪不得不履行荒唐的承诺，他本人也以一种NBA几乎从未有过的速度成为联盟最受关注的老板。”
　　“相较于他颇受尊重的商业成就，火箭队的经历实在难称成功。”
　　“自大、滑稽、冲动，这是他短时间内给球迷带来的印象，但除此之外，热情、直率也是上市公司员工对老板的认识。”
　　“他像是一位来自东方的牛仔，以一种鲁莽热切的姿态投身到NBA的赛场。”
　　“采访的最后，方卓先生依旧认为火箭队很快就能拿到总冠军。”
　　“就如同他认为易科的产品将会在未来更多的遍布美国市场。”
　　《时代周刊》的封面报道成功让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易科的股票微微下挫。
　　但随着这家媒体的报道，舆论像是吹响了号角，关于东方富豪、火箭队、易科的报道接二连三的要把一位年轻总裁形象推送给大众。
　　以及，也逐渐被推送到数家部门的行政人员面前。


###第286章 虎视眈眈
　　“嘿，瞧瞧这个家伙，认识他吗？”
　　“那个火箭队的老板，说大话的那个，下赛季我还要看湖人把火箭碾碎！”
　　“啧啧，今年的冠军肯定是湖人，F4组合太强大了。”
　　5月份的纽约，气温回升，而随着媒体舆论的传播，一位凭借美国市场取得成功又狂妄扎进NBA的东方人吃瘪的故事被更多的人知晓。
　　包括几家特殊会被政府部门订阅的报纸，如《星条旗报》和《国务公报》也有调侃体育趣事。
　　因为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所以公关费稍微多砸了砸。
　　方卓在接近共和喉舌的《纽约先驱论坛报》《洛杉矶时报》、接近民主喉舌的《巴尔的摩太阳报》《芝加哥太阳时报》上都瞧见了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甚至，有的照片都不知道是什么角度什么时间拍摄，反正是不太美观。
　　这让方卓心中颇有微辞。
　　只要蠢就行了，帅不帅的难道还会影响审批的观感吗？
　　但事已至此，有些媒体的传播已然不是高盛资源的推动，而是自发性的嘲讽。
　　二十一世纪初，东方国度的模糊印象在不少美国人心中还是极其蒙昧、落后的，一位东方富豪自信到自大的姿态和他们对东方的想象有很大偏差。
　　然而，就在方卓以为自己的个人形象在这边已经全部沦落的时候，他在纽约收到了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的拜访请求，说是想请教请教新浪的经验。
　　这让方卓极其惊愕且摸不着头脑。
　　谷歌就不用说了。
　　拉里·佩奇这位创始人也很厉害，他应该正在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聊新浪的经验？
　　谷歌和新浪的模式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啊。
　　要说他开始考虑中国市场，那也同样和新浪不沾边。
　　方卓不解的约好时间，得知对方还是极其正式的从加州飞来纽约。
　　他左想右想，没有呼唤新浪的人，只带了秘书一起见见拉里·佩奇。
　　10号的中午，方卓见到谷歌创始人之一的拉里。
　　很年轻，眉毛很浓，外表没有进行精致的装扮。
　　同样的，拉里也觉得东方国度的知名互联网企业掌门人很年轻，比自己还年轻。
　　两边寒暄，拉里首先推翻了最近偶尔从媒体上获知的富豪形象。
　　一杯咖啡时间过去，方卓也从谷歌创始人口中得到他此行的来意，还是要聊中国的互联网搜索市场。
　　方卓啼笑皆非，奇怪道：“拉里，你为什么想到找我？难道谷歌要到中国做门户网站吗？”
　　拉里摇摇头，如实地说着谷歌的计划：“方，我们很重视东方的市场，你的国家很大，谢尔盖和我一想到不去涉足十多亿人口的市场就会觉得沮丧。”
　　“事实上，我们已经有工作小组飞往中国，打算拜访你们知名的互联网公司，以及技术专家、政商学者。”
　　“这里面包括搜狐、网易、百度等。”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就在纽约，所以想找你聊聊互联网在中国的生存形势。”
　　方卓惊奇道：“你们还要去找百度吗？”
　　拉里强调己方计划的精神：“我们是秉承着互惠互利的原则和开放兼容的心态来探索谷歌在中国的发展，百度是一家竞争对手，但谷歌和它未必没有合作的空间。”
　　方卓微微颔首，知道谷歌是在认真做这个事。
　　其实，他知道国内现在就能使用谷歌，但是并不流畅，据说服务器放在香港。
　　现在想必是谷歌要正式做中国市场，目前先行了解。
　　就像很多中国企业不了解美国商业生态一样，谷歌也不了解中国互联网的生存状况。
　　拉里生怕面前这位中国互联网代表人物不理解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我们前几年就在中国市场有些尝试，工作小组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也一度占有了25%的市场。”
　　他耸耸肩：“但前年的时候网页访问不了，我当时买了一堆关于中国的书籍，也像很多有国际化经验的人寻求建议，可没等我看完两本，中国方面又恢复了网页的访问。”
　　拉里用了一个词来形容，强调道：“神奇般的恢复了访问。”
　　方卓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勉强点头道：“嗯……我听说过这件事，其实，谷歌想做中国市场也很简单，遵守我们国内的法律法规就行。”
　　拉里询问道：“包括数据审查？”
　　方卓肯定的反问：“不然呢？”
　　拉里脸上没有太意外，显然也已经得到过类似的反馈。
　　只是，再一次从中国知名互联网公司的董事长口中获得答案，它变得更为坚固。
　　他沉默一会，斟酌着说道：“我们尊重不同国度的法律和风俗，也理解这一点的必要性，但是……”
　　方卓笑着打断道：“拉里，没有但是，这样的转折便意味着新市场开拓的麻烦。”
　　好吧，它不只是坚固，而是坚不可摧了。
　　拉里进一步感知到中国市场的要求，这是相互印证的信息结果。
　　“方，我很喜欢你对你球队的态度。”拉里喝了口咖啡，试图放松下气氛。
　　方卓微微一笑：“拉里，我也喜欢你这略显拙劣的恭维。”
　　拉里哈哈大笑，觉得这位年轻富豪真和媒体上是两个样。
　　方卓问道：“谷歌今年能上市吗？我的基金还等着参加你们来纽约的路演呢，会是你带队吗？”
　　拉里摇头，给了个准确时间：“是CEO施密特来纽约，没意外的话，我们会在8月份上市。”
　　还有三个月。
　　方卓心里念叨，这又是MIGA基金的一笔好生意，可以为冰芯带来不少助力。
　　“方，你认识百度的李么？”拉里虽然是第一次见方卓，却觉得双方交流很顺畅，他也就提起在来之前两可之间的请求。
　　方卓点头，笑道：“中国的互联网圈子还不算太大，我们俩当然认识。”
　　拉里闲聊式地问道：“你觉得李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公司是什么样的态度。”
　　方卓不用往下听，已经嗅到了资本的味道。
　　嗯，谷歌快上市了，现在的估值也相当高。
　　接下来正式进军东方市场，必然要考虑资本层面的手段。
　　这样的手段又必须考虑公司情况，也要衡量公司创始人的意志。
　　方卓思考一会，模糊地答道：“他是一个极其低调的公司领导人，就我接触来看，挺坚韧的。”
　　拉里品味数秒，笑道：“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代为引荐。”
　　“这个嘛。”方卓犹豫了，转而问道，“谷歌有考虑与百度公司的具体合作吗？”
　　拉里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对合作持开放态度，不限于收购、持股，必要时刻也不害怕竞争。”
　　方卓记下这句话，至于其中的带不带威胁意味，那就留给当事人考虑吧。
　　他答应下来：“拉里，如果是你这位创始人，或者CEO施密特、创始人谢尔盖，我很乐意引荐你们聊聊。”
　　拉里露出笑容，敲定这件事由自己亲自出马，时间则要再等一等才能确定，他如果前往中国，必然要带着团队有正式的工作内容一起推动。
　　而现在还是以对中国互联网的考察为主。
　　两人喝着咖啡继续聊天，方卓也借着这个机会和拉里聊了聊他对互联网发展的看法，单纯从这方面来说还是有所收获的。
　　下午两点钟，方卓结束了和谷歌创始人拉里的会面。
　　回去的路上，秘书赵智善坐在车里忽然有点担忧的开口：“方总，谷歌要到国内竞争了，那百度是不是就会被打死啊。”
　　她全程听了这两位的交流，心里也在思考琢磨这件事。
　　“谷歌要正式做中文搜索引擎，这毫无疑问会激起百度的竞争意识，至于最后谁赢嘛。”方卓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看看就好。”
　　赵智善继续忧心忡忡，她从情感上是站在国内企业这边的。
　　这天晚上，方卓算了算国内时间，直接把电话打给李彦宏，没等所谓的引荐，直接完完整整的说起这个事。
　　李彦宏仅在电话里就展现了紧张的心情。
　　“方总，我确实听说了谷歌有团队来国内，这么看来，他们是坚定要做中文市场了。”
　　“恐怕没有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市场。”方卓对于当前和未来的百度有不同观感。
　　关于国内和国外企业的商业竞争，如果没经历过那么一个打破下限的时期，他可能也会心存幻想，但幻想被打破，那肯定在这类竞争中都站国内。
　　毕竟，棱镜门里的谷歌被证实默默帮助美、欧某某部门非法收集用户信息。
　　谷歌不作恶是个伪命题。
　　不光本身存在依靠假药广告被罚5亿美元的案例，旗下youtube也向来戴着浓厚的有色眼镜。
　　当然，这不是说国内搜索引擎的作恶值得谅解，只是在方卓心里更加明确的知道商业竞争之外向来存在其它因素。
　　“方总，你认为谷歌会采取一种什么样的竞争方式？”李彦宏心事重重的询问远在纽约的方总，这位是和竞争对手面对面接触过的。
　　方卓想了想：“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挺认真，但是……好像不太接地气，竞争力度肯定会有，具体怎么打，还是你打一打才知道。”
　　李彦宏压力很大。
　　他感谢了方总告知这件事，又聊了聊国内互联网的发展，顺便还发出今年互联网行业会议的邀请。
　　去年上半年，方卓在上海以新浪掌门人的身份举办了这个会议。
　　今年，阿里的马云已经在杭州发出邀请，这个月下旬便要开始为期三天的会议。
　　方卓因为要忙美国舆论推广的事，已经决定新浪方面由汪延出席，不过，经过和李彦宏这么一聊——他在电话里聊起了另一件事，国外电商亚马逊正在收购卓越网，据说已经接近完成，那么……
　　也不是不可以回去参加一趟行业发展会议，也算鼓舞一下国内互联网的士气。
　　去年，eBay全资收购了易趣。
　　今年，亚马逊要买卓越网，展开电子商务层面的竞争。
　　这个月，谷歌要做中文搜索引擎，已经派出团队赴华调研。
　　国内互联网正迎来国外巨头的虎视眈眈。
　　方卓认真考虑了一下，又和PH、高盛的人确定采购审核的申请时间，那是六月中旬，时间上是绰绰有余的。
　　他晚上继续打了几个电话，和国内确认情况，没有让新浪总裁汪延退出，而是凭借自己这张脸就受到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的欢迎。
　　这次在杭州一尽地主之谊的马云更是颇为高兴。
　　时间定了下来，方卓会回国参加第一天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贡献一些自己对行业的看法和认识，也聊聊国内面对的竞争局势。
　　※※※
　　国外关于东方富豪的舆论大有遵循媒体转播规律的蔓延之势。
　　国内的新闻也终于出口转内销，聊了聊内地首富跑到美国之后的荒唐事。
　　说荒唐，确实荒唐，因为和国内一贯的形象不一样，说荒唐到哪去，不少人就觉得，也还好吧，毕竟方总年轻，搞的事又局限在体育圈里。
　　这能证明他不靠谱吗？
　　不能啊。
　　所以，上海的裘兰花专程给方卓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回国的安排。
　　“区长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国的？”方卓有点奇怪。
　　“杭州都宣传了啊，你这位内地首富会出席行业会议，嗯，大加宣传。”裘迪笑道，“杭州还对你的半导体项目抱有希望呢，但是，方总，真有第二条生产线，你怎么也得来我这啊。”
　　“嗯，到时看，我还在纽约为第一条生产线发愁呢，没别的事就挂了。”方卓即将有个会要开。
　　“有点私事，我有个领导的孩子……”裘迪期期艾艾地说道。
　　方卓哭笑不得：“你真把易科当成就业中心了啊？上次不是有个小朋友吗？”
　　“我有个老领导的孩子，比你小点，人也很优秀。”裘迪说完后半句，“要不，我介绍介绍你认识？”
　　方卓：“？”
　　“我见过那孩子，样貌也很出色。”裘迪斟酌道。
　　“我不想见呢？”方卓询问。
　　“可以不见，但也可以顺便见见，领导是挺喜欢你，不强求，不强求。”裘迪的态度也很谨慎，他其实不想做媒，又碍着情面。
　　“我有不见的自由，这一点能确定吧？”方卓又问。
　　裘迪连忙说道：“那当然，主要是看你到了年纪，最近又有空去倒腾篮球，我也觉得你可以考虑婚姻问题，不是看你精力充沛，我不会提这个事。”
　　方卓应了下来，又把话说在前头：“你给你领导情分，我也念着我老领导对我的爱护，见一面也行，但是吧……”
　　裘迪追问：“但是什么？”
　　“没有商业能力的女孩不太容易得到我的青睐。”方卓说道。
　　裘迪默默记下这一条，他倒不是只有一个老领导。


###第287章 争奇斗艳
　　5月中旬，中国的互联网行业不算平静。
　　谷歌由副总裁带队的工作小组遍访了东方国度的知名互联网公司，这其中也包括他们直接的竞争对手百度。
　　具体怎么谈的不知道，外界听到让人耐人寻味的八卦是——百度员工在李彦宏的命令下于谷歌团队来访的当天拉了不少朋友来充数。
　　这个八卦最先在新浪里流传，随后才传到其他人的耳中。
　　因为新浪和百度是上下的邻居，它们的办公室都在北京理想国际大厦，谷歌先拜访的百度，随后又去楼上拜访的新浪。
　　据说，有一位谷歌团队的成员很惊奇的向新浪总裁汪延问了个问题，是不是中国的互联网人才欠缺，所以有两家公司使用同一个工程师的做法。
　　汪延一头雾水，含糊了过去，等人家走后一问才知道，自家的员工去楼下给百度捧场，没成想前后脚又在新浪办公室门口碰见。
　　新浪总裁很无奈，一时间倒也不清楚是不是被谷歌觑见了楼下的担忧。
　　但不管谷歌对中文搜索引擎的市场如何野心勃勃，他们确实是很认真又很有礼数的在摸排中国互联网行业的发展情况，一项重点内容就是企业和行政的相处之道。
　　百度面对竞争严阵以待，考虑提前开启新一轮的融资以补充弹药。
　　而另一家和易科投资达成合作没多久的当当网即便已经拿到弹药，也在发现国外巨头下场参与竞争之后显得有些溃乱。
　　5月24日，亚马逊宣布正式完成对卓越网的收购，后者的主导权从金山和雷君手里易主，目标迅速对准有着类似业务的当当网。
　　雷君卸任董事长职务，不愿意接受采访，只留给记者“给我点时间，缓一缓”的回答。
　　隔天，来访中国又担任本次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特别嘉宾的eBay总裁惠特曼面对媒体采访，笑称：“中国市场会出现一大群的小竞争对手，他们仅会对eBay的脚踝造成打击，而eBay的市场攻势将毫无悬念的击败对手。”
　　2004年的年中，互联网三个字在泡沫之后格外火热，电子商务的概念也响彻整个行业。
　　与此同时，外资入场，或收购，或入股，或竞争，也盯着了这么一块有待做大的蛋糕。
　　5月27日，中国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在杭州召开，互联网大佬云集，国内各大公司掌门人都有出席，国外来华巨头也挟着汹汹气势担任嘉宾。
　　上午九点钟，西湖边上的露天会场，高朋满座，冠盖如云。
　　同一时间，一辆来自上海机场的轿车疾驰进杭州市区。
　　上午九点十分，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正式开幕。
　　先是杭州本地领导热情致辞，欢迎国内外的嘉宾来杭，介绍一番招商政策和产业集群。
　　随后是谷歌副总达伦和eBay总裁惠特曼作为特邀嘉宾，上台发言。
　　谷歌副总达伦一如先前遍访中国知名企业的姿态，再次宣称谷歌的互惠互利原则、开放包容心态，也表示了对中国新兴市场的看好。
　　一众嘉宾给了热情的掌声，即便百度的李彦宏，他也在认真考虑谷歌的合作条件之余没有吝啬自己的鼓掌。
　　等到惠特曼上台，不同于谷歌的还未入场，这位已然对国内电子商务发起冲击的eBay总裁就让大家的目光有些复杂了。
　　“中国市场的潜力巨大。”
　　“eBay是全球最大的网络交易平台。”
　　“我和eBay来华就是致力于为把公司的成熟经验应用在这片新兴的市场之上。”
　　“eBay去年收购了易趣网，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动作来帮助中国的电子商务持续发展。”
　　惠特曼的语速不快，但态度很直接很笃定。
　　即便有些话让台下嘉宾不太舒服，但eBay的规模还是让人敬畏。
　　今年，eBay的股价再创新高，市值飙升至700亿美元。
　　这是一个让人炫目的数字。
　　正因为惠特曼带领的eBay发展如此之迅速，她也被国外很多媒体和商界人士称之为“电子商务的教母”。
　　教母在台上侃侃而谈，自豪的聊起eBay的成功经验，有信心带领中国的电子商务往正确的方向前进。
　　台下的当当网李果庆听的心里直难受，他今天特意坐在了新浪总裁汪延的旁边，趁着惠特曼和别人互动之际，悄悄的询问汪延：“方总今天不是要来吗？”
　　汪延轻轻点头，答道：“路上呢，该快到了，杭州这边没有纽约直达的航班，得到上海再来杭州。”
　　李果庆叹了口气，eBay的攻势很猛，惠特曼在25号的采访里还明确提到了当当网与卓越网，视这两家为中国市场的竞争对手。
　　被一家700亿美元市值的国际巨头盯上，他觉得脊梁骨都痒。
　　惠特曼在台上的发言颇为冗长，还自发性的与嘉宾们进行互动。
　　十点十分，电子商务的教母完成她的发言，缓缓走下舞台，也收获了很多掌声。
　　作为举办此次会议的本地企业，淘宝的马云是第四个登台发言的人。
　　只是，他刚刚对台下嘉宾问了声好就瞧见一行人在两位领导的陪同下疾步匆匆的走进西湖会场。
　　马云停止发言，露出笑容，看向抵达会议的方卓。
　　台下嘉宾看着中断的发言，顺着这位的视线也往后看。
　　前排的往后看，后排的看前排如此也如出一辙，大家纷纷瞧向从纽约归来的新浪掌门人、易科董事长。
　　“方总来了！”
　　“方总怎么来迟了？”
　　“才下飞机吧？”
　　“方总，好久不见。”
　　嘉宾们出声招呼，场面从骚动变为热闹。
　　方卓笑着点头，边走边寒暄，在市办刘主任的陪同下到了第一排。
　　eBay的惠特曼和谷歌的达伦都有些疑惑，来人挺年轻，但排场架势挺大，不知道是哪位？
　　很快，旁边有人解惑，他们这才知道来人是中国的内地首富。
　　“抱歉，迟到了，飞机赶得很急。”
　　方卓到了第一排，没有立即坐下，回身冲着认识和不认识的嘉宾告罪了一声。
　　会场里又响起声音，自然是不会介意的回应。
　　“刘主任，麻烦了，麻烦了。”方卓又对市办的领导道谢，这位刘主任正是去年他来杭州考察生产线落地城市时对接的领导，这次从上海来杭州，人家又专程接机，实在盛情。
　　“哎呀，客气什么，坐，坐，有事说话。”刘主任笑了一声，随后顺着侧边过道往后走。
　　方卓这才坐下，发现给自己留位置的这一排是坐着马化腾、丁磊、张朝阳、李彦宏等人，后面一排则是汪延、李果庆等人。
　　“方总，你可算来了。”
　　台上的马云一直没有继续发言，等着方卓落座之后才笑道：“你得上台来聊聊。”
　　方卓摆手拒绝道：“我这刚来，什么情况也摸不清，马总让我说什么？我可得听听马总是怎么给我们尽地主之谊的。”
　　马云拿起话筒，大笑道：“本来真为这个地主之谊而苦恼，方总一来，我是一点都不烦恼了。”
　　他继续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认为方总现在发言是很合适的，听说方总的易科投了当当，我一直很好奇方总对电子商务的理解，我一个人抬不动方总，得大家的掌声来欢迎了。”
　　马云放下话筒，当先鼓掌。
　　瞬间，热烈的掌声就让方卓不得不举起右手感谢大家的热情。
　　马云坐在方卓旁边的空位，笑呵呵的看着这位登台。
　　“大家好，我是方卓。”
　　一句话，又是满场的欢迎掌声。
　　方卓拿着话筒，心情舒畅。
　　这里是哪里？
　　杭州。
　　自己的故乡（注：第二）。
　　有什么比在故乡接受大家的掌声和欢迎更让人心情愉快的呢？
　　更何况，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如此蓬勃，相较于半导体吭吭哧哧的费了半天劲还有不少设备没买到，自己站在这个舞台上往下望去，啧，人才济济啊。
　　二马一李。
　　三大门户。
　　哦，东子也来了。
　　咦，雷君的表情怎么那么丧？
　　那个穿红衣服的是去年把3721卖给雅虎的周宏祎吧。
　　嗯，坐那么后的王兴是这时候就头发不多吗？
　　方卓的目光扫视全场，瞧见青涩、郁郁、斗志、憧憬的中国未来互联网的代表人物们，有种莫名的心潮澎湃。
　　他又瞧见左边第一排的数位老外，倒是不太认识来路。
　　第一句凭借名字引发的掌声渐渐停歇。
　　方卓直接聊起自己关于互联网发展的一些想法：“我是昨天从纽约飞回来，一路都在想到底这次要说点什么。”
　　“前两年，我说互联网的春天来了。”
　　“席卷全球的泡沫被春风吹散，万物勃发，门户、搜索、电商、在线游戏、线上旅游，就感觉一个眨眼，互联网就迅速把枝蔓触及到了很多行业。”
　　“五花八门，又是那么生机勃勃。”
　　“这是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大时代，也是在座诸位实现个人价值和理想的最好机会。”
　　“中国的互联网有待发展，有待挖掘，但它必然是基于本土情况才能奋力成长的。”
　　方卓说到这里顿了顿，明显发现台下一些人的脸色因为自己这句话而变得更专注。
　　嗯？
　　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方卓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没有细想，继续说道：“我之前就在很多场合聊过咱们的互联网发展，说这个琳琅满目之下有更基础的逻辑。”
　　“就拿淘宝、当当来说，卖货、卖书、卖商品，它最为基础的是什么？”
　　“是凭借互联网进行人与货的联系。”
　　“人与人呢？”
　　“腾讯，搞的是用网络的社交活动。”
　　“人与信息呢？”
　　“门户网站做信息内容，BBS做信息内容，而百度这种搜索引擎作为两者之间的桥梁发挥着很大的作用和价值。”
　　“人<—>货，人<—>人，人<—>信息。”
　　“从这些延伸出的互联网企业越是接近基础架构，那就越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刚才马总问我投了当当，对电子商务怎么看。”
　　“我是乐观的看。”
　　“什么人最知道中国的人需要什么货、需要什么信息、想怎么和别人打交道？”
　　“自己人。”
　　方卓笑道：“只有咱们本土的接地气的才能知道怎么做好自家的生意，这一点我是无比的确信，但凡想越过我们本土公司来瞎套规律的企业都必将受到傲慢的惩罚。”
　　“今天很仓促，我就这么浅尝辄止的聊聊。”
　　“今年的这个发展会议选的地点很好，杭州5月份的天气有一种大家一起迎来互联网夏天的感觉。”
　　“春天，草长莺飞，夏天，争奇斗艳。”
　　方卓把话筒放回原位，最后说道：“我希望中国互联网的这个夏天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我相信中国十多亿人口的市场必将让世界都为之震动。”
　　“谢谢大家，这一趟来这里可以多考察考察咱们杭州的商业环境，绝对一流。”
　　方卓笑着又说了一句，挥了挥手，走下舞台。
　　来自700亿美元市值的巨头总裁惠特曼有足够的资格居高临下，她先前的发言像是一团乌云或多或少的弥漫在众多嘉宾的心头。
　　但“春天来了”的方总站在台上，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自信乐观，几乎就是提前把下个月的夏天阳光洒在了会场里。
　　从开幕到现在，最热烈的掌声送给最自信的人。
　　方卓坐在座位上，听着久不停歇的掌声，忍不住侧头对旁边的丁磊问道：“大家的反应这么大？你们刚才被人欺负了啊？丁总，你在这你不上去说说？”
　　网易这两年的股价表现相当亮眼，现在的市值还高于新浪。
　　丁磊笑道：“不行，我嘴笨，说不出来方总你这个味。”
　　他觉着就算自己上台拿着刚才方总的稿子，那股肆意自信的姿态也很难复刻。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丁磊觉得是从那封流传在行业的新浪总裁公开信开始的。
　　方卓把目光看向马化腾，后者指了指嘴唇，自愧弗如。
　　这时，搜狐的张朝阳也侧过头，说道：“方总是要下场进电子商务争奇斗艳了？”
　　方卓笑笑：“我就是觉得这样的夏天会比较有意思，下不下场不重要。”
　　下不下场不重要，有意思的第一个点就是新浪正在谈搜狐今年到期的NBA签约。


###第288章 倒下的巨头
　　2004年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比去年的规模要大上很多。
　　虽然不少领域面临着外资巨头的入场竞争，但也总比去年上半年还有不少人要考虑“能不能活下去”强得多。
　　有了内地首富回来变相针锋相对的回应发言，此次主办会议的马云上台演讲就更顺畅，他对中国电子商务的未来很有信心，可又面临着公司融资的窘境。
　　有的话还是兜里有钱才能更有底气。
　　马云的演讲同样热情，他没提eBay和亚马逊，只从细节上聊了聊淘宝的起步和发展。
　　第一排的方卓听得很认真，心里也一直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现在入局电子商务。
　　真要入场，B2C和C2C的两种模式又是哪一种更适合现在的易科，或者说易科和新浪的联手资源。
　　这样一个庞大又值得深耕的领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去做，草率决定之后反而容易被牵扯太多精力。
　　方卓心中犹豫，转眼又想到冰芯被卡住的设备采购，幽幽的叹了口气。
　　“方总，马总说的话有问题吗？”
　　旁边的丁磊留意到方总的叹气，问了一句。
　　方卓微微摇头：“不，马总的发言很精彩。”
　　他看了眼即将说完的马云，侧头说道：“我就今天一天在杭州，明天得去合肥，过两天还得飞纽约，晚上一起吃饭。”
　　丁磊点点头，同意下来。
　　方卓又稍微往后靠了靠，给明显听到自己声音的马化腾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也点头应下。
　　很快，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都被邀请了晚上的饭局，这又随着马云的落座而增加了杭州地主。
　　饭局的位置由马云来定，买单就由一群人中最有钱的来买。
　　临近中午，上午半天的最后发言还是由领导结尾。
　　随着一阵掌声，行业会议的开幕就此结束，中午是有领导出席的官方饭局。
　　右边第一排的方卓等人说说笑笑的站了起来，一团和气的聊着今年蓬勃的发展势头。
　　这时，左边第一排的eBay总裁惠特曼在翻译的陪同下直奔方卓这边而来。
　　“听说方总也有意电商？”惠特曼不懂中文，不论是前天采访还是今天担任嘉宾都配备了翻译。
　　方卓能用英语和这位交流，但考虑到周围的人，还是用普通话说道：“不确定，易科投资当当更多是出于财务性因素。”
　　惠特曼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不光是因为eBay把当当视为中国市场的重要竞争对手，也是看到了这位抵达会议之后的声名声望。
　　她倒知道新浪是中国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只是不知晓这位年轻人有什么本事。
　　“中国的互联网行业有待进步。”惠特曼缓缓说道，“eBay有能力有决心来帮助你们，我认为当当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方总能否推动eBay和当当的合作呢？”
　　方卓哈哈一笑，回头找人，点名道：“李总，当当考虑和eBay的合作吗？”
　　这么一声，原本快要立场的后排嘉宾都停下脚步，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李果庆偶尔不孬，扬声道：“不考虑，我们当当不怕竞争。”
　　方卓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惠特曼对这个答案不意外，微微摇头，惋惜地说道：“当当有个不错的开始，一旦eBay加大投入的进行竞争，当当就会失去这样难得的‘不错’。”
　　她坚定乃至有点倨傲地说道：“eBay是全球最大的交易平台，我认为中国的电商都应该更开放的来看待彼此的竞争，合则两利。”
　　700亿美元巨头！
　　5800亿中国币巨头！
　　相当于A股此时接近15%的总市值！
　　惠特曼这位带领eBay取得巨大成功的总裁如此一句话，几乎就有席卷中国电子商务的力量。
　　这种压力不光李果庆、马云，连后面围观的已然出售卓越网的雷君也能感受到。
　　卓越网为什么卖给亚马逊？
　　因为真的是烧钱且看不到短期内的盈利希望。
　　像同样面对外资压力的李彦宏，他虽然没做电商，亦有兔死狐悲之感。
　　气氛一时凝滞。
　　“哈哈哈。”
　　方卓爽朗的笑声打破僵硬的空气。
　　他盯着惠特曼的眼睛，对她，也是对在场的人说道：
　　“公司规模能说明一切的话，索尼就不会输。”
　　“市值能决定一切的话，易科就进军不了美国。”
　　“我不认为一位连汉语都不会的人能主宰中国的互联网行业，能决定电商市场的走向。”
　　方卓极其肯定地说道：“在中国倒下的巨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惠特曼感受到周围氛围的变化，侧头去看翻译。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在场嘉宾们的目光都在凝视这一片，翻译在这种情况下明显有些紧张，喉头滑动，有点磕巴的开始翻译。
　　方卓一摆手，直接用英文原汁原味的给了惠特曼回应。
　　惠特曼微微皱眉，盯着面前这位的表情，深深一点头：“商业竞争终归要用实力说话。”
　　方卓微微一笑，用汉语和英文说了两遍：“一定要让我看到eBay的实力，千万不要重蹈eBay在日本市场的覆辙。”
　　eBay在1999年进入日本市场，和雅虎进行了激烈的竞争。
　　然而，前年，eBay已然承认失败，宣告退出日本市场。
　　惠特曼听见这话，神色一沉，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会场。
　　有零星的掌声响起，随后是一小阵的鼓掌。
　　方卓举手制止，笑道：“这鼓什么掌？就正常的交流，关于电子商务，我就说最后一句，然后咱们去吃饭，不能让领导多等。”
　　掌声停下，很多人都好奇这位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方卓清了清嗓子，举了举右手：“干翻亚马逊，干翻eBay！”
　　众人一片哄笑。
　　后面有率先离开的嘉宾先听到掌声，又听到笑声，频频回头，不知道会场里有什么状况。
　　“该鼓掌的时候不鼓，不该鼓的时候瞎鼓，吃饭，吃饭。”
　　方卓笑着吐槽了一句，当先往后走，带着来到自家故乡的嘉宾们去干饭。
　　真正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中国互联网此时的压力，但也能轻易的就激发大家的斗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一行人说笑着去参加中午的饭局。
　　方卓没注意到后排过道有位打扮简约的女孩正打量着走在人群中间的他。
　　不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实在周遭的互联网未来们七嘴八舌的必须凝神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中午的饭局很有意思，杭州这边展现本地热情，愣是派了位酒量很好的领导挨桌喝了一遍，这直接导致下午会议稍微拖延了会才继续进行。
　　方卓下午就没有一板一眼的坐在第一排，往后坐了坐，先和李果庆交流了一番当当网的未来发展，随后便遗憾李果庆的妻子俞渝没来。
　　等到会议临近尾声，他又和李彦宏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因为面临谷歌的竞争压力，百度现在考虑开启上市前的最后一轮融资。
　　同时，李彦宏说了个让方卓意外的消息，谷歌方面也愿意加入这一轮融资。
　　李彦宏知道方总是个资本操作的好手，既是寻求建议，也有试探易科投资的意思。
　　“谷歌肯定会考虑从持股入手。”方卓沉吟着说道，“其实，谷歌要在8月份上市，我在纽约听说他们会采取新的股权结构，弄个双重股权。”
　　他继续说道：“就是要搞同股不同权，可以以少量股份掌握更多投票权，美国那边现在的高科技公司很少有这么上市的，谷歌的影响力很大，你们明年或者后年上市肯定可以对标它了。”
　　李彦宏一怔，百度肯定要上市，但现在还没从这方面考虑。
　　“有谷歌这样的架构在先，你们也可以这样面对它的投资。”方卓先给了切实的建议，然后才说道，“当然，出于直接竞争的考虑，百度如果有融资需求，我们易科也能满足，我看好百度的上市表现，参与融一轮的话正好可以搞我的冰芯生产线。”
　　李彦宏既振奋，也哑然失笑。
　　他问了句完全是另一个领域的冰芯情况。
　　方卓皱着眉头，连说三个字：“难，难，难。”
　　他又说道：“我后悔了。”
　　李彦宏好笑的看着方卓脸上与嘴里截然不同的神色，问道：“真后悔吗？”
　　方卓嘿然，换了话题：“晚上多喝点，我让易科从上海运茅台过来了。”
　　“要让外面知道方总这么喜欢茅台，茅台的股价立即得涨啊。”李彦宏恭维了一句。
　　“我真存了不少，有些是老年份的。”方卓笑道，“晚上就灌张朝阳，免得他生气。”
　　李彦宏好奇，生气，生什么气？
　　他没问出来，打算晚上瞧瞧有什么好戏。
　　因为忙，因为事多，方卓这一趟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只参加第一天，他这趟起意回来就是为了鼓舞人心。
　　顺便，也听听看电子商务当下的情况。
　　医科集团可是有在做独一份的线上医药销售，只是，阵势不大，领域特殊，半主动半被动的没有存在感。
　　下午五点半，第一天的会议结束。
　　方卓张罗着上午约好的人攒晚上的饭局。
　　正当他和汪延说话之际，侧面一位长发的女孩大大方方的走来。
　　“方卓，你好，我是陶舒窈。”
　　方卓和汪延对视一眼，觉得这位既不像本地行政，也不像是参加行业会议，不然，一声“方总”是少不了的。
　　方卓有些摸不清头脑的握了握手，给了一个笑容，说道：“陶总，你好？”
　　陶舒窈愣了一下：“嗯，我是陶舒窈。”
　　“陶总，你好？”方卓纳闷。
　　陶舒窈的耳根忽然有些发烫，敢情对方真不知道自己，这……
　　这时，汪延出声道：“陶总，要是有关新浪的业务，和我说就行了。”
　　陶舒窈无奈且正式的又做了遍自我介绍，不知是不是受氛围影响，也变了称呼：“方总，你好，我是陶舒窈，裘叔叔说你来这边参加会议，我正好也在杭州，冒昧了。”
　　裘叔叔？
　　裘迪，裘兰花，裘小官。
　　方卓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沉吟两秒，点头道：“陶舒窈，你好……”
　　另一边的马云冲着方卓喊道：“方总，车来了，车来了，喝酒去了。”
　　方卓冲着那边的几位挥挥手，看着面前这位，忽然也有点卡壳，他本身没什么兴趣，也没追问老裘，打算走走过场。
　　现在就只知道这位的家里有行政背景，不知道怎么个背景法，偏偏又突然出现在面前……
　　方卓闷了一秒，说道：“晚上有饭局，你去吗？”
　　陶舒窈：“……”
　　这个邀请有些冒昧。
　　不过，看样子，裘叔叔还没细说，那自己的出现对对方来说也是奇怪的。
　　陶舒窈有点哭笑不得：“可以去吗？”
　　“也是，陶舒窈，留个联系方式，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方卓迅速找回正常的处理方式。
　　两人互换了号码，又礼貌的告别。
　　汪延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方总，这怎么回事？陶总是哪家公司的？”
　　“朋友介绍的。”方卓摆摆手，不想说这个，“走吧，吃饭去。”
　　汪延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边走边说：“方总，你是动了凡心了？我有些亲朋好友，沾亲带故的，品行样貌都很出色。”
　　方卓严厉训斥道：“新浪市值被网易超越，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聊这种事的？你这位总裁还对不对董事会负责？”
　　汪延：“……”
　　总裁当然要对董事会负责。
　　而且，还得负责董事会老大的人身安全。
　　晚上的饭局，本来吃的好好的，搜狐的张朝阳突然暴怒起身：“方卓，你有意思吗？去年参加个发展会议，你让新浪把我们的姚明代言给撬走了！”
　　“今年，你还想让新浪撬走我们的NBA续约？你这样下黑手，合适吗？”
　　变故突如其来。
　　汪延蠢蠢欲动，注意着不让张总去拿酒瓶砸人。
　　方卓有些无奈地说道：“张总，这事真不怪我，我在那边买了一支球队，联盟理事会主动提及中国市场，要让新浪来搞，我是被动的，尴尬的，无奈的，你一定得相信我。”
　　张朝阳：“？？？”
　　能相信吗？
　　“张总，坐，急什么，罚他酒就是。”马化腾劝解。
　　“方总这人有什么不敢当的？他肯定是被动的。”丁磊发表见解。
　　“三杯，自罚三杯。”马云帮腔。
　　方卓什么也不说，利索的提了三杯酒。
　　张朝阳怒气稍歇，勉强接受这样的解释，这家伙确实特么的是一个NBA球队的老板了，他们都是一伙的。
　　酒局吃吃喝喝，其间还有些关于互联网发展的争执，尤以马化腾和马云争执的最为厉害。
　　方卓当和事佬，和了和稀泥，反正就是姓马的说话有些道理。
　　晚上结束的很晚，末了，马云还扶着车门问了个问题。
　　“方总，你到底搞不搞电商？”
　　“说实话，兴趣不大，但你们要是搞不好，我也可以试试。”方卓这样回答。
　　马云哈哈大笑：“那我们一定干翻亚马逊和eBay，争取不让你下场。”
　　方卓颔首：“嗯，一定，一定。”


###第289章 等通知吧
　　5月28日，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继续进行第二天的日程。
　　除了电子商务的烽烟骤起，包括新浪博客、网络应用等领域都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内容。
　　只是，令很多人遗憾的是，今天并没有看到易科的方总再出席，这不免让昨天踌躇犹豫要不要打扰方总来交换个联系方式的人有些怅然。
　　像售出卓越网的雷君就挺想和这位拿着产品跑到美国市场竞争的内地首富聊一聊，聊聊投资，也聊聊互联网，当然，聊聊人生也可以。
　　这一次亚马逊给的钱，他已经实现了个人的财富自由，但总觉有些意难平。
　　可惜，方总没来，那只能等下次了。
　　雷君从别人那里找到方总的号码，存在手机里，默默坐在后排听着一众大佬们对行业的未来见解。
　　5月底的杭州，杨柳依依，春意盎然。
　　方卓没有出席会议，也稍微推迟了半天前往合肥的计划，要见一见裘兰花碍于情分给自己介绍的女孩陶舒窈。
　　昨天晚上，酒局结束，他才想起来给裘兰花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这位的情况。
　　裘兰花很惊讶，对于方卓的些许不满也觉冤枉。
　　按照方总的行程安排，这一趟见面本是他出席会议、视察冰芯之后从上海飞往休斯敦之前见陶舒窈。
　　谁能想，陶舒窈居然在杭州的会议上看了人。
　　裘兰花原想见了方总本人才详细说说，也显正式，现在只能电话里聊了。
　　女孩的背景并不复杂，生在大院，长在大院，读书深造，本硕都在清华，父亲是某委副主任，家里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大伯是中部某省副头目。
　　她的母亲在人大任教，还有一个哥哥在基层行政。
　　至于爷爷奶奶，业已退休。
　　裘兰花曾经和陶舒窈的父亲共事，现在一直都有不错的联系，对于女孩也觉十分不错。
　　他以前觉得方总是个工作狂，一心扑在事业上，现在突然发现石头开了窍，居然跑去美国玩起了篮球，那也就觉得居中介绍一下是个顺水人情。
　　对此……
　　方卓感谢了老领导，打算回上海之后再多送他几盆兰花。
　　女孩的家世背景不错，只是，且不提心里的想法，这一点在方卓来看，反而不算加分。
　　如果刚开始起步，有如此垂青，那可能还真挺意动，但时至今日，他不觉得自己还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加强某方面的影响。
　　真要加强影响，扛着冰芯跑到浙江省，说一声要落户在这里，那以后自有一番未来情谊就此搭上。
　　之所以没这么做，还是从冰芯本身的发展来考虑，另外就是……不用急于一时，以后有钱了再谈第二条或者第三条生产线就是。
　　冰芯一旦能做成，它的维度影响要超过到新浪和易科。
　　方卓觉得“亲近政府，远离政治”这话颇有道理，只想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好。
　　上午十一点，易科一行人三辆车停在西湖边上。
　　随后，其他人吃饭的吃饭，逛街的逛街，独留老板一人看着湖景思索人生。
　　方卓和陶舒窈约的见面时间是11点半，他早到半个小时是想在湖边看看故乡的风景。
　　“嗨，方总。”
　　没坐一会，一声清脆的招呼声从后面响起，却是陶舒窈也早到了。
　　湖边的杨柳依依，女孩的白裙飘飘。
　　“诶，你好，陶舒窈。”方卓起身，对于这种见面实在没什么经验，“来早了啊？我们去对面的餐厅里坐？那里能看到的湖景风光很不错。”
　　陶舒窈落落大方地说道：“时间还早，这里也挺好，可以先坐会。”
　　她当先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方卓也坐下，随后又回头看了眼马路对面，忽然怀疑被自己放了中午假的下属们会窝起来注视这边。
　　可能是西湖太好看了。
　　两人安静的度过三分钟。
　　“天气挺好，难得。”
　　还是方卓开了口。
　　陶舒窈看着湖面波光，笑道：“这几天的杭州天气都不错呀。”
　　“杭州下个月就是梅雨季了，那时候就挺难受，而4月的时候呢，这里春雨绵绵，空气也比较潮湿。”方卓聊起故乡自然很熟，“这个月，温度升高，没那么多雨水，是标准的江南风光。”
　　陶舒窈侧头，眨眨眼：“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风光？”
　　方卓点点头：“嗯，是这样，这里的暮春三月是农历嘛，所以，你这个时节来这里挺适合逛逛。”
　　陶舒窈好奇道：“方总很熟悉杭州？”
　　“毕竟这里是我的……”方卓差点把自己对这片土地的深沉热爱说了出来，很自然的顿了顿，“是我的挂号网发展之地，那时候在杭州还待了挺久。”
　　“方总，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挂号网创业呢？”陶舒窈泛泛的知道这位的过往，只是注意力同样更容易在当前的易科、新浪。
　　因为，那时候宋如华圈片荒地都能扯着互联网谈笑风生，那时候手上有一笔钱需要有个名头。
　　方卓追忆道：“因缘际会吧，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没想到环节渐渐走通跑顺，那我当然努力往下做。”
　　陶舒窈问道：“那方总，你会对政策变动有不解么？”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有忿忿么？
　　方卓笑道：“我还好，可能我的朋友们更难过。”
　　他继续说道：“作为一个创业者，我的着眼点是在于新兴行业发展，但行政政策要顾全大局，要考虑国计民生，我挺理解的。”
　　方卓想了想：“如果那时候在杭州没这么忙，我能慢下来看看这里，可能我还有多的选择。”
　　陶舒窈不解的眨眨眼。
　　“杭州这里是国内闻名的服装批发城，你知道为什么吗？”方卓看了眼女孩。
　　陶舒窈思考十秒钟，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唔，总不能是因为雨水多吧？”
　　“哈哈，雨水多，衣服不够换，所以这里的服装生意很好，我那时候要是不去北京，在杭州这里潜心做服装，等个两年凭借电商的风势，没准能成为一个服装大亨。”方卓起身道，“走吧，我们去餐厅里边喝边聊。”
　　陶舒窈边起身边问：“我昨天有听讲你的发言，你真认为eBay在中国市场会输吗？”
　　“当然。”方卓微微点头。
　　陶舒窈有点担忧地说道：“可是，eBay那么强，市值那么高。”
　　“我昨天就说了，市值不能决定一切，不然公司都坐下来比比市值就行了。”方卓解释道，“eBay确实很强，可它在全球市场都有竞争对手，精力不可能集中在这里。”
　　“惠特曼的话有恫吓的成分，我对她说的话却完全不是恫吓。”
　　“阿里今年年初完成了一笔上亿美元的融资，马总的淘宝已经为竞争厉兵秣马。”
　　“当当也是前不久拿了一笔钱，虽然不算太多，但足够它稳定在图书赛道。”
　　“嗯，当当那笔钱是我投的。”
　　“我其实很希望当当可以多开辟赛道，多烧钱多竞争，可是……”
　　方卓带着陶舒窈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没有继续往下说，把菜单给她看。
　　一些需要时间火候的招牌菜已经先点了，女孩可以点点她喜欢吃的。
　　陶舒窈随意点了两个菜，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是，他们不想多烧钱，是吗？”
　　“当当的俞总，她在华尔街做金融做了好几年。”方卓有点无奈，“可能因为这段履历，她对投资→烧钱→投资的过程很谨慎，我投当当的时候，他们优先考虑的就是企业控制权。”
　　陶舒窈问道：“不应该考虑吗？”
　　“可以考虑，但不能因为这样的考虑放弃企业高速增长的时期，不然，市场局势定下来，它不仅拿不到足够的份额，自己的还可能被蚕食。”方卓淡淡地说道，“烧钱是烧钱，但淘宝、亚马逊、eBay为什么要烧？从侧面也印证大家的一致看好。”
　　“当当有个不错的开始，李果庆和俞瑜如果可以既谨慎又大胆，电商这个领域能带来更多的可能。”
　　陶舒窈恭维了一句：“毕竟不都像方总。”
　　对，是这个感觉。
　　方卓聊起电商，又感受到习惯的恭维，下意识说道：“小陶，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陶舒窈一怔，还是答道：“管理科学与工程。”
　　方卓也一怔。
　　陶舒窈又说道：“是水利水电工程系。”
　　方卓有点茫然，昨天和老裘电话里听他说女孩的家世背景，还真没问专业，这冷不丁的水利水电工程系的管理科学与工程……超出预期了。
　　陶舒窈看着面前这位年轻总裁，等待评价。
　　方卓憋出一句：“嗯，就业形势怎么样？”
　　“挺广泛的。”陶舒窈顿了顿，忍不住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学艺术、音乐或者工商之类的？”
　　“不不，我平时确实很少接触到这个专业的人才。”方卓沉吟道，“水利水电……”
　　“方总，别绞尽脑汁啦，我们还是聊聊天气。”陶舒窈忍着笑，“我的研究方向其实是物流工程与管理。”
　　方卓茫然道：“管理船吗？”
　　陶舒窈一本正经地说道：“都管。”
　　“好的好的。”方卓如此两秒，吐出一句，“电商的物流其实会有很大发展，这方向不错……”
　　“所以，我也来听听你们行业会议的内容，昨天冒昧了，我对你有些好奇。”陶舒窈说起昨天的事，大方地说道，“还以为裘叔叔和你说过了。”
　　“嗯，主要我行程比较紧张。”方卓看着逐渐上桌的玲琅菜式，又看了眼面容姣好的女孩，因为水电水利的陌生，谈话节奏被打断，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还好，饭桌上最容易聊的话题就是美食味道。
　　方卓本着不结仇的心态，重新结合对方专业背景构造了一番情绪，娓娓道来的聊起餐桌美食和各个菜系。
　　陶舒窈听得认真，偶尔也分享一些她吃过的顶尖大厨做法。
　　两人的见面不说多么投机，气氛也不至于尴尬。
　　这顿饭吃得不长不短。
　　接近一点钟，方卓站在餐厅门口，礼貌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其实我离的很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这次是和学校团队一起出来做个小考察。”陶舒窈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发梢，犹豫了一下，微微仰头，问道，“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说挺好吧，那可能就迅速往下进展。
　　说不好吧，那就是得罪人。
　　方卓属实没有这样的经验，尤其对方的家世挺深厚，犹豫两秒，像是发了份offer，点头道：“初次见面，我就实话实说了，还行。”
　　还行，回去等通知吧。
　　陶舒窈抿抿嘴，轻轻点头：“我也还行，那，下次我给你带两本物流工程与管理的书怎么样？”
　　方卓被逗笑了，答应道：“行，时刻学习，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管船的。”
　　陶舒窈笑意盈盈的看了眼年轻总裁：“嗯，那下次见。”
　　她轻盈转身，慢慢消失在方卓的视野。
　　方卓微微摇头，坐进车里：“走吧，去合肥。”
　　秘书赵智善坐在副驾，精神振奋：“去合肥喽！”
　　方卓纳闷道：“小赵，你兴奋什么？”
　　“没有啊，方总，我很平静！”赵智善答道。
　　方卓：“……”
　　车行半路，上海的电话打过来了。
　　“方总，怎么样？”裘兰花关切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应该怎么样？”方卓反问。
　　“当然是对陶舒窈的感觉怎么样？”裘兰花说道。
　　方卓思考两秒：“不讨厌。”
　　裘兰花生怕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问道：“什么叫不讨厌？你讨厌我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方卓有点恼火。
　　裘兰花也觉得问法不当，想了想，问道：“你讨厌苏薇吗？讨厌虞红吗？我看你公司里，她们相貌也不错。”
　　“你……”方卓没答。
　　裘兰花有点急了：“方总，我得弄清楚啊，这种事，不弄清楚，我不是两边得罪人吗？不讨厌是能继续聊聊看？”
　　“差不多吧。”方卓又批评道，“新时代的年轻人难道见一面就可以定下来吗？”
　　“嗯，那倒不用定下来，但如果你和陶舒窈确定不行，我有个老领导的女儿是牛津读商学院的。”裘兰花认真说道，“家世也不错，你正好回上海的时候可以见一见。”
　　“老裘，行了，打住吧，照这么下去，咱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方卓吐槽，“就算对陶舒窈没感觉，再有这种事，一概别和我提。”
　　裘迪这么一听，觉得今天这一面估计真还行，年轻人嘛，催不得，现在都讲究自由式。


###第290章 私谊
　　从杭州到合肥，六个多小时的车程。
　　方卓一行人下午一点钟动身，到了地方正好吃晚饭。
　　这一路上，方卓切换了三个身份，钻石王老五、当当投资人、冰芯董事长。
　　关于老裘的介绍，虽说不至于被带到他那样老一辈开口闭口的婚姻问题，但也确实在易科成功上市这样的稳定阶段之后而有所考量。
　　方卓坐在车里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反思了自己心中的用词——考量。
　　谈及感情，谈及婚姻，难道还要习惯的用商业思维来处理么？
　　是到了一个阶段而不得不思考个人问题，还是真正因为感情需求而进入一个阶段？
　　如老裘介绍的陶舒窈，对方或者对方的背后是不是也把彼此的资源当作天平两端的砝码？
　　方卓思虑及此，颇觉无奈，人心隔肚皮，到了如今，纯粹的感情追求反而不那么现实。
　　人呐，没钱的时候看淡感情，有钱之后又想着纯粹。
　　两辈子的经历淡淡的心中交织。
　　车程过半，方卓撇掉阻碍自己做事的思绪，拿出手机给当当网的女当家俞瑜打了过去。
　　他打起精神，开门见山地说道：“俞总，我这次在杭州见到了李总，也见到了气势汹汹的eBay总裁。”
　　“eBay把当当网视为竞争对手，又极其看好国内的电商市场，我觉得当当不仅要不怕竞争，还要加大力度。”
　　“李总固然对图书领域很熟，可这终究是个细分领域，可以适当的扩展扩展，易科对当当很看好，我对国内电子商务的未来也很看好。”
　　方卓如此表态，等待俞瑜的回应。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钟。
　　俞瑜的第一反应没有出乎方卓意料的还是令他失望。
　　“方总，我们之前聊过，易科投资不干涉当当的运营。”
　　只这一句代表当当夫妻店的真实想法，接下来的寒暄客套也就没必要认真分析了。
　　方卓陪着聊了一会，权当打发无聊的车程，最后结束通话，还是叹了口气。
　　副驾上的秘书赵智善能清晰听到方总的声音。
　　这会用余光打量了下老板表情，小心地说道：“方总，当当的业务战略比较谨慎啊。”
　　“嗯，很谨慎，他们要观察这一次的竞争局势。”方卓微微摇头，“俞总说有多品类的B2C计划，但他们当当有自己的战略步伐。”
　　他继续说道：“俞总认为可以烧钱，要在当当的控制之下谨慎烧钱。”
　　赵智善思索其中的意味，片刻之后问道：“当当对后续资金存在疑虑？”
　　“不全是资金疑虑。”方卓一针见血，“俞总是相信我对电子商务的看好，但不相信我对电子商务会如此看好，当当如果在这个关头敢烧钱圈占市场，不论是亚马逊的B2C还是阿里淘宝的C2C，我都全力支持。”
　　赵智善心中一震，方总的全力支持恐怕不仅仅是易科方面的支持，还能牵头带来不少朋友机构的支持。
　　这种全力价值万金，也必将改变当下电子商务的格局。
　　她转而倒是理解了当当的那位俞总，苦笑道：“方总，作为你的秘书，我都不知道你对国内电子商务的‘如此看好’，当当网不敢烧钱向前还挺正常的。”
　　当当网从易科投资拿到的一部分钱就用来稳固了持股比例，真要继续烧钱，烧到最后，当当网就可能存在一个姓氏的问题。
　　赵智善从心里相信老板对当当网的投资是出于对电子商务的看好，可即便如此……
　　打个比方，随着易科投资的加码，当当网在烧钱扩张途中出现失误，这时公认能力和眼光都极强的老板派遣团队给予正确的指导，李果庆和俞瑜要如何自处？
　　那时的当当内部有没有哗变的可能？
　　赵智善还是从心里相信老板不会有如此恶意的计划，可保不齐，人家俞瑜和李果庆认为新浪的经验教训值得警醒，人家就宁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宁为鸡头而不做凤尾……
　　还能不让人心存小志么？
　　赵智善捋清关系，明白老板的遗憾和惋惜了。
　　按这种情况，按俞总的这种反应，老板就算想全力支持也得考虑会不会所托非人。
　　“方总，实在不行，咱们自己上就是了。”赵智善提议道，“不说击退eBay和亚马逊这样的国际巨头，比拼当当和淘宝总有一争之力吧？”
　　“太耗费精力。”方卓这两天有考虑这个问题，已然得出一个否定的答案，“电商是另一个领域，最起码，也得等冰芯搞出个模样再说。”
　　当然，这不妨碍先借医科的手草草布局一番以观后势。
　　真正要涉足这个领域，恐怕还需要更好的切入时机和更充足的准备。
　　方卓不再聊这个话题，当当不愿意，那就依然还视为财务性的投资，等它上市赚上一笔便是。
　　他缓了缓思绪，拿起电话开始和合肥方面的邱慈云沟通。
　　目前冰芯在合肥的厂房建设很顺利，华夫板在3月底的时候完成了浇筑，即将进行的是主厂房封顶，下一步便是洁净室的正压送风。
　　一部分设备也已经运抵合肥，关于美国方面的设备采购审批，邱慈云做了两套预案，如果方总6月份顺利，那就万事大吉，一旦不行，立即满世界的采购次一级设备。
　　方卓聊了小半路的设备采购，真正抵达合肥要视察的则是工程师们的待遇情况。
　　冰芯这个项目，论及技术，即便有过恶补常规知识，那也只是皮毛，方卓能做的除了资金之外就是全心全意的捏合人员配置，把工程师们当作最亲爱的战友。
　　这天晚上，抵达合肥的方卓没有惊动一向热情的地方领导，只是简单吃了晚饭就和邱慈云等冰芯一众高管来了个酒店座谈会，听取大家现在面临的困难。
　　钱，人，设备。
　　除了这老三样的欠缺，技术磨合和引进也是重要、复杂的事情。
　　按照邱慈云的接触来看，比利时的技术引进比较靠谱，这也是他在中芯时的经验。
　　只是，某些专利技术同样需要美国的审批，涉及的是长臂管辖是固有现象。
　　邱慈云已经率领团队飞了一趟比利时的鲁汶，现在也得先等方总在美国的情况，同时，因为目睹中芯现在的专利处境，恐怕还要做一些必要的商业处理。
　　毕竟，邱慈云从中芯带过来的人也同样对台积电的技术比较熟悉。
　　这天晚上聊了很久，冰芯一众高管相较于上次见面全都瘦了一圈，这让方卓既心疼也满是敬意。
　　可是，又能说什么呢？
　　你们歇一歇，咱们慢慢来？
　　你们不要那么拼，拿了钱就享受生活？
　　当然可以这样，冰芯挖人就是给了此时行业里的高价，可既然来到这里，很多人就是想做出一番事业，就是想为羸弱的国内半导体行业出一把力。
　　这其中，一些来自中芯、更早是台湾出身的，竟然和内地的不少工程师相比都不相上下，而少数来自海外的工程师也颇受氛围感染。
　　反正，为了钱也好，为了行业也罢，大家都知道只有把冰芯的生产线有效的运转起来，这里才能长久的待下去。
　　从邱慈云这一众高管以及第二天视察的感触来看，方卓就一个感觉，此时的冰芯真的人心可用。
　　第二天晚上，内地首富视察冰芯的消息还是被领导知晓，罗明华秘书长直接驱车过来，拉着方总的胳膊要履行诺言，打算亲自下厨来喝上两杯。
　　方卓连连拒绝。
　　“方总，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今天，咱们这不是应酬。”罗明华坚持道，“不管是冰芯落户还是长虹来庐，我都从心里感谢你。”
　　“我呢，痴长年岁，你不嫌弃，咱们今晚就论私谊。”
　　市里能排名的秘书长这样说话，实在不好继续拂了面子，方卓只能推迟返申计划，再和罗老哥论论私谊。
　　罗明华说到做到，真就把冰芯董事长拉到家里亲自给炒了四个菜。
　　就……怎么说呢？
　　就算知道人家是有意拉近关系，可都做到这种程度，那还能说什么？
　　方卓吃着菜，抿着酒，现在就生怕这门一开，再走出一位俏生生的罗家女儿。
　　好在，没出现这情况。
　　酒过三巡。
　　罗明华喊方总“方老弟”，方卓喊罗秘书长“罗老哥”。
　　这菜和酒简直像是印章一样为私谊盖上了法理的戳。
　　罗明华基本没聊公事，就认真又简单的关心了一番冰芯员工在合肥的家属教育保障，嗯……属于比较戳方卓心眼的事。
　　末了，彼此的谈兴都差不多尽了。
　　罗明华笑着聊起一件事：“哦对，方老弟，上回你在东京给我电话，提到的胡正大胡总，他好像没有和咱们合肥这边接触，我是想提供招商政策都接不上啊。”
　　方卓一怔，事情太忙，这个倒是没跟进。
　　他沉吟两秒，说道：“胡总在台积电身居要职，恐怕一时半会的还不好明着来，我再打听打听，如果能在合肥做成半导体的产业集群，那是我乐意看到的共赢局面。”
　　罗明华连连点头，算是提了这么一茬，不再继续提。
　　私谊的家庭小宴结束，方卓回到酒店就把放在心上的胡总IC设计创业项目询问了一番。
　　台积电的行销副总胡正大是要跨越领域，涉足IC设计，既寻求投资，也寻求内地的优惠政策。
　　方卓在东京见过当事人后就和投资机构的朋友们都打了招呼，愿意给胡总提供便利。
　　不过嘛，胡总似乎没想用这条线。
　　“方总啊，我还真帮你留意了。”熊晓鸽深夜被联系倒也没有丝毫怨气，反而很有条理地说道，“胡总不是没找投资，他是没找我。”
　　“怎么说？有什么风声？”方卓有点奇怪，就他接触到的胡正大来看，那位应该还是挺缺起步资金的。
　　“他接触了深圳的政策，也接触了那边的风投。”熊晓鸽给了明确的消息，“这个事是达晨创投的周梓森周总告诉我的。”
　　方卓在东京和国内的投资朋友打了招呼，熊晓鸽这位元老级内地投资人也就帮忙让朋友留意。
　　至于达晨创投，它本身就是医科的机构股东，也是当初随着熊总怒闯恒隆23的围攻者之一。
　　此外，达晨创投的全名是深圳达晨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是深圳第一批按市场化运作设立的内资创业投资机构。
　　胡正大接触深圳这座城市的政策，寻找这里的投资机构，正是撞进达晨创投的怀里。
　　内地的投资圈说大不大，方卓和熊晓鸽有心留意的这方面消息，除了实在交恶的那么两三家，其他人都还愿意卖个面子。
　　尤其，也如方卓所说，胡正大跨足到IC设计领域，这是他先前不曾负责的内容，这个项目属于不被看好的那一拨。
　　“奇怪，真奇怪。”方卓听得直皱眉，“我对胡总一片拳拳之心，还和他哥有个不错的开始，何苦这样避开我？”
　　“其实也没避开。”熊晓鸽笑道，“他那个项目吧，估计深圳愿意投的不多，数目也对不上，胡总多碰几次壁，可能就来找你了。”
　　方卓“嗯”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有点不解而已。”
　　“有什么好不解的？人家要做项目，难道想一开始就被捆在冰芯身边？你要做产业集群，他就那么上杆子想被你集？”熊晓鸽一语道破。
　　“还是老熊你有经验啊。”方卓叹息。
　　熊晓鸽觉得这货有言外之意。
　　方卓发出一个小小的请求：“既然如此，熊总，要是你有朋友问起来，你能不能表达一下你对这个IC设计项目的不看好呢？”
　　“我确实不看好，难道你就看好？”熊晓鸽询问，又补充一句，“你说实话。”
　　“我是觉得就算用来拉近我和他哥的关系都值，而且，这个项目如果失败，这位在台积电也做的不错，弄进来冰芯搞个‘上阵哥弟兵’也很美。”方卓说了实话。
　　“就你这样千方百计的做冰芯，真的，方总，要是真没搞成，那纯是天意。”熊晓鸽最近有留意中芯的专利官司，算是有感而发。
　　方卓冷笑一声：“我过两天回上海，然后飞美国，到时候如果采购审批没过……”
　　“你要怎么样？”熊晓鸽追问。
　　就等时机拉了美国次债的舆论导火索以解心头之恨。
　　“就赶紧卖掉设备，回来搞房地产，穷奢极欲，醉生梦死，不枉此生。”方卓严肃地说道。
　　“方总个人生活这么朴素，我老熊也是不赞成的。”熊晓鸽调侃道，“换了我是内地首富，早就……”
　　方卓问道：“怎样？”
　　“早就把我看好的项目全都投资一遍了。”熊晓鸽艳羡的畅想道，“风险越高，越多投钱，不怕亏，就是投。”
　　方卓：“……”


###第291章 昂贵
　　胡正大胡总去接触深圳，寻找优惠的招商政策和机构的投资意向，这对方卓来说虽然有点意外，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像老熊说的，这位不愿意被捆绑，那就让他试试创业找钱的苦好了。
　　台积电的行销副总，胡正大凭借这样的职务和履历在业内走到哪自然都是受到哪的尊敬，可撇掉台积电的招牌，又跳入他相对陌生的领域，纯粹以投资的商业项目来看……
　　也不是方卓成心的为难他，是这个项目确实不容易被看好。
　　IC的设计不同于制造加工，算是轻资产，可这也是两者比较而言，对投资人来说，这实在不算投资热土。
　　真正摘掉台积电的加成，真正以一个创业者的身份来运作IC设计，胡总会体验到方卓所提供的温暖和其它投资人的冷漠。
　　说是捆绑，难道还是拿绳子绑住不成，那自然是有利益交互，是有彼此权衡。
　　比如熊总，他的IDG就是冰芯捆绑的股东，给冰芯提供资金，给冰芯提供资源，给冰芯提供便利，方卓同样也给他……给他提供希望。
　　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反正，彼此权衡，相信胡总能做出最明智的创业选择。
　　方卓在合肥多待了一天，虽说罗敏华秘书长论及私谊，但他公事上也没含糊，第二天就邀请冰芯董事长参加市里的座谈会，聆听企业发展遇见的困难，商量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基本上，方卓每次来合肥都会有一场类似的会议，座谈会也好，重点项目交流会也罢，领导们总是关怀备至。
　　但是，目前的这些关怀都是零敲碎打，冰芯当下阶段的主要矛盾就是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的它国审批。
　　只有解决了这个主要矛盾，领导的关怀、行政的帮助、生产链的布置、工程师的抱负等等才能凝聚在一起推动冰芯前进、前进、再前进。
　　方卓在会议上没有提这个，打算美国之行有个阶段性结果后再考虑下一步会是什么样。
　　31日，五月的最后一天，方卓一行人离开合肥，前往上海，计划稍微视察之后就飞往纽约。
　　然而，上海的事务又迟滞了方卓的脚步。
　　时至今日，单单几家公司常规性的事务就足以淹没方卓所有的时间，所以，他对自己也是对高层管理的要求就是数天内只做一个乃至两个正确的决定。
　　方卓先前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聊过索尼的经验教训，企业的最大成本是决策成本，其它的融资利息、人员奖金等等因素和决策相比都不重要。
　　高管的决策错了，后续的一系列流程都会奔错方向。
　　基于这样的认知，不提自有成熟运行机制的新浪，他对医科、易科、永科的放权程度都相当高，除了重要、紧急的决策，一般只关注定期的周报。
　　此外，易科产品的构思和变动也是优先程度比较高。
　　所以，当方卓被永科总裁刘肃毅请求出席合作会议的时候，他很无奈。
　　永科地产借着竞标竹园2-3、2-4地块的势头，刘肃毅先后说服几家股东，成功完成并购，让彼此之间从合作者变为同事，而他这位执行人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公司总裁。
　　这其中少不了借用方总的名头和背景，刘肃毅知道方总对房地产兴趣缺缺，只想抽血去养亲儿子冰芯，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尤其，这一次在上海和李家长实的竞标，外界的不少传言都在猜测方总有可能是被内定下来了，有可能是长实和永科联手做戏。
　　也有传言，方总就是和李家不对付，用了手段从长实得到报价而压过一头。
　　不管怎么传言，以抄了别人项目而进入房地产的方总不好惹就对了。
　　如此这样，永科地产顺利完成并购，一跃而为华东地区的地产大鳄。
　　同时，永科确定会和同样重组没多久的百联集团一起开发竹园地块，愈发巩固了它在上海乃至华东地产界的形象。
　　刘肃毅这一趟听说方总回申，眼巴巴的过来就是想请动这位靠山出席与百联集团的合作签约仪式，随后还有免不了的饭局应酬。
　　他想着借助内地首富的露面来谈另一桩永科的地产合作。
　　方卓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听完了刘总裁的请求，张口就想拒绝，从职务上来说，永科的总裁出席就够了，不是非要自己跑这一趟。
　　刘肃毅察言观色，立马深情地说道：“方总，我这段时间压力很大。”
　　方卓：“嗯？”
　　“咱们永科完成并购，规模一下子上去了，我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刘肃毅严肃道，“因为方总上次说我的汗水值1亿的加价，外面的人现在都喊我刘一亿，我也怕做错了事丢了方总的面子。”
　　方卓“呵”了一声：“不至于。”
　　“真的，方总，我现在就想着把你交代的事都做好，想着两年之后能支援兄弟企业，我虽然不懂半导体，也知道那是国之重器，能在永科也做点对国家更有意义的事，我这辈子都值了！”刘肃毅声情并茂，说到最后，眼眶都湿润了。
　　方卓惊愕，这……过了吧？
　　他盯着刘一亿的眼睛，看看左眼，瞧瞧右眼，从晶莹的泪珠里横竖就看出两个字——进步。
　　以前这刘总的姿态其实还挺端着的，自打永科成立，他是越来越……进步了。
　　虽然有点惺惺作态，可这也分在谁面前作态。
　　面对一个能决定自己位置、资源的实控人，他倒有种不怕领导看到下属姿态的意思。
　　方卓心里转了转念头，本着用着顺手的心情，还是说道：“刘总的心情，我理解，百联集团的张新声董事长人虽然严肃了点，但我和他打过招呼。”
　　“永科和百联的合作是各种意义上的合则两利，他们重组之后需要有一块典型的地产开发，我们也需要借助他们的商业地产经验。”
　　“刘总，既然选你当了总裁，我就对你有信心。”
　　刘肃毅连忙说道：“方总，竹园地块包含着商业地产的开发，是我们永科要多学习的，是我们永科要重视的，百联那边也肯定希望方总到场，我们永科并购的几家员工们也期待看到方总主持大局。”
　　方卓叹了口气：“你们啊，我真是每到一地就要被你们拖上两天。”
　　从杭州到合肥，那还可以说是私事，从合肥来上海、从上海去纽约，这真是不推迟不舒服斯基。
　　刘肃毅的嘿嘿一笑显得憨厚——虽然这种情感在他这样的地产总裁脸上浮现会显得格外违和，但方卓知道他在其他人面前必然不是这副模样。
　　“你和百联方面说，再把饭局露面的领导名单给我一份，免得我这分不清楚，还给你刘总裁丢人。”方卓说道。
　　刘肃毅振奋应声。
　　方总是永科的门面与核心，有他露面站台，不少事做起来的难度就是不一样的，自己虽然是总裁，可面对百联集团那位不知出席与否的掌门人还是有些对不上分量。
　　果不其然，刘肃毅这边得了准信，百联那边听到方总出席的消息，立即也确定下来会是张新声董事长露面。
　　百联集团是国企，很有些程序上的姿态。
　　刘肃毅最近对这一点的体会尤深，也愈发理解了抱对大腿的奥妙。
　　当初成立永科，方总以资金的方式钳制了永和地产，他那时没想到会有现在的这一幕，彼时多少都有点的不情愿已然化为此刻的——我就是方总钦点的刘一亿。
　　※※※
　　作为董事长，出席与合作企业的签约会议，接受媒体采访，共赴饭局应酬。
　　这对方卓来说没什么处理不来。
　　六月份的头两天就如此在忙碌中度过。
　　而随着内地首富出席签约活动的新闻出现，还没离申的方卓又接到央视的采访请求。
　　这次，即便是有老朋友制片人胡檬从中介绍，方卓还是给明确拒绝了，一茬又一茬，照这么下去，自己能被拖到7月份才飞纽约。
　　6月4号，聆听完易科中国市场的表现，方卓启程登机，这一趟就要去看体育破圈的结果究竟如何。
　　他没带太多人，依旧是秘书加两名助理，一行四人前往纽约。
　　当客机在空中飞翔，秘书赵智善惊讶地看着老板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物流工程与供应链管理》，她忍不住问道：“方总，今天不看报纸吗？”
　　赵智善虽然担任秘书时间不久，但也知道老板坐飞机的习惯是阅读近期报纸。
　　“不急，我先看看人家送我的教材，看看到底是怎么管船的。”方卓随口说道。
　　赵智善转了转眼珠，先前听老板提起杭州见的那位陶舒窈所学习的专业，没成想，老板在上海还真收到人家送的书。
　　这算什么？定情教材？
　　不至于吧……
　　赵智善摸不透老板的心思，用余光去瞥，发现他真的在认真看书。
　　她继续去瞥，也没瞧见书上有写什么情书。
　　这老板到底是瞧上还是没瞧上呢？
　　赵智善没敢在这种问题上自讨没趣，看起了为老板预备的报纸，准备方总看的时候能和他交流两句。
　　她本来还有点分心，翻了两页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随着新浪进军博客业务，大打“名人经”，充沛的资金和成熟的经验立即显现出完胜于博客中国的效率，让这家从国外引进博客概念的竞争对手节节败退。
　　然而，尽管随着新浪博客的火热，网民们都知道了一个“blog”的英文单词，但我们还是没有发现这个业务的盈利模式将会走向何方？
　　我想，这也是网易、搜狐蠢蠢欲动又没下场的原因所在。】
　　这是报纸上对新浪博客业务的评价，博客中国显然不是新浪博客的对手，双方交战的情况甚至可以用溃败来形容，前者喊出的“追赶新浪”口号在新浪入场后变成了笑话。
　　赵智善心里也同样思考了一下盈利方向。
　　她边想边往下翻，有意寻找关乎新浪的消息。
　　作为国内门户网站的领导者，新浪的动向还是比较受业界关注的，即便大家因为上月底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而更加炒热“电子商务”的概念，但新浪另一个方向的入局也被有心人注意到。
　　【据知情人士透露，新浪成功拿下国外游戏公司的一款游戏代理权，有望在近期引进国内。
　　在网易、搜狐、盛大纷纷拿出成绩的游戏领域，新浪似乎终于坐不住了，这是它在眼睁睁看着竞争对手超越自己之后的第一个动作。
　　相较于新浪在内容领域的耕耘让它势如破竹的击败博客中国，完全陌生的游戏领域能否延续公司的强势？
　　这次的代理权据说是以一个惊人的价格拿下，另一名竞争对手是代理了《奇迹MU》的第九城市公司。
　　我报记者致电新浪，暂时没有得到回应，但新浪进军游戏无疑会让这一火热的市场再添实力选手。】
　　赵智善重新看了一遍，没瞧见报纸上说到底是什么游戏。
　　她看了一眼，发现老板正在喝水，问道：“方总，新浪要引进游戏吗？”
　　“是啊，暴雪的《魔兽世界》。”方卓想起大姚，他好像也爱玩这个。
　　赵智善把报纸递给老板，笑道：“记者说是一个惊人的价格？”
　　方卓知道这事，新浪的助理有转达公司竞争过程，他说道：“其实写错了，这次不是新浪，而是新浪和易科联手拿下的代理权。”
　　“两边会一半一半的成立一家子公司来运营这个游戏。”
　　“价格嘛，给了暴雪500万签约费，一共签了4年，后面的每个季度差不多还要付个350万美元的版权费。”
　　“还有一些承诺的推广费用，上千万美元吧。”
　　方卓合起教材，拿过报纸，挑着感兴趣的瞧。
　　赵智善心里默算，500+350×16+1000=7100，这就7100万美元了？！
　　一款游戏的代理费竟然这么贵！
　　她咋舌道：“方总，超过7000万美元？这还真是惊人的价格！”
　　“分期付款嘛，再说了，一家公司拿着贵，这不是分成两家了？”方卓笑道，“两家上市公司出钱运营一款游戏，不贵不贵。”
　　赵智善询问道：“那，方总，这能赚到钱吗？”
　　她觉得这是新浪为了游戏市场而赚吆喝，是要刺激股价。
　　方卓微微点头：“应该能赚，能赚一点点。”


###第292章 紧张
　　新浪进军网络游戏市场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
　　后来随着易科的上市，这一条被方卓更正为新浪和易科联手拿下《魔兽世界》的代理权。
　　因为《魔兽世界》的西式风格，新浪内部对于大代价代理《魔兽世界》有着一定的疑虑，这个时候有方董事长拍板的两家合作，不少新浪高管都很欣慰。
　　谁说新浪是干儿子？！
　　看看董事长多么体贴！
　　这是拿着易科来和新浪一起分担风险！
　　没有干儿子，没有干儿子，大家都是亲生的！
　　方卓对于新浪内部的这种声音是不知道的，但他知道暴雪公司和新浪的谈判过程出奇的顺利。
　　原本因为对《魔兽世界》的势在必得，方卓给了一个更高的心理价位，已经接近1亿美元，可是暴雪公司评估了新浪、九城之后更为看着前者的公司资源。
　　此外，暴雪公司很认同新浪方面提出的运营方式，由新浪来做主体代理，由易科来做游戏生态，且因为两家上市公司背后的控制人都是方卓，他们相信这种规划的诚意。
　　方卓也觉得这样挺合理，新浪的门户主页毕竟资讯为主，易科可以为魔兽玩家们提供一个更专业的平台。
　　当然，这一切的基础都在于《魔兽世界》是一款现象级的游戏，值得花大力气去搞。
　　至于新浪和易科两兄弟合作的模式能不能延续下去……不太容易吧，毕竟哪来那么多的现象级游戏，什么DOTA、LOL、吃鸡之类的。
　　真要都花大力气去搞，方卓不得赔的去坐公交车啊。
　　航班漫长且无趣。
　　方卓没有丝毫睡意，闲着和赵智善讨论了一番报纸记者的春秋笔法，又批评了一番个别部门的迟钝，最后还是把话题落回了《魔兽世界》。
　　秘书赵智善和老板讨论的内容越来越不敢多说，听到游戏真是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固定住话题：“方总，你刚才说的游戏彩蛋是什么？”
　　“也不算什么彩蛋吧，就是一点小趣味，打算让朋友们也来给游戏配那么两句音。”方卓笑道，“《魔兽世界》的汉化是个大工作。”
　　赵智善喝了口果汁：“嗯……比如呢？”
　　“比如，找老熊来配音，配一句‘总有一天，猎手也会变为猎物’的台词。”方卓略略举例，“找段总或者李生来配句台词，‘我要让你们知道，老狗也有几颗牙’。”
　　赵智善一下子没对上人名，迟疑道：“段总？李生？”
　　过了两秒，她想到是谁了，新浪和方总交手被驱逐的那位段总以及上海竞标地块的著名李生。
　　这方总吧，有时候嘴还挺毒的。
　　方卓笑呵呵的收起报纸，大家现在的身家都不高，这马那马，这雷那东，都卖卖面子，可以给他们的人生留下一点小彩蛋。
　　“休息会，到纽约还有的忙。”
　　方卓发号施令。
　　赵智善点点头，贴心地问道：“方总，要不要我定时喊你？”
　　“不用，最好醒来就到了纽约。”方卓摇头。
　　然而，正如同他先前所有的航班都没睡到过目的地，这次也不例外。
　　客机降落在纽约，还没见人，方卓的心情已经像是弓箭上的弦，慢慢拉紧。
　　易科接机的是两辆车，由虞红亲自过来，她也知道方总这一趟来美国就要走一走设备采购的独木桥了。
　　说是有中芯的前例在前，可华晶、华虹也一直受困于国际设备的采购阻挠。
　　说是有高盛、PH公司从中协助，可真正掌管审批的是美国的四大部门。
　　他们就是不批，怎么办？
　　采购次一级的设备，引进次一级的技术，自主研发自主制造？
　　不能乘着全球化的技术便利，冰芯接下来必然举步维艰。
　　“你在想什么？”
　　虞红开的车里只有她和方总两个人，十多分钟过后就见老板面色严肃的一言不发。
　　“在担忧，在害怕。”方卓说出了心里话。
　　虞红既有些惊奇，也有些理解，作为易科的市场总监，她和方总相当的近，但作为冰芯的局外人，她又和项目相当的远，这样的观察视角让她有更大的思索空间。
　　她也继续沉默了几分钟，才慢慢地问道：“很奇怪，方总，我一直很奇怪。”
　　方卓在登机前发誓戒烟，这会忍了十几分钟，还是点燃了一支烟，又放下些许车窗：“奇怪什么？”
　　“挺奇怪你就这样杀入半导体。”虞红斟酌了一下，评价道，“还挺为国为民，虽然你从来都不说。”
　　方卓不答。
　　他抽了半支烟，笑道：“为国为民不好吗？财富之外多少做点什么。”
　　虞红立即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为国为民还挺强烈，挑中半导体之后直接咬上去的力度也挺强烈，为什么就是半导体呢？为什么不是教育或者什么之类的呢？”
　　“我也觉得教育是个很利国利民的方式，其实，咱们挺赚钱的，挺有钱的，对吧，这是易科和新浪不远的将来也会做的事。”方卓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至于为什么是半导体。
　　他自顾自想了一会，模糊地说道：“男人总有一颗想当英雄的心吧。”
　　虞红微一皱眉，立即理解了方总所表达的意思：“你觉得美国会和咱们产生很激烈的竞争？咱们的半导体发展能有那么快吗？这个领域会遭遇钳制？”
　　方卓吃了一惊。
　　虞红看着前面的车，心里琢磨了几秒，说道：“这样的判断就算生效也会很久吧？合着方总你眼光直奔十年二十年后了？”
　　“哈哈哈，想当英雄难道不是促进国内半导体的进步吗？你怎么就一下子想到竞争和钳制了？”方卓笑了两声。
　　“不管是先竞争再进步，还是先进步再竞争，不都得竞争？一竞争起来，你现在连买个设备都被人家卡着，他们到时候不还得作妖？”虞红的思维很顺畅。
　　方卓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一拍大腿：“完了，完了啊，美国这边的部门里要都是你这种人，我的冰芯就白瞎了！”
　　虞红露出笑容：“那指定不会，我在美国这边觉得吧，他们应该不太在乎我们。”
　　她想了想，更正道：“但也不一定，高层里都是精英，冰芯可能还真审批不过呢。”
　　“小虞，你能说点好听的吗？”方卓不满。
　　“好听的就是，冰芯做不成也没事，你回易科，我们养你。”虞红说了点好听的。
　　方卓心里得到了暂时的安慰。
　　他怔然的考虑了一会冰芯，随手拿起包，掏出报纸，准备换个轻松的话题。
　　虞红趁着红绿灯的间歇功夫，瞧了两眼，看到包里露出来的书，说道：“你这本《物流工程与供应链管理》留在车里吧，正好我最近对这方面感兴趣。”
　　方卓：“呃……”
　　虞红奇怪道：“不行吗？没看完吗？”
　　“也不是不行。”方卓把书从包里掏出来放在车里，不是不行，主要是还没看到怎么管船。
　　“好，谢谢方总。”虞红假客气地笑道。
　　“嗯，不用谢。”方卓是真觉得不用谢。
　　不过，虽然被一本教材稍微搅了下局，他还是觉得小虞比自己想象的更敏锐。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小虞于易科观冰芯，倒有几分知己之意。
　　方卓没有继续聊冰芯，也不再说心中的紧张和担忧，情绪是没有用的，还是努力的推动项目往前是正理，能做多少是多少，能有几分便几分。
　　晚上时分，方卓会见了高盛、PH公司、冰芯采购的团队。
　　很多家的设备采购已经谈妥意向，美国公司在商业层面并不介意把设备卖给谁，不论是欧洲还是俄罗斯又或者中国，能赚钱就行。
　　但是，涉及行政因素，那就必须有许可才行，不然会面临处罚。
　　冰芯向美国四大部门提出的设备采购审批正式定在了6月20日，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趁着这时间，还有一些保持形象的动作要做。
　　6月10日，方卓要为纽约洋基队开球。
　　相较于篮球，美国影响更广的运动实际上是橄榄球和棒球，历任总统至少会为美国职业棒球联赛MLB开球一次，而纽约的洋基队正是MLB最出名的球队。
　　因为易科的美国总部就在纽约，产品渗透率相当不错，所以，易科董事长、火箭队老板、福布斯富豪的名头着实产生了些效果。
　　方卓虽然不懂棒球，但扔个球作作秀还是没问题的。
　　6月13日，他要参加好莱坞知名女星安吉丽娜的私人派对。
　　隔天，还会邀请斯嘉丽共同观看纽约洋基队的比赛。
　　到时，媒体会流传东方富豪考虑收购纽约洋基队的传闻，毕竟，他已经买下了火箭队，会对棒球感兴趣也很正常，可能还会有些娱乐向的绯闻。
　　总之，高盛方面给他这位富豪欠了欠人情，公关费用还是另算的，现在就看20日开始的审批能不能度过这最后一哆嗦了。
　　方卓的心情愈发紧张，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在为洋基队开球的前一天晚上，他在易科会议室里开完一场美国市场和产品竞争的会议，和虞红去吃饭的路上给她表演了一场玄学预测。
　　“能过，不能过，能过，不能过。”
　　方卓手里是从会议室带出来的一朵花，扯下花瓣，念念有词。
　　虞红无奈地问道：“方大总裁，你上回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是为挂号网拿第一笔融资还是等待苹果的产品发布？”
　　方卓没理小虞，随着最后花瓣的结果出炉，他念了一声“能过”，这才心情大好的看着虞红，笑道：“我不紧张，我一点都不紧张。”
　　虞红吐槽道：“你就差没在额头上刻着‘紧张’两个字了。”
　　“我本来以为我挺紧张。”方卓看着旁边的小虞，“没想到，一看到你，我就不紧张了。”
　　虞红哼哼两声：“何解？”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方卓笑道，“月下有美人，我就顾不得紧张，只想欣赏美人了。”
　　虞红默念了两遍，嘲讽道：“你是打算过几天拿这话去和好莱坞女星聊聊东方文化吧？”
　　“不不不，原本心里没有，一扭头看见你，这两句就自动冒了出来。”方卓凝视小虞的眼睛，“你不信吗？”
　　虞红信了。
　　但她不说，过了一会之后才问道：“这是什么里面的？”
　　“是《诗经》里的《月出》，是……”方卓卡壳。
　　“是什么？”虞红侧头看了眼老板。
　　是在杭州瞧见那位陶舒窈自我介绍想起的名字由来，但没想着和人家聊这个。
　　这会和小虞聊天，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方卓脸色严肃：“我突然想起来，昨天高盛的人和我聊的申请。”
　　虞红知道方总最近的心里全是这方面的事，她留了一会思考的时间，轻轻地说道：“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希望一切都顺利。
　　这也是方卓、高盛、IDG、DCM、德银、冰芯等一众的共同想法。
　　6月10日，方卓顺利为纽约洋基队开球。
　　三天之后，他顺利参加了安吉丽娜的私人派对，隔天也顺利的和斯嘉丽共看了洋基队的比赛。
　　相关的舆论曝光和媒体八卦也很顺利。
　　甚至，方卓觉得自己要买洋基队的消息简直比火箭队更换老板还更席卷一些。
　　他在网上看到不少美国网民是真的相信一位东方富豪要买纽约洋基队，还有人弄了个签署联名反对信的网站。
　　至于娱乐八卦，东方富豪先后约会好莱坞女明星的行径倒是没太引发波澜，富豪这样做不是很正常么？
　　6月19日，就在纽约洋基队老板辟谣，表示没有出售球队的计划之时，方卓和团队一起抵达了美国华盛顿。
　　冰芯递交的采购申请，第一家就是美国的能源部，第二天要去的是听证和上诉办公室。
　　“方，按理说，这是最容易获审的部门。”
　　高盛前副总，也是刚刚在冰芯就职的高级副总裁史密斯给出评价。
　　方卓凝神，盯着这位的眼睛。
　　史密斯怀疑这位东方富豪没听懂英文。
　　“按理说，‘按理说’的后面不是会有转折吗？”方卓慢慢问道。
　　史密斯哈哈大笑，总觉得这位东方富豪有些太过慎重。
　　“方，没有转折，我对这次很有信心。”


###第293章 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
　　冰芯寻求通过美国能源部审核的前夕，方卓和高盛、PH公司、冰芯设备采购组最后召开了一次会议，旨在查缺补漏，尽量不在第二天出现什么低级失误。
　　四大部门所需要的审核材料是一样的，包括发展规划、商用承诺、股东情况、设备明细等等。
　　方卓在这上面没什么隐瞒，透明的冰芯在当前阶段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地方，反而，他更希望这些行政部门多多看到冰芯包括国际资本在内的股东结构。
　　不论注册地的开曼群岛，还是高盛集团、德意志银行、DCM们的全球化股东，这些都证明着冰芯CSMC是一家国际公司，只是把工厂生产线选在中国而已。
　　这是从中芯那里学到的成功经验，也是国内华虹、华晶的失败教训，后者的国有成分太过显眼。
　　设备采购的审批权利在对方手里，最起码的表面功夫必须要做到位。
　　每一次的认知和进步都要付出代价，单单打破幻想就需要很多成本。
　　这晚的会议没有持续太久，一切都是反复查验过的，三方成员都有单独的预审核。
　　晚上十点钟，方卓殊无睡意，又和小虞总监通了一次电话。
　　这通电话，两人没聊冰芯第二天的审核，也没聊紧张的情绪，默契的聊了会国内的小动静。
　　虞红问起国内长虹的情况，她昨天有看到方总阅读长虹掌门人倪润峰发送来的电子邮件。
　　很奇妙，长虹掌门人像是发送了一封公司周报似的给自家老板。
　　“长虹入庐，掌握美菱，要做液晶技术的转型，这个事被他们素来合作的彩管企业抗议。”方卓对长虹前后的情况门清，聊起这个很放松，“在彩管企业看来，这无疑是长虹背弃了他们，所以出现了一些波折。”
　　虞红问道：“倪总向你这边寻求建议？”
　　“他承担的压力其实也很大，行政、企业内部、合作伙伴、仓库存货，各种因素吧。”方卓娓娓道来，“但我还是认为老倪需要破罐子破摔式的强硬。”
　　“长虹的主要矛盾是未来的技术路线押注，抓住这个点，其它试图扰乱这个方向的都必须压下去。”
　　方卓先给出一个结论，又说道：“存货可以赔本出，彩管合作企业可以跳崖式减少采购，技术人员可以成批的调往合肥。”
　　“老倪现在不强硬，等我这边海外渠道正常化了，那可能还会让人有想法，这一点也很重要。”
　　“当前的时机是我提供助力最强的时候，过了这村，老倪想强硬也难。”
　　虞红叹道：“长虹美菱在今年能产出液晶电视吗？”
　　“按照老倪的规划，合肥应该在年底能行，我们冰芯的产能是跟不上这一批了，但可以考虑年底拉着长虹一起和上游厂商聊聊了。”方卓情不自禁的说起冰芯下一步计划。
　　然后，他又立即把话题止住，说道：“先看明天是什么样。”
　　虞红心里有点沉甸甸，电话里笑道：“好，明天晚上再联系，早点休息，大富豪都走到这一步，也算和美国这个超级大国的行政交过手了。”
　　“嘿，我就想当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方卓一诉衷肠，结束了这通电话。
　　时间颇晚，他没有再回顾这一趟面临关键审批的心情，倒头便睡，为明天上午的会面养精蓄锐。
　　美国的能源部位于华盛顿西南的詹姆斯佛瑞斯塔大厦。
　　方卓一行五人上午要访问的是听证和上诉办公室。
　　准确的说，他们今日就是要参加能源部的一场设备采购听证会，主要内容便是冰芯CSMC位于中国境内的工厂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资格。
　　方卓其实不理解，这半导体制造的设备和能源部能有什么关系，其它的国防、国务、商务还挺能挨边，能源部门非要盖什么戳。
　　但流程就是这样，一切都得合规。
　　听证和上诉办公室在6楼。
　　八点五十，一行五人提前十分钟抵达了办公室。
　　“哦，冰壶公司的申请是吧？稍等。”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鹰钩鼻子翻了翻已经递交的申请表，看了一眼，确认还没到时间。
　　冰芯的公司英文名称是Curling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rporation，其中，Curling是“冰壶运动”的意思。
　　面前这位似乎没有仔细阅读申请表，又或者不是专门负责这一项，只扫了一眼就理解为他认为的意义。
　　方卓眼睁睁看着这位鹰钩鼻子慢悠悠的端着咖啡回到他自己的座位，又拿起桌上的报纸，心中忽然无端端多了几分信心。
　　我们是冰壶公司，凭什么不让买设备！
　　这一杯咖啡一张报纸，气氛迅速变为自己能理解的层次！
　　还是花边报纸！
　　十分钟的时间似慢实快。
　　九点钟一到，鹰钩鼻子放下报纸，又按了内线电话，等到两位同事，随即礼貌的请冰芯一行五人转到隔壁小会议室。
　　方卓到了会议室，又眼睁睁的看着这位鹰钩鼻子坐在了审核的位置。
　　然后，他知道了这位的名字——威尔逊。
　　“我们提交的是冰芯关于全球半导体工厂的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申请。”冰芯当前的高级副总裁史密斯到了这时很自然的介绍起情况，又把厚厚的材料递上去。
　　方卓能明显看到鹰钩鼻子的威尔逊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低头查看申请表，又去翻看了下材料，可能是确认冰壶公司的设备。
　　史密斯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冰芯工厂的情况，顺带提了嘴他个人的职务变化，曾经是高盛的副总裁。
　　从高盛到冰芯，今天作为代表之一参与听证会，这是一手操刀采购方案的PH公司给出的建议，为的是提供信任背书。
　　如果是由方卓来介绍情况，即便他的口语很舒畅，黄皮肤还是不如白皮肤有说服力。
　　这样的小技巧有没有效果？
　　从方卓的视角来看，好像有效果，鹰钩鼻子威尔逊听到史密斯的职务有一个点头的动作。
　　史密斯介绍了足足十分钟，三位负责初审的白人偶尔插嘴提问，然后便是写写画画。
　　等到史密斯告一段落，威尔逊忽然看向了方卓，眼神犀利。
　　方卓心中一紧，面色不变，严阵以待，脑海中的各种思绪和预设答案都在盘旋。
　　“这位是日本人吗？”威尔逊问出一个问题。
　　方卓的心一下子空落落，又似乎有一股气直冲到脑门，申请材料的第一页就有公司的股东介绍，明晃晃的写着自己的国籍。
　　对方为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是刚才的十分钟都没听吗？
　　还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方卓迟疑了两秒。
　　威尔逊看向史密斯，用眼神示意，询问道：“这个日本人能用英语沟通吗？”
　　方卓被整懵了，开口用英语说道：“可以，可以，我是中国人，也是冰芯的董事长。”
　　威尔逊挑了挑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在中国建厂？”
　　“因为那边的人工便宜。”方卓先答出一条，准备换口气，继续聊聊合理的理由。
　　然而，威尔逊点点头，直接看向史密斯，说道：“稍等，我先把这些提交过去。”
　　这位鹰钩鼻子说完就带着一份完整的材料和申请表走出会议室，另外两位审核员则是奋笔疾书，不知道是在记录还是分析。
　　方卓只觉又是一股气憋在嗓子眼，他还有一肚子商业模式分析和半导体市场发展的建厂理由没说呢，那个威尔逊怎么就离开了？
　　初步审核的下面步骤是什么？
　　威尔逊看起来很漫不经心，有点超出方卓意料的漫不经心。
　　两位审核员结束他们的书写，也向史密斯问了几个问题。
　　他们都没有询问方卓，也没询问另外三个成员。
　　方卓坐在会议室里忽然感觉好孤独。
　　他这样一心振兴中国半导体的企业董事长，竟然丝毫不受关注，这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画面！
　　大约半个小时，鹰钩鼻子威尔逊回来了，他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拍，礼貌地说道：“好的，结束了，希望先生们都有愉快的一天。”
　　史密斯笑着起身，和威尔逊、两位审核员握了握手，拿过文件：“这审核速度很快，我以为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拿到。”
　　威尔逊耸耸肩：“劳森先生正好在办公室。”
　　他又骄傲的纠正道：“不会到明天的，我们最晚下午就能搞定。”
　　威尔逊这时又看向了方卓这位被自己误认为日本人的东方老板，补充了一点个人小建议：“我不觉得把工厂开到中国是个好主意，祝你好运，先生。”
　　方卓勉强笑了笑，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置信。
　　上午十点二十分，仅仅花费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参加听证会的五个人就离开了詹姆斯佛瑞斯塔大厦。
　　方卓如常的坐进车里，确认不会有视线看到自己，近乎是抢的从史密斯手里拿过盖有美国能源部公章的审核文件。
　　他看着上面红彤彤的章，喃喃道：“这……为什么？”
　　史密斯解答道：“说是劳森副长正好在办公室。”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审核似乎太容易了。”方卓提高声音，把手中文件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像是假的一样。
　　“一家遥远的东方工厂要买些设备，能源部为什么要阻挠呢？”史密斯笑道，“我从来都不觉得能源部是个问题，真正存在障碍的可能是国防，他们相对来说更敏感一些。”
　　他继续说道：“威尔逊不也说了，不觉得跑到中国建厂是个好选择。”
　　方卓感觉嗓子眼有点干，艰难地说道：“可是，威尔逊只是一个办公室的副主任，他的看法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吗？”
　　史密斯认真地说道：“方，中国很落后。”
　　他淡淡地说道：“我也觉得在那边建厂不是一个好选择，在一片落后之地进行半导体的追赶，这不是一门好生意，如果是我来做主投资业务，冰芯不会拿到高盛的投资。”
　　方卓不语。
　　经历过那个激烈竞争到扯破底线的时代，他忽然才意识到此时此刻的美国对中国的看法和态度和自己想象中的有相当大的偏差。
　　尽管也知道美国的注意力都在全球反涳上，可真正接触到能源部的行政人员，这种认知上的感受才格外真切。
　　方卓吐了一口气，用汉语说道：“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能源部。”
　　史密斯听不懂，询问道：“什么？”
　　“我说，把一门看起来不太好的生意包装上市并不罕见，我有信心。”方卓露出笑容，把手中文件递给冰芯采购小组的两人，他们的神色里早就心痒难耐了。
　　史密斯哈哈大笑，连连点头。
　　能源部的审核出奇的顺利，这让方卓真的意料不到，甚至期盼后续三个部门都是这样。
　　原本为了这次四大部门会签的审核，他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谁承想，仅仅半个上午就完成了四分之一的进度。
　　3+5的小型听证会，1位办公室的副主任审核并递交，部门的副头目接受意见且做主通过。
　　方卓忽然有种积蓄了很久的力量全都打到空处的感觉。
　　好歹提一提自己的火箭队老板身份，好歹聊一聊纽约洋基队的赛程，好歹聊一聊前几天刚刚出现的女星绯闻。
　　什么都没有，甚至人家可能都没细看申请表，最开始还认为是个冰壶相关的公司。
　　这都凭什么……
　　凭人家不觉得东方国家是个威胁，凭人家认为一家初创公司改变不了什么局面。
　　能源部的盖章签字文件重新回到方卓手中。
　　他小心的把它收起来，心中像是长了草似的询问史密斯：“那我们下午就去找商务？”
　　史密斯摇头道：“按照计划来，明天上午同样的时间去胡佛大楼，能源部本来就不太管理这一类申请，但商务不一样，他们日常接触的就是这些。”
　　这位冰芯高级副总裁认真地说道：“商务的听证会，你应该做更多的心理准备，我认为你可以聊聊全球化的趋势。”
　　方卓深深点头，他早就准备这些了，今天摩拳擦掌的愣是没用上，而负责国际贸易、进出口管制、贸易措施等职责的商务……
　　想必他们对于半导体设备和技术的敏感都会更严肃。
　　方卓有这个心理准备。
　　只是……
　　当第二天面对商务的听证会，方卓着实又没想到，自己听到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竞争对手的。
　　“方，你对中芯国际和台积电之间的争端怎么看？”


###第294章 我不这样认为
　　胡佛大楼1401号，5楼会议室。
　　方卓于6月22日走进了位于这里的美国商务b，也见到了远不同于昨日的规格。
　　如果说，昨天在能源的听证会，他心里感慨就那么小猫两三只的囫囵过去了，那现在的想法就是——不至于吧？
　　虽然商务的正主埃文斯没到，可现场来了一位副的和两位助理部长，以及若干办公室的主任。
　　这样的规格超出方卓想象。
　　昨天的能源瑞斯塔大厦让他修正了印象，觉得这里的固有认知是中国是个很落后的国度，那里的落后很难诞生半导体行业的有力追赶者。
　　但今天伴随着高规格听证会的第一个问题，方卓便不得不继续勾勒更多的印象。
　　中芯和台积电，从去年事发到现在，前者已经落入绝对的下风，美国和香港的两地上市只完成部分的募资目标，股价更是一直跌破发行价。
　　按照目前法律层面的判定，中芯很可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方卓在国内听到的消息是，领导正帮忙找人和台积电进行积极的斡旋，试图让中芯不至于就此倒下。
　　也正是有这样的经验教训在前，冰芯引进的技术和专利是来自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以此来规避台积电可能挥舞的拳头。
　　此外，对于胡正明这样台积电出身的技术人员，也务必确保不会在流程上违反竞业协议。
　　“我……”
　　方卓没想到今天听证会的第一个问题是抛给自己，心中念头飞快转动，面露迟疑。
　　这时，高盛的史密斯笑着对台上发问的人说道：“赖恩，这好像和我们冰芯没有关系。”
　　职位是副头目且分管知识产权的赖恩看了眼史密斯，强调道：“克里斯，我认为你不应该打断我对他的询问，你觉得呢？”
　　史密斯耸了耸肩。
　　方卓忽然阅读到一个信号，这位赖恩对史密斯的称呼是“克里斯”，两人似乎是认识的。
　　这位从高盛来冰芯进行信任背书的史密斯全称是克里斯·史密斯。
　　他不再迟疑，答道：“赖恩先生，我不太懂这两家企业的情况，但我对他们之间的争端大受震撼。”
　　赖恩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方，你和中芯不是有所往来吗？材料上显示，你的一位负责人就来自中芯。”
　　“是的，正是出于他很棒的工作履历，所以我才选择他负责整个项目，平时我其实对具体运营不插手，本来是邱慈云要来这里申请，但他的签证到期了，我只好飞过来担任这项工作。”方卓侧头看了眼史密斯，说道，“幸好有史密斯，他承担了很多的工作内容。”
　　赖恩扫了一眼，不置可否的又问道：“那你震撼什么？”
　　“我的易科公司也在纳斯达克上市，对于这种争端可能遭遇的市场禁令很震惊。”方卓很自然地说道，“这会导致一个商业公司的成败，我今天坐在这里也正是忧心这一点。”
　　“作为冰芯的董事长，我很希望这样的争端不要发生我的公司上面。”
　　“我希望我的公司能顺利开下去，我希望未来能在全球各地个建设更多的生产线，也包括得克萨斯州。”
　　方卓叙述完毕。
　　赖恩没说话，只稍微在文件上勾写。
　　另一名分属国际贸易局的办公室主任卡梅伦皱着眉头说道：“方先生，我认为你的选择很不合理，甚至很荒谬，你要建设一家半导体制造的工厂，要把我们美国的先进设备运到中国。”
　　“考虑到你中国人的身份，我不得不怀疑这样的工厂是受到你们国家的指示。”
　　旁边的几位审核人都微微点头，这不合理。
　　“卡梅伦先生。”方卓平静地说道，“你认为像我这样的亿万富翁，这样在休斯敦买入球队和别墅的人会受到什么指示吗？”
　　卡梅伦一怔。
　　方卓继续说道：“我上个月和谷歌的创始人拉里聊过天，他们谷歌也正准备进入中国市场，那里正待开拓，有很多不错的机会。”
　　“我们冰芯之所以把工厂选在中国，既有相似的理由，也正因为我是中国人，在那里能运作更多的资源，高盛、德意志银行、DCM、IDG都投资了冰芯，都是因为看重了这一点。”
　　“我们要把冰芯做起来，要把它运作来纳斯达克上市。”
　　“关于这一点，我和高盛他们都存在共识。”
　　卡梅伦听到这里，同样没给出反应，只是用笔做了个勾画的动作。
　　方卓对于今天这场听证会有了点猜测，可能是这些参与审核的人员会有个评分，然后再看权重来取个数值……
　　这时，最先发问的赖恩翻过一页材料，又问了个问题：“股东里的合肥国投是中国的地方政府？你为什么要拿这种钱？”
　　方卓“呃”了一声，答道：“工厂存在资金缺口，几家股东都不愿再增加投入，那里给钱，我们就拿了，但他们干涉不了我们企业的运转，我和高盛、德银的董事会权利很稳固。”
　　赖恩点头。
　　接下来的问题基本就是数个办公室主任的提问，他们同样不问史密斯，只问方卓这个东方人。
　　关于冰芯推动半导体行业发展这个事，在方卓的口中只是贴近商业性质，但一些人的提问方式就已经体现立场。
　　方卓不知道中芯当时跑审批有没有经历这种问题，他确实觉得不太好回答。
　　不是找不出理由，是单凭几句话恐怕很难说服心中预设立场的人。
　　整整一个上午，方卓面临的不像询问，已经算是盘问了。
　　“方，关于冰芯东方工厂的问题，我们大概清楚了。”赖恩开始收拾材料，总结道，“等通知吧，有结果后会联系你的。”
　　方卓起身，表情没什么变化，心情却有些沉重。
　　后面不少问题还是挺尖锐的。
　　商务的听证会结束。
　　昨天从能源部迅速拿到审核的喜悦被泼了一盆凉水。
　　“史密斯，你觉得今天这个情况怎么样？”
　　冰芯一行人离开胡佛大楼，方卓向史密斯寻求意见。
　　史密斯答道：“没有想象中的乐观，没想到是赖恩这家伙主持听证会。”
　　方卓皱眉道：“那我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来挽回这个局面。”
　　史密斯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今天的赖恩有些……不太好，嗯，我走进会议室看到他就觉得这一趟不会有什么效果了。”
　　“这是为什么？”方卓虚心请教。
　　“赖恩是民主的人，由他来主持这个听证会便注定会刁难冰芯。”史密斯摇头道，“如果埃文斯在的话就好了，我们应该试着找找埃文斯。”
　　唐娜德·路易斯·埃文斯，商务这里的一把手。
　　方卓还是没太摸清情况：“为什么要试试这一位？”
　　史密斯耐心地说道：“埃文斯是共和的人，他和我们的布石先生关系很好，当初就是他募集了很多资金，等到布石先生成功之后，埃文斯虽然没什么从政经历，还是成为了内阁成员，成为了商务这里的掌门人。”
　　“那我们通过什么渠道？”方卓发现了史密斯先前没有展示的行政层面的熟稔。
　　史密斯这次没有立即回答，思考许久，说道：“或许，我们可以直接一点，找到他的电话，你直接打给他，约他吃饭，我认为你们可能会有共同语言。”
　　方卓：“？”
　　“他是布石先生的铁杆，对于中国企业的处理应该会追随布石先生的脚步。”史密斯慢慢地说道，“他和你同样是一位富翁，是汤姆·布朗石油天然气公司的董事长。”
　　他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他是休斯敦人。”
　　石油天然气公司的董事长？一位富翁？在这之前没有从政经历？追随对华的态度？
　　方卓把几个信息汇总了一下，顿时觉得味道还挺……挺对。
　　这位富豪才到这个位置，江山代有才人出，怪不得后续还有那么大的突破。
　　至于休斯敦，方卓怀疑这样年龄层的人会不会关注篮球这样的运动。
　　寻找埃文斯这位富豪掌门人的私人联系方式不算太难，只是，联系上了倒是出现一个小问题，这位正在度假，三天之内都没档期了。
　　“现在是度什么假？”
　　方卓不解。
　　史密斯反而很理解：“富豪当然要有自己的生活，不然辛辛苦苦的只为财富增长吗？财富增长还不是为了好好生活。”
　　他又建议道：“方总，你以后在美国可以练练高尔夫，这是个不错的社交方式，最起码，应该比篮球要强一些。”
　　史密斯最后又给了一个建议：“方总，你完全可以拿美国的绿卡，这样不论是技术还是设备，我想都会方便很多。”
　　方卓没给出回答，脸上的表情就是答案。
　　“只是我根据现实情况的建议而已。”史密斯笑道。
　　这个建议很好，没准真能解决一些问题，但也可能出现更多的问题。
　　方卓摇头：“等待和埃文斯的会面吧，希望他如你所说是一位追随上面态度的掌门人。”
　　冰芯一行人的脚步停滞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另外两个更难的部门申请审批。
　　按照史密斯的想法，手上通过的部门越多，剩下的也会因此考虑分量。
　　在华盛顿等待的时间里，方卓控制着心情，没有太焦虑，反而因为瞧见史密斯的思维角度而学着研究起剩下两个部门的领导情况。
　　只是，这样的听证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就像史密斯没想到会是赖恩主持会议，更多的还是得现场随机应变。
　　偏偏，随机应变的信息正是方卓所欠缺的。
　　这一次好在是有高盛的人参与审批申请，不然两眼一抹黑，那更是百搭了。
　　方卓下定决心，等到这次结束，他就要在纽约弄个小智库，不，弄个冰芯的公共关系部门，注意着可能涉及到的行政情况。
　　设备的采购和技术的引进注定是个长期的活，万一下次没有高盛的援手，那就得冰芯自己想办法。
　　吸取经验，未雨绸缪。
　　6月26日，商务掌门人埃文斯度假归来，和方卓进行了一次私人的会面。
　　怎么说呢，这次会面应该算是比较成功。
　　埃文斯不像是个行政部门的掌门人，吃喝尽显富豪态度，还大方的收下了方卓的见面礼——茅台30年陈酿酒。
　　他在饭桌上大谈中国是个新兴市场，很值得开发，偶尔也真聊到了休斯敦的体育环境。
　　虽然埃文斯是个休斯敦人，但他一点也不喜欢休斯敦火箭队，同样不喜欢棒球的休斯敦太空人队，他是纽约洋基队的前排长期观众。
　　就方卓的接触而言，这位真的更像是阔气的富豪，而非行政商务的一把手。
　　饭局气氛很和谐，冰芯董事长只略略提了提自家的设备采购，顺便以一个很不错的条件聊起MIGA基金的运营，后者让埃文斯觉得还不错。
　　两天之后，埃文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招呼了赖恩这位素不对付的副头目。
　　这一正一副的对话很简单直接。
　　赖恩：“我认为不应该审核通过一家实际上是中国半导体企业的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这可能会有损于我们的利益。”
　　埃文斯：“我不这样认为。”
　　赖恩：“这家企业的股份有一部分是中国的地方国资，方卓这样一个没有过半导体经验的人突然进入这个行业是不正常的。”
　　埃文斯：“我不这样认为。”
　　赖恩：“根据调查，冰芯迅速取得了中国很高级别的政策扶持，这也是不合理的地方。”
　　埃文斯：“我不这样认为。”
　　赖恩：“……”
　　一切就和这位富豪被任命为内阁成员时差不多，布石先生也是态度很坚决的认为他的提名没问题，埃文斯就是主管商务最合适的人选。
　　赖恩怒极反笑：“那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认为？”
　　“我认为你这么郑重的针对一家新创企业很无聊。”埃文斯自在地说道，“我认为你的理由很奇怪，也认为一家有着高盛、德银、DCM、IDG投资的企业最终会把利益返回给我们。”
　　赖恩冷笑。
　　埃文斯宣布道：“我相信高盛他们的选择，这会是一家在纽约上市的公司，它会让纳斯达克再添加一支不错的股票。”
　　赖恩懒得再说什么，摔门而去。
　　埃文斯已经习惯了这位表达怒气的方式，对此很不以为然。
　　至于冰芯的采购，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认为能存在什么威胁，所以，他的意志就必须在商务b这里执行。
　　谁是布石先生的内阁成员？
　　是自己，是自己，是唐娜德·路易斯·埃文斯！
　　没有人比唐娜德更懂商务！
　　唐娜德认为冰芯不可以，那它就不可以。
　　唐娜德认为冰芯可以，那它就可以。
　　就这么简单。


###第295章 我花钱了的
　　商务和能源的审批通过，这意味着卡在冰芯前进道路上的关卡已经度过一半。
　　除了方卓和冰芯，最兴奋的还是设备厂商。
　　就在方卓于华盛顿等待的时候，数家冰芯采购设备的厂商都纷纷来打探情况。
　　比如专注专注于蚀刻、沉积和清洁市场的Lam Research泛林，主导着检查半导体光掩模和掩模版设备市场的KLA-Tencor科磊，全球领先的器件测试设备的提供商Teradyne泰瑞达等等。
　　美国这边的半导体设备厂商全球一流，像科磊公司，他们提供的不单单是掩膜设备，还有半导体产品良率的解决方案，这些都是冰芯可预见范围内极其欠缺的。
　　冰芯的采购团队早就挥舞着支票和这些厂商接触，一切也近乎谈妥，只有行政层面的审核迟迟没有拿到。
　　设备厂商们挺看重来自东方工厂的采购清单，那是动辄上亿美元的大合同，而且，设备卖出去后的售后费用、生产线解决方案等方面还能赚到很多很多美元。
　　此外，半导体制造的这类工厂往往不会只建设一条生产线，像四年前通过美国四大部门会签的中芯就是一条一条的采购，绝对是设备厂商的大客户。
　　这是一门值得在意的长久的生意。
　　尤其，现在冰芯的董事长就在华盛顿，且审批进度过半，那些挥舞的支票眼看就要落袋了。
　　“泛林公司给我的感觉简直比我们自己还急迫。”
　　“这是什么情况？”
　　趁着还没去攻克剩下两个硬骨头，方卓出席体育活动维持形象之余也在冰芯采购小组进行探讨。
　　“方总，泛林公司是怕我们选择了日本的Tokyo Electron东京电子。”采购组长徐胜辉解释道，“一旦审核通过，横亘在冰芯面前的障碍就不存在了，我们的选择余地会宽广很多。”
　　“东京电子的设备也很先进，而且，不论是距离还是沟通上都更便利。”
　　“泛林公司的设备价格要高一些，但他们提供的行业方案从口碑上来说比较不错。”
　　方卓点点头，是这样。
　　他思考一会，问道：“售后和解决方案的态度上呢？”
　　徐胜辉毫不犹豫地说道：“都挺大爷的。”
　　方卓微微摇头，不觉诧异。
　　“方总，你看我们应该选哪个？”徐胜辉询问老板意见。
　　“审核都没下来呢，这样的判断就由你们来做。”方卓不想在这种事上干涉内行的判断，只是说道，“就尽量从长远关系来考虑。”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说像泛林、科磊这样的设备公司，他们有没有资源来游说国务、国防这两家？”
　　徐胜辉迟疑，不敢妄下断言。
　　方卓经过前面能源和商务的审核过程，发现这个尺度还挺……挺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尽管也遭遇了困难，但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严阵以待的困难。
　　当然，可能是史密斯也在暗地里做了些工作。
　　高盛的能力比自己理解的更雄厚，史密斯的动作比他向自己展现的更多。
　　6月27日，冰芯五人组按照惯例时间向国务的经济、能源和商务事务局提交设备采购、技术引进申请。
　　不得不说，不论是部门名字还是领导全称，这都让方卓的心里颇有些异样。
　　这个部门的一把手称呼是国务青，是能在新闻中频频听到名字的人。
　　方卓也是通过这次采购申请才弄明白一件事，美国这里的国务苑不同于国内的同名机构，它其实更多是相当于外交b，履行的是外交事宜。
　　但即便不是方卓想象的那样，国务青仍然是内阁第一号成员，比其它部门的内阁成员都要重要。
　　方卓在来之前向史密斯询问了一件事。
　　“我们会见到鲍威尔吗？我们的审核需要他来批准吗？”
　　史密斯倒是很淡定：“肯定见不到，他去法国了，如果顺利，冰芯的采购审核应该是次卿负责，方，你的紧张显得很奇怪。”
　　方卓解释了一番缘由。
　　史密斯有点惊奇，说道：“你之前不是和唐娜德一起吃饭交流过吗？你应该理解很多新闻上的货色是什么样的了。”
　　“……”方卓把关心回归到正事，“那这次的货色呢？”
　　“是正经的货色，我们要依据流程来申请。”史密斯答道。
　　正经货色是什么样？
　　方卓着实不太理解史密斯的答案，但这次申请确实是全程依据流程，整整一天忙下来，仅仅是完成申请的递交，过程是十分繁琐。
　　不少在材料上写明的事又被机械性的问了一遍。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以及更多方面的细致问题。
　　然后……
　　三天过去了。
　　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方卓有致电询问，但得到的还是已经呈交上去的答案，措辞都几乎没有变化。
　　“这是什么情况？”
　　方卓询问史密斯。
　　“再等两天看看。”史密斯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国务这边的资源不多，旁敲侧击过去也没给出回应。
　　如此又两天时间，看起来，冰芯的采购和引进申请被冷处理了。
　　史密斯在联系更多的人来帮忙解决这件事，而方卓甚至也给国内的张汝京张总打电话，询问他当初如何通过这一家的审核。
　　张汝京的答案没什么参考性，他当时第一家就是国务，流程也比较顺利，反而后面的比较费事。
　　方卓无奈，只能又等了两天。
　　这两天里除了心情略显煎熬，他收到了索尼音乐的消息，那边要在7月14日举行股东会，将要讨论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的合并事宜。
　　其中，易科公司的持股和外部董事人选也将会一起定下来。
　　这是方卓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易科将会获得更多的音乐版权，足以和苹果进行正面对抗。
　　此外，易科也有了窥视索尼音乐的渠道。
　　索尼集团的动荡和全球音乐产业的发展趋势都注定索尼·贝塔斯曼的合并很难起到太积极的效果，这对易科这个插足者来说是个好机会。
　　7月5日，先后飞往洛杉矶、纽约的史密斯匆匆来找方卓，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方总，听说易科是彭博社的客户？这次恐怕需要找他们来解决问题。”
　　“彭博社给易科提供数据和一定的媒体服务，他们能帮上这个忙吗？”方卓存在疑问，更多的是想弄清内里的逻辑是什么样。
　　易科成为彭博社客户的这个事算是强迫，当时方卓还在国内，美国的纽约州州议员突然跳出来指责易科存在倾销行为。
　　随后，按照律师的建议，易科购买了彭博社的服务，那位州议员忽然消停了。
　　看起来，议员和彭博社的背后老板——纽约市的一把手迈克尔·布隆伯格，没有什么关系，可这种受益有些过于明显。
　　只能说，流程上不存在问题。
　　“布隆伯格虽然舍弃了民主党籍，以共和的身份拿下纽约市。”史密斯说道，“但他的交游很广阔，冰芯的申请如果不找人动一动，恐怕要被卡很久。”
　　方卓忧虑地问道：“他会愿意帮忙吗？”
　　史密斯干脆地说道：“当然，你花钱了啊。”
　　方卓凝噎。
　　“花钱办事，迈克尔可不是一个不讲政治信用的人。”
　　史密斯的话把方卓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政治信用是用在这里的么？
　　不过，政治献金，游说合法，听专家的总没错。
　　方卓自打易科成为彭博社的客户，第一回联系对方，简述了遭遇的情况。
　　结果，当天晚上，彭博社的人就来了。
　　架势很专业，前前后后询问冰芯的情况，又看了前面两个部门的审核。
　　然后，彭博社提出一个问题。
　　“易科是我们的客户，冰芯不是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颇有些显而易见。
　　冰芯在午夜12点之前也成为了彭博社的客户。
　　第二天，彭博社的人没有再出现，反而是有华盛顿本地的小律所上门，询问冰芯的情况，详细记录一番之后也没什么表态，安静离去。
　　7月7日，方卓像是失火之后拨打了救火电话，又像是通过电话点了一个送餐服务。
　　消防员呼啦啦的大水把火扑灭，咚咚咚的敲门声把餐送到门口。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卓收到国务的下属部门Bureau of Ecnnomic，Energy，andBusiness Affairs经济、能源和商业事务局的来电通知。
　　冰芯CSMC位于中国境内的工厂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的审核已经结束。
　　“贵公司符合美国国务的衡量标准，将会获得本部门的审批合格文件，有效期四年。”
　　“鉴于设备和技术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冰芯CSMC的中国境内工厂有可能会遭遇抽检，一旦发现违规情况，本部门的审批文件会立即失去效力。”
　　如此一番关于通过和后续审查的警告，冰芯拿到了国务的盖章文件，已经拥有美国能源、商务、国务三大部门的批准。
　　方卓接到电话之后是和史密斯一起前往杜鲁门大楼。
　　当他拿着文件，心情格外复杂：“拿到了，真好，真好。”
　　史密斯看着方总的感慨表情，说道：“方总，你花钱了的。”
　　对，我花钱了的，这是我应得的。
　　方卓对于审核通过的感慨很快就收了起来，相较于能源的漫不经心、商务的富豪作风，国务这里被催动的流程也似乎不用太过惊奇。
　　他称赞道：“迈克尔真的很有政治信用。”
　　史密斯边开车边说道：“所以，方总，你如果来美国，没准也可以像埃文斯和迈克尔一样更大化的发挥金钱效果。”
　　方卓知道对方这是重提了国籍的事。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史密斯，不行，我这人比较有底线，真要来美国搞政治，肯定一辈子都上不来。”
　　“我觉得方总如果去商务b，肯定比埃文斯那个蠢货强得多。”史密斯叹道，“埃文斯太蠢了。”
　　方卓好奇道：“你和他之前也打过交道？”
　　“我当议员的时候和这个蠢货有过愚蠢的合作。”史密斯冷笑了两声。
　　原来这位不是键政，人家是实打实的当过议员。
　　方卓保持尊重和礼貌，没有开口评论。
　　史密斯也没有往下说的兴趣，只是把话题转到冰芯审批的最后一环，也是被认为最具难度的一环——国防。
　　美国的国防一把手是拉姆斯菲尔德，这是一位具有丰富从政经验的鹰派代表，他曾经是福特内阁里最年轻的国防一把手，现在是第二次在布石内阁出任这个职务。
　　近几年，拉姆菲尔德强硬推动了对阿和对伊的战争，是一位很有影响力的人物。
　　也正因如此，这个环节里存在对先进设备和技术相当高的敏感性。
　　7月8日，冰芯继国防之后把申请递到了国防的下属办公室。
　　仅仅半个小时，方卓等人就得到了明确的拒绝。
　　“能源？商务？国务？这是资敌！”
　　办公室主任亨利用手抖着冰芯的采购清单，声色俱厉：“他们是怎么通过的？不用申请了，我们这里不会盖章的。”
　　这位办公室的领导态度强硬，没有留出一丝一毫的空间。
　　史密斯上前交涉，还以前面三家部门的判断来试图证明冰芯的合理合规。
　　然而，亨利顽固的不接受意见。
　　“亨利先生，连布石先生也认为中国会是美国在全球的合作伙伴，如果我们真是敌人，他怎么可能那么说？”方卓试图说说上层的风潮。
　　亨利只是冷笑道：“是你会当真？还是我会当真？不要心存幻想了，我们是不会资敌的。”
　　方卓无法，史密斯无法，一行人只好先结束这一趟的申请。
　　国防这里的强硬远超想象，甚至连申请都递不上去。
　　“要不，我再找找彭博社？”
　　方卓向史密斯寻求意见。
　　“迈克尔和拉姆斯菲尔德的关系恐怕有些恶劣。”史密斯从这个角度否决了这个方法。
　　“那找媒体来施加影响呢？”方卓又问。
　　“这样的强硬不是媒体可以影响的。”史密斯也有些头疼。
　　方卓思虑片刻：“我要是找中国在这边的外交来交涉呢？反效果还是奇效？”
　　“那样的话，一定把能申请递上去，也一定会被更快的毙下来。”史密斯摇头。
　　两人左想右想，对了对方案，考虑了会办法，始终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方式。
　　就像今天在办公室看到的被挂在墙上的拉姆菲尔德的话——如果有疑问点，就不要去做它。
　　现在，这个环节就认为冰芯存疑，连第一道门槛都过不去。


###第296章 你若有钱，蝴蝶自来
　　7月10日，在国防的下属办公室拒绝冰芯的申请之后，方卓和史密斯都使用了多种方法进行尝试。
　　史密斯能调动的是高盛集团的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民主和共和的一些行政人脉。
　　方卓能动用的不多，冲了会员的彭博社神奇不再，兜里的钱找不到能花的地方，询问冰芯采购清单上的设备供应商也没什么进展。
　　甚至，他还给安良商会打电话，想找找有没有能搭上线的关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油泼不进的国防就让人很是头疼。
　　方卓心急如焚，面上还需要保持镇静。
　　四大部门的会签缺一不可，即便费力气拿到了能源、商务、国务的审批，没有国防点头，冰芯依旧买不到想要的设备。
　　不过，就在方卓琢磨着凭借老脸把中芯掌门人张汝京张总、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胡正明胡教授邀请来华盛顿充当说客的时候，他的球队火箭队倒是在NBA7月份开启的交易市场有所斩获。
　　火箭队球队总经理已经正式更换为从太阳队跳槽来的科朗格洛，这位在老板的意向之下第一时间向小牛队的受限制自由球员纳什提供了一份6年6300万美元的报价。
　　据悉，小牛队给纳什的报价是4年不到4000万美元。
　　最终，在方卓亲自给纳什致电表示欢迎和信任的情况下，小牛队的首发控卫转投同在德州的竞争对手火箭队。
　　这一交易补强让火箭队的不少球员颇为惊讶，毕竟队内还有全明星控卫弗朗西斯，而弗朗西斯第一时间表示了欢迎，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是双能卫，得分后卫的位置可以让球队战术更为多变。
　　然而，没两天，总经理科朗洛洛做了一笔震惊联盟的交易，他以全明星后卫弗朗西斯+凯文·卡托从猛龙队换来了全明星锋卫摇摆人卡特+唐耶尔·马绍尔。
　　卡特上赛季在猛龙队过得并不开心，和管理层有很大矛盾，如此才有这一交易的成型。
　　总经理科朗洛洛的交易还没结束，考虑到球队的配置，他又从纽约尼克斯换来了有着强硬防守的大前锋科特·托马斯，这位绰号“疯狂之眼”“肮脏科特”，低位防守出色，还有一手稳定的中距离。
　　如此一来，火箭队的首发配置便是纳什+吉姆·杰克逊+卡特+科特+姚明，首发薪资是875+340+1133+588+444=3380万美元。
　　得益于姚明还没到期的新秀合同，他的444万美元薪资让球队距离4387万美元的工资帽还有不少空间，后续还能征询主教练的想法来签约更合适的替补球员。
　　火箭队的主要交易操作完毕，很多体育媒体立即提高了对球队新赛季成绩的看好。
　　而在方卓这位懂球的球队老板看来，具备Mvp实力的纳什和四大分卫之一的卡特就属于捡漏，纳什在火箭或许打不出炮轰，但他自己优异的投射和对球队进攻的梳理就足够了。
　　纳什+卡特+姚明的进攻火力绰绰有余。
　　防守上，内线有姚明的威慑，锋线的卡特+科特也有不错效果，后卫的纳什限于身体素质需要补漏，但防守态度也是积极的。
　　新赛季在湖人F4组合解体的情况下，火箭今年已经具备冲击总冠军的实力，只有三驾马车的马刺和上赛季卫冕冠军活塞队需要重视。
　　不过，方卓觉着还应该签约一些活力防守球员之外，也得把教练范甘迪换为一位更懂得变通的教练。
　　这一点，总经理科朗洛洛仍在物色合适的人选。
　　总的来说，交易期的火箭队让方卓感到很满意，和他自己手上要做的工作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7月12日，又是徒劳的两天之后，方卓开始考虑最坏的情况。
　　他隐约觉着或许还要等国际局势发生变化才能撬动国防这一块的许可。
　　尽管冰芯只是一个半导体领域的边角料，只是东方国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玩家，可四大部门的会签仍旧横亘在眼前，这让他愈发认识到技术封锁的严酷性。
　　国内华虹和华晶蹉跎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在于此。
　　这天晚上，方卓和冰芯国内高层互通情况，又和采购小组开了个会，因为国防的阻挠，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方总，实在不行，咱们就搞备选方案，慢慢来。”
　　邱慈云在方卓这边开完会后又打了电话，表达态度。
　　方卓抽着烟，没说话，如果冰芯不能像中芯那样拿到许可，恐怕只能苦苦挣扎，又是一个华晶华虹。
　　备选方案中或许仍旧能捆绑国内电视厂商，维持一定程度的存活乃至小范围盈利，但大踏步的发展必然和冰芯绝缘，一流的设备和技术都无法采用。
　　至于这种境遇会持续多久，也许是一直持续，也许是某一天忽然有了两国关系下的某种契机。
　　方卓叹了口气：“邱总，这真是切肤之痛。”
　　邱慈云安慰道：“方总，我们搞半导体其实就有这种决心。”
　　“哪怕拿不到审批许可？”方卓问道。
　　“不能说全部，最起码，我能代表我个人这样表态，冰芯买不到好设备，那我们就搞点老设备、旧设备，就等等机会，哪怕我邱慈云在合肥蹉跎到死，那也就这样了。”邱慈云苦中作乐，笑道，“反正我年纪也不小了，能坐住，能撑到死。”
　　方卓沉默。
　　邱慈云继续说道：“但我也想问方总一句，如果拿不到审批许可，高盛、IDG他们到期退出，方总是不是也会拿出理由退出半导体行业？”
　　他罗列道：“持续亏损，工厂包袱，设备采购，方总，这些理由我其实能理解。”
　　方卓笑了，他碾灭烟，说道：“邱总，我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利而退出，今天国防不批，那就等明年、后年、五年、十年，那时还不批，咱就等设备国产化，等国家有钱更加重视这一块。”
　　“你邱慈云敢说在合肥蹉跎到死，那我方卓就敢说，等你死了，我也能把冰芯干到我死。”
　　他最后说道：“邱总，我特么不是没钱，不是怕挣钱，现在是有钱特么的花不掉！”
　　“好，好，好，方总，有你这话，我就放心死了。”邱慈云笑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方总不怕，我不怕，冰芯也就不怕。”
　　“邱总，你一定要定期体检，争取咱们一起多蹉跎蹉跎。”方卓以轻松的语气结束了通话。
　　然而，他放下手机，眉头却立即皱紧。
　　邱总的表态当然是个安慰，但这是连锁反应的趋势。
　　冰芯招徕高级别技术人员和管理的一个筹码就是公司期权，如果随着设备采购的失败，冰芯的前景就会迅速黯淡，邱总愿意陪冰芯蹉跎，其他人呢？
　　其他人要离开冰芯施展抱负，那难道还有强留的理由吗？
　　方卓心中思绪万千，思考着更得当的处理方式。
　　晚上八点半，正当冰芯董事长考虑进一步安排之际，一个陌生号码忽然打到了手机上。
　　“方总好，我是德州仪器的市场副总监孙志舟，听说冰芯正在寻求设备采购的审批许可，有兴趣聊聊吗？”自称孙志舟的德仪副总监开门见山。
　　方卓心里一怔，平稳地说道：“德州仪器？孙总既然这样打电话给我，我当然是有兴趣的。”
　　“那我们在酒店的二楼咖啡厅聊，怎么样？”孙志舟又抛出一个让方卓惊讶的事，“我和同事们已经到了酒店大厅。”
　　“好的，孙总，稍等。”
　　方卓放下手机，灭掉雪茄，从浴缸里爬出来，简单换了身衣服，抵达酒店的二楼咖啡厅。
　　他没喊其他人，打算先看看德州仪器的来意。
　　从狭义的市场角度来说，德州仪器和冰芯稍微沾点竞争关系，但人家是行业巨头，冰芯还没入门，两者没有可比性。
　　而如果说的更广一些，德州仪器既提供半导体行业的解决方案，也外包部分业务，冰芯有合作空间。
　　只是，德州仪器不在冰芯的设备采购清单上面，也素来没打过什么交道——非要说关系的话，德州仪器为苹果提供Ipod的芯片，这是易科拆解研究后知道的。
　　那，市场副总监孙志舟口口声声提及“设备采购的审批许可”是什么用意？他们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诸多办法都尝试过的方卓自然不介意听听上门的变化。
　　孙志舟和德仪的人一共四人，但另外三人只是互换名片后便把空间留给副总监和方卓。
　　“方总，听说冰芯在国防遇到一些审核的困难，德仪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孙志舟没弄玄虚，简单直接。
　　方卓微微一笑，说道：“确实碰到一些困难，我们和高盛、德意志银行在为此努力。”
　　孙志舟明白对方不愿意露底的姿态，也笑道：“方总，今天我既然过来就是带着诚意的，我个人很佩服方总的商业成就，对于冰芯设备采购在国防这里的阻碍也很遗憾。”
　　方卓平静的承认道：“是的，我没想到国防会对一家正常的商业公司如此敏感，但我们已经在考虑德国和欧洲的设备厂商。”
　　孙志舟心中微惊，摇头道：“冰芯恐怕很难从欧洲拿到设备，《瓦森纳协定》的范围包括欧洲。”
　　方卓反问道：“那你在这之前想过冰芯能拿到能源、商务、国务三个部门的采购许可吗？”
　　孙志舟微微迟疑。
　　方卓继续说道：“德意志银行是冰芯的重要股东，冰芯也是一家全球化资本股东的公司，本身又注册在开曼群岛，考虑到国防的理由，我们正考虑把工厂位置从中国改为柏林。”
　　“不论是高盛、DCM、IDG，还是德意志银行，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随着冰芯搬迁，国防这道采购许可的最后阻碍将不攻自破。”
　　他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道：“孙总，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孙志舟陷入思考。
　　没问题啊，已经有三家部门许可的冰芯如果搬迁到柏林，国防的敏感性就会降低很多，而且，股东之一的德意志银行必然会施加影响。
　　冰芯现在固然是陷入困顿，但并不是没有解决方法。
　　只是，柏林给出的政策必定比不过中国，而且，也会存在工程师上的损耗。
　　但如果真把冰芯逼急了，它肯定也顾不了那么多。
　　孙志舟考虑一番，心中的态度降低很多，依旧笑道：“方总，我相信你更愿意把冰芯放在中国。”
　　他这句话里是对这位国家和民族情感的判断。
　　“是啊，谁说不是呢，中国的政策太优惠了，人工也相当便宜。”方卓不动声色地说道，“但采购不到设备，高盛、德银他们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会被资本逼着搬迁工厂。
　　我一个普通人还能斗过资本的意志吗？
　　孙志舟轻轻点头，被说服了。
　　他重新组织语言，说道：“如果德仪能提供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我相信方总还是更愿意继续原定的发展规划。”
　　“唔。”方卓端起咖啡杯，往后靠了靠，“孙总，说说看。”
　　孙志舟开口要说话，却又被方卓打断了。
　　“在听德仪的条件之前，我倒是好奇你们的能力，孙总今天夜里过来，我相信不是为了浪费时间。”方卓露出一个幅度很小的笑容。
　　孙志舟思考两秒，说道：“拉姆斯菲尔德先生曾经在德州仪器担任董事长和CEO，时至今日，德仪……”
　　他用了一个更符合东方文化的描述：“德仪和国防还有些香火情面。”
　　方卓的表情没有变化。
　　他的心里长舒一口气。
　　答应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了。
　　防长拉姆菲尔德的履历自然是被研究过的，可他在德仪的任职已经要被追溯到十多年前，冰芯现在被卡的又是第一道门槛。
　　而且，德州仪器把它手中的国防业务也在七年前就出售给其它公司。
　　万万没想到，德州仪器还有这样的把握从而找上门来。
　　答应了，答应了，我再还还价就答应了。
　　不怕花钱，就怕花不掉钱！


###第297章 技术之争
　　很奇妙。
　　方卓坐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里，听着德仪副总监孙志舟的侃侃而谈，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感受。
　　美国这里的富豪和行政的转换真是相当丝滑，就这一阵忙活下来，所关联到的纽约布隆伯格、商务埃文斯、国防拉姆斯菲尔德，他们的商界履历都很耀眼。
　　这要是自己弃商从政，和观海同志搭上线，岂不是别有一番妙用？
　　印象里的能源部好像就会出现首位华裔一把手。
　　随着孙志舟的收声，方卓止住自己的浮想联翩，德仪的这番上门其实不复杂，就是出了个一揽子解决方案。
　　己方付出一揽子的资金，对方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德仪在全球拥有超过十家晶圆厂，想为其中两条落后的生产线设备寻找买家，这是其一。
　　德仪可以做专利授权和行业半导体生产线方案，想抢一把竞争对手的生意，这是其二。
　　至于其三，不是关于金钱的付出，但内容着实让方卓感到意外。
　　“孙总，先不论你前面说的，这中国市场的电视企业和我有什么关系？”方卓惊愕地问道，“不论易科还是冰芯，都不涉及你们所推动的DLP技术，你所说的对电视企业施加影响……”
　　他双手一摊，觉得很古怪。
　　前面两条都能理解，忽然就跳跃到德仪要推动的DLP背投电视技术，还说让自己对国内的电视厂商施加影响，以此来对抗爱普生、索尼、三洋、松下、日立等3LCD联盟企业……
　　方卓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易科是中国电视企业领导者。
　　背投电视是一种假借投影和反射原理的电视，其中，根据内部利用的投影机种类，主要分为LCD和DLP。
　　德州仪器就是DLP这一技术的大力推动者，涉及的产品包括背投电视、投影仪等。
　　在孙志舟的描述里，以爱普生为首的3LCD联盟和以德州仪器为首的DLP联盟正斗得欲生欲死。
　　德州仪器麾下的企业包括富可视、东芝、三菱、巴可等等。
　　“方总，你不是已经施加了影响吗？”孙志舟严肃地说道。
　　方卓给了个问号脸。
　　“我们德仪这两年在中国和长虹、康佳等合作，建立了联合实验室，就是用来推动DLP在中国的发展。”孙志舟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可是长虹突然结束和我们德仪的合作，关掉DLP实验室，转身投入了LCD的怀抱。”
　　“这导致着康佳等企业也纷纷效仿，直接壮大了LCD联盟。”
　　他目光炯炯地说道：“方总，长虹的变动难道不是你的影响？这种事就没必要推脱了吧？”
　　方卓：“……”
　　要说这技术路线，那是让长虹做LCD，奔着去干等离子的，谁知道还有你们德仪在搞什么DLP背投啊。
　　他沉默几秒，对于长虹搞出的连锁变化觉得很……很有趣。
　　“德仪这次找到我难道就是因为中国电视市场的变动吗？”方卓问了个问题。
　　孙志舟说到这里自然没什么隐瞒，点点头：“是的，方总，我们很重视DLP技术在全球市场的发展，这关乎的是行业标准，对于中国市场突然的倒戈很惊讶，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方总的推动。”
　　——花了一些时间才知道背后的凶手。
　　方卓微微皱眉，觉着这其中还是有些误会。
　　长虹和德仪合作创建DLP技术实验室，涉及的是背投电视而非普通电视，这一定位更偏高端，不是自己所聊的液晶和等离子之争。
　　再者，电视企业的选择是要遵循市场规律，自己能施加什么影响？
　　唔，有必要和老倪沟通沟通，看看他怎么做出的决策。
　　孙志舟喝了口咖啡，叙述最后的环节：“我们知道方总对中国的电视企业有很大影响力，也听说方总做冰芯遇到一些困难，所以，这其实是个两全其美的事。”
　　“方总，你说呢？”
　　方卓摩挲着手指，没有说大话，缓缓说道：“孙总，不论易科还是冰芯都不涉及电视业务，所谓的很大影响力……我和长虹是有些私人交情，恐怕是你们误会了。”
　　孙志舟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来加强说话力度：“方总，私人感情能让长虹突然前往合肥收购企业吗？私人感情能让康佳也关闭实验室吗？”
　　方卓不让自己的神色产生变化。
　　德仪让这位华裔副总监找上门果真是有备而来啊。
　　只是，他备过头了！
　　说说长虹那还能认，这康佳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过，这被德仪放在最后的条件可能才是这一趟最坚定的驱动力，相较于生产线的二手设备、专利授权、行业方案，背投电视的技术路线之争才是更为广阔的市场。
　　谁主导了产品标准，谁就会吃到最大的蛋糕。
　　德仪要的是那么三四亿美元吗？
　　当然，它是要的。
　　但它更想要的是十亿乃至数十亿市场的技术参与、主导权。
　　而且，说是背投电视市场，未必不能上下游产业链结合来推动成本的降低，谋求更多的普通市场份额。
　　如此之争的背景下，冰芯只是初入半导体代工的边角料，这方面牵扯到的资金利益反而不是关键。
　　方卓大抵明白德仪为了争取技术路线而不介意多多增添砝码，嗯……这恐怕也是一波很难取胜的争夺。
　　“孙总，你的来意，德仪的来意，我清楚了。”
　　“我很乐意接受德仪的帮忙，也很感谢孙总这一趟过来。”
　　“但是……”
　　方卓招手换了杯咖啡。
　　孙志舟不自觉有些紧张，这一趟来之前觉得很稳，真正和方总接触之后发现他不是想象之中的焦虑，甚至，有点怀疑方总是不是还另有打通国防的方式。
　　两人的咖啡都被重新换过。
　　“但是，德仪的条件有点苛刻。”方卓口中的转折却不是孙志舟想象之中的涉及中国电视企业，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德仪让我们消化落后的生产线设备，这太强人所难。”
　　“冰芯要建设晶圆厂，自然要贴近先进水平，不然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周折？”
　　“如果国防这边真的拿不到许可，我们就立即搬迁到柏林，不过就是晚上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孙志舟摇头道：“方总，我相信工厂搬迁不是一个容易做的决定。”
　　“是啊，我们当然不想搬，但这是国防在逼着我们搬。”方卓很自然地说道，“搬迁到柏林，我们可以采购最好的设备，引进最好的技术，届时有了柏林生产线的表率，国防这里想必能放宽对我们的限制，如此迂回再回中国境内也未尝不可。”
　　孙志舟盯着面前年轻总裁的眼神：“方总，你不会轻易搬的。”
　　他心中有所动摇，可嘴上的话还是坚持最初的判断。
　　方卓点头称是：“孙总，你说的没错，当然不轻易，当然要尝试各种方法来拿国防的审批，当然是尽量在最能发挥招商政策的中国投产，可是，就像你们德仪这次来找我一样。”
　　“据我所知，LCD的发展势头很猛吧？”
　　“德仪也不会轻易放弃DLP，当然要施展能量来加强市场上的筹码，要多联合企业来对抗LCD联盟。”
　　“大家都是这样，都是要尽力而为。”
　　方卓叹息道：“只是吧，这个尽力而为是有限度的，我们冰芯自认为是做正常商业范畴之内的事，可现在遭遇的是政治因素，如果不能消弭，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冰芯融化不是？”
　　孙志舟看着年轻总裁真诚的眼睛，心里有个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觉得他特别真诚？为什么觉得他的话很对呢！
　　“孙总，如果德仪愿意帮忙，我自然万分感谢，至于想卖高价的二手设备，这不是我能接受的。”方卓先拉了一条线，继续说道，“但我相信德仪的实力，愿意就专利授权和行业方案来聊聊合作。”
　　孙志舟蹙眉。
　　方卓继续说道：“至于中国的电视企业嘛，我可以试着帮帮忙，但还真不确定能帮上多大忙。”
　　孙志舟在这方面有着蜜汁自信的判断，一字一句地说道：“方总，我相信大陆首富的能量，相信你一定能帮上很多忙。”
　　方卓佯装思考了一会，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样吧，德仪既然有把握疏通国防，那就让我看看诚意，我们明天要去递交申请。”
　　他顿了顿：“另外，这个合作，可以换个人来聊聊。”
　　这位市场副总监的职务有些不上不下，不是那么让人放心。
　　孙志舟倒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很快就答应下来：“方总，这是双赢的事，相信我们彼此之间有很不错的合作空间，你明天会看到德仪这一次的善意。”
　　他起身握手。
　　方卓握了握手，对德仪另一边等候的员工致以微笑，同他们告别。
　　镇定的冰芯董事长如常的回到房间，第一个电话先打给了国内的倪润峰，询问长虹和德仪的实验室合作始末。
　　“哦，方总，我们是和德仪有DLP实验室，他们还派遣技术人员过来呢。”
　　“但是考虑长虹目前的仓库库存，也考虑到战略转型的必要性和彻底性，这个实验室被停掉了，长虹要完全的拥抱液晶技术。”
　　“至于康佳，我还真没注意。”
　　倪润峰如此回答。
　　液晶电视的发展势头很不错，康佳可能是受长虹大力转型的影响而采取的举动，如此又导致了连锁的反应。
　　毕竟，DLP背投电视的成本比较高。
　　“那国内企业对DLP的大致态度是什么样？”方卓询问。
　　倪润峰很诚实地说道：“德仪愿意来搞实验室，给技术给资金，我们自然愿意合作，至于到底是DLP还是液晶3LCD，大家都不坚定，国内的背投电视份额不大。”
　　“态度嘛，墙头草吧，两边都合作着看，DLP和3LCD，上游专利被占的比较多。”
　　“像德仪的这个DLP技术吧，它涉及的关键元件是数字微镜晶片，是布置在芯片上的，这些专利技术被德仪掌控着，国内企业想突破得费功夫。”
　　“就我近期的观察来看，大家确实更愿意参与3LCD的发展。”
　　“虽说是背投电视，可3LCD和LCD一样更容易开发，不论成本还是技术都更友善。”
　　方卓觉得这个墙头草态度就很真实了。
　　他想了想，问道：“国内搞背投电视的企业多吗？”
　　“也不少，毕竟高端产品的利润比较高，现在虽然普及的不多，保不准以后发展快了就走入千家万户。”倪润峰答道，“反正不论德仪的DLP还是爱普生的3LCD，他们都搞技术合作，大家认为多点技术总比少了好。”
　　方卓沉吟。
　　数秒后，倪润峰又说道：“哦对，这个背投电视的技术，国内年底会有个中国国际视听集成设备与技术展，就在上海举行，后面是德仪和爱普生搞技术展览。”
　　“好的，好的，老倪，这个事得谢谢长虹。”方卓大略说了情况，问道，“既然是背投电视，你能不能拉上几家同行一起搞搞DLP实验室之类的？”
　　倪润峰有些为难，说道：“前几年国产电视一直打价格战，我恨不得带着长虹把其他家都干掉，这关系不太容易。”
　　方卓左想右想，德仪既然找上门便肯定有把握，这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对方看重的是所谓的影响力，那不给出点效果恐怕还真不好交代，好歹能给这DLP短暂打个鸡血也行。
　　“老倪，要不你联络联络。”方卓慢慢说道，“国内电视大企业就那么几家，你牵个头，我认识认识。”
　　“嗯，你可以帮我放个话，这回给面捧捧场，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我再找找领导，多少弄个模样出来。”
　　倪润峰很痛快：“方总，长虹指定没问题，我帮忙传传话也行，先看他们怎么说，咱及时沟通。”
　　方卓心下稍安，结束了通话。
　　他第二通电话打给冰芯采购小组，让他们评估德仪可能给出的专利授权和半导体生产线解决方案，这一部分先前也在采购清单之内，现在可以考虑让给德仪，哪怕价格高一些都能接受。
　　至于德仪晶圆厂的二手设备，也在研讨范围内，都可以到时再商量。
　　这次的契机不容错过，德仪要钱好说，要面也好说，它要企业拥抱，要背投电视，自己尽量给整的漂漂亮亮，最起码，表面一定风光。


###第298章 捧场的是朋友
　　冰芯的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审批在国防这里被卡了一周之后迎来变化的契机。
　　不光方卓没想到，高盛的史密斯也没想到会是德仪在这个关节出现。
　　这天晚上，一方面是冰芯采购组就着德仪的条件进行紧锣密鼓的评估，另一方面，史密斯也立即寻找能和德仪洽谈的资源。
　　先前不知道德仪能解决这个困局，现在自然尽量寻求打动对方的筹码。
　　同时，方卓也在考虑那件让德仪格外重视的事——中国电视企业的背投电视技术站队。
　　德仪的上门很仓促，但不论那位华裔副总监对中国DLP实验室关闭的探究，还是他一口答应下来所要呈现的善意，这都让方卓心里有了一个期望值很高的判断。
　　德仪是认真的，德仪有它自己的门道。
　　7月13日，上午，依旧是史密斯和方卓一起共同前往国防的办公室提交申请。
　　这一次面对的依旧是办公室主任亨利。
　　时间没有超过十分钟，板着脸的亨利就表示已经接受了来自冰芯的申请。
　　方卓和史密斯都没询问前后处理流程不同的原因，只是问了何时能出结果。
　　亨利满脸严肃地说道：“现在仅仅是接收你们的申请，最终的审核还需要部门研究。”
　　“什么时候举行听证会呢？”史密斯又问。
　　“有没有听证会还不知道呢。”亨利如此回答，又说道，“等通知。”
　　方卓和史密斯离开了国防的办公室。
　　不管如何，冰芯的申请好歹是递交了过去。
　　史密斯心里有些振奋，既觉这趟工作的进度终于又有了进展，也觉冰芯方面的奖金快要落袋。
　　他考虑了一番和德仪的接触，一扭头忽然瞧见方总一言不发。
　　“方总，你在想什么？”
　　“噢，没什么，只是高兴。”方卓微微一笑，“能递交，最起码有的谈，不像先前。”
　　史密斯点点头：“是啊。”
　　方卓坐进副驾，撇掉刚才心里忽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这亨利前面如此顽固，如此强硬的要把冰芯的申请拒之门外，该不会就是德仪的人在捣鬼吧？
　　当然，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小假设，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就德仪找上门来看，他们的条件也是多部门的联合，晶圆厂生产线的二手设备和DLP技术路线显然是两个领域。
　　如果从目前情况判断，基本是德仪先探究中国市场的变化，进而发现长虹转向的重要因素，最后知道了这个因素正在忙着的事情。
　　至于其中到底有没有顺势做个小局，那都不重要了。
　　就像自己算计长虹，当手里握着长虹的海外产品命脉时，对倪润峰来说，算不算计便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处理。
　　下午时间，方卓又紧急和国内冰芯联系了一波，确认设备和技术上的变化，哪些是可以替换，哪些又是不能相让。
　　目前，冰芯所联络的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想要引进的是130nm制程技术。
　　说起来，方卓第一次了解制程数字的时候是去年台积电赢下了130nm铜制程之战，击败了Intel，但转眼到今年，台积电已经在搞90nm的12吋晶圆产品。
　　根据可靠消息，今年第4季度，台积电90nm的月产量就能提高到可靠的数千片。
　　那么，明年必然大幅的增加产能，占领市场。
　　而且，按照邱慈云的估算，台积电突破桎梏，下一步的先进制程开发顺利，很可能明年增产90nm制程产品，还能试产65nm产品。
　　这就相当可怕了！
　　冰芯如果调试顺利，不考虑产品良率的情况下，年底有希望出货130nm制程的晶圆，但这个去年还是一流技术的产品下了生产线就可能要落后两代以上。
　　到了明年2005年，冰芯稳定做130nm晶圆的产能，台积电可能就要提高65nm产能了。
　　这其中的竞争还得考虑产品良率，可谓追赶空间和竞争空间都相当巨大。
　　但有的追总比没法起步强。
　　如果国防始终卡住审批，冰芯连追都没法追。
　　而且，技术越往前，所需的突破时间也就越长，这是后来者能够逐渐拉近距离的机会。
　　晚上时间，冰芯团队紧急确定了可以和德仪谈判的采购方案，涉及金额在1.5亿美元左右，这是剔除了两家原定且几乎谈妥的设备厂商。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专利授权和生产线解决方案，金额在千万美元左右。
　　这是冰芯方面可以接受的范围，至于和德仪能谈成什么样，那还要看具体接触。
　　邱慈云已经紧急率团队从中国飞来华盛顿，要全面主持这场合作洽谈。
　　更晚时间，方卓又和德仪副总监孙志舟通了一次话。
　　随着德仪发力，冰芯审批入门，两边通话的态度比昨天都更直接。
　　没有出乎方卓预料，孙志舟着重提的还是德仪的DLP技术。
　　相较于昨天，这位副总监透露的情况更为详实，德仪这次和爱普生的技术之争快打出了狗脑子，DLP联盟和3LCD联盟的技术对峙波及甚广。
　　作为技术路线的制定者，德仪就相当于联盟的盟主，可是自家小弟数量比对手要少，冷不丁还被中国的厂家摒弃了一把，这就让它很恼火。
　　明明拿出的DLP技术比3LCD成像效果更佳，偏偏声势就是不如对方。
　　尤其新兴市场，3LCD的覆盖面更广。
　　德仪对此很不服气，憋着火的要和对方做上一场，年底在中国上海的技术展览会便是亚洲地区的一个品牌商展示现场。
　　“孙总啊，帮忙没问题，这都好说。”
　　方卓今天上午拿到了德仪的善意，即便电话另一端的对方看不到自己，脸上也是带着笑：“设备和技术，咱们要坐下来慢慢谈，这个急不得，不过，你说的这个DLP，我昨天就和长虹的倪总打过招呼，实验室不日就会重启。”
　　“中国的厂商，还有海尔、海信、TCL、康佳、创维，我都可以说说话，但他们企业的决策还得看技术到底好不好，不可能因为我一个外人几句话就定下来。”
　　“孙总，你们德仪要是说非要我强按着电视企业的头来发展DLP技术，那纯粹是强人所难，我也真做不到。”
　　方卓言语里提着的就是技术标准，仿佛只要技术好就一定能发展成功产品市场。
　　然而，孙志舟就是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方总，我们的DLP技术绝对强于3LCD，我们相信企业会认识到他们决策所带来的良好发展前景。”
　　方卓没有再多说什么。
　　商业竞争总是掺杂着多种因素，DLP的背投电视定位高端，不管在美欧有什么样的市场，把它拿到中国的新兴市场便注定遇冷。
　　德仪方面会不会有这样的评估？
　　应该有，但它肯定有大厂的自信，相信能凭借技术的优势来教育市场。
　　这样的决策路径并不罕见，和教玩家玩游戏的思维差不离。
　　※※※
　　冰芯董事长在华盛顿积极接触有利因素，试图让企业通过最后一个部门的审批。
　　冰芯副总裁邱慈云点兵点将，火速飞往国外，打算现场评估设备和专利。
　　几乎同一时间，关于方卓需要国内朋友帮一把手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冰芯需要帮助，帮助的方式却是电视企业的决策倾向，这多少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出自方卓之口的请求就是这样，那就……做吧。
　　国内的电视品牌不少，这两年如果按照市场占有率来划分，TCL、创维、康佳是1线，长虹则是1线老大滑落至1.5线，海信、海尔是2线。
　　同时，前几年被价格战打出国内市场的国外品牌又卷头重来，开始凭借液晶电视来大力攻占市场。
　　作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行业老大的长虹，它虽然显露颓势，份额下滑，但今年年内重整海外渠道、稳固企业管理权、出川入皖收购美菱、全力转向液晶技术的一系列动作还是格外引人注意。
　　一夜之间，颓势中的长虹又仿佛迸发出勃勃生机。
　　这其中关于某位内地首富的传闻也在电视行业里传播。
　　有人信，有人不信。
　　这一次，海外的方卓需要朋友撑撑场子，信的人很快就做出决定。
　　位于琴岛的两家涉及电视业务的企业，海尔和海信，前者在去年的风波里也被提及，但应对很是低调，不像另一位把自己跳没的企业，海尔很快就没再被提及。
　　只是，它免不了也注意着后续情况的发展，目睹了方总一系列的手段，等到长虹开始生出变化，几乎就在传闻传到海尔张敏锐的耳中，他立即就相信了。
　　海尔的主营业务是白电，97的时候开始进军电视业务，这两年逐渐有了很不错的势头。
　　关于这个背投电视的技术，张锐敏其实还没做出决定，这次收到方总的亲自致电，考虑到仅仅是做个场面活，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算是交个朋友。
　　至于同一个城市里的海信公司，这家的立场就更容易一些。
　　海信公司是国企，当国资部门打了招呼，又有来自方总方首富的亲自致电，它也就答应下来和德州仪器搞个DLP实验室，还会在年底出席上海的国际视听集成设备与技术展。
　　琴岛的两家二线电视品牌很顺利，很给面子，很愿意帮忙。
　　当然，作为一个小小的条件，长虹会放弃竞争海信对科龙股份的收购，后者的股份还是那位把自己跳进去的顾邹军所持有，近期有被提及企业股份处理。
　　至此，不出意外的话，长虹拿到了美菱的股份，海信也会拿到科龙的股份。
　　这对一心拥抱液晶技术的长虹来说不算什么，倪润峰很平静的接受了。
　　海信、海尔、长虹，这三家企业比较容易的成为方总的助力，另外三家1线的品牌就有的稍微费劲，有的不太愿意帮忙。
　　创维的掌门人黄宏声、康佳的掌门人陈伟融、TCL的掌门人李东升，这三位号称华南家电的三剑客，各有各的性格。
　　其中，创维的黄总颇好冒险，康佳的陈总性格倔强，TCL的李总则圆滑一些。
　　三个人都接到了倪润峰的电话，简单的知道了是个什么样的事情。
　　很快，三个人又接到方卓的亲自致电，听到了这位内地首富颇为低姿态的交朋友之语。
　　康佳的陈伟融性格倔强，对于业界动向极其敏感，他已经看到长虹的动作而提高警惕，首先结束了和德仪的DLP实验室合作，其次也在考虑等离子技术的发展势头。
　　所以，他就不太愿意重启DLP技术实验室。
　　方卓电话里没说什么，只是依旧感谢。
　　但到了第二天，陈伟融忽然接到安徽省领导的邀请，想让这位倔强的剑客给给面子。
　　这一下，陈伟融就踌躇了。
　　康佳在安徽省做了一个家电基地，野心颇大，想要打造为长三角最大的高清彩电生产基地，免不得多和领导打交道，此外，还考虑继续在安徽省的滁州谈个白电工业园。
　　嗯……
　　倔强的陈伟融见到了领导，双方交流愉快，当晚便主动给方卓打了个电话，谈及年底的上海技术展，表示会再和德仪聊聊。
　　方卓对此自然万分感谢，标记了一位新的朋友。
　　相较于陈伟融，性格圆滑的李东升就不用第二通电话，也没展示外人插手自家企业决策的反感，反正，就一个实验室而已，搞搞姿态，弄弄样品，墙头草这种事很好处理。
　　在他看来，交个方总这样的朋友很值。
　　方卓对此自然万分感谢，标记了一位新的朋友。
　　最后一位三剑客的创维黄宏声，同样收到方卓的电话。
　　只是，他电话里就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黄宏声人在香港，公司也在这里上市，先接倪润峰电话，后接方卓电话。
　　他听说了内地首富的一些传闻，对于其中的夸大部分向来不以为然，什么让李家在上海看他脸色，什么鼓动了长虹的战略转向。
　　现在的人啊，有一分作用就敢十分的说。
　　作为一名成功且敢于冒险的企业家，黄宏声觉得方卓只是碰上了时代的风口，未必就比自己强。
　　就今年，他同样进军了房地产，和鸿洲地产老板合资20亿元兴建琼省最大的地产项目“时代海岸”。
　　黄宏声觉得不出几年，福布斯富豪榜指不定是谁占榜首呢。
　　“方总，不好意思，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企业决策要科学着来，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
　　黄宏声拒绝的比较坚定，即便方卓打了三遍电话都没有动摇他的态度。
　　方卓对此自然万分感……啊不，方卓对此也没有生气，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没标记到新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又不是那种得罪了方丈你还想走的人。
　　无所谓，集齐了国内大部分电视企业的帮忙，这已经足够了。


###第299章 芜湖～
　　邱慈云抵达华盛顿。
　　史密斯从高盛寻找说客。
　　方卓运作关系拉拢国内电视厂商。
　　冰芯在拿到三个部门的审批许可之后为最后一关的通过而分外努力。
　　7月15日，方卓没有出席原定在纽约召开的索尼音乐股东会，缺席成为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
　　与此同时，易科的全球市场总监虞红作为嘉宾，登台谈论一番互联网和音乐的发展趋势，见证了索尼音乐股东们关于新合并公司的事项讨论。
　　索尼音乐将会在今年剩下的时间里完成与德国贝塔斯曼的合并，新公司的名字是两家公司的拼凑，即——索尼贝塔斯曼Sony BMG公司。
　　贝塔斯曼持股50%，索尼音乐持股45%，易科科技持股5%，后两者是一致行动人。
　　易科不会插手索尼贝塔斯曼的全球运营——这是方卓的意思，但按照斯金格的意思，易科可以接管索尼音乐大中华区的管理。
　　索尼音乐在中国的高管出于地理位置和权力辐射的因素，一直是由索尼（中国）公司任命，而索尼（中国）的董事长和总裁历来都是日本人担任。
　　按照惯例，斯金格不会干扰中国方面的运营。
　　只是，随着索尼局势的进一步变化，斯金格作为集团的副董事长兼负责娱乐业务的COO，打算打破惯例，来试一试本土对自己这一做法的反应。
　　虞红没有从方总那里知晓这一变化，是在索尼音乐的股东会上突然被斯金格告知这一决定。
　　她尽管惊愕，还是答应了下来。
　　易科当前iMusic的任务是进一步加强与唱片公司的合作，进一步为广大用户提供让他们满意的服务，至于插手一个中国唱片公司的管理……也不是不行。
　　虞红是知道的，老板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么一个区域性的公司，而是索尼音乐这么一大块肥肉。
　　不，现在不是索尼音乐了，是索尼贝塔斯曼这么一个全球第二大唱片公司。
　　虞红结束自己在索尼总部的一行，当晚就打电话通知了老板最新情况。
　　不过，两人没聊几句索尼音乐，整个通话几乎都是方卓对冰芯审批的侃侃而谈，还提到了他在国内联系电视企业的努力。
　　琴岛两家是找了上海的郑哥，进而寻找的国资人脉。
　　康佳是找了安徽省的领导，让他们劝劝倔强的陈总。
　　TCL的李总是腾讯的独董，找了Pony马作为备用，但没用上。
　　创维的黄总没找到什么有效的关系，他人和公司都在香港，结果也是被遗憾拒绝。
　　“可以了，方总，国内这几家知名的品牌都被联络上，大家已经很卖你面子了。”虞红觉得这个局面已经不错。
　　“就是还有些遗憾，差点就集齐一二线品牌了。”方卓惋惜道，“创维发展的确实好，我听老倪说，市场份额基本就是现在的第一位。”
　　虞红意外道：“创维居然是龙头吗？”
　　“谈不上龙头，电视行业的竞争很激烈，海信和创维的市场份额挺接近，后面差不多就是TCL、康佳，再然后是长虹。”方卓答道。
　　“长虹已经滑落到第5了？”虞红又觉意外。
　　方卓叹道：“长虹想要重新崛起必然要经历阵痛，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好的，所幸赶上液晶技术的浪潮，如果好好做，未来的发展机会很大。”
　　“挺好的，免得以后有传闻是你方大总裁毁了长虹。”虞红感觉安慰。
　　“哪里的话？我对朋友们向来不错，老倪可感谢我了。”方卓佯怒。
　　“好的好的，知道了，方总，德仪的情况呢？”虞红又问。
　　方卓斟酌了一下，说道：“这几天打听了一下德仪，发现它似乎有转型的趋势，包括出售二手设备就是其中一样，我也问了德仪的副总监，说是可能确实会有战略转向，更看好的是工业市场、汽车市场、手机市场。”
　　虞红知道华盛顿的情况，也就了解了一番德州仪器这个巨头，诧异道：“它现在的芯片不就占着手机市场最大的份额吗？”
　　“是啊，但他们很看好手机市场还会有爆发式的增长。”方卓说道。
　　“嗯，诺基亚确实还有很大的潜力。”虞红回忆了一下德仪的厂商客户，如此说道。
　　这……这话就聊不下去了。
　　德州仪器的战略是想要更多的把精力放在工业、汽车、手机市场，毫无疑问，最后这个肯定没做成，最终是高通利用专利取代了德仪的地位。
　　看看德仪现在的手机厂商客户名单也就知晓一二了。
　　诺基亚、索尼爱立信、摩托罗拉。
　　好家伙，一个比一个颓。
　　本身专利的弱势、手机客户的落寞，这注定德仪的转型不能完全遵循他们的规划。
　　方卓串联信息得出一点结论，目光就放在了高通公司的身上，打算有机会学习学习人家的操作。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让德仪兑现他们的承诺。
　　7月17日，冰芯和德仪进行了一轮涉及多项内容的谈判。
　　其中，德仪最主要的一项是想出售高达3亿美元的二手设备，折旧率相当的低。
　　邱慈云指出，这些设备既落伍，也面临大概率的维修成本，不是冰芯意向的范围。
　　然而，德仪的态度颇为坚持，俨然便是拿捏了冰芯的模样。
　　不管先前国防那里的劝退有没有手脚，现在瞧见冰芯颇有些隐藏不住的急切，他们价码提的相当高。
　　这一轮商业谈判没谈出什么具体的合作。
　　邱慈云结束会谈之后对老板直言：“德仪拿着他们的二手设备简直是有点讹诈的意思。”
　　“在商言商，换了我在这样的位置未必就好到哪去。”方卓将心比心，“接着谈，咱们再谈，国内很快就有动静，会组织一个电视行业对DLP技术的研讨会，我相信德仪能看到咱们的诚意。”
　　诚意就是，国内的电视企业对于背投电视的技术确实是墙头草，方卓能撮合成一群企业对DLP技术的示好，自然也能发挥反方向的作用。
　　反正，背投电视在国内的市场份额相当之少。
　　德仪如果还坚持他们讹诈式的报价，那大不了……大不了宣布晶圆厂厂址的搬迁，做出一副商业成本上考量的姿态——你们要那么多，还不如我直接搬去柏林划算。
　　方卓从自己能撬动资金的角度来说，觉得是个咬牙就能答应下来的事。
　　可商业运作不是那么一咬牙的流程，他相信德仪也不是非要把能做成朋友的生意搞成敌人。
　　7月19日，中国诸多电视品牌在行业协会的牵头下举办了一场背投电视技术研讨会，TCL、海尔、海信、长虹、康佳以及一批中小品牌都有参加。
　　隔天，冰芯和德仪进行了第二轮商业谈判。
　　这一次，德仪的报价出现明显的调整，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
　　再加上邱慈云从中的据理力争，德仪提供的设备清单上删掉了很多严重不合理的选项。
　　尽管彼此的合作依旧没能达成，但双方都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
　　仅仅是到这天晚上，方卓就收到国防的办公室给予的电话通知，确定将会在7月25日举办关于冰芯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的审批听证会。
　　从入门到听证会，冰芯前进的脚步又艰难的往前挪了挪。
　　“25日？基本就是3天时间，这是留给咱们和德仪达成合作的时间吧？”
　　方卓宣布了听证会的消息，邱慈云给出这样的思考。
　　“是挺明显的。”方卓笑道，“德仪的人确实有能量，居然让国防那边的人立即就给进一步的反馈，厉害，厉害啊。”
　　邱慈云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德仪的价格还有很大的下探空间，方总，我们可以尽量争取一个合理的价格。”
　　“要掌握好尺度，既让他们知道我们确实愿意达成合作，也做好了搬迁到柏林的准备。”方卓心里的乐观反应到脸上，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明确看到了冰芯拿到四大部门会签的希望。
　　邱慈云点头，转身便召开会议，讨论下一轮和德仪的谈判。
　　德仪提出了不同的采购方案，但每个方案里都包含不合理的部分，而且，那些相对合理的设备其实也比不上从专业设备厂商的采购。
　　可是，情势不由人，这已经是能争取到最好的情况了。
　　邱慈云心里紧绷，知道方总在竭尽全力的运作各方面因素，自己能做的就是谈判里把支出尽可能的降低。
　　7月24日，上午，冰芯和德仪进行了第三轮的商业谈判。
　　这一次或许是彼此都深切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谈判气氛前所未有的好，德仪方面甚至主动提出了某些设备的删除，还附加了生产线的成熟工艺指导。
　　“方先生，很高兴我们彼此都展现了最真诚的诉求。”
　　德仪方面的副总裁安德森在中途表明立场：“不论在美国市场还是中国市场，我们都希望德仪能拥有一位好朋友，方先生，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方卓听到对方提到了中国市场，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毋庸置疑，冰芯在设备采购上遭遇了困难，对于愿意及时伸出援手的德仪，不论是公司还是我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激。”
　　他继续更直白地说道：“德仪把我当朋友，我也愿意和德仪交朋友，不论是半导体之间的合作，还是德仪做的DLP技术，我能帮上忙的肯定不含糊。”
　　安德森很满意。
　　他的满意就是德仪谈判进度的加快。
　　中午时间，经过三轮协商，冰芯和德仪完成一个设备+技术的1.4亿美元采购方案合作。
　　这无疑是一次双赢。
　　而更为关键的次日听证会让这次双赢变得格外美妙。
　　冰芯方面出席听证会的主要是方卓、史密斯、邱慈云。
　　一位是企业的董事长，一位是国际资本的代表，一位是企业的高级运营人员。
　　冰芯提供了详实的资料，还包括前面三家能源、商务、国务的通过文件。
　　尽管有了德仪方面的帮助，国防的听证会还是进行的十分冗长，提问和挑剔了很多细节，但这都在冰芯的预案范围之内。
　　当主持这次听证会的国防NSA局长卡尔翻阅到冰芯在中国合肥的规划方案，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和旁边的同事交流几句之后露出微笑。
　　——这家企业为他们自家员工的孩子规划了幼儿园。
　　卡尔继续进行提问，随着冰芯人员的回答，这场听证会渐渐接近了尾声。
　　“方，你能承诺冰芯的设备和技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军用吗？”
　　“可以，我可以做这个承诺，冰芯是一个完全的商业项目，一切设备和技术都是民用。”
　　“方，你愿意接受来自我们部门随时的抽检吗？”
　　“当然没问题，就像我说的，商业项目没什么遮掩的，我们的一切行为都在规则之内。”
　　“那么……”卡尔拿着审核文件，顿了顿，面色严肃地说道，“方，还有最后一件事。”
　　方卓同样严肃的等待问题。
　　卡尔翘了翘嘴角：“方，一定不要收购洋基队。”
　　方卓微愕，没想到自己在美国的体育形象在冰芯即将通过四大部门会签的最后时刻忽然被唤醒。
　　他忍着心里的情绪，如常地笑道：“卡尔先生，虽然我也很喜欢纽约洋基队，但那确实是一个美妙的谣言。”
　　卡尔局长点点头：“恭喜洋基队，也恭喜你，冰芯可以拿到我们的许可。”
　　方卓平静的表示感谢，再次承诺了冰芯一切业务的合规。
　　从始至终，冰芯想要的就是基于商业层面的正常行为。
　　旁边的邱慈云已经紧紧的把指甲攥在手心，他尽力不让自己在这样的场面失态。
　　7月24日，下午四点半，国防的听证会结束，冰芯通过了最后一个环节的审批，拿到采购设备和技术引进的许可。
　　也即，冰芯拥有了美国能源、商务、国务、国防四个部门的会签，可以和其它企业进行正常的商业竞争。
　　这是什么感觉？
　　方卓走在华盛顿波多马克河畔的阿灵顿区的路上，看着西边天空的晚霞，只觉有种骨子里的酥麻感让自己飘飘欲飞。
　　“方总，方总！我们通过了！通过了！”
　　邱慈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尽管这对他来说是第二次，可依旧知道其中的艰难和艰难中所孕育的希望。
　　方卓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年近半百的邱总如同一个小伙子一样的蹦跳，喃喃道：“芜湖，芜湖。”
　　“什么？方总说什么？”邱慈云看到方总的嘴唇在动。
　　“我说，走吧，回去庆祝！”方卓哈哈大笑，一把揽住邱总的肩膀，把犹自激动不已的他塞进车里。
　　冰芯，冰芯！
　　芜湖，芜湖～


###第300章 奋起直追
　　冰芯拿到了美国四大部门的会签。
　　邱慈云高兴疯了！
　　方卓高兴疯了！
　　合肥方面高兴疯了！
　　熊晓鸽高……挺高兴，且松了一口气。
　　高盛松了一口气，IDG松了一口气，DCM松了一口气，德银松了一口气。
　　不管冰芯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发展，最起码，随着设备的采购和技术的引进，它终于有了一个基础层面的充实。
　　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不管是认为冰芯很难有竞争力，还是对冰芯抱以很高的期望，方卓这位董事长都来不及去顾及，现在只想着高兴的把钱花出去。
　　泛林是吧，把你们的晶圆原材料运一运。
　　科磊是吧，把你们的光掩模和掩模版打包打包。
　　泰瑞达是吧，把你们的测试设备封箱装到船上。
　　东京电子是吧，把你们的……哦，你们的设备被德仪挤掉了，下一回吧。
　　冰芯通过审核的当天晚上，设备厂商蜂拥而上，恨不能把挥舞着钞票的土老板绑回家里。
　　酒店里要举行小型庆功宴，好说歹说才把厂商们给送出去，只留了自己人开香槟。
　　邱慈云这一趟从合肥来华盛顿所带的团队多是冰芯的高层，大家见证了最困难的环节，也知道老板为了通过审核做出很大的努力，包括但不限于大把的公关费、国内欠下的人情、人脉关系的运作。
　　喷香槟有点超出大家的习惯，但茅台就把人拉入熟悉的氛围。
　　“方总，讲两句！”邱慈云老夫聊发少年狂，喝着喝着酒忽然就振臂一挥，让全程笑眯眯的老板上台发言。
　　很快，整齐的呼喊就把方卓给架到了台上。
　　方卓左手捏着酒杯，右手拿着话筒。
　　他扫视这个小型的宴会厅，看着老老少少，有的得有五十来岁，有的刚刚风华正茂，当然，也有三四十的正当壮年。
　　“真好，真好啊。”
　　方卓看着冰芯的这些人，仿佛也看到了合肥的那些工程师们。
　　他把酒杯举高：“说啥呀？先给冰芯喝一杯！”
　　宴会厅里笑着同饮此杯。
　　方卓放下酒杯，说道：“邱总让我说两句，本来在冰芯刚刚有了一些进步的时候，我觉得不应该多说什么，因为咱们的工艺都还没搞好，良率还看不到影，设备还没运回去，说什么都太早！”
　　“可是，我心里也真是憋得慌。”
　　“从去年到今年，一块悬在我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是特么的落地了！”
　　“从去年到今年，冰芯终于是能站在一个可以正常商业竞争的起点！”
　　方卓顿了顿，脸色慢慢严肃：“是的，一个正常商业竞争的起点，一个可以和Intel、台积电、三星这样的全球企业正常商业竞争的起点。”
　　“我们现在能买到的设备和这些企业没有区别，我们现在能引进那些拿钱可以买到的最好技术。”
　　“这无疑是值得高兴的，值得欢呼雀跃的。”
　　“可是。”
　　“可是，我高兴之余也有点觉得肩膀上忽然多了点什么。”
　　“上一个站在这个起点位置的是中芯，他们现在步履维艰。”
　　“我们能买到的最好技术是来自比利时，但它就要落后2代以上。”
　　“我们高兴和雀跃的起点已经落后很多，可这样的起点又是国内的华晶、华虹曾经梦寐以求的。”
　　“咱们冰芯有很多从友商那里挖来的人才、工程师、管理，你们比我更明白设备和技术被限制的痛苦，那种不断在原地徘徊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国内产业羸弱、眼睁睁看着别人越来越强的痛苦。”
　　“很痛吧？全世界买设备买不到。”
　　“很苦吧？守着落后的技术一点点钻研，然后和世界上的水平越拉越大。”
　　方卓看到宴会厅里的每个人都把酒杯放下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和……难看。
　　可以说，这里的人最知道国内半导体行业的痛苦，因为他们就是亲历者。
　　方卓吐了一口气，说道：“可能我说这个话还不够资格，但确实是我的心里话，就是因为那些痛苦，就是因为大家的切肤之痛、难言之苦，反而就能奋起直追，就能珍惜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都那么痛苦了，还能怎么办？”
　　“都那么痛苦了，不追能怎么办？”
　　“我们的前面有联电，有英特尔，有三星，有格芯，有台积电，他们都是远远领先我们的人。”
　　“我们就是得奋起直追，就是要让他们感受我们从痛苦里所崛起的力量！”
　　“不要给我们机会，不要给我们机会！”
　　“但给了机会就尝尝被紧紧追赶的滋味！”
　　方卓把手中的话筒狠狠一拍，发出久久不散嗡嗡嗡的回声。
　　宴会厅里一时间只有这样的噪音回荡，有的人眼里带着光，心里冒着火。
　　等到这声音消失，方卓最后又说道：“今天是冰芯的好日子，是2004年7月24日，我希望三年五年十年之后，今天不只是冰芯，而是中国半导体值得纪念的一个好日子。”
　　“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方卓把话筒插了回去，宴会厅里则是轰然应诺和一片掌声。
　　冰芯的好日子，不醉不归！
　　※※※
　　庆功宴持续很久。
　　方卓这天晚上真的喝醉了。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就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脑袋也疼得厉害。
　　方卓在自己的房间里平静了好一会，再一次确认冰芯的会签通过，再一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冰芯有了设备，这才能谈怎么往下走。
　　他正常洗漱，给邱慈云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
　　这邱总的年纪不比自己，可别一个人喝多了晕在房间里都没人知道。
　　方卓心里生出一丝担忧，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多余的。
　　他匆匆出门去找人，发现邱慈云不仅不在房间，甚至在召集冰芯的采购组开会，已经开始进行正常的工作。
　　“邱总，你昨天没喝多吗？”
　　方卓等到会议结束才询问邱慈云，顺便一起吃个午餐。
　　“喝了不少。”邱慈云笑道，“但一想到方总昨天说的话，我就没了酒意，就想着抓紧把采购的设备落实。”
　　“昨天的话？”方卓不知道邱总是指什么。
　　邱慈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是啊，方总说的，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痛苦。”
　　“……”方卓昨天太高兴、太激动，不太确定自己的原话是什么。
　　邱慈云没有继续说这个，直接聊起了工作。
　　华盛顿这里拿到许可，但实际上不是一个好的工作地方，接下来要去休斯敦，那里的港口是美国第二国际商港，很多采购的设备都要从休斯敦上船发往国内。
　　此外，德仪就是在得克萨斯州，距离休斯敦也不远，关于技术和工艺指导也有很多细节需要继续磋商。
　　方卓边听边吃，认同邱总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同时考虑回头跟着一起再去一趟比利时。
　　“方总，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消化技术，提高工艺的成熟度，比利时那里其实不用你过去了，只是再确认一番而已。”邱慈云说道，“我们现在还是缺人，缺工程师，而且，产品市场也需要更明确的考虑。”
　　方卓微微点头，他和邱慈云说过产能的规划，关于电视行业的展望可以是冰芯初步站稳脚跟的一个助力。
　　只是，这同样是建立在技术工艺的基础上。
　　如果良率上不去，一切都是白搭。
　　至于缺人的这个事……
　　讲真的，冰芯一直在挖人，从来没停止。
　　但国内的半导体企业就那么几家，能挖来的早就挖来了，国外的工程师吧，毕竟有距离放在这里，是个影响很大的因素。
　　方卓心里转了转念头，说道：“嗯，一步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下午回休斯敦，咱们明天就能看第一批设备装船。”邱慈云露出一个有些激动的笑容，他对那些设备朝思暮想很久了。
　　“好，咱们一起看设备装船，看着它驶向国内。”方卓吸了一口气，正常的思绪回归，念头在人才、设备、易科、电视等方面来回跳跃。
　　冰芯这只是开始，自己在技术工艺上帮不上忙，只能从其他角度让它更快更稳。


###第301章 多少事，从来急
　　从六月到七月，美联储加了一次息，《蜘蛛侠2》在全美热映，NBA决出赛季冠军。
　　作为半导体制造领域的小玩家，无关紧要的冰芯在华盛顿也获得了好好花钱的权利。
　　方卓等人的喜悦仅在小圈子里蔓延，更多的挑战迅速摆在眼前。
　　7月26日，冰芯团队离开华盛顿，飞往休斯敦，继续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仅仅半天时间，团队分配好任务，有的坐车去达拉斯，有的飞往比利时，有的再三和国内联系，还有的就想看大船从港口驶离。
　　下午三点钟，方卓和邱慈云亲眼看着来自科磊公司的集装箱运到船上。
　　那集装箱那么大那么高那么闪，怎么看怎么漂亮。
　　因为先前就和设备厂商近乎谈妥，所以一得知冰芯获得审批，能定下来的设备立即开始发货。
　　货船将会离开墨西哥湾，穿越大西洋，过巴拿马运河，进入太平洋，抵达东海之滨的上海港。
　　方卓和邱慈云注定要失望，今天的货船没有装满，他们看不到自家的设备离开，只能望着集装箱畅谈未来。
　　关于冰芯的发展，邱慈云和方卓有一致的看法，不急着像中芯那样在规模上快速扩张，要把技术和工艺吃透再考虑下一条生产线的增加。
　　在邱慈云的畅想里，3-5年之内能把技术制程追到一代的差距，再来三年，可以试试追平差距，和国际上的一流水准掰掰腕子。
　　至于怎么把这个腕子掰赢，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是后来者需要殚精竭虑的。
　　半百的邱慈云没和方总说最后的打算，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在冰芯前进的路上给予支持，但八年十年后的时代还是要更多的中流砥柱才行。
　　黄昏时分，两人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货船，乘车返回方卓在休斯敦的别墅。
　　房间够多，冰芯团队就集体在这里下榻。
　　这天晚上没有再开香槟，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个晚饭，随后又各自忙忙碌碌的加班加点处理工作。
　　九点钟的时候，秘书赵智善接到国内的电话，敲响书房的门，向老板汇报一些新情况。
　　不过，赵智善推开门就看见老板正兴致盎然的在书桌边挥毫泼墨。
　　她走到旁边，一边组织措辞，一边等待老板写完。
　　赵智善这是第一次看到方总的毛笔字，惊奇的发现居然相当不错。
　　随着方总落笔，她把纸上的字念了出来。
　　“多少事，从来急。”
　　而另一张已经写好的纸上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赵智善默然，颇能一窥老板心里的情绪。
　　“好久没写了。”方卓抿了一口茶，又揉了揉手腕，笑道，“还是在上海的时候好，有时候在办公室处理完文件，还能多少写一写，练一练，一坐飞机来美国就是忙到不行。”
　　赵智善诚心诚意的称赞道：“方总这字写得真好。”
　　方卓微微一笑：“说事吧。”
　　赵智善简单汇报了国内易科的市场信息，又汇报了冰芯在上海的设备接收安排，最后，她提及一件额外但有点相关的事。
　　“前几天，国内的电视行业协议开了个DLP技术的研讨会，很多品牌商都到场了。”
　　“创维的黄总没到。”
　　方卓“唔”了一声：“没到就没到，这就不用跟我说了，我还能记仇不成？”
　　赵智善话还没说完，继续说道：“但他在香港接受采访，提到了内地的研讨会，说那是搞面子工程，创维是不会参加的。”
　　方卓笑了起来：“哦？黄总不至于吧？他脾气这么冲么？”
　　赵智善不答，她一个小秘书显然不会这种时候搞编排，只是如实汇报信息给老板判断。
　　“人生何处不相逢，好的，我知道了。”方卓微微感叹，没有纠结这个。
　　他想了想，说道：“过两天去纽约，这段时间忙着冰芯的采购许可，着实是有不少新的经验值得吸取，你研究研究，看看美国这边的智库都是怎么资助的。”
　　“还有，冰芯看起来很有必要成立一个可以起到游说作用的公共关系部门，你看看要怎么搞，要怎么才能在冰芯碰见行政因素时起到作用。”
　　赵智善微愕，这是自己一个小秘书能搞的么？
　　方卓补充了一句：“这玩意我也不懂，试试看，不行的话就去华盛顿的智库一条街瞧瞧常规的运作模式都是什么样。”
　　“咱们时间很多，不用着急，大家一起探索这次的经验到底要怎么消化。”
　　赵智善有些忐忑的应下来，她甚至都没听过什么智库一条街。
　　但既然老板安排了，那就多锻炼，多学习，多进步。
　　※※※
　　冰芯的副总裁史密斯没有和方卓一起返回休斯敦，他已经完成工作，结束了在冰芯的短暂挂名职务，需要回到纽约就近期工作内容向高盛进行述职报告。
　　这月余时间在冰芯居中联络，运作资源，提供信任背书，史密斯对最后的结果还是十分满意的。
　　既完成工作，也拿到方总给的丰厚奖金，让人有双重的成就感。
　　史密斯回来前拒绝了方总的挖人邀请，没有从假跳槽变成真跳槽，依旧继续当自己的高盛副总裁。
　　他在邮件里完整叙述了一遍工作过程，又在总结中描述这一次接触的冰芯掌门人。
　　“方有着很不错的商业能力，也有着很不错的行动魄力。”
　　“只是，他有时候也稚嫩的如同羔羊，甚至分不清民主和共和的某些区别，也不会运用他手里的资源。”
　　“方卓和冰芯依旧需要高盛的帮助，这可能会是一个中长期的过程。”
　　“但冰芯毫无疑问会成长，这也是一个过程——一个让高盛可以获利的过程。”
　　史密斯审视自己的形容，觉得没什么问题。
　　尽管东方那片土地的技术贫瘠，但凭借预期的市场增长和明显的行政因素，相信冰芯也能获得不少订单。
　　这不足以让冰芯变得多么了不起，但可以让它在资本的包装下变成一个美丽的故事。


###第302章 索尼兴，老斯王
　　方卓在休斯敦待了两天，对以邱慈云为首的管理层表达了充分的信任，顺便也安抚了一下这次突然被踢出采购名单的设备商。
　　冰芯在审批没过之前就和很多厂商谈了采购，现在突然爽约，难免让人心生芥蒂。
　　尽管里面存在不得不的因素，方卓还是想和这些设备商做朋友，冰芯肯定不只这一条生产线，早晚还得继续打交道，晚费劲不如早维系。
　　如此这般，到了29日的月底时间，心情一直保持愉悦的方卓抵达了纽约。
　　“方总，你心情是真好啊，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虞红头一次见到老板这样的状态，和他去华盛顿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吗？”方卓摸了摸脸颊，笑道，“没那么夸张吧。”
　　“有的。”虞红为了确认还仔细端详了老板的侧颜，能清晰看到唇角的笑意，煞有介事地说道，“从你到公司来的第一眼就是这样，一直没停。”
　　她回忆了一番，有点震惊地说道：“冰芯到底给你带来多少成就感？拿下新浪的时候没见你这样笑，易科上市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笑。”
　　方卓就是开心，就是单纯的开心，但哪能在易科的市场BOSS面前偏心。
　　他立即严肃地说道：“易科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
　　虞红瞥了一眼，问道：“你这样说话，不怕冰芯误会吗？”
　　“不会的，冰芯知道我对它的好。”方卓微微一笑。
　　虞红：“……”
　　“哦对，你看了上个月上映的《蜘蛛侠2》么？”方卓想起来一件事。
　　“看了，还不错，票房很好，斯金格又有了一项漂亮的成绩。”虞红沉吟道，“我现在还真的越来越相信他有机会了。”
　　上个月热映的《蜘蛛侠2》在北美拿到了3.7亿美元的票房，成为索尼娱乐在如今集团颓势下令人瞩目的成绩。
　　如果算上延迟上映的全球其他市场，这部电影很可能会突破6亿乃至7亿美元。
　　索尼的电子产品业务苦苦挣扎，影视娱乐却动作频频，这绝对是明年召开股东会时极具分量的筹码。
　　“不只是机会，斯金格已经在走向索尼集团的王座。”方卓随口说道，“我昨天到纽约就给他打电话，好歹也是索尼音乐的外董了，就顺便聊了聊。”
　　虞红好奇地说道：“索尼集团有动向？”
　　“出井伸之他自己说的，业绩不达标，可以下台，截止到现在，肯定没法达标了。”方卓好笑道，“这么大一个集团，肯定不能让这位草草下台，现在就开始选人。”
　　“索尼的外部董事们这个月初正式提出了让斯金格进一步掌握权力的要求。”
　　方卓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你猜怎么着？”
　　虞红不猜，亲手给老板泡了杯茶。
　　方卓看在茶香的份上便继续说道：“这部电影的上映大卖像是一记催化剂，外董们提议的时间把握的很好，本土派也觉得集团再这么下去实在不行，所以，答应了这个要求。”
　　“啊？斯金格这就要当董事长了？”虞红愕然，这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
　　方卓聊的都是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的第一手消息，摇头，莞尔道：“不，本土派要求集团由出井伸之和斯金格共治。”
　　虞红：“……”
　　方卓看到小虞总监怔住的表情，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昨天在电话里听斯金格说起这个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惊讶，这样的提议能出来也足以证明索尼集团内部的战略思维是如何混乱了。
　　截止到今天，索尼已经跌掉了过去五年来将近70%的股价。
　　更大的麻烦在于，它引以为傲的电子业务部门似乎正在成为一个负担，半年财报里的电子业务依旧贡献了70%的营收，但它所能提供的利润已经下滑到36%。
　　方卓轻巧地说道：“索尼的电视和DVD播放器正遭遇三星和松下的激烈竞争，索尼的音乐播放器正遭遇我们和苹果的强力挑战。”
　　他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又说道：“尤其，三星现在拥有全球最大的液晶面板厂，它能进一步压缩它的电视成本。”
　　“偏偏，斯金格在美国这边的音乐、影视类娱乐业务做得风生水起，真是妙啊。”
　　“去年的索尼音乐搞裁员，又加上咱们易科提供了一部分线上利润，它扭亏为盈了。”
　　“今年的《蜘蛛侠2》票房大爆，我估摸着电影部门能给索尼集团提供的利润比例肯定不低。”
　　“换了我是索尼的人，我也得认真考虑要不要请这位做出了卓越贡献的斯金格先生为集团化腐朽为神奇。”
　　虞红“咳”了一声，提醒道：“方总，不要这么阴阳怪气，你现在已经是索尼音乐的外董了，严格说，也算索尼的人。”
　　“对对对。”方卓严肃地说道，“索尼兴，老斯王。”
　　“斯金格昨天和你聊这么多？”虞红纳闷。
　　“我们易科是索尼音乐扭亏为盈的一大原因，我和老斯是需要共同加深合作的伙伴，他又一手保举我进了索尼音乐的董事会。”方卓笑道，“更为严格的说，我是索尼的人，但更是老斯的人。”
　　“鉴于这样的关系，昨天电话里我给出了一条建议。”
　　方卓认真说道：“坚决辞让外董们的提议，不要所谓的进一步掌权。”
　　虞红明白，这是要以退为进了。
　　她思索几秒，听出潜在意思：“斯金格对本土派的提议动心了？他愿意和出井伸之共同领导索尼集团？”
　　虞红想要给出一个“当局者迷”的评价，但转念一想又没把话说出来。
　　那可是索尼集团，是一家从未有过外籍董事长的巨头。
　　现如今有摆在面前唾手可得的机会，斯金格动心也是正常的。
　　她沉思片刻，问道：“他对你的建议是什么反应？”
　　“没说什么，但我们约了喝喝下午茶。”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我打算和他聊聊三辞三让。”
　　虞红询问道：“那万一索尼集团不是非他不可，另寻他人了呢？我记得你上回和我说过，本土派内部也有很不错的人才，有你认为更适合现在索尼的接任人选。”
　　方卓耸耸肩：“另寻就另寻呗，又不是我错过这个职务。”
　　“……”虞红叹息道，“斯金格参考你的建议真是……真是遇人不淑啊！”
　　“风险越高，收益越大，索尼已经乱了，我认为机会还是很大的。”方卓不认可这样的诋毁评价，解释道，“索尼美国这边还会有动作，斯金格可以每一次都用事实来说话，那比什么都更能让本土派哑口无言。”
　　虞红看着老板脸上的调侃，又是一阵思索，知道老板心里的想法：“方总，你是真不看好斯金格来领导索尼啊。”
　　“作为朋友，我很乐意看到斯金格证明他的能力。”方卓的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和小虞总监讨论，那是他和索尼之间自己的事，可不能让易科的市场总监再听到内情。
　　至于老斯的三辞三让。
　　这第一自然是能力不足，没法和出井伸之共治索尼。
　　这第二便是信心不足，没法以外籍之身行索尼未有之事。
　　到了最后，还要看索尼集团到底有没有诚意真正的接受美国科学化的现代管理。
　　如此种种，其中的威逼利诱、权力交错，或许索尼就能迎来它的第一位外籍董事长，顺带还能改组一下集团的董事会。
　　方卓很有兴趣和斯金格进行这方面的交流，也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经过几次接触，他已经发现这位英国来的美国人很是看不上索尼本土，这是不行的，要想施展胸中抱负，那一定要明白日本企业里的弯弯道道。
　　方卓不才，略懂一二，算是朋友间无偿的帮忙了。
　　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这种真诚，下午茶喝得很顺利。
　　就方卓的观察来看，斯金格大概是坚定了信念，不要共治，而要独权。
　　此外，又一条闲聊的消息让他帮忙下了更进一步的判断。
　　明年是索尼成立的第60年，会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庆典，将由索尼现任董事长出井伸之主持。
　　按照目前的局势，这位必然要下台。
　　如果董事会提前闹起来，出井伸之很可能得不到他想要的体面。
　　对于一位在索尼深耕了四十多年的老员工来说，他职业生涯最后阶段的如此荣誉是不容错过的。
　　出井伸之本人很可能比任何人都更能接受外界力量的改变，更能绥靖，只要他自己可以顺利结束职务便可。
　　喝着下午茶的斯金格认同了来自东方小友的判断，愈发觉得有这样一位具备敏锐嗅觉和绝强商业能力的年轻总裁站在同一战壕，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斯金格心里已经有越来越明晰的未来规划，他要把索尼集团打造成一个媒体娱乐巨头，进一步推动它的现代化管理。
　　“方，你觉得索尼的未来在哪里？”斯金格在下午茶的最后抛出一个话题。
　　方卓发自内心地说道：“电子消费产品和电影娱乐业务。”
　　斯金格又问：“谁先，谁后？”
　　“硬件和软件是索尼集团的两个车轮，必然是同时运转。”方卓露出笑容，引用了一句索尼创始人盛田昭夫的话。
　　斯金格摇头道：“不，方，未来是内容为王。”
　　方卓看了眼这位和索尼有着截然不同气质的美国总裁，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内容领域，从所擅长的战略入手倒也没错，只是……
　　索尼之所以是索尼，便因为它首先是技术的索尼。
　　“斯金格，你嘛时候是索尼第一？”方卓耸耸肩，没有争论，露出笑容，“到时候，我想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证明你的观点。”
　　斯金格笑而不答，结束了这次的下午茶。
　　作为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又一次对东方朋友表达了态度，索尼音乐大中华区的任命可以由这位新晋外部董事来建议。
　　方卓也觉得这个事情无关紧要，应承下来，打算有空再说。
　　就在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和索尼美国总裁完成一次愉快会谈之际，拿到易科投资的当当网终于在观察了国内电子商务竞争态势之后决定姗姗下场。
　　自打杭州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结束，亚马逊收购的卓越网、大举进入中国市场的eBay、融到国外资金的淘宝就开始小规模的烧钱竞争。
　　如此两个月的时间，明争暗斗不少，烧钱规模却不算大。
　　夫妻店的当当网经过观察和思考，终于认同了投资人的判断，觉得方卓建议的百货渠道是个不错的发展方向，当当应该也加入到这个更大领域的竞争。
　　为此，李果庆专门给方卓打了电话。
　　“方总，我们要搞百货了。”
　　方卓在纽约有时差，是在夜里接到的这通电话，心中奇怪，也没遮掩：“搞吧，先前不是不搞吗？李总，这不用跟我说了吧，上次俞总可说了，当当不需要外界插手你们的决策。”
　　“哎呀，方总，你是我们的投资人，老俞呢，性子急了点。”李果庆圆着话，“你应该直接和我说就行，她呀，就喜欢认那一亩三分地。”
　　方卓也没揪住不放，他思索着给予建议：“李总，当当起步已经有些慢了，既然如此，如此要加入竞争，那就要有这个声势，不管是B2C还是C2C，你都要有花钱的决心。”
　　李果庆胸脯拍得响当当：“方总，今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寻求支持，我们要搞百货，那肯定是认真的，是要花钱的，是要大力拓展的。”
　　“好，李总，那你放心做，易科投资绝对支持。”方卓挺高兴，估摸着前面给当当投资的千万美元应该不够花，得让易科投资再准备钱。
　　李果庆也很高兴，他得到投资人的支持便觉安心。
　　等到结束电话，李果庆转身就和妻子俞瑜商量，商量百货竞争的投入。
　　“打，我们先打个二百万的。”
　　李果庆如是提议。
　　俞瑜也同意。
　　那便决定了。
　　打，当当先大打特打个200万的！


###第303章 加倍，超级加倍
　　李国庆，北大出身，毕业两年后下海经商，开始搞图书出版。
　　也就因为如此，当碰见互联网时，他就把擅长的东西和新兴的风潮结合在一起，做起了图书电商的生意。
　　李国庆本身在图书领域就很有资源和人脉，国外又有成熟模式的亚马逊成例在前，所以，即便在互联网泡沫的时候，他和俞瑜也能拿到投资。
　　再加上，线下书籍的价格确实相对高昂，线上能给消费者带来实际优惠，如此数年下来，当当网的图书销售相当不错，渐渐有“买书上当当”的口碑。
　　只是，最先搞图书又发展到百货的亚马逊气势汹汹的闯入中国市场，这就让当当不得不小心的应对了。
　　李果庆和俞瑜一致认为，在当前的情况下，当当要先保住图书业务的高速发展才能再考虑其它领域。
　　“亚马逊是个巨无霸，当当肯定没戏了。”
　　“国外的巨头来国内，又收购了卓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怎么打？”
　　东方亚马逊遭遇正牌亚马逊，公司内外都有不看好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在杭州的互联网发展会议之后有所减弱，又因为亚马逊、eBay、淘宝的竞争力度不大而继续降低。
　　看起来，亚马逊和eBay似乎也没那么厉害。
　　这种情况之下，李果庆动了“以攻为守”“加速扩张”的心思，反正力度不强、烧钱不多，当当也能玩啊。
　　他和远在纽约的易科总裁通了电话，初步确定当当网的战略转型，要由图书电商进一步发展为百货电商，要成为国内最大的B2C电商。
　　这样一个转型必然需要大量的工作，要组建更多的团队，要筛选合适的产品。
　　考虑到当当网已经具备一定的流量，李果庆觉得额外宣传的力度可以稍微省一省，先把主要精力放在团队和选品上。
　　此外，当当位于北京、上海、广州的仓储在拿到易科投资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进行扩张，以便应对亚马逊的攻势，现在正好可以规划出百货产品的板块。
　　从目前观察和拿到手的信息来看，过去两个月的时间，亚马逊、eBay、淘宝的竞争力度在千万上下。
　　李果庆觉得先期200万用作团队和选品是足够的，后期追加也能控制在数百万的额度。
　　同时，他也有自己的考虑，打算借着媒体对内地首富的兴趣来白嫖一波宣传。
　　8月1日，新月份里的第一天，当当网的网站页面上线图书外的新分类，又横幅表示了进军百货电商的转型。
　　这天下午，李果庆接受媒体采访，提及当当网面临的市场竞争和转型策略。
　　“亚马逊和eBay确实很厉害，但就像杭州的互联网会议上，方卓方总说的，电子商务必然是更懂国内情况的一方能胜利，我们当当有这个信心。”
　　“方总很看好当当的发展，他现在是我们当当决策的重要一员。”
　　“易科投资和当当是亲密的伙伴关系，我和方总在电话里聊了很久，认为当当有必要走这一步的转型。”
　　李果庆说不了几句就提一次内地首富，俨然便是当当有来自方总的判断背书和资金支持。
　　这其实也没问题，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方总确实看好电子商务的发展，认为当当网有机会超出图书电商的桎梏，他也愿意投入资金来间接的涉足电商。
　　但是，李果庆拿内地首富当流量密码白嫖媒体曝光的举动稍微引起了出人意料的反应。
　　方总是什么人？
　　新浪和易科两大美国上市公司的掌门人、中国福布斯内地排行榜的第一位、动辄拉到半导体百亿预算投资的发起人……
　　再加上，方总在5月底的杭州互联网会议上态度激烈的回应了全球巨头eBay总裁惠特曼，直言eBay不会是在中国倒下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巨头。
　　所以，当eBay的中国团队看到媒体的采访，立即往美国打了报告，认为方总站在了当当网的背后，要展开正面竞争。
　　eBay这次还是相当看重东方市场策略的，不然，总裁惠特曼不会亲临中国。
　　于是，报告很快就抵达惠特曼的桌前。
　　她对那位西湖边上言语铿锵的中国富豪有深刻的印象，也就很快给予了权限——打，盯着当当网的品类打。
　　eBay开始加速燃烧经费。
　　作为另外一家进入中国市场的国际巨头，亚马逊倒是没太在意当当网的百货转型，它当前的注意力集中在对收购来的卓越网的改造上。
　　只是，当eBay借着收购的易趣网开始搞价格补贴时，亚马逊警觉了。
　　eBay可是全球巨头啊！
　　中国的电子商务本就这么一块，它多吃点，自己不就少吃点？
　　eBay烧，我也烧！
　　亚马逊开始加速燃烧经费。
　　年初融了1亿美元的阿里正凭借淘宝把C2C做得有滋有味，陡然发觉两家国外巨头都开始搞价格战，它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甚至摩拳擦掌的感觉等了好久。
　　eBay烧，亚马逊烧，我也烧！
　　淘宝开始加速燃烧经费。
　　仅仅一周时间，三家公司燃烧的经费就接近前两个月的费用，涉及领域既有宣传，也有品类补贴。
　　当当：？
　　俞瑜：？？
　　李果庆：？？？
　　当当网切切实实的忙了一周，俞瑜设计团队，李果庆认真选品，忽然就感觉竞争态势变了个模样。
　　eBay、亚马逊、淘宝，他们为什么变得好陌生？
　　公司管理层商量了一番，决定立即追加百货电商的预算，再投入600万，不说价格压过另外三家的相似品类，也要保持差不多的水准。
　　当当：加倍！
　　然后——
　　eBay：超级加倍！
　　亚马逊：超级加倍！
　　淘宝：超级加倍！
　　一时间，中国电子商务的市场，国外巨头和本土企业终于在经过两个月的克制之后开始进行激烈的正面竞争。
　　从8月1日到8月15日，当当网进行百货电商转型的半个月时间，网站新增了图书外的5个品类，烧掉了超出预算的1100万中国币。
　　李果庆左想右想，还是又把电话打给了远在纽约的方总。
　　“方总，我们当当网这半个月花了1100万。”
　　方卓大吃一惊：“1100万？中国币吗？”
　　怎么才不到200万美元！
　　李果庆听到这声音，思考着如何向投资人解释突然硝烟四起的竞争，他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的燃起来了。
　　“太少了，什么时候是美元再说。”方卓继续说道。
　　李果庆：“……”
　　1100万美元就是易科投资当当网的全部钱了！
　　“李总，未经一番烧钱痛，哪来电商扑鼻香？”方卓劝道，“放心，我绝对支持当当这样烧钱烧出的市场份额，当当放手去干吧。”
　　李果庆结束通话，心里稍有不安，但还是决定再跟一跟这次的竞争。


###第304章 幼年巨无霸
　　当当网在电子商务市场选择加码，这一举动让竞争态势更为火热。
　　亚马逊的卓越网、eBay的易趣网、阿里的淘宝网、夫妻店的当当网，这四家之中就以当当网的实力最为弱小，连它都敢投钱，其它三家有什么不跟的理由？
　　电子商务里蕴含时代的财富，想拿到它就得先烧掉自己的财富。
　　中国的电子商务捉对厮杀又相互乱战，一片沸腾之中颇显几分莽气。
　　不少互联网人和媒体记者都被吸引了注意。
　　其中，新浪和易科就稍微多些心思。
　　刚开始的李果庆接受采访，频频提及自家老板，那时还不太信，只觉得这人是扯虎皮，但随着易科投资开始调动资金，形势很明显了——方总确实有意借着当当网来涉足电子商务。
　　那么……老板的意图就是最大的指示。
　　易科在国外是硬件、软件一起上，国内就是只有硬件的播放器作为主营业务，它左右帮不上别的忙，就联系当当网主动把产品放上去卖，算是捧个人场吧。
　　至于新浪，它能做的事就多一些。
　　虽然没有来自方总的命令，但下必甚焉的新浪版面就多出不少对国内电子商务竞争的关注和分析，不少内容都盛赞了当当网的B2C领导地位。
　　当当网对此照单全收，对于百货电商的目标愈发鼓足勇气。
　　国内的竞争激烈，人在美国的方卓也没闲着，他抽空带着团队飞往西雅图，直接到亚马逊的总部参观了一番。
　　此时的亚马逊也称巨头，但远不是后来的那个巨无霸。
　　方卓飞抵西雅图，下榻酒店的时候顺手查了下亚马逊现在的市值，171亿美元，远不如eBay的700亿美元。
　　这一趟的参观，方卓带上了小虞总监，想着让她也一起感受下这个后世超万亿美元市值巨无霸的商业逻辑。
　　同样是卖图书起家，当当在国内被称之为“东方亚马逊”，但两者的发展势头截然相反，亚马逊的花钱烧钱以及成长能力即便是拉长时间、扩大区域来衡量也是少之又少。
　　如果从现在买一万块钱的亚马逊，持有个十来年，那会变成将近百万。
　　十万，那就将近千万。
　　百万，那就将近上亿。
　　这样的增幅让方卓在国内企业与亚马逊交锋的时候按捺不住好奇，想亲眼看看幼年巨无霸的模样。
　　“方总，你在国内支持着当当和亚马逊竞争，这会跑到对手老家参观，还真是符合你一贯风格。”一行人从酒店前往亚马逊总部的时候，虞红出声感叹。
　　“我就来看看，贝索斯也很欢迎，电话里没什么芥蒂。”方卓笑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咱们就是得多学习，多吸收好的思维。”
　　虞红显然不觉得老板说的是真心话，认为他心里又在绕着什么算计。
　　但实则，方卓确实是抱着学习的心情。
　　听听电商鼻祖的经验，听听未来世界首富之一的经验，这也算很难得的经历了。
　　这一趟，冰芯董事长和市场总监前来西雅图的亚马逊总部参观，亚马逊没摆姿态，直接就是掌门人贝索斯出面接待。
　　说起来，贝索斯知道易科的东方总裁，也知道易科的业务，甚至颇有些欣赏。
　　为了让这份欣赏更有价值，亚马逊上线了和苹果、易科类似的产品与音乐服务，只是介于市面上的音乐歌曲版权的划分，一时不太成气候。
　　亚马逊曾经离音乐很近，它在98年的时候就在线上卖音乐CD，但没有进一步做音乐电子化的意图。
　　到了现在，正是见证了苹果和易科引领的趋势，贝索斯认为这个赛道挺值得投入。
　　上午九点钟，两位身家相仿的企业掌门人见面。
　　贝索斯惊讶于东方总裁的年轻，方卓则惊讶于未来首富光溜溜的发型。
　　“方，你这趟过来不会是想来西雅图收购水手队的吧？”贝索斯和易科一行人寒暄之后，边带人参观公司，边开玩笑。
　　不得不出，即便方卓的体育形象似乎没在冰芯审核中起到太多的存在感，但确实有不少人因此记住了他这位活跃在体育媒体上的东方总裁。
　　方卓耸耸肩：“不不不，我是钟情洋基队。”
　　贝索斯哈哈大笑。
　　方卓瞅着他这个光头和面相的笑，觉得其实是有点瘆人。
　　企业的参观有的是流于形式，有的是真有干货，这一趟由贝索斯这位掌门人带着的参观就是后者。
　　最起码，当贝索斯介绍到一个部门时，方卓是有点震惊了。
　　“我们在做一个API开放的技术，方，以后你们易科有需要也可以来找亚马逊。”贝索斯随意的介绍，赫然便是亚马逊后来闻名全球的AWS云服务。
　　方卓惊讶的地方就在于亚马逊原来是如此之早的就开始搞云计算的项目。
　　“这个很有意思，如果我没理解错，它能减轻企业的很多负担。”方卓直接问道，“你们会什么时候正式推出？易科也许可以尝尝鲜。”
　　“哈，可能是明年，很有趣的项目。”贝索斯没有隐瞒。
　　方卓赞同道：“确实很有前景。”
　　亚马逊的AWS云服务很有前景，有前景到它的壮大和发展将会在未来某一天提供了亚马逊这个万亿市值公司70%以上的利润。
　　也就是说，亚马逊起家和大力发展的B2C会连AWS云服务的一半利润都达不到。
　　亏钱烧钱十数年的亚马逊最终的定位不是一家电子商务公司，而是一家互联网高科技公司，这和它年复一年的科研投入是正相关。
　　这不只是个名头，因为资本市场对不同类型公司的P/E估值模型不一样。
　　方卓感兴趣的和贝索斯关于这个还未上线的AWS部门交流许久，以至于后者都觉得奇怪，这位非技术出身的东方总裁似乎过于看重这个领域。
　　“我来之前看了亚马逊的财报，营收增速是传统零售的五六倍，很厉害，但你们对于仓储和物流的投入是不是过多了？”方卓看完AWS后提了个小问题。
　　“不，方，不多，不仅不多，我认为这还是不够的。”贝索斯听过很多类似的疑问，更多是来自公司内部，“亚马逊的触角正是依赖于物流快递带来的便利，这是我们的优势，是要再花很多钱继续扩张的优势。”
　　他笑道：“方，你以后会赞同我的。”
　　方卓其实现在就很赞同，都觉得有必要把李果庆喊来当面听一听对手的决心。
　　不过，没喊来也没事，由自己向他转达这份决心是一样的效果。


###第305章 给你机会
　　贝索斯是一个极具前瞻眼光的人。
　　方卓参观了亚马逊，愈发觉得他所说的“一切都围绕长期价值展开”不是一句口号，亚马逊的AWS在内部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但确实是在贝索斯的坚持下强行上马。
　　“AWS能提供比我们目前业务更基础的内容，越是接近基础领域，它的价值当然也就会越大，这个需要时间。”
　　“亚马逊相较于传统零售，我们的优势就在于技术、技术、技术！必须要保持技术研发的投入。”
　　“嘿，亚马逊就三条，客户、技术、耐心。”
　　亚马逊的参观之旅中，贝索斯很乐意向一位有着相似身家的富豪来宣扬自家企业的哲学，耐心是长期价值，客户是便利和优惠，技术便是每年都相当高的研发投入。
　　就方卓看到的财报，亚马逊过去四年的技术费用都超过2亿美元，它投入技术的营收占比平均有6%以上。
　　技术费用的营收占比6%，这样的数字在电商企业里恐怕是相当之高。
　　尤其，看贝索斯的意思，这会是他长期坚持的做法。
　　亚马逊的参观之旅结束，易科一行人和亚马逊掌门人在他们公司LOGO的背景下合了影。
　　方卓在回酒店的路上询问小虞总监：“虞总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心中有所得？”
　　“亚马逊对于仓储、物流这样的基建投入相当多。”虞红点头道，“这一定会带来长期回报，但先期投入也相当惊人。”
　　她也问老板：“方总见了竞争对手的战略，还觉得当当网在国内能赢亚马逊吗？”
　　“不是我的竞争对手，是当当的竞争对手。”方卓沉吟道，“当当如果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亚马逊、这样一个贝索斯，它恐怕真的赢不了。”
　　“但亚马逊对于国内的战略是否和本土一致呢？”
　　“亚马逊是不是也在国内坚持长期价值的概念呢？”
　　“我觉得这要打上一个问号。”
　　方卓对于当当的进击没有因为一趟参观之旅而有所改变，反而愈发坚持：“当当要打，要趁着亚马逊的战略重心都在北美这边狠狠地打，要打出一个相对既定的市场格局出来。”
　　“我等会就给李总打电话，和他聊聊下一轮融资的事，按照目前的竞争，当当账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的。”
　　方卓说到做到，不过，他和李果庆联系之前先给IDG的熊总、今日资本的徐总打了电话，畅谈了一番对国内电商的看法，也聊到这一天的亚马逊之行。
　　道理是通用的，长期价值，电商领域是值得坚守这个词的。
　　IDG本身就是当当网上一轮融资的参与者，熊晓鸽对于国内电商的竞争也有些想法，他同意继续融资的竞争。
　　而今日资本的徐新，她原本不看好当当，但如果当当背后真的站着方总，那就有的聊了。
　　方卓简单和这两位沟通之后联系李果庆。
　　李果庆在电话里挺高兴，直言当当获得下一轮融资将是如虎添翼，一定能成为国内B2C的领军者。
　　只是，当他结束通话，把方总关于融资的建议和妻子俞瑜商量的时候，分歧出现了。
　　“我们找易科投资的这轮融资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把股份提高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吗？”
　　俞瑜对当当陷入的激烈竞争有所犹疑。
　　易科投资1100万美元，此外，又借了200万美元，后者帮助夫妻俩从41%增持到59.5%，完全掌握住当当。
　　现在，随着竞争的加剧，当当网要迅速开启下一轮融资。
　　那下一轮融资是否就足够打完这一仗呢？
　　亚马逊、eBay、淘宝的资金能够烧到什么时候呢？
　　明年是不是又要继续下下轮融资？
　　这股份占比随着两轮融资会变成什么样？
　　新浪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李果庆听了妻子的顾虑，心中也起了犹豫，这方总不会是假道伐虢（guó）吧？
　　如果易科投资的持股进一步加大，当当还不像当时的新浪，自己面对的将是一个拥有充沛资金的内地首富，以前的方总就那么明枪暗箭的，现在的他不更得老谋深算？
　　夫妻俩心中都有些存疑。
　　但当下的竞争却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当没有停下百货电商的脚步，继续扩大竞争的品类。
　　可是，没过几天，李果庆忽然在网上看到方总博客的内容，上面赫然晒出了他和亚马逊掌门人贝索斯的合影。
　　方总的博客自从新浪博客声势起来之后就没有更新，这忽然发布新的内容，传播还挺广。
　　李果庆心里有些嘀咕，这方总一边催促着当当网烧钱，一边还和竞争对手的老板见面……
　　要知道，亚马逊不是没谈过收购当当的事，只是被自己拒绝了。
　　现在方总背着自己去见贝索斯，这到底有什么设计？
　　如果真如方总所说的那样竞争，那再来两轮之后——试看今日之当当，竟是谁家之天下？
　　8月30日，忽然被引燃的中国电商市场依旧没有冷静，四家主力企业都有对媒体表示决心和态度。
　　也就这一天，方卓决定回国亲谈当当网融资的事宜。
　　本来，他是想自己定下决策，由公司执行，因为有老熊在其中，这是令人放心的。
　　可是左想右想，方卓对虞红感叹一句“不行，我还是得回国看看李果庆那个夯货，看看当当网现在的情况”便立即订了机票回国。
　　如果可以，他有决心把当当烧成京东的那个模样。
　　而且，趁着电商市场没有定鼎，当当能烧出更多的可能。
　　方卓认为有必要和李果庆当面聊聊当当网可以有的雄心壮志。
　　8月31日，客机在北京降落，方卓一落地立即就打了李果庆的电话，约着到当当网的总部聊聊融资计划。
　　“老熊，熊总，我到北京了。”
　　“徐总，新姐，我到北京了。”
　　方卓联络完当当的主事人，又喊上熊晓鸽和徐新，拉着第二天一起到当当网面谈。
　　这天晚上，熊晓鸽直接登门，先一步和方总磋商。
　　“方总，你这回怎么这么激情？”熊晓鸽有点诧异于方总对当当网的督战热情。
　　“老熊啊老熊，你要成为一个伟大的投资人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方卓许久没见老朋友，倍感亲切，也就直接叙述了自己间接插手这次国内外电商竞争的理由，“每一次重新定义市场的机会都不应该被错过。”
　　熊晓鸽莞尔：“你认为这一次的竞争有这么大意义？”
　　“我前阵子去西雅图参观了亚马逊。”方卓说道，“当当网被称为东方亚马逊，现在它有一个机会变为真的东方亚马逊，本土B2C是能诞生一个巨头公司的。”
　　“贝索斯这个人怎么样？”熊晓鸽好奇道。
　　方卓想了想，形容道：“他是一个有着长远目标且极其务实的人。”
　　熊晓鸽又问：“既然你觉得当当网可以成为东方亚马逊，那你觉得李果庆可以成为东方贝索斯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
　　方卓添了新茶，捋了捋自己和李果庆到现在不算多的接触，知道熊晓鸽又回到了“投资就是投资人”的立场上。
　　“东方贝索斯，好问题。”他慢慢喝了一口茶，“老熊，你觉得呢？”
　　熊晓鸽参与了当当网的上轮融资，斟酌着说道：“当当网的发展很稳健，李果庆这个人嘛，是有能力的，但像你说的那样‘重新定义市场’，恐怕……恐怕还有些距离。”
　　方卓咀嚼着老熊的意思，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是不赞成这次融资了？”
　　“不赞成的话我就不会过来。”熊晓鸽点燃了烟，又抛给方总一支，笑道，“我是觉得当当网一直以来的发展速度都很小心，突然这样的烧钱竞争，网站的管理层未必能拿住。”
　　“你对他们的管理层有想法？”方卓摇摇头，“临阵换将不是什么好提议，况且，我们是投资人，还是不要引起敌意的好，我看当当网的俞瑜对这一点还挺敏感。”
　　熊晓鸽反问道：“那你现在要求当当网烧钱竞争就不是插手了吗？”
　　“我上次在杭州的时候就和俞瑜提过，她没同意，这次的战略是他们自己想通了才做出的，我没有插手他们的战略思考，是愿意助力他们的战略。”方卓顿了顿，说道，“我是来给当当提提速。”
　　熊晓鸽默默点头，过了一会之后忽然一笑：“方总，你要是愿意更多的插手，IDG可能愿意投的更多。”
　　方卓不悦道：“老熊，我不是那种人。”
　　“东方贝索斯不愿意做贝索斯的事业，那能怎么办呢？”熊晓鸽叹了口气。
　　听到方总对贝索斯“一个有着长远目标且极其务实的人”，他几乎立即就想到了方总自己，冰芯的目标显然很长远，方总的手段又向来“极其务实”。
　　虽说还没和当当网谈融资，但熊晓鸽隐约有种感觉，敢烧钱也是一种难得的本事。
　　“就算达不到我设想的高度，当当网多圈一分市场，我们之前的投资也是赚的。”方卓没在意老熊的马屁，拉了个底线，“当当网烧不成亚马逊，那也依然是当当。”
　　易科投资目前在当当网占股18%，公司的发展是个共赢。
　　只是，在当前的情况下，当当网确实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方卓和熊晓鸽关于当当网的交流没有再继续，后者问起了冰芯在美国的审核。
　　这一下可真是正中下怀。
　　冰芯在美国的审批过程是方卓的一大得意之事，又确实牵扯到很多他没想到的方面，这聊起来就是一个滔滔不绝。
　　IDG也是冰芯的股东，熊晓鸽听起来也津津有味。
　　他听到最后，忽然觉得东方贝索斯就继续搞冰芯也挺好的，方总脸上的喜悦都要跳出来了。
　　9月的第一天，北京天气甚好。
　　熊晓鸽昨天聊得尽兴，干脆就在隔壁开了个房间，今天便是和方卓一起乘车，又确定了今日资本徐新的时间，两边几乎同时抵达当当网的总部。
　　“新姐，好久不见，你这风采更胜啊。”
　　“噢，这位就是柳总？我可是听说你是今日资本的一员大将。”
　　方卓在楼下和徐新寒暄，熊晓鸽和IDG的人则在旁边陪着。
　　当当网的李果庆和俞瑜瞧着这三方言笑晏晏的一幕，夫妻俩不自觉一个对视，然后才迎了上去。
　　“李总，俞总，听说当当这次打的不错，恭喜，恭喜啊。”
　　方卓和当当的话事人握手，爽朗地说道：“我这次从纽约回来就是想着能助当当一臂之力。”
　　李果庆连连点头，迎着这一拨投资人就往楼上走。
　　内地首富现身公司，这引得不少当当网的员工都好奇方总到底是什么模样，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会议室里落座，左右两排，左边是当当网管理层，右边是投资人。
　　方卓当仁不让的坐在右边第一位，也没有多寒暄，直入主题：“李总，当当网的百货电商策略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我认为当当的未来可以对标美国亚马逊的现在。”
　　亚马逊现在是一家170亿美元市值的上市公司。
　　李果庆刚想说话，旁边的俞瑜开口道：“方总，咱们先谈这个‘开始’，实不相瞒，我最近真是忧心忡忡，生怕当当在这次的激烈竞争中倒下呢。”
　　“哈哈。”方卓笑了一声，“我对当当有信心，对李总和俞总有信心，也对咱们的投资人有信心，当当怎么会倒下呢。”
　　他继续说道：“烧钱不可怕，如果不是有着巨大的未来市场，亚马逊、eBay、淘宝也不会这么肉搏，我和熊总、徐总都对未来的市场发展很看好。”
　　熊晓鸽和徐新尽皆点头，有方总站在当当身后，网站发展速度肯定更快。
　　电子商务不是开创性的东西，国外已经上市的上市、赚钱的赚钱，它是可预见的绝佳市场。
　　俞瑜没有再说话。
　　李果庆说道：“方总，你感觉这次亚马逊、eBay他们能竞争到什么时候？”
　　方卓考虑过这个问题，为此还专门从侧面了解了一番如今的状况。
　　相较而言，亚马逊和当当的竞争还算文雅，eBay和淘宝就奔着不死不休的架势去走了。
　　eBay以高出市场价一倍的价格来包圆国内大网站的广告，包括三大门户网站都收到了eBay的合作。
　　网易和搜狐进行正常的商业处理，价高者得。
　　只是，新浪注意到自家老板在杭州的发言，注意他麾下易科投资的动向，考虑到兄弟企业的因素，拒绝了eBay“要淘宝，到易趣”的广告。
　　现在，新浪的广告已经给了当当，是“网上购物到当当网”。
　　“这马上就9月份了，今年眼看要过完，估摸着明年就差不多了。”方卓沉吟道，“大家的消费习惯培养起来，怎么也拖不到后年。”
　　李果庆和俞瑜又对视一眼，这个战线时间对于网站来说着实不短，是一个很有压力的考验。


###第306章 你不中用呀
　　关于当当网做B2C的前景，方卓有过深入的考量。
　　正值亚马逊、eBay和国内企业竞争之际，恰恰是用最低成本塑造消费者习惯最好的时间。
　　亚马逊主要精力集中在北美，eBay不接地气的坚持网上开店收费，淘宝的实力还不够强劲，B2C模式所缺少的重资投入正好可以由自己来驱动。
　　不说抢占先机的一定超越淘宝，但必然能占领相当大的市场份额。
　　眼下阶段，放眼国内，当当网便是执行这一策略最佳的棋子。
　　至于京东，它今年才刚刚开通网站，绝大部分业务还是中关村里的实体店，既没资源、渠道，也没成熟的团队，即便把投资甩到面前，也压根消化不了。
　　等到京东能消化投资，这一波中外竞争的市场开辟阶段早已经结束了。
　　而copy亚马逊模式又以图书电商成功起家的当当网，它的资源和团队在当下国内都是前列，有消化投资和跑马圈地的良好基础。
　　当当网不能说没有成功过，它最高市值一度高达150亿，即便方卓对于夫妻店的这两位稍有疑虑，也认为彼此的合作将会达到一个更高维度的双赢。
　　更直白点，按照易科投资原先1100万美元的投入，最终获利也许能有20亿上下，算是现在冰芯的小半条生产线。
　　如果继续学习亚马逊重资产的发展模式，真正的让当当网成为“东方亚马逊”，方卓的获利最少也是数十倍的丰收。
　　这是重新定义市场所能带来的收益。
　　“我们计划开启货到付款和送货上门的方式，先期是在国内的20个城市，年内的目标是60个，争取明年能覆盖国内超过100个城市。”
　　“亚马逊的卓越网，他们反而是削减了自己的物流，开始试着和快递公司合作。”
　　会议室里，李果庆认真的向投资人们叙述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
　　今天来的这三家，IDG和易科投资原本就是当当网的股东，有了解公司发展的权利。
　　方卓微微点头，说道：“亚马逊在国内团队的执行显然不够到位，这也是这一类公司的通病，亚马逊、eBay不会信任本土人员，反应僵化，判断也有错位。”
　　“同样是烧钱，当当网提高效率，及时针对市场的反馈来进行调整，那我们的烧钱就是有优势的。”
　　方卓扫了眼会议室里的公司管理层，又看了眼李果庆和俞瑜，继续说道：“当当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积极扩建品类和规模，图书这个主营业务固然是你们走到现在的最大因素，但图书的单价和毛利都不够高，消费者的购买频次也低。”
　　“一旦把品类和规模扩展开，当当网的未来就豁然开朗了。”
　　“你们要趁着图书电商的优势期转型，要真的下决心搞全品类。”
　　方卓这话里不无规劝之意。
　　从垂直电商到综合电商的转型，京东是一例，亚马逊也是一例，亚马逊是在上线4年后开始拓展品类，这其中，管理层的决心是很重要的因素。
　　要敢花钱，不怕花钱。
　　方卓现在坐在这里的意思就是可以提供充裕且稳定的资金来源，这是国内任何一家投资机构都不能给的。
　　其实，B2C是亚马逊完全走通的一条路，当当只要花钱把基础打好，做好本土化工作，它就有很大的胜算。
　　“方总，我们都认为现在是个好机会。”李果庆连连点头，笑道，“当当网不怕竞争，就怕资金链的不稳定。”
　　方卓伸手左右摆了摆：“今天有熊总和徐总一起过来，李总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他又对坐在这里的管理层笑了一句：“大家都不要存着这个顾虑，我是坚定站在当当网这一边的。”
　　会议室里响起笑声，气氛颇为轻松。
　　当当网的管理层们对于方总这样的互联网行业代表人物所说的话自然信服，也认为方总所说的“全品类”很有前景。
　　这时，坐在李果庆旁边的俞瑜声音不高的说了句：“方总，熊总，徐总，大家都看好当当的未来，这一次考虑到竞争的加剧，我认为4亿左右的估值是合适的。”
　　熊晓鸽皱眉，徐新微愕，方卓一怔。
　　4亿？显然不是中国币。
　　4亿美元的估值报价？
　　这是一个超出彼此沟通默契的高价。
　　通常而言，报出一个超出心理预期的价格便是一种态度。
　　方卓看了眼俞瑜，后者没有改口的意思，他又看了眼李果庆，赫然是妇唱夫随。
　　“出去吧，开开小会。”方卓侧头对IDG和今日资本的团队说了一句。
　　很快，投资方的团队都离场，而当当网的管理层也在李果庆和俞瑜的默许下起身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可以进行关键决策的五个人。
　　方卓在清场的两分钟里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印象流，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投资热情，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关注点。
　　他也就在会议室门被轻轻关上的时候差不多理清了这对夫妻的想法。
　　——当当网是电商市场上登门入室的玩家，目前资金并不紧缺，激进的烧钱策略可以随时转换。
　　——当当网从易科投资拿到的钱第一时间便是用来稳固股权地位。
　　——当当网不急着融资，或者说，他们认为除了今天三家的机构，当当网能凭借自己的业务从其它地方也融到钱，毕竟，之前就有老虎基金的投资意向。
　　——夫妻俩很有自信，认为他们把控下的当当可以顺利发展。
　　方卓舒了一口气，看向两位话事人，说道：“李总，俞总，如果我没记错，易科投资的这一轮，当当的估值是6100万美元，现在这直接翻了将近7倍，支撑点是什么？”
　　他忍不住笑起来：“就凭借我对当当的看好吗？”
　　“哎呀，方总，你这话说的。”李果庆也笑着说道，“方总，是这样的，这一轮融资其实是提前的，如果不考虑烧钱，怎么也得明年才融，那时候，当当的规模就又迅速增长了。”
　　“而且啊，方总，亚马逊今年要买当当的报价就是1.5亿，我们这不是没卖嘛，上一轮融资的价格也是偏低的。”
　　“这些算一算，4亿美元不高呢。”
　　李果庆真就摆出了理由。
　　方卓知道亚马逊和当当网有谈过收购的事，但不知道这个数字是1.5亿美元。
　　还是如心中所猜的那样，当当网是个运行机制基本成熟的公司，是已经有基础的玩家，它的两位话事人在亚马逊高价收购的时候都不愿意卖，图的是什么？
　　他们是要当当网成为巨头，更要成为夫妻俩手里所能掌控的巨头。
　　后者甚至比前者更为重要。
　　很奇妙的是，国内不少人都是抱着“宁为鸡头，不为牛后”的观念，当当不愿卖身亚马逊是如此，现在摆出的姿态也是如此。
　　但，方卓心中的“巨头”标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巨头是小巨头，自己的巨头是大巨头，小巨头碰见大巨头就不算巨头了。
　　方卓心中瞬间索然无味，这两位对于股份的优先级要高于眼前局势的扩张判断。
　　或许，李果庆和俞瑜觉得以后也能扩张，或许，他们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方卓看了老熊一眼，心中自嘲一句，投资果然还是投资人，李果庆不是那个东方贝索斯，当当网也不是东方亚马逊。
　　熊晓鸽会错意，开口道：“李总，俞总，我能理解企业领导对估值都尽量寻求高的做法，可是，这也得有个限度，上一轮的6100万还不到半年时间，当当网的市场份额也还没有显著增加。”
　　“你们这样的报价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说实话，方总拉着我和徐总真是一片热诚，你们这个价格多少有点没意思。”
　　徐新也点了点头，她是同样的看法，这不是赶人么？
　　李果庆脸上挂着笑，还是坚持他刚才的说辞。
　　方卓摇头：“李总，俞总，这会没别人，我也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对当当看好，同时也没有插手公司运营的意图，纯粹是觉得眼前是个发展良机。”
　　他认真地说道：“错过这个良机，下次可不好再有了。”
　　错过这个良机，要拿市场份额就得投入多得多的资金。
　　错过这个良机，当当就找不到一位坚信B2C且能重金投入的投资人了。
　　李果庆没说话。
　　俞瑜轻轻地说了句：“当当网不急呀，我们认为还是应该保证给消费者的质量。”
　　方卓毫不客气地说道：“到底是保证消费者的质量，还是保证你们对当当网的控制？我这人说话直，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坐在这里说一句不会寻求对当当的控制权，难道你们还信不过？”
　　李果庆依旧没说话。
　　俞瑜软绵绵地说道：“方总，你要这么说，那我们也真的不想当新浪呀，这是咱们上一轮就谈过的事情。”
　　这一瞬间，旁边的熊晓鸽差点没忍住笑。
　　他知道心里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瞧见对面女人绵里藏针的语气，忽然有种“方卓啊方卓，你这下尝到恶果了吧”的心情。
　　当当网能获得老虎基金的投资意向，能被亚马逊意图高价收购，它现在自然是一个很好的项目标的。
　　当项目有广泛的认可，它获取资金的渠道就很多。
　　内地首富是有钱，但其他人的钱也是一样的花。
　　当然，熊晓鸽知道方总的投钱决心不是别人能比的，可这李果庆和俞瑜恐怕也有自信，不然，不会拒绝亚马逊的收购。
　　会议室里的交流到这里便破裂了。
　　其实，从俞瑜这位女主人说出估值数字的时候，这场交流就实质性的结束了——方卓愿意投，但也不是被胡乱要价的投。
　　急转直下，不过如此。
　　方卓现在还不只是对诚意的怀疑，更多的开始怀疑李果庆先前同意的“转向全品类”的决心到底有多少。
　　他真有这个决心？真能大把花钱？真能坚持电商基础的建设？
　　这一切都得打上个问号，也就愈发让这场会议没有继续的必要。
　　相互之前大概都没了信任，那也没什么好勉强。
　　方卓倒是不生气，只觉得有点遗憾和好笑。
　　当当有基础，自己有钱，这是今天来这里缺一不可的客观条件。
　　这机会硬生生喂到眼前，你特么就是不中用，谁还能有办法？
　　“行吧，希望当当以后的发展顺利。”方卓起身，不愿意和俞瑜这个女人斗嘴，只是陈述道，“我也很希望看到当当的市值超越新浪的那一天。”
　　随着方卓的动作，熊晓鸽和徐新也都起身。
　　李果庆搓了下手，没想到这就直接不谈了：“方总，方总，我的意思是，你们觉得这个价格高，可以等当当再发展发展，下一轮看看怎么投嘛。”
　　方卓微微一笑，点头道：“行，那就等当当发展到合适的时机，我再过来，我其实喜欢俞总的方式，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李果庆讪笑。
　　俞瑜这时说了句：“方总，你先前投资当当不就是看好我们的发展吗？当当大可不用那么急切，可以稳步向前。”
　　话不投机半句多。
　　方卓懒得再说什么了，彼此的道理都明白，但言语就是无力，只有事实才能证明观点的对错，但证明了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冲俞瑜点点头，转身离开会议室。
　　熊晓鸽和徐新一言不发的跟着离开。
　　很快，IDG和今日资本的团队也跟上老板们的步伐。
　　一场当当网的融资会议草草收尾。
　　李果庆快步跟着送到楼下，瞧着方卓等人坐进车里绝尘而去，心里忽然也有一丝动摇，烧钱扩大规模也不是不行……
　　但他转念又坚定了想法，当当网可以在自己手里继续发展，也可以在合适的时间继续融资，但这一定是出于当当自己的决策，而非被人硬生生推着往前走。
　　※※※
　　“方总，现在什么心情？”
　　熊晓鸽坐在车里，想着俞瑜软绵绵的话，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始作俑者，始作俑者。”方卓叹息，“俞瑜竟然拿新浪刺我，我特么这真是受声名所累。”
　　熊晓鸽大笑：“这怪谁呢？是恶名所累吧？”
　　“怪彼此没有缘分。”方卓也笑了，“李果庆非英雄哉，所托非人，罢了罢了。”
　　“那电商这个领域，淘宝其实也很不错，挺有生命力。”熊晓鸽思考着说道，“但他们刚刚年初拿了一大笔钱，现在肯定不缺钱。”
　　方卓眯了眯眼，悠悠地说道：“算了，再说吧。”
　　如果没记错，医科在麻涌、北京、上海便有三处仓储。
　　算了，不投也罢，这次投不成，那我只能回去做我的垄断生意了。


###第307章 最已阵
　　以易科投资为主体的融资团队在当当网投资受挫，这是出乎方卓预料的。
　　他这一趟虽然从国外回来的匆忙，心里也已经做过不少预案，考虑的都是彼此间的合作方案、资源支持、市场打法等等，但着实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敢拿这个钱。
　　是我姓方的钱烫手吗？
　　方卓心里好笑的成分更多，只觉这世事太有意思。
　　这一天，因为有阵子没见熊总和徐总，所以，三人也没立即分开。
　　方卓坐庄，喊来新浪总裁汪延，凑了一小桌吃饭。
　　汪延过来才知道方总这一趟的正事是什么，听着熊总和徐总在旁添油加醋的描述，一时间很不理解当当网这样给出的应对。
　　“哎呀，我反而明白李果庆和俞瑜他们俩的心情。”徐新笑道，“他俩就在方总对面，方总往会议室里一坐，眼神是杀人又放火，换了我……”
　　这时，方卓听着这吐槽，瞥了徐新一眼。
　　徐新连连点头，对熊晓鸽和汪延说道：“对对对，看到没，就方总现在这个眼神，换了我，我也得考虑能不能拿这钱啊。”
　　熊晓鸽作认同状，重重点头：“方总的钱烫手，连带着把我们IDG和今日资本的钱也给弄烫手了，他俩是要李家的当当，不是要方·李的当当。”
　　他给杯子里满上酒，对方总说道：“说起来，方总啊，他们有顾虑的一点还在于，你投钱太迅猛了，就正常人冷不丁被塞了五百万在面前，谁心里不怵？一样的道理。”
　　“老熊，新姐，你们就使劲的捅刀子吧。”方卓吐了口气，嘿然，“电商市场的这次机会绝佳，以后后悔的不会是我。”
　　熊晓鸽倒是相信这一点。
　　IDG同样是当当网的股东，但他对后续的融资不太感兴趣了，那夫妻俩过分稳健，过分在意股份，其实，这一次看方总的动作，恐怕真没有寻求控制权的想法。
　　至于后续的战略如果执行的不好，那会不会有所干涉……
　　熊晓鸽从自己和方总的接触了解来看，不好说，不好说。
　　但方总这个人，他谈商业策略和发展方向绝对是有理有据，这方面绝不会胡来，看看眼下的新浪，已然是别开生面。
　　“要我说，方总啊，电商的未来前景还很广，机会还很多，即便错过这次的竞争，错过和亚马逊、eBay、阿里的较量，未来也不是没有空间。”熊晓鸽说了句先前方总的话，“李果庆非英雄哉，但有一位英雄就坐在这里。”
　　最强英雄已在阵中。
　　熊晓鸽愿意带着IDG来当当谈融资就是考虑到有易科系的入场，他知道徐新大概有和自己一样的理由。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劝进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新浪总裁汪延看着自家老板，觉得熊总这话没什么问题。
　　只是，他也在考虑，新浪是否有试试电商的必要。
　　“哈哈哈，我倒是没想到老熊对我的评价这么高。”方卓笑了笑。
　　熊晓鸽端起酒杯，一本正经地说道：“方总，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汪总啊，汪总把新浪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谓英雄也。”
　　方卓：“……”
　　汪延莞尔，知道这是熊总在调侃。
　　这时候，熊晓鸽说道：“哦对，差点忘了，我想起来，方总你之前和我说的，深圳那边……”
　　方卓看了一眼。
　　熊晓鸽觉得徐新对方总眼神的描述还挺准确。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深圳那边的腾讯快上市了，选在香港。”
　　“坐拥最大流量的互联网公司要上市了。”方卓略一沉吟，“会是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徐新笑道：“方总是指哪个领域？”
　　汪延接话道：“腾讯的门户网站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还有qq持续的用户，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他们也在发展无线增值市场的业务。”
　　自从腾讯和联通完成流量转化的合作，它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
　　熊晓鸽评价道：“我看了腾讯的路演，他们的价格偏低，后面肯定会有漂亮的涨幅，有用户基础在，未来的电商市场恐怕也会涉足，这是一个竞争领域。”
　　他看向方总，想听听这位的意见。
　　方卓耸耸肩：“恐怕会是很多很多领域，他们是抱着金山呢，会是互联网的一个象征性符号。”
　　三人尽皆沉思，方总的评价这么高？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汪延不提，熊晓鸽和徐新两人这次投资失利后没有一点失落，反而觉得颇为有趣。
　　“方总，下回有这样的投资记得喊上我，我得学习学习。”熊晓鸽酒足饭饱之后又开始了。
　　“学习什么？”方卓问道。
　　“学习怎么拒绝你，或者，学习你怎么说服别人。”熊晓鸽笑道，不管投不投的成，都有的学。
　　方卓估摸着老熊许久都过不了这事了。
　　他抿了最后一口酒，微微感慨道：
　　“你不愿意拿钱。”
　　“你说，我不愿意拿了钱而被动摇地位。”
　　“是的。”
　　“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束，你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熊晓鸽正在喝水，差点笑喷出来。
　　徐新哈哈大笑，汪延侧目摊手。
　　熊晓鸽好悬缓过气，提议道：“好好好，商业第一诗人，这被你改的，就叫《赠李果庆》，我得帮你传传。”
　　“别，私底下开开玩笑可以，传出去算什么。”方卓陡然严肃，商业第一带诗人有什么好传的，“老熊，我要是从其他地方听到这话，第一个就找你。”
　　熊晓鸽很无辜：“这还俩人呢？”
　　“汪哥肯定不会，新姐也不是那样的人，就你，就认定你。”方卓起身，“散伙散伙，下回到上海吃。”
　　小饭局结束。
　　汪延和徐新边走边写短信和朋友聊诗歌艺术，方卓则和熊晓鸽落在后面，之前还有未尽之意的消息。
　　“就你说的那个胡正大，深圳那边给优惠政策了。”熊晓鸽说道，“他在南边积极接触投资机构，已经被拒绝好几次。”
　　“好，正好这一趟回来，我可以找他聊聊。”方卓颔首，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
　　熊晓鸽最后说了句：“这次没找到代理人，但我真认为电商领域值得你亲力亲为，你要是大力来做，我第一个支持。”
　　他把今天的动作形容为寻找代理人。
　　尽管现在的方总已经相当有钱，但按照他的兴趣和风格，想要打造东方亚马逊，必然是多烧别人的钱和撮合尽量多的资源。
　　“错过这阵风，还有下阵风。”方卓模糊地答道，“不急，老熊。”
　　熊晓鸽意有所指地说道：“夏风过去了，那我就等凛冽的寒风了。”
　　他有种感觉或者说猜测，方总一定会下场，正如同他这次利索的投资动作，下一次的动静必定更为凶猛。
　　两人又聊了几句，车便到跟前。
　　“方总，熊总，聊什么好事不带我呢。”徐新手搭在车门上，“下回还有投资的事，记得喊我。”
　　“放心吧，新姐，我就是不带老熊，那也得喊上你。”方卓笑道。
　　徐新满意点头，上了车，挥手告别。
　　熊晓鸽也很快坐上自己的车，结束这一趟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投资。
　　“方总，明天到公司，视察视察我们对《魔兽世界》的汉化工作？”汪延吹着风，提了件事。
　　“大概什么时候能上？”方卓询问。
　　“最早得年初，考虑到春节前后的气氛，我们倾向于春节后再过一阵开启公测。”汪延说着进度。
　　方卓颔首：“你们心里有谱就行，我明天就不去了，新浪很好，我相信这次的游戏能让它变得更好。”
　　汪延把饭局里憋着没说的事说出来：“方总，你觉得新浪要不要尝试电子商务？”
　　方卓没说话。
　　汪延继续说道：“网易在电商的动作也不少，他们的游戏又做得那么好，阿里拿了上亿美元的融资，腾讯坐拥庞大用户上市，互联网的发展这么快，我觉得新浪不能吃着老本落后。”
　　方卓依旧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汪延走在老板旁边，等着他的回答。
　　黑色轿车在路边缓缓蠕动，以便两人随时能上车。
　　汪延是居安思危，作为新浪的总裁，他要为公司争取董事会的战略目光，而董事会系于方总一身，他一旦有所倾向，对新浪会是超出董事会层面的极大增益。
　　“是这样的，汪总。”方卓终于开了口，换了个正式一些的称呼，“你知道索尼吧？我这一趟在美国接触了两个巨头，一家是索尼，一家是亚马逊，它们都给我带来很深入的思考。”
　　汪延凝神细听。
　　“索尼现在很混乱，但它的美国公司在总裁斯金格手里搞得很好。”方卓慢慢说道，“斯金格对于索尼（美国）或者说索尼集团吧，都有一个目标，想要打造出一个媒体娱乐巨头。”
　　“这其实不只是斯金格而是索尼很久以来的一个梦想。”
　　“我认为现在的索尼很难成功，反而会陷入泥潭，但我觉得新浪在国内未必不能有这样的定位。”
　　方卓停下脚步，看着新浪总裁，说道：“新浪现在的门户新闻是国内第一，这是应该坚持下去的，博客现在也很不错，这是社交媒体。”
　　“我看很多新闻有写，说新浪不像搜狐和网易那样有‘游戏基因’，这个明年就能见分晓。”
　　“除了游戏式的娱乐，影视和音乐也有很大的拓展空间，易科和索尼音乐有合作，这部分合作可以做授权，再加上新浪本身，做一个优秀的音乐播放器，没有问题吧？”
　　“新浪不用像网易那样尝试电商，专心做媒体和娱乐，未来的市值还能有个飞跃式的增长，咱们国内的互联网行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汪总，你觉得呢？”
　　汪延消化着董事长的定位，一时无言。
　　片刻之后，他问道：“影视呢？方总，你似乎漏了一样没说。”
　　“饭要一口口的吃。”方卓温和地说道，“阿里要起飞了，腾讯要上市了，百度也快去纳斯达克了，新浪有必要调整组织架构，来专心的应对新时代。”
　　他继续说道：“新浪可以分成门户事业群、社交事业群、娱乐事业群，这是我的一点想法，具体有没有必要以及事业群的人选，汪总，你再多费心，管理层再多费心。”
　　汪延尽管觉得老板以另外三家公司的发展来划定时代有点……自谦，但还是点了点头，会思考和执行来自董事会的意志。
　　方卓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黑色轿车停下。
　　新浪董事长和总裁上了车。
　　很快，这辆能推动新浪迎战新时代的轿车便消失在北京的夜幕里。
　　※※※
　　深圳。
　　胡正大疲惫的结束了一次和风投的面谈。
　　又是无果的一天。
　　他夹着公文包，感谢了居中介绍的深创投的经理，离开办公室。
　　胡正大已经和不同的风投谈过将近十次，但最好的一次也只是谈到团队配置便被毙掉。
　　和以往从台积电里出来的创业者一样，胡正大也是拉着企业里的人一起开公司，但是，他能带出来的不超过十个人，这就难免让风投怀疑一个IC设计公司的前景。
　　人在台积电，心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也越来越索然无味。
　　胡正大自从有了创业的心，便时而澎湃，时而沮丧，时而觉得一定能成，时而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一天又是怀疑自己的日子。
　　胡正大闷闷不乐的回到酒店，翻来覆去，深刻的意识到“台积电”的招牌是多么强，也深刻的感受到有与没有完全是两个概念。
　　凌晨三点，胡正大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他忽然与自己和解了。
　　自己手里还有一张保底的牌呢。
　　放过自己，迎接新生。
　　胡正大拿着手机，翻到方总的号码，思虑许久才又沉沉睡去。
　　这是他最近睡的最好的一觉。
　　到了第二天早晨，吃完饭的胡正大有些紧张的拨通方总的号码。
　　“喂，胡总，早上好啊。”
　　胡正大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他没有再犹豫，直接说道：“方总，我想和你再谈谈IC设计的项目。”
　　“好。”电话里的声音也没有迟疑，立即回应道，“什么时候？在哪里？胡总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通知我。”
　　胡正大心里暖洋洋的，看看，你们那些风投看看！
　　人家内地首富不比你们强？内地首富都这样对我！
　　他尽量冷静地说道：“方总，我就在内地呢，你在哪里？我飞去找你。”
　　“好，你来。”方卓答道，“我在上海等你。”
　　胡正大确定时间，结束了通话，打算后天就飞去上海。
　　左看看，右看看，方总才是最有眼光的那一个！


###第308章 不攻自破
　　方卓在上海等来了自己0.5心仪的台积电行销副总胡正大，对于这位胡教授之弟把自己当成最后一道保障，他没有一点不高兴。
　　很多事就是这样的双向选择。
　　就好像当当网的投资，人家不愿意拿自己的钱，那就拜拜呗，没什么好说的。
　　单论胡正大选择的创业项目，倒也不是方卓非要从幕后施加影响，实在是他的IC设计公司真得不到风投的看好。
　　如果说，一个好的项目在风投那里是+5的评分，不管怎么打招呼，那肯定都会有钱愿意投入优秀标的。
　　可胡正大的项目恐怕只能拿个-3的负评分，那就着实会变得艰难了。
　　好在，这个事再难也难不过冰芯，方卓对于有本事的人从来都在心里有加分，很乐于和胡总探讨他公司的未来发展空间。
　　而就在冰芯董事长和台积电行销副总在上海进入蜜月期的时候，当当网和易科投资的事情被爆料出来。
　　当当网背后站着易科总裁方卓。
　　这是国内电商硝烟四起时没有隐瞒的事情，易科投资拿了当当网的股份，并且，方总在杭州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上也表现出对电子商务的兴趣。
　　所以，当当网、卓越网（亚马逊）、易趣网（eBay）、淘宝网这四家电商相互竞争的时候，大家都把财力相对弱势的当当网视为同一水平竞争对手。
　　可是，这忽然有鼻子有眼的爆料出消息，易科投资带着IDG、今日资本没和当当网谈拢下一轮融资……那就让局面变得有些微妙了。
　　也让不少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阿里的掌门人马云就是如此。
　　他有些想不通当当网的选择，怀疑方卓可能是要价太狠，但过程不重要，这个结果是令人高兴的。
　　马云专门翻了翻新闻报道，发现都还挺靠谱。
　　——“方总是从美国回的国内，撮合了IDG、今日资本一起参与当当网这一轮的提前融资，但可能是因为公司发展战略的异议，最终没能谈妥。”
　　——“当当网开始削减补贴品类了，他们可能要放缓对全品类市场的冲击，更多的精力用在主营业务的巩固和扩张上面。”
　　——“据知情人透露，李果庆在当当网内部会议上阐述了拒绝投资的理由，认为易科不是有一致目标的伙伴。”
　　马云看到“一致目标”这么一条爆料，忍不住笑出声。
　　说实在的，他对于易科系的下场还真在心里有点……说不上怵，就是一种说不好，那种说不好的感觉。
　　没想到当当网和易科的联合居然不攻自破。
　　马云思考半天，直接给报道里的当事人打了个电话。
　　“喂，方总啊，听说你回国了，有时间来杭州，请你吃饭。”
　　在上海的方卓收到马云的电话还挺意外，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我什么时候到杭州了给你电话。”
　　马云客套两句，半真半假的说到正题：“听说方总没和当当网谈成投资，我看当当网的动作都从激进变得稳健了，真的假的？当当网不拿方总的投资，不如你来我们阿里看看。”
　　方卓笑道：“马总，真的啊？你们阿里不是刚融了1亿美元？我要是去了，那得要董事会的席位。”
　　马云哈哈一笑，没正面回答，只是诉苦似得说这融资的钱花费很快，又聊到淘宝和eBay易趣网的竞争。
　　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在心里思忖，这姓方的钱可不好拿。
　　方卓跟着聊了一阵，很快倒是品出一些马云这通电话的来意，他没什么不好说，表示确实没和当当网谈好，不会参与当当网后面的融资。
　　两人又交流会对国内电商的看法，没一会便结束了通话。
　　恒隆23，方卓坐在总裁办，放下手机，微微摇头。
　　“方总，怎么？”易科副总裁苏薇正在办公室里，听到了方总单方面的通话内容。
　　“阿里那边还是有些担心当当网下定决心大搞全品类的。”方卓的笑容颇具意味，“马云对于有易科掺和进来的‘大搞’有不少提防。”
　　“现在呢？确认了消息，放心了呗。”苏薇说道。
　　“现在啊，当当网主动削减竞争规模，其它三家肯定开心。”方卓耸耸肩，“先前都开始干了，这让那些老外看见，还以为我玩不起呢。”
　　“他们哪会这样想，只会觉得没有内地首富下场，心头的压力小了很多。”苏薇认真地说道。
　　过了会，她问道：“那当当网不进行融资，这次的竞争会怎么样？会从别人那里拿钱？”
　　“不拿钱，不敢烧，当当就还是当当。”方卓淡淡地说道，“eBay肯定竞争不过淘宝，亚马逊的图书应该还是打不过当当，本身我们上一轮给的钱足够当当谨慎的巩固他们的图书电商。”
　　苏薇心里一动：“也就是说，没融资的当当最终没法和淘宝竞争，但国外巨头都会失败？”
　　方卓笑了笑：“差不多，国外巨头来华水土不服，这不是个别现象，是一类现象，最后赢的人会吃到市场。”
　　他举了个例子：“不说亚马逊、eBay，就说有个华裔创始人杨致元的雅虎吧，他想发展中国市场也是做的不好。”
　　“去年，雅虎在国内就放了几十个人，觉得凭借‘雅虎’这块招牌就能把市场做起来，结果还是只能收购其它公司，让周鸿一来当中国区总裁。”
　　“但雅虎能不能重视周鸿一的意见，愿不愿意让这位中国总裁参与战略决策，这也是一个问题。”
　　“所有的国外巨头一旦做不好本土化，那都是注定了最终的结局。”
　　“亚马逊和eBay也不会例外。”
　　方卓看了小苏老师一眼，说道：“从始至终，我要用当当来涉足电商的目标就是淘宝，就是要和它分市场。”
　　苏薇没有惊讶，她已经听出来了：“当当不配合，现在要怎么办？医科吗？”
　　她知道方总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不温不火的医科，它有些类似于当当网，同样是做垂直领域的电商。
　　方卓颔首，没有在老熊面前的模糊不定，他对小苏老师点点头，准确地说道：“要用医科，但要考虑怎么用，从医药这个方向确实更难转化。”
　　“或许，需要做个独立的品牌。”
　　“又或许，拿着医科借鸡生蛋。”
　　“我需要听听周辛的意见。”
　　“这一轮是没法插足进去了，我们需要先做一些更扎实的工作，要烧钱得有基础，也得有策略。”
　　方卓心里闪过上次参观的亚马逊，觉得需要一个彻底的评估和充分的准备。


###第309章 战略思维
　　九月份，中国的电商市场犹自竞争，但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宣布转型全品类并开启品类补贴的当当网悄悄止住激进的步伐，收缩了竞争规模，转而开始进一步巩固主营业务的市场。
　　类似定位的亚马逊见到如此情况，也稍微放缓力度，更主要的精力在于整合收购来的卓越网，同时，中国团队向总部提交了扩大仓储的申请，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这两家B2C之间的竞争没有停止，只是放缓，另外两家C2C的eBay和淘宝则竞争的愈发白热化。
　　eBay的市值是4个亚马逊，而且经历过日本市场的失败，他们对中国市场的重视程度要更高，时而还有来自总裁惠特曼的亲自过问，一直盯着淘宝的动向进行针对性的打击。
　　但是，eBay也展现了它作为国际巨头顽固的一面，宣称不会像淘宝那样免费开店，只是会投入更多的资源帮助自家平台的店铺进行推广和盈利。
　　“周辛，你怎么看？你觉得eBay和淘宝，谁会赢？”
　　9月6日，方卓处理完毕来自台积电胡总的事宜，给对方指了条合肥产业链的明路，并把易科投资原本筹备用于当当网融资的部分资金投给了他即将创办的IC设计公司。
　　这部分资金分为两部分，前期是1000万美元，后期是承诺可以拉着其它风投再谈3倍的投资额。
　　方卓虽然和IDG、今日资本等风投的关系不错，但也不能硬按着他们去投一个前途未卜的项目，如果胡正大真能展现出一些能力和起色，那才好牵头更多的资源。
　　胡正大对此没有异议，他几乎没聊五分钟就被确定投了1000万美元，这和深圳舌干嘴燥的会谈已然天壤之别，还有什么不感恩的呢？
　　他从上海离开，要先去合肥确定一些投资政策，也顺便见见哥哥胡正明，打算聊聊内地IC产业的未来发展和冰芯意义。
　　胡正大见了方总才知道冰芯拿到了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的许可，已经跨过一道硬门槛。
　　作为台积电的行销副总，他当然知道这十分不容易，整个内地也就是中芯和冰芯两家而已。
　　如此一看，方总果然是有手段，冰芯的前景也果然值得期望。
　　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胡正大明白方总对自己的投资，也就很自然的想和哥哥聊聊家长里短与人生梦想。
　　方卓对此很欣慰，处理了一天易科的事情之后又把刚刚从广州出差回来的周辛喊来恒隆23。
　　截止到今天，医科的业务分成三大块，盈利的医疗系统信息化建设、持平的医药线上销售、亏钱的线上预约挂号，但总的来说，医科是能自负盈亏，略有薄利的。
　　周辛来之前已经知道方总的意思，知道他正在考虑医科垂直电商的发展。
　　现在听到eBay和淘宝的竞争问题，忍不住笑道：“方哥，你在西湖边上不都说了，eBay会是在国内倒下的巨头，那肯定是淘宝赢。”
　　“我说是我说，你自己的想法呢？”方卓询问。
　　“我也觉得淘宝赢，eBay拿了很多大网站的独家广告，还花了很多钱投电视广告，一副不惜重金的模样。”周辛略一思索，“淘宝吧，它的舆论宣传真就接地气，大街小巷、各种小网站，还有网吧，嗯，有点农村包围城市的感觉。”
　　周辛继续说道：“而且，eBay开店不免费，这恐怕也会有很大影响。”
　　他顿了顿，最后说道：“但淘宝赢的也不会容易，我听说易趣和eBay对接，现在的注册用户已经快突破1000万了，去年的统计数字是易趣的市场占有率72%，今年虽然淘宝很有生机，怎么也能有60%以上吧。”
　　方卓看了眼这位医科的总裁，微微摇头：“去年，eBay是72%，它又各种重金宣传和店铺扶持，那淘宝怎么能赢呢？”
　　周辛笑道：“淘宝也融资了啊，它的钱也不少。”
　　“钱是最基础的一方面。”方卓说到这里先话锋一转，“我考虑进军电商的B2C，你觉得医科在这其中应该起什么作用？”
　　周辛眼睛一亮，认真说道：“方哥，虽然咱们医科不怎么显声势，但基础还是不错的，我还想着等你从当当回来找你说说呢，没成想那当当网直接给拒绝了。”
　　“当当网是比医科强，不论是客单价还是交易额，但我们有医药的线上销售牌照，这是独一份的，以医科为主体来做B2C和进军全品类，今年不行，到了明年下半年未必不能起势。”
　　这是“以医科垂直医药类电商为主体进行全品类电商转型”的回答。
　　但是，越这样直白，方卓的思考反而越清晰。
　　他又重新聊回淘宝和eBay：“eBay说要给店铺扶持，要给店铺资源，他们认为他们的收费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提供了超过成本的服务。”
　　“但淘宝的竞争重心不是这个，不是要从eBay手里抢他们的店铺，抢他们手里的优质店主。”
　　周辛微微一怔，忽然有点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方卓点明道：“淘宝的竞争战略是在做增量，他们是在挖掘更多的店主到他们的平台开店，而不是挖eBay的，这是淘宝现在生机勃勃的原因，他们把逐渐把增量市场做出来。”
　　“eBay的重心是在做存量市场，他们也纳新，但注意力是生怕淘宝抢走自己的人。”
　　“淘宝的开店免费吸引的是新人，是想做电商而看着eBay和淘宝正犹豫的人。”
　　“比如我，我就是想尝试一下，我当然选淘宝，成了就成了，没成就算了。”
　　“这个声势渐渐起来，那些eBay中小的店铺也会被吸引过来。”
　　方卓对眼下的局面有个判断：“我怀疑淘宝现在的市场份额很可能已经超过eBay了，就到9月份的交易额可能也超过去年eBay全年的数据，今年的电商市场有很大的爆发。”
　　周辛有些难以置信：“会这么快吗？”
　　“嗯，就是这么快。另外，eBay确实也有点不好用，我这几天关注、询问了一下，他们的后台店铺管理系统并不流畅，体验不算好。”方卓说道，“这更是增量进来的门槛，淘宝相对而言要简单。”
　　周辛默默估算了下，如果按照方哥这么说，淘宝今年相较于去年可能是10倍以上的增幅，那也太吓人了。


###第310章 预则立
　　去年，2003年，淘宝的交易额是0.22亿，eBay易趣是2.4亿。
　　截止到现在的9月份，淘宝8个月的交易额如果超过去年的eBay易趣，那就是差不多11倍的涨幅。
　　考虑到竞争力度的加大和对电商市场的培育，后续4个月的交易额很可能增长更多。
　　这么一算，淘宝今年可能是去年的15、16乃至更多倍。
　　周辛就负责着医科线上医药的销售，拿自家来对比，更能感受到这种增幅的夸张，去年的医药线上销售额在1050万，今年8个月是1350万，全年有望突破1500万。
　　他本来对这个成绩是满意的。
　　因为老板要投当当，周辛还特意了解了下当当的发展速度，这家图书电商的增幅估计也就40～50%。
　　但是一对比C2C的本土企业……发展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周辛，如果我们要做电商，是不是应该学习一下淘宝如今的打法？”
　　“我们的目光应该放在增量还是存量市场？”
　　方卓抛出了两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周辛则在心里默默更直白的翻译，增量市场是国内B2C的电商市场，存量市场是医科到现在为止开辟的医药垂直电商类市场。
　　这显然是方总不赞同自己以医科为主体来发展B2C业务的提议。
　　他思虑一会：“方哥，你是想另起炉灶，直接创立新品牌吗？”
　　方卓站起来，走了两步，递给周辛一支烟，又走到落地窗前，缓缓说道：“我说过很多次，公司最大的成本就是决策成本，想搞业务，一定得捋清楚，不能闷着头搞，不然，只有钱是做不成事的。”
　　有钱不一定就能做出成绩，有流量也是如此。
　　就好像腾讯曾经也亲自下场搞电商，成立了拍拍网，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周辛想点烟又放下打火机，干脆地说道：“方哥，医科还是有些基础的，不论怎么样，医科肯定能配合着来。”
　　尽管方总说了增量和存量，但肯定也不会无视医科目前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个体系，总归能提供帮助。
　　方卓转过身，露出笑容：“周辛啊，医科肯定要用，但要怎么用，还得有个章程。”
　　他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刚才我说了得学习淘宝的经验，可是，还有一家更合适学习的公司。”
　　周辛念头一转，吐出答案：“亚马逊。”
　　方卓点头：“对，亚马逊，它从昔日的图书电商发展到现在的全品类，这个过程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他们原本业务之外的拓展也很有门道。”
　　“从图书起家，然后是音乐、DVD，再后是电子、厨具等产品。”
　　“上次我到西雅图，听说他们还要搞一个Prime会员的服务，下单产品会在2天内送到客户手中。”
　　“这样的效率肯定会受到客户的好评，估计亚马逊的市场还会激发一波了。”
　　周辛有些惊讶：“这个Prime服务恐怕投资很大吧？想把效率这么提高，对仓储和物流的要求就会很高。”
　　“所以，医科现有的仓储以及医药业务合作的物流快递都可以先升升级、练练手。”方卓微微一笑，“把这部分的基础夯实，再进军电商，那就会很顺了。”
　　火不烧山地不肥，先把土地弄肥沃，然后才好播种。
　　医科现有的医药销售并不适合作为主体，尽管现在有着一份独有的线上医药销售许可，但这注定不会长久。
　　而且，线上医药相对来说是个弱需求，它不像挂号网节省了中间往来的时间，也不像图书电商削减了很多线下利润，更多的是一种依附于电商发展的产物。
　　医药的购买频次低，客单价低，利润低。
　　很多用户是需要才买，而医药的需求又具有很强的及时性。
　　不然，感冒之后买个药，等快递送上门，这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病情更严重一些，那肯定是直奔药店，不可能为了些许的便宜就硬撑着等。
　　所以，线上医药的发展必然是随着电子商务的发展而发展，而不是以这样一个弱需求做大做强，再去图谋全品类。
　　但医科的存在也不是没有进益，借着医科的发展而打磨团队、升级仓储、自建物流，让这个基础能承载更多的资金投入，就能借鸡下蛋，再孵出东方亚马逊式的全品类电商。
　　方卓要用医科，不是取医药电商，而是取这个过程中锻炼出的成熟团队，取发展之后拿出来的基础框架。
　　周辛听明白这些，沉吟许久，问道：“方哥，你说要在咱们这打造出一个亚马逊，那得烧多少钱？”
　　“不少钱，值得烧。”方卓简略的回答。
　　确实不少钱，像京东从发展到上市，最起码烧掉了小半个易科的市值。
　　但这样的烧钱最终换到1400亿美元的市值，还没有算独立出的物流、医药等业务。
　　任何一个投资人但凡能知道这样的结果都会义无反顾的把钱砸进去。
　　更何况，以现在的身家和名声来推动B2C的发展，这和彼时的京东完全是两个难度，也会有更大的市场目标。
　　“嗯，医科还是需要发展。”周辛思索着说道，“那什么时机适合入场呢？”
　　他已经明白了方总的决心，况且，按照国内电商发展的势头，一定是错过这一次，后悔拍大腿。
　　“医科的框架需要时间，我们主打的品类也需要时间，周辛，这是一副重担。”方卓答道，“明年年中或许可以试试。”
　　今年年底，冰芯或许能够搞风险试产。
　　明年上半年，冰芯或许能置换到一部分国内电视的芯片产能。
　　对长虹的影响仍然在手，安徽省还有康佳在做的家电基地，两边都好谈合作。
　　更多一些还有上次帮衬结交的朋友们，未必不能再谈一谈。
　　液晶电视同样是个大的增量市场，朋友们一起吃肉喝汤，迎战卷土重来的国外品牌，岂不是相得益彰？
　　方卓打算视察合肥冰芯发展情况的时候喊上长虹的倪总，先把他这一块确定下来，顺便再聊聊找芯片上游厂商的事。
　　如此多方面筹备，牵头各类资源，先把前期事项做好，届时自然能如鱼得水。


###第311章 新老巨头
　　9月10日，医科董事长方卓在金茂23接连召开会议，讨论公司未来的发展走向，意图在没有搞定代理人的情况下直接涉足电子商务。
　　同一时间，电商市场的主力玩家，淘宝也在研究市场发展。
　　年初，阿里得到软银领投的1.02亿美元规模融资，开始大力发展C2C业务，现在到了9月份，马云又在和软银谈公司的第4轮融资。
　　这一天，他在杭州开会，主要是提振士气。
　　“去年，我们淘宝的交易额是2200万，今年到年底，我们有望突破10亿！”
　　“事实证明，我们的C2C模式才是国内的最优解。”
　　“eBay输定了！”
　　马云的发言获得大家一致的掌声。
　　从去年的2200万到今年全年有望突破的10亿，这是多少倍的增幅！
　　45倍！
　　这种速度的增长怎能不让人振奋？
　　会议结束。
　　马云和蔡崇信留在了会议室里。
　　不同于会议上的慷慨激昂，马云私底下的脸色显得颇为凝重，钱快不够花了。
　　淘宝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涨幅，背后的资金燃烧相当狂放，年初融资的1.02亿美元正是驱动着淘宝如此发展的动力。
　　从03年成立，马云就喊出了“三年不盈利”的口号。
　　得益于此，一来有阿里巴巴的供养，二来有外部融资的输血，不试图盈利的淘宝确实发展迅速，但也同样的对资金有很大的渴求。
　　“我周六再去东京。”蔡崇信沉声说道，“软银那边应该没问题。”
　　马云点点头，软银现在是最大的金主，孙正义正是因为eBay在日本市场的失败，所以才坚定的认为eBay同样不可能在中国取得本土化的成功。
　　虽然还没有具体数据，但马云相信今年电商的市场份额已经大幅扭转了。
　　他有信心，明年就能让淘宝的C2C彻底定下国内市场的秩序——只要资金链能继续运转。
　　蔡崇信沉思了一会，觉得即便年底能再次拿到软银的投资，可能还是没法完全解决问题。
　　他提议道：“要不，马总，年底看看情况，我们和方总聊聊？”
　　蔡崇信对易科方卓的印象很好，去年在上海的互联网行业发展会议有过交流，觉得引进他的力量未尝不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
　　而且，也听说易科对电商很有兴趣，只是前阵子投资当当网没有谈妥。
　　马云面露踌躇：“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再等等，年底从软银拿钱，先把eBay干掉，到时候就算找易科，我们也更有筹码谈。”
　　蔡崇信也认同这一点评价。
　　公司想引进其它力量是要考虑行事作风，尤其，对方是否认同淘宝当下的策略，这是不得不重视的事情。
　　但他也觉得，方总不是不能交流的人物。
　　“好，明年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先找方总谈，这样也有回旋的余地。”蔡崇信如此说道。
　　马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念头仍旧翻转。
　　※※※
　　9月10日的下午，腾讯的团队抵达香港，公司将会在三天之后在这里宣布上市。
　　马化腾站在维港旁边的酒店里，眺望繁华的城市景色，心中所想的却是内地风起云涌的电商竞争。
　　“当当在做，亚马逊在做，淘宝在做，eBay在做，电子商务是不容错过的时代啊。”
　　马化腾感慨的对旁边的副总说道：“听说前阵子易科的方总也要进军电商市场，可惜受阻了，他对互联网的发展触觉向来敏锐，我们也不能落后啊。”
　　副总稳稳地说道：“明年，咱们的博客就能上线内测，咱们的C2C网站也能展开，我们拥有这么多用户，一定能成功。”
　　马化腾点点头：“我也有这个信心。”
　　公司坐拥巨大流量，如何把这些流量有效转化向来是一个关键的问题，解决一部分，腾讯能上市，解决多部分，腾讯能称雄。
　　现在有国内其他企业先做探索，那腾讯自然能凭借流量来学习有价值的前进经验。
　　博客是一例。
　　电商也是一例。
　　未来还会有很多例。
　　※※※
　　9月10日的晚上，百度的北京总部。
　　李彦宏迎来高盛的团队，与之讨论了一番公司的上市前景。
　　今年的时间有些紧张，他也想凭借全年的业绩来拿到更好的股价，所以，双方都倾向于明年再上市。
　　但准备工作已经可以提前进行了。
　　“我们12月的时候能开启路演，从香港到新加坡，再到芝加哥、纽约。”高盛在华的副总陈辉耀笑道，“这路线和易科上市的路线差不多，当时就是我负责的，他们的效果很不错。”
　　李彦宏颔首，问道：“陈总，你觉得我们和易科的市值哪个更高呢？”
　　陈辉耀沉吟一会：“易科在美国发布的新机型很受好评，但百度的市场感觉更大，不好说。”
　　李彦宏笑了笑：“看来易科的股票还要涨了？”
　　“应该是，已经在发行价附近徘徊很久了。”陈辉耀说道，“易科的定价就很好，百度的路演定价可以再研究研究。”
　　李彦宏点头。
　　相较而言，他其实更关注上个月成功上市的谷歌，它的上市价没有预想的高，但80倍的市盈率和230亿美元的股价也很让百度上下高兴。
　　百度日后上市必然要对标类似的企业，谷歌已经向投资人给出示范。
　　不过，现在谷歌对中国市场展露了浓厚的兴趣，这是百度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也是不得不打的一战。
　　※※※
　　9月10日，午夜时分。
　　搜狐的张朝阳跳舞跳的一身是汗，今天来参加了一个朋友的party，玩得很开心。
　　他甚至还上台倾情献唱了一首。
　　张朝阳连喝下两杯酒解渴，冲着看向自己的人挥挥手：“哦豁，接着唱歌接着舞。”
　　音乐震耳，舞姿迷人。
　　张朝阳心生喜悦，心生大愿。
　　搜狐也可以涉足娱乐业，可以签艺人，可以给她们包装，可以给她们出专辑出唱片。
　　这叫什么？
　　这叫充分利用互联网强大的互动传播特质，通过自创和合作两种方式，在多个层面开创不同于以往的娱乐模式。


###第312章 老张，你这也太拉了
　　关于以医科这个医药电商为基础来嫁接东方亚马逊的计划，方卓有了大致的框架和操作的雏形。
　　医科会和易科联合注册一个子公司，前者持有少量股份但进行日常运营。
　　随后，医科会继续以医药电商的业务在这个子公司的基础上自建物流、增加仓储、锻炼团队、筹备供应链，等到明年的时机合适再竖起旗杆，一举杀入B2C的市场。
　　这个整体打算，方卓暂时只和周辛交了底，而在医科的一系列会议上只是谈了谈国内电商市场的发展和未来。
　　当然，医药电商确实有其未来，只是，这个未来的时间可能得稍微拉长才能兑现。
　　方卓安排了下医科，又和易科的供应链负责人沟通，征询工作内容变动的意愿。
　　易科供应链的孙琦孙总是易科成立那一年就进来的，平时沉默寡言，但在公司地位绝对不低，所以，当他被问到电商时代的调整时颇感惊讶。
　　按理说，孙琦的工作保障了易科发展以来稳定的全球零件供应，同样，易科上市也给了他相应的回报，怎么也算功成名就了。
　　可是，来自方总对东方亚马逊的勾勒又着实让他心动。
　　易科虽然更新机型，但零件品类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换成B2C电商就不一样了，产品供应绝对是个挑战。
　　孙琦左想右想，一时之间做不出决定。
　　方卓也没逼他，只是继续遴选各个领域合适的员工。
　　其实，关于B2C市场，公司之外有位极其耀眼的人选。
　　只是，如果没有了日日夜夜的煎熬、没有了时时刻刻的思考、没有极其艰难的面对烧钱考验的折磨，东子会是那个能担负责任的东子么？
　　方卓基本能确定按照自己东方亚马逊式的先烧为敬，淘宝不知道能不能干下来，京东基本先被烧死了前景。
　　重资产的发展模式，先烧挤后烧，更何况，风投机构应该也不会再选择类似业务但起点很低的京东，那它就很难起来了。
　　或许，可以考虑合适的时机并购过来，如此一位也堪是互联网风云人物，没准能散发另外的光彩。
　　方卓心中对此偶有思量，人在上海待到月中，本想飞往合肥视察冰芯的设备情况，但获知胡正明教授有个实验需要回美国，考虑到他月底回来，这飞往合肥的行程也就推迟到那个时候。
　　9月18日，一心构建未来框架的方卓接到裘兰花的电话。
　　“老领导，什么事？”方卓和裘兰花说话向来比较直接。
　　“方总啊，你对陶舒窈考察的怎么样了？”裘迪说了件先前的事。
　　方卓愣了愣，迟疑道：“陶……”
　　裘迪惊愕：“你不会完全把这事忘了吧？”
　　方卓曾经在极度忙碌的时候极度忙碌，自打到了美国，脑子里整天是冰芯的过审，整天是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匆忙回国又想着扶持当当网涉足电子商务，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记得谁谁谁？
　　连记都没记，还谈什么考不考察、进不进展？
　　方卓叹息一声：“老领导啊，我整天飞美国，飞纽约，飞休斯敦，飞华盛顿，飞北京，飞上海，看我这么飞，你应该也能理解我。这个事就过了吧。”
　　裘迪听着方总的行程，忍不住在电话里也是苦笑两声。
　　“要忙的事太多了，这位要是能来当我的秘书，没准还能有时间和空间培养培养感觉，我现在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方卓实话实说。
　　“得嘞，方总，明白了，那这事就过了，你不用提，我委婉的点一点你的繁忙程度，人家自然就明白了。”裘迪力争稳妥，觉得除非是自己再生个女儿，不然绝对不揽这种事。
　　方卓从心里松了口气，他是真把这事忘了，现在被老裘这么一提，模样都记不清，只记得那位送自己关于物流的书还被小虞拿去看了。
　　可能对老裘、对陶舒窈来说，时间不算太长，但对自己来说，经历冰芯关键的一跃，考虑未来电商市场的设计，些许小事实难挂在心怀。
　　方卓和裘小官约着下回喝酒，估摸着从合肥回来应该能抽出时间。
　　而推迟前往合肥的半个月也已经有所安排，先是主持两场易科的国内市场会议，然后就是飞往北京找领导汇报冰芯的工作进展，这个事由他亲自来做比较妥当。
　　冰芯在中芯陷入困境的时候拿到了不少政策补贴，如今，横亘在面前的一道门槛被跨过，找领导聊聊其中艰辛对以后工作的展开或能更添助力。
　　像之前找岛城的家电企业为德仪的背投电视技术站台，那就是国资找的人脉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更何况北京的领导规格很高，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解决大大小小的问题。
　　方卓听说现在就有领导在帮中芯和南边斡旋，只是不清楚结局会是什么样。
　　9月19日，在提前联系过领导秘书确认时间后，方卓带人飞往北京，打算在这边待上几天，也关心下新浪的工作，然后就直奔合肥。
　　先找集成电路产业的对口领导，再找地位高的大领导。
　　冰芯于高新产业有益，而它的发展确实也需要更多的助力，眼下只是才刚刚有了站在起跑线上的资格。
　　不过，这一趟见领导们的过程还是比较开心的，冰芯的进步让不少人都感安慰。
　　9月25日，想见的领导都见到了，想拿的政策扶持尽管没有立即下来，但也在研究之中，心情愉快的方卓就顺带视察了下新浪的工作。
　　他没忘记自己想在《魔兽世界》里留下的彩蛋，先把自己和新浪总裁汪延的几句角色配音给搞定，然后又和老熊约了下这个事。
　　随后，作为一支NBA球队老板的他又出席了新浪和NBA的签约仪式，没聊商业，只畅谈了一番新赛季的球队目标。
　　这次的休赛期，姚明的休息时间不太充足，他率领国家队参加了雅典奥运会，打进八强，平了96年的最好成绩。
　　方卓谈到这一点，表态会注意新赛季的使用时间，让姚明的体能有个合适的恢复时期，以及，也展望了一番更多国内运动员的成长。
　　作为最懂球的商业大佬，这次休赛季的球队动作又很大，得到小牛队的首发控卫和猛龙队的全明星锋线卡特，方卓的话还是很让球迷期待的。
　　这天晚上，方卓还参加了一档央视体育节目的录制，颇有兴致的以嘉宾身份点评新赛季的各大球队，把西部马刺队当成火箭队的大敌。
　　现在不像是在美国需要打造体育大亨的人设，但方卓自己从心出发，就觉得买下一支球队像是一个长期的游戏，奔着冠军还挺好玩。
　　晚上的夜宵时间，方卓拉了新浪的几个高管一起闲聊畅饮，既聊新浪，也聊互联网行业的变化。
　　如今的三大门户网站还是那三大，但腾讯凭借它的用户流量已经堪称第四大门户。
　　除此之外，本身腾讯的上市、电商市场如火如荼的淘宝、中文搜索暂无对手的百度，这三家气势汹汹，发展势头之旺盛让行业里的很多人都为之赞叹。
　　“百度，阿里，腾讯，这个BAT啊，确实不容小觑，所以，我们不能单纯的以为凭借无线增值市场就能维持发展。”
　　方卓心情不错，首次的提起未来三巨头的合称。
　　“我们的竞争对手不单单是网易和搜狐了，百度的中文搜索是在从更基础的层面分走流量，腾讯我听说已经立项了博客项目，也是个威胁很高的对手。”汪延喝了几杯酒，脑子却仍然清醒。
　　被收购且负责起新浪邮箱业务的张小龙认同总裁的观点，只是，他很少见方卓这位在新浪内部有很多传说的董事长，态度就谨慎了些，没说话，只点头。
　　“腾讯要做博客，嗯，应有之举。”方卓对于Pony马的发展战略也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人家就是凭借流量之利，想必这立项的博客就是QQ空间了。
　　这时，张小龙说了句：“腾讯的聊天软件是基于PC发展而来，已经是国内这个领域很难撼动的存在。”
　　汪延听出来未尽之意，笑道：“你的意思是想撼动腾讯，要从非PC领域来琢磨了？”
　　张小龙注意到方总的目光，默默点头。
　　腾讯刚刚上市，发行价是3.7港元，上市首日开盘价是4.375港元，当日收盘价是4.15港元，涨幅为12.1622%，首日市值69.75亿。
　　随后数天持续上涨，截止到今天为止，它的市值稳固在72亿港币左右。
　　对于一家刚刚上市的互联网公司来说，通常思维下的竞争还是会基于PC层面的操作。
　　所以，张小龙的话让汪延有所思考，移动互联领域显然有前景，但到底能带来什么样的改变还不清楚。
　　方卓笑笑，没有发表评论。
　　很快，话题转到了时下火热的电子商务，就最近几天，不少媒体报道，eBay或有收购淘宝网的打算，意图从资本层面解决竞争的问题。
　　一些记者认为，连续融资的淘宝无法盈利，可能会被卖个好价钱，还认为C2C的淘宝已经拖累了B2B的阿里。
　　这样的报道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间让几位新浪高层也很感兴趣的猜测起马云的心态。
　　淘宝创立的时候要“3年不盈利”，这眼看就快到第3年了，总得有个什么章程吧？
　　“方总，你觉得呢？eBay会收购淘宝吗？”汪延喝了杯酒，把问题抛给老板。
　　方卓还没说话，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却是来自搜狐张老板的电话。
　　他接了电话，嗯啊两句，结束通话。
　　“张朝阳听说我在北京，喊我去找他玩，说是人在酒吧。”方卓笑道，“正好，我到那边帮你们问问当事人，看他卖不卖淘宝。”
　　汪延问道：“马云也在呢？”
　　“他说也喊了马云。”方卓耸耸肩，“张总可潇洒得很。”
　　汪延点头：“方总，最后一杯酒，来来来。”
　　方卓和新浪高管们喝了最后一杯酒，上了车直奔张朝阳所在的酒吧。
　　几乎同一时间，电话里听说方总也要到的马云也乘车前往酒吧。
　　夜里十一点钟，谈完业务的马云、与公司高管交流感情的方卓见到了张朝阳这位福布斯富豪。
　　酒吧挺高档，张朝阳很精神。
　　他见到前后脚抵达的方卓和马云，开口笑道：“我就知道，我一说方总和马总都要来，你们各自肯定都会过来，来来来，平时那么忙，难得喝酒。”
　　方卓和马云一个对视，立即明白了张朝阳电话里的话术。
　　两人尽皆莞尔。
　　“我喝果汁就行了，刚刚喝完酒过来，要不是听到马总，我指定不给张总这个面子。”方卓落座。
　　张朝阳不满道：“你抢了我的姚明签约，又抢了NBA的签约，还不能给我个面子了？喝啥果汁，喝酒喝酒。”
　　方卓一笑，倒也没坚持。
　　张朝阳玩乐的兴致很高，还给两位大总裁介绍了他身边看好的女歌手，想要签进即将成立的娱乐子公司。
　　方卓和马云都没什么兴趣，听着女歌手唱了几句，鼓鼓掌算是捧了场。
　　两人转头聊起电商发展，也聊起了亚马逊和eBay，但都没聊资金问题。
　　酒吧喧闹的环境之下，如此闲聊国内电商竞争，倒也别具一番滋味。
　　方卓压根没问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马云肯定不会卖淘宝，从创立之初就喊出3年不盈利的口号，他的摊子铺得很开，目标也很长远。
　　午夜时分，酒吧愈发喧嚣。
　　两人都觉得有些吵闹，打算换个地聊聊天。
　　这时，卡座里走进来一个衣冠楚楚的西装男人，先是扫了眼这里的人，嗯，搜狐的张总还有自家的歌手们，以及一个矮子、一个年轻人。
　　他端着酒杯，走到张朝阳旁边，乐呵呵的直奔主题。
　　方卓和马云只看了眼，也没注意，但没一会，来人和张朝阳起了口角。
　　“音乐，我懂，张总，你不懂。”
　　“这个行业，我懂，张总，你不懂。”
　　“她签在我公司里，我说她走不了，她就走不了。”
　　男人端着酒杯，丝毫不怵一位内地互联网行业的福布斯富豪，语气强硬。
　　方卓中断了和马云的聊天，抬头去看高声说话的西装男人。
　　马云则是看向神色难看的搜狐张总，不明所以。
　　“张总，她一个内地的不懂规矩，不懂合同，你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老板还跟着瞎闹吗？”男人扫了眼卡座，“这样，今天的单我买了，张总，不提了。”
　　张朝阳生气道：“冯总，是内地的不懂规矩还是港台的欺负人？冯毅强，有意思吗？一点面子不给？”
　　冯总冯毅强只是笑笑：“这就是公司的规矩，就是索尼的规矩，就是行业的规矩，也就是我的规矩。”
　　他一口把杯子里酒喝完，空杯敬了敬卡座里的人，转身离开。
　　方卓看着这位冯总离开的身影，感慨道：“霸气外露啊。”
　　马云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张总和什么内地港台的搅和什么？
　　张朝阳回身，勉强笑了笑，又气愤地说道：“港台音乐的人店大欺客！什么玩意！”
　　“张总，张大富豪，老张，你这也太拉了。”方卓给自己倒了杯酒，对这位竞争对手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听明白大致怎么回事，无非就是挖人，无非就是涉及合同，乃至什么雪藏之类的，可能中间还夹杂一些娱乐行业港台对内地的区别对待。
　　这老张喊自己和马云来酒吧喝酒也就算了，喝个酒还能被人当面欺负，以后真是抑郁都不亏！
　　“这样吧，我帮你找个场子，你把搜狐卖给我得了。”方卓笑道。
　　张朝阳不忿道：“姚明，姚明，NBA，NBA，姚明，姚明，NBA，NBA……”
　　方卓哭笑不得：“今天幸好你把马总喊来，我给他个面子，以后别提这个了，凭实力签约，说什么抢不抢的？”
　　话到这份上，张朝阳反而不郁闷了，他和马云一起盯着方总。
　　方卓摸出电话，说了句：“看我的神通。”


###第313章 打破惯例
　　方卓对娱乐行业不了解。
　　他知道那么些位著名的演员、歌手、导演，但不知道内里环节都是什么样，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层级划分和小圈子体系。
　　但大致能有所猜测。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那边经济状况好，这个圈子里就有话语权。
　　随着经济的发展，话语权一定会有所偏转。
　　只是，这老张好歹也是上了福布斯榜单的富豪，竟然一点面子都捞不着，也是……让人意想不到。
　　现在的互联网确实还没链接娱乐圈，可听起来的一点小事都不愿意退让，还真是挺强势、挺跋扈、挺嚣张的。
　　别的也就算了，偏偏是索尼音乐的人。
　　方卓对此有种奇妙的割裂感。
　　不论出井伸之也好，斯金格也罢，说是索尼集团也好，论及索尼（美国）也罢，但凡方卓接触到的索尼高层无不对集团的发展趋势感到担忧。
　　苹果和易科在冲击索尼的音乐播放器，松下和三星在冲击索尼的电视和DVD。
　　整个索尼是在越来越快的走下坡路。
　　如此情况之下，你一个不知道啥啥啥的凭什么敢在皇城脚下喊出“你就是规矩”的狂言？
　　方卓觉得还挺好玩。
　　他把电话打给了为数不多认识的音乐行业人士，前阵子还和自己在休斯敦看球赛的周杰伦。
　　“Jay啊，问你个事，认识冯、冯……”
　　方卓抬头问张朝阳：“那人叫什么？”
　　“冯毅强。”张朝阳答道。
　　“噢，你认识冯毅强吗？”方卓询问。
　　“方哥，认识啊，索尼音乐的CEO。”周杰伦答道。
　　方卓“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知道索尼音乐里的什么人能力比较强吗？和冯总不太对付的，内地出身的。”
　　周杰伦想了想，也没问方哥的理由，说道：“任威任总，我接触的感觉还挺不错，做事干脆，人也挺好，好像在索尼音乐也负责了很多事。”
　　“好的，我再让人查查。”方卓从音乐行业一线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一个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名。
　　随后，他不再打电话，发短信让人去查任威的履历，看看合不合用。
　　调查需要时间，联络索尼（美国）也需要时间。
　　方卓倒了一杯酒，把手机收进口袋。
　　张朝阳：？？？
　　就这？就这？
　　“方总，你这就打个电话问问人名？你这是什么神通？”张朝阳出声，他今晚的心情都被破坏，人很郁闷。
　　“哎呀，你也没说这个冯毅强是索尼音乐大中国区的CEO啊，人家位高权重，怪不得看不起你一个互联网的小富豪。”方卓数落道，“他这样的人物，怎么也得需要一天时间才能罢黜职务吧。”
　　张朝阳摇头：“需要一天时……嗯？”
　　他看着老神在在的方总，不信了：“你能撸掉他的职务？怎么可能？”
　　马云也觉离奇，他完全看明白这事了，也如方总所说，一个公司大中国区的CEO确实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一天之内被公司外的人说撤就撤？
　　方卓对这两位难以置信的表情倒是能够理解，易科的主营业务是在国外，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合并又是发生在遥远西方的不相关行业，他们不清楚内里的联系是正常的。
　　即便知道易科现在是索尼·贝塔斯曼公司的小股东，从程序上来说，动辄打破惯例换掉一位大中国区的CEO也不符合逻辑。
　　索尼集团内部的权力斗争不足为外人道。
　　“骗你干什么？”方卓笑道，“骗搜狐的张总能有什么好处？搜狐的张总只能我来欺负，怎么还能让外人这么踩呢？”
　　张朝阳：“……”
　　马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话糙理不糙。”
　　张朝阳疑惑道：“真的？”
　　“真的，张总，你这也太跌份了。”方卓摇头道，“我教你，拿电话给刚才那个冯毅强打过去，就一句话。”
　　张朝阳：“什么？”
　　“你就说，‘冯总，我教教你什么才是皇城脚下的规矩’。”方卓抿了口酒，询问马云，“这么说，行不行？”
　　马云摸了摸下巴：“行。”
　　他一下子想到了一些上海房地产界的传闻，什么让李家看方总脸色之类的。
　　看来，传言非虚啊。
　　张朝阳正色道：“方总，你没逗我？”
　　“真的，你要是想出一口气呢，就这样，不想呢，就随你。”方卓起身，“今天到这了，老张啊老张，你真的太拉了。”
　　张朝阳还是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方总。
　　马云也起身，他本来就嫌酒吧吵，往外走的时候拍了拍张总：“张总，信方总的，他段位高，你学学。”
　　张朝阳：“……”
　　酒吧里的兴致是被搅没了。
　　等到方卓和马云都离开，张朝阳也没再喝什么酒，很快就出了酒吧。
　　凌晨的冷风那么一吹，他反而更恼火了。
　　张朝阳决定信方总一次，这个信任是给内地首富的。
　　他拨通索尼音乐CEO冯毅强的电话，说道：“冯总，你说规矩是吧？我教教你什么才是皇城脚下的规矩。”
　　冯毅强通了电话还没说话就听见这么一句。
　　他一愣，心里倒是生出一些忧虑，从香港来北京，该不会被套了麻袋揍上一顿吧？
　　这搞互联网的不都是老老实实的吗？
　　还会整这种花样么？
　　电话已经挂了。
　　冯毅强心里有些不安，换了一个酒店房间，然后半夜才睡。
　　到了白天，屁事没有。
　　冯毅强把来自搜狐张总的警告当成笑话和娱乐圈里的朋友们分享，觉得这内地的就是内地的，连富豪也不过如此的格调。
　　“有钱又怎么样？有钱能打造好歌手？能把专辑能买完？”
　　“我看那个张总是有毛病。”
　　“内地的就是内地的，放放狠话，充充胖子。”
　　冯毅强娱乐圈的朋友们都是来自港台，言语之间也觉好笑，把搜狐张总的话当成笑话传播。
　　只是，傍晚的派对时间，正当冯毅强搂着一个即将签约的小歌手你侬我侬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索尼集团的电话通知。
　　是索尼集团，是本土总部，而非索尼（中国）。
　　是高了一个层级的最具效力的直接通知。
　　——你被解雇了。
　　冯毅强捏着手机，愣在原地。
　　毫无征兆！
　　甚至电话里连明确的原因都没有！
　　堂堂索尼音乐大中国区的CEO就这样被解雇了？
　　凭什么？
　　冯毅强万分不解，只觉莫名其妙，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打了索尼（中国）董事长吉田健一的电话，认为总部的通知是搞错了。
　　“冯先生，很感谢你为索尼音乐的付出和贡献，但是考虑到集团的综合发展和业务变化，我这里确实收到大中国区CEO职务变动的通知。”吉田健一不无遗憾的维护了来自总部的决定。
　　“那，那我，那CEO由谁来担任？总部来人吗？”冯毅强心中惊愕，下意识地问了接替人选。
　　“是由原音乐版权事业部的任威副总担任CEO。”吉田健一说道。
　　由一个内地人来担任索尼音乐大中国区的CEO？
　　中国的国际唱片公司们从来没有内地人出任过这样的职务！
　　不论对自己的罢免还是对任威的任命都打破了惯例！
　　冯毅强失魂落魄的结束通话，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他怔怔的坐下，不知怎的，想到了凌晨来自搜狐张总的警告……皇城脚下的规矩？
　　可是，不可能啊！
　　再规矩也不可能影响到总部的任命啊！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冯毅强失魂落魄。
　　而关于他职位的忽然变动一下子就让先前还笑话搜狐张总的人哑口无言，不同于冯毅强难以理解程序的诡异，看客不需要知道这个。
　　他们只知道，凌晨被警告，下午被解雇。
　　这一下子就让音乐行业震了一震！
　　那可是位高权重的索尼音乐在华CEO啊！
　　如此任命的动静，打听到的酒吧冲突，警告式皇城脚下的规矩，这些一下子流传开来。
　　搜狐的张总在一些圈子里变得颇具名声，不少交际花都愿意邀请张总出席派对。
　　随着张总心情舒畅，差点真想把搜狐卖给方总，他倒是没太隐瞒，模糊的提到了非自己之功，是朋友的帮忙。
　　细节出现了。
　　当天晚上的朋友，一个矮子和一个年轻人的组合。
　　原来，那才是规矩里的关键。


###第314章 与你无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当事人也没好意思直接应下。
　　所以……
　　那个矮子不是矮子，是个小巨人！
　　那个年轻人不是年轻人，是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片甲不留、流光溢彩、财大气粗的商业巨擘！
　　小巨人是网上卖货的马云。
　　商业巨擘是互联网行业代表人物、让音乐和互联网相结合、占据福布斯富豪榜首位的方卓方总。
　　更具体一点，方总是什么人？
　　是那种遇见汽油敢点烟的狠人！
　　据传，他早年在办公室被三五个大汉拎着汽油堵住，直接面不改色的点了一支烟摆平。
　　等到这位起势，反手抄了朋友的家业地块，内里不知是什么刀光剑影的又拿捏了香港的李家，麾下地产号称华东之虎。
　　要说这皇城脚下水深，那上海的水也不浅啊。
　　如此背景深厚的人物给索尼音乐大中国区前CEO一个小小的教训，这完全合理。
　　甚至，这教训给小了！
　　说不定，以后看不到冯毅强这个人也不一定……
　　内地首富是什么样？
　　那不得是个坏人、狠人啊？
　　反正，被波及的看客群众知道有方总在其中之后就恍然大悟，那冯毅强踢到铁板上了！
　　你得罪搜狐张总没事，要雪藏他看中的歌手没事，要拒绝他的挖人也没事，但你不应该见到方总不敬酒啊！
　　那方总能容下你？
　　首富里面有坏人啊。
　　而不同于娱乐圈里看客津津有味的讨论和猜测，音乐行业里的从业人员们更受震撼。
　　国际唱片公司在国内行业里向来有着很高的地位，所有的CEO要么是外籍，要么是港台，无一例外。
　　先不说冯毅强被撸掉方式的突兀，任威这样一个内地人担任索尼音乐大中国区CEO的职务就很破天荒！
　　索尼（中国）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
　　一种近似潜规则的位置安排被改变了。
　　这是最让业内人士意外的事。
　　至于传闻中的那位方总，虽说易科在海外和索尼音乐有合作，但怎么会如此跨越体系的插手大中国区一位最高管理职位的安排呢？
　　越是了解公司运转的人越是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因为这种插手的难度而将信将疑。
　　这个时候，有来自一线从业人员证实了消息——没错，肯定是方总的手笔。
　　“方哥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问任威任总呢，第二天他就上任了。”周杰伦如是说。
　　对于这种据说从周杰伦方面流传出来的说法，不少人都嗤之以鼻。
　　怎么越传越玄乎呢？
　　这种级别的人事变动肯定经过很多斗争！
　　人选肯定是百般考察！
　　怎么可能会那么随意！
　　好好好，就算是方总有能量有资源插手，那肯定也是用了很多手段！
　　我们知道方总厉害，但不要为了抬高方总再夸大这个过程了！
　　这是很多音乐行业乃至娱乐圈里人的心声。
　　不过，作为新上任的索尼音乐大中国区CEO，任威这个当事人接到任命，既惊喜又摸不着头脑，他囫囵的处理了两天交接事宜，又听到来自周杰伦的消息，左想右想还是给小天王打电话确认一番。
　　然后，任威直奔北京，想要拜会方总，结果扑了个空。
　　他本想表示诚意，人到北京再联络，没成想，方总已经离京。
　　这无奈之下只好给方总打了电话，客客气气的想见面表示感谢。
　　可是，方总在电话里言简意赅的拒绝了。
　　任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当面感谢，这已经不仅是感谢，更是要抱住大腿。
　　CEO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可这来的突然，公司里更多的权力都被港台圈把持，冯毅强的影响力可能会消褪，但不会很快就不见。
　　任威觉得自己应该抱住方总的大腿，以此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他各种打听，最后知道方总是去了合肥。
　　于是，任威又飞往合肥，这次终于是有些叨扰式的见到了传闻中的方总。
　　他一见面就各种歉意，为打扰方总而道歉。
　　“来都来了，也不用见外。”方卓是在合肥的办公室里见了非要拜会的索尼音乐大中国区CEO。
　　他说道：“我们易科和索尼音乐是很亲密的合作伙伴。”
　　任威姿态很低：“方总，我刚刚担任CEO，还不够熟悉工作，万望您能不吝于对索尼音乐的指导。”
　　方卓笑了。
　　嘿，这CEO有意思，上任不去拜会索尼（中国）的董事长吉田健一，跑自己面前寻找工作指导。
　　“我对索尼音乐在国内情况不了解，谈不上什么指导。”
　　方卓很直白地说道：“选你是因为你是内地出来的，按理说，CEO的变动不该这么草率，也不符合我用人的习惯，但谁让索尼音乐也不是我的公司呢，草率就草率了。”
　　“你既然当了CEO，那就好好干，对得起你自己就行。”
　　“别的不用多想，因为，我也没多想。”
　　任威瞬间便清晰的得知了很多信息。
　　这是第一手再明确不过的信息了。
　　方总真就直接把自己给换了上来，方总真就随意的挑了个内地出身的高管，方总真就对索尼音乐有着很强很强的影响力。
　　可是……对冯毅强、对自己、对索尼音乐大中国区，乃至对国内音乐行业造成震动的举动只是方总轻轻的展露獠牙。
　　方总完全不在意什么震动、震惊，可能也没什么具体的规划，就是随意为之！
　　这就因为冯毅强那天晚上没敬酒？
　　任威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以后敬酒不能有遗漏。
　　“哦对，易科后续在国内大概会有个听歌的播放器，可能会找索尼音乐搞授权，到时配合一下。”方卓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也就顺口说出来。
　　任威立即牢牢的记在心里。
　　“茶叶我收下了，感谢我也知道了，就这样吧，我等下和领导还有个会。”方卓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不打算留这位CEO多聊什么。
　　本来吧，斯金格说让建议索尼音乐大中国区的职务，这事既不急也无所谓，只是顺其自然。
　　但那个冯毅强撞上了也就撞上，在方卓看来不是什么大事，索尼集团内部矛盾都快掩不住了，换个冯毅强能有什么大不了。
　　就是这个任威能这么快的摸到自己面前还挺让人意外。
　　那么……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不用多想，真碰见变动了，想也没有用。


###第315章 不容有失
　　相较于索尼音乐大中国区变动所导致的影响，方卓人在合肥，心里倒是更在意互联网行业迅速发展所带来的变化。
　　就今年公布的数据来看，全国网民数量突破9000万，其中，宽带接入用户超过4000万户，这已经是仅次于美国的1.5亿网民数量而位居世界第二。
　　方卓觉得自己上次和小苏老师谈网民数量的情景好像还在眼前，一转眼，这个数字就从2000万跳跃到9000万，只能说，时代的发展真是汹涌往前。
　　而在这里面，搜索、社交、电商的蓬勃很快就能让人见证中国互联网的奇迹。
　　不过，方卓考虑易科、医科、新浪在时代里的方向，那边张搜狐的感谢倒还是围绕着索尼音乐而格外热情。
　　方卓回合肥的两天之内接了他三通电话。
　　“方总，可以啊，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还是索尼音乐的董事，了不起，了不起。”张朝阳见证了方总的神通，忍不住也溯本求源，想解析如此威风的原因。
　　“只是个外部董事而已。”方卓很淡定。
　　“外部董事？”张朝阳笑着问道，“易科不还是索尼音乐的股东吗？”
　　“只是个小股东而已。”方卓依旧很淡定，反问道，“你不好好搞你的搜狐，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是感谢方总，还有些佩服方总。”张朝阳这次跟着一起威风，心情很好。
　　方卓怀疑对方可能是有点宿醉未醒：“你没因为新浪佩服我，没因为易科佩服我，反倒是因为这玩意佩服我，老张，真有你的啊。”
　　张朝阳说道：“新浪是不错，我搜狐也不差啊，况且，又不是你创建的新浪。”
　　还不等方卓答话，他补了一句：“虽然现在的新浪是姓方。”
　　怎么说呢，张朝阳这个人吧，气性是真不大，从第一次在央视打交道到现在，方卓觉得自己从那边抢了两次签约，对方当时都挺生气，过后也就那样了。
　　他想了想，说道：“行了，到此为止，不用给我打电话为这事感谢了，不是大事。”
　　张朝阳诚心地说道：“方总好气魄！”
　　方卓：“……”
　　真不是什么大事。
　　大中国区的区域虽然很大，包括中国、港台、越南等地，但它实际上的营收在整个索尼音乐的占比中只有不到10%，真正的主要市场还是欧美。
　　所以，尽管是大区的CEO，斯金格这位集团副董事长要出于业务考虑来换这样一个人，索尼集团压根没什么有力度的反对声音。
　　甚至，斯金格借机试试的绥靖可能都没试出来。
　　“方总，你下回来北京和我说，怎么也得喝顿好酒才能一表我的感谢之心。”张朝阳说道。
　　方卓听了好几遍这个“感谢”，念头转了转，说道：“老张，啊不，张总，我帮你找了个场子，你老这样空口白牙的感谢，我是差你这顿酒么？茅台都快从我仓库里拿货了。”
　　张朝阳嘿然：“那你要怎么着？”
　　“听说你们搜狐搞了个搜狗，这名字起的就有意思啊。”方卓说道。
　　“是，但好像和新浪没什么合作空间。”张朝阳思考着说道。
　　“哦，我是瞧着你那搜狗的王小川不错，派遣来我公司得了，这才是你堂堂福布斯富豪感谢别人的诚意。”方卓笑道。
　　张朝阳正经地说道：“人家肯定不愿意去，方总，你想什么呢？”
　　“这样啊，不白要，我这有个夹子，正好能换你的狗子。”方卓是个实在人。
　　张朝阳不知道方总口中的外号是指新浪公司的谁，他调侃着回道：“行，那我明天就问王小川，看看愿不愿意到新浪去学习学习。”
　　这时，总裁办的门被推开，长虹的掌门人倪润峰到了。
　　“好，张总，别忘了问问小川，我这还有事，挂了挂了。”方卓结束通话。
　　电话彼端的张朝阳来不及回答就听见断线的声音，只能在心里品味“小川”这么一个称呼，觉得方总和王小川是不是私底下有过沟通。
　　“方总，听说冰芯的设备到了？可喜可贺。”倪润峰进了办公室，倒了杯茶，瞧见方总放下手机，与有荣焉的聊起合肥的企业。
　　方卓脸上浮现笑容：“老倪，消息挺灵通啊，冰芯能过这个门槛不容易啊。”
　　倪润峰认真点头：“确实难。”
　　方卓抿了口茶，话锋一转：“所以，这趟借着你视察合肥美菱的机会，我也想和你聊聊芯片代工的事。”
　　倪润峰放下茶杯，看了眼方总，说道：“之前方总和我说这个事，我就让采购部的人打听了，像我们很多电视芯片都是从飞利浦半导体和美国捷尼采购。”
　　“尤其，今年我们长虹把技术路线改到液晶上面，目前拟定的采购品牌也是飞利浦，它的那个、那个……”倪润峰说到这里，干脆的从包里拿出资料，这才继续说道，“它针对LCD的单片解决方案TDA15500，这是经过长虹检验的芯片，效果很出色。”
　　他继续说道：“它里面包含了一个片上微控制器，能保证以最少的外部元件来完整实现液晶电视系统功能，还能把视频解码功能和先进的逐行扫描功能结合在一起，让液晶电视的方案更简便。”
　　倪润峰放下资料，最后说道：“飞利浦这种上游厂商的话语权比较大，不太容易让它改弦易辙。”
　　方卓瞧了眼老倪的资料，知道这位已经先做了功课。
　　他点点头，表示长虹掌门人说的有道理。
　　随后，年轻总裁平淡地说道：“要是容易，我还找你干什么？”
　　倪润峰：“……”
　　方总说得对！
　　要是容易，他还费那么大劲，绑着自己干什么！
　　“你这是试探过飞利浦的态度了？除了15500的解决方案，你刚才说的那个美国捷尼呢？”方卓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
　　“在液晶电视上的解决方案，目前我们对比各家厂商，综合各种因素，确实是飞利浦更适合。”倪润峰严肃地说道，“方总，你也知道，长虹现在全力转型，上线的液晶产品不容有失。”
　　方卓敲着桌面的手指抬起来，肯定地说道：“不容有失，对，冰芯要学习长虹的精神，不容有失。”
　　他看着长虹的掌门人，给了一个同样严肃的回应：“就是不容有失，我才觉得有必要和倪总见一见，不然，倪总未必能理解我的迫切心情。”
　　倪润峰看着方总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不容有失和不容拒绝，心里微沉。
　　很显然，方总的不容有失在他心里比长虹的不容有失具有更高优先级。
　　“老倪，你可能是有点误会我。”方卓缓缓出声打破长虹掌门人的思索，“我看重长虹，那肯定就不会图一时之快，不会竭泽而渔，一直以来，我的理念就是大家一起赢。”
　　“正好，我这还有个主打家电产品的电商平台想和你聊，绝对让长虹有机会多发展。”
　　“喝茶，一边喝一边聊，来试试我这刚拿来的新茶。”
　　方卓用真诚安抚老倪略有波荡的心情。


###第316章 表态
　　方卓认为自己和倪润峰是朋友。
　　方卓自认为自己和倪总有一致的追求。
　　但保不齐，老倪自己不这样认为，所以，方卓比较在意和这位长虹掌门人沟通的方式，尽量让对方能够平顺的接受。
　　尽管长虹海外的渠道被易科捏在手里，尽管老倪某些行为被自己所知，可是，现在的老倪正聊发少年狂的要带领长虹走出困境，没准，他真有可能因为这家掌管了数十年的企业而突然奋不顾身。
　　要知道，这位的年龄也到了花甲之岁，得着重考虑这一点。
　　他要有意无意之间弄个退休，还真就不好办了。
　　所以，做事一定要讲究方法。
　　长虹现在由等离子全面转向液晶电视，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路线的事，倪润峰代表的管理层承担了抛弃长期合作的彩管友商、硬顶行政层面的干预、无视企业内原有技术人员意见等等方面的压力。
　　方卓其实特别能理解老倪现在的处境，能理解他言语之后蕴含的对长虹液晶产品的在意。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好像自己曾经被投资人围着逼宫，老倪指不定就是被行政领导喊到办公室当面训斥。
　　能理解，能理解，都不容易。
　　可是，话又说回来，反正你都不容易了，再多一点也没什么吧？
　　反正你都到这年纪了，再疯一点也没什么吧？
　　拥抱冰芯，功在千秋啊。
　　“老倪，我明年要投资10亿美元来搞电商，这是其一。”
　　“这个电商的最终投资远不止10亿美元，这是其二。”
　　“电商的主打品类要做家电数码，我知道长虹还有很多的库存需要消化，这是其三。”
　　方卓给自己和老倪都换了新茶，慢条斯理地说了说电商计划，这个投资数字嘛，稍微有些夸大，用来提振老倪的信心。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初步投资的规划在1亿美元左右，真正让B2C模式有了恰当的基础模样才能继续加大力度。
　　但这确实和长虹很契合，长虹早两年战略失误导致大量的产品堆在仓库里，正好可以凭借电商B2C起步的大量宣传去库存。
　　哪怕，这个去库存的过程稍微有些成本上的损失，那也是值得的，不然，仓库里的产品将会越来越落后，越来越不值钱。
　　既能让长虹长痛不如短痛，也能让网站打出优惠的名声。
　　这是显而易见的双赢。
　　倪润峰果然听到投资数字就受震动，诧异地问道：“那岂不是第二个冰芯？”
　　他知道冰芯的落地投资是号称百亿中国币，没觉得内地首富拿不出10亿美元搞电商。
　　如果这样，这样的数字不仅仅投资额，更象征方总做电商的决心。
　　一旦方总这样的人下决心做一件事，那是很能让人感受到力量的。
　　倪润峰真切的感受过一部分力量，他沉吟片刻，继续问道：“电商市场值得这么投入？”
　　“你以为互联网时代是什么样的？”方卓笑道，“拥抱互联网，传统家电企业怎么拥抱互联网？我现在这就是给长虹拥抱的机会。”
　　“明年的时候，国内的C2C应该要尘埃落定，但B2C的市场还开拓的不够好，这是一个入场的好时机。”
　　“老倪，到时你就能见证什么叫真正的互联网浪潮。”
　　“明年，我们国内的网民数量绝对超过1亿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倪润峰沉思，对于长虹这样的传统家电企业来说，确实看国家、媒体喊着“互联网来了”之类喊的热闹，可到了自家身上却有没什么真正的体验。
　　电商，电子商务，渠道的补充？
　　他心里是这样一个模糊的概念。
　　“方总，你说你搞的这个电商网站能多帮企业卖多少货？”倪润峰慢慢的思考，也慢慢地问道，“我有些不太能理解，电视虽然也分高中低端，可就算低端产品也不少钱，网站上看看图片，又摸不着的，消费者怎么能信呢？”
　　方卓简单地说道：“长虹这两年做的不好，但也是一个知名的牌子，消费者知道这个，还有，我好歹也是一个内地首富，至于昧消费者一台电视机的钱？短时间内的公信力就来自品牌和我的名声，等到稍长，自然会有网站的口碑。”
　　他又问道：“长虹今年卖了多少台电视？不算海外的。”
　　倪润峰说了个年销量的预估数：“今年大概在700万台左右。”
　　“已经算上你们的去库存动作是吧？”方卓猜测。
　　倪润峰点了点头，去库存的效果一般，因为经销商吃不到利润，没什么动力，长虹目前的颓势对经销商也不像以前有较强的制约。
　　“那就用数字来理解，电子商务是能让电视一年卖1000万台的渠道。”方卓说了一个数，方便老倪体会。
　　倪润峰笑了。
　　他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方总，大可不必，你也不用夸大这个数字来唬我，你这是要用互联网生生造出一个长虹、TCL？”
　　方卓答道：“老倪，你别不信，短时间内肯定不行，而且，互联网只是平台，产品的质量和价格才是重要因素，但互联网绝对有这个渠道能力。”
　　“要是能有这样的渠道，那不是想制裁TCL就制裁TCL？想制裁创维就制裁创维？”倪润峰认为这很难实现，他笑道，“方总，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短时间不行，得长时间，那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方卓也笑：“老倪，你肯定能看到那一天，记得那时候看到新闻，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道歉。”
　　倪润峰不想跟方总开玩笑了。
　　他喝了两口茶，回归正题：“姑且说这个电商，方总愿意给我们长虹机会，长虹肯定愿意试一试，就算不信互联网，我也信方总。”
　　“你可以不信我，那我就找康佳也成，他们在安徽省有生产基地。”方卓说着打算，B2C要有力推的品牌，要能打开局面，得兼顾价格和售后。
　　这就涉及与企业的对接，B2C的售后口碑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倪润峰心里思虑数秒，先说方总关心的事：“方总，冰芯现在还没有生产，那得是明年的事，我们液晶产品年底就要下线第一批。”
　　“从现在到冰芯有产能，都是我们可以和飞利浦的协调时间。”
　　“我相信其他电视芯片厂商一定也会在这时间里推出更适合的解决方案，这能给我们更多的选择空间。”
　　方卓认同这个话，但还是要提前打预防针：“老倪啊，我是有决心的，我是抱着飞利浦这种外国厂商如果都傲慢的不愿意，那宁愿找国内IC设计公司或者小品牌公司自行设计解决方案的。”
　　他说着这话，同时炯炯有神的看着倪润峰。
　　倪润峰沉默了一会，给了一个明确的表态：“第一批液晶不出问题，库存能消化的不错，那我也有这个决心陪着方总把长虹采购芯片的成本降低下来。”
　　不是因为方总要填充冰芯产能，而是为了把芯片价格打下来！
　　这是对长虹有益的事情。
　　这是长虹掌门人可以光明正大做的事情。
　　这是中国电视企业宁愿牺牲短期利益也要重视长远发展的事情。


###第317章 有备无患
　　方卓令人欣慰的巩固了和长虹掌门人的共识，将会继续追求一致的利益。
　　不论电子商务的B2C，还是液晶电视的产业前景，这都是毫无疑问的增量市场。
　　只要沿着正确的方向，大概率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老倪来庐，这一趟主要就是沟通冰芯的预期产能，次要的还涉及长虹海外那批被易科握在手里的产品，后者的出货速度要加快了，不然也会面临液晶新品的冲击。
　　方卓对此没有异议，只是提醒老倪，海外渠道的钳制效果会变得越来越小。
　　两人在次日一起视察冰芯厂房的时候还重点聊了聊这个。
　　“老倪，你们长虹在川蜀的行政层面怎么样？海外解套，你是不是要注意你的年龄问题。”方卓点了一句原先就存在心里的顾虑。
　　“到年龄退休的事，也有一些微弱的声音。”倪润峰思考着说道，“他们之前毕竟就想换上更年轻的赵咏，这个理由也很难指摘。”
　　这是这个年代里存在的舆论情况，长虹不像易科、新浪这种企业。
　　他继续说道：“所以，必须得重视长虹全面转向液晶技术路线后的表现，市场反应好，那就没有大问题，不然的话，必然是压制后更凶猛的反扑。”
　　方卓看着眼前已经有了完整轮廓的冰芯厂房，感慨道：“是啊，一切都要靠成绩来说话。”
　　倪润峰沉默一会，看着厂房进进出出的工程师们，问道：“方总，冰芯拿到的采购许可是一年一期？”
　　“不，四年一期，中间会面临抽查。”方卓摇摇头，“他们的出口许可一共176项，有113项是非敏感物品，此外还有其它国家的设备和技术，嘿，现在大部分已经到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厂房，看到那些或刚到、或调试的设备，由衷地说道：“贵得很！”
　　倪润峰在心里帮忙算了下时间，今年拿到的许可，也即2008年还要继续申请一次，那时候不知道又是什么走向。
　　可能就是朋友间的默契，方卓也恰好想到了这个事，但不同于老倪的担忧，他对下一次的申请倒是更具信心。
　　这一天，两人看完冰芯厂房，也去看了被长虹收购的美菱基地。
　　这里有倪润峰力排众议从川蜀调拨的大批技术人员，他们就是要在远离多种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做出长虹的液晶电视产品，按照现在的进度，12月份就能下线铺设。
　　现在国内已经有电视厂商的液晶产品上市，但长虹这不算落后很多。
　　倪润峰预估，明年会是个大家加速淘汰CRT彩管电视，大幅度转向液晶产品的年份。
　　晚上时间，方卓和倪润峰这一新一老企业家被安徽省的行政领导招待，倪润峰还被询问了一番电视产业的发展方向，因为省内和康佳还在谈进一步的合作，长虹掌门人这属于专业人士的意见。
　　倪润峰在这种场合没有说竞争对手的坏话，毫无保留的聊起电视产业的发展，也坦诚的承认长虹和竞争对手的距离。
　　方卓听完这些话，率先在饭局里鼓掌，认为这很有企业家的风度。
　　饭局气氛格外融洽。
　　方卓在招待结束后又和领导沟通了一会冰芯的情况，随后很满意的回到酒店开始联系大洋彼岸的秘书赵智善。
　　今天视察冰芯，聊起采购许可，他想起来被自己部署给赵智善的工作。
　　冰芯获批的过程中，高盛的资源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不然，纵使手里有钱都不知道往哪里花。
　　所以，赵智善留在美国，尝试研究符合美国国情的游说、资助、合作的方式方法。
　　这件事并不容易，也很锻炼人。
　　包括方卓自己在内也对此没什么头绪，打算再去美国之后要下苦心钻研钻研，以备后面之需。
　　冰芯下一次申请许可的时间是2008年，那时的全球金融风暴想必会是一个适合冰芯的时机，但如果有更多的筹码自然更令人安心。
　　方卓觉得还是尽量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这种关乎企业存亡的事。
　　不然，高盛到时如果从冰芯退出，临阵申请免不了手足无措。
　　“方总……我、我飞了纽约和华盛顿……可是，花费很多功夫接触到的议员，都没给出很积极的回应。”
　　赵智善作为秘书，做事很利索，本身学历也不错，但接到老板的电话，没说两句就有点压抑不住哭腔。
　　她是跟在老板身边，知道冰芯申请之难的，自然也知道现在的工作是想做什么。
　　可是，不论在纽约还是华盛顿的动作都频频受挫，这其中还得到虞总调派的支持。
　　她很不理解，明明那些被说客介绍的议员就是专门做这活的，结果却丝毫没有当朋友的意愿，甚至连电话都不想接。
　　“方总，我们可能需要更专业的人来处理。”赵智善自惭形秽，尽管当时被指派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但真正没做好还是觉得辜负信任。
　　方卓倒是没有太失望，这种事由自己人趟趟水总是好的。
　　他思索了一会，让赵智善详细说说她接洽的过程，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经验教训。
　　赵智善情绪很快平静，知道老板要听的不是自己的心路历程，而是事情本身。
　　她尽量客观的描述这个过程。
　　华盛顿本身存在很多说客，一头连接企业，一头连接议员，这是钱能打动的前置。
　　但之后见到的议员所给出的反应就很令人失望了，对于冰芯这样舍得花钱的公司并不在意。
　　或者，可以说是完全忽视。
　　“唔，就是又一次花钱也不行，哪怕找了说客，哪怕只是表达冰芯不具备攻击性的倾向。”方卓稍微总结。
　　“是的，方总，我们在一系列的拜访中都很真诚。”赵智善如此说道。
　　“真诚不值钱，谁都可以真诚。”方卓先指出这一点，又说道，“花钱也很常见，不管是找说客还是见议员，肯定都是怀揣着钱呢。”
　　“这两者都是标配，但不至于都到懒得回应这种程度，总不能都是种族歧视吧。”
　　方卓有些纳闷。
　　赵智善也觉得不是这样一个原因。
　　两人在电话里讨论了一会，赵智善又补充了一些被拒绝的场景。
　　虽说中西方文化有差异，但一些做事手法应该也有共通之处。
　　方卓一边听着汇报，一边琢磨了一会。
　　“小赵，既然议员们所见到的人都是你这一类，钱和诚意反而最常见，那就得再加上别的条件。”
　　赵智善问道：“方总，别的条件？”
　　“比如，我是一位议员，我每天都要抽空见很多企业代表，审视他们能带来的利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拿这家的钱是钱，拿那家的钱也是钱，我要怎么筛选呢？”方卓设身处地的假设道。
　　赵智善沉默，知道老板在他自己的思维频道里。
　　方卓进一步假设：“我要出卖自己的良心，卖给这家是卖，卖给那家也是卖，我要怎么怎么挑选一个好的买家呢？”
　　赵智善觉得老板的思维开始逐渐偏离了自己想象的范围。
　　“稳定，长久，如果给你的钱和诚意再加上一个时间的前提，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是个不错的买家了。”方卓顺着逻辑给出结果，“我要从一群买家里挑选，当然是选一个不用总是费心审视的目标。”
　　他继续说道：“再比如，我找你，那一开始表明来意——赵女士，赵女士，我是来自冰芯公关部的总监方卓，未来十年内，我们企业都希望能保持和您的良好关系，不论纽约还是华盛顿，冰芯一直都在。”
　　“我们很希望彼此之间建立稳固的信任关系，您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方卓顿了顿：“然后，再介绍冰芯希望表达的倾向，是一家致力于正常商业范围内的半导体企业。”
　　华盛顿另一端的赵智善捏着手机，忽然觉得老板的话特别有道理。
　　“方总，那我再试试？”
　　“嗯，尝试是个很好的过程，冰芯现在已经拿到许可，这方面是有备无患。”方卓同意，“你就专心联络说客和议员，其它的智库之类的等我去了再慢慢试。”
　　赵智善应了下来。
　　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方卓结束通话，又就着赵智善的汇报琢磨了一下这个陌生的领域。
　　这应该不复杂，毕竟，已经有冰芯取得许可的前例，如果小赵没有进展的话，也许由自己亲自出马会有些效果。
　　方卓暂时把美国的事情放下，接下来的数天时间继续把精力放在冰芯和电商B2C上面。
　　冰芯目前还是有个老问题，人才的欠缺。
　　除此之外，设备机器的安置和使用、比利时技术工艺的消化都碰见或多或少的问题。
　　方卓解决不了专业问题，但可以找来专业人士。
　　国庆假期，方卓等来重新从美国飞来的胡正明教授，邀请对方参观冰芯的厂房和设备。
　　“方总，我竞业协议可还没过呢。”胡正明笑着婉拒。
　　“就看看，我也没说让教授说台积电的什么商业信息，咱们这是属于学术交流。”方卓又说道，“况且，我现在也不出钱。”
　　胡正明莞尔：“我和你在学术上有什么好交流的。”
　　他这样说，也就不再拒绝。
　　10月3日，冰芯放假，董事长和中科大特聘教授一起把臂同游，厂房里只留着数位关键技术的工程师。
　　胡正明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跟着方卓浏览厂房和设备，听着工程师们的介绍。
　　这些工程师介绍归介绍，但他们介绍中总是提及实际工作中碰见的困惑和疑难。
　　其实，胡教授的学术研究更多是关注更前沿的技术，比如，10纳米硅晶体管FinFET。
　　但是，冰芯从比利时引进的130nm工艺属于台积电早就掌握过的技术，这个工艺流程在胡正明眼中属于已经落后的了，他对于工程师们的问题也基本都能解答。
　　只是，受限于竞业协议，胡正明就单纯听着和看着。
　　一直到了国庆假期结束，胡教授在科大开了一节公开课，聊起技术工艺的应用实例，还布置了作业。
　　冰芯的工程师们没有到场听课，但当天晚上就一起研究胡教授上课的视频资料，也跟着做了做明显对学生们来说很超纲的作业。
　　这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指明解决问题的方向。
　　纸上得来终觉浅，还得设备上实操。
　　但即便这样，邱慈云私底下和方卓聊，也高度评价了胡教授的帮助。
　　10月10日，原本打算前往上海的方卓推迟行程，又等来了胡正大副总。
　　胡副总这次来合肥是进一步确定他的IC设计公司，他打算在这个月底就正式提出辞职，投身到一个新的充满挑战的领域。
　　“胡总，你把公司落户在合肥，眼前就有个IC设计的活，长虹他们需要液晶电视的芯片解决方案，你这能解决吗？”方卓和胡正大聊着，忽然就想到了资源联合。
　　“嗯……方总，这个时间恐怕赶不上，我们最早也要到明年年中才能开动。”胡正大有些遗憾。
　　方卓点点头：“那就只能到时再说了。”
　　他又问道：“胡总，你觉得我们和长虹联合起来能拿到飞利浦的订单吗？”
　　胡正大沉吟，听明白了方总的打算。
　　作为台积电的行销副总，他对市场了解的很深。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很难，方总，飞利浦的订单向来部分是他们自己消化，部分恰恰就是台积电代工，而电视芯片这一块，台积电很少，也就是说，冰芯想分走的是飞利浦自己嘴里的肉。”
　　“飞利浦面对内地厂商的要求，恐怕态度……”
　　方卓皱眉，台积电对客户订单保密的很严格，先前查阅的信息存在失真。
　　他转动念头，又问道：“那电视芯片的IC设计，胡总有没有相关的资源介绍，未必就非要选飞利浦嘛。”
　　胡正大考虑了一番，电视芯片这个市场吃到最大份额的是美国捷尼，他们的品质一直可以，现在涉及液晶电视，飞利浦提供的方案更具性价比。
　　至于其它的IC方案……
　　他认真的想了又想，说道：“台湾现在有家新公司也在做这个领域，或许可以试一试。”
　　“新公司吗？什么名？”方卓问道。
　　“晨星半导体。”胡正大答道。
　　方卓在心里记住名字，打算作为一个备胎留着联系，现在就是先和飞利浦试试，不行再找别家。


###第318章 我笑那医科无谋，方卓少智
　　随着设备的采购和技术的引进，冰芯在合肥磕磕绊绊的低调运转起来。
　　关于生产线产能，关于方卓考虑的捆绑长虹，这都得是冰芯能有个最起码的产品良率才行，尽管隔壁校园坐着一位业内大佬，但冰芯能做到什么程度还得依靠485位工程师的汗水。
　　方卓现在除了保障资金和后勤，提前考虑市场，剩下的也只能是默默等待邱慈云等人在技术领域的攻克进度。
　　十月月中，方卓携着期盼和忧虑从合肥返回上海。
　　“我发现能买到设备和引进技术还挺爽的，可是，爽不了太久，什么时候冰芯能让我高兴一整年就好了。”
　　这是方卓抵达上海见到苏薇的第一句话。
　　苏薇觉得这是方总最真实的内心感慨，是许久一段时间都少见的真情流露。
　　她没有试图安慰，因为，方总总能自我调节，他才是逆境低谷里最具信心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合肥冰芯的情况没有影响方总回申的动作，医科开始立足于医药垂直领域开启了发展的动作。
　　整个十月份，当当网早早退出竞争，亚马逊忙着整合卓越，这两家的竞争力度明显降低，而eBay和淘宝依旧延续了上个月的激烈态势。
　　如此背景之下，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医科开始默默花钱了。
　　东边买地皮，西边建物流，南边招人才，北边做信贷。
　　医科已有的三家仓储是在麻涌、昆山、北京，覆盖了珠三角、长三角和京津冀三个地区的大城市，依托于蓬勃发展的民企快递。
　　但这是对方卓来说是不够的，他现在要做的是把全品类B2C基础夯实下来，不仅仅是多买地皮，还要从美国挖亚马逊出身的仓储专家，要做亚马逊式自动化的仓库。
　　先从源头上提高效率，再进一步搭建自家的物流体系。
　　因为要跑地皮和政策，方卓免不了亲自出马，不光是图优惠，更多的还是快速的推进度。
　　所以，医科尽管不张扬，但内地首富的动作还是逐渐引起了注意。
　　先有方总在西湖湖畔针对eBay为代表的国外巨头而发表讲话，再有他试图追投当当网而最后关头的功亏一篑，这两项大动作让业界都知道方总对电子商务有涉足的想法。
　　如今，医科的动作更是证实了这一点，算是石头落了地，也意味着电子商务的市场有了一位新的玩家。
　　然而，还没等记者采访到方总，刚上市没多久的腾讯忽然宣布了一项新业务——成立拍拍网，进军C2C电子商务。
　　——“拍拍网是我们Online Society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将会致力于打造一个新的多元化在线商圈。”
　　eBay和淘宝激战正酣，上市表现不错的腾讯直接宣布加入战局。
　　这多少让人有些意料不到。
　　更多的消息则随着腾讯的架构重组被披露出来，拍拍网是公司意图在通讯、游戏、门户之后谋求新的增长点，将是腾讯第一个从域名上和QQ彻底剥离的项目产品。
　　这个项目会在2005年的3月1日正式上线运营。
　　对于这样的消息，互联网行业和新闻媒体普遍认为，腾讯凭借手中强大的流量，会是C2C市场一个强大的竞争者。
　　11月1日，北京的当当网召开会议，高管们齐聚一堂，讨论电子商务市场的变化，李果庆和俞瑜都有出席。
　　首先讨论的就是腾讯入局C2C。
　　“这腾讯是挺能折腾，做游戏，做门户，现在又做电商，明年有的看啊。”
　　“明年肯定是eBay占大头，淘宝和腾讯占小头。”
　　“咱们要不要在网站开放C2C的领域呢？”
　　当当网的高管们积极讨论，最终的多数意见还是暂不开放，要沿着巩固主营业务→扩大线上品类的方向稳打稳扎。
　　众人讨论完腾讯，热烈的氛围稍微冷静，话题到了关系更近一些的医科身上。
　　相较于腾讯开始C2C，方总加大医药B2C的动作在某个层面更让人感兴趣。
　　不知道是本人，还是有人从中挑拨，业界有传闻，说是方总投资当当失败，盛怒之下写了首《赠李果庆》。
　　就李果庆本人读来，什么“你说，我不愿意拿了钱而被动摇地位”、什么“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束，你拒绝了所有的开始”全是对自己的讽刺。
　　你堂堂一个内地首富，何至于此？
　　就算是真的，你是不是也讲究些江湖道义，不要说出来？
　　再说了，考虑公司内部的地位难道有错吗？
　　李果庆挺在意这个事，一度还想给方卓打电话质询，最终还是在妻子的劝说下没有成行。
　　“先说一个好消息，咱们当当的发展得到了很多投资人的认可，年后应该会开启下一轮融资。”李果庆出声，用下一轮融资的消息证明公司的发展战略没有问题。
　　之前虽然没拿方卓的投资，但是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才有钱，当当网和老虎基金就一度眉来眼去呢。
　　不少高管已经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正式听到还是很高兴。
　　片刻之后，公司副总孙慧珠开口道：“听说方总现在开始发展他的医科，这也不容小觑，他的那个公司早几年被政策影响，现在算是等来机会，也要发展B2C了。”
　　另一位总监也说道：“方总好像带着团队亲自去各个大城市拿地，看起来对医科的电子商务还是很重视的。”
　　尽管先前的投资被否，但易科投资依然是当当网的股东，副总和总监聊起来也保持尊称。
　　李果庆开口了：“方卓的事我听说了，那个医科就是之前的挂号网嘛，他对电商有兴趣，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居然回去之后这样搞。”
　　“方卓置喙当当的发展战略，转头就把钱投到医药电商里，这个啊……”
　　李国庆连连摇头，又是哈哈一笑：“这个真是医科无谋，方卓少智！”
　　他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从线上买药品和买图书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需求，买药还能等的吗？这根本就是一个弱需求！”
　　“说是伪命题也不为过！”
　　“方卓找不到像咱们当当这么好的投资目标，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认同他的医科，这不可能会成功。”
　　“医科要搞B2C，那是花10块钱才有1块钱的效果！”
　　“注定失败，不足为虑。”
　　李果庆点评了交恶的易科总裁，认为这是一次显而易见的错误判断，认为这是对方急于求成后的昏头动作。
　　有钱又怎么样？
　　方向错了，钱越多，损失越多。
　　等到当当网和亚马逊占领国内的B2C市场，方卓会发现他的医科网只能守着垂直领域的仓库地皮而后悔不迭。


###第319章 行业面临的严肃问题
　　鄂省，江城，珞珈山国际酒店。
　　晚上九点钟。
　　方卓在套房里一边泡着脚，一边翻阅茶几上的资料，和这一趟跟着自己一起跑业务的团队成员闲聊。
　　“腾讯做这拍拍网挺有决心啊。”
　　“方总，怎么说？”从易科调拨过来的供应链总监孙琦点燃了烟，注意力从自家这次来鄂转移到方总所说的腾讯身上。
　　“上市了就是不一样，直接把30来个业务部门合并成8个系统，一线的业务也做了4个业务单元，腾讯的公司架构清晰多了。”方卓因为是忙完一天之后的闲聊，看到哪，说到哪。
　　孙琦默默点头，数秒后说道：“方总，有点像是新浪的事业群调整。”
　　方卓闻言笑道：“孙总还关心新浪的调整呢？”
　　孙琦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了，方总，我买了新浪的股票呢！”
　　“……这倒是挑不出毛病。”方卓一怔，继续翻着手上的资料，“腾讯分了无线、互联网、互动娱乐、网络媒体4个业务单元，它这个拍拍网虽然是B2的互联网业务下，但实际很受重视，是隶属于总裁办的企业发展系统。”
　　孙琦有些奇怪，茶几上的材料是自己也看过的，好像没有后面的信息。
　　他凑过去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搞错，纳闷道：“方总，你怎么知道？好像没公布隶属系统的事？”
　　“哦，我好奇，所以给Pony打了个电话问的。”方卓答道。
　　孙琦疑问尽消，方总解决好奇的方式没毛病。
　　过了一会，另一名医科内部被提拔上来的副总监杜玉湖按捺不住的问了一句：“方总，我看媒体都说明年的C2C是三分天下，这腾讯的拍拍网能做到什么程度？”
　　“哪来的三分天下，媒体都是胡扯。”方卓直接把大前提给毙了，“但这也不怪他们，电商发展太快，一线搞业务的有时候都弄不清楚，更何况他们云里雾里的隔着好几层的分析。”
　　“别看eBay现在广告铺天盖地，电视和网站上都是他们的宣传，我估摸着它实际的市场份额已经被逆转了。”
　　“明年没有C2C的三分天下，只有淘宝的一家独大。”
　　“腾讯的这个拍拍网嘛……”
　　方卓沉吟。
　　杜玉湖起身给老板的茶杯里加上水，又给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倒了倒茶。
　　大家在老板说话的时候就在细听，这会更是都放下手中资料和文件，好奇方总对腾讯拍拍网的看法。
　　腾讯去了香港上市，原本它凭借聊天软件积累的用户量一下子变得格外耀眼，似乎到了股市给它真正市值的那一刻，业界和同行才猛然发现它孕育的能量。
　　其实，抛开来自后世的记忆，作为新浪的董事长，方卓对于腾讯门户凭借QQ用户引流而迅速成长为国内的第四大门户网站最为门清。
　　三大门户网站，新浪、搜狐、网易，作为中国过去几年最为知名的互联网企业，也最为清晰的知道腾讯即时通讯积攒下的流量有多惊人。
　　但……
　　“电子商务是一门好生意，腾讯入局是个正常的选择。”
　　“可是，它的用户和拍拍网有着内里逻辑的冲突。”
　　方卓抿了口茶，问道：“你们觉得电子商务是什么？”
　　房间里几个人都是高管，越是有地位，反而没敢轻易回答。
　　方卓是闲聊，也没非要别人也发言，说道：“电子商务，电子商务，是把商务放在电子网络上，电子是手段，归根结底，它的本质还是商务。”
　　“但腾讯所拥有的流量是什么？”
　　“它是社交。”
　　“以社交属性的流量来推进它旗下拍拍网的进展，我不看好这种结合，反而觉得这是1+1小于2的方式。”
　　“腾讯的网店要以它的qq流量来推动发展，这个流量分配要怎么做？比如，你杜总开了个网店，它要怎么给扶持？推送你的全部QQ好友？”
　　“你的好友是出于和你的社交关系，还是因为你的产品便宜？如果是前者，可一可二不可三。”
　　“阿里本身的B2B已经挺不错，由这个资源延伸出来的淘宝有这个气象是1+1大于2。”
　　“拍拍网有上市公司的资金，有庞大的社交流量，它能做出个模样，但想要拿来对标淘宝、eBay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方卓只说到这里。
　　关于拍拍网的成败，除了本身流量的性质，阿里和腾讯这两家公司的性质也很关键，后者在C2C这样的战场上拿不出可以匹敌的商务运营能力，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也是相对基础的一点。
　　而阿里，它本身的团队就经过B2B的历练，现在又和eBay激战正酣，它内部的运营是高出几个台阶的强大。
　　套房里一片安静的思索。
　　“我刚才说明年会是淘宝在C2C一枝独秀，其实不单单是C2C，整个电子商务的市场都是它，亚马逊和当当网不争气，咱们争取啊，明年年底能稍微有个声势，然后再和淘宝在电商上掰掰腕子。”
　　方卓笑着赶人：“都回去休息吧，累的直接睡，不累的多琢磨，集思广益，查缺补漏。”
　　一众高管起身离开老板的房间，关于方总对流量性质的看法，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很新颖的角度，可以来观察验证一下拍拍网今后的发展。
　　方卓泡完脚，收起茶几上的材料，开始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
　　旗下的电商品牌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家易科和医科联合注资的子公司。
　　要不，两家公司各取一字，“易”+“科”=易科，“科”+“医”=医科？
　　易医？科科？
　　从决定进军B2C电商市场到现在，这个名字迟迟定不下来。
　　目标是打造东方亚马逊，实在不行，叫“东科”算了。
　　一夜过去，名字依旧悬而未决，但从江城这里拿地皮建仓储的事情倒是进展很顺利。
　　相较于永科地产在上海大手笔的拿地，方卓现在做的称不上多费钱，他亲自带团队跑既是为了加快推动，也是给自己人一个象征意义。
　　这家电商公司的地位是相当重要的。
　　江城的仓储顺利结束，方卓离开前专程还去了一趟黄鹤楼，感受感受“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意象。
　　只是，同是此地，他的心里更多还是踌躇满志。
　　“方总，咱们一定能做出个东方亚马逊。”副总监杜玉湖在老板观景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
　　“亚不亚马逊的也没那么重要。”方卓笑着回答。
　　杜玉湖：“？”
　　方卓继续说道：“和其他人过过手还挺有意思。”
　　杜玉湖不知道老板口中的“其他人”都有谁，但听说方总眼里揉不下沙子，现在又是要做B2C，估计成功的那一天可能还会弄个《二赠李果庆》。
　　11月2日，医科团队回到上海，接下来就有美国挖来的仓储物流专家约瑟夫来打造位于昆山的范本仓库。
　　仓储和物流这一块，亚马逊确实走在前列，很值得学习。
　　不过，还没等率领团队跑了半个中国的方卓怎么休息，隔天便传来竞争对手又一项目正式立项的消息。
　　11月3日，腾讯宣布将会在来年元旦1月1日上线具有Blog功能的QQ Qzone。
　　这被视为腾讯进军电商后的又一个大动作。
　　尽管业界先前已经有传闻，说腾讯将会开放博客业务，但当它真正来的时候，这还是让人颇为惊讶的。
　　先电商的拍拍，后博客的Qzone。
　　先调整组织架构，后多个领域出击。
　　受到这样消息的鼓舞，腾讯的香港股价大幅上涨，大家都很看好腾讯的这番动作。
　　4日，腾讯的掌门人马化腾接受采访，简单回应了被公司放在来年开展的两项重点业务。
　　“电子商务是互联网时代的重要机遇，我希望腾讯能拼出一个不错的局面。”
　　“至于博客，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内容呈现形式，听说方总说过要让大众成为网络时代的主体，我很赞同这一点，也愿意和方总同台竞技。”
　　马化腾没有回避记者的问题，提到了已经在网络博客上占到最大市场份额的新浪掌门人。
　　也就在如此采访在腾讯自家门户网站上新鲜出炉的这一天，方卓通过网络列席了新浪北京总部的会议，讨论如何应对坐拥巨大流量的腾讯竞争。
　　截止到2004年的11月，腾讯自己公布的数据，QQ注册用户突破3亿，QQ游戏同时在线人数突破70万，QQ同时在线用户数即将突破了1000万。
　　这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数量。
　　它让成功上市的腾讯有信心多线作战，干电商，做游戏，玩博客。
　　新浪的这场会议开了许久，具体内容没有为外界所知，但来自新浪掌门人方总的一句话还是流传了出来。
　　“如何应对拥有如此流量的腾讯，将会是今后互联网企业必须要面对的一个严肃问题。”
　　业内在聊这句话时的态度多是——连方总都为怎么应对腾讯而头疼，这腾讯是真牛笔啊。
　　他们自己代入到新浪的角度，发现这确实是个严峻的挑战。
　　等到代入到中小企业的角度，立即发现这是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
　　那么，到底要怎么面对腾讯的竞争呢？
　　C2C的淘宝和eBay没什么反应。
　　新浪的博客则在高层会议之后立即展开动作。
　　首先是新浪门户网站里部分内容的再创造。
　　即便腾讯门户网站来势汹汹，很短时间内就成为国内第四大门户网站，但它前面还有搜狐和网易，新浪更是如今依旧当之无愧的第一门户。
　　新浪的网络媒体团队可以说是整个互联网最好的团队，这是新浪面对腾讯的优势，是内容输出领域的高点阵地。
　　他们即日起将会更多的在新浪博客进行创作，包括社科、体育、财经等领域。
　　其次，新浪博客将会在一周之内接入索尼音乐在中国区的签约音乐人，进一步加强名人打法。
　　相较于腾讯Qzone空间更偏向私域流量的性质，如今占有最大市场份额的新浪博客展现出的更多是公众关注，后者和名人本身的属性更为契合。
　　即将上线的腾讯Qzone和已经是业内第一的新浪博客，名人的选择倾向让新浪有很大操作空间。
　　至于索尼音乐在中国的音乐人们，这倒是来自掌门人个人的资源，属于意外之喜。
　　最后，明明是博客中国方兴东方总所说的“让人民群众成为网络时代的主体”，但现在渐渐传成是新浪方卓方总的战略思想。
　　它将会在2004年最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变为更具体的资金驱动，由更多的普通用户来进行主题征文式的分享。
　　新浪的反应迅速而有力。
　　这场自家博客面对挑战者的应对，还有方卓在会议中没被流传出去的指示。
　　“兵贵神速，腾讯的流量转化也需要时间。”
　　“就像它今年宣布要搞拍拍网，上线时间是定在明年的3月1号，真正要有正规的东西又得往后拖拖，那时候，C2C的电商市场恐怕都大局已定了。”
　　“咱们的博客同样如此，要让腾讯的步伐止于它自己的用户，而不是侵占新浪博客的份额。”
　　“Pony说想和我同台竞技，竞技没问题，但我们要主动的把这个台给区分出来。”
　　11月份，随着新浪博客的动作，“博客”“Blog”的词汇愈发成为整个互联网的流行词汇，而它看起来也会成为2004年这一个年度的网络词语。
　　腾讯要搞博客，新浪强力应对，本就艰难支撑的博客中国率先撑不住了。
　　博客中国年初拿到融资，但随后的发展并不令人满意，持续降低的市场份额让下一步的融资成了一个老大难。
　　而没有新的资金又接着限制它所能采取的动作，如此恶性循环，它的处境愈发艰难。
　　现在，新浪博客奋勇出击，腾讯Qzone还没面世，博客中国已经开始裁员。
　　“新浪博客很赞啊，方总还是自谦啊，腾讯就是来做博客，恐怕也分不走多少份额。”
　　“说是注册用户，说是巨大流量，毕竟还看怎么用，方总把腾讯抬升到整个行业要面对的问题，也太夸赞它了。”
　　新浪博客进行高效率的应对，这让掌门人说出的话仿佛变为礼貌式的称赞，也让行业内的一些人放下假想中的忧虑。


###第320章 中坚力量
　　新浪面对腾讯竞争所做的强力应对让行业侧目。
　　而除了快倒下的博客中国，其他人都想看看明年元旦上线的腾讯Qzone到底能不能撼动新浪博客的市场地位。
　　新浪是2000年上市，腾讯是2004年上市。
　　4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彼时互联网最知名的都是门户，现在电商兴起、搜索大热、通讯勃发，腾讯在这2004年年末的冲击仿佛是要把互联网的成长做个小小的展示。
　　不少媒体想采访新浪掌门人方总，想听听他对腾讯门户、博客、电商的想法，也想听听这位对今年行业发展的总结。
　　毕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就到公历2005年了。
　　然而，回到上海的方总婉拒了所有的采访，其中不乏知名媒体，连带有些托关系的都同样拒绝。
　　他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梳理一番B2C电商的基础，不把框架搞好，实在没什么情绪面对镜头。
　　至于腾讯的竞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而已。
　　12月2日，恒隆23的总裁办公室开始有秩序的热闹起来。
　　有些新入职的员工瞧着办公室外一群人显得很惊喜的聊天，颇为纳闷，忍不住询问前辈。
　　“他们不是述职吗？这怎么这么高兴？发奖金了？”
　　前辈的回答也很感慨：“你不知道，这些都是跟着方总的老人，从国内其它区过来的，他们有些人肯定好久没见了，那个高兴是不一样的。”
　　老人？
　　新员工转了转念头，再远远的打量，只觉也挺年轻，就是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有活力。
　　总裁办的门被打开，述职的员工换了一位进去，新出来的都不待办公室门关上就嚷嚷着今天要由他请客。
　　“外面很热闹啊，大家都很久没见了吧。”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听见笑闹的声音传进来。
　　“是的，方总，我们是很久没见了。”新进办公室的耿燕荣略显拘谨的回答了方总的话。
　　不同于刚才在外面的高兴和自如，耿燕荣尽管是跟着方总的老人，但那时的方总和现在的他能比吗？
　　现在的方总是内地首富，手里握着上市公司，不可同日而语喽。
　　耿燕荣坐下，准备聊聊自己在浙江省的工作，聊聊自己和渠道商的日常接洽。
　　她刚刚把材料放在桌上，忽然听到了方总的一句话。
　　“耿燕荣，嗯，那次是不是你上台把奖杯递给我的？”方卓端详办公室里的区域经理，她是这批中层干部里都很出色的一位。
　　耿燕荣一怔。
　　方卓笑道：“你忘了？咱俩还拥抱呢。”
　　耿燕荣怔住不是因为忘了，而是她没想到方总居然还记得自己，居然记得这个事！
　　这两句话虽然说的没头没尾，但任何经历过的员工都不会忘记，尤其是自己。
　　那是2001年的10月15日，挂号网在上海召开全体员工大会，由方总登台发言，所有人传阅了挂号网获得的荣誉奖杯，而自己正是最后一个拿到奖杯又把它拿到台上的人。
　　当时，方总刚刚讲完话，自己在台上鼓了掌，方总给了自己一个轻轻的拥抱，自己的眼泪哗啦啦的掉。
　　随后，挂号网员工开始转岗到易科，一大批人进行工作调动。
　　耿燕荣觉得自己能记得那场会议上方总所说的每一句话。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三年多，时隔这么久才又一次见到方总。
　　耿燕荣回想因为政策变动而不得不从挂号网遗憾转岗的那段日子，沉默了十来秒钟，声音里都有点哽咽：“方总，我没忘。”
　　她吸了一口气，说道：“方总那天说‘相信分流到易科的兄弟姐妹一定也能用汗水和辛勤做出好成绩’，我们从到易科的那一天就都舍得流汗，舍得做事。”
　　方卓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自己应该说过这样的话。
　　他看着耿燕荣。
　　耿燕荣也看着方总。
　　两人相视一笑。
　　耿燕荣忽然觉得，方总还是那个方总，他有钱了，他还是他。
　　“汗水和辛勤不是都能得到回报。”方卓微笑道，“但我尽量让咱们易科里的兄弟姐妹都能用汗水和辛勤换到应得的回报。”
　　耿燕荣忍不住扯出纸巾，擦了擦眼睛。
　　她心里有很多感慨，既对挂号网和易科，也更对自己，三年时光足够改变很多事，工作没有辜负自己，累和苦都实际上换到了钱，帮到了家里。
　　方卓等耿燕荣平静，说道：“我有话想说，但得等你聊完工作。”
　　耿燕荣点头，叙述起自己在浙江省负责的易科产品和渠道的接洽、维护。
　　不同于易科产品在欧美市场建立了音乐版权的护城河，国内的mp3市场已经陷入激烈的竞争。
　　尽管易科也做了价格下沉的产品线，但市场份额还是被蚕食的。
　　当然，易科在音乐播放器上早已取代索尼，是国内第一的牌子，吃到的是最多的肉。
　　三年前，walkman是音乐播放器这个领域的代名词，三年后，它在年轻人眼中变得落后、笨拙，而这正是由易科在国内掀起的浪潮。
　　耿燕荣一丝不苟的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方卓偶尔打断，询问两句细节。
　　大约半个小时，汇报结束。
　　“耿燕荣啊，你的工作很出色，你本人也很负责，这次述职的这一批都是公司内优秀的员工，也基本都是咱们一起走过来的人。”
　　“现在，易科要和医科一起成立一个子公司，要做一个电商的新项目。”
　　“虽然是易科集团名下，但它是独立运营，基本就是一个新公司。”
　　“目前各个方面都缺人，仓储、物流、选品等等。”
　　方卓起身给耿燕荣倒了杯茶，认真地说道：“从我个人来说，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但现在也要做一些艰苦朴素的内容，要把基础做起来。”
　　耿燕荣有些吃惊，这时候才知道这趟述职的意义是什么。
　　她想了想，问道：“方总，工作地点是要调过来吗？”
　　“不，上个月我跑了趟杭州，那边会做个小仓，昆山这边还有个大仓，工作变动肯定都是优先自己现在的所在地。”方卓答道，“但肯定要忙的多了。”
　　他坐下来，继续说道：“这个事，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今天晚上呢，就是老同事老朋友之间吃吃饭，不要有压力，挂号网那时候咱们都走过来了，现在怎么都是好的。”
　　耿燕荣点点头，干脆地说道：“好，方总，那我想想。”
　　“嗯，干得不错，继续加油。”方卓颔首。
　　耿燕荣露出笑容：“方总，我想好了，我原则上同意工作的调动。”
　　方卓也笑了：“考虑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方总，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耿燕荣认真地答道。
　　不过就是陪方总三战江湖罢了，那时候都走过来，更何况现在。
　　方卓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不容拒绝地说道：“好，但还是得考虑，包括具体的工作内容，后续都有人事那边和你沟通，不管最后结果，咱做之前先搞清楚。”
　　耿燕荣这次没有拒绝，她和方总握了手，离开总裁办。
　　恒隆23总裁办的热闹许久未歇，一部分鏖战过来的中坚力量在三年后又有了新的舞台。


###第321章 人选
　　易科在抽调一批中坚力量为明年做准备，医科同样如此。
　　相较于前者，医科的人员更偏技术，不少都是周辛这位科大优秀毕业生从母校拐来的学弟学妹。
　　一直以来，医科集团的营收虽然因为对接医院系统的电子信息化而屡创新高，但它的声名总是很微弱，好似在挂号网转型那一拨被媒体判了死刑就真的死掉了一样。
　　除了医院的电子信息化，医科现在做的食品安全评测依托于新浪门户网站的流量有着不错的口碑，也和部分医学院校保持了不错的赞助、合作关系。
　　作为总裁，周辛很积极的在探索公司发展方向，这一点很得方卓的称许。
　　这个时代不仅仅是互联网行业发展迅猛，其它领域同样有着很大的空间，医疗健康注定是个长盛不衰的领域。
　　12月13日，方卓初步结束了第一批的筛选，开始考虑物流快递领域的人才建设，这个方向可以适当的从友商那里挖局挖掘。
　　没等上午时间怎么考量，总裁办的门被推开。
　　“方总，方大总裁，你这是不是太利索了？”
　　副总裁苏薇快步走了进来，神色不悦。
　　“小苏老师出差回来了，坐，坐。”方卓起身欢迎，泡茶以对。
　　苏薇气哼哼地说道：“我再不回来，你都把我手下的人给掏空了。”
　　“哪里的话，咱都是自家人，还有什么掏空不掏空。”方卓笑道。
　　“我在北京就接到好几位总监的电话，人家不敢跟你这位大总裁抱怨，全都来和我抱怨。”苏薇反映情况。
　　作为一步步接手国内工作的副总裁，苏薇是深知易科公司国内状况的。
　　人嘛，总有自己的喜好和倾向，易科发展到现在，不提以交大师生为主体的研发力量，早年一起创业的是一系，本身市场部门的地域又有一系，后来进公司升起来的还有一系。
　　不是说唯命是从，是多多少少有影响。
　　现在方总突然的要抽调精英，原本的结构便有些失衡，不管这系那系，打造了易科的创始人一声令下，被挑中的中坚自然跟着老大走。
　　“抱怨两句，小苏老师替我听着便是。”方卓摆出一张忧虑脸，“电子商务是个大命题，没有自己人在手，我就是投钱都不敢多投啊。”
　　要投钱，要烧钱，得有基础，这能把钱合理花出去的人也是基础的一部分。
　　“那也不能把易科的精英都抽走了啊。”苏薇抱怨道。
　　“没有，没有，本来就是一部分，他们也都还得考虑，有的还不愿意变动现在的工作。”方卓严肃地说道。
　　苏薇很怀疑这个比例，因为她知道方大总裁在公司内部的声望。
　　方卓继续诉苦，聊电商B2C的投资和发展，聊它前期工作的冗杂。
　　苏薇表情渐渐沉静下来，心中既考虑老板所说的事，也考虑是不是趁机平衡一下公司不同部门的话语权。
　　两人聊了好一会，关于抽调中坚力量的事算是这么过去了，易科明年招聘显然需要多补充一部分。
　　“对了，小苏老师。”方卓抿了口茶，“你愿不愿意换个工作内容？”
　　苏薇一愣。
　　她：“？”
　　“这个电商B2C公司不会是易科公司的子公司定位，而是易科集团的子公司，会是一个新的天地，有兴趣试试新的挑战吗？”方卓继续说道。
　　苏薇好气又好笑：“敢情你不光是要抽调易科的中坚，还要把我调过去？”
　　今天这是来讨说法，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方卓耸耸肩：“一切都遵从个人意愿。”
　　“你认真的？”苏薇问道。
　　“半认真，我是觉得小苏老师做事稳妥，有了小苏老师，易科过去的人肯定如臂使指啊。”方卓说道。
　　苏薇看着方总。
　　方总也看着苏薇。
　　两人相视一笑。
　　苏薇：“呸。”
　　“考虑考虑，不急不急。”方卓嘿然，知道小苏老师在易科上费心很多，人都清减了。
　　“易科大动干戈，医科那边呢？周辛呢？也想调过去？”苏薇问道。
　　“周辛在医科干得很好，出乎我意料的好，他昨天和我讨论医科未来能不能做做更酷更技术的探索。”方卓这样的夸奖算是表态。
　　苏薇问道：“更酷更技术？”
　　“嗯啊，比如人工耳蜗的研究，周辛想从赞助的医学院拉个团队搞搞国产化。”方卓说道，“像美国那边已经把做这个的年龄下限放到12个月，但进口的人工耳蜗更多是基于英语的解析，价格也很贵。”
　　“我觉得周辛这个提法挺酷的，昨天我就说支持他了，总不能昨天刚支持，今天又把他调离岗位吧？”
　　苏薇默默点头，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她想了想：“B2C是要跟亚马逊、eBay、阿里、当当他们打？听着就极具挑战。”
　　方卓也想了想：“这样吧，你可以只跟阿里打，其他三家的竞争战略由我来做，新项目嘛，咱们一起帮衬着来，很快就能弄个模样出来。”
　　苏薇知道老板在西湖边上的发言，也相信他的判断，国外巨头会失败，但这个失败肯定要有过程。
　　那可是国外巨头！
　　这么一听，方总还不错，知道挑苦活累活。
　　“有钱，有人，有方总，这个项目的前景看着真不错。”苏薇总结了下要素。
　　方卓欣慰：“好，小苏老师尽得真传，以后要是和投资人说起项目，就把这些说给他们听就行。”
　　“我还没答应呢，等我考虑考虑。”苏薇正色道。
　　“好，真不用急，我这个月都在上海。”方卓笑道，“哦对，还有个事，下周有个背投电视的技术展览会在上海，我之前知会了国内的电视厂家，这回也尽尽地主之谊，小苏老师，你跟着一起，帮我查缺补漏。”
　　苏薇凝眉：“技术展览会？还要查缺补漏，会有什么事？”
　　“也不会有什么事，地主之谊，表示重视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人家上回还挺给我面子，以后的B2C也得打交道。”方卓说道。
　　苏薇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第322章 I do
　　易科系忙碌了起来，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旨在明年上半年能拿出来一个可供老板去找风投投资的B2C框架。
　　因为太多地方要花钱，也因为太多地方花了钱，所以，方卓必须保证自己资金流的健康，拉一拉朋友们一起来做事业。
　　冰芯花钱、球队花钱、永科花钱，这些钱都是大手笔。
　　考虑到公司大股东的因素，方卓暂时不打算出手易科的股票，觉得公司还有很大的上涨空间，只要资金运转的流畅，那就先这样做下去。
　　从心里判断小苏老师有所心动之后，方卓继续安排猎头寻找快递物流方面有事业心的友商员工，打算自建一个快递体系。
　　说来吊诡，亚马逊在美国就是自建的路子，但它在国内收购卓越网后反而开始砍掉部分自建的物流，转而和更多的快递企业来进行合作。
　　另一方面，当当网倒是加大了对它自家快递的投资，算是深入学习亚马逊起家的图书电商模式。
　　方卓观察到这一点变化，愈发觉得一个项目的团队太过重要，单纯的拼凑是很难做成功的。
　　所以，易科中坚力量这一套有战斗力的班底让他更有信心。
　　11月15日，晚上下班，方卓约了苏薇一起去尝尝新菜，顺便聊聊电商B2C的事。
　　经过多轮讨论，新公司的名字暂时命名为“易购”，既像是易科系的一份子，也在名称上更有利于宣传。
　　方卓在没有更好的名字前同意了这个讨论结果。
　　他只是在心里稍微有点别扭，因为知道苏宁后来改名“苏宁易购”，当然，现在并不存在这个问题，苏宁今年在深交所上市，名字还是“苏宁电器”。
　　“方老板，我昨天就想问你来着，你的无敌火箭看着没有飞起来啊？”
　　苏薇闲聊等着品尝新菜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NBA的2004-2005新赛季已经开始月余，经过大交易组建了纳什+卡特+姚明阵容的火箭队并没有取得球队老板所夸口的战绩，目前排名西部第四。
　　相较于上个赛季，这已经是个进步，但方卓先前在美国对媒体说的可是剑指总冠军，这样的表现引来不少球迷的嘲笑。
　　方卓听到连小苏老师也这样问便恼火地说道：“这特么不是我的眼光问题，是主教练范甘迪的问题！我休赛期的时候就想换他！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范甘迪教练还不好啊？”苏薇瞧着老板恼火的表情，觉得分外有趣。
　　“死板，死板，大鲨鱼都去东部了，还一个劲的让大姚增重，我前天还给球队经理打电话，让他从快物色主教练。”方卓说道，“前阵子接触的教练都不太行，他和我说在接触小牛队的主教练尼尔森，不知道行不行。”
　　苏薇奇怪道：“小牛队的？人家球队的教练也能接触吗？”
　　“嘿，纳什是小牛队不愿意多给钱才被火箭队签下来的，尼尔森对纳什很看好，听说这个赛季开始就和小牛队不愉快呢，至于能不能接触，我初来乍到，冒昧点也能理解吧。”方卓说了一番缘由。
　　苏薇若有所思，老板从商业到体育的风格都差不多。
　　说曹操，曹操到。
　　方卓继续兴致勃勃的聊了几句球队就收到球队总经理科朗格洛的电话。
　　他皱着眉头交流一番，挂掉电话。
　　“怎么？不顺利？”苏薇问道。
　　“尼尔森确实有辞职的打算，但他拒绝了火箭。”方卓顿了顿，“上赛季我和小牛队的老板确实隔空怼了几句，两支球队又都在得克萨斯州，有些竞争关系。”
　　苏薇点点头，明白了：“那又得换一个主教练接触了。”
　　方卓思索一会：“我打算给尼尔森打个电话，一是有球队老板身份的诚意，二嘛，我觉得他确实行，应该不会像范甘迪那么死板，不会一味的让大姚增重，球队拥有三个全明星，应该有更多变的战术。”
　　苏薇自从老板买了火箭，也增加关注，说着媒体上的报道：“方总，是不是不兼容呢？”
　　“纳什的球商很高，姚明也不低，卡特挺全面，这三个人需要磨合，范甘迪不行。”方卓摇摇头，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组织心中的语言。
　　苏薇看老板这架势，吃了一惊：“你是现在就要打给尼尔森吗？不好好想想怎么劝说吗？”
　　“也没太多好说的，他要实在不来，我们赶紧物色下一个，一定要把全明星赛之前换掉主教练。”方卓开始按号码。
　　苏薇收声，打算听听老板是如何挖别人球队主教练的。
　　刚才方总自己也说了别人拒绝的理由……听起来挺客观。
　　很快，电话通了。
　　方卓看了眼小苏老师好奇的表情，直接按了外音，然后和小牛队尼尔森教练表明身份并寒暄。
　　尼尔森简单说了几句，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嘿，嘿，尼尔森先生，我不像库班那个家伙意识不到纳什的能量，我信任他，相信他在球场上能发挥的作用。”
　　方卓提及了小牛队现在的老板库班，正是他不愿意多给钱而放走纳什。
　　尼尔森没有出声。
　　“我听说你在小牛队不开心，库班是个在赛场上干扰球队的家伙，我可不会这样，我完全相信你这样的主教练和你的团队。”
　　方卓提及自己的作风，可以把球队交给对方瞎搞。
　　尼尔森还是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很喜欢小牛队现在的大个子诺维茨基，他的风格在联盟里很不同，既然你不想在小牛了，想不想来我这里试试东方大个子的调教？”
　　方卓提到了这位主教练对调教大个子球员的爱好。
　　即便是NBA这样全球水平最好的联盟，姚明也是很罕见的存在。
　　尼尔森脑海中瞬间浮现数种对东方长城的战术安排，他很看不上火箭队现在主教练范甘迪对姚明刻板的打造，然而，竞争对手之间自然不会说什么。
　　“方，我会认真考虑的。”尼尔森表了态，已经不是决然的拒绝。
　　“好，如果可以，我很想看到一个风格不一样的姚明，那会很有趣的。”
　　方卓结束了不算长的通话。
　　“他会答应吗？”苏薇有些惊奇。
　　“不清楚，他说他要考虑，就像你和我说的一样，你也说你要考虑，你会答应吗？”方卓笑道。
　　苏薇看了方总一眼：“I do。”
　　方卓的呼吸有个微妙的中断，哈哈笑道：“所以，我猜他也do。”


###第323章 该呸也得呸
　　小苏真好。
　　当易科总裁和副总裁其乐融融的吃了顿美味的晚餐，方卓走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在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小苏人好，处事之间自有一种静气。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可可爱爱，现在清减之后便是另一种美感。
　　方卓若有所思的开了家门，一进客厅就瞧见父母正手握手的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咳。”母亲赵淑梅甩开丈夫的手，“小卓回来了？”
　　“啊，今天不忙，吃了顿饭，回的早。”方卓先答，后说，“爸，妈，你们老夫老妻的，牵个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父亲方同瞪了儿子一眼：“小卓给我倒杯茶。”
　　方卓边倒茶，边说道：“还顾左右而言他，又不是别人。”
　　他泡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自个也窝在了沙发里，陪着父母一起打发时间的看电视剧。
　　平时忙，时不时的就飞在外地，像这个月即便在上海也往往是早出晚归，这样一家三口边看电视边聊天真不多。
　　方卓听着母亲唠叨了些亲戚间的家长里短，也听父亲聊了聊那间生意还不错的茶室。
　　虽说没在公司说过旁边有自家父母开的茶室，但也没刻意隐瞒，难免便有些消息灵通的员工多多少少的光顾。
　　一家三口轻松的聊着天。
　　电视里放的是《倚天屠龙记》，没一会，上面放到了主角张无忌对杨不悔倾诉的台词。
　　——我觉得我对芷若是又敬又怕，可我对赵敏是又爱又恨。
　　方卓听着这么一句，侧头看了眼屏幕。
　　赵淑梅就儿子这么一个动作，心中忽然生疑，拿过遥控器佯装换台，嘴里不满地说道：“这张无忌真是的，又念着这个，又想着那个。”
　　方卓默默伸手去拿茶杯。
　　旁边的方同不觉有异，反驳妻子道：“人家那是古代。”
　　赵淑梅又把电视台换了回来，扭头指使丈夫：“你回房间去，我要和小卓谈点人生大事。”
　　方同惊愕，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向。
　　方卓也哭笑不得：“妈，这电视看的好好的，咱这天聊的好好的，谈什么人生大事？你是想问我半导体项目进展还是地产房子有没有卖完啊？”
　　赵淑梅强调道：“人生大事，不是工作大事，你那工作我是完全搞不懂了，也就能问问你个人生活的想法。”
　　已经站起来的方同听到这里，低声道：“我能坐着听听吗？”
　　“不能。”赵淑梅拒绝。
　　方同默默的走回房间，“咔哒”一声推上房门。
　　“没呢，忙，有时间会考虑的。”方卓预判了一手，先给出三连答案。
　　赵淑梅微微点头，问道：“儿砸啊，我听说你身边的小秘书是一年换好几个，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们在其它岗位能做出更多的贡献。”方卓答道。
　　“没别的情况吧？我也不懂你这种富豪的观念。”赵淑梅认真问道。
　　方卓笑道：“妈，你是听谁聊我这秘书的事了？啥情况没有，现在的秘书可能会时间长点，这个很顺手。”
　　赵淑梅点点头：“那你秘书换得勤，我瞧着你那位副总裁从在合肥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做项目，现在都没变过，这是什么情况？你也不给人家一个说法？”
　　方卓微微皱眉。
　　换了旁人，这皱眉就是来自福布斯富豪的劝阻。
　　换了亲妈，没啥用。
　　赵淑梅目光灼灼的等着自家儿子回答。
　　“这个事吧，嗯，其实，有时候吧……”方卓沉吟，念头在心中绕了三圈。
　　“人家不挺好嘛，你看，我也没提是谁，你就知道我说的是谁，她有时候来茶室喝茶，我看着标致得很，做事说话落落大方。”赵淑梅不解。
　　“嗯……是，介个嘛，她以前是……”方卓的念头其实不成体系。
　　赵淑梅接话道：“是，她以前是你的老师，这不更好了吗？”
　　方卓：？
　　“那时候在合肥，我在医院里就见过她，刚毕业就代课嘛，年龄相差仿佛，人也漂亮，又有能力，一起把公司做这么大，肯定也有默契。”赵淑梅严肃地说道，“我不理解。”
　　方卓在心中组织措辞。
　　然而，赵淑梅接着说道：“除非，又有周芷若，又有赵敏。”
　　方卓喝了口茶。
　　赵淑梅也喝了口茶，问道：“虞总在美国的业务不容易吧？她真厉害啊。”
　　方卓把茶吐回了杯子里，侧头惊讶地看着母亲。
　　“你们上市公司的报表里有提人家。”赵淑梅手指在空中虚指，“你们公司来茶室喝茶的人还挺佩服美国那边做的业务，对虞总也很心悦诚服。”
　　方卓对自己亲妈也快心悦诚服了。
　　赵淑梅语重心长地说道：“拿出你在事业上的决心和干劲，你连公司都能整这么好，连易科都到美国上市了，你有什么解决不了？”
　　方卓叹口气：“妈，公司上市不全是我的功劳，是这个时代的功劳，只有时代中的易科，公司是借着发展往前走的。”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样，你就拿出你做事业的决心，你得先想着解决，才能真正的行动起来，你走到今天，连竞争对手都能弄进去，我知道你的决心。”赵淑梅如此说道。
　　方卓：“？”
　　他惊愕地说道：“妈，等等，你是不是有点误会你儿子？没有这回事啊。”
　　“谁知道呢，我也不在乎真相，就让真相都在历史的迷雾中沉淀吧。”赵淑梅抒情和升华。
　　方卓抬起手，提醒道：“妈，我在乎啊，当事人在乎啊。”
　　赵淑梅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方卓放弃了，斟酌道：“我要是处理的不好不恰当不太合适呢？”
　　“那我该呸也得呸啊。”赵淑梅答道。
　　方卓心悦诚服了：“好的好的，赵女士，您真是我亲妈。”
　　“我再好奇一句，听说苏总和虞总在小区的房子都是打通的，她们关系真就那么好？”赵淑梅严肃的好奇道。
　　方卓慢慢点头：“她们从小就是邻居，关系很好的，现在也是。”
　　赵淑梅思考数秒：“明白了。”
　　“明白啥了？”方卓靠在沙发上，有点无奈。
　　“事业，生活，克制，贪心，什么乱七八糟诸如此类的。”赵淑梅淡淡地说道。
　　“这样吧，妈，我和你聊点工作上更有趣的事，我下周要参加个技术展览会，跟你说说旁人都不知道的关隘。”方卓主动换了话题。
　　咔哒。
　　父亲方同从卧室走出来：“这个我爱听，我一起听。”
　　方卓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无言点头，无声叹气。
　　“这要从一个飞机上的搭讪开始说起……”


###第324章 阵营
　　“嗯？方总，怎么了？”
　　苏薇坐在车里，感觉方总这两天都怪怪的。
　　“没事，我在思考。”
　　方卓转过眼神。
　　苏薇不解，方总思考时候的神态好像不是这样的，这两天的眼神都奇奇怪怪，非要说的话，像他说戒烟又忍不住抽烟时的模样。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方总，抽烟有害健康。”
　　“啊？雀食，我戒了。”方卓说道。
　　苏薇轻轻一笑，准备等会看方总到会场时抽烟的神态。
　　今天是出席在上海国家会展中心召开的中国国际视听集成设备与技术展，会有国内外不同的品牌厂商，免不了寒暄客套。
　　“今天倪总也到，是吧？”苏薇问道。
　　“老倪和我说了，晚上要一起喝酒。”方卓乐呵呵地说道，“老倪还是很给面子的。”
　　苏薇抿嘴微笑：“肯定要给方总面子，今天这个场合谁不给方总面子，就是不给易科面子，我可很小心眼。”
　　“这话咱自己说说，可不要在外面说。”方卓感慨道，“我现在有点觉得真不能乱说话，因为你也不知道都会通过什么渠道传到什么人的耳中。”
　　连亲妈都能误解，更何况其他人呢？
　　所以还是得谨言慎行。
　　方卓学到了一点人生道理。
　　轿车缓缓停下，抵达本次的目的地会展中心。
　　上午九点钟，展览会已经很热闹，不同技术阵营的厂商和技术供应商都已经布置好展台和产品，很多媒体记者也已经游走在会场，记录今天这场爱普生和德州仪器的技术斗法。
　　品牌商很多，也很知名，爱普生3LCD技术的厂商有索尼、三洋、松下、日立以及国内的创维，德州仪器DLP技术的厂商有富可视、东芝、三菱、巴可、海信、TCL、康佳、长虹、海尔。
　　相较而言，爱普生方面的厂商以国外品牌居多，德州仪器方面则比较均衡。
　　不过，方卓早已和国内的大部分厂商沟通过，知道大家对于背投电视这类高端产品的技术路线并不看重，完全是个墙头草的态度。
　　在他看来，这样为了声势的技术展览会并不能证明什么。
　　但在德州仪器看来，这大概是能向竞争对手爱普生示威。
　　电视厂商很多，还都是著名品牌，可是媒体记者不算太多，这种技术展览会既没高规格行政领导，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技术大牛，就是干巴巴的对比技术和产品，压根不会引起什么反响动静。
　　然而，当记者看到一位新的嘉宾抵达时，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喜。
　　这不是易科的方总吗？
　　这不是福布斯榜上的方总吗？
　　不同于背投电视技术路线的无趣，记者们可知道互联网行业最近的热闹，什么方总在会议室里大骂李果庆、什么腾讯进攻新浪的博客阵地、什么电子商务市场的中外之争。
　　这其中，方总一直回避媒体，压根不接受采访。
　　不承想，这位居然在这里露了面。
　　记者们蜂拥上来，阵势惊到了很多品牌商，让大家都疑惑是什么人到场了。
　　像国内的厂商代表，有的是掌门人亲自过来，大概猜到是方总抵达，有的是派位总监过来意思意思，还不清楚自家品牌在这场技术展览会的工具定位，更不知道方总在里面的牵头作用。
　　“方总，方总，你怎么看待腾讯要开展博客业务？你觉得腾讯做电商能成功吗？”
　　“方总，新浪有收购博客中国的打算吗？”
　　“方总，你对电商这块的兴趣是只限投资还是会有更多的业务尝试？”
　　各种问题被抛到了面前。
　　今天来这种技术展览会的本来就多是商业类媒体，对于方总自然如雷贯耳，不愿意错过机会。
　　方卓瞥了眼小苏老师，发现她已经退出记者包围圈，正在外面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而更多的厂商也渐渐围过来看热闹。
　　“我说，你们不应该问问我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吗？”他无奈地问道。
　　“哦对，方总，你今天为什么来参加中国国际视、视听……”记者的顺势提问在名字位置磕巴了一下。
　　方卓打趣道：“中国国际视听集成设备与技术展，这位记者同志，你这口条怎么回事？得扣钱啊。”
　　他在一群记者的笑容里给出答案：“因为我家里缺了一台大电视，听说德州仪器今天这里有70英寸全球最大DLP背投样机，准备价格合适就扛回去一台。”
　　人群外围的德州仪器DLP亚洲业务总监白瑞克露出笑容，方总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记者们真就记下了方总的答案，然后才重提刚才的问题。
　　“电商市场的问题，我上次在杭州的时候就聊过，我个人还是更看好国内的企业，这是其一。”
　　“从易科的角度来说，我们也在观察这个市场的竞争态势，我觉得做这个还挺难的，一时半会可能也没有合适的入局机会，我们不像腾讯有那么大的流量，也想看看它拍拍网的发展状况，学习一番这类项目的起步，这是其二。”
　　方卓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博客方面，腾讯是挑战者，我没什么想法。”
　　很多记者都是第一次见到方总本人，听到最后的话，忍不住心里称赞，还得是方总。
　　又有记者提问：“方总，你先前说如何应对腾讯会是互联网行业要面对的严肃问题，这是什么意思呢？”
　　方卓言简意赅：“字面意思。”
　　记者语塞。
　　“方总，听说索尼音乐在国内的CEO被撤换是有你的意见？”另一位消息灵通的记者询问。
　　方卓平静的反问道：“听谁说的？”
　　“接近索尼音乐的知情人士。”记者这么描述。
　　方卓摆手：“Fake News。”
　　眼看记者还要提问，他抬腕示意时间，说道：“等会再问，今天有时间，我得给展览会致辞了，等会问。”
　　致辞？
　　记者们进入群体性惊讶。
　　你这既没业务联系，也不是电视厂商，怎么会在这种会上第一个致辞？
　　这不合常理啊！
　　然而，大家亲眼看着德仪的亚洲业务总监白瑞克把方总迎了过去，直接走向舞台，还真是首位上台发言的架势。
　　这一定是有什么利益交换！
　　不然也不可能请到近期不愿接受采访的方总啊！
　　不少人心里冒出个不约而同的想法。
　　另一边，爱普生的3LCD技术联盟，同样亲自出席的创维掌门人黄宏声目睹方卓从进门到登台的架势，忍不住皱了皱眉。
　　谁还不是个福布斯富豪呢？
　　而且，自己还是今天这个场合最专业的福布斯富豪。
　　黄宏声扫了眼会场，瞧见长虹的倪润峰，不屑的转过目光，懒得评价和方卓沆瀣一气的长虹掌门人。
　　现在业内都知道，老家伙和方卓穿一条裤子了。
　　但这有用吗？
　　能撼动现在的市场格局吗？
　　市场用产品说话，企业用份额说话，长虹已经沦落，创维才是第一。
　　倪前辈，时代变了。


###第325章 阴阳怪气
　　“大家好，我是方卓。”
　　方卓登上舞台，为中国国际视听集成设备与技术展致辞。
　　他面露微笑，给媒体留出数秒钟的拍照时间，随后才继续往下说。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以一个普通消费者的身份来参加会展。”
　　“你们肯定要笑了，这方卓怎么能代表消费者呢？”
　　方卓忽然放低声音，状似吐槽：“他那么有钱。”
　　台下的人都笑起来，觉得这位年轻的富豪倒是心里门清。
　　方卓也笑，奉承道：“但就算我这么有钱，也只是著名品牌们的粉丝。”
　　他掰着手指，举起例子：“看看今天来的品牌厂商，索尼、长虹、海信、TCL、康佳、海尔、三洋、松下、日立等等，今天就是一场技术和产品展览的盛宴。”
　　台下的创维黄宏声面无表情，创维在“等等”里面并不稀奇。
　　“面对大家这样的品牌，我当然是一个普通的消费者，毕竟，就算有钱买很多台电视产品，我一次也只看一台，只能挑出一个更合眼缘的产品。”
　　“我会看重尺寸、薄厚、清晰等因素，这和消费者一般无二。”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我作为一个消费者的代表来浏览心仪的产品是没问题的。”
　　“消费者总是愿意看到更好的产品、更低的价格、更优质的服务，我想，这也是这场展会的意义之一。”
　　“产品技术的发展是一个阶段又一个阶段，今天我们看到的技术成本还很高，过两年成本降低就会覆盖更多的消费群体。”
　　“现在会展上的产品可能就是数年后一款经典产品的原型，我想到这一点就很激动，没什么比见证一款让消费者心仪的经典更让人心潮澎湃了。”
　　“哪些倾向更被消费者接受，哪些技术更被消费者青睐，哪些升级更被消费者视为价值，这都是今天大家齐聚在此的原因。”
　　“时代在发展，技术在升级，这个场合就是要以产品来阐释各家厂商的理解。”
　　“我很高兴自己能以一个消费者的身份来参与展会。”
　　“大家都比我专业，我能说的也就是，永远不要忘记消费者，我这样的消费者可能才是时代变化中最需要认真对待的因素。”
　　方卓笑着把话筒放回去，结束了自己的致辞。
　　他没有像先前那样为德州仪器的产品撑场，而是更客观的站在消费者的角度，毕竟，这场展会不是德仪国际视听XXXX，还有爱普生和它的技术联盟。
　　这番话信的人挺多，不信的也有那么些位。
　　像黄宏声知道方卓串联国内厂商的行径，德仪DLP这次在上海能有这么大声势就是他在捣鬼。
　　像倪润峰知道方总从商业逻辑上来判断产品技术的趋势，那次在蓉城，他话里的核心与今天近乎南辕北辙。
　　致辞结束，主办方的协会领导干脆就没有再发言，直接让厂商代表登台介绍产品和技术。
　　方卓乐呵呵的走下来，和德仪的亚洲业务总监白瑞克交流了一会。
　　这一趟来参加这个展会是德仪的邀请，其实不来也行，但是考虑着冰芯门槛前的一跃以及易购以后要和国内家电企业打交道，他还是亲自来了。
　　白瑞克虽然是个美国人，汉语却说得不错，他感谢了方总的帮助，谈及自家未来和方总的合作空间。
　　这话当然是客套话。
　　方卓听听就罢了，和这位互留联系方式，冲着一直对准自己的镜头微微点头致意，但没有继续接受采访的意思。
　　他走到长虹的展台，瞧见摆着的背投电视，有些惊奇的对倪润峰说道：“德仪搞这个还真下工夫啊，这电视像模像样的。”
　　尽管方总声音不大，尽管左右没什么人，倪润峰还是“咳”了一声：“方总，这都是实打实的产品，是能准备准备上线的。”
　　方卓用手摸了摸大电视，笑道：“但是成本太高是吧？”
　　“几万块的东西卖给谁呢？”倪润峰微微摇头，“方总你刚才在台上也说了，现在就是个吆喝，什么时候成本低了，那就再说。今年咱们国内这玩意的市场销量，我估计也就四五万台，欧美地区多一些，那也不超过200万台，太高端了。”
　　方卓点点头，侧身去看德仪那边摆放出来的70英寸大家伙，看着挺漂亮。
　　倪润峰在旁边解说道：“德仪的那台70英寸样品说是可以输出1920×1080P格式的高清晰图像，等会要通电展示，可以看看效果，方总，你可以装一台在家里。”
　　方卓想象模拟了一下，说道：“算了，我家里客厅不够，不需要那么大的。”
　　倪润峰瞥了方总一眼，不说话了。
　　另一边浏览厂商产品的苏薇走回来，她知道倪总和方总的关系，礼貌的打招呼寒暄。
　　片刻之后，康佳的掌门人陈伟融也带着副总转悠过来，他在安徽省有个高清彩电生产基地，和地方行政领导经常打交道，最近倒是更加听说了方总是安徽省领导的座上宾。
　　长虹的展台边上很快热闹起来，连带着其它支持DLP技术的国内厂商也过来聊成一个小圈子。
　　虽然市场上都是竞争对手，但今天这种在爱普生和德仪两个巨头争霸的墙头草感觉还挺好的。
　　陈伟融还和倪润峰打了个赌，说明年国内背投电视的销量不可能超过十万台。
　　问题在于，倪润峰也是这个观点。
　　所以，只好是方卓这位富豪充当了相反意见的一方，赌注则是一顿酒局。
　　方卓听着陈伟融的爽朗笑声，心里有些嘀咕，这位先前听说性格倔强，现在近距离接触下来也挺和善的啊。
　　江湖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长虹这里聚了一圈国内电视厂商，热热闹闹，就差摆一盘瓜子磕着聊天，另一边的黄宏声心里别别扭扭，好容易瞧着机会，随爱普生的亚洲副总一起逛到了近前。
　　“方总，久仰大名。”黄宏声踱步过来，“我是创维的黄宏声。”
　　“黄总好。”方卓面对正常的招呼也回以正常的应对。
　　黄宏声点了下头，瞥了眼倪润峰，笑道：“第一次见到福布斯第一位的富豪，真还挺紧张，来之前我还想方总会不会过来，毕竟，你为展会也煞费苦心嘛。”
　　倪润峰有点诧异。
　　陈伟融竖起耳朵。
　　苏薇盯了一眼。
　　黄宏声面色不变：“哈哈，开个玩笑，方总不会生气吧。”
　　方卓生平最烦阴阳怪气的人。
　　他表情也没什么波动，阴阳怪气地说道：“还好吧，我这人就是喜欢交朋友而已，黄总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不也位列福布斯嘛。再说了，一份榜单而已，你以为能体现咱们之间真正的差距么？”
　　“哈哈，开个玩笑，这马上到05年了，榜单又要公布，我是没什么进步的空间，黄总进步空间还很大。”
　　方卓笑容和煦。
　　黄宏声倒也不会把心中的愠怒摆在脸上。
　　他呵呵笑了两声，扫过面前的人，对老前辈倪润峰打了招呼：“倪总，好久不见，我就说有方总的地方一定能瞧见你，果然如此。”
　　“我们创维是学习长虹发展起来的，好不容易从彩管竞争里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还得继续向老前辈学习。”
　　彩管竞争。
　　这个词被提起，不只倪润峰，包括陈伟融在内的好几位脸色都微微有所变化，刚才热闹闲聊的氛围荡然无存。
　　倪润峰皱眉，觉得很冤枉，明明是奔着方总来的，刺激自己这个半退休老头干什么。


###第326章 巧合
　　彩管竞争。
　　那是长虹试图垄断市场的一次竞争。
　　彼时，国内品牌联手以价格战击退日资为主的国外品牌，电视市场是长虹、TCL、康佳三分天下，长虹趁着后两者的重心在营销体系之时，秘密签约国内七大彩管厂。
　　长虹当时掌握国内76%的21英寸彩管、63%的25英寸彩管，以及绝对比例的29英寸彩管，在春节销售旺季之前基本达成了彩管垄断。
　　按照局势发展，长虹可以击溃其他厂商，占据绝对的市场份额。
　　只是，商业很多时候不单单是商业考量。
　　长虹面对舆论风波和批评，给出过“市场竞争不相信眼泪”的回应，但行政干预来的比想象中迅猛有力，多个部门联合制定《关于制止彩色显像管不正当竞争的试行办法》，仅仅下发半个月便立即执行。
　　这是长虹由盛转衰的一次转折。
　　倪润峰心里一直引以为憾。
　　而对于其它厂商来说，那段时期确实是生死时刻，为了搞到彩管求爷爷告奶奶，姿态不可谓不低，对长虹这种行为也自然咬牙启齿。
　　说起来，也就是5年前的事情。
　　仅仅5年，国内电视产业的市场格局又是一变，国外品牌再次蠢蠢欲动，凭借的是液晶技术的升级。
　　“我比不了黄总，干了一辈子企业，现在就是想更踏实一些。”倪润峰给予黄宏声的回应很朴实，不想搞什么针锋相对，他现在心里最挂念的就是长虹这个月上线的液晶产品，其他事都看淡很多。
　　黄宏声看着倪润峰的表情，分外无趣。
　　他瞧了两眼，瞧见康佳的陈伟融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这位是早就领教过风格的，又臭又硬。
　　黄宏声冲陈伟融呵呵笑了两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不加入这边的聊天，也不想看到一群明明离心的家伙虚伪的像是一家人似得热聊。
　　这位一线品牌的掌门人离开，长虹展台热闹不再，大家纷纷找个借口散去。
　　“老倪，你刚才怎么不上手啊？揍他丫的啊。”方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倪润峰哭笑不得：“方总，你也没上啊。”
　　“我好歹得注意点风范，你年龄放这呢，谁能信是你先动手，再说，这是上海，你还怕我弄不出来你？”方卓心情还行，故作生气。
　　“方总，谢谢您，下回我注意。”倪润峰无奈，“但他是冲你来的啊。”
　　方卓瞧着黄宏声远去的身影，心里琢磨B2C渠道能不能作为手里以后干干创维的武器，嘴上答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上回我找他帮忙，他也没帮，这凭什么冲我来。”
　　“也许是觉得方总钱太多了。”苏薇提供了一个观点。
　　福布斯富豪仇富吗？
　　观点很新颖。
　　方卓摇摇头，心里更正了对黄宏声的印象，但也不挂念在心上，他是那种有气度的人。
　　只是，随之而来的采访让心里的印象进一步修正。
　　这场产品和技术展览会，媒体记者固然对方总很热情，也没把所有的资源都投到方总这里，还要做一做现场的素材。
　　创维的掌门人在产业内有地位，更对口，也是一位福布斯富豪，很自然的接受了采访。
　　“这场展会吧，其实只是象征意义。”
　　“但就算象征意义也不大，咱们国内没这个市场，未来几年之内恐怕也不会有。”
　　“呵呵，像德仪和爱普生，尤其德仪，就我知道的，它花费很多代价，还找行业外的人来撮合国内厂商走DLP技术，我只能说，意义不大，没啥用。”
　　黄宏声直言不讳的接受采访，谈到了很多事情。
　　他一句话都没提方总，但又好像一直在提方总。
　　采访的位置不远。
　　很多人都听到了黄宏声的表述，但人家是行业大佬，爱说什么说什么，小喽啰也不会站出来反驳，更何况，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只是，方卓的脸色就真的不太好看了。
　　倪润峰和陈伟融都是企业掌门人，也是当时和方总通过话，知道情况的，现在瞧见方总的脸色都觉得这黄宏声是把方总给得罪的狠了。
　　但这位确实是把公司放在香港上市，电视行业和方总又没关联，些许呛声，说了也就说了。
　　反过来，对方总来说，些许呛声当成噪音也没啥。
　　陈伟融是这么想的。
　　倪润峰嘛，他就等着看热闹，今天看不到，明年看，明年看不到，后年看，就方总这人的手段，自己是亲身试过的。
　　媒体对黄宏声的这番采访比较兴奋，技术展这种事激不起什么波澜，好歹有点水花也值得说道说道。
　　本来只能写爱普生和德仪在上海的技术展会上展示技术标准，现在就能写德仪拉拢国内厂商做粉饰。
　　甚至还能挖掘挖掘黄总口中说的那位行业外的人。
　　设备和技术的展会继续，厂商们罗列产品，爱普生和德州仪器讲解技术，媒体记者游走记录。
　　方卓压下心中提升了一个数值的不悦，只等以后还有相逢的时候，国内电视产业要升级到液晶产品，这其中最关键的成本部分便是面板。
　　这个领域以国外为主，但京东方去年收购了韩国现代公司旗下的LCD业务，又要在北京自主建设第5代TFT-LCD生产线。
　　这样的突破并不容易，也很烧钱，但突破之后就能打破国外面板的价格垄断。
　　不然，电视在这一块的成本比例可能要高达60%以上。
　　京东方这个企业，它“曾经”让合肥很出名，方卓对于这样一家技术突破的企业“再次”落户合肥是愿意帮忙的。
　　所以说，国内就这么大，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总有碰见的机会。
　　方卓心中的念头只是略微一转，很快就抛掉了大黄带来的不悦。
　　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是和数家家电企业交交朋友，略尽上海的地主之谊，不能因小失大。
　　技术展会在继续，虽然有些重复和无趣，但方卓和陈伟融、倪润峰以及海信、TCL等企业高管聊起来市场和渠道，也算有共同话题。
　　傍晚时间结束，晚上设宴款待。
　　方卓一点都不摆架子，酒过三巡，反倒有人主动替首富愤愤不平的提起今天站在一众外国品牌阵营的黄宏声。
　　“一点小事，不值得记挂。”方卓如此表态，以后的时间还多呢。
　　“黄总这人是挺执拗。”陈伟融评价了一句，也不多说。
　　这件小事掀过。
　　晚宴结束。
　　易科的专车送人回酒店。
　　“方总，你弄清楚那黄总和你有什么过节了？”
　　“没有，我是代人受过，和你们长虹的过节更多才是，有机会和黄总过手，再看吧。”
　　陈伟融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到车边的时候听见方总和倪总闲聊，进一步判断黄总得罪了人，估摸着以后长虹和创维的竞争怕是会上一个维度。
　　不过，创维现在的产品和市场确实都很强，长虹想竞争也不容易。
　　陈伟融心中如此判断，见两人换了话题也就知趣的没去提及。
　　中国国际视听集成设备与技术展持续两天，陈伟融受到方总的热情款待，也觉这位年轻总裁十分和善，很有商业眼光，回去之前就约了下次在合肥吃饭。
　　12月17日，陈伟融乘机返回深圳。
　　可是，刚刚落地，他就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黄总出事了。


###第327章 论一个人的名声可以有多恶劣
　　黄总出事。
　　据说，人在香港，刚下飞机，便被控制。
　　陈伟融所在的深圳和香港很近，又是一个行业里混，所以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件事。
　　他整个人直接懵掉。
　　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回去变成这样？
　　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太快了叭！
　　陈伟融回过神就开始试图探听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毕竟，黄总是一位福布斯富豪，手里的公司也在香港上市。
　　打听来，打听去，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陈伟融扼腕叹息，迅速召开公司会议，目标对准友商的市场份额。
　　等到打完鸡血，他又忍不住分析了下这个事。
　　黄总出事前和谁起了冲突呢？
　　假如，只是假如，假如那个热情和善的方总可能没那么和善呢？
　　假如，只是假如，假如那个福布斯内地首富可能心有山川之险呢？
　　假如，只是假如，假……
　　陈伟融假如不下去了，方总，就是你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人家前脚和你有摩擦，后脚就出了事！
　　也不算前脚，是你在美国打电话想和他交朋友的时候就有了摩擦吧！
　　这里面是不是有处心积虑和心狠手辣？
　　你方卓是不是就是一个心眼比针眼还小、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的人！
　　陈伟融暗暗心惊之余又有些兔死狐悲，可是转念也变得疑惑，要说这方总在上海或者合肥呼风唤雨也就罢了，可是一向听说他和香港那边的富豪关系不好，怎么就能往那里发力呢？
　　是不是这中间真有什么误会？
　　这方总可能就是碰巧赶上？
　　“哈哈哈，陈总，你怎么变得天真了？人不可貌相啊。”公司副总也是老朋友的周茂河很振奋，“上回你是怎么和安徽省那边领导沟通的？你忘了啊？”
　　他继续说道：“那方总盘踞上海，早两年还没上富豪榜的时候就格外有手段，你看他现在和善，不知道他当初多嚣张。”
　　陈伟融狐疑。
　　周茂河举例道：“一句话，你就能知道方总当年的嚣张气焰。”
　　“什么话？”陈伟融问道。
　　“上海恒隆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周茂河微微冷笑，“这话绝对是出自方总之口，是他当年对3i集团副总说的话，我一朋友就在3i集团，这事千真万确，我可以拍胸脯打包票。”
　　陈伟融咀嚼着这句话，真没想到方总那么和善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愧“嚣张气焰”这四个字。
　　周茂河忍不住又举了个例子：“还有，方总在上海放出话来，李家在上海的生意要看他脸色。”
　　陈伟融点点头，他也听过这个传言，以前不太信，现在看来真有这回事了。
　　“方总早两年还没上福布斯，现在有身份有地位，肯定不像以前那气焰嚣张，但他那风格能改？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周茂河论证道，“他那冰芯生意一立项就是上百亿的投资，方方面面不知道牵扯了多少的关系，急需帮忙的时候被黄总拂了面子，就算方总不恼，其它的关系恼不恼？”
　　陈伟融长叹一声，摇头道：“是方总的关系干的和是他干的也没什么区别。”
　　“清醒了？别看那位怎么说，就看他怎么做。”周茂河笑道，“反正，不管人家怎么使手段，这对咱们都是好事。”
　　“也是。”陈伟融苦笑道，“这才是内地首富，才是和李超人掰腕子的人，我真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他是好人？他能把你敲骨吸髓的给吃喽！”周茂河说是这样说，语气却很推崇。
　　他最后说道：“只可为友，不可为敌，我看他对朋友还是不错的，你看那熊晓鸽，赚大钱，你看那长虹，隐约也想好起来。”
　　陈伟融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
　　黄总出事。
　　倪润峰是在自己手机上收到的消息。
　　然后，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面前谈兴正浓的方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方总，你这也太心急了吧？
　　人家刚从你这走，那边就出事，太容易想到你了。
　　不过，倪润峰念一想，方总行事向来叵测，内里不知道还有什么布置呢。
　　“面板是电视行业的重中之重，一台液晶电视，最少60%的成本都交代在上面，你们怎么和日韩的品牌斗？”方卓今天是在恒隆23的总裁办和老倪聊天，聊到了京东方自主建设的生产线，“京东方做的事很有意义，虽然难，但很有希望，我欣赏他们的这种决心。”
　　倪润峰默默点头，对，《决心》。
　　“这一类的关键技术，这一类产业链的关键环节，我们国内一定得突破。”方卓认真地说道，“我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两年抽不手，等资金宽裕也得支持他们一把。”
　　倪润峰慎重点头，对，《眼里揉不得沙子》。
　　方卓思考了数秒京东方未来的发展，缓缓呼了口气，话题转到现在直接和长虹相关的话题，笑道：“老倪啊，海外渠道降价促销能很快消化，这个渠道不该放弃，你们长虹国内也应该向一线品牌发起冲击，毕竟是曾经的老大哥。”
　　倪润峰轻轻点头，对，《向一线品牌发起冲击》。
　　还要说什么吗？
　　还有什么必要吗？
　　两人继续聊着天，方卓换茶，谈到年后要上的电商B2C易购。
　　嗡嗡嗡，桌面上的手机震动。
　　方卓瞥了眼，前几天留有联系方式的记者，他随手按掉。
　　两人接着聊。
　　片刻之后，又有记者的号码打进，还是被方卓按掉。
　　等到第三个电话出现，倪润峰忍不住“咳”了一声：“方总，没准是结果出来了呢？”
　　方卓一愣：“什么结果？”
　　倪润峰嗓子有点痒，连咳几声，没回答，伸手拿茶杯喝茶。
　　方卓接了第四个电话，这次倒不是记者，而是B2C易购的行政办，汇报了一个家电企业的突发情况。
　　通话时间不长，内容很让人震惊。
　　方卓有点懵的挂掉电话，什么？大黄出事了？
　　倪润峰缓缓的喝着茶水，观察着方总接完电话的表情，嗯，神色淡然，果然是老谋深算。
　　“老倪，这个事呢，和我没关系。”方卓忽然回过神，刚才老倪说的“结果”是有误解，连忙解释。
　　倪润峰微微一笑，嗯，《没关系》。
　　“真的，老倪，黄总这事让我很意外，但绝对不是我，我和他无冤无……我和他就算有点不对付，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方卓认真解释，这关乎自己的名声。
　　“好的，方总，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的，我也没说什么。”倪润峰笑道。
　　方卓一窒，看着老倪脸上的表情，继续解释吧，话多显心虚，不解释吧，自己好好的名声被误解。
　　算了，算了，清者自清。
　　他微微摇头：“老倪，这事对长虹是个利好，你得抓住，再看看是否会有更多的变化。”
　　倪润峰站起身，嗯，《更多的变化》。
　　“方总，我明白的。”他告辞道，“我先回去联络渠道方面，有事咱们电话沟通。”
　　老前辈风风火火的离开，要趁机发起对市场的冲击。
　　方卓松开眉头，拿起手机，试图了解更多的细节。
　　这个倒霉催的，还没等自己把易购做起来交交手就先没了。
　　凭空的还污人清白！
　　不过，好在没什么人知道自己和这位有过小小的摩擦，些许误会也只局限在小范围之内。
　　※※※
　　“什么？方总又下黑手了？”
　　北京的李果庆在晚上喝酒的时候听到了易科方卓和创维黄宏声的恩怨过节。
　　话说那冰芯采购设备，方总被黄总摆了一道，而长虹的倪总又和方总亲密无间，这次就好像是从上海离开后栽在自己的地盘。
　　“别猜了，肯定是他。”李果庆前阵子才听说“皇城脚下的规矩”，确信方总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又听见合情合理的叙述，立即板上钉钉。
　　他神情严肃，觉得今后都要小心提防来自方总的手段。
　　毕竟，自己挫败了对方意图控制当当的阴谋。
　　※※※
　　“什么？方总又动手了？”
　　北京的熊晓鸽是从投资合伙人口中听到的消息。
　　“说是这样说，也不一定就是方总，那位黄总听说脾气挺冲，没准就得罪过不少人。”合伙人没按死。
　　熊晓鸽直接钉死棺材板，摆手道：“你不了解方总，黄总脾气冲，你以为方总的脾气不冲？他就是个笑面虎，心眼还小，你看他那个永科地产的第一块地皮是怎么来的？”
　　“得罪了方总，你还想走？”
　　“走得了上海，走不了香港。”
　　“我的这位老朋友啊，我可太了解他了。”
　　熊晓鸽点燃一支烟，摇头叹道：“你要不信，你看他后面肯定还有手段，绝不会就到这一步。”
　　合伙人将信将疑，打算瞧瞧是不是会按熊总所说的这样发展。
　　※※※
　　“嗯？黄总出事了？”
　　同样是在深圳，距离香港很近，本身又在香港上市，腾讯对身边的消息也知道的很快。
　　一家知名公司出了状况，又牵扯到内地首富的八卦，各种渠道总是加班加点。
　　Pony马听说了事情经过，忍不住叹道：“我早就知道小方总很有能量，但这真的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啊。
　　但这动辄挥舞能量的风范……
　　十二月月中，易科方总坐上海，斩黄总，Pony观之，曰：“吾可取而代也。”


###第328章 追加打击
　　福布斯富豪榜早年间出现的时候一度被称为囚徒榜。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它确实是份荣耀，有的人是既想上，又怕上。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你不知道我多有钱，那我要这钱有什么用？
　　12月18日，经过一夜的时间，方卓坐在办公室里在线吃瓜，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新浪新闻，一边心有感慨的琢磨，单自己就接触过两位进去的富豪。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大黄不会是最后一个。
　　方卓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下意识的分析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还没等他怎么思考，手机震动了。
　　方卓有两部手机，这一部是号码传播比较少的，来电也是有头有脸的TCL掌门人李东升。
　　他提振了下精神，接通电话。
　　“方总，哈哈，我刚回国，听说这次在上海的技术展比较顺利？”李东升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挺顺利，我看爱普生和德仪确实都在激烈争夺技术路线的主导权，两边有真火呢。”方卓也笑眯眯地说道。
　　“那行，国外巨头有竞争对咱们是好事，这一趟我本来想代表TCL亲自到上海的，也是给德仪站站台嘛，可是国外有个业务必须要谈，只能让我们的副总去上海。”李东升认真解释又道歉，“不好意思啊，方总，确实是国外有事。”
　　方卓有点惊奇对方的过于礼貌，笑道：“李总，哪里话？我特感谢你的帮忙，这种展会哪还让你亲自来啊，咱们就是撑撑场面。”
　　电话另一端的李东升一时把握不住这位到底是不是说反话，客气的再三表示歉意，最后又说道：“月底忙完，我到上海，一定请方总吃饭。”
　　“好的好的，李总，我这人就好吃饭喝酒交朋友。”方卓笑着应下。
　　通话结束。
　　方卓刚想把手机放下，表情忽然僵住。
　　大家都知道这次的技术展是个过场，都不会真怎么做成本高昂的背投电视，所以，掌门人来不来都无所谓，这李东升何至于如此歉意？
　　难道会有人因为这点算不上事的小事而挂怀吗？
　　什么时候不打，偏偏昨天大黄出事后专程打个电话来致歉，这……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换成老熊打进来。
　　方卓心情因为上一通电话有些不悦，调整了情绪，接通道：“喂，老熊，什么事？”
　　“没大事，就是想好奇了解了解内幕。”熊晓鸽语气轻快，又补了一句，“方不方便问啊？”
　　方卓恼怒道：“你也觉得是我干的？”
　　“也？啊不不，我是想问问易购发展规划的内幕情况。”熊晓鸽说道。
　　方卓沉下气，耐心地说道：“老熊，我知道你想问黄总的事，这和我无关，我再手眼通天，也特么不是皇帝啊，随意就把人弄进去了？”
　　熊晓鸽无辜地说道：“是啊，你不是皇帝啊，你手眼通天啊，所以我想问问内幕啊。”
　　方卓在这种名声上给予足够耐心：“老熊，不开玩笑，真不是我。”
　　“不说算了，有空到上海聊。”熊晓鸽主动结束了通话。
　　方卓怔怔的握着手机。
　　他忽然发现事情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反思的状态。
　　是，这几年为了发展，自己的某些手段可能比较偏激，导致朋友们对我颇多误会。
　　但其实也没阴谋论的那么偏激，像大黄这种事就不是自己的风格，纯粹是他重蹈囚徒榜上某些人的覆辙。
　　咚咚咚。
　　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副总裁苏薇走了进来。
　　她坐下来，笑道：“方总，那黄……”
　　“不是我。”方卓敏捷的回答，又强调道，“真不是我，其他人不信，小苏，你还不信我吗？”
　　“我相信你。”苏薇斩钉截铁地答道。
　　方卓心里一暖，小苏，苏苏，薇薇，就是这样的好，就是这样的有默契。
　　“方总，我相信不是你做的。”苏薇认真的补了一句，“就算真是你，那也一定是因为对方做了很过分的事。”
　　方卓坐在书桌后，突兀的笑了笑，苏薇这人啊，绝对扛得起打阿里的大旗，因为她和自己有《默契》。
　　“嗯，就这么着吧。”方卓摇摇头，清者自清。
　　“等会有区里的领导来参观，方总，你今天在，还是得露面一下。”苏薇提起一件正事。
　　方卓沉重地点点头，不说话的答应下来。
　　苏薇感觉老板还在思索对创维后续的手段，起身准备离开总裁办。
　　“等等，苏总，公司里怎么看这件事？”方卓喊住副总。
　　苏薇观察了下老板期盼的眼神，笑道：“公司里都传开了啊。”
　　方卓摆摆手，无声点头。
　　总裁办里很快只剩下一个人。
　　方卓越想越不对味，越想越觉得平白无故替人背锅，而且，这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小范围，连公司里都已经传开，那外面呢？
　　他吸了一口气，拿起钢笔，奋笔疾书，要写公开信。
　　【易科的全体同仁，兄弟姐妹们，我是方卓，你们已……】
　　方卓写了两句又放下钢笔，随手撕下这一页揉成一团，什么东西！
　　就是我干的，怎么着了吧？
　　苍蝇不叮无缝蛋。
　　谁让你是坏蛋来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还是让长虹尽快多占些市场份额比较有意思。
　　方卓的念头转动飞快，思绪重新接上最开始的角度，换了自己，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那一定是稳定公司军心，一定是安抚合作伙伴，一定是表态尊重行政结果。
　　先前不知道创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现在知道，那就能倒推出它的危机公关做得不错，毕竟，这是会导致一家上市公司暂时停牌的突发事情。
　　那么，从竞争的角度来说，怎么才能有效的打击竞争对手呢？
　　市场份额一时半会不好争夺，但有效的挖人在这种时刻会给予更深层次的打击，会带来更长远的影响。
　　长虹收购的合肥美菱不是还有位置么？
　　自家要搞的易购B2C不是正缺强手么？
　　眼下便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方卓拨通倪润峰的电话：“老倪，让猎头接触创维的中高层，挖挖那些能做事的人，合肥的长虹美菱就需要精兵强将呢。”
　　倪润峰迟疑着说道：“这种时候……不好吧？”
　　“市场竞争不相信眼泪。”方卓引用了长虹曾经在彩管竞争时的表态。
　　“方总，你、你真是……”倪润峰似叹非叹，“你真是活该发财。”
　　“我是被逼的。”方卓沉声说道。
　　倪润峰疑惑：“被逼？被谁？”
　　被你们，被舆论。
　　方卓心里浮现两个词，但又陡然哲学起来，悠悠地说道：“被这个世道。”


###第329章 呼朋唤友
　　创维的掌门人出事，这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电视行业的竞争对手们都在摩拳擦掌的关注最新消息。
　　像方卓这种无辜被卷入的业外人士也保持着很高的关注度。
　　其他方面的看客们则有一搭没一搭的等待后续发展。
　　作为当事方，创维方面因为事发突然而保持了沉默，香港交易所已经对这一上市公司的股票进行停牌处理。
　　截止到事情发生的第30个小时，媒体方面的《中国数字电视》、计世网、新浪网都派出专属采访团队第一时间抵达香港，报道事件进展。
　　12月17日，下午一点钟，媒体们采访到了创维集团的市场副总监沈剑。
　　这位市场副总监首先否认停牌是和创维刚刚举债5个亿投资面板生产线有关。
　　其次，下午五点钟之后将会在官网公布权威消息。
　　最后，他还表示，更晚时间会有高层出席的媒体发布会，集团董事们正在赶来香港的路上。
　　下午两点钟，新浪拿到独家一手消息，采访到一位接近创维高层的人士。
　　“这次仅仅是集团部分高层的变故，大部分董事已经抵达香港。”
　　“孙副总裁正在主持集团的日常生产和销售工作，业务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像北京大的渠道商已经有过接触，都表态支持创维，这周还会开启促销，反馈支持我们的消费者。”
　　总的来说，尽管掌门人出事，集团事务倒是不显乱象。
　　更进一步的消息还需要等待官网和发布会。
　　下午三点钟，上海恒隆23的会议室召开了一场小会，参会主体是长虹掌门人、长虹副总、熟悉香港风格的法律专家、熟悉家电产业的渠道商。
　　以及，旁听的无辜人士方卓。
　　“按照香港那边的情况，黄总很可能在数天之内就能保释出来，后续的判定可能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件事很受媒体关注，毕竟是知名的上市公司，我不看好黄总方面的应对。”
　　这是法律专家的判断。
　　“渠道商都是签过合同的，这种时候，创维肯定会安抚大家。”
　　“我听说，那些大的渠道商都会正式表态的，像国美、苏宁、大中、永乐这些大的家电卖场会帮忙维持品牌的稳定。”
　　“这个消息应该准确。”
　　这是熟悉内情的渠道商。
　　“我们已经联系了猎头，正在加班加点的接触。”
　　“不过，猎头方面现在反馈到的两三位中层来看，创维内部还是比较稳定的，不太好挖。”
　　这是长虹负责执行竞争的副总。
　　长虹掌门人倪润峰边听边问，偶尔还瞥一眼方总，可是，这位借出会议室并帮忙找来法律专家的年轻总裁却全程沉默，连发问都没发问。
　　会议室里又讨论一会，倪润峰表示加大力度后再次看向方总。
　　方卓摆摆手，示意结束这场会议。
　　等到人都离开，他才对倪润峰说道：“老倪，你得舍得给位置才行，合肥美菱不像长虹本身牵扯那么多，这样的空间得给出去。”
　　“创维比想象中应对的好，错过这个，下回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啧，有例子在前就是得体的多。”
　　倪润峰知道方总提到的例子是今年年中有类似变故的金正，这家公司当时直接停工停产，但创维没有乱。
　　他思索几秒，说道：“那我亲自打电话接触吧。”
　　方卓看了眼老倪，觉得他能这样厚着脸皮确实不易，缓缓点头道：“刚才那位杨律师说了一个判断，就是黄总即便保释出来，未来也难逃罪名，从创维挖人是根基的事。”
　　“但现在想趁势拿它的市场份额，我左想右想，还是得对经销体系下手。”
　　倪润峰觉得方总是真想把创维干掉……
　　但转念一想，那黄总先前就是得罪人的架势，这方总不落井下石都对不起他的名声。
　　所以，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当朋友也别得罪人，尤其是方总这种。
　　“经销体系肯定是创维现在重点维系的事情，这能怎么动呢？”倪润峰问道。
　　方卓沉吟不语，思绪在不断的跳跃。
　　刚才旁听这个小会，他一直在思考，除了帮助兄弟单位的长虹获益，进而让冰芯和长虹的联合有更光明的未来，易科是不是还能从突发事件中获得什么？
　　或者说，易科的子公司B2C易购能不能有所收获？
　　听到渠道商聊家电卖场的表态，听到国美、苏宁、大中、永乐的名字，他心里忽然有个模糊的想法。
　　苏宁和国美自不用细说，大中电器和永乐电器也是现在颇为有名的卖场，方卓依稀还有印象，这两家后来都被国美收购，而之所以有这个印象是因为永乐电器的董事长陈晓。
　　国美也有位黄总，也是犯了事，随后因被收购而入职国美的陈晓便在那时来了一次争夺战，影响还挺大。
　　“老倪，你先搞你的，经销渠道商这一块我再考虑考虑。”方卓慢慢地说道，“我来找几个朋友开个会，讨论一下。”
　　讨论一下？
　　讨论怎么弄死创维么？
　　倪润峰心里转了一个念头，但又觉得方总好像有种别样的动力。
　　老前辈比较沉得住气，也不问出来，反正早晚能知道情况。
　　到了这一步，他忽然也有种被敲打的意思，这方总为了长虹大费周章，长虹如果不把芯片需求和冰芯进行捆绑，方总不得发了疯？
　　方总要是发了疯，指不定怎么弄自己和长虹呢，偏偏，他又手里有干货。
　　倪润峰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离开了恒隆23，打算协调好合肥美菱能开出的职务和待遇。
　　方卓其实压根没有敲打老倪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很冤枉的被误解，但现在除了对创维后续变化的好奇和看热闹，心里更多了些对易购B2C的考量。
　　因势利导，因地制宜。
　　可以喊上朋友过来讨论讨论项目的发展。
　　老熊得喊，他兜里有钱。
　　新姐得喊，她兜里有钱。
　　再喊个申新科创的王风益，他现在升职了，兜里也有钱。
　　方卓把电话打了出去，力邀三位来上海开会，不是其它时间，就是今天晚上，过时不候。
　　如此，也是在今年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正式把易购B2C的项目提出来和朋友们聊一聊，上一回在当当网投资受挫，这一回还是免不了亲自下场。


###第330章 快速发展的雏形
　　12月17日晚上十点九分，熊晓鸽率领团队抵达了熟悉的恒隆23易科会议室。
　　徐新和王风益都已经在了。
　　徐新是正好杭州有个小项目，谈完之后就直接乘车来上海。
　　王风益是和领导有个饭局，吃完喝完的来到易科，人都在休息室睡了一个多小时。
　　“说吧，东方贝索斯，这么急的是要干什么？”
　　熊晓鸽精疲力尽的坐下，先让跟着一起来的三个下属去休息，然后又示意地主给自己来杯浓咖啡。
　　会议室里已经弥漫着咖啡的香味，这种味道连带着放到一半的PPT、会议桌上散落的文件，证明这场小会已经持续好一会。
　　方卓冲了杯咖啡，起身把它放在老熊身边，然后继续说道：“这个趋势证明它的未来是大有可为的，这种‘大’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
　　熊晓鸽差点把刚抿了一口的咖啡喷出去：“方总，徐总，王总，敢情你们就这样接着聊了？好歹给我介绍下情况。”
　　“哦，稍微歇五分钟，我打个电话，熊总了解下情况。”方卓一想，也是，虽然冲着老熊这声“东方贝索斯”的招呼就知道他心里有数，但还是得留出时间。
　　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示意两位聊了一会的总裁给老熊说说。
　　王风益把文件顺序整理好，递到熊总面前。
　　徐新倒退PPT，讲解来自方总对电子商务市场的判断。
　　熊晓鸽边听边看边翻资料，多线程思考，一点不乱，正好方总的电话似乎比预估的时间要长，他便大致明白了一二三四。
　　只是……
　　熊晓鸽示意徐新停下讲解，抖了抖手上的一份材料，奇怪道：“怎么还有创维当前情况的分析？”
　　王风益哈哈一笑：“那是易科团队花了半天时间整理的。”
　　熊晓鸽无奈的看着这位申新科创的总经理：“我是说，为什么会有它？”
　　“呃。”王风益想了想，“可能因为方总小心眼？”
　　熊晓鸽和王风益打交道以来深知对方的业务水平，但没想到这位升职之后竟然连沟通频率都对不上了。
　　方总是小心眼，这个事不用你来说。
　　现在想知道的，明明是要谈电商B2C易购的投资和规划，为什么要把私人恩怨放在里面？
　　熊晓鸽不喜欢这种做法。
　　他皱着眉头快速浏览手上的材料，发现创维的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今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伴随着官网发布的声明消息，创维返港的7位董事高层亮相新闻发布会，进行了最正式的表态。
　　——尊重法制。
　　——创维是一个公众股份有限公司，大股东拥有一定的权益，但公司更是全体员工所有，恳请各界人士对创维的发展和贡献有公正的评价。
　　——创维数码仅仅是创维的上市子公司，目前的问题止于香港上市公司层面，应与整个创维集团加以区别，集团的主体业务是在内地，恳请媒体不要对内地企业造成误解和伤害。
　　——创维上下团结一心，领导班子稳定坚强，企业保持着正常的经营活动，有信心有决心度过眼前这一关。
　　到了晚上八点钟，又有国内的四大家电零售商国美、永乐、苏宁和大中陆续由掌门人亲自表态，支持创维渡过难关。
　　——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会力挺创维，不为所动。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四大电器渠道商可能在近期会有切实动作，将与创维签订大型商业购销协议，把表态落到实处。
　　熊晓鸽翻过下一页，发现最新的一条消息竟然是半个多小时之前，是国美的掌门人再次发声，说是未来一周都会配合创维进行促销活动，让利于消费者。
　　“半个多小时之前……”
　　熊晓鸽放下材料，看向打完电话走进来的方总，皱着眉头，批评道：“方总，你为什么要以个人恩怨来做商业项目？”
　　方卓奇怪道：“不是啊，我是要把易购做起来，顺便处理点个人恩怨。”
　　这样啊，这样的逻辑是对的，一定要理清主次，不能被冲昏头脑。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方总。
　　熊晓鸽点点头，准备听听东方亚马逊的战略构思。
　　方卓见这位没有异议，也接过徐新递给自己的资料，对的，这才是自己认识的老熊。
　　“刚才我说到哪了？”他问徐新。
　　“说到‘大’到超乎想象。”徐新记得很清楚。
　　方卓略一沉吟：“我在考虑收购大中电器的可能性。”
　　徐新：“？”
　　熊晓鸽：“？？”
　　王风益：“喔，那就收购啊。”
　　徐新和熊晓鸽怒视王风益，两人又对视一眼，感受到对方类似的想法。
　　这次不是因为某些恩怨的考量，而是——
　　这很不互联网！
　　要说当今中国互联网的代表人物，你方总的名字肯定要被提及！
　　但现在，你这路子是不是有点歪？
　　不搞轻资产，一味奔着重资产去，这是邪典互联网！
　　“方总，大中电器我知道，国内的家电零售商，嗯，刚才这份材料里也提到了。”熊晓鸽指了指刚刚看过的材料，“收购它有利于易购吗？”
　　“就算有利于，又有利于多少呢？”
　　“方总，我不是在质疑你，你实话实说，那黄总到底是不是把你得罪死了？”
　　熊晓鸽本想语气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可是脑子里想着实体和互联网的区别，语气不自觉的严肃很多。
　　“老熊，不要把私人恩怨掺杂进来。”方卓摇摇头。
　　“方总，由不得我不这样想，好，你是东方贝索斯，你要做东方亚马逊，可是，连亚马逊本身都没搞线下的实体门店，何必如此呢？”熊晓鸽认真地说道，“你这还是B2C吗？还是电子商务吗？还是互联网吗？”
　　亚马逊确实没搞线下实体。
　　但，那是现在没搞，将来的它依旧开设了线下店。
　　方卓心里组织语言，说道：“老熊，嗯，新姐虽然没说话，想必也有类似的疑惑。”
　　王风益示意道：“还有我。”
　　“你们这些搞投资的有个缺点，就是太容易执着于概念，仿佛概念鼓吹的好，项目就成功，反之，项目就一定失败。”方卓批评道，“非要贴上标签，非要互联网不可。”
　　他继续说道：“易购要做B2C，主打的品类是客单价高的3C产品，这对各方面都有很高的要求，物流、渠道、真伪、售后，易购得把方方面面都做起来才行，就算从元旦开始，一直到年底都未必能成体系。”
　　“怎么建立消费者的信任？”
　　“光凭我方卓的名字可以吗？难道他们买的冰箱坏了，提我的名字就能立即修好了？”
　　“电子商务，电子商务，它还是商务，不是套个‘电子’‘互联网’的标签就能万事大吉。”
　　“易购想要能烧钱，想要做起来，想要真的做成，基础打底的时间太久。”
　　方卓顿了顿，喝了口凉咖啡：“大中电器的渠道、运营、售后保障都可以为易购提供有力的补充。”
　　他低头翻了翻资料，找到大中电器的情况，递给三位投资话事人。
　　大中电器是82年成立于北京，89年有了第一家门店，99年开始做电器连锁店，2000年开出6家连锁店，2003年扩张到32家，成为北京市场份额第一的电器零售商。
　　同年，大中电器走出北京，开始做全国连锁电器。
　　今年，这家公司已然是国内知名的电器零售商，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都有大中电器的连锁门店。
　　熊晓鸽、徐新、王风益三人传递资料，陷入沉默。
　　要做3C产品，注定是以大城市打开局面，听起来，大中电器似乎真的可以成为易购的补充。
　　只是，实体和线上完全是不同的模式。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收购大中电器，然后以它为主体进行更大规模的全国式扩张了。
　　熊晓鸽把这样的考量说了出来。
　　“大中电器今年在国内一共有70家门店，京、津、申、广、杭等地都有，他们现在搞的也是省会大城市为主，但国内的家电连锁竞争相当激烈。”方卓说道，“在它上面还有国美、苏宁、永乐、三联、五星，这些都是实打实营业额上超过它的。”
　　“更何况，苏宁和国美今年在香港上市，有资格搞资本扩张了。”
　　“永乐也计划明年上市，这又是一家。”
　　“大中电器距离上市还有距离，未来遭遇的竞争会越来越大，这同样是这个市场的缩影。”
　　“我可以选择B2C这个新兴的赛道，为什么要跻身可预见的竞争激烈赛道呢？”
　　方卓先否定了老熊考虑的方向。
　　随后，他说道：“我要收购大中电器，一是它不会特别贵，二是取它的售后和运营体系，售后是直接对易购的补充，能迅速建立部分消费者的信任。”
　　“而它的运营团队配合我调拨的员工能迅速形成战斗力，不然，易科的团队还得慢慢摸索。”
　　方卓说到这里，继续播放PPT，后面内容是讲述易购这阵子以来的仓储物流动作，也提及将会医科的线上医药发展。
　　熊晓鸽边看边思索，很快就明白这位的打算。
　　不论是医科的垂直电商还是大中的线下实体，都要被易购B2C取其精华。
　　先前业界所传的方总要大力发展医药电商，现在看来也只是窥见他战略规划的一鳞半爪。
　　收购大中电器能不能加速易购的发展？
　　这是一个答案比较有正向倾向的问题。
　　“会不会顾此失彼呢？”王风益难得问了一句。
　　“以线上B2C为主，线下实体为辅，这个前提是未来电子商务的巨大发展，也是我们今天齐聚一堂的共识。”方卓回答。
　　他又强调道：“收购大中电器，不会巨资新建，只会让它专精固有体系，不是重心放在线下，而是有的放矢进行补充，不是偏执的非要互联网不可，而是因地制宜的图谋项目发展。”
　　如此表态，铿锵有力。
　　不提王风益，徐新首先被说服了。
　　她问了更关键的问题：“这个收购主体是由哪一方？”
　　“是上海易科。”方卓答道。
　　徐新问道：“不是易购？”
　　“易购账上没钱。”方卓很现实地说道，“上海易科账上有钱，我也很好奇股市对这一收购动作的反应，如果鉴于国内连锁电器的未来发展，股价能涨涨的话，我手上能用的钱也会变多。”
　　熊晓鸽明白这话的意思，方总是要出货了。
　　尽管他说不会大力发展收购来的大中电器，不会把目标对准中国的电器连锁市场，但外界不知道，很可能还因此期待呢。
　　他转动着思绪，反复衡量方总这一通长篇大论。
　　徐新也沉吟许久，又问道：“那易购第一轮投资的估值？”
　　“易购不会进行很多轮的估值，这次之所以只喊上你们三位，一是大家都很熟，我有什么话都能直说。”方卓干脆地说道，“二，你们也是能满足易购发展的合作伙伴。”
　　熊晓鸽终于出声：“方总，你这是要狮子大开口啊。”
　　“不然，收购大中电器的钱由你们出也行，我都能接受。”方卓淡定地说道。
　　“你上海易科收购大中，就算大中不持续发展，你维系好它的规模，过几年转手卖出去也是赚的。”熊晓鸽指出这一点，“易购的估值要有其合理性。”
　　方卓不想谈合理性，用手指敲了敲会议桌：“我就说一点，东方亚马逊在国内是什么样，国内的电子商务模式到底什么样，易购的尝试是一次定义的尝试。”
　　“电商时代的定义，具有极其可观的价值。”
　　“错过这一次，后悔拍大腿。”
　　王风益一拍大腿：“方总，投了！”
　　熊晓鸽瞥了一眼，狗托！
　　他问道：“大中的收购价格确定了吗？”
　　“我在找人连夜接触。”方卓答道。
　　熊晓鸽愕然道：“对方不会还没有出售意向吧？连夜接触？”
　　“我会和大中电器的掌门人张大中谈一个合理的价格，如果他不愿意，那我就告诉他，我要注资他的竞争对手了。”方卓说道，“连锁电器的模式不新鲜，同质化竞争很严重。”
　　对手们已经上市，又有巨资要注入其他对手。
　　全国连锁电器的市场容得下那么多品牌么？
　　熊晓鸽设身处地的为大中电器掌门人想了想，叹了口气：“方总，你这时候倒是又谈合理了。”
　　“该谈的时候谈，该放长远放长远。”方卓真诚地说道，“这不是咱们一直成功的原因吗？”
　　熊晓鸽微微摇头：“被迫长远，被迫成功。”
　　王风益乐观地说道：“熊总，这我就得说你了，被迫成功也是成功啊。”
　　方卓赞赏地看了眼王总经理，不愧是升了职的人，思想境界着实很高。


###第331章 黄金48小时
　　方卓做事向来有决心，也讲效率。
　　这次连夜找来三家老朋友就是想探讨探讨线上B2C和线下家电连锁互补的可能性。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如果连战略构想都跑不通，他也不是非要坚持收购大中电器。
　　像熊晓鸽、徐新，这两位是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和眼光。
　　至于王风益嘛，他今年从副总经理升值为总经理，全权掌握着申新科创，也是如今投资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不论是果断拿下腾讯的股份，还是当机立断投资易科，都让业界佩服他的敏锐眼光与前沿判断，就连方卓见了他也是拱手喊一声“王总”。
　　当然，王风益其实更喜欢方总喊他王哥，他在不少酒局上都自傲的提过，福布斯内地首富方总是自己铁哥们，交情都是杠杠的。
　　但王风益也从不答应那些找方总办事的请托，嗯，总经理就要有总经理的样子。
　　他有着自己独到的心得。
　　你们投资不是说投到最后就是投人吗？
　　如果不是方总不要我们公司的章，我恨不得把公章都放在他的办公室，你们只是投人，我这是究极投人。
　　我喝酒，我吃饭，我陪领导，但我是个好的投资人。
　　就比如这一晚，为什么方总紧急摇人，除了IDG和今日资本就没喊别人，只喊自己？
　　同志们，投资的眼光是一种能力，商业的判断是一种能力，信任本身也是一种能力。
　　王风益甚至觉得，最后一种比前面的还稀罕。
　　晚上十一点半，会议室里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猛然一静的气氛让有点迷糊的王风益陡然一惊，哦，谈完了。
　　“易购首轮的融资不急，咱们在B2C的发展上有共识是关键，钱反而其次。”
　　“其实，说实话，我本来也是满脑子的互联网，后来才幡然醒悟，不管怎么样，能把易购搞成，能让易购的发展提速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蹒跚起步的B2C要和发展了数年的C2C抢市场，那肯定是越晚越不容易。”
　　方卓简单总结之后直接干脆利索地说道：“走，晚上在飞机上休息，老熊，新姐，明早我要在张大中的面前谈收购。”
　　熊晓鸽和徐新都点了点头，关于这个谈收购的速度，可能涉及的就不单是易购发展规划，而是某些顺手的私人恩怨了。
　　这时，王风益也站起来，沉稳的出声：“我也去。”
　　熊晓鸽和徐新都惊讶地看向王风益。
　　方卓也有点愕然：“去北京不谈易购，你跟着去干什么？他俩也是顺道回北京。”
　　王风益凝重地说道：“没准需要喝酒呢。”
　　方卓一想，也有道理：“好，那走吧，科创明天有没有什么事，你路上交代交代，不要误了自己的工作。”
　　“嗯，没问题。”王风益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公司，总经理把控战略就行，其他事自然有人来做，现在，方总的动作就是最大的战略。
　　秘书订票，司机动车。
　　临走前带上需要讨论的文件和材料，又点上需要跟着的下属，一行人乘坐商务车直奔机场。
　　秘书估算航班时间和市里路程，在中段定了夜宵，可以不耽误时间的顺路拿上，这样还能在奔波的途中不至于委屈了五脏庙。
　　“方总，我这一天之内在北京和上海奔波，下回这种事你还是直接电话得了。”熊晓鸽坐在车上，忽然发现自己忙活半天又要回京，忍不住吐槽。
　　“我是怕电话里说不清，有什么分歧的地方一个语气不对，你再把电话挂了。”方卓认真地说道，“这种事面谈，你放心，我也放心。”
　　熊晓鸽端着自己特地点的热气腾腾的豆浆，问了一句：“这样直奔北京，要拿一个连锁电器的渠道，方总，那黄总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王风益和徐新都把耳朵竖起来，这样第一手的八卦多难得。
　　“谈不上得罪不得罪，都是顺便的事，长虹的老倪，倪总，他们要消化产品，要推出液晶，我们做的易购也是这个品类方向。”方卓很平淡地说道，“我帮黄总，黄总一句话都不会感谢我，我帮老倪，长虹能和冰芯一起搞产能，你说我怎么选？”
　　没得选。
　　压根没得选。
　　方卓继续说道：“我和老倪聊过很多，对他们长虹曾经搞过的竞争记忆犹新，老倪那时候说‘市场竞争不相信眼泪’，哎，我就觉得这话那么冷酷又现实，就好像我刚开始做挂号网，一位下海的学校老师也亲自教过我道理，商业竞争就是无情。”
　　“你们觉得是私人恩怨也好，觉得这是商业竞争也罢，其实压根一点都不重要，就做事，就推进。”
　　牵扯到冰芯。
　　熊晓鸽的立场毫无疑问是在这一边的，只是，他仍然在心里感叹，倪总这位老前辈到底又教了方总些什么？
　　不能再教了，真的不能再教了！
　　商务车在深夜的城市里疾驰。
　　到了凌晨一点钟，上海飞往北京的航班又载着一行人飞向大中电器的谈判桌。
　　12月18日，上午八点半。
　　大中电器的掌门人张大中看着面前的谈判团队就觉得好似做梦一般。
　　夜里忽然就有人打电话，说易科的方总想聊聊大中电器的出售。
　　要不是提及的是内地首富，张大中几乎都要在电话里骂娘，谁说大中电器要出售了？
　　这到了早上，易科的方总竟然已经登门要正式面谈。
　　张大中觉得如果这不是自己做梦，那就是对方在做梦，大中电器是自己辛辛苦苦创立到现在、成长到现在，怎么可能卖给对方？
　　僵硬的寒暄客套结束，买方开门见山。
　　“国美，227家门店，苏宁，193家门店。”
　　“永乐，108，三联，254，五星，120。”
　　“张总，国内的连锁电器企业众多，这五家的门店数量远超大中，销售额最少的五星电器也最少是大中电器的1.5倍，大中面临的竞争局势不可谓不严峻。”
　　熊晓鸽既然来了，也就发挥作用，拿数据来阐释大中电器的情况。
　　“苏宁、国美今年成功上市，明年就有资本大规模的拓展门店。”
　　“永乐电器明确明年的上市计划，也必然加剧竞争，还有五星，他们说是要到海外上市。”
　　“张总，国美的黄总亲口对媒体说，他们国美不排除未来将采用大规模的并购手段来整合市场，这话里已经是决心了。”
　　徐新既然来了，也就发挥作用，提及连锁电器市场的趋势，资本开始入场，那就是血腥残酷的竞争，必然是大鱼吃小鱼，压根不会有其它的可能。
　　“方总，咖啡。”
　　王风益既然来了，也就发挥作用，把冲好的咖啡放在方总面前。
　　大中电器的掌门人张大中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方卓抿了口咖啡：“张总，我这一趟可能比较唐突，但张总不用怀疑我的诚意，不然我也不会大早晨的把你约在这里，国内的电器连锁市场到了变局的时刻，要有资本才能玩得更好。”
　　“我们易科对于大中电器的运营和售后很感兴趣，如果可以，它会是易科学习的部分。”
　　“之所以把大中电器摆在第一个见的位置，是因为我对大中电器很有好感。”
　　张大中的表情终于有了丝波动：“好感？方总的好感从何而来？”
　　“北京玉泉路的大中音响器材城，我去过好几次。”方卓笑道，“去年的时候，我来看易科产品在北京的市场和渠道，自己随意走了走，当时到玉泉路，肯定要进大中音响器材城。”
　　张大中微微点头，这是个很大很显眼的门店。
　　“这个门店的热情服务让我印象很深，我们的产品在里面也卖得很好，如果没记错的话，易科的MP3还是大中音响器材城这个类目的第一吧？”方卓问道。
　　张大中很诚实的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但易科的MP3一直很有口碑，这我是知道的。”
　　“张总，咱不谈价格，先说有没有这个意向吧，没有的话，我和熊总、徐总、王总就不多费口舌了。”方卓不太诚实地说道，“我们今天下午约了五星，他们想到海外上市，恰好我在美国认识不少朋友，能帮上忙。”
　　张大中沉吟。
　　好一会，他才说道：“方总，说实话，我整个人都还很懵，换了你，你一觉睡醒，有人要买易科，你是什么感觉？”
　　方卓微微一笑：“我会看看是不是对的人带来了对的价格。”
　　张大中问：“什么叫对的人？”
　　方卓答：“可以承诺仍旧把公司经营放权给我的人。”
　　张大中沉默数秒，又问：“什么叫对的价格？”
　　方卓再答：“能让我心里一跳的价格。”
　　张大中一愣，倒是好奇起这个价格的数字，又沉默数秒：“方总带来的对的价格是多少？”
　　熊晓鸽和徐新对视一眼，这位张总看来不是非要抱着大中电器走向未来。
　　事实上，这个情况是有预期的。
　　这一夜奔波，四位总裁是从上海飞到北京，底下的人也没闲着，收集了更详细的大中电器情况，进行了多种可能的研判。
　　从2002年到今年的这两年时间，大中电器的发展很快，从区域到全国，但也碰见一些难免的问题，内部的决策和外部的形势都给年近六十的张大中带来很大压力。
　　按照去年公布的数字和今年情况的评估，大中电器全年的销售额不太容易突破70亿大关，而纯利可能仅仅1亿出头。
　　国美比大中晚了4年进入北京连锁电器的市场，但国美在这里的规模很快就逼近大中。
　　尤其，它今年上市之后的表现更让人不容易乐观的看待整体市场的竞争力度。
　　大玩家有了资本，彼此之间的差距会越拉越开。
　　早晨来的时间，IDG和易科团队加班加点综合各方面信息，讨论出的价格区间是20-25亿，也就是2.4-3亿美元，这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易科所能接受的收购价格。
　　谈到钱，方卓也不得不谨慎，尽管这还是一个粗略的谈判，但想要有后续就得先在粗略上达成一定的共识。
　　他又喝了口咖啡，简洁地说道：“20亿。”
　　张大中心中只是微微一跳，不觉得这是方总刚才所说的那种跳法。
　　“张总觉得不对？”方卓观察对面的神色。
　　张大中考虑着说法。
　　“24亿。”方卓直接又报了个价，“这是我们对五星电器的投资预算，也是对大中的上限价格，如果大中不满意，可能确实大中遇见了对的人却没带来对的价格。”
　　一眨眼的工夫从20变为24亿。
　　这个收购价格不只是微微一跳了。
　　但要说怦然心动又真差一丝意思。
　　张大中吐了口气：“方总，我这把年纪，心里想的慢，你这么突然的上门，一时之间真的让我很难以……难以思考。”
　　“这当然理解，如果大中电器愿意坐在谈判桌前，我们也可以探讨未来更多的运营情况，单单价格也不是唯一因素。”方卓说道，“同等价值之下，现金或者现金+股票的方式，都是可以谈的。”
　　他继续说道：“相应的，我们收购方同样需要必要的审查，如果张总有这个意向，我们就好好的谈，大中电器近期也不用搞重大决策。”
　　张大中忽然心中一动，这个“重大决策”听起来挺常规，可是……
　　他一下子想到合作品牌的某些传言，之前并没有当真，现在未必没有可信度。
　　可要是说对方是因为这个来收购大中电器，那也未免太不把钱当钱了。
　　张大中走了走神，回过神来又看看左右的亲信副总，最终还是点头道：“方总，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
　　创维遭遇突发情况，引起很多媒体的关注。
　　但从采访回应到官网消息再到高层的新闻发布会，以及，创维对渠道的安抚、四大电器零售商的力挺，这些都让人很难不称赞创维临危不乱的应对。
　　自出事到18日上午，接近48小时的时间，有媒体把创维的应对称之为教科书般的黄金48小时危机公关。
　　而就在这天中午，创维负责和渠道商对接的工作团队也抵达几家重要的合作伙伴总部，打算把对方先前答应的大型商业购销协议落实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长虹的团队也终于在掌门人倪润峰的带领下抵达北京。


###第332章 铁打的老板，流水的高管
　　从深圳到香港再飞到北京。
　　这是创维副总林东峻两天之内的行程，可谓相当忙碌。
　　但除了路途遥远、飞机餐难吃、多开几次会，他精神上还挺饱满，毕竟大的战略方向已经确定，国内的四家电器零售商都有掌门人的表态，会签订购销协议。
　　现在要做的只是跑跑腿的工作而已。
　　然而，当林东峻到达大中电器的总部却得到一个意外的答复。
　　“我们董事长出差了，暂时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林东峻很愕然：“那和我们创维的合同呢？”
　　“那当然得他亲自点头确定，林总，你也知道的，我们大中电器比较大的决策都必须董事长同意。”负责接待的经理拿出惯例。
　　“这、这……”林东峻有些茫然。
　　他试图拨打大中电器董事长张大中的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随后又把情况反馈给香港方面的姐姐，最后则向创维的副总裁张学缤汇报。
　　电话全部打完，副总裁表示会想办法进行沟通。
　　林东峻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团队怏怏的回到酒店。
　　而就在林东峻一行人离开大中电器总部的时候，楼上正有视线打量他们有些颓唐的身影。
　　“那位是林东峻，是创维的副总兼任营销副总经理。”
　　“他的姐姐是黄总的妻子，黄总的妻子林卫萍在公司负责采购和行政人事。”
　　方卓扭头对踱步到自己身边又出声帮自己认人的张大中笑了笑：“张总对他们很熟？”
　　“时不时的就得和品牌打交道，一来二去的总归会熟的。”张大中看到下面的人上车，也点燃了烟。
　　两人站在窗边交流的声音比较小，会议室里则是IDG、易科和大中电器团队关于收购价格的探讨。
　　“方总，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对连锁电器这么感兴趣？”张大中的一番介绍动作只是隐晦的表达态度，没有多说八卦，“之前我听说方总一直都是做互联网。”
　　方卓吸了一口烟，反问道：“上海的永科地产张总知道吧？”
　　随即，他又肯定地说道：“张总一定知道。”
　　张大中默默点了点头，这倒不是提前了解，而是永科地产有邀请国内连锁电器品牌入驻他们即将开发的商业地产。
　　“永科地产就和互联网扯不上关系，冰芯想必张总也听过，那个同样如此，至于这连锁电器的市场嘛，恕我直言，竞争不可谓不惨烈，我先前也说过，即便张总同意收购，这个经营权也还是你的。”方卓重申立场。
　　他当然不可能费心去管大中电器，像张大中这种创始人想必也不会潇洒的拿了钱就能彻底放下。
　　花甲之年的企业领导人往往都有类似的特质，这一点同样在倪润峰身上也有看到，他们对企业的坚持会比职业经理人更多。
　　方卓继续说道：“当然，张总也说的没错，我这一趟过来不是出于连锁电器的兴趣，还是基于互联网新时代的发展，电子商务是个很不错的命题。”
　　“连锁电器是个惨烈竞争的市场，线上的商务则有光明的前景。”
　　“张总，如果你这几年感受到来自国美、苏宁、五星、永乐等等品牌的压力，那不妨把目光从这个市场跳出来，试试看看新兴的行业。”
　　张大中再一次听到这几个压在大中电器上的名字，又是一阵心塞。
　　他觉得方总一定是做好功课来的。
　　区域性连锁电器，全国性连锁电器，这是近几年来竞争从激烈到惨烈的市场。
　　作为深切感受到这一点的大中电器掌门人，张大中聊起这个能聊一天一夜，当然，他现在不能在意图收购己方的方总面前聊，不然就是自砍一刀。
　　他只能脸上挂上一丝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好似——啊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也没那么严重。
　　而关于电子商务，张大中确实不了解，只是一些泛泛的听说，那便更没法在互联网风云人物的面前聊，不然只能露怯。
　　还是微笑吧。
　　张大中微笑着俯瞰总部下面的风景。
　　“喔，倪总也到了，张总，倪总的长虹产品也有很不错的品质，反正都是购销，和谁签不一样呢。”方卓瞧见楼下又停住的几辆车，看见了兄弟企业掌门人。
　　张大中没有拒绝，只是笑道：“谈谈看，方总，这种事都不应该急。”
　　“是要谨慎，但，张总，你也要看到我们的诚意。”方卓微微点头，“包括这个购销合作，创维给的我们都能给，创维不能给的我们也能给。”
　　张大中先点头，后问道：“不能给的也能给？”
　　“是啊，它的掌门人是没法来亲自来见张总了，我们能。”方卓一笑。
　　张大中莞尔。
　　由倪润峰率队的长虹和怏怏离去的创维团队不同，他们没受丝毫阻拦的见到了张总和方总，要谈一桩大型商业购销协议。
　　长虹从等离子改换门庭的第一批液晶电视产品已经下线，这批产品的市场反馈将决定倪润峰后续工作所能争取的支持力度，更大意义上来说，也是企业战略转向能不能走好的第一步。
　　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倪润峰是怀揣着激动之情来到大中电器的。
　　一是激动于长虹产品的渠道拓展。
　　二是激动于奋力挖同行的墙角。
　　这两者都让他有更强的成就感。
　　只是，见过方总和张总，长虹和大中的合作谈判是在隔壁会议室，没有和收购事宜混为一谈。
　　等到中午，几方合流，这个饭局酒局就格外热闹，张大中脸上的笑容也颇为明显。
　　收购意向来的突然，对方上门更是迅速，可价格却是实打实的价格。
　　24亿的纯现金，这是让整个家族都花之不尽的钱，也能让张大中从惨烈的市场竞争压力中摆脱出来。
　　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明年乃至后年，前面的大品牌并购整合完毕，大中电器如果走不到上市那一步也难逃被收购的命运。
　　张大中自觉如果是40岁，一定不会动出售的念头，一定要拼出一条血路。
　　但自己今年已经59了，又能在市场上再战几年呢？
　　中午气氛很好，尤其有王风益这个酒局交际花，大家都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方卓和老熊换了个位置，坐到倪润峰旁边。
　　“猎头接触的怎么样？你接触的怎么样？”他问起挖人的情况。
　　“我亲自给三位高管打电话，反应一般。”倪润峰皱眉说道，“现在创维这个样，他们都觉得这种时候离开太难听，口碑不好。”
　　方卓叹息道：“确实，口碑很重要。”
　　倪润峰悄悄看了方总一眼。
　　“但是，老倪，你有没有把这个事掰开揉碎了和他们说清楚呢？”方卓话锋一转，“人才是企业的根基，我们不是让他们现在立即抛下责任出走，而是在未来一两年都欢迎他们的到来，那时候这个事在业界的影响已经平息，不会有什么背叛之类的风言风语。”
　　“唔，提了提，可能程度有点轻。”倪润峰实话实说。
　　“那就再加把劲吧，这方面还有个问题。”方卓又给出建议，“沟通交流的时候最好聊聊这个企业到底是家族化管理还是依靠职业经理人。”
　　倪润峰若有所思，忽然感受到一个真没注意到的点。
　　“像今天你来之前，黄总的妻弟代表企业来找大中签订原本应该十拿九稳的购销协议，这明面上也算是立功吧，要是我，我不会让这样身份的人在这样的时候出来立功。”方卓娓娓道来，“这回和黄总一起出事的还有他的亲弟弟，涉及的是整个黄家，按照香港法律，他们以后都不可能担任董事的职务。”
　　“现在这种局面，原本掌控创维的家族管理层意外崩塌，高管们肯定会上位，但这种上位又能持续多久呢？”
　　“股权在那里放着，黄总又是创始人，他妻子一系的人没法律层面的问题，现在就开始露面，你说，这家族式企业能长久的相信职业经理人么？”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职业经理人是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但过了这个关头，一向掌握企业权利的家族会继续让渡管理经营权？
　　百分之九十都不会。
　　家族企业能信任职业经理人么？
　　凑合信任。
　　但换句话说，职业经理人值得信任么？
　　嘿，巧了，也就凑合。
　　不过，实际上，这种事不是非此即彼，制衡和发展都很正常，可也得看是什么局面。
　　企业有两项很重要的权力，财务和人事。
　　先前其实不用张大中介绍，方卓也知道黄总之妻林卫萍就掌握着后者，这种时候，她原本握着的权力会放手吗？
　　高管拿不到这两项就很难大施拳脚，而出事的黄家恐怕也不希望企业这个阶段大施拳脚，只想平稳度过，等待己方的权力回归。
　　那这对有志于商业版图梦想的高管来说有什么意思？
　　铁打的老板，流水的高管。
　　或早或晚而已。
　　方卓觉得想挖高管一定得把这个情况剖析的清楚，一定要让他们看看可以预见的未来，创维到底是不是家族式管理，日常接触的高管比谁都清楚。
　　至于，经过这次风波的黄家到底会不会再寻求回归掌权，相处共事的高管们同样也比谁都清楚。
　　倪润峰听完方总的细细分析，尾巴骨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这样吧，合肥美菱的总经理职务你不方便动，我来找领导做做工作，该大刀阔斧就大刀阔斧，那边是家族企业，这边可不是，而且也有相对独立的自主权。”方卓喝了一杯酒，揽下了一个活。
　　倪润峰长出一口气，点了头。
　　他想了一会：“这样的挖人就很有吸引力了，未来甚至有希望把现在主持创维事务的张学滨给挖来。”
　　方卓放下酒杯：“张学缤么？他承受的舆论压力要大的多，毕竟，看起来黄家是要把担子先交给他。”
　　“是的，张学缤是临危受命。”倪润峰说道。
　　方卓略一沉思，问道：“你难道连他也接触了？”
　　倪润峰答道：“我想着反正都接触，那就也问问他，但他比较坚决的回绝了。”
　　“嗯，人嘛，都是这样，即便你和张学缤聊家族企业，他肯定也只是听听，心不凉一凉，就是分不清这企业到底有没有姓。”方卓慢慢说道，“张学缤看不清，你帮他和他们看一看。”
　　“先花大代价，千金买马骨，挖一个张学缤嫡系的中高层，再放出你和张学缤等高管的亲自接触。”
　　“这样的话，他的临危受命恐怕在林卫萍的掣肘下就没法如臂使指了。”
　　倪润峰听着方总轻淡的语气，只觉天灵盖的凉气又往下蹿了回去。
　　那林卫萍手里握着人事大权，家族和职业经理人的信任在如今局面下恐怕也很脆弱，被方总这样一搅和……
　　就算张学缤顾全大局忍耐下来，其他的人呢？
　　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
　　！！！
　　倪润峰给自己满上了酒，默默和方总碰了碰杯，仰脖饮尽。
　　“哎，哎，倪总，你又教方总什么呢？”熊晓鸽和张大中这样以前不怎么接触的企业家交流了一番，回来就瞧见倪总和方总碰杯喝酒。
　　他笑道：“倪总啊，你可别教他了，方总轴得很，你再把商海浮沉的那些事和他说，他以后指不定又悟出什么险恶道理。”
　　倪润峰：？
　　“熊总是老朋友，倪总、新姐、王哥也是老朋友，平时其实少有聚在一起的机会，今天还结交了新朋友张总，我的心情啊，高兴。”方卓乐呵呵的举杯，“来，大家随意，喝酒喝心意就行，下午还有事。”
　　熊晓鸽也举起酒杯：“随意随意，下午还得去见五，咳，方总啊，说实在的，你们易科贮藏的茅台是真不赖。”
　　五星电器，意图海外上市的五星电器，但压根没有下午去见的安排。
　　王风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熊晓鸽顺口就把方总的“下午还有事”给接上了，真特么是个狗托。
　　方卓微微一笑：“这次来的匆忙，下次还是把酒水也带上，张总，你有空到上海的话一定要到我那去，尝尝我藏的酒。”
　　张大中笑着举杯，脸上表情没什么异样。
　　大家一起喝了一杯酒，气氛仍旧其乐融融。


###第333章 接二连三
　　“那个从香港飞来的林东峻居然就那样走了？”
　　“自家的企业正遭遇困局，专门飞过来要签购销合同，居然被那么轻易的打发走了？”
　　“王总，你能干出来这样的事不？”
　　中午饭局结束，方卓一行人辞别大中电器，约了第二天继续会谈，随即便下榻酒店，小小的复盘了一下情况。
　　熊晓鸽今天兴致不错，酒也喝了不少，从方总这里听说创维团队来了又走的事，很不可思议。
　　现在不是其它关头，你好歹坐在门口坐上半天在那死等也算有点办法，人家打发打发，你像是大姑娘似得扭捏两句就默默离开？
　　你是来做事的不？
　　王风益被点了名，也不生气，摇了摇头，说道：“那边是不知道方总在这里，本以为是十拿九稳，没想到会有变数。”
　　徐新也评价道：“平时花团锦簇的时候显不出来，关键时刻才露出个人能力，也不仅仅是能力，还有性格，林东峻显然不是位能力挽狂澜的。”
　　变数，变数，有变数专门从上海连夜飞北京，就算来了位性格坚毅的，那真能挽住方总这个狂澜吗？
　　熊晓鸽这么一想，也就原谅了林东峻。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方卓听着这三人聊天，吹拂着杯中的茶叶，忽然发现他们在看自己。
　　“想看看方总还有什么对创维的招数。”徐新说道。
　　方卓摆摆手：“你们啊，就是想太多，易购的团队正在从上海过来，这一趟收购大中电器恐怕得谈个好几轮，我心里满是B2C的未来发展，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看看八卦而已。”
　　他笑道：“我还真能源源不断的去弄人家不成？”
　　王风益听见这话，稍微调整了下坐姿。
　　熊晓鸽哈哈一笑：“方总，信了，信了，我信了。哦对，倪总呢？倪总下午不过来聊聊。”
　　“倪总有事要忙。”方卓正色道，“长虹的液晶电视下线，这是重中之重。”
　　熊晓鸽连连点头，“嗯嗯”了两声。
　　大家彼此熟悉了就是不好，那时的老熊多么雄姿英发，现在的他怎么变成这样有点阴阳怪气的熊姿英发。
　　方卓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来的太匆忙，中午又喝不少酒，下午都休息休息，晚上我这边得和易购来京的团队聊聊，咱明天接着和大中电器谈。”
　　熊晓鸽和徐新没有异议，从昨天到今天确实很疲惫。
　　王风益则没有立即离开，等到两位风投走后，他一脸认真的向方总道歉道：“方总，有个事我得和你说。”
　　“王哥，嗯？”方卓抛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有个事我是自作主张了，我想着大中电器这么谈，想着创维林东峻来这受阻，我就给上海那边的永乐电器打了个电话。”王风益搓了搓手，“我和他那边说，看看能不能把永乐电器和创维的购销合作拖一拖。”
　　方卓一怔：“你认识永乐的陈晓？”
　　“酒桌上喝过两次酒。”王风益摇头晃脑，“他酒量不错，哎，哎，方总，没误你事吧。”
　　这语气分明也不是自觉误事，而是寻求表扬啊。
　　方卓微微叹气：“王哥，做得很好，但下次不要这样了。”
　　王风益的笑容刚刚露出就有点往回收。
　　“我们这趟和大中电器谈收购，为的不是创维，而是易购B2C。”方卓说道，“上海谁不知道你王总和我方卓的交情，你这样说，那陈晓也就觉得是我发话。”
　　“我和黄总不过只是一点小小的不愉快罢了，不至于让大家都觉得我睚眦必报。”
　　王风益立即严肃地说道：“方总，是我考虑的不到位。”
　　“有时候某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就扣在我身上，唉，就这么着吧，王哥，你也休息休息。”方卓捻灭半支烟。
　　“好，方总。”王风益起身留给方总独自思考的空间，嗯，方总也没说再给永乐打电话解释，就这么着吧。
　　方卓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半支烟，思绪只在创维上转了几秒钟就跳到易购的发展。
　　相较于原先的规划，现在极可能有了来自大中电器的补足，那它的上线时间就可以稍微提前了。
　　※※※
　　林东峻计划中的顺利签约意外失利。
　　这让创维的高层极其惊讶。
　　目前，创维的掌门之权短暂分成两块，一是张学缤负责日常经营，二是手握人事大权的林卫萍代表董事会意见，他们两人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林东峻的汇报。
　　张学缤很不解这种情况的出现，毕竟，先前的沟通和表态都是来自大中电器的掌门人张大中，怎么会突然态度大变呢？
　　他打了两遍电话，第一遍没通，第二遍倒是打通，听到了对方的解释。
　　“张总啊，不是我这边要变卦，我绝对支持创维，但是大中电器呢，最近刚要涉及一些股权上的变动，不好立即搞大动作。”
　　“你也知道的，苏宁和国美上市，我们大中电器面对的压力很大，这次再和资金方谈合作就得谨慎。”
　　“张总，放心吧，过了这一段，我亲自到香港找你们谈。”
　　张大中很恳切的叙述缘由。
　　涉及股权甚至是出售的重大事项，确实不便突击签订合同。
　　至于资金方是谁嘛，商业上的小秘密就不用透露了。
　　张学缤不管心里相不相信，都不得不接受这种解释。
　　他结束通话之后想来想去，觉得大中电器没什么理由突然“变节”，所以，面对黄总妻子林卫萍的询问，他就给予这样的分析。
　　然而，到了这天晚上，上海忽然也传来消息。
　　永乐电器的掌门人陈晓忽然同样推迟购销合同的签订。
　　前一日还先后表态的四大电器零售商一夜之间便有两家变卦，这让张学缤和林卫萍都惊疑起来。
　　张学缤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联络陈晓。
　　“张总，我这主要是出于市场的考虑，哎呀，不是不和创维合作，过几天，我回上海亲自谈。”永乐电器的掌门人给出解释。
　　张学缤这次没法轻易接受。
　　他谈及双方一向不错的合作，也聊到创维生死关头对伙伴们的诚意，这次的购销协议是创维让出不少利润的。
　　张学缤言辞诚挚，大有立即飞往上海去见陈晓的架势。
　　陈晓迫于这种情况，无奈地说道：“张总，不是我对你们有意见，不是我不想帮忙。”
　　张学缤听出言下之意，追问道：“陈总，那是什么情况？你说，我来解决，绝对不让陈总麻烦。”
　　“这个，这个嘛，易科的方总有打过招呼，同在上海，我也不好一点不讲情面。”陈晓说出了原因。
　　张学缤很惊讶。
　　易科的方总？
　　哪个易科？哪个方总？
　　还能是哪个易科的哪个方总！
　　他有点茫然的挂掉电话，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到会是方总从中作梗。
　　张学缤没和易科方总照过面，但福布斯富豪榜的影响力很高，互联网行业的颇多大事都有那位的身影，以及，长虹的变局据说也和方总有关……
　　可是，创维和方总有什么过节？
　　完全没听说过啊！
　　方总为什么要落井下石？
　　张学缤想到了长虹倪润峰对自己的接触，又觉得压根犯不着。
　　他思索许久，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面子去和方总说和，便把情况反应给林卫萍。
　　“居然是他，永乐，永乐，那大中电器的资金方也可能是他了？”林卫萍也很意外，但语气之间倒是有种恍然的意思。
　　张学缤听出来味道，询问情况。
　　林卫萍犹豫了一下，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冰芯采购设备的时候来找过创维帮忙，这被丈夫黄宏声拒绝了，随后，出事之前又好像在上海的技术展上见了一面。
　　至于，还有没有其它的不愉快，她就不清楚了。
　　张学缤不解的询问：“背投电视没有什么市场，爱普生和德仪的技术路线对我们来说也无所谓，为什么要拒绝呢？”
　　背投电视的两种技术路线压根不重要，从其它电视品牌的态度也能知道。
　　他觉得黄总先前的拒绝肯定有深层次的缘由和冲突。
　　“这，这得问老黄了。”林卫萍回答不上来，她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要不，托律师问问他。”
　　“好，易科的方总这个关头横插一脚，我们得重视。”张学缤语气凝重。
　　林卫萍也紧张起来，商量着对策。
　　张学缤沟通一会，犹豫了一下，没有把长虹倪润峰对自己的邀请说出来，现在这个通话气氛不太合适。
　　通话结束。
　　张学缤握着手机，想到易科方总，想着听说过的事迹，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解铃还须系铃人，系铃人偏偏现在出不来。
　　依着传闻里对方倨傲的性格，他怀疑自己打电话可能还会起反效果。
　　张学缤手头上的工作很多，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不安，询问其它渠道的进度。
　　好在苏宁和国美都还行，没出现什么波动。
　　晚间时分，大中电器和永乐电器的情况在创维内部小范围传开，但被张学缤宣布的苏宁和国美消息压了下去。
　　只是，七点钟的时候，他又收到一条坏消息。
　　康佳电视开始提前进行渠道促销。
　　竞争对手挑在这种时候释放压力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这种压力的落地还是让人心中一紧。
　　偏偏，只是一个小时之后，又有TCL的大规模促销消息得到渠道商的确认。
　　TCL也动手了。
　　张学缤按照预定计划召开会议，讨论竞争对手的动作。
　　其实，这应该还有第三个坏消息。
　　他相信长虹也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果不其然，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渠道方又确认长虹将上线首批液晶电视，定价方面也颇有竞争力。
　　竞争对手们接二连三的消息让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嗡嗡的讨论声。
　　主要是当前的时间节点很不妙，已经临近12月月底，春节前后正是家电消费的高峰期，渠道的预热和发力将决定着公司重要业绩的表现。
　　尤其，液晶电视的推出对于电视品牌来说很关键。
　　二线三线品牌想凭借液晶新品翻身，一线品牌想延续市场的领先局势，这注定是一场激烈的竞争。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明白这些，免不了的开始忧心。
　　张学缤很冷静，外部竞争早晚都要来，消息的确认反而让心中的石头落地，创维之所以现在可以争夺电视头牌的地位，凭借的就是强大的渠道体系。
　　这是很有韧性的筹码，是一时之间不会被干扰到的竞争力。
　　他平复会议气氛，一口气宣布了七位中高层的职务提拔，这是和董事会讨论过的调整，正是用来应对春节前的竞争。
　　可是，让张学缤不可思议的是七个任命在夜里11点的时候竟然被林卫萍给否掉了两位。
　　“什么！为什么？”张学缤不满。
　　“张总，长虹是不是想挖你？”林卫萍也很不满。
　　张学缤不知道这位掌门夫人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转念一想就猜到可能是长虹的手笔，迅速冷静下来：“想，现在恐怕不只是长虹想，TCL、康佳他们都想，现在难道还要怀疑这个吗？”
　　“我不是怀疑，张总，我是觉得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是应该多通气。”林卫萍缓和语气，“张邈和周茜的任命，我和董事们讨论了下，还是不太合理，这个先搁置，那五位不是通过了么。”
　　“张邈和周茜的渠道都做得很好，我相信他们能在这个关头更好的帮助公司。”张学缤据理力争。
　　“张总，搁置吧，就是另外五位，我也是顶着压力帮你定下来的，他们以后再说，我再争取。”林卫萍认真地说道。
　　张学缤无奈的应下，挂完电话就考虑如何和两位老部下沟通，安抚他们的心情。
　　他怀着忧思，审批文件，熬到半夜才睡。
　　等到早晨醒来，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约好会议时间，张学缤忽然又收到一个让自己焦头烂额的消息。
　　掌门夫人带着孩子接受媒体采访，指责某位方姓富豪在现在的艰难关头针对公司。
　　一时之间，媒体哗然。
　　他们不是为创维的局面哗然，而是哗然于有劲暴的消息可以写。
　　张学缤大抵能猜到掌门夫人的想法，无非是觉得这样能博取舆论同情，能给那位方总制造舆论压力，能让那位顾忌之下稍作收手。
　　但，这能有用吗？
　　人家杀人不眨眼，你还说他眼睛干不干。
　　现在就是得凝聚士气和他正面碰一碰啊！
　　他的优势不在电视行业，我们才是这个行业的龙头，何必示敌以弱？
　　而且，不是你说要彼此通气的吗！
　　张学缤感觉局面渐渐超出了掌控。


###第334章 哈哈哈哈
　　易科方卓被黄太当着媒体的面点名，这让香港记者们的内心都骚动起来。
　　看起来完全是毫不相关的另一位富豪，为什么会被林卫萍以这样的方式提及？两位富豪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这是香港不少小报特别想扒的内容。
　　很多记者跑得飞快，意图采访到忽然浮出水面的内地首富。
　　但腿再快也没有笔快，几家娱乐小报已经开始猜测、杜撰情况，不管对不对，先登报引来读者再说。
　　相较于媒体舆论，早就听说方总是这次黄总出事幕后黑手的业内人士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看吧，看看吧，要不怎么说小道消息往往才是最准的呢，这方总终于浮出水面了吧！
　　“据悉，创维此次遭遇TCL、康佳、创维等多位竞争对手的联合围剿，背后主谋就是易科总裁方卓。”
　　“林卫萍言辞戚戚，方卓怎么忍心如此？”
　　“这是一波内地企业家的内斗！”
　　“趁着创维遭受危机，方卓这样的行径实在难称企业家。”
　　香港媒体的版面普遍对方卓没有正面评价，一部分是来自黄太太的公关，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香港的富豪曾经在上海拿地受挫，旗下媒体自然不会帮着那位年轻总裁说话。
　　尤其，李家的财经期刊迅速以“大恶人方卓”为封面标题出了一期报道，挥挥洒洒，一蹴而就，引起广泛反响。
　　一时间，方卓在香港舆论中颇有些声名狼藉的意味，仿佛他就是主导着此次创维危机的元凶。
　　林卫萍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既高兴又得意。
　　张学缤则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他一方面继续主持公司的运营事务，另一方面收到了更多的坏消息。
　　先前提拔又被阻拦的得力干将张邈没对自己的安抚给出什么反应，反而仅在一天之后便提出离职。
　　“张邈啊，我保证，等到这一阵的风波过去，你的职务我就是到董事会里拍桌子也一定提上去。”
　　张学缤亲自找到老部下，想要挽留他的离开。
　　“张总，我也不是一时冲动，就算这次勉强提了上去，以后估计也就这样了。”张邈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美菱那边想让我负责相当一部分的渠道拓展工作，职位和待遇都很不错。”
　　“张总，人各有志，我在公司兢兢业业没觉得对不起谁，就有一点，我觉得有点对不住张总你。”
　　“美菱那边想让我带团队一起过去，我拒绝了，张总，我能做的就是这些。”
　　张邈很坦诚，也很坚定。
　　张学缤失语。
　　一个词说得好，人各有志，虽然都姓张，人家又不是自己儿子，还能强行拉着他不让走吗？
　　张邈走了。
　　他走的时间是林卫萍接受采访的第二天。
　　走的干脆利索，连最后的工资和没发的奖金都不要。
　　手握人事大权的林卫萍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直接找上张学缤。
　　“张邈这是投敌！这是投敌！一点都没有职业道德！”林卫萍极其生气。
　　张学缤很心累，说话便很直白：“林总，大庭广众之下答应给他的升职被否了下来，你让他怎么想？”
　　林卫萍冷笑道：“他这样没有职业道德，升了职，以后岂不是带着一批人走？这样的人没提拔才是有先见之明！”
　　张学缤：“……”
　　“张总，律师说老黄过两天就能保释，这几天一定保证公司不要再出状况。”林卫萍说道，“现在媒体都在一起指责方卓，他肯定要爱惜羽毛，等老黄出来，公司有了主心骨，一切就好起来了。”
　　张学缤默默点头，虽然，法务部给出的看法不太乐观，但董事长保释在即，什么事都得等他出来再说。
　　林卫萍离开副总裁的办公室。
　　张学缤靠在座位上揉着太阳穴，脑海里闪过张邈，闪过竞争对手，闪过“幕后黑手”，一个人在办公室默默不语。
　　※※※
　　香港媒体一副风要杀方、雨要杀方、笔要杀方的架势从南往北吹，但这声势入了内地就消减很多。
　　相较而言，内地报纸期刊不像香港娱乐报纸那样肆无忌惮，不讲证据，尤其涉及内地首富，真要出了偏差，到时候追究起来难辞其咎。
　　真当易科没有公关部和法务部么？
　　所以，内地媒体的报道笔调就客观中立很多，以介绍事件为主，没有对方卓进行批斗。
　　而一向更激进的网络媒体这次也没那么激进。
　　新浪网自不必提，他们压根就是提笔驳斥那位掌门夫人莫名其妙的指责，其它的如搜狐、网易、腾讯等门户，也以观望吃瓜居多。
　　方总交游广阔，南边的疾风骤雨刮到北边的网络上只是一阵轻风细雨。
　　倒是大中电器总部最近有不少晃悠的香港记者让张大中都为之意外，这些记者、狗仔嗅觉挺敏锐的，竟然都跑到这边来蹲守方总了。
　　张大中不觉得些许报道能伤到方总，反而觉得这会激起那位年轻总裁的怒意。
　　12月20日，大中电器再次和易科进行一轮收购谈判。
　　可是，前面都有出现的方总这一次没有过来。
　　张大中敏锐的发现易科团队的收购兴趣似乎正在下降，前面三轮锱铢必较的条款也不再那么迫切的争辩。
　　“方总怎么没来啊？”张大中在这一轮谈判结束之后又一次问起方总行踪。
　　“诶，说实在的，咱们这个收购谈判也持续了三轮，价格和股份上的分歧都还挺大，张总你不愿意出售全部股权，方总呢，100%持股就是他的底线。”
　　“现在媒体又在乱写，我们方总是个爱惜名声的人，现在还没收购大中电器，记者就说方总针对创维，鼓动渠道商……”
　　“所以，针对电子商务在国内的未来，我们易科可能要仅仅出于财务性因素而投资五星电器。”
　　“关于收购大中电器下一轮的谈判，这次没谈好，那我们就需要暂时搁置，团队都得等方总的意见。”
　　易科这一轮负责谈判的副总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方总因为顾忌舆论名声而不得不考虑取消对大中电器的收购。
　　张大中惊住了。
　　这番话里肯定有以退为进的意思，但，方总到底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因素而采取动作呢？
　　张大中代入了一番对方的立场，觉得名声还是挺重要的，不说是全部因素，也是一个很有影响的要素。
　　那如果方总真的放弃收购，会怎么样……
　　大中电器要重新面对各方豪强的惨烈竞争，要面对一个可能获得资金加持而更加临近海外上市的五星电器。
　　最重要的是，那些哗啦啦的现金就没有了。
　　没谈收购之前还好，现在经过四轮收购谈判，基本上已经抬到面前的一堆堆现金忽然又被搬了回去，这个滋味……相当奇妙。
　　张大中有点坐立不安，但还是决定以静制动。
　　同时，他暂缓了大中电器和长虹关于液晶电视的购销合作谈判，以期表明态度。
　　长虹方面没什么抗议，倪润峰亲自致电，表示随时期待和大中电器的合作之后就直奔上海，去找永乐电器洽谈购销合作了。
　　长虹首批液晶电视给渠道商的价格很有竞争力，即便出于正常的商业考量，渠道零售商也很有合作的空间。
　　如此持续两天时间，易科的谈判再无动静，连大中电器总部蹲守的狗仔记者都散了。
　　张大中重新全盘考虑了一遍大中电器的发展、全国连锁电器市场的竞争、易科给出的收购价格，又再次召开高层会议讨论易科的收购，终于决定在4轮谈判之后作出让步。
　　12月23日，张大中致电方卓，探讨易科收购大中电器的更大可能。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许久，最终基本达成收购意向，约了第二天再进行一次正式谈判。
　　也即，在经过四轮谈判和双方董事长交换决定性意见之后，易科收购大中电器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天晚上，有香港狗仔拍到舆论风波里的易科方卓在工人体育馆旁边的餐厅和友人共进晚餐，可惜的是，孤身一人的狗仔没能采访到这位神出鬼没的年轻总裁，遗憾的与新闻失之交臂。
　　第二天，不少得知易科和大中再起谈判的香港狗仔记者游荡在大中电器总部的外面，犹如一群寻找猎物的鬣狗。
　　下午三点钟，易科的商务车如约而至，狗仔们纷纷打起精神，觉得这次抓到了正主。
　　果不其然，镜头里出现易科总裁、内地首富方卓。
　　狗仔记者们围了上来，想要采访苦等数日才等到的当事人。
　　“方卓先生，你对林卫萍对你的指责有什么解释？”
　　“方总，你是否在有意针对创维集团？”
　　“听说方总和黄宏声早有恩怨，到底是不是这样？”
　　“易科收购大中，是否是为了狙击创维？”
　　“方卓先生，你这样闭口不答是不是因为心虚？”
　　易科的谈判团队临时成为安保，阻碍狗仔记者们把话筒塞到自家老板的嘴里，两边有些推搡的往前走。
　　狗仔们提问的提问，拍照的拍照。
　　方卓无动于衷的走在人群里。
　　等到即将走进大中电器的总部，他耳边仍然传来各种提问，有些比较有攻击性，有些稍微显得委婉，还有些设置敏感的冲突陷阱。
　　自家公司的人围成内圈，香港的狗仔记者围成外圈。
　　方卓站在台阶上往下看，觉得这幅画面颇为有趣。
　　“方总，你是不是指使了创维的竞争对手对它围追堵截？”
　　“方先生，你对‘大恶人方卓’的封面报道怎么看？”
　　“方总，你觉得你可以承担‘企业家’这个称呼吗？”
　　“方先生，舆论都在指责你对创维的攻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吗？”
　　狗仔记者们眼看当事人到了门前，即将走进大中电器的总部，提问的声音比之前更响亮刺耳。
　　方卓看了眼镜头，摆摆手。
　　正当狗仔记者和易科自家团队都觉得方总要正面回应的时候……
　　“哈哈哈哈。”
　　方卓笑了几声，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大中电器的总部，留给镜头一个洒脱的背影。
　　狗子记者尽皆愕然。
　　易科团队鱼贯而入。
　　大中电器的安保守住大门，不让这些来自香港的人打扰大中电器正常的经营活动。
　　※※※
　　【《方卓的一声长笑意味几何？》
　　《无视公理，太嚣张！》
　　《这就是内地首富吗？》】
　　狗仔记者尽管只得到当事人的笑声回应，但这不妨碍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来解析这位年轻的富豪。
　　然而，就在黄宏声成功保释的这一天，大中电器宣布易主，易科正式收购这一国内著名电器连锁企业，而就在收购完成的下午，大中电器就迫不及待的通知创维，遗憾的结束双方合作。
　　稍晚时间，长虹宣布了和大中电器签订的大型商业购销协议。
　　【商业存在竞争，这本是正常之事。
　　对手势弱，难道还要竞争对手排排坐，等待这家被停牌的企业从各方面准备就绪吗？
　　那干脆让竞争对手们直接发钱给它好了。
　　先生进去，太太哭诉，这就是它媒体发布会上所宣称的尊重法制吗？
　　难道是方卓逼着对方违法不成？】
　　伴随着长虹股价的应声攀升，上海的《上海晚报》发出声音，反对南边媒体对易科方卓的抹黑，还列举了这位上海首富的艰难创业路和走出国门与国外企业的竞争。
　　隔天又有《安徽省日报》给出相关事件报道，认为长虹、康佳等家电企业的竞争行为合乎市场规则，不应该被肆意攻击，某些捕风捉影的娱乐报道更是无稽之谈。
　　纸媒发声，新浪网等门户网站则捋了捋香港娱乐报纸过往的恶劣行径，斥责它们对互联网行业知名人物的攻讦才是受人指使。
　　12月25日，圣诞节的这一天，方卓仍在北京，当着倪润峰的面给创维当前主持日常经营活动的副总裁张学缤打了电话，想要和对方聊聊合肥美菱此时正欠缺的总经理职位。


###第335章 未来掌门人
　　12月25是个不错的日子。
　　这不光在于易科对大中电器稍作整合，也在于方卓这位火箭队老板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球队教练。
　　方卓上次联系小牛队的现任教练尼尔森，对方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觉得“东方长城”姚明的球场调教是个很有意思的挑战，愿意来执教火箭。
　　尼尔森从小牛队离职，火箭队则下课了本赛季只让球队排名西部第四的范甘迪，这位球队主教练死板的坚持阵地战，死板的要求姚明持续增重，没有激发三位实力球员的化学反应。
　　双方充分考虑到小牛队老板的感情，决定在圣诞节全明星赛过去之后再签订一份三年期的合同，让火箭队的赛季后半程换一种比赛方式。
　　相较于范甘迪，方卓对号称“疯狂科学家”的教练尼尔森有着很强的信心，相信他能带领现在阵容的球队取得更优异的成绩。
　　为了切实的表达信任，他这位球队老板释放了一部分球队运营的权利给尼尔森，这也是对方愿意过来的基础之一。
　　小牛队失去首发控卫纳什，没有充分参考主教练尼尔森的意见，正是球队和教练信任破裂的重要原因，方卓如今让这两位再续前缘，也是成功挖来对方的关键因素。
　　所以，方卓喊着倪润峰一起来吃夜宵并联系张学缤的时候，心情相当愉快，人总是愿意做擅长的事情，现在就是把那位创维副总裁拉到自己有经验的层面。
　　“喂，倪总，你好。”
　　张学缤是在结束黄总主持的高层会议后收到长虹掌门人倪润峰的电话，本来看到号码就不想接，可是又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听。
　　“张总，我是方卓，今天和老倪聊到家电企业的发展，也就想听听你的想法，可能有点冒昧，还望不要介意。”
　　电话里传来和长虹掌门人迥异的爽朗声音，对方自表的身份让张学缤很惊讶。
　　幕后黑手！
　　一切元凶！
　　大恶人方卓！
　　当然，这是香港媒体的写法，张学缤最近在这里难免浏览相关报道，也看到他用笑声回应一切指责，心里倒觉得这番出乎意料的表态莫名匹配他的身份。
　　张学缤沉默了几秒，对着电话说道：“方总晚上好，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是因为大家都说我主导了TCL、康佳等企业对创维的竞争，还是因为保释出来的黄总也说是我造成了他现在的局面？”方卓轻松地笑道。
　　张学缤又沉默了。
　　方总所说的内容正是香港媒体的笔调。
　　但作为当事方的高层，张学缤知道这里面有太多的夸张，TCL、康佳、长虹等企业本就是激烈竞争的对手，换成自己，那也肯定趁着这个时机吃掉更多的市场份额。
　　商业竞争太正常不过了。
　　这次方总莫名其妙的成为香港媒体笔下的主角，这种情况也让张学缤感觉很奇怪，只能归结于“因为他是方总，所以他就是这种待遇”。
　　方卓见电话里没有回应，也没有挂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这通电话不算临时起意，我和老倪是好朋友，他对你的评价很高，认为你是创维有如今局面的关键人物。”
　　“而且，美菱新来了一位营销副总叫张邈，他现在就在北京，也表达了对你这位老上司发自内心的佩服。”
　　“正是这样，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聊聊。”
　　张学缤觉得这都是对方的理由，而不是自己必须接受“聊聊”的理由。
　　然而，方卓停顿两秒之后的话让他心中一跳。
　　“毕竟，老倪的年龄已经放在这里了。”
　　张学缤右手捏着手机，左手倒了杯凉茶，沉声问道：“方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卓更直白地说道：“长虹需要一位有能力的接班人，老倪和我一致认为可以提前寻找合适的角色，这样才有利于战略转型的长虹顺畅的发展下去，不至于让它半途而废。”
　　“长虹放弃等离子，全面转向液晶电视，这承担着很多的压力和挑战。”
　　“这副担子很重，需要一位有能力、足够坚毅的接班人。”
　　“张总，你是这样的人吗？”
　　长虹的下一位掌门人。
　　国内家电行业前龙头的掌舵人。
　　不同于创维的家族式管理，尽管也有着多种派系的长虹看起来似乎更需要一位职业经理人。
　　张学缤先前已经和倪润峰沟通过两次，听他聊过美菱，听他聊过创维的家族式弊病，但还是第一次听到长虹的未来掌门人规划。
　　而且，这样的接班计划居然是出自一位外人之口。
　　最起码，明面上绝对是长虹的外人，也没听说方总持有长虹的股票。
　　张学缤心里冒出荒谬之感，可对方通过倪润峰的手机打给自己，这本身似乎就表明着什么。
　　他有点困惑，就算这位方总有钱有能量，又凭什么对长虹影响的如此之深？
　　“方总，你的话真让人惊讶。”张学缤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情绪，给出相对中性化的一句回答。
　　“是真诚的让你惊讶吗？”方卓笑问。
　　张学缤：“……”
　　他决定实话实说：“方总，我很难相信我们能这样讨论长虹下一位掌舵人的选择，与其讨论这个，我们不如聊聊刚才你说的家电企业的发展。”
　　“好的，很好，这也是我这通电话的目的之一。”方卓很干脆，又按下手机外音，边把它递给倪润峰，边说道，“让老倪和你聊。”
　　倪润峰一怔，让自己聊？
　　张学缤也是一怔，真就这样聊？
　　两个怔人用手机奇怪的聊起企业和行业的发展。
　　这个命题比较大，但一位是在长虹耕耘数十年的董事长，一位是打造创维大好局面的副总裁，两人的视角和见识都能在一个频率里沟通。
　　方卓边吃夜宵边听讨论，很是津津有味。
　　倪润峰聊着聊着就聊起长虹现在面临的情况，张学缤聊着聊着就给出自己的看法。
　　然后，两人一阵沉默，觉得这种沟通当真奇怪之极。
　　方卓喝了一口果汁，伸手接过手机，重新对接创维副总裁：“张总，怪不得老倪对你评价这么高，盛名之下果然很有本事。”
　　张学缤没有飘飘然，但对方是方总诶，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方卓又吹捧了一记：“老倪说，放眼家电行业，也就那么寥寥几位有能力来长虹执掌大局。”
　　张学缤哭笑不得：“方总，倪总，你们都是谬赞了。”
　　“实不相瞒，张总，长虹里的派系比较多，也涉及很多行政因素，所以需要一位强硬的职业经理人。”方卓侃侃而谈，“但要想到这个位置，也不是我和老倪说两句就能完成的，这一点我得提前说清楚，不能空画大饼。”
　　“所以，合肥美菱的总经理位置是一个考验，它现在是长虹控股的子公司，又远离川省的大本营，当下重心是完成长虹的液晶战略。”
　　简单说，总经理职务就是美菱王，就是长虹现任掌门人属意的太子，太子想登基，得做出成绩。
　　一旦能做出成绩，倪润峰会力挺，方卓也愿意运作资源，帮助美菱王进一步执掌长虹。
　　这是比较扎实的设计，美菱总经理期间培养的嫡系能相对顺利的对接长虹母公司，不会形成空降职业经理人被架空的尴尬局面。
　　张学缤心中思索，不自觉评估方总和倪总这一次电话里的来意与诚意。
　　这一评估，咦，真挺有诚意的。
　　“张邈呢，他是张总你的老部下，还有位周茜也在认真考虑我们的邀请，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位好像都在创维不太开心。”方卓又聊起情况，“张总愿意来的话，也能立即用熟悉的人做熟悉的事。”
　　张学缤一惊，周茜也要走？
　　这个消息还不知道……
　　但张邈的提拔被否，周茜同样的情况也不意外。
　　“我不知道创维的黄家会怎么安排接下来的几年，也不知道张总能在创维再待几年。”方卓说道，“张总愿意来，长虹和美菱都会欢迎你。”
　　“我相信其他的企业也是如此。”
　　“不过，老倪不知道还能在长虹几年，我们都希望长虹能在我们有影响力的时候有一位好的接班人。”
　　方卓说完这些，留了几秒钟等待张学缤的回应。
　　然而，张学缤还是沉默。
　　“张总，你再考虑考虑，关于职务和待遇，有什么想问的事随时欢迎你和我们沟通。”方卓没有执着于现在听到表态。
　　“嗯……方总。”张学缤都不知道怎么收尾了。
　　说谢谢吧，好像显得自己很心动，不说吧，人家方总这样的大恶人和自己掏心掏肺的聊了这么多，似乎也不合适。
　　“行，挂了，希望有机会当面聊。”方卓听见声音就没犹豫，主动结束通话。
　　张学缤缓缓呼出一口气，放下手机，把先前倒的凉茶一口气喝完。
　　躁动的心安分了一些。
　　他摇摇头，起身拿了一支笔，在纸上简略写了写这一通电话聊的内容。
　　方总、倪总、美菱、长虹、战略、液晶、未来。
　　张学缤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继续往下写。
　　创维、黄总、黄太、董事会、人事、制衡。
　　张学缤凝视纸上的要点，思绪转动，浮想联翩。
　　次日，他在公司办公室处理完一部分事务，打电话把得力部下周茜喊进办公室。
　　“周茜，这次没能升职，是我的责任。”
　　“张总，别说了，我决心已定，打算去美菱投奔张邈了。”周茜很直接，似乎知道张总找自己是什么事。
　　张学缤一阵沉默。
　　周茜看着上司，等待对方的挽留。
　　张学缤眼神有些飘忽，还是没说话。
　　“张总，你，呃。”周茜停住想问的话，半晌憋出一句，“张总，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啊？”张学缤愕然。
　　“张总你这么有能力，你要是愿意去，肯定比我们的职务都高，有张总罩着我们，我们就什么都不怕。”周茜说道。
　　张学缤没说话，心里一动，是啊，小张和小周过去之后要是被欺负怎么办？
　　不是想一起跳槽，而是怕老部下被新上司欺负。
　　张学缤苦笑着甩掉心中念头，叹气道：“周茜啊，你晚走两天，我把你工资和奖金发了再走。”
　　“嘿，张邈的也能发了吗？”周茜问道。
　　张学缤摇摇头，林卫萍极其生气，卡着这个呢。
　　“张总，你知道美菱那边怎么说吗？创维不发，他们给补。”周茜笑道。
　　“挖人肯定愿意付出代价。”张学缤叹气。
　　“这样的代价让人舒心，自家公司反而让人寒心。”周茜问道，“张总，你要是我，你怎么选？”
　　张学缤摆摆手：“就聊到这吧，该发你的，还是会发给你。”
　　“好，张总，保重。”周茜利索的起身。
　　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人。
　　张学缤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考虑这两天催一催周茜的工资和奖金。
　　然而，仅仅到了下午时间，周茜就提了离职，直奔内地而去。
　　除了她自己，还带走一部分团队。
　　张学缤收到这样的消息，一阵苦笑，相较于张邈的孤身一人，周茜这样还真是符合她的性格。
　　不出意外，他晚上的时候就收到林卫萍的斥责电话。
　　但很快，他又收到黄总的安抚电话，说要稳固创维兄弟姐妹的情绪，即便决心离开的员工也不会被卡工资和奖金。
　　张学缤平静的应下，黄总肯定比他的太太更能意识到问题，但后面可能会有数年时间都没法和这位掌门人有当面的顺畅沟通。
　　很显然，掌门夫人林卫萍将会在未来扮演一位公司里的重要角色，她执行的是黄总意志，可这个过程几乎一定会出现变形。
　　张学缤心中有了一定的倾向，只是，创维正面临春节黄金期的危机，自己作为副总裁怎么也不能现在就走。
　　该打打，该竞争竞争，在其位谋其政。
　　黄总现在也保释了，集团的大局仍旧受他直接的影响，自己只要履行一位副总裁的职责便好。


###第336章 特色董事
　　二零零四年最后一个月的最后几天，方卓在离开北京前的最后一项主要活动便是参观京东方正在建设的生产线。
　　这是一条第5代TFT-LCD生产线，预计最早明年年中、最迟年末投入生产。
　　方卓和倪润峰一起在董事长王东升的陪同下参观建设，本来，他还邀请了康佳和TCL的掌门人，但都被委婉拒绝了。
　　面板屏幕是产业链的上游，是国外把持的市场，是液晶产品的重要成本组成，这样的邀请不同于背投电视可有可无的技术站队，可能涉及的是重大的企业战略决策。
　　所以，最终成行的只有方卓和倪润峰。
　　然而，伴随着王东升的介绍，倪润峰也心生退意，虽然方总没有明说，但他确实知道这位心里的某些意思。
　　“王总，我这一趟比较来得比较突然，很高兴咱们国内也有第五代的生产线，前路虽然艰难，可我相信一定能有个美好的明天。”
　　“我希望咱们在不远的将来有合作的机会。”
　　方卓参观也参观，吃也吃，喝也喝，但最后对王东升的表态难免让对方有些失望。
　　王东升觉得这更像是套话，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冰芯的那一摊子也是耗资更甚的项目，恐怕比自己的京东方还要艰难，所以也就收起了失望。
　　回去的路上，倪润峰忍不住感叹道：“太难了，方总，不参观不知道，一参观才知道这么难。”
　　方卓知道老倪所说的难是指什么，不是生产建设的难，虽然这个也确实难，而是这个第5代TFT-LCD生产线所面临的竞争状况之难。
　　京东方的董事长在陪同解说的时候没有美化粉饰行业情况，他们搞的这条生产线是主打17英寸显示屏，动工建线时的每片价格在300美元左右，现在年末便已经跌到200美元。
　　而且，这个跌势还没有止住的意思，可以预见的是，等到京东方投产，面对的将是更加低廉的产品市场价格。
　　这也意味着，京东方自主建设的生产线必然陷入巨亏的结局。
　　这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局面，是全球产业的周期性衰退。
　　尽管京东方本身就是学习了日韩反周期投资的建设打法，但这样的亏损局面仍旧足以让人动摇。
　　“确实难，也难怪那两位不愿意来。”方卓很平淡地说道。
　　倪润峰默默点头。
　　“他们都看出来我的一些想法，其实，如果可以，国内的电视企业一起牵头搞搞投资才是最好的，面板这个行业被国外的钳制这样就会缩短很多。”方卓沉吟着说道。
　　然而，这面临着一个最直接的问题。
　　现在想投资面板生产线必然是亏损，谁能说服自家董事会做出这样的重大决定？
　　即便是因为私人关系而一起参观的倪润峰，他也没有把握在长虹战略转型没有成果的时候拿到这样的决定权。
　　倪润峰没有接话。
　　方卓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液晶产品的浪潮肯定越来越快，等你们都被面板成本打痛了，还是会想起京东方的，到时还有机会。”
　　倪润峰见方总的情绪真的还行，也开口道：“那就留给长虹未来的掌门人考虑吧。”
　　方卓看了老倪一眼，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预判式看法：“这一天大概会比你想象的快。”
　　彩管电视必然要升级，不是等离子就是液晶，目前国内随着长虹的转向，基本都是站在了液晶这一方的阵营。
　　但产业链上游的面板问题解决不了，这必然会让国内的电视企业吃到切骨的痛。
　　光说没用，真正的更痛才会逼着企业们一起想办法。
　　方卓这一次没有流露明确的牵头想法，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所以也就无疾而终。
　　他其实对这个不急，自己不做电视又不会痛，下次必然还有机会牵牵头做做事。
　　“老倪，你说那张学缤心动没？”方卓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恐怕还得看创维内部的情况，我听说黄总在积极的应对法律问题。”倪润峰说道，“换了我是张学缤，我听到方总你说的话，我都会心动。”
　　倪润峰继续说道：“虽然长虹的这个位置有点虚，但从美菱总经理入手绝对有可能，这不是光看我们态度的事，最后到底行不行归根结底得看他自己的能力。”
　　方卓思考着说道：“这个搭建的舞台还是挺不错的，他如果有心气，应该会来，看什么时候吧。”
　　倪润峰点点头，年后是换工作的高峰期。
　　“老倪，春节前你再找张学缤聊聊，不聊别的，就聊今天这一趟。”方卓最后说道，“创维现在这个局面恐怕没什么精力考虑产业链上游的问题，不管长虹能不能参与，你对行业的态度和看法都是很重要的信号。”
　　张学缤不同于倪润峰，他正值壮年，对于产业长远的考量和思考才是应该的。
　　倪润峰答应下来，自己确实挺欣赏这位创维的得力干将，讨论长虹未来的职位安排也不是什么避讳的事情。
　　两人回去的时候聊了一路，没有继续聊创维，而是聊了一阵B2C易购的项目。
　　大中电器提供了易购提前孵化的养分，从现在到春节的这段时间，摆在方卓的问题便是如何把大中和易购更好结合起来形成1+1大于2的效果。
　　不过，这个事同样不能急吼吼的去做，大中电器有其固有的线下体系，易购B2C也有原本的项目规划，粗暴的追求效率并不会带来更好的结果。
　　相反，从更中长期的战略来看，易购B2C和厂商的合作才是更有价值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倪润峰这位老行家是个最好的讨论对象，既有丰富的和渠道方面合作的经验，也是一定程度上的自己人。
　　B2C肯定是要烧钱的，可是，它同样也得和厂商、其它渠道争夺话语权。
　　方卓希望自己能处理的更好，涉及项目的成败、口碑，他希望不要闹出类似这一阵的舆论风波，自己也就算了，对项目实在有害无利。
　　二零零四年的最后一天，方卓乘坐飞机返回上海，易购的一些考量还得和项目的高管们再多商讨，农历春节前也得处理公司的关键事务。
　　不过，就在方卓落地的下午，他刚刚抵达恒隆广场就接到了来自纽约的电话。
　　索尼的斯金格打过来的。
　　也就是在看到号码的这一刻，方卓才冷不丁想起来自己还是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这也属于自己人内部的联络沟通。
　　斯金格的电话没有别的事，一阵寒暄之后聊起索尼的局势变化。
　　方卓上次和这位提过一些微小的建议，现在，混乱的索尼经过多方角力，给出了一个新的权力更迭方案。
　　上一次，索尼内部有声音让斯金格与现任掌门人出井伸之共治集团，这一次，眼看着临近索尼的周年庆典，眼看距离股东会时间不远，出井伸之方面再次做出让步。
　　股东大会之后，出井伸之不再担任具体职务，只会挂个顾问的头衔，而索尼最高的权力分配则是让代表西式管理的斯金格担任董事长，中钵良治担任总裁，井原胜美担任首席财务官。
　　这是一个震撼性的方案。
　　如果能够实施，斯金格将成为索尼集团历史上首位外籍董事长。
　　斯金格在听到这个方案的时候喜出望外，内心倾向于答应下来，自家团队也建议可以接受。
　　不过，一天之后稍微冷静一些的斯金格想起对索尼局势有过预判的方卓，想听听这位小友的看法。
　　“唔，很不错的方案，索尼愿意接受外籍董事长了。”方卓沉吟之下也难免感觉惊讶，他认真思索，边抽烟边为索尼殚精竭虑。
　　电话另一端的斯金格也就耐心的等着意见。
　　“我是觉得被突破了一次的底线总是会被反复突破。”方卓抽了半支烟，先给了个这样的看法，然后说道，“索尼愿意让你当董事长，一是索尼娱乐业务的出色，二是他们相信西方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可以拯救索尼。”
　　“这第一点不会变，不管怎样，索尼娱乐都已然出色。”
　　“这第二点同样不会变，颓势中的索尼必须要有更现代化的经营管理，我相信他们内部是逐渐达成这个共识的。”
　　“唯一会变的就是他们愿意给你这位董事长多少权利。”
　　“斯金格，我认为你不应该低估集团本土和全球业务整合的艰难。”
　　方卓把内容回到具体的权力方案：“中钵良治担任总裁，还接替安藤国威出任代表董事，这实际上是对你董事长职务权力的削减，你可能不清楚索尼本土这里的代表董事还不同于你们那边的普通董事。”
　　代表董事是日韩特有的一个制度，之所以中钵良治能接替代表董事的席位在于他现在就是索尼的执行董事。
　　简单说，代表董事必须从董事中选择，是董事中的董事，拥有代表公司的权利。
　　也即，当中钵良治一人对外时，他能独立的表达意志，这种意志可以被视为索尼集团的意志。
　　那么，不同的场合，斯金格这位董事长和中钵良治这位代表董事，到底以什么为主就不一定了。
　　毕竟，中钵良治在集团本土拥有不小的影响力，他现任的职务是副总裁兼负责微系统分公司和EMCS的首席运营官，有着很强的个人能力。
　　方卓觉得斯金格未必知道日韩特色的设置，这样的“小董事长”将会极大的分走权限，而另一位集团高层的CFO也是本土派的井原胜美。
　　这位属于职务的延续，长达数年的CFO经历显然能让她牢牢掌握住财政大权。
　　如此一看，有个小董事长中钵良治和老CFO井原胜美，斯金格想要完整执掌住索尼集团必将大费工夫。
　　“代表董事？这个……”斯金格果然迟疑。
　　他是真不知道这样的特色制度。
　　谁没事研究这个啊？
　　方卓小小的研究了一下，主要是这玩意看着就异样啊，董事就董事，非要“代表”，那就好好地看看到底是代表什么。
　　“如果不能大展拳脚，何必放弃现在越来越好的娱乐业务呢？如果想要大展拳脚，想要拯救索尼，那就必然要能顺畅的行使权力，不然，你成为董事长又有什么用？”方卓这样说道，“陷入泥潭的权力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斯金格陷入沉思。
　　他倒不是觉得一点意义没有，而是忽然觉得像这种日本特色的代表董事象征着很多微妙的事情。
　　出现一个代表董事，下面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东西？
　　现在索尼的颓势是不是就有这样的因素？
　　所以，索尼就是需要进行现代化管理的改革。
　　斯金格作为集团副董事长，坚定了这样的认知，第一步就是要改组董事会。
　　“方，你觉得我能拿到总裁这个职务吗？”他思考过后问道。
　　“不是非要你来当这个总裁，他们有没有其他的人选？久多良木健呢？”方卓问道。
　　先前就对索尼集团出色的领导有过研究，中钵良治和久多良木健都是重点人选，后者被称之为PS之父，也是如今颓势中很亮眼的存在。
　　斯金格沉默了，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方，你简直比我还熟悉悉尼。”他数秒后吐出一句话。
　　方卓很平静：“我在中国，距离索尼太近，很多时候，索尼都是我学习的对象。”
　　“你认为这个久多良木健可以代替中钵良治吗？”斯金格在查询久多良木健之前想听到方卓对这人的评价。
　　“他更技术，相较于可以担任代表董事的中钵良治，我认为他更容易让你的董事长权力执行的彻底，至于另一位CFO，现在并没有动摇她的理由。”方卓如此说道。
　　斯金格赞同这一点。
　　“如果可以拿下中钵良治，或者至少拿下他的代表董事，这个方案有让人接受的动力，然后，索尼的董事会一定要改革，要让现代化管理的科学之光重新照亮索尼。”方卓叹道，“这肯定不容易。”
　　不容易，当然不容易。
　　但谁不想当英雄呢。
　　斯金格这样想着，定下了再次辞让的打算。


###第337章 催化剂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方卓在恒隆23平平淡淡的开会，聆听了易购一部分工作的进度。
　　美国来的前亚马逊物流仓储专家正在昆山打造示范1号仓。
　　猎头已经接触洽谈数位快递行业的资深高管。
　　人事部门基本协调完毕易科的员工调动，但年后还需要继续补充。
　　易科股价因为收购大中电器而稍有波动，略高于收购前的价格。
　　元旦的易科很平静。
　　方卓傍晚有空的时候还专门浏览了一遍新浪网，有点失望于没有瞧见淘宝或者eBay公布国内C2C市场份额的比例。
　　他想验证下自己的感觉，看看这个市场的强弱势到底有没有逆转。
　　不过，具体的数据瞧不见，实际操作上的迟钝倒是很明显，eBay服务器全部设在国外，买家和卖家的双方体验都打了一个折扣。
　　方卓觉得这是一个很基础也很重要的事，但eBay主要的精力似乎是致力于在宣传上干碎淘宝。
　　这样的结果却是淘宝展示出越来越旺盛的生命力。
　　相较而言，另一方B2C市场的当当网和亚马逊都显得不温不火。
　　咚咚咚。
　　副总裁苏薇敲门的声音有她自己的辨识度。
　　“今年是05年的第一天，我以为能有什么新鲜事，能整出点惊天动地的动静，没想到全都很平静。”方卓没起身，用眼神示意小苏老师自己倒茶。
　　“方总，我觉得你应该这样想，当你浏览一圈之后发现没有动静，你是不是应该看看你自己？”苏薇翘起嘴角，“你的‘大恶人’之名还不够惊天动地吗？”
　　方卓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还好吧？我是知道香港那边的媒体比较能写，咱们这边能算风波？”
　　“也有。”苏薇说道，“仅仅从事来说可能还行，但要牵扯到内地首富这个身份嘛，大家的关注度我觉得还是蛮高的。”
　　方卓思考一会，感觉自己这个层面的信息获取可能存在失真。
　　这一趟到北京收购大中电器，顺带和老倪一起参观京东方，所遇到的人都挺好。
　　难道还有人真因为一个港媒的封面报道就把自己当成什么大恶人？
　　不可能嘛。
　　但也不得不承认某些身份标签确实会更敏感。
　　“小苏老师啊，关注度高是因为总是我站到台前，B2C的项目得你多发声。”方卓三句不离工作。
　　“方总，那是因为你站到台前能更快的解决问题，推进项目进度，像这次收购大中，要是我带人去，那就不知道谈成什么样了。”苏薇轻声说道，“很多时候你往那里一站，不管是易科总裁还是内地首富的身份，就已经起到效果。”
　　她继续说道：“我当然会为易购发声，但方总，你更得多支持我的工作呀。”
　　“支持，绝对支持。”方卓笑道。
　　“那好，晚上我想请方总吃个饭，聊聊我们易购到现在为止的情况。”苏薇提出要求。
　　方卓想了想：“行，正好我还喊了杜玉湖，要听听他易购上面的进度。”
　　苏薇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是晚上我想请方总吃个饭。”
　　方卓听到小苏老师她的“我”重音，犹豫了一下，说道：“行，菜得好吃才行。”
　　书桌上还有一些文件需要处理。
　　等到所有工作结束，又打了两个电话，方卓和苏薇直奔……直奔后者的家中。
　　两人是在同个小区，房子距离也不远。
　　随着轿车越来越近，方卓哑然失笑：“敢情是要回家吃啊？该不会还要我下厨吧？我可很久没有动手了。”
　　“请你吃饭，怎么会让你动手。”苏薇回答。
　　方卓笑了笑，落下车窗，感受几秒上海一月份略低的气温。
　　晚上七点半，方卓到了苏薇的家里。
　　虽然同在一个小区，可他连自己家也越回越少，更何况是小苏老师的家。
　　这里和上次来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厨房改成开放式，客厅连着阳台的推拉门被打掉，南北更加通透。
　　“平时还真开火做饭啊？”方卓瞧见厨房的痕迹，有点讶异。
　　“总是在外面吃对胃不好。”苏薇答道。
　　方卓思索两秒，问道：“这是副总裁对易科食堂水平的投诉吗？”
　　苏薇无奈的瞥了眼老板：“不是，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就是有时候吃一吃自己做的东西。”
　　方卓点点头，很快就看到端上来的小火锅和各种食材。
　　一月份的天气适合吃火锅，勉强也算自己做。
　　“知道这是什么肉吗？”苏薇指了指一个碟子上的刺身。
　　方卓看了两秒：“金枪鱼。”
　　苏薇笑道：“这是周辛从海里亲手钓上来的。”
　　方卓讶异：“他还喜欢海钓吗？”
　　“原先没这个爱好，于岚羽喜欢，他也就有时间一起去。”苏薇又解释一句，“没有耽误工作。”
　　“我也没往那方面想……”方卓摇头。
　　“我听周辛说，他们正考虑今年添个宝宝。”苏薇调了调蘸料，随口说着周辛小家庭的近况，什么小两口偶尔吵架啦，抽时间一起旅游啦。
　　这些都是方卓从没听周辛说过的。
　　他一边吃，一边听，偶尔问个一两句。
　　“周辛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真好。”方卓许久之后这样说了一句。
　　“你呢？飞来飞去，国内国外。”苏薇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总是在天上，没点烟火气。”
　　“是忙，感觉每天都忙。”方卓想了想，“不过，没事喊老熊、老倪喝个酒，看看黄总的热闹，也还行。”
　　“哎对，春节后得去趟合肥，冰芯要搞风险试产，看看技术和设备能不能吃透一部分。”
　　“风险试产要是可以，后面进度就会顺利很多。”
　　方卓越说越神采奕奕。
　　“真难啊。”苏薇伸手用夹子煎了一块肉，嗞嗞作响。
　　“已经挺不错了，冰芯过年还得加班加点，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方卓露出笑容。
　　苏薇翻了一个面，斟酌着说道：“我是说，想和你聊点人间烟火气的事，真挺难。”
　　“这玉米汁是你自己做的吗？”方卓倒了杯玉米汁，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早晨来之前打的，150克的玉米粒，再加30克的小米、20克的糯米，配上一瓶牛奶和500ml的清水，我有一次请公司里的几位总监吃饭，觉得那家店里的玉米汁很不错。”苏薇细细地说道，“等到吃完结账走了，我又自己跑回去，问了人家店里的配方。”
　　要是聊易购的设计，要是聊易科的调整，要是聊线下渠道的规划。
　　方卓能聊两个小时不带重样的，可听着这玉米汁的配方，他一时间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总裁只能赞美道：“好喝，真好喝。”
　　苏薇笑了出来：“难为你了。”
　　“咳，今天气氛是不是怪怪的。”方卓直言。
　　“是啊，今天是元旦，是2005年的第一天。”苏薇淡淡地说道，“五点多的时候，天还没亮，我忽然醒了，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从2004跳到2005。”
　　“我一边看手机，一边想，真快啊，已经是2005年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已经是我认识方卓的第五年了。”
　　“我就忽然有种冲动，是不是可以找方卓先生聊聊，也没什么正式主题，就是聊聊。”
　　“没有规划，没有计划，就是冲动。”
　　“可能有点像你今天期待有什么大新闻似的，我在公历新年的第一天也有点想请你吃顿饭。”
　　苏薇看向方卓，问道：“简单吗？理解吗？”
　　认识的第五年。
　　时间真快。
　　方卓难得的眼神有点闪躲，大声赞美道：“理解，金枪鱼肉确实不错，周辛有没有给我留？”
　　“留了，虽然知道方总不缺这些，可能就像方总不缺我这样的一顿饭，但还是留了。”苏薇如此说道，“临走前都带走好了，反正住得近，路上不会解冻。”
　　方卓陷入沉思。
　　金枪鱼到底是大腩还是中腹好吃呢？
　　小火锅嘟嘟的冒着泡，煎锅滋滋的烤着肉，金枪鱼肉冷冷的摆着盘。
　　苏薇凝视方总，方总飞在天上不想沾着人间烟火。
　　方卓不是那种一直闪躲下去的人，他首先确定金枪鱼肉大腩里的霜降最合乎自己口味，然后迎着小苏的视线看了回去。
　　“苏总，小苏老师，苏苏，薇薇，小苏，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吗？”
　　“什么人间烟火气，我就是忙。”
　　“忙着忙着就习惯了忙，咱们在合肥那会，你知道我心里想干什么，知道我奔波来去的图什么，后来妹妹到了上海这边的医院，挂号网半推半就的往前走。”
　　“我呢，就是想趁着这个时代好，多做点事，想着大家都好。”
　　“认识你的那一年，你知道我想着做完挂号网后干什么吗？”
　　苏薇没等方卓往下说，吐出两个字：“买房。”
　　方卓：“……”
　　他喝了口奶香奶香的玉米汁，笑着说道：“嗯啊，弄弄钱，买买房，坐等升值呗，有啥好忙的？”
　　“但反过来，可能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打底，大不了做不好公司就去买房呗，所以，公司推着我走，我推着公司走，一直就忙到现在。”
　　“时代好，有点运气，这就又继续做更多的事。”
　　“小苏啊，对不对，我觉得你理解我的。”
　　苏薇把煎锅断电，调低火锅，不让其它声音干扰自己的话，右手托着下巴，看着方卓，轻描淡写的说出原本没打算说的话：“我理解，我喜欢你。”
　　小火锅狼狈的冒着热气，煎锅尴尬的等待牛肉，金枪鱼嘲笑的摆在盘里。
　　方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一个病句啊！
　　前后之间压根没有关联！
　　客厅安静下来，灯光柔和的打在餐桌上。
　　小火锅、煎锅、金枪鱼陪着苏薇一起等待2005年元旦的答案。
　　方卓抿了抿嘴，视线倒是没有闪躲，看到小苏眼里的期待、忐忑、不安、冲动、后悔、勇敢，忽然惊奇一个人的眼神居然可以有那么复杂的似是而非的情感。
　　认识很久，共事很久。
　　不同于成为易科总裁后那些喊着“方总方总”的人，小苏口中的“方总”是从头到尾的。
　　“我是……”
　　方卓顿了顿，捋了捋思绪：“我肯定不讨厌小苏，我觉得我也喜欢小苏，但这个程度我有……”
　　苏薇露出笑容，满意的打断道：“行了，难得吃一次饭，你就不能戛然而止吗？就这样吧，你吃饱了吗？”
　　没吃饱的方卓老实地说道：“吃饱了。”
　　“回去吧，没喝酒，不用我送你到家了吧？”苏薇询问。
　　“嗯。”方卓点点头，只是对于小苏的图穷匕见与戛然而止有些混乱。
　　苏薇从餐桌旁起身，边送客，边说道：“周三有领导要来公司视察，你得露面呢，都知道你回上海了。”
　　“好。”方卓也起身，跟在旁边，走到门外。
　　“还有要说的吗？”苏薇问道。
　　方卓沉吟，说点什么呢。
　　苏薇伸手碰了碰方总的手，说道：“手有点凉。”
　　方卓沉吟，小苏手真热。
　　苏薇探了探身子，用红唇印了印嘴唇，又说道：“嘴有点凉。”
　　方卓沉吟，结婚要签婚前协议的，不要说无情。
　　“注意保暖，降温了。明天不见了，我得去昆山看示范仓。”苏薇摆摆手，关上门。
　　方卓皱眉，看着关上的门，金枪鱼呢？
　　周辛给自己的那份金枪鱼还在冰箱里。
　　算了，明天晚上再来拿吧。
　　方卓转身离开，觉得金枪鱼大腩里的蛇腹部位也很棒。
　　※※※
　　次日，方卓正常处理事务，接到了裘兰花的电话。
　　“方总，晚上出来喝酒啊。”裘兰花乐呵地说道。
　　“行啊。”方卓一口答应，许久没见裘小官了。
　　“上周去你们公司调研情况没碰上你，这回可得好好喝一顿。”裘兰花说道。
　　方卓倒是不知道有这个调研，问道：“调研什么情况？”
　　“你们是上市公司嘛，区里组织一批企业的调研学习，挺无聊的，他们听易科的上市分享，我就和苏总聊聊你这位大总裁的新闻和八卦。”裘兰花笑道。
　　方卓调侃道：“我有什么八卦好聊。”
　　“确实没啥，这就聊了几句，那位相亲女孩还送给你书呢，对吧？”裘兰花说道，“送的啥书？”
　　方卓：？
　　他思考两秒，说道：“晚上吃不了饭，我想起来和领导要有通话，聊聊冰芯的进展。”
　　裘兰花佯怒道：“我不是领导？”
　　“你是小官，不是领导。”方卓平淡地说道。
　　裘兰花：“……”


###第338章 以选代ban
　　方卓真的没有赴裘兰花的私下之约，但已然回了上海，正式场合交流的机会也很多。
　　1月5号，上海市总商会在浦东举办了一个茶话会，两人都有出席。
　　前年的时候，方卓当选为副会长，今年，商会理事会已经提前通知，他将会成为上海市总商会的荣誉会长。
　　说实在的，方卓对这些不在意，像安徽省那边去年也搞了个类似的荣誉，但还不如冰芯风险试产的进度往前走一步让他开心。
　　只是，话说回来，上个月上海的媒体表明立场态度的盛赞优秀企业家，总商会这里的宣传单位又是一致的，现在回到上海，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就不好不捧场。
　　茶话会上，花团锦簇，皆是好人。
　　方卓所见到的每一张脸都是笑着的，他也客客气气的交换名片、留存号码。
　　“老领导，问你个事，中芯那边没人过来吗？”
　　方卓瞧见裘兰花的时候没有寒暄，直接问了个问题。
　　“他们现在焦头烂额的，张总哪有心情来？你以为都是你呢？”裘兰花小小的吐槽一句以报电话里的小官之仇。
　　“也是，我听说他们的官司可能有转机？”方卓又问。
　　“听谁说的？”裘兰花有点讶异于方总的消息灵通，本周在市里开会的时候真还讨论了一下中芯的情况，“大概会搞个和解，得赔钱的那种。”
　　方卓微微点头，官司基本不可能打赢，单纯赔钱还是好的。
　　他搞不清楚中芯动荡止步的过程和原因，但从商业的角度来模拟，觉得赔钱的元气大伤是能通过时间和发展来缓解的。
　　“你要找张总？”裘兰花问道。
　　方卓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也没什么事，就问问，虽然冰芯现在也算是竞争对手，但大的战线还是一致嘛，国内市场也很大。”
　　裘兰花略有狐疑，没有多想。
　　距离农历春节还有不到一个月，区里总结性的事务挺多，今天碰上方总，正好可以牵头搞一搞业绩项目。
　　方卓虽然对于裘小官先前的多嘴不太满意，但也不会真就记挂在心上，很是给老领导面子。
　　总商会茶话会的流程很热闹，即便某些存在竞争关系的企业老板见面，那也是很有过年的气氛-——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等到结束的时候，方卓代表总商会上台发言，洋洋洒洒的念了一篇稿子，称赞上海的商业发展，也称赞行政领导的开明和支持。
　　套话是套话，但这种场合之下说话的人很重要。
　　不少第一次见到活人的企业总裁和老板在方总说话的时候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方总？”
　　“听说方总能量很大！是上海领导们的座上客！”
　　“方总挺年轻，说话真有精神啊，就是做事好像很凌厉。”
　　方卓笑容满面的在热烈掌声中下台，茶话会也就随之宣布结束。
　　“方总，你年前事情应该还挺多。”裘兰花笑道，“优秀企业家之类的荣誉可不得少。”
　　方卓听见这句便觉头疼，可又不好推辞，只能叹了口气。
　　“过年怎么过？在上海还是合肥？”裘兰花问道，“在这边的话，有空来喝喝茶。”
　　“不确定呢。”方卓摇头，“平时忙得很，想着今年春节陪陪爸妈，他们没准想去国外旅旅游，要是成行的话，我就跟着一起散散心。”
　　裘兰花点点头，这也是应有之意。
　　两人又聊了几句，老领导还问了问地产方面的规划，上海这两年管控房价，有一批企业的日子不太好过。
　　方卓对这没太发表看法，只说永科地产没什么问题。
　　晚上九点半，方卓坐在返程的车里考虑合肥冰芯的风险试产，还没等考虑出什么头绪，一通意外的电话打到手机上。
　　“方总，听说你回上海了？给你拜个早年啊。”
　　来电是C2C市场激战犹酣的阿里掌门人马云。
　　方卓有些惊讶，笑道：“刚回没两天，马总，你这拜年也太早了，还有，就光拿嘴拜啊。”
　　马云说道：“那怎么可能？明天我到上海给你当面拜年，顺便找你这位上海茅台经销商弄点酒喝。”
　　因为方卓专门存了一大批茅台的老酒新酒，所以有了个“上海茅台经销商”的戏称。
　　方卓盘算着对方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口上应道：“欢迎欢迎，我真想听听淘宝是怎么大战eBay的呢。”
　　杭州和上海距离不远，人和时间都约好，见面也就一转眼的事。
　　方卓晚上稍一犹豫，点了易购暂定的高管们露面，想要看看马云是有什么章程。
　　他心里有猜测，觉得大概率还是为了资金。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马云携淘宝的团队抵达恒隆23，拜早年的寒暄之语过去便是揭开主题。
　　“方总，咱们国内的电商市场那么广阔，我们淘宝正把eBay按在地上打，你不来掺上两手？”马云坐在易科总裁办，笑着说道。
　　这一趟，淘宝来了不少精兵悍将，现在陪着马云一起在总裁办交流的还有蔡重信。
　　“已经按在地上打了？那敢情好，我在杭州的时候就说过，eBay他们搞不过国内的公司。”方卓笑了笑，“掺了啊，我不是投了当当网，我自己的医科也在搞呢。”
　　蔡重信微笑，冲着递给自己茶水的易科副总裁苏薇点头致意。
　　马云则是大笑道：“我知道方总想继续投当当没投成！”
　　方卓被揭了个小短也不生气，笑吟吟的听着后话。
　　“但方总你没投成是好事，当当网要学亚马逊，又学不到精髓，现在亚马逊自己进来玩，投它干什么？”马云如此说道，“国内的B2C不好搞啊。”
　　方卓沉吟，和苏薇交换了一个眼神，没说话便取得一个共识。
　　苏薇轻轻一笑，委婉地问道：“阿里不是上个月刚拿到软银的投资吗？”
　　这话一出，彼此都知道意思了。
　　阿里上个月宣布再次拿到软银领投的8200万美元，兵强马壮且得到粮草补充，看样子是非要和eBay分个生死。
　　可是，这没多久，马云亲自领着团队来上海，说是拜早年，但这言语之间也不难猜来意，还是找钱来了。
　　马云被点破，丝毫不慌，说道：“是啊，软银也相信我们能在国内击败eBay，相信淘宝能拿下这个市场，这是他们在日本的成功经验。”
　　“年初融了一笔1亿美元，年末这笔得小心着花，但我们和eBay的竞争不允许小心翼翼的花钱。”
　　“这不，现在来找方总这位财神爷。”
　　方卓笑而不语。
　　这番话没什么问题。
　　不过，投资当当网受挫可不是这几天的事，淘宝大把花钱也不是最近的情况，为什么是现在找上门来呢？
　　马云坦诚的话没得到方总的回应。
　　蔡重信见状，缓缓开口道：“方总，别人说看好电商，看好国内公司发展，我不一定信，但方总说这样的话，我是一定信的。”
　　“嗯。”方卓点点头，相信国内互联网公司的战斗力。
　　“但不管我们怎么有信心干掉eBay，事还是得做，竞争的资金还是得准备。”蔡重信慢条斯理，“eBay是巨头，亚马逊也是巨头，这个竞争过程必然艰苦。”
　　“听说方总对电商的兴趣不止于当当网，医科的医药电商更是早就在尝试，现在又传出来方总正在犹豫自己做B2C。”
　　“我和马总一商量，觉得咱们国内力量可以多多合作，免得被eBay、亚马逊之流找到可乘之机。”
　　方卓目光微动，抬手喝了口茶。
　　这就说得通了。
　　淘宝刚融了一笔钱，这笔钱用不了多久，必然还要继续找钱。
　　易科各大城市拿地搞仓储物流，这个消息掩盖不了，对方很容易有所猜测。
　　B2C，C2C，都是2C。
　　与其看到又一位有实力的玩家下场，不如拉过来一起做。
　　这是想以选代ban啊。
　　“自己做B2C？”方卓哈哈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内部确实有这个争论，呶，苏总就不太赞同。”
　　马云和蔡重信都看向苏薇。
　　苏薇点点头，说道：“B2C模式的成本太高，刚才马总说当当网没有学到精髓，其实也不能多怪它，毕竟，高昂的成本让人望而却步。”
　　“马总，蔡总，你们可能不知道，易科内部不仅仅是有B2C的建议，还有是否加入C2C竞争的讨论。”
　　“出于成本、市场以及当当网和亚马逊的综合考量，我认为易科要慎重对待，但已经有了医科基础的医药电商可以试着扩大规模。”
　　“医科和易科的关系，这就不用说了，我们现在就在以两家公司合资的子公司拿地，将会在合适的时候加快医药电商的布局。”
　　苏薇的一番话情真意切。
　　方卓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
　　马云和蔡重信都是似信非信，关于易科的动向和决策，确实有风声要搞B2C，可是云里雾里也有声音在传是发展医药电商。
　　他们倾向于前者的判断，可是要怎么搞、搞什么规模，那就很难猜测了。
　　亚马逊在国外发展的势头很猛，仅仅在电商类型的比较中也不容小觑。
　　国内的电商市场前景很好，可当下存量还不大，当讨论到下一笔融资的寻找，阿里内部都觉得可以试试内地首富。
　　这位的行事风格虽然略显……不善，但他和数家著名风投都有很不错的关系，不管是自有资金还是筹措资金都能成为一大助力。
　　经过数次讨论，马云接受了建议，所以有了这次假想战略的化敌为友。
　　但现在易科副总裁苏薇的言之凿凿又似乎表明，易科内部的战略想法确实还未统一。
　　马云认为，当下的电商市场是个需要资金竞争的培育市场，资金是一方面，培养消费行为也是一方面，亚马逊式的B2C如果在淘宝立足未稳的时候大规模竞争确实会分走一部分市场。
　　但如果能让淘宝打趴eBay，自家的发展就一马平川，那时再有B2C，情况又是不可同日而语。
　　“医药电商不容易啊。”马云观察着易科总裁和副总裁的神色，笑道，“方总，咱们现在这个电商市场啊，我宁愿你做B2C，也不去做医药垂直类的电商，你不会是被苏总美色所迷吧。”
　　方卓哈哈大笑。
　　苏薇也笑，言语之间却是不服气地说道：“马总，你片面了。”
　　马云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你们B2B阿里是要赚钱，C2C淘宝是要赚钱，不管怎么赚，不都是钱？”苏薇先这样铺垫一句，然后说道，“医药电商赚的钱是赚，我们凭借医药电商拿地升值赚的钱也是赚，可未必是谁更赚钱呢。”
　　马云惊愕，和蔡崇信对视一眼。
　　这、这个……
　　倒是超出意料范围的角度。
　　但转念一想，易科集团旗下的永科地产号称“华东之虎”呢，人家真还未必就打算凭借医药电商赚电商份的钱。
　　“苏总说的还真有道理。”马云承认了这一点，看向方总这位话事人，“方总，你有没有准话？真的，如果你要做电商，不如咱们一起。”
　　“医药电商也可以一起联合起来，我们淘宝上也有少量医药类的需求，可以和医科合作，专门留出一个板块。”
　　“医药垂直类的想做大，必然要依靠整个电商市场的扩大，合则两利啊。”
　　方卓听到这里，终于表态，说道：“我看好淘宝的发展，也觉得大家有合作的空间，财务性的投资嘛，马总，你们刚融到钱，我相信不是那么急切，主要也因为我搞冰芯需要持续性的投入。”
　　“但像你刚才说的，医科能解决淘宝上的医药需求，淘宝能分出部分流量催化医药电商，我觉得这个很不错，你们现在也还没有销售医药的牌照嘛，是你说的两利。”
　　方卓说到这里又笑道：“哎呀，马总，我们易科内部还没讨论出个一二三四，正忙着搞年会，你们这趟上门是让我措手不及。”
　　“今天，咱们先喝酒，合作的事慢慢谈，我就想听听你们和eBay的竞争，前两天，我还想看看你们的市场份额谁强谁弱。”
　　苏薇出声证明道：“对，方总在网上看了一遍都没看到数据，就差给马总打电话问了。”
　　“整个市场的份额数据还不知道，但我认为淘宝基本已经追赶上eBay了。”马云很有信心地说道。
　　“这个数据值三杯酒。”方卓起身，言笑晏晏。
　　马云笑道：“这回在上海喝，下回希望让方总来杭州喝。”
　　方卓的眼神碰到苏薇的视线，点头道：“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第339章 有口皆碑
　　阿里这一趟来申仅从成员配置上来说还是颇具诚意的。
　　方卓中午设宴招待的时候把阿里多位的罗汉和真人给对上号了。
　　马云和蔡重信不用说，淘宝的CEO孙宇桐、阿里集团的人力资源总监彭蕾等等都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人物，而孙和彭还是一对夫妻。
　　因为听过孙宇桐离开淘宝后投资拼多多的事迹，方卓难免多瞅了两眼这位现在正和eBay短兵相接的CEO。
　　“方总，听说你对我们和eBay的竞争很感兴趣。”孙宇桐瞧见方总的眼神，找了个两位掌门人说话的间隙，笑道，“或许今年就能看到我们把eBay打出中国了。”
　　方卓哈哈一笑：“那好得很，下回见着惠特曼，我能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马云说道：“北京上半年要举办个《财富》论坛，说是要邀请她，方总，你见到她别忘了问问eBay在国内和淘宝的市场份额。”
　　方卓点头，易科公司这边也有收到对自己的邀请，到时看有没有时间再说。
　　“这一回，本来是公司特别忙，但孙宇桐听说是来见方总，强烈坚持也要一起过来。”马云打趣道，“方总，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卓看了眼脸上带笑的淘宝CEO，联系着马云的话，心中一动，想到对方的花名，面上只是摇头。
　　马云笑道：“因为这一趟是来找真财神。”
　　孙宇桐跟腔道：“方总有所不知，我在公司里的花名是‘财神’，这一次是假财神来请真财神。”
　　方卓露出笑容，说道：“孙总这花名有意思，彭总呢？”
　　彭蕾微微一笑：“我在公司里是‘林黛玉’。”
　　“真是一个让人惊讶的花名。”方卓知道这位后来执掌了支付宝，想把这个发展起来单凭柔弱和温和是不可能的。
　　“方总可不要小瞧我们的林黛玉。”马云笑道。
　　“莫不是一位王熙凤？”方卓举起一杯酒，“今天来了这么些位罗汉，真是蓬荜生辉。”
　　旁边基本没开口的还有“苏荃”戴珊、“大脚”金建杭等罗汉。
　　众人同饮。
　　孙宇桐作为淘宝的CEO，又肩负当前重要的竞争事项，开口聊起电商市场就比较多。
　　这聊着聊着，聊到了他和彭蕾的配合。
　　“孙总和彭总，你们是怎么分配工作和生活的？”方卓好奇问了句这对组合，阿里的十八罗汉里一共有三对夫妻。
　　“我是尽量回家之后不再聊工作的事。”孙宇桐笑了笑，“但是吧，林黛玉可不是这样，涉及员工调动的不同意见，她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家里都必须得把工作捋清楚。”
　　“但凡哪里没做完，我耳边就一直是她的声音。”
　　方卓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若有所思，正好一抬眼瞧见了苏薇似笑非笑的眼神。
　　彭蕾倒是没有辩解，这确实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人事工作其实很重要的，公司团队的人心要凝聚在一起并不简单。”苏薇开口说道，“我挺理解彭总，之前我在易科就负责这一块，有一次谈一个员工的职务安排，那天确实很忙，我加班到很晚，就想着第二天再找她聊。”
　　“结果，第二天她告诉我，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出去创业了。”
　　“虽然没法假如，但我一直觉得及时的沟通交流可能会让一位很有能力的员工留在公司，她现在在外面就做得不错。”
　　彭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出声道：“我对苏总这样的巾帼英雄是很佩服的，都说苏总是方总在易科的左膀右臂，说起来，我和苏总有些像，也曾经在学校里当老师，那一年是宇桐要跟着马总创业，我纯粹是作为家属才加入进来。”
　　“我哪里算得上巾帼英雄，只能守一守易科国内的市场，彭总，你不知道，我在易科能当副总裁全因为方总对我的判断。”苏薇笑吟吟地说道。
　　大家都对下面的话起了兴趣。
　　这个饭桌上固然有阿里来的罗汉，但易科出席的人物也不差。
　　马云有过简单了解和听说的自然首推易科副总裁苏薇，她把易科的国内市场打理的井井有条。
　　其次是不显山露水，负责易科全球供应链的总监孙琦。
　　还有据说是从医科提拔过来的副总监杜玉湖，业务能力也很强。
　　“方总说易科的国内宜柔不宜刚，所以，只好让我这位温和的来平衡不同方面的意见。”苏薇自我调侃，“有时候我想发火又想起方总的话，只能强自温柔下了。”
　　大家都笑起来。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音乐播放器在国内很难形成音乐版权护城河，各方的竞争压力相当大，公司国内外市场的生存环境是不同的。”方卓随口说道，“苏总可以以柔克刚，可以冷静的面对竞争，这是公司需要的。”
　　马云点头，笑着对苏薇打趣道：“方总说你以柔克刚，那你觉得方总呢？”
　　苏薇略一沉吟：“方总是刚柔并济。”
　　“那还是方总高一层。”马云话锋一转，“其实啊，不光你们易科内部对方总有这种评价，我在来的路上还和蔡总聊，就聊到方总‘刚柔并济’的这个词。”
　　他略微提高声音，继续说道：“咱们国内电商需要方总的刚柔并济，我相信，方总如果愿意和阿里合作，这份刚柔并济能产生最大的价值。”
　　马云又说了一次这一趟的正题，其他人就都不插话了。
　　蔡重信、孙宇桐、彭蕾等都看向方总。
　　淘宝做到现在，从冲击eBay到平分市场，他们对于未来是有信心的，但这个信心实现的过程必然还会面临诸多问题，方总绝对是有手腕有能量有眼光有益于淘宝发展的人物。
　　如果方总愿意，这就是一次前景无限的强强联合。
　　“我很看好淘宝的发展。”方卓面对一群人的目光，自若的笑了笑，“但我吧，也有一个问题或者说担忧吧。”
　　马云正色，蔡重信认真，都在拿眼神示意方总继续说。
　　“我就怕我和马总对电商市场的发展有不一样的看法。”
　　马云想说话，给个表态。
　　方卓摆摆手，示意让自己说完，笑道：“刚才苏总说我刚柔并济，柔嘛，大家都能接受，我就怕这个‘刚’不太容易被淘宝理解，到时候坏了交情反而不美。”
　　马云还想开口，忽然对上方卓没什么笑意的眼神，又没把话说出来。
　　方总之刚，江湖上也不是没有人领教，还真是有口皆碑呢。


###第340章 发展模式
　　话事人和话事人的对话，涉及公司战略、行业看法、执行决策，这就不好轻易在饭桌上表态了。
　　尤其，对于马云来说，这方总话里的意思就是钱要加上相当程度的意志。
　　换了旁人，换成其他投资人，比如软银的孙正义，马云都觉得比较好聊，可面前这位方总，他心里就再次浮现先前的顾虑。
　　上次听说方总投资当当网受挫便好奇的打过一次电话，那时方总在电话里就笑谈“投资阿里需要董事会席位”，听着就不是那种投票机器的要求。
　　固然阿里搞B2B搞得不错，淘宝C2C越做越好，可电子商务在国内的发展都是摸索着向前，如果出现分歧，那到底是听你马云还是听他方卓的？
　　今天要是有了这方面实打实的表态，改天就能打蛇随棍上。
　　马云对阿里和淘宝的发展有信心，认为一定能击败eBay和亚马逊。
　　但是击败的时间、形式都还是未知数，这个过程中的阿里必然要融资，现有的持股也必然要削弱，引进一位野心勃勃不单纯是投资人属性的董事，这……
　　这得打个问号。
　　马云这一趟过来的相当一部分动力都在于公司内部讨论后的建议。
　　现在这份建议的正确与否在方总的眼神和话语中又动摇了。
　　“方总，你可别吓唬我。”马云的念头转动极快，没有冷场多久，“别人不理解，孙宇桐他们不能理解，我都能第一个理解，我早就佩服你对互联网的眼光，早就想拉着你一起聊电子商务了。”
　　他话锋稍稍一转，继续说道：“易科和阿里肯定有共赢空间，我相信易科公司里关于搞不搞B2C、怎么去发展医科的讨论，就在见到我们这一趟的诚意之后就能有共识。”
　　淘宝内部可能会有不理解，比如CEO孙宇桐。
　　易科愿不愿意一起共赢，等你们内部讨论完。
　　两边都有情况，那现在肯定没法敲定下来。
　　方卓听着马云这说话的语气有意思，稍微品了品，也不跟着绕，只是笑道：“B2C的投入太大，确实不如淘宝这样搞C2C能拉动力量一起发展，易科内部是犹豫得很。”
　　“这个事，说实在的，虽然现在正跟eBay竞争，但看看B2C模式的亚马逊和C2C模式的eBay，它们俩的市值差距还是挺大的。”孙宇桐说道，“eBay能抵3个亚马逊。”
　　“亚马逊给我的感觉像是把沃尔玛开到了线上。”彭蕾夫唱妇随了一句。
　　苏薇小小的表示道：“让大象在线上跳舞也不是一件易事。”
　　蔡重信笑着阐述道：“所以，咱们要顺势而为，先易后难，做大蛋糕。”
　　易科这边的杜玉湖摇头出声：“先投入和后投入，不一定哪一种是真正的容易。”
　　一转眼，阿里和易科的人纷纷开口，俨然便把马云刚才话里的意味给来了个活生生的展示。
　　如果不是单纯的资金投入，如果要有更深层次的合作，这种双方差异要怎么玩？再磨合吗？
　　方卓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失笑道：“喝酒喝酒，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国内的电商是一片巨大的等待开拓的市场，别的不说，在座的每一位都会是成功者。”
　　“先给将来的成功干一杯。”他举了举杯，又看向马云，“也为淘宝击败eBay干一杯。”
　　马云笑容灿烂：“来，等我们干掉eBay，举办庆功宴，到时候一定从方总这里进酒。”
　　笑声中同饮，接风宴上便不再聊切实的合作，内容转为对国际巨头在华的措施讨论，包括亚马逊中国部门的权限、eBay沉迷高举高打的策略。
　　这方面也是很能激起大家讨论舆论的事情。
　　等到这顿过后，下午时间的洽谈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流程化，依旧双方举足轻重的高层，依旧是谈易科对阿里的投资，可某些脆弱的诚意已然消失不见。
　　晚上又是一顿酒局结束，阿里方面略显仓促的结束行程，方卓则和苏薇乘坐一辆车返家。
　　轿车被司机停好之后，两人在小区里边走边聊。
　　“阿里找上门来，你要投它吗？”苏薇这私下里就问的比较直白。
　　“其实有个很关键的原因，没钱投，这是一百万两百万，一千万两千万，是要投一亿两亿美元的决策。”方卓也回答的很直白，“老马也没那么欢迎我，何苦自讨没趣呢？巴巴的挤出来钱，到时候还不高兴。”
　　“他有在担心你的喧宾夺主吗？”苏薇又问。
　　方卓沉吟思索：“可能是有点，现在的投资大环境不好，投资人和企业的信任就是不好建立，这种双向奔赴没那么容易，涉及的资金规模又那么大。”
　　苏薇调侃道：“这怎么投当当，人家担心你，这阿里自己找上门，说着说着也担心你，怎么你到哪，哪都大环境不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方卓摇头，叹息道：“是啊，真是个未解之谜。”
　　“既然投不了，免不得还是要当竞争对手，国外的B2C不如C2C，咱们国内能把这种做好吗？”苏薇又问起个饭局上的讨论。
　　“一时的不好未必是长久的不好，B2C本就是后期发力。”方卓忍不住笑道，“我对亚马逊还是有信心的。”
　　苏薇对他这个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于国内的B2C和C2C嘛，我也有信心，市场都是竞争出来的，到底能不能做好都取决于我们自身，春节前把大中电器抽调的采购团队建立好，框架搭建基本就可以步入正轨了。”方卓如此说道。
　　关于这两种模式，实则淘宝没几年就会成立淘宝商城，这也是天猫B2C的前身，单论国内两种模式的发展，淘宝本身便分成C2C和B2C，而且，天猫的增长势头也是越来越强劲。
　　淘宝这样先C2C再B2C，易购也未必不能先B2C再C2C，大家都是汲取优秀的发展经验来补全自身嘛。
　　未来局面会怎么样都还要看时下的竞争才能决定。
　　但很显然，随着易购的入场，态势将会截然不同。


###第341章 不及预期
　　阿里不希望电商市场再多一位重磅级的对手，但马云和方卓似乎尿不到一个壶里，上海之行便起不到什么效果。
　　对于马云来说，刚刚融了一笔8200万美元，手上暂时不缺钱，那么，淘宝C2C的战略规划自然以保证自己的方向为主，内部讨论出的建议也就降低了权重。
　　如果能单纯引进资金，那自然是好的。
　　但如果这个资金有着强硬的附加要求，那就等以后真没钱了再说便是。
　　总而言之，马云相信已经能和eBay对分市场的淘宝是个优质项目，是能继续拉来投资的盘子，大可不必如此着急的以动摇公司战略方向和控制权为代价引进资金。
　　而对于方卓来说，哦，没什么可说的。
　　他固然是隐藏了自家做B2C的决心，但不隐藏也没什么，淘宝和eBay打生打死，绝对不可能抽出精力来做B2C这一块，两边在短时间内的业务发展都相对平行。
　　也只有双方都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是战线相交的开始。
　　送走阿里，方卓一半时间继续处理公司事务，另一半时间则是出席上海这边难以推脱的社会和企业荣誉颁发。
　　仅仅几天时间，恒隆23里就多了不少各类荣誉奖杯。
　　方卓虽然对这些不在乎，但发现公司里的其他人都还挺高兴。
　　1月13号，先昆山后广州再飞北京最后返回上海的苏薇风风火火闯进总裁办，汇报易购初步建立的采购体系。
　　原先收购大中电器的主要考虑便是借助它的线下渠道来加速消费者对易购品牌的信任建立，但现在发现它已有的采购团队也可以给易购带来极大的补充。
　　易购从易科和医科调岗过来的员工是基层和中层的管理骨架，涉及功能团队则仍旧有明显的短板，其中，一支成熟的采购团队便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说是采购，实际上设计的工作内容还包括重要的仓库货品管理。
　　这涉及有货品的滞销、清退、维修、内部调货、厂商对接等职能，也算是电商里B2C相对独有的体系。
　　从美国聘请的前亚马逊物流仓储专家团队在打造昆山示范1号仓的时候给出了很切实的建议，这也是亚马逊在发展过程中碰到的各类问题再现。
　　苏薇在总裁办整整汇报了半天，连嗓子都有些哑了才算是汇总完大概工作内容。
　　“这样看来，我们收购大中电器所得到的已经超出意料了。”
　　方卓和小苏老师交流的认真，告一段落之后倒了杯茶，顺手帮她捋了捋发梢，笑道：“我觉得把孙琦放在这个位置上相当恰当，由他来领头，再配一位大中电器的副总监、一位易购采购的副总监，孙琦的目光可以更多的对着B端，也不会失去对老本行的把控。”
　　“孙总很沉稳，他可以的，前期体系的打造很重要，不然肯定是一团乱麻。”苏薇端起茶杯暖了暖手，仰头盯着回来踱步的方总。
　　工作已经基本汇报完毕，也到中午了。
　　她看着方总的侧脸轮廓，猜测他思考的内容。
　　方卓自顾自的想了一会供应链的问题，忽然回神，笑道：“看我干什么？来，再给你倒杯茶。”
　　苏薇歪了歪头，发梢又垂了下来，要求道：“我要喝新的，新泡的茶。”
　　方卓自无不可，边泡边说：“回头我让小刘买点佛手，那是武夷岩茶的小品种茶，那个茶汤对嗓子好，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喝喝。”
　　“我只是最近出差说了太多话，但既然是方大总裁要送我的，就希望这茶喝起来能甜一些吧。”苏薇笑起来。
　　“这个岩茶佛手呢，别名雪梨，你猜它甜不甜吧。”方卓看了一眼小苏。
　　苏薇撸了撸右手的半截袖子，撑住下巴，看着方总的眼睛，说道：“嗯，还没喝到，我好像已经感觉到茶汤有点甜味了。”
　　方卓哑然失笑，不再聊茶，随口聊了几句家里的事情。
　　临近春节，爸妈今年静极思动，想着儿子越来越有钱，就也打算时髦时髦的旅游过节。
　　因为怕儿子工作太忙，他们还专程提前约了档期，可以春节几天的时候一起看看异国风光。
　　方卓已经答应了，所以先提前安排工作，算是休个年假。
　　前面几年差不多就是全年无休，今年说什么都得多玩几天。
　　方卓聊起父母，聊起妹妹，嘴角带笑，忽然问道：“你平时也那么忙，要不要一起休假？”
　　“挺想的。”苏薇先这么说，然后说道，“问题在于易购紧锣密鼓的离不开，嗯……到时候看吧，怎么样？我既然接手易购这个项目就不能让它折手里。”
　　方卓想说话，又忍不住一笑把话卡了回去，片刻之后才说道：“成，回头我和家人周游美国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你完成你的休假任务，我完成我的易购任务，这叫相得益彰。”苏薇有点神气地说道，“然后，我收到礼物，你收到项目的好消息，这叫既不影响工作，也不影响生活。”
　　方卓瞧着小苏如此模样，忍不住又想笑。
　　只是，还没等笑出来，手机忽然响了。
　　他瞥了眼，是合肥冰芯邱慈云打来的。
　　“希望是个好消息。”方卓一边拿手机，一边对苏薇说道。
　　苏薇看着方总接通电话，看着他的脸色从轻松变成严肃，知道事情总是和期望的相反。
　　数分钟之后，电话结束。
　　“OK，冰芯的风险试产没跑通。”方卓摩挲着手机，“130nm的技术工艺吃不透啊。”
　　苏薇知道冰芯的进度，问道：“那年后安徽省领导预定参观的首次正式风险试产呢？你们还搞不搞了？”
　　“领导是小事，技术才是大问题，从12月推到1月又推到2月。”方卓皱眉道，“进度不如预期，这其实能接受，冰芯的底子薄，但我总怕一个不小心，落后的不是2代技术而是更多了，偏偏我对技术层面又无能为力。”
　　苏薇问道：“那位科大的胡教授呢？”
　　“放假回加州了，之前也问过他，但更具体实际的问题也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方卓摇摇头。
　　总裁办里安静了一会，两个不懂技术的人都在思考问题。
　　“要不……”
　　两人眼神忽然有了个碰撞，同时出声。
　　“中芯国际？”苏薇微微一顿，试探出声。
　　“兄弟单位。”方卓点头盖戳，是极是极。


###第342章 攒局
　　冰芯的技术进度存在问题，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尽管采购的设备和引进的技术都是力所能及所能达到的极限，但比利时授权的130nm制程技术显然不可能是行业内最先进的。
　　就目前公开的信息来看，台积电去年12月份刚刚在日本半导体展会上宣布，他们是全球第一家使用浸没式光刻技术生产全功能90nm芯片的半导体公司。
　　同时，业内有确切的消息，他们手里正在做65nm的风险试产。
　　不管是制程还是工艺，台积电都远远的走在前面。
　　当然，把目光对准全球第一免不了会有焦虑，如果把目光对准全球第二、第三、第四……也还是会有焦虑。
　　联电、格芯、英特尔，它们现在已经商业化量产的技术基本都是90nm，只是，彼此的工艺路线有所不同，台积电的浸没式光刻路线是个最优解。
　　方卓知道这些业内消息，很难不为冰芯的进度感到担忧。
　　最怕的是一慢百慢，130nm的风险试产往后推，一推就推到下半年，然后搞良率量产，时间又奔着明年去。
　　那时候，业内的65nm技术肯定已经成熟，竞争对手开始奔着40nm……差距越拉越大，而越往后又越是研发投入巨大，匹配的市场需求又对后来者造成恶性循环。
　　道路是艰难的。
　　方卓一边打听中芯最新的消息，一边真是忧虑的有点睡不着觉。
　　两天时间，还没攒局，他嘴角已经上火起了俩泡。
　　“小苏，你说安徽省的领导那么力撑冰芯，要是真弄个一塌糊涂，我这心啊，稀碎稀碎。”方卓坐在书桌后翻阅材料，发出如此感慨。
　　“对不起家乡父老？”苏薇了解了下业内消息，倒是不觉得有那么严重，“只能说没那么那么好，但也不算那么那么差吧？”
　　“家乡父老，公司人才，产业机会。”方卓叹息道，“都不容易啊，我这两天想到这些就觉得浪费，觉得对不住。”
　　苏薇提醒道：“还有投资人。”
　　方卓平淡地点点头：“哦对，还有投资人。”
　　他合上材料，继续说道：“钱这时候真解决不了问题，这技术、技术、技术，咋就那么难呢？邱慈云是个中高手，请了胡正明从旁指点，挖来各厂精英，买到先进设备，重金从比利时引进制程工艺，还是难！”
　　苏薇略一思考，引用了冰心的诗来安慰冰芯的事：“成功的花儿，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方卓沉默了会，自嘲道：“是有点心急了，碰见不好琢磨的领域，就是容易往坏处想，这一回找张总还是得让老裘那里攒个局，冰芯和中芯毕竟有一定的竞争关系。”
　　苏薇点了头。
　　她这两天也跟着一起查阅中芯国际所能提供的帮助。
　　首先，中芯在去年，也就是04年，实现了130nm技术的量产。
　　其次，这份130nm技术的引进也是来自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IMEC，两边可谓同根同源。
　　最后，冰芯的相当一部分关键技术人才都是来自中芯，这也算……同根同源吧。
　　中芯完全有能力帮助冰芯攻克130nm技术的工艺难点。
　　只是，对方没有理由来帮助冰芯，竞争关系先不谈，中芯自身的境地就很不妙，传闻里高昂的赔偿金额逼着它必须集中精力发展自身。
　　苏薇觉得换成自己，愿不愿意帮、能提供多少助力都得存疑。
　　但也存在变数，比如，方总和那位张总的关系到底如何。
　　她看着方总拨通裘区长的号码，打算也一起瞧瞧这次寻求帮助的情况。
　　“喂，老领导，哎，忙吗？”方卓看了小苏一眼，按下外音，热情的和电话另一端的裘小官打招呼。
　　“等会有个会，方总，什么事，直说。”裘迪很直接。
　　“没什么事，我想这不是快过年了，这次春节我可能不在上海，没法当面给老领导拜年。”方卓笑道，“所以，我专程买了几盒武夷岩茶的佛手品种，让你品鉴品鉴。”
　　裘迪狐疑：“就这事吗？”
　　“也想着汇报汇报我们易科、永科地产在上海的工作嘛，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晚上，老领导有没有时间？我让车去接你。”方卓语气轻快。
　　裘迪转了转念头，还是有些摸不清这通电话的来意，这不方总啊。
　　他又思索几秒，问道：“就咱们俩？”
　　“要是方便的话，老领导，能不能把中芯的张总一起喊上，都在浦东嘛，我也有些问题想请教他。”方卓语气认真。
　　裘迪恍然，这才是方总啊。
　　他笑骂道：“一口一个老领导，方总啊方总，你是真行啊。”
　　“从杭州到上海，从挂号网到易科，老领导始终是老领导。”方卓尊敬地说道。
　　“方总，我快起鸡皮疙瘩了。”裘迪吐槽，“后天吧，我得试试我这个小官能不能请来张总，你确定是有问题请教他？你们不会打起来吧？我好像听过一些你们冰芯从中芯挖人的消息。”
　　“放心吧，张总是个大度的人，正好趁着中芯现在有望解决与南边的纠纷，我找他聊聊。”方卓如此说道。
　　裘迪嘿然的应下，寻思着后天晚上一定得当面奚落下方总。
　　方卓挂掉电话，对苏薇说道：“关键时刻还得老裘，老领导就是老领导。”
　　苏薇赞同的给出笑容，然后提出一点小小的疑问：“你把给我的佛手岩茶也要给他了？”
　　“唔，其实我还留着很好的大红袍给你呢。”方卓笑道。
　　“大红袍的茶汤也对嗓子好吗？”苏薇问道。
　　方卓严肃道：“嘎嘎的好。”
　　※※※
　　转眼便到了约好的时间。
　　饭局是个小饭局，一共就四人。
　　领导老裘，中芯张总，方卓只带了小苏。
　　这一趟裘迪能把张总攒过来也稍微费了点周折，但谁让真有那么一层老领导身份呢，他也就多卖了两次脸。
　　“张总已经在路上了，方总啊，你这老领导老领导的喊着，什么时候能把冰芯也搞来我们浦东发展发展。”裘迪见了方卓就开玩笑的提要求。
　　“会有的，会有的，只要冰芯发展的好，一切都会有的。”方卓承诺道。
　　不等裘迪评价这种假大空式的话，另一位当事人到了。
　　张汝京推门进来，扫了一眼便说道：“方总，很久不见，冰芯真被你搞起来了。”
　　方卓还没回答，跟在张汝京后面又走进来一人。
　　“方总，苏总，这是江上洲博士。”张汝京为易科的两位介绍，至于裘区长，他们之间是认识的。
　　今天这不是四人，而是一场五人饭局。


###第343章 追赶
　　江上洲。
　　方卓听过这位的名字，今天真是第一次见到。
　　“江上洲博士”，这是张汝京对他的称呼，实际上，还可以喊他“江副秘书长”“江主任”“江组长”，这也是裘迪和这位打过交道的缘由。
　　江上洲是上海行政实打实的副秘书长，还是上海化工领导组的办公室主任，除此之外，也是国家的中长期发展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兼重大专项组组长。
　　当初中芯能落地上海就是这位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可以说，江上洲是行政层面与中芯国际联系的具体纽带。
　　方卓之前筹谋冰芯项目的时候学习过中芯的经验，也是那时候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名字帮着中芯从中斡旋，但到今天，这才见到正主。
　　“方总，我是当了一回不速之客，不要见怪啊。”江上洲握手之后笑着说道，“前天听张总说起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一早就对方总和冰芯很好奇，想着今天能来见见本人。”
　　正如同外界对中芯的建立和发展过程有所了解，作为深度参与其中的一员，江上洲对于又一家冒出来的半导体企业也很感兴趣。
　　尤其，当确认冰芯获得采购许可之后，这份兴趣就变成了赞叹。
　　江上洲很知道这里面的不容易，也正是这样才欣喜于又一家跨过门槛的企业出现在国内。
　　所以，他今天就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硬生生把冰芯带上起跑线。
　　当然，不管是什么人这样的挖中芯员工都有点不太恰当。
　　方卓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沿用张总的称呼，说道：“江博士，我来的路上还和我们易科的苏总聊起中芯的发展，还提到咱们上海当时的果断，没想到这就见到你，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侧身介绍了一下苏薇。
　　江上洲没听过苏薇的名字，礼貌的握手，简单的寒暄。
　　五人落座，上菜上酒上话题。
　　这个饭局的中间人算是裘迪，他是区长，少不得有和中芯打交道，对两家的情况都有所了解。
　　所以，他挑了个感觉能让方总得意和张总、江秘书长有兴趣的内容。
　　“方总，你们冰芯到底是怎么拿到采购审批的？这个事我琢磨好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
　　果不其然，张汝京和江上洲都明显专注多了。
　　方卓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笑容。
　　他在冰芯拿到许可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万分高兴，但今天攒这个局的初衷就是艰难发展路上的缩影，站在起跑线上和追赶其它竞争对手完全是两个概念。
　　当时主要是考虑设备和技术，现在的比重则变为更复杂多变的市场与对手，走了十步确实比一步更有进步，可前面还有九十步，这反而更让人焦虑。
　　方卓略一沉吟，平铺直叙的从高盛的帮忙开始说起，语气并不激烈，内容也没添油加醋，包括公关形象的设计、不同方案的托底、数个部门的情况、彭博社的充值体验、德州仪器的指东打西……
　　饶是没有添油加醋，这一番话讲下来也用了将近四十分钟。
　　裘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方总掺和进家电行业竟然还有这么一番渊源！
　　张汝京和江上洲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听着讲述，代入很深，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尤其江上洲，他听完方总“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结束语，自顾自的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吐出两个字：
　　“铁幕！”
　　如此大费周折就是为了能正常的采购设备和技术。
　　冰芯把中芯曾经的事又经历了一遍，而且，因为项目发起人的不同，冰芯遭遇了更多的困难。
　　毕竟，张汝京有台湾和美国的成长背景，本身也是行业大拿，这两样都算是中芯能拿到采购许可的关键因素。
　　张汝京也倒了一杯酒，无声的叹了口气。
　　裘迪起身给两位满上酒，他能体会到一些集成电路发展的艰难，但更觉刚才听到的内容有种外界难以窥视的神奇，今天如果不是有张、江二人，恐怕方总也不会这样说出来。
　　苏薇抿了口果汁，扫了一圈包厢里的人，观察他们的表情。
　　这时候，拿酒润了润嗓子的方卓反而自若的把空酒杯递给裘迪，笑道：“搞半导体的这个过程确实比我想象的要难。”
　　半导体难不难？
　　难。
　　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想到了。
　　有没有想到比预料的还难？
　　确实没想到。
　　那怎么办？
　　已经解决的事情就不用自我感动和自我彪炳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赶紧解决下一个问题才是正题。
　　现在摆在面前的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说服饭桌上的人。
　　方卓拿过裘迪默默给添满的酒杯，心里转动要说的话。
　　不过，江上洲品出一些方总的态度或者说风范，心里欣赏更甚，举杯说道：“虽然有些迟，但还是恭喜冰芯取得了现在的成绩，方总，我敬你。”
　　方卓连忙举杯：“江博士，言重了。”
　　他犹豫了一秒，没有顺势去说冰芯现在面临的风险试产问题。
　　130nm的制程技术，中芯也是量产不久，想要提出的请求无异于让对方以核心的商业秘密倾囊相授，现在的这个氛围似乎还不太够。
　　先前一番话，明显江博士这位体制内的人更受触动，张总虽然心有戚戚，但火候并不到位。
　　方卓喝了这杯酒，稍加思索，开始聊整个行业的情况。
　　他最近因为忧心冰芯的进度，对于全球范围内的竞争对手信息都有收集，不管真假，现在都能验证一二。
　　要说全球范围内的晶圆企业，第一的台积电不得不提，其它的格芯、英特尔等也是行业巨头，而且，据说三星正在筹备晶圆代工的业务部门。
　　作为韩国的超级财阀，三星入场的能量和决心都是不容小觑的。
　　不过，张汝京给出了更为详尽的消息。
　　“三星其实和IBM、特许半导体、英飞凌这三家谈好合作，他们要一起做一个通用的平台，要做跨平台的设计可移植。”
　　“90nm往下的研发和晶圆厂成本都太贵了。”
　　“像英飞凌，他们大概不会继续往下搞，不会建90纳米以下的产能。”
　　“三星和台积电的定位不一样，代工是一味奔着高端去，起步就是要导入90nm制程，几年内都很难在全球市场上有建树，至于以后能怎么样，那还说不准。”
　　方卓这才知道三星原来是携着三家已经谈好的合作者入局代工市场。
　　他叹道：“90nm，90nm，张总，你们中芯今年也要搞90nm的试产了吧？”
　　张汝京沉吟着点头，是的，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消息。
　　“敬你，张总，羡慕，真的羡慕。”方卓举起酒杯，真心实意地说道，“就差一代制程了。”
　　张汝京举杯，但很清醒：“说是这样说，越是追到这时候越难。”
　　“来来来，一起，套用方总说的话，这越难就越说明咱们做的越有价值，距离最后越有希望。”裘迪也举杯。
　　他今天的工作就是要让大家喝到位，这也是方总交代了的事。


###第344章 同气连枝
　　关于张汝京对三星的判断，方卓是能和他相互印证的。
　　三星现在是奔着晶圆代工市场，但它不是没有技术基础，存储产品领域的三星在眼下已经建立了令其它竞争对手无法轻易撼动的优势。
　　93年的时候，他家的内存芯片就是市场第一，前年03年的时候，闪存市场的市占率也到了第一。
　　这两年，不管是DRAM还是NAND的价格都在下降，动辄便是20%的均价跌幅毫无疑问的冲击着三星的半导体部门，如此才又在种种因素的驱动下让它目光对准了晶圆代工。
　　不像中芯、冰芯，三星的外部环境畅通无阻，它本身又有技术和资金，起步阶段便是让人艳羡的90nm技术导入。
　　至于全球市场的未来作为，方卓有两个知道的节点，一是苹果首款自研芯片交由三星代工，二是梁孟松团队助力三星制程工艺的快速发展。
　　但现在坐在酒桌旁这么一想，联电、格芯、英特尔正是台上正角，三星试图和台积电争霸真是遥远的像是下一个时代。
　　再一想，苹果发布iPhone好像也就是后年的事情。
　　方卓微微摇头，返回来思量，三星这样的企业想在代工市场做出成绩都需要那么久……冰芯更需要兄弟单位赶紧拉一把了。
　　时不我待。
　　赶紧喝酒。
　　“张总，联电的水准也很高，他们也在抢滩65nm工艺。”方卓又聊起另一家竞争对手。
　　然后，他看向江上洲，问道：“我听说联电对咱们这边态度挺不错，有意要在上海这边合资搞厂？”
　　江上洲确认道：“不只上海这边有计划，金匮那边基本上敲定合作，会和上华半导体一起建个8英寸的晶圆厂。”
　　他笑道：“冰芯起了个好的头，相信咱们的半导体能发展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快。”
　　方卓有些惊讶，没想到联电和上华的合作是基本敲定的状态。
　　几人为此又一起喝了杯酒。
　　“联电的技术实力雄厚，这一次愿意来内地也是看重未来的市场前景。”张汝京说道，“他们今年肯定试产65nm，但台积电搞浸没式光刻，这又是一步好棋，还是在联电的前面。”
　　他问道：“方总，你们的光刻机是采购尼康的吧？”
　　方卓点头：“是的。”
　　“台积电可能去年甚至前年就拿到ASML的样机，浸没式光刻极可能带来变革式的发展。”张汝京言语之间颇为忧虑，“他们自从搞定130到现在，真的跑上一条快车道。”
　　“偏偏……”
　　张汝京这句没有往下说，但大家都知道后面的未尽之意。
　　偏偏中芯深陷官司囹圄，这对于致力于追赶第一流水平的它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别人在快车道，自己被挤入慢车道，一来一回，差距更大了。
　　别看中芯现在现在要试产90nm，看似只有一代制程的差距，可对方是完全进行了浸没式光刻技术的量产，反应到最终结果便是更高的良率、更快的研发、更强的竞争力。
　　晶圆代工这个领域的马太效应极其明显，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任何一家落后的企业都会存在类似忧虑。
　　方卓对于张汝京的这种感受尤其共情。
　　从新闻中听说行业霸主和亲自下场搞竞品审视对方完全是两种感觉。
　　“张总，台积电如虎添翼，格芯、联电技术雄厚，三星也携合作者和资金入场，国内的半导体发展还面临着很大挑战，但我还是有信心。”方卓又敬了一杯酒，“说实话，我搞冰芯就是受中芯的鼓舞，中芯在，我的信心也在。”
　　他继续说道：“张总，我对你很佩服，也绝对相信中芯这只国内半导体的领头羊能带动行业更多的发展。”
　　张汝京对给自己倒酒的区长点头致意，说道：“方总，其实你也真让我刮目相看，我真没想到你能把冰芯搞起来，说句心底的话，我一度觉得你是要骗投资人的钱和行政的政策。”
　　这话一出……
　　那就是喝酒喝的有点到位了。
　　说什么呢？
　　说内地首富想骗投资人的钱？
　　到底是首富没钱还是投资人太有钱？
　　不过，方卓一点不生气，不以为然地说道：“要骗也用互联网的项目骗钱，半导体这么费劲有什么意思？”
　　张汝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冰芯还远远不够，我每次去合肥看进展，每次到那边开会，我都得提一提中芯，提一提张总，号召他们向中芯学习。”方卓愈发诚恳。
　　“张总，冰芯和中芯完全是站在同一个战线，我们的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都面临相同的情况，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对手。”
　　“国内好，冰芯和中芯都好，国内产业链发展起来，冰芯和中芯也发展起来。”
　　“张总，你说，是不是？”
　　方卓单碰张汝京的酒杯，率先干了一杯。
　　张汝京却没立即喝，抬手到嘴边又停下，如此两次，还是忍不住早就憋在心里的话：“方总，既然咱们是同一战线……”
　　“你不能……至少，不应该……这样挖中芯的人啊。”
　　冰芯能撑起生产线的工程师都是怎么来的？
　　全是国内外知名厂商的输出！
　　张汝京从没在公开场合批评过冰芯这一点，但他确实有点耿耿于怀，这方总可是连自己的邱慈云都给挖走了！
　　方卓把空酒杯往裘小官那边一推，不急不恼，不骄不躁，说道：“张总，我钦佩中芯和你，心里也确实认为咱们是同一个战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我难道是只挖中芯的人吗？”
　　他不待张汝京回答就自问自答：“我是一视同仁！又不是针对中芯，就是想把项目给搞起来。”
　　张汝京：“？”
　　“华虹、中芯、台积电、特约半导体，我们冰芯的工程师来自五湖四海，就是想为这个行业添一把力。”方卓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就拿邱慈云邱总来说，他是不是绽放出更大的价值？”
　　“没有他，冰芯这个厂子完全搞不起来！”
　　“我觉得中芯也不像台积电，咱们彼此之间呐，这是属于友好的人才流动。”
　　“我就这么说，要是哪一天，邱总觉得还是中芯是个更好的舞台，他跟我说，他要回中芯，我绝对不设阻，也不整什么竞业协议不协议的。”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张汝京盯着方总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酒劲有点上头，觉着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邱慈云确实到了冰芯有更大的发展，可是，可是……
　　他愣了一会，叹道：“邱慈云啊，有能力，就算在中芯也是能当总裁的人。”
　　“我绝对认同张总的看法，咱们在这一点上有一致意见。”方卓连连点头。
　　你特么的。
　　张汝京摇头，喝下了刚才没喝的酒。
　　“说到邱总，他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方卓自己抿了一口酒，越说越有精神，“上回，就上回，我们刚刚听说中芯的诉讼，我和邱总都惊住了。”
　　他侧头问张汝京：“就我给张总你发短信的那一晚，说ITC禁令的美国市场风险。”
　　张汝京微微点头，有这么一事，自己当时没回，后来瞧见媒体报道什么方总挂念半导体和泪洒董事会才回的消息。
　　“邱总对中芯有感情啊，我是佩服，他是陪着中芯到现在，即便来了冰芯，也常常讲以前在中芯的故事。”方卓确切地说道，“就那天晚上，我们正常开会，他说到中芯采购的一个二手设备，说着说着，他泪水下来了。”
　　“我这个人感性，又碰见冰芯当时也有困难，我泪水也差点下来。”
　　“后来开会的不知道谁又去和媒体乱讲，说什么我泪洒会场，那是误传，其实是邱总。”
　　“张总啊，他对中芯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苏薇一直默默的旁观，听到这里才确认方总是在乱说，那时候的方总明明在上海，邱总在合肥，两人压根没在一起开会……
　　但张汝京相信了。
　　因为他知道邱慈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对方一定清楚中芯面临的情况有多艰难。
　　张汝京半晌无言，摇头道：“大家都不容易。”
　　“是啊。”方卓点头。
　　他看到张总和江博士的酒杯都空了，这次亲自起身从裘小官手里拿过酒瓶给这两位倒酒，边倒边说：“不容易，咱们大家都不容易，这一趟我也是想问问张总，美国那边的诉讼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张汝京说道：“这个事近期应该会有个结果，方总，有事我会开口的，希望中芯和冰芯都能为国内的产业做贡献。”
　　江上洲这时也说道：“国内的企业都是同气连枝，方总啊，我明白冰芯要发展起来需要人才，但也不得不说，你们挖人的动作实在有点狠。”
　　方卓沉默了。
　　他沉默五秒钟，给出承诺：“张总，江博士，这样吧，咱们来个君子之约，冰芯以后都不从中芯那里挖人，当然，我们不会拒绝正常的从中芯离职的人才，这样行不行？”
　　张汝京和江上洲有些惊讶的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方总居然这么好说话。
　　这种挖人不挖人只能是私下里的约定，但方总如此身份的人说话多少有效果吧。
　　张汝京觉得方总真的相当给自己和中芯面子，也觉得他前面那些话的可信度又多了几分，竖起大拇指，然后端起酒杯：“方总，没得说，你是爽快人，咱们两家以后多合作，冰芯有什么问题也多交流，能帮的我绝不二话。”
　　方卓跟张总碰了杯，喝了酒，然后连杯子都没放下就开口说道：“张总这么一说，我也真想起来一个问题。”
　　张汝京酒还在脖子里呢，就觉着这茅台顺着食管都变得冰冰凉凉。
　　他好悬没把酒吐出来，有点哭笑不得：“方总，你说。”
　　“邱总前两天和我说了个事，说合肥的厂子里在搞130nm的试产，说是总搞不成功，能不能派中芯的专家过去给指导指导。”方卓轻松地说道。
　　语气太轻松太随意了。
　　张汝京觉得自己有点听错，问道：“什么？”
　　“就是130nm的风险试产搞不好，工艺流程有点问题。”方卓又说了一遍，“张总能不能帮帮忙，给优化优化，把这个给搞成。”
　　张汝京看了江上洲一眼，确认不是自己喝多，连江博士的脸上也有惊讶之色。
　　他哈哈大笑：“方总，你真会开玩笑。”
　　方卓端着酒杯，左顾右盼，惊愕道：“张总，这问题复杂吗？”
　　张汝京不说话了。
　　江上洲打量着方总的表情，忽然觉得是不是方总确实只管资金而不问技术，可随即又打消这个念头，不可能，要不是知道问题的严重，怎么会有这个饭局？
　　“张总，你说个数，冰芯愿意出费用。”方卓继续说道。
　　张汝京皱眉道：“方总，这不是钱的事。”
　　江上洲也说道：“这涉及工艺流程的核心技术，方总，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方卓有点生气的把酒杯放桌上一放，先问张汝京：“张总，是不是我喝多了？刚才我还听你说咱们是同一战线呢。”
　　他再问江上洲：“江博士，你刚才还说大家同气连枝呢。”
　　“合着这酒都没喝完，转脸都不作数了？”
　　“裘区长，苏总，你们说说，到底是不是我喝多听错了？”
　　裘迪一笑：“这个，这个嘛……”
　　他瞧出来方总胡搅蛮缠的意味了，但又知道这种要求到底有多过分。
　　苏薇则是毫不犹豫的声援道：“我听见了，我喝的果汁，听的可清楚了。”
　　张汝京没好气地说道：“苏总和你是一边的，她的话不算。”
　　他晃了晃酒杯：“我今天就是再喝一瓶，也没法答应你这个要求啊。”
　　方卓真生气了。
　　他重重的一拍桌：“我还以为张总是那种不拘小节的英雄，中芯的130nm技术需要那么紧紧攥住吗？台积电、联电、格芯，哪个不是早就量产了130nm？他们都奔着65nm了！”
　　“咱们国内企业这个时候不互相帮助，什么时候互相帮助？”
　　“难道还要我把能做FinFET工艺的胡正明教授还给台积电来换取他们专家的帮助吗？”
　　“非要我低着头去求老外吗？”
　　张汝京对方总拍桌子无动于衷，从听见第一句就在摇头，可是听到中间一句，头忽然不转了。
　　“等等，胡正明教授？方总，你展开说说这个。”


###第345章 发扬精神
　　胡正明在科大任职的消息不管是他本人、方卓又或者校方，都处理的相当低调。
　　近期一直焦头烂额的中芯方面并没有获知这一消息，张汝京得到的确切行踪是这位大教授重返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
　　所以，他听见这位的名字时是相当的惊奇。
　　胡教授的科研能力不一般，他在微电子领域有着开拓性创新，被方总提及的“FinFET工艺”更是对未来制程技术的照见。
　　张汝京有点难以置信，觉得方总是喝完酒之后和自己瞎吹。
　　“方总，胡教授被你请来了？真的？不可能啊！”
　　“真的，比珍珠还真！”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就在合肥呢！”
　　张汝京还是不信：“胡教授身上肯定有竞业协议，怎么可能去冰芯？”
　　“他现在是在科大任教，默默的帮我们呢。”方卓进一步明确消息。
　　张汝京笑了：“方总，在科大和在冰芯可是两个概念，你真会扯虎皮，还说把胡教授还给台积电，你咋不说把邱慈云还给我们中芯呢？”
　　“嘿，张总，我在这种事上骗你干嘛？”方卓也笑了，“胡教授是在科大，也有竞业协议，但他是怎么从美国来科大的？他为什么要来合肥？为什么不到上海、北京？”
　　“因为合肥有冰芯，冰芯能给他施展的空间。”
　　“胡教授的竞业协议是今年年底就到期，到时候他就会加入冰芯。”
　　“这是我和胡教授已经沟通确认好的。”
　　张汝京兀自不信，合肥有冰芯，冰芯能施展？
　　他质疑道：“冰芯有什么施展的空间？不是我说，方总，你可能对FinFET工艺不太了解，那不是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台积电也施展不出来。”
　　FinFET工艺是着眼于未来，一时半会的不可能在产业界得到验证，这也是正是胡正明离开台积电的原因之一。
　　张汝京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FinFET工艺不就是把控制电流通过的闸门做成类似鱼鳍的叉状3D架构嘛，胡教授和我讲过。”方卓如此说道。
　　张汝京忍俊不禁，这样一句话概括确实简单粗暴，但一想到如此一个大教授和外行方总聊业界最先进技术的场面就有点……古怪。
　　他忍不住说道：“这是要加大栅极对沟道的控制面积，增强栅控能力，可以有效抑制短沟道效应，减小亚阈值泄露电流，它的亚阈值……”
　　方卓摆手打断道：“张总，张总，可以了，可以了，你讲得再好能有胡教授当面和我讲得好？”
　　张汝京哑然。
　　方卓继续回答这位张总的疑问：“冰芯的空间就在于我能做主尊重技术人员，不只是薪酬，还有股份期权。”
　　张汝京继续哑然，这也挺简单粗暴。
　　晶圆厂说是资金和技术并举，可拿中芯来说，它建立之初是全球知名投资机构掏的钱，那些人怎么可能允许把股份给技术人员？
　　连自己这位董事长的股份都没多少，更别提其他人了。
　　但冰芯确实不一样……只能说有钱任性。
　　张汝京变得将信将疑，要说胡教授因为股份期权——这个不可能太多，那也似乎没那么大的说服力。
　　他沉吟着说道：“方总，你是搞商业的一把好手，我可不敢多相信你的话。”
　　方卓急了：“哎，这有什么不信？不光胡正明教授，还有他的弟弟胡正大，胡正大你知道不？以前台积电的行销副总，他现在出来创立了一个公司叫敦泰电子，你猜这公司在什么位置？”
　　张汝京知道台积电的行销副总胡正大，听着方总这意思，他匪夷所思地猜道：“不会在合肥吧？”
　　方卓使劲点头：“张总，聪明啊，就在合肥！就在冰芯不远的位置！这公司是搞IC设计的，不信你去查，哎，也不用查，我现场就能给胡正大打电话！”
　　张汝京干脆地说道：“你打。”
　　方卓真打。
　　他还按了外音。
　　于是，一个区长，一个副秘书长，一个中芯总裁，一个易科副总裁，大家一起听着方卓和胡正大聊天。
　　电话打也打了，顺便也就聊聊胡正大先前介绍的晨星半导体，那是长虹采购电视芯片的备用方案，如果没法撼动飞利浦的代工选择，冰芯或在具备产能后拉着新公司合作。
　　一通电话二十分钟。
　　饭菜都凉了。
　　张汝京的心却热了起来。
　　好家伙，这方总不光把胡正明拐来，还把人家弟弟也一锅端！这特娘的都什么本事！
　　方总没骗人！
　　他真的一视同仁！
　　挖其他家的力度可能还更狠！
　　“方总，你这都怎么挖来的？合肥那地也不是什么热土啊。”张汝京搓了搓手，一边在心里考虑着胡教授，一边匪夷所思地问道。
　　“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胡正大觉得我能处，稍微一商量就把公司安在了合肥。”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张汝京心中存疑，但又觉得这位内地首富可能确实存在过人的人格魅力。
　　不管怎么样，他对于胡正明这位大教授的去向算是信了。
　　既如此，那……那便是巨大的浪费啊！
　　胡教授的研究号称延续了摩尔定律，是奔着制程极限去的，想要落实在产业界最起码也得40/45nm往后谈，他在冰芯能干什么？
　　这完全是对人才极大极大极大的浪费！
　　“方总，你、你这……你能请来胡教授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可是，他的FinFET工艺真的特别前沿。”张汝京思虑着说道。
　　他觉得冰芯和胡教授压根不适配。
　　冰芯连130nm都搞不定，真的不可能给胡教授施展的平台。
　　虽然中芯也够呛，可是人才和技术储备对于将来绝对有极大的益处。
　　张汝京不知道方总到底是如何打动的胡教授，只思考当前已然存在的现实，冰芯绝对没有金刚钻。
　　“我懂，张总，我全懂，但是，冰芯要着眼于未来啊。”方卓连连点头，“胡教授都和我聊过，他知道，我知道，张总，你也要知道……”
　　“如果胡教授不来冰芯，他可能继续FinFET工艺的学术研究之后会在制程技术合适的时候再重返台积电。”
　　胡正明先前就帮助台积电在130nm的节点上击败英特尔，等到台积电可以满足他的学术研究之后必然会是验证自身研究的第一选择。
　　张汝京犹疑了两秒：“你和胡教授有什么约定吗？”
　　“也没什么约定，但冰芯做不好，让他看不到研究化为现实的希望，那他终究会走的，我也不可能拿什么协议去绑住一位科学家。”方卓平淡地说道，“非要说约定，也可以算是有个君子之约吧，我好好搞冰芯，他相信我能搞成，可能这个时间会久一点。”
　　张汝京恍然。
　　他沉吟着把忽然被翻出来的胡教授信息和前面的要求勾连，方总看似贸然的举动还是有备而来的。
　　前沿技术的研究，纵使胡教授到时真的走了，总归会留下什么。
　　又或许冰芯未来真的发展的不错，那时会有更多的技术。
　　冰芯可以和中芯在未来有技术互补的空间吗？
　　张汝京从目前的发展来看觉得不太现实，冰芯就像是步履蹒跚的小朋友，中芯则是步伐矫健的运动员，不论规模体量还是人才技术，两者都没法比。
　　但是，FinFET工艺确实充满着未来技术的魅力，这是任何一家晶圆企业都无法忽视的。
　　张汝京简直嗅到来自院士的香味了。
　　他回过神，低头一看，哦，什么时候把菜式翻新又上菜了。
　　“这块羊肉又肥又大。”方卓把羊肉转到张总面前，“张总，吃，吃。”
　　张汝京夹着羊肉，也不吃，沉吟道：“方总，你也知道，我们这一年的情况都比较急，现在又是用人的时候，90nm的试产是上半年必须集中全力的任务。”
　　“这样吧，等我们的90nm试产能顺利下来，看看能不能抽调一批人帮帮忙。”
　　旁边的江上洲微微点头，觉得这很能彰显两家企业友好的关系。
　　只是，方卓仍旧不满意，现在的冰芯进度已经推迟过一次原计划，中芯的试产什么时候搞定又是一个未知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张总，别人怎么帮我，我就怎么帮别人。”
　　他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说道：“张总，我相信你能看出来咱们国内经济发展的趋势，电子产品、家电产品都会是一个需求越来越旺盛的领域，这势必带动咱们晶圆的产量。”
　　“电子产品，我自己的易科就是搞这一块的，当然，还只是很小的领域。”
　　“家电产品，别的不敢说，长虹和康佳的老总，我都喊一声哥，那到合肥也是一起吃肉喝酒的交情，刚才电话里你也听到了，我们正联合长虹寻找电视芯片的替代品。”
　　“张总，这些都能谈，有冰芯的一份，也可以有中芯的一份。”
　　方卓越说越激动，拉着张汝京的胳膊，扭头看江上洲：“张总，江博士，还是那句话，130nm在咱们手里是个宝，但不论台积电、英特尔、格芯、联电、特约半导体，这特么随便哪家都搞完90nm，奔着65nm了！”
　　“好，你130nm是商业秘密，你中芯搁这讲商业，我理解！”
　　“我特么就是不理解我自己，大家都讲商业，我为什么不讲商业，我为什么费劲巴拉的来搞冰芯，是我方卓从其它项目上赚不到钱吗？”
　　张汝京皱着眉头不说话，这方总借着酒劲耍起来了。
　　江上洲想叹又没叹出来。
　　方卓不盯别人，就盯着江上洲，说了一句：“江秘书长，你说句话，你也跟我讲商业，那咱啥也不说了，就当没有今天这顿酒，江湖路远，爱咋咋地！”
　　江上洲苦笑，这方总，这第一次见的方总……这时候不喊博士，喊职务了，看样子酒精压根还没占领高地。
　　但话说回来，方总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中芯量产的130nm工艺也许不用太久，今年要是随着各大厂家拿下65nm，冰芯或许就可以拿到授权和指导。
　　站自己的立场上，国内半导体企业当然是彼此帮助、一起进步的好。
　　可是，中芯也有中芯的难处。
　　方总确实不容易，张总难道就容易了吗？
　　包厢里气氛凝固。
　　江上洲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慢慢开口道：“张总，咱们能不能发扬发扬精神，挤一挤，我相信方总的冰芯也不是都从零开始，肯定都有基础了嘛。”
　　张汝京面现难色。
　　江上洲这时候又对方卓说道：“方总，我相信你知道中芯的难，他们上半年的压力也很大。”
　　“这样，这马上临近春节，看看中芯里能不能做做工作，取消一部分专家的年假，就这些时间，多的也没有，你们冰芯也别放假了，你多给发发奖金，大家一起奋战春节，看看能不能攻克难题。”
　　“张总，方总，你们看怎么样？”
　　两人同时思索。
　　“发扬精神，奋战春节。”裘迪乐呵呵的倒上酒，“秘书长这番话讲得好。”
　　话说到这份上，张汝京也就点头答应下来：“那行，就春节七天假，我回去做做工作。”
　　方卓松开了张汝京的胳膊，推开小官来倒酒的手，亲自给张总倒酒，大声地说道：“好，春节九天假，我方卓领张总这个情！我先干为敬！”
　　“哎，哎，法定假日是……”张汝京没听岔，但眼见着内地首富咣咣咣的连干三杯酒，只好无奈地说道，“好，九天，九天，多一天都没了！”
　　“要专家，要精英，张总可别糊弄我。”方卓强调道。
　　“放心吧。”张汝京点头，也说道，“方总，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等着你那胡教授的技术工艺呢。”
　　方卓端起酒杯，说了八个字：“一言为定，感激不尽。”
　　然后，他把这杯酒也干了。
　　三人也陪了一杯。
　　这事就算这么说定。
　　有挖人的君子之约，有教授的未来工艺，有旺盛的产能需求，以及，有落后又自强者的如切如磋，这事终于才算敲定。
　　苏薇默默倒了杯果汁放在方总的手边。
　　方卓没碰果汁，重新倒上酒，心情愉快，语气放缓：“张总，江博士，老领导，今天高兴，不醉不归。”
　　“你是尽兴了，我得想着回去怎么做工作呢。”张汝京说是这样说，也端起了酒杯，“就祝冰芯春节顺利吧。”
　　方卓哈哈一笑，抬手干了酒。
　　顺利，顺利，一定顺利！


###第346章 落实
　　黑色轿车行驶在上海静谧的路上。
　　“这一趟能收获春节九天的专家算是可以了。”
　　“我明天一早就得和邱总打电话，先让他们整理可能存在的工艺问题。”
　　“张总也不容易，没办法，这次确实感激他。”
　　“等等，小苏，等等，靠边停车。”
　　副驾驶闭眼盘点饭局的方卓忽然要停车。
　　苏薇一边降速，一边靠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忘了还是东西没拿？”
　　方卓摆摆手，待到车停稳后下车，走了两步到花坛，弯腰吐了出来。
　　苏薇连忙拿水和纸巾，绕了半圈，扶住方总。
　　一顿清风吹明月，饭局所得吐了个干净。
　　方卓漱了漱口，觉得胃里清爽多了。
　　“回吧，今天晚上喝的有点多。”他重新上了车，又觉得脑袋还是有些重。
　　苏薇尽量让车速顺畅平稳，叹道：“不是有点多，是非常多，人家喝一杯，你喝三杯，这哪能顶得住。”
　　“顶不住也要顶。”方卓笑笑，吹了吹风，忽然觉得清醒许多，“当小弟就得有当小弟的态度。”
　　“今天这换了台积电、英特尔那几家，连谈都谈不了，人家凭什么扶持一个竞争对手？”
　　“也就是内地情况特殊，江博士这一趟也在，不然，可能连这个结果都拿不下来。”
　　方卓点了一支烟，慢慢地说道：“有时候，这酒确实有作用，就好像这名也有用，换了别人，换成邱慈云来谈，没准也不好谈。”
　　“我不拿自己当什么内地首富，人家心里多多少少在意这个名头，很多话的效果都强上几分。”
　　“就好比，内地首富给苏总倒酒，你不得受宠若惊一下啊？”
　　“哦不，这个例子不好，你苏总也是富婆，这效果差很多。”
　　苏薇在红灯面前横瞥一眼：“看出来了，你这么唠叨，真喝多了，我以后还得警惕你打首富牌呢。”
　　“我的意思是，啥牌好使就用啥牌，不要端着，冰芯落后就是落后，一点也不会因为我自己手上有钱而有半毛钱变化。”方卓伸手弹了弹烟，“你说我喝多？我这难道不是人间清醒？”
　　苏薇啧啧赞道：“清醒，清醒，清醒得很，不愧是方总。”
　　她继续问道：“这千方百计弄出来的九天时间，够不够冰芯解决问题？”
　　“按理说，算了，不能按理说，因为我们确实不懂这个技术问题，邱总他们之前的打算是公历年底，也就是04年12月份搞定风险试产，今年一季度完成量产。”方卓蹙眉道，“按这个计划，虽然没能完成，总归是解决了大部分吧？”
　　他呼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解决不了，再想其他办法。”
　　“这一次，冰芯取消年假，专家团队过来，春节九天，我也一起陪着，看看到底能不能攻克难关。”
　　苏薇刚想点头，忽然想起来方总原先的规划，提醒道：“你爸妈过年的旅游呢？”
　　方卓有点茫然的回头，和小苏对视了一眼：“哦对，我把这事给忘了。”
　　几秒钟之后，他权衡道：“要不，要不，过年这几天我先缺席，等冰芯这里出结果了，我再飞过去陪他们？”
　　苏薇不参与这样的决断。
　　“既然你也默默觉得这样可行，那就这样吧。”方卓获悉来自驾驶位的建议。
　　“你是开始耍无赖了。”苏薇失笑。
　　“耍无赖也是一种本事不是？”方卓打了个哈欠，精神上开始又有些疲惫，“就这么定了，这个春节我就蹲守冰芯，和专家们一起奋战假期，不管好与坏，总归是亲眼瞧见结果。”
　　苏薇想了想，说道：“行，正好我今年回合肥过年，到时候得给我们的大总裁送几个亲手做的汤圆。”
　　方卓扭头笑了笑，没说话，看着窗外，陷入沉思。
　　过了会，苏薇还想发表一下对今晚酒局的看法，却发现方总已经睡着了。
　　于是，返程的每一个红绿灯，她都只好凝视副驾驶上即便睡着也微微皱眉的男人。
　　※※※
　　次日，醒来之后胃里仍旧稍稍泛着恶心的方卓开始联络合肥方面的邱慈云。
　　“居然愿意这样帮我们？”邱慈云十分意外和惊喜。
　　“没办法，我这样的外行董事长也给不了啥技术支持，只能尽量找一批专家来撑撑场。”方卓说道，“邱总，关于130nm的风险试产，意义不用我多说，眼下形势也不用我多说，你比我还清楚，这一次来人援助，一定得把握住机会。”
　　“方总，你放心！这次一定能搞定！”邱慈云立下军令状，“这样还搞不好，我立即引咎辞职！”
　　“哎，哎，邱总，那倒也不必，不要冲动。”方卓连忙把这个军令状往回揽。
　　“方总，开玩笑的，总之，这次我很有信心。”邱慈云笑道。
　　方卓觉得能笑就是一件好事，他最怕邱总百般严肃的来找自己聊，现在看来，冰芯的技术进展也许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那么，接下来就得催促落实专家团队的援助了。
　　1月19日，也就是饭局后的第3天，方卓把手里的工作安排完毕，又和邱慈云确认了冰芯的情况，开始联络张汝京。
　　“张总，我们冰芯已经翘首以盼，你们的专家什么时候过来啊？”
　　张汝京无奈地说道：“方总，你别急呀，我还要做做工作，确定确定人员，这也没到放假的时候呢。”
　　方卓笑道：“好的好的，不急不急，张总你慢慢做工作，一定要挑选精兵悍将。”
　　张汝京结束了通话，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思量这一次专家援助的名单。
　　1月20日，上午11点，方卓再次把电话打给了张汝京。
　　“张总，我们冰芯已经翘首以盼，你们的专家什么时候过来啊？”
　　张汝京无奈地说道：“方总你别急……等等，方总，你这话我怎么这么耳熟，昨天你不是刚打过电话嘛。”
　　方卓笑道：“好的，张总，是我有点心急了。”
　　这通电话也结束。
　　1月21日，上午11点，方卓准时的联络张汝京。
　　张汝京这次不待方卓开口就有点恼火地说道：“方总，既然答应了，你还害怕我赖账不成？”
　　“没有，没有，张总，我是瞅着快过年了，朋友送了我一批难得的佛手茶叶，我让人今天给你办公室送去了。”方卓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态度，“算提前拜个早年。”
　　张汝京听见这话略觉尴尬，又觉这是方总临阵变换说辞。
　　然而，他下午真的有收到茶叶，也瞧见上面写着“冰芯全体同仁翘首期待兄弟单位莅临指导”的字样，心中又好笑又无奈。
　　这方总是生怕自己不落实啊。
　　不过……关于取消年假援助冰芯这么一个即便弱小也确实是竞争对手的事情，进展的不算顺利。
　　张汝京找了两位技术带头人和数位骨干，都收到了反对意见，普遍觉得并无动力，平时放假就少，这一年到头了还要去帮劳什子的对手，算是几个意思？
　　就算有不菲的奖金，也更想陪陪家人。
　　张汝京尽量帮着做做思想工作，除了差点被说服放弃援助之外，也算有些实质进展，组成了将近20人的专家骨干团队。
　　其中一部分还是江上洲帮着疏通才得以点头同意。
　　最终，这个援助团队确定了25人，给出的时间则是11天。
　　法定节假日7天，方总要9天，最终再多给两天。
　　反正，帮也帮了，那就更漂亮点。
　　张汝京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把结果通知给每天固定时间给自己打电话的方总。
　　“方总啊方总，你这是想在我们这儿打卡上班啊？”张汝京先吐槽了方总的催命式电话。
　　方卓收到张总主动打来的电话便觉事情有了进展，笑道：“张总，我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这是烈女怕缠郎，我这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张汝京真还有点被缠麻了，好歹是堂堂内地首富，真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笑脸迎人。
　　“后天，我们25人的团队飞合肥，从27号一直到7号，11天的时间，希望冰芯能取得想要的进展。”
　　方卓准确GET到张总的善意，振奋地说道：“OK，张总，我们冰芯一定让专家团队宾至如归。”
　　张汝京踌躇数秒，还是提醒道：“方总，别忘了咱们的君子之约。”
　　“放心吧，我方卓不是那种人。”方卓愉快地说道，“等我忙完这几天，也立即飞到合肥，张总，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就等着这一次的结果。”
　　“理解，节后见。”张汝京是个干实事的人，也没有多余的话，又把援助团队带头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方总。
　　方卓立即联络邱慈云，确认援助的落实消息——专家团队是1月26日飞抵合肥，将会开展为期11天的工作，2月8日返回上海。
　　而自己也会在29日处理完工作之后飞抵合肥，共同度过今年的春节奋战。
　　“好，方总，毕其功于一役。”邱慈云如此说道，“我们上半年完成量产任务。”
　　方卓心中记下更新了的进度节点，后面的不少安排都会与这个息息相关。
　　冰芯的援助彻底确定，临近春节，方卓最后过目放假前的各方面汇总。
　　新浪一如既往的稳定，年后将会迎来它在游戏领域的试水之作《魔兽世界》。
　　医科今年除了继续在医院的电子信息化建设领域开拓，也以更大的力度做了线上医药销售，这将会在易购上线之后进行并入。
　　易科的海外业务持续高涨，国内业务则面临着持续加压的竞争，前者有力的撑起了股价。
　　至于，易科筹备成立的易购线上B2C，初步定于3月31日上线。
　　其它的私募、地产，凑合还行。
　　方卓忙忙碌碌，一心想着做完手上的工作便飞往合肥。
　　但还没到去合肥的时间，合肥方面倒是有电话打过来了。
　　1月26日，方卓在总裁办接到合肥一位副头目宋德明的电话。
　　先前与合肥行政方面的接触基本都是秘书长，现在忽然换了位陌生的领导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诶，领导，是，冰芯得感谢咱们省里和市里的爱护，不说多么茁壮，现在也是健康的成长。”
　　“我们采购的设备和引进的技术都在慢慢消化，相信很快就能取得成果。”
　　方卓寒暄之后表示了感谢，也进行了展望。
　　宋德明说道：“方总，我们市里对冰芯的成果早就盼望多时了，冰芯一定要尽快的形成产能，追上国际先进水平。”
　　这个目标有些高。
　　方卓听着这位的语气，沉吟着说道：“这是冰芯的目标，但也确实需要时间，需要发展，我们争取今年年中能进行量产。”
　　“春节后不就有量产参观仪式吗？为什么又推到年中呢？”宋德明有些意外。
　　方卓确信这位副头目不分管冰芯这一块，也确信他对自家的规划和目标不了解，耐心地说道：“春节后是风险试产，距离量产还有距离。”
　　“冰芯可得提提速了。”宋德明勉励道，“咱们省里市里给了很优惠的政策，周边地块也划出很大的区域规划，方总，你要加把劲啊。”
　　方卓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悦，之前确实没打过交道，彼此不熟悉风格，只是答道：“嗯，领导，冰芯一直在努力。”
　　这通电话又持续了一会，宋副头目还聊到了旁边的地产开发。
　　因为冰芯的落地，考虑到企业员工的便利，永科地产有在开发周边，首先是住宅，其次是商业。
　　按照副头目话里话外的意思，地块是市里额外给出的优惠。
　　这话当然也没问题，但先前属于比较心照不宣，永科地产也真没奔着什么利润去做。
　　方卓听到这里，有了丝小小的不悦，但又觉得这样一位领导可能是春节前突击关心项目，展示展示存在感，倒也能够理解。
　　所以，他耐心的促进了通话的顺利完成，随即便没有多想。
　　但是，第二天，也就是专家团队抵达合肥的第二天，方卓收到一个让他勃然大怒的消息。
　　这位领导跑到冰芯，召集员工，大谈企业发展，勉励生产进步，还拍摄了宣传片。
　　于是，专家团队抵庐的第一天便在和领导握手、讲话中度过。


###第347章 领导
　　行政的水平有高有低，这是方卓这几年接触不同城市领导的切身感受。
　　举例来说，凑合一般的，如杭州时期的裘兰花1.0，喜欢饭局作诗，差点就和托普集团走到了一起。
　　还算可以的，如新区时期的裘兰花2.0，遭受过起伏毒打和人情冷暖，工作作风和手段都有了明显进步。
　　格外印象深刻的，如安徽省先前拉着自己要钱给钱、要路给路、要人给人的大领导，如果不是因为这位的诚意，冰芯不会落户合肥。
　　但话又说回来，人和人的水平高低差异有着各种因素，地区总体水平则明显与经济发展正比。
　　这方面的上海和深圳都让方卓比较认同。
　　冰芯在合肥的事情固然畅通无阻，但那是人的因素，上海这里则更有制的优势，各种事情的程序都明显简化方便很多。
　　方卓27日开了大半天的会，待到傍晚时分联络邱慈云，想询问专家团队的安排和工作进展是否顺利。
　　结果，听到了对方关于宣传片的汇报。
　　“什么？什么狗屁宣传？为啥不给我打电话？人呢？让宋德明接电话！”
　　方卓震惊于莫名冒出来的宣传以及邱慈云对此的处理。
　　“他、他刚和电视台的人离开。”邱慈云听着方总的反应也知道情况不对了，汇报道，“这位领导很正式的带着电视台和行政人员来到这边，见到我之后聊起昨天和方总的沟通……我、我也就稀里糊涂的听从了安排。”
　　方卓怒极反笑：“稀里糊涂？老邱啊老邱，你可真是稀里糊涂！”
　　他把电话挂断了！
　　这邱慈云前两天还打着包票，怎么今天变得这么糊涂！
　　方卓捏着手机，把办公桌锤的梆梆响。
　　中芯专家团队援助的意义不用赘述，其中的难度也可想而知！
　　怎么就能这样呢？
　　梆梆梆梆！
　　方卓强忍把把手机摔出去的冲动。
　　没一会，秘书走进办公室，瞧见老板的脸色被吓了一跳。
　　“出去。”方卓也没吼。
　　秘书挣扎了两秒，顽固的把文件放下，然后才溜之大吉。
　　又过一会，副总裁苏薇悄然过来。
　　“怎么回事啊？谁敢惹方大总裁啊？”苏薇笑吟吟倒了杯茶，意有所指地说道，“佛手泡茶，润嗓清热，来来来，方总，快尝尝。”
　　方卓接过又放在桌上，忍着怒气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苏薇沉吟一会，说道：“也不能太怪邱总，要我说，方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呢？”
　　“你现在出入之间和大领导谈笑风生，带着团队动辄就是省里安排领导谈合作，可人家邱总又不是这方面纵横来去的人才。”
　　“别拿宋德明不当干部啊。”
　　“堂堂省会城市的副头目，多少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领着电视台在春节前为企业宣传，人家又说了和你这位大老板的沟通。”
　　“不要说邱总，换了我，我可能也得懵，邱总是搞技术的，不是搞行政的。”
　　苏薇娓娓道来，笑道：“方总，你不拿裘区长当干部，但人家宋德明在地方上真是一位实打实的领导。”
　　“事已至此，还是赶紧安排工作才是。”
　　“内地首富先生，现在难道是怄气的时候吗？”
　　方卓吐了一口气，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摇头道：“这位宋德明的口才一定很好，我是真没想到他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隔天又能倚着这个去冰芯拍宣传。”
　　苏薇点点头，这是颇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按照常理来说，市里的领导亲自带人给企业宣传，顺便鼓励致辞，也很常见。
　　只是，大都提前沟通行程安排，就算不提前沟通，企业方面哪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再退一步，你想拒绝，我来都来了，拍都拍了，大家在合肥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怎么样吧？
　　没准人家觉得，你冰芯还应该感谢他呢。
　　苏薇这么揣测，又问道：“他昨天联系你，也就是客套寒暄？”
　　“提都没提这个宣传片的事！”方卓这么一想又气愤起来，“不光是寒暄，问了一通冰芯，还觉得冰芯周边的地产开发是额外给我的。”
　　苏薇愕然了，永科地产有钱当然是开发上海，再不济也去杭州，方总在上海的关系甚至比冰芯项目在安徽省带来的影响更深呢！
　　不说把宋领导不当干部，是这位太把自己当干部了吧。
　　论级别，宋德明还真不如裘迪。
　　苏薇面色有些古怪。
　　但这个怎么说呢，地方上的风气有时候确实不好把握。
　　苏薇自己就是安徽省人，闺蜜虞红的父亲也在下面地方上任职，多多少少更知道里面的水平差异。
　　她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算了算时间，说道：“我觉得他可能还有一个考量，今年会有不少职务变动。”
　　方卓看了小苏一眼，平静地说道：“那他可真是找对人了。”
　　“哎，方总，要不就大事化小，毕竟是领导。”苏薇劝道。
　　“我能干什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就是一搞企业的，就是想早点看晶圆下线，就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弄了一批专家来帮忙。”方卓越说越平淡，“我能干什么？”
　　苏薇听出来了，方总这是心里有真怒呢。
　　她不知道方总到底能干什么，但知道方总肯定能干些什么。
　　方卓把一杯茶喝完，再给邱慈云打电话已然是平心静气。
　　“邱总，事已至此，专家团队剩余10天的工作安排好，谁谁来都不好使，这话我以为不用我说，你应该能明白，记住，谁谁来都不好使。”方卓强调道。
　　邱慈云愧疚地说道：“方总，这事怪我，我没安排好，我以为是半天时间，以为……”
　　“邱总，我说了，事已至此，我生完气了，你赶紧调整心态，把春节奋战的任务给搞定。”方卓打断，反过来安慰对方。
　　邱慈云不再说今天的事，而是说起制程工艺的问题排查安排。
　　方卓耐心的听了一会才结束通话。
　　他看向苏薇，逐客道：“苏总难道还要看一个男人怎么回敬别人的好意吗？”
　　苏薇眨了眨眼，说道：“看看也无妨，反正，方总在我心里也不像是在其他人心里那么有首富的光辉。”
　　方卓嘿然，也行。
　　他拿起手机，思考这如何表达一些自己的态度。
　　要是刚才宋德明还在冰芯，那就毫无疑问的直接在电话里斥责。
　　现在既然人已经离开，小苏又过来劝解，自己也喝了杯解气的茶，那就不用那么激烈的直接找他。
　　但也不能不理，不然，今天来个宋德明，那下次还能来个宋德暗。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真是宣传也好，想要拿冰芯当个工作业绩也罢，烦请以后，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冰芯如果有需要，自然会主动提出来。
　　方卓对宋德明的气已经不再失态，转而开始防范宋德明们以后可能带来的困扰。
　　他把电话打给了新浪。
　　“汪哥啊，帮个忙，新浪网来个突发财经新闻，中芯疑似正在和冰芯进行收购洽谈，一旦收购达成，后者或将迁往上海。”
　　汪延大吃一惊：“啊？方总，怎么回事？”
　　“借新浪的版面用一用。”方卓平静地说道。
　　汪延明白了，纯疑似啊。
　　他答应下来，顺便又给方总拜了个早年，再顺便聊了会新浪的游戏试水。
　　财经新闻只是小事，毕竟是疑似，这也不算假新闻，还能有什么比出自当事人之口更能疑似的呢？
　　方总说要卖冰芯，那给中芯打个电话聊两句，不也是收购洽谈嘛。
　　这通电话结束。
　　方卓侧头对苏薇说道：“新浪网是国内最大的门户网站，尤其线上新闻做得特别出色，把及时性发挥的很好，不少领导都喜欢逛一逛新浪。”
　　苏薇闻弦歌而知雅意：“省里的那位大领导也看？”
　　方卓微微颔首，没继续讨论，把第二通电话打给了永科地产。
　　“找人，加班加点的去把冰芯周围在建的什么脚手架之类的都给我拆拆，什么标语之类的全扯掉，有什么临时建筑的也都拆了听听响。”
　　接到电话的永科地产总裁刘肃毅听出来大老板的不悦之意，问道：“方总，这大过年的，怎么这么大气性？”
　　“不是气性，这是辞旧迎新，是碎碎平安。”方卓答道。
　　“好嘞，方总，收到。”刘肃毅不再多问，拆就拆，不知道方总想干什么，但他要听响，这个太简单。
　　方卓挂掉电话，沉吟片刻又联络了负责易购仓储物流的总监孙琦，让给安排一批货车在冰芯厂门口严阵以待。
　　货车还统一是上海的牌照，反正就是做足架势。
　　苏薇在旁边听着，问道：“方总，你该不会真动了搬走的念头吧？”
　　“搬什么走，春节都没过呢，专家团队还在里面呢，风险试产还没搞定呢。”方卓摇头，“但日子也长，冰芯的重心到底在哪也不一定。”
　　“其实现在也就是宋德明一人不太、不太恰当。”苏薇说道。
　　方卓点头同意道：“是啊，所以，我们要取得共识，到底要不要好好发展项目，发展就别有的没的，就别让这一类的靠近。”
　　“我管不了别人，还能管不了自己的企业么？”
　　方卓说到这里又给邱慈云打了个电话，简短的交代道：“邱总，你现在就找人把冰芯外面的招牌给摘了。”
　　邱慈云什么都没问，默默找人执行。
　　方卓最后打给了亲密战友裘小官：“老领导，眼看要过年了，我很快得去合肥，除了茶叶，别的也不方便送你，这样吧，我让新浪来采访采访咱俩，我来夸一夸新区的行政水平吧。”
　　咦？还有这好事？
　　裘小官一把答应下来。
　　新浪驻上海的新闻小组立即被约了晚上的采访。
　　“这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乏味的采访而已。”方卓临走前对苏薇说道。
　　苏薇目睹老板的几个动作，不知道大领导到底会不会被惊动，但总觉得小领导是没法过一个好年了。
　　※※※
　　1月27日晚。
　　合肥的秘书长罗明华早早的返回家中，打算提前陪陪家人，大年三十还有看望退休老领导的工作安排，那一天是没法陪了。
　　只是，没等怎么聊，一旁浏览电脑的儿子忽然出声。
　　“爸，冰芯不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咱们合肥的大项目嘛？”
　　罗明华点头：“是啊，当初好不容易才让冰芯落户在咱们这，怎么了？”
　　“网上有新闻，说它可能被收购，要迁走呢。”
　　罗明华大惊失色，连忙凑过去看，发现是和方总关系密切的新浪网，顿觉冰芯一定是出了状况。
　　他立即拿出手机，试图联系方总，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电话无人应答。
　　罗明华赶紧联系合肥这边的邱总。
　　邱慈云已经得了方总的交代，愁眉苦脸地说道：“秘书长，我们这个技术工艺不过关，昨天中芯刚派专家来帮忙，如果这还搞不定，可能得考虑卖身中芯了，具体是看方总那边怎么谈。”
　　“这、这怎么行？”罗明华极其愕然。
　　他一边穿衣，一边起身要去和邱慈云面谈。
　　邱慈云婉拒道：“中芯就给了我们11天的时间，今天宋德明领导过来拍宣传片，已经用掉了一天，我们得加班加点，罗秘书长，你直接联系方总吧，我也不负责这方面的内容。”
　　罗明华一边仍旧给方总打电话，一边还是驱车前往冰芯。
　　结果一到厂门口，好家伙！招牌都不见了！
　　辣么大的“冰芯”两个字呢！
　　他也不进去找邱慈云，就站在门口拨打方总号码。
　　正当电话刚刚打通，罗明华又眼睁睁瞧着一辆辆上海牌照的车缓缓停在冰芯厂区外的路上。
　　“喂，喂，罗秘书长？喂？”方卓的声音在手机听筒里响起。
　　罗明华怔怔地看着货车，呆呆地说道：“方总，怎么就一下子恶劣到这种地步？”
　　“没有啊，一切正常啊。”方卓笑道。
　　罗明华还没说话，就见因为即将过年而停工的对面工地又涌进去一批工人，他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方总，什么情况？这都什么情况？？新闻上说冰芯要出售给中芯？”
　　他不理解，很不理解。
　　“谣传，怎么可能呢？中芯确实紧急援助我们搞技术的过关，但冰芯绝对不会出售，顶多接受对方的部分入股。”方卓云淡风轻地说道，“看春节前后的技术结果吧，这个很重要。”
　　罗明华刚想说话，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响了，赫然是省里大领导。


###第348章 交换意见
　　货车一辆辆停在路边。
　　工人们一个个走进工地。
　　月光照在光秃秃的厂房外墙。
　　罗明华猛然有种做梦的感觉，随即又被大领导的号码震回现实。
　　他的后背一瞬间冒出了汗，恨不得直接把领导的电话接通，然后把这部手机和手上的贴在一起，王领导指定就是要问冰芯的事！
　　干脆你们俩隔着手机直接聊算了！
　　“方总，你稍等，我接个电话。”
　　罗明华声音里甚至多了丝哀求，实在是被一记重拳冷不丁的打懵了。
　　“好的。”方卓简单应下。
　　罗明华吸了一口气，接通大领导的电话，沉声道：“王领导好。”
　　“罗秘书长，我刚刚收到一些关于咱们省内半导体项目的新闻，你知道这个情况吗？”大领导王书山的声音不急不缓，询问市里对接冰芯的罗明华。
　　新浪置顶的财经新闻有着很快很广的影响，国内第一门户网站的报道是很多领导愿意接触网络时代的一扇窗，而新浪本身也没放松这个层面的优势。
　　事实上，王书山不只是接到自己秘书的汇报，也接到了安徽省之外的电话。
　　集成电路这一块，国内先前只有中芯有希望追赶国际先进水平。
　　这个领域可以适用木桶效应，先进设备采购不进来，那就很难有依托于此的先进水平，而国内设备的制造也任重道远，短期内没有希望。
　　现在则多了一家冰芯。
　　不同于被台记诉讼的中芯，冰芯这方面看起来清清白白，如果能再现中芯发展的速度，集成电路未来便有了更多的追赶可能。
　　王书山接到的电话内容很微妙。
　　不只是询问了冰芯在安徽省合肥发展的具体情况，也稍微试探和表达了冰芯的未来规划，如果真是因为地缘关系而发展的不好，那不如就迁到规划更明确、发展更长久的上海算了。
　　就北京部门的眼光来看，上海的张江高科技园区远比合肥更具备发展集成电路的优秀条件。
　　王书山对此表示了不悦。
　　但打给罗明华这位专项负责冰芯在合肥发展的秘书长时，他也不提那些层面的交流，只是先问清冰芯的情况。
　　“按理说，冰芯的发展应该是在规划之内的。”罗明华不让自己的呼吸声传入手机，站在路边瞧着原本应该挂“冰芯”两个大字的外墙，“我也联系了方总，他明确表示中芯收购冰芯是无稽之谈。”
　　王书山问道：“为什么是由新浪来发表‘无稽之谈’的新闻？”
　　是啊！
　　就是因为发表主体不一样，正是因为新浪几乎不可能乱发关于方总的新闻，这才引起重视！
　　方总想做什么？
　　冰芯发生了什么？
　　罗明华沉默三秒钟，先汇报近期了解的冰芯发展情况：“冰芯成功采购到一批国际先进设备，引进了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的130nm制程技术，这段时间的目标是消化吸收，尝试进行风险试产。”
　　“按照原计划，冰芯在2月15日和市里有个风险试产的观摩活动。”
　　“这是市里的活动安排，事实上，冰芯内部的试产计划最开始定在04年12月份，现在已经推迟一个多月。”
　　“这里面的技术消化可能存在困难。”
　　“关于这一点，我从方总口中得到了验证，中芯进行了紧急的技术援助。”
　　罗明华汇报了掌握到的情况，微不可察的顿了顿：“昨天宋德明副头目来冰芯拍摄宣传片，也没听到关于中芯收购冰芯的消息，我现在就在冰芯厂房门口，准备继续了解情况。”
　　王书山没有评价这一番汇报，简洁地说道：“十点钟临时开个会。”
　　“是，王领导。”
　　现在是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罗明华应下，结束通话。
　　然后，他连忙又去拿被放进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发现已经被方总挂断了……
　　罗明华不自觉叹了口气，本来想着也借着这通电话表达一下省内对冰芯项目的看重，没想到方总那边居然挂了，不是说好“稍等”的吗！
　　他重新打过去之前专门看了眼通话时间，估摸着上一通电话没等几秒就结束了，八成没听到自己和大领导的通话。
　　嘟，嘟，嘟。
　　电话让罗明华松了一口气的再次接通。
　　“等下，老裘，我再接个电话。”
　　“你今天电话怎么这么多？”
　　罗明华听到另一端的声音，随即才是方总的招呼。
　　“罗秘书长，打完了啊？我这边也有点忙，有个新区的联合采访。”方卓乐呵呵地说道。
　　“方总，刚才是王领导询问冰芯情况的电话。”罗明华先摆出一个重磅筹码，又问道，“关于新浪报道的中芯要收购冰芯，不论省里还是市里都很关心。”
　　方卓不吃这一套的惊奇道：“王领导没给我打电话，没问我呀，冰芯能有什么情况？我刚才不是说了，绝对不会出现中芯收购冰芯的局面，放心吧。”
　　罗明华耐住性子：“那新浪为什么这样报道？”
　　“财经新闻这样不严谨，回头我批评他们。”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罗明华：“……”
　　他有点激动地问道：“方总，我们都知道新浪和你的关系，我不相信这样的新闻就是‘不严谨’三个字。”
　　“不然呢？一个小记者的不严谨罢了。”方卓还是如此说道。
　　“那新浪把新闻置顶呢？”罗明华指出问题所在。
　　“一个总编的不严谨罢了。”方卓笑道。
　　罗明华认真说道：“方总，这话谁都信不了。”
　　方卓无奈道：“这也不信，那也不信，罗秘书长，你想让我说什么？”
　　罗明华动之以情：“方总，方老弟，别的都不说了，你好歹记一下我亲手炒的排骨！”
　　“唔，那排骨确实味道不错。”方卓沉吟。
　　先前罗明华这位市里有排名的秘书长拉着方卓到家里，亲自下厨给炒了四个菜，两人都记得这事。
　　罗明华继续说道：“好歹，你得给我个理由，我晚上好有交代啊。”
　　“真话我都说了，你非不信，我总不能说宋德明副头目到冰芯厂里拉着员工非要开誓师大会顺便又拍摄莫名其妙的宣传片从而耽误了中芯派遣援助团队的一天宝贵时间吧？”方卓一口气说完，又说道，“非要我编个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罗明华呆住了。
　　虽然先前从邱慈云口中确实得知这一消息，也敏锐觉得可能这里确实有点问题。
　　可这特么从方总这里得知，还是让他有种……
　　就这？就因为这？
　　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罗明华难以理解。
　　他沉吟数秒后先说道：“方总，那我替宋德明向你道歉，他也是工作心切，没有考虑到企业正常的经营活动。”
　　“哎呀，你喊我一声方老弟，我喊你一声罗老哥，咱们这是私下之谊，我和你开开玩笑，你不要当真。”方卓态度温和地说道，“虽然中芯的专家团队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又喝了三天酒才拼着这张脸不要从而弄来的技术援助，但它真的不算什么。”
　　罗明华：“……”
　　说真的，罗明华真不觉得分管宣传的宋德明去找冰芯拍摄宣传片有什么太值得生气的地方，或者说，确实浪费了一天时间，可以生气，但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但是，晚上就有会，方总又把这个技术援助说得如此难。
　　罗明华只好先假定自己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然后说道：“方老弟，你说你想怎么办？咱这就是私下之谊，就闲聊。”
　　“我对宣传片没有意见，我对什么招呼都不打就擅自上门的宣传片有意见，我对宋德明没有意见，我对压根不和我们对接却突然绕过罗老哥的宋德明有意见。”方卓娓娓道来，“最近关于企业发展，我确实和中芯的张总聊的比较多，不管是我的易科还是他的中芯，几乎都没碰到过类似问题。”
　　“算了，罗老哥，免得你为难，等下我直接给王领导打电话，说说我的想法。”
　　“我们冰芯指定对接你就行，不用宋德明。”
　　方卓如此说道。
　　“方老弟，你可别害我了。”罗明华苦笑道。
　　“哦？我不懂弯弯道道，这样还害到你了？”方卓的声音里满是疑问。
　　罗明华觉得方总这种人真的很难搞，说领导身份吧，人家大不了不在合肥发展，不说领导身份吧，他就绕来绕去的不掏心窝子。
　　本来晚上就有个会，领导要是听到方总的说辞，那立时觉得是自己和宋德明关于工作的分配引起冰芯的反感和反弹，没准觉得冰芯是因为和自己的关系而构陷宋德明呢。
　　冰芯现在是省里的宝贝，不止一位领导关心。
　　别弄着弄着变成黄泥掉裤裆，那能让后半生都郁闷死。
　　“方老弟，这样，为了你们冰芯的事，我晚上就有个紧急的会议要参加。”罗明华思忖着说道，“因为省里市里确实头一回接洽咱们冰芯这样重大的半导体项目，关于技术发展和企业要求的认知都不到位。”
　　“我会把冰芯的情况展示展示，咱们的130nm制程迫切等着试产和量产嘛，时间都很宝贵，不能让无谓的行政活动影响。”
　　“坚决杜绝突击宣传、开会、剪彩之类的风气。”
　　“方老弟，怎么样？”
　　罗明华征求意见。
　　“罗老哥，我认为冰芯这种项目的成功离不开领导的关心和爱护。”方卓先表达态度，然后说道，“我就是一个搞企业的，也不想得罪领导，你这么一弄，领导心里不知道怎么想我们冰芯呢。”
　　“你在会上讲我们冰芯要求领导别去宣传、开会、剪彩，那我还是趁早搬到上海好了，免得以后还不愉快。”
　　罗明华不解，思考一会，还是难以理解方总的说辞目的。
　　他干脆直接问道：“方总，就像你刚才对我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不能让我一个秘书长去撸了人家的副头目，给人家调整工作吧？我也做不到啊。”
　　方卓不语。
　　罗明华心中一震，自己这样的是不行，但还有能行的呢……方总这、这……
　　方卓开始恢复正式的称呼：“罗秘书长，中芯的专家团队最早说7天，然后谈到9天，最后变成11天，这时间都是论天抠出来的，是我喝酒喝吐喝出来的。”
　　“从我一个企业老板的角度来说，我绝不希望是我这么一个企业越过规矩谈什么行政作风风格，那不合适，对我个人来说也很敏感。”
　　“我更希望是行政层面有对能让企业经营活动更便利的认知，能学习优秀地区的经验，看看到底是谁发挥主观能动性。”
　　“罗秘书长，你想让我置于什么样的境地呢？”
　　“我今天晚上在上海就在和新区领导接受关于这里行政水平评价的采访，这里确实营造出更从企业角度考虑的良好环境。”
　　方卓话锋一转，谈起冰芯：“这个春节如果顺利，冰芯试产能达成，上半年也许就能形成产能，这绝对是一个新的突破。”
　　“我希望这样的突破能给市里带来光彩，但我也得重视股东意见，要为股东负责。”
　　罗明华消化了一番这话里的意思。
　　首先，冰芯的产能成果真的要来了，这是一个很漂亮的政绩，尤其自己一向负责对接它。
　　其次，方总要冰芯爱护羽毛，或者说，这只是借口，他就是不想让自己那样处理的大事化小。
　　最后，方总晚上的采访能释放更多他的态度信号给其他关注冰芯的领导。
　　罗明华沉默了好一会，简化了自己的动作。
　　“我十点钟要参会，会聊聊冰芯的技术进展与中芯的援助。”
　　“明天，我也想看看方总今晚的采访，相信明天会有更多的讨论。”
　　他不再提什么关于作风的反思，打算看看会议讨论。
　　最起码，没有那位正主宋德明被点出来，暂时先不聊这个。
　　“中芯不会收购冰芯，我们双方只是在谈合作而已。”方卓再一次谈及受到关注的报道，“过两天我就到合肥，陪着专家团队一起攻克难题。”
　　罗明华估摸着这是方总信号的转好，他提出一个要求。
　　“方总，你能先把冰芯的牌子给挂上不？”
　　“原先的那个不好看，要重新换领导的题字，罗秘书长，你多心了。”方卓答道。
　　罗明华被婉拒也不生气，结束让人心累的通话，走向冰芯厂内。
　　今晚的会议上，他要拿出更详细的对接汇报，也应该把冰芯面临的技术困难更明确的摆出来给领导看。
　　可以先不谈作风风气，但不能让领导觉得自己手上没做工作啊。


###第349章 会议
　　27日晚上十点钟。
　　明明是从家到厂再到会议室，罗明华却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他进去之前先稍微整理衣服和头发，然后才列席参会。
　　会议室是市里的会议室，是罗明华常常开会的地方，但已经坐着喝茶阅读材料的人却不是都熟悉。
　　不过，罗明华倒是瞧见了被邱慈云和方卓点名的宋德明。
　　按理说，这位负责宣传、文化、广播电视、卫生健康等工作的副头目不用来这里，因为他平时不和冰芯这类的工商企业对接，会议又比较临时、针对。
　　像另一位负责工业和信息化、工业园区、科技、知识产权等工作的副头目钟劲松就比较合理。
　　至于省里先前不怎么接触的领导孙若泷，他现在是政法一块，也似乎不用出席今天的会议，但这位在传闻中将会负责合肥今后的工作。
　　罗明华点头致意，走到留给自己的位置，目光微微一扫，瞧见主持会议大领导王书山的脸色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对这次参会阵容有了一个模糊的直觉。
　　“03年的7月份，当时由我拍板引进集成电路企业冰芯，不知不觉，这也有一年半了，咱们今天就是要借着这个项目聊聊省内引进重点项目的经验。”
　　王书山见人已经到齐，慢慢开口道：“当然，也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教训。”
　　参会一共十个人，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波动。
　　王书山点了名：“罗秘书长，你是市里负责对接冰芯的领导，你来介绍介绍企业发展的情况。”
　　罗明华稳稳的点头，翻开来时准备好的材料。
　　关于冰芯，可说的内容还是很多的。
　　“冰芯厂房的建设，这个一直很顺利，不用多说。”
　　“当前冰芯的重点进度在于它从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引进的130nm制程工艺技术。”
　　“我前阵子和冰芯总裁邱慈云沟通过确认过，世界上第一流的水平是65nm，冰芯的差距在二代，而国内最好的是中芯，他们正在研制90nm。”
　　“制程工艺里有很多讲究，这样的比较是让大家有个基本的认知，真正的企业竞争力还有很多因素，像130nm技术就是冰芯所能引进的最先进的技术，这已经是他们设法取得美国方面采购许可后的最好选择。”
　　罗明华侃侃而谈，声音清晰，语速也很适中。
　　会议室里众人都在默默听着，但相较于秘书长的介绍，不少人都在思索这个临时会议背后的目的。
　　要说是引进重大项目的经验分享会，那绝不会在夜里十点钟突然要开，重点还是冰芯发生的变化，这种变化甚至引来了大领导的关注。
　　罗明华对冰芯发展的汇报仅仅止于冰芯自身，既没提方卓的电话，也没提中芯收购冰芯的疑云，但他说了冰芯寻求中芯技术援助的事。
　　“很不错，让我们对冰芯的发展有了一个全面而清晰的认识。”王书山赞扬之后说道，“冰芯从投资到建设到采购，基本都符合发展规律，但现在碰见了技术难题，同时也让我们碰到一个难题。”
　　“目前市面上流传一个说法，中芯和冰芯或许会有合并的说法。”
　　“罗秘书长，你怎么看？”
　　王书山还是询问罗明华。
　　“我联络了方卓，他否认了这样的说法，我认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罗明华很自然地说道，这一点是自己反复和方卓确认的。
　　王书山点点头，给出更上层面的接触：“晚上七点钟，我接到电话，有领导和我讨论了一番国内集成电路的发展，认为‘中国硅谷’张江比合肥更适合冰芯的发展。”
　　罗明华愣住了。
　　这……
　　自己被方卓骗了？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瞬间，他考虑到另一个可能，也许是新浪的发声被认为是方卓的态度，有领导因势利导的想推动打造更“硅谷”的“中国硅谷”。
　　方卓之前说没有，但不代表有来自行政的推动之后仍旧没有。
　　中芯如果吃下冰芯，或许还会有益于它股价的提升，方卓会不会借此脱手呢？
　　方卓的财富和商业并不依靠冰芯，相反，冰芯更依附于方卓。
　　一个信号在释放出去后的发展有可能会偏离初衷。
　　罗明华明白了这个会议的意义，这是往回拉一拉，是要不忘初心啊。
　　他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说话。
　　王书山扫了一圈：“大家都可以对这件事谈谈看法。”
　　“冰芯投资巨大，虽然设备和技术都很贵，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花到需要被合并的地步吧？”钟劲松对市里的企业自然不陌生，他有时候也会去冰芯看看，自觉还是颇为熟悉情况的。
　　他继续说道：“我认为冰芯的发展前景还是很好的，这次突然由新浪报道新闻，还是很奇怪的，合肥好不容易拿下如此大的项目，要是被中芯合并走，那不是给别人做嫁衣了吗？”
　　“中国硅谷要发展，合肥不要发展吗？”
　　“我坚决反对放任冰芯被中芯并购。”
　　“冰芯落户合肥，这不仅仅是一家企业，而是可能带来更大的产业集群，像敦泰电子，这家IC设计的创始人是台积电的一位副总，如果没有冰芯，他绝对不会来合肥。”
　　“我相信这样的例子还有会很多，现在还是应该联系方卓，弄清楚原因，如果是欠缺资金，市里可以再挤一挤。”
　　钟劲松表达了鲜明的态度。
　　这时候，合肥国投的董事长吴宏全出声了：“我也认为要联系方卓。”
　　合肥国投是冰芯的股东，代表合肥对企业进行投资，吴宏全也是冰芯董事会的董事。
　　他莫名其妙的被喊来，是在座最后一个知道“中芯疑似收购冰芯”消息的人。
　　吴宏全不只表达态度，还给出理由：“正常情况下，合肥国投没法阻止冰芯董事会的决定，方卓方面的股份加上冰芯的期权池，再加上任意一家风投，都能进行具有法律效力到的重大决策。”
　　“方卓对冰芯几乎就是决定性的，不管是董事会还是企业今后的发展。”
　　他有点困惑地说道：“单纯凭借新浪网的一则报道，或许中间存在什么失真，冰芯近期的精力应该都在攻克130nm的制程上面，在今天之前，我都没听到什么变动。”
　　今天刚拍完宣传片的宋德明也出声确认道：“是啊，我今天还去冰芯和他们有所交流，拍摄了宣传企业发展的内容，他们的计划是春节也不休息，要早日攻克130nm的风险试产。”
　　宋德明这么一说。
　　罗明华微不可察的瞥了他一眼，也发现大领导的眼光也扫了一眼。
　　“市里对冰芯的支持相当大，政策、地皮、投资、人才安置、周边设施，这些方面都有很高的价值。”宋德明如此说道，“冰芯如果擅自做重大决定，那是一种背弃。”
　　“我认为我们不能仅仅考虑如何联络方卓和分析这件事，还得做好不同的准备预案，一旦事情真往坏的方向发展，我们要怎么应对。”
　　“当前情况下，市里是比较被动的，这种被动局面需要改变。”
　　宋德明认真分析。
　　会议室里忽然安静数秒钟。
　　宋德明见大家都在倾听意见，想了想，又说道：“电视台正在评2004年安徽省经济人物，如果冰芯被并购，那还是挺尴尬的。”
　　“关于企业发展的评价和彼此合作的舆情，我认为这都比较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相信方卓也会对此有所在意。”
　　“当然了，这还是次要因素。”
　　宋德明分管的就有电视台，这是自己的领域，但也没觉得单凭这些就能真影响什么，就锦上添花吧。


###第350章 会议
　　有了宋德明的态度，其他人的谈论也就被引着考虑了一番其它方向的发展。
　　主要就是——
　　“冰芯拿了政策和投资才发展起来，不能一走了之。”
　　“当初方卓承诺的很好，现在这样的情况很不负责。”
　　“我们给了冰芯很多支持，包括中科大方面也做了很多工作，这对冰芯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王书山耐心的听完讨论，用眼神寻找新的意见。
　　等到其他人都不开口，他向孙若泷问道：“孙书记，你怎么看？”
　　他边听边思考，现在被点名，不慌不忙地说道：“据我所知，当初冰芯来合肥是王领导从中截胡，做了很多工作才让这个项目落地？”
　　王书山点点头。
　　“冰芯不缺愿意接纳它的城市，这还不像当初的中科大，在集成电路产业稀缺的情况下，冰芯的发展是很宝贵的。”孙若泷先表明态度。
　　“冰芯选择了合肥，除了商业因素，也一定有方卓关于家乡的个人情感，他是冰芯的关键人物，不论事情怎么发展，我们都得争取他的看法，就像当初争取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
　　“冰芯不缺城市，我还得说这一点，新浪刚刚有报道，其他的领导就把电话打了进来，按照罗秘书长的说法，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人家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
　　“冰芯是个香馍馍，没到手的时候是，到手了还是被人惦记的香馍馍。”
　　“尤其是在中芯发展遇挫的情况下。”
　　孙若泷阐述意见。
　　“王领导当初待冰芯以诚，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处理方式，退一万步说，冰芯就算出于各种因素离开合肥，我们又是取消人家的经济人物荣誉，又是公开批评人家的做法，那以后谁还敢来合肥？”
　　“来了就不准走？没有这样的做法！”
　　“买卖不成情意在，看看中芯，它就是在很多城市建设生产线，我认为冰芯未来也会这样，就算这一条走了，可能还有下一条呢。”
　　“冰芯这次怎么处理，不光是我们和方卓两方的事，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咱们的工作水准。”
　　“说句不好听的，真走了，真并购了，国内集成电路产业真因此受益了，那咱们得鼓掌，得庆祝，这里面多少有咱们的一份功劳。”
　　孙若泷最后说道：“当然，现在，我们还是尽力让冰芯留在合肥发展，有问题解决问题，有困难解决困难，有误解有失真，咱们就都实事求是的去沟通。”
　　会议室里好几位都频频点头。
　　王书山刚要说话，秘书忽然快步走到耳边，低声汇报新的情况。
　　片刻之后，王书山笑道：“正好，人家有个新的采访，咱们也一起看看，学习学习。”
　　依旧是出自新浪的采访。
　　这次是视频，是新区的领导裘迪和易科总裁方卓的联合采访。
　　气氛不严肃，临近春节还有红红火火的装饰。
　　方卓面对镜头称赞新区的行政水平。
　　“新区不仅仅是上海经济的一颗明珠，我认为也是咱们国内经济发展的示范。”
　　“企业发展充满活力，程序透明，办事简单，真正的是从我们的角度考虑。”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不讳言的说一句，有的地方其实认识不到这种问题，企业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稳定的政策保障，是安稳正常的经营活动。”
　　“能做的很多，能克制的却少。”
　　“裘区长就是这样，举个例子，我们医科在新区进行一些食品抽检活动，有些品牌就找上门来说我们没资格，还投诉到区里质监部门，这就是需要行政作为的时候。”
　　“平时没有存在感，不会来拍什么宣传片，关键时刻就在两个小时内给予了回应，这一点我尤其感谢咱们新区。”
　　方卓乐呵呵的把话筒交给裘迪，后者面对镜头聊起新区的理念。
　　视频还没放完，但先前说起今天去拍宣传片的宋德明忽然觉得有视线在看自己，等他扭过头又发现大家都在认真看投影。
　　宋德明眯着眼睛，觉得会议室里的投影仪有些刺眼。
　　新浪网的联合采访看起来很正常，就是方卓和裘迪的互相恭维。
　　至于到底应不应该把这联系到冰芯上一起看，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了。
　　王书山没有评价这段采访，他续上刚才的话题。
　　“孙书记的实事求是说得好，大家先前关于当前工作的建议也很好，既然都说要联系方卓，那我就直接给他打个电话好了。”
　　“咱们的重大项目经验分享会总得基于一个正确的事实来聊吧？”
　　王书山这么说着，也就真开始打方卓的电话。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是一愣，就这样打？
　　王书山瞧见大家的神色，笑道：“你们以为我之前是怎么把冰芯拉来合肥的？”
　　电话通了。
　　“喂，方总，我是王书山。”
　　“哎，领导，新年好啊，给您拜年了。”方卓的声音很有磁性，背景声有些嘈杂，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有人说冰芯要走啊，有这事吗？”王书山问道。
　　“哈哈哈，有人这么说？不会还有人说别让方卓跑了吧？”方卓也不畏言，“最近冰芯忙着搞技术，一分一秒都围着这转，其他的说法都是疑似，我要是有想法会第一时间和咱们市里省里沟通的。”
　　“那我就放心了。”王书山沉吟道，“上个月，我去看了看冰芯周边的建设，发现给员工的幼儿园已经在启用了。”
　　方卓答道：“是，大家对这很满意，感谢领导的关心。”
　　“你呢？方总，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啊。”王书山直来直去。
　　“这个嘛，一般男女组建家庭都需要彼此磨合，更何况我们冰芯这种需要领导关怀爱护的企业，说没有吧，不真，说有吧，事也不大。”方卓这样说道。
　　王书山“嗯”了一声，说道：“那你就说，我听听。”
　　方卓笑道：“那我可真就说了。”
　　“王领导，我当初来合肥，没去广州，一是相信咱们合肥的发展决心，也对领导的诚意受宠若惊。”
　　“二也觉得冰芯可以在合肥踏踏实实的搞技术研发，也学一学中科大的风气，有的领导呢，喜欢来冰芯视察，过去两个月里大大小小的领导和相关单位来了不下20趟，区里、市里、省里、各家电视台……”
　　“是不是咱们合肥可算来了一个大项目？还有对我的各种邀请，怎么说呢，真的是十分感谢这种好意，但确实造成了一些困扰。”
　　“最近冰芯搞技术碰见问题，向中芯的求援极其不易，这种关头甚至过了发展时间点就得以后费2倍、3倍的功夫追赶。”
　　“我个人觉得吧，这确实让冰芯为难的，领导来了，总不能不接待吧。”
　　“领导要宣传，冰芯总不能不搞吧。”
　　方卓的语速略快，简单说了那么几句话。
　　王书山的电话开了外音。
　　一屋子人听着这位总裁的话，终于有一位惊愕的发现某些事情可能跟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我给你搞宣传还给搞错了？？
　　宋德明神色不明，既困惑于对方的应激反应，也考虑起会议的深层影响。


###第351章 辞旧迎新
　　沟通从间接到直接。
　　场合从私下到正式。
　　但罗明华坐在会议室里反而觉得冰芯被推动到“中国硅谷”的可能性变大了。
　　他没想到王领导直接在这里联系，直接把方卓的话这样公开。
　　就自己知道的，在座的可不只是宋德明会前往冰芯视察，大领导这样电话外音，在座的人要怎么想？这通电话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一说就改？一提就进步？
　　罗明华觉得真能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听说冰芯今年春节要加班加点的攻克难题，不容易啊。”王书山的电话还在聊着。
　　“春节的安排是依照中芯的专家团队来定的，中芯的任务也很紧，我们能争取到的就是11天时间，尽量在近期解决130nm风险试产的问题。”方卓如实地说道，“因为技术援助，我也在跟着更改安排，过两天就带着厨子去给专家们提供最好的饮食，希望能多留留他们，也希望第一时间看到成功的试产。”
　　“方总，既然你要来合肥，那也就过来和我们的干部聊聊企业和行政的步调协调，大家多聊聊，总归能多进步。”王书山这样说道。
　　方卓犹豫了一秒，答应下来。
　　王书山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在材料旁边，笑着说道：“这不挺好沟通，挺好说话的？年轻人是个顺毛驴，为什么动辄就想着去动人家的什么经济人物荣誉？”
　　“实事求是，实事求是啊。”
　　“合肥想发展，就得抛弃老观念。”
　　“我希望冰芯的事情是一个引子，而不是让你们心里念叨的麻烦。”
　　王书山说到这里，环视会议室里的人，淡淡地说道：“我在安徽省还很久，我倒要看看这个引子到底能不能催化出一批有水平、有决心发展经济的人。”
　　他摆了摆手：“散会吧。”
　　众人默默起身。
　　“罗秘书长留一下。”王书山的声音又响起。
　　罗明华重新坐了回去。
　　他这时候倒是想起先前在冰芯厂门口和方卓的电话，方卓和自己绕来绕去，和大领导就平铺直叙，但这个“让冰芯成为引子”倒是有点共通。
　　不管方卓心里怎么想，乃至只是单纯对宋德明不满，他的做法可能真对合肥这边产生了影响。
　　“你到冰芯看到的是什么情况？”王书山直接问道。
　　罗明华今晚就秉承着不说别人作风，只说自己工作内容的风格，现在被问到这个也没有隐瞒：“冰芯的招牌被摘掉，方卓说是要换题字，外面也有很多上海牌照的货车，里面厂房正在加班。”
　　“方卓是个有脾气的，就得顺着捋。”王书山笑了，“你见了邱慈云？今天白天的宣传片具体又是怎么回事？”
　　罗明华组织措辞：“宣传片是对冰芯发展的拍摄，也有个誓师大会，为企业来年的发展鼓劲。”
　　王书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顺毛驴就是这样被弄炸了。”
　　罗明华只有听的份。
　　刚才大领导最后的表态算是比较严厉了。
　　那样保驾护航的态度，不管心里怎么想，以后恐怕都得绕着方卓走。
　　“怎么样促进冰芯在市里更好的发展，这是一个需要你们协调行政和企业配合的事。”王书山语重心长，话里的“你们”不只是罗明华，还有一旁也坐着的孙若泷。
　　两人都点头。
　　孙若泷这时出声对罗明华说道：“罗秘书长，这个事咱们多沟通。”
　　按照现在的职务，两人没有太多的必要沟通。
　　但罗明华听懂了意思，这是着眼即将到来的以后。
　　他笑着点头，眼看就这两句交代也就起身告辞，把会议室留给两位领导继续交流。
　　时间已是午夜。
　　罗明华坐进车里的时候只觉饥肠辘辘，等到把车驶离大院，他才琢磨起这件突发的事情。
　　本以为晚上的会议只有三四个人，没想到来了不少，尤其还有孙若泷，合肥要促发展，要抓经济，以后很大程度上都得看这位的施政。
　　涉及经济，涉及项目，能不能在工作上形成发展的合力，这恐怕会纳入他的用人考量。
　　罗明华摸出手机，想给方卓打个电话又放弃了。
　　但等他到家，还是又一次拨通号码。
　　“方总，你什么时候来合肥？请你喝大酒。”
　　“没有意外的是明天下午。”方卓在电话里答道。
　　“好，那明天见，明天你这位董事长莅临，该不至于企业连个招牌都没有吧？”罗明华又想起那个光秃秃的外墙。
　　方卓说道：“有没有招牌不重要，里面的人能搞研发就行。”
　　罗明华咂咂嘴，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的方卓挂掉电话，同样是在车里，他是从新区往家赶。
　　今天晚上和裘兰花一起接受采访，又见了区里好几位领导，气氛相当融洽。
　　“合肥那边怎么说？”苏薇这几天几乎成了专属司机。
　　“大领导和我通话，老罗去实地了解了情况，其实也没怎么说，他们都不会说什么。”方卓随口说道，“但既然给我打电话了，那估摸着冰芯以后都会变得清静。”
　　苏薇又问：“那张江这边呢？”
　　方卓思索一会，他没想到今天除了接到合肥的电话，也接到北京的电话。
　　主要是这个反应速度超出意料。
　　“冰芯现在产能都没有，肯定不能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合肥总的来说有更大的热情支持冰芯发展。”
　　“归根结底，宋德明不觉得我们在意的事是大事，这也不是他一个会这么想，他的想法已经直接影响到冰芯，谁知道下次还会有什么情况。”
　　“合肥国投是冰芯的股东，德银、DCM他们早晚会出手持股，国投即便当下14.4%的股份也相当不弱。”
　　“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企业做事总要有个章程吧。”
　　方卓如此说道。
　　苏薇所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才借着这个事来发作？”
　　“那倒不是，就是生气而已。”方卓实在地说道，“130nm搁这堵着，心头就是一股恶气。”
　　苏薇：“唔。”
　　她想了想：“实在不行，拉着冰芯来投奔裘区长得了。”
　　“嗯，裘小官什么都好，就是预算不够。”方卓笑道。
　　苏薇琢磨了一下，裘小官，裘小官的，这回的还没裘区长级别高呢。
　　她问道：“明天上午还要去一趟中芯？”
　　“去感谢感谢张总，顺便拍点素材。”方卓颔首。
　　“那咱们后天合肥见。”苏薇明天在上海还有易科的事情要处理，打算晚一天再回合肥过年。
　　方卓笑道：“好，合肥见，冰芯欢迎易科苏总裁参观指导。”
　　“我也想看看冰芯在合肥的发展，想看看冰芯到底怎么是方总的心头肉。”苏薇加了油门，如此说道。
　　※※※
　　从上海飞往合肥是下午的事。
　　方卓上午带人去了趟中芯，中午去机场送别父母、舅舅舅妈、妹妹，他们从没出过国，今年是想看看国外的风景，最终定下的行程是先美国再日本。
　　如果时间来得及，方卓或许能赶上美国之行的末尾或者只能陪一陪日本的游玩。
　　下午三点钟，方卓飞往合肥。
　　不同于电话里的沟通，真正实地瞧见光秃秃的墙壁，他倒觉得真还挺……挺奇怪。
　　邱慈云陪在方总身边，问道：“方总，咱们这个招牌题字真就这样空着？”
　　“如果130nm完成风险试产，我就从北京请领导来瞧瞧，顺便给题个字，怎么样？”方卓来回踱步。
　　“哪位领导？”邱慈云问道。
　　方卓斜了一眼：“你碰见市里的领导都打怵，就别问了，保管比之前写的漂亮。”
　　邱慈云讪讪。
　　从中芯来冰芯，他确实有这个层面的体会，原先只要关注行业和自身，现在免不了会和行政的打交道，偏偏，那些搞行政的能说会道。
　　昨天来拍宣传片的那位，邱慈云听他聊着和方总的联络沟通，俨然双方就是好哥们，俨然便是方总的意思。
　　“今天我带来的后勤里有两位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专程请来给咱们搞大锅饭，春节加班是加班，那肯定也得吃好喝好。”方卓和邱慈云边走边聊，“中芯那边给的时间是11天，要是到时间还搞不成，看看能不能多留几天，来都来了，他们无功而返的话肯定也心里过意不去。”
　　邱慈云点头，这方面很明白。
　　“方总，这好说，来的人都认识，咱们不提，让他们主动和中芯提，这就方便了。”
　　“昨天晚上，这次带队之一的吴金刚，他还找我嘀咕，说这怎么到了冰芯有这么多熟面孔，像是来到中芯分厂一样。”
　　方卓莞尔，夸张，绝对是夸张。
　　他随口问道：“吴金刚是这次来帮忙的主力？厉害吗？能留下来吗？”
　　“挺厉害的，以前是日本通产省工业技术研究院的。”邱慈云面露难色，“他这要是来一趟就留下来了……好像也不太好。”
　　通产省是日本内阁下的部门。
　　“哦对，是得注意口碑，这一趟让中芯来帮忙，我还和张总约定，以后不恶意挖他们的人。”方卓自省了一下，他真挺感谢中芯这一次来之不易的帮助。
　　反过来，也越是恼火关键时刻对冰芯发展的干扰。
　　“晚上就在食堂吃，邱总，尝尝大厨的手艺。”方卓说道，“这几天我就在厂里，联系联系飞利浦和晨星半导体，看看能不能拿到订单。”
　　邱慈云点燃了烟：“长虹能上吗？”
　　“谈谈看，谈谈看。”方卓不置可否地说道。
　　傍晚五点半，一群人坐在食堂，大厨们正在施展手艺，工程师们还没下班，方卓和邱慈云讨论电视芯片的问题，如果飞利浦不愿意把冰芯纳入代工，那么有了晨星半导体的备选方案，还需要找一家IC封装厂。
　　像中芯已经在涉及这一块，但水平还有待提高。
　　五点四十五分，方卓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昨天说要请喝酒的罗明华。
　　“哦对，这个事给忘了。”
　　方卓在电话里简短应下，放下手机，对邱慈云说道：“罗秘书长昨天就约我，看来今天是不能在食堂里一起尝尝大厨手艺了。”
　　邱慈云赶紧说道：“那方总你去忙。”
　　方卓起身，扫了眼周围聊天的下属，直接说道：“来两个能喝的跟我一起。”
　　六七个人听到这话，群情激愤的同时站起来。
　　“我是内蒙的。”
　　“鲁省的。”
　　两位自报家门的成功拿下名额。
　　方卓带着两个文质彬彬的小伙直奔罗明华约的餐厅。
　　罗明华没想到方总在这样明显私人之约的场合还带了两位助理，惊愕之余便觉得很多话没法说出口。
　　“罗老哥，我这一趟来合肥是哪位领导的饭局都不想来的，但是，唯独你，我是不想来也得来。”方卓一边说话，一边叫了一箱白酒，“感谢罗老哥对我们冰芯的照顾，什么话都不说了，昨天你说要喝大酒，咱今天这就是一顿大酒。”
　　罗明华看看方总，看看他旁边面善的两个小年轻，又瞄了一眼摆上桌的白酒。
　　“方总，方老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冰芯就在合肥，又不是外地企业，不管是你还是我，不管是市里还是省里，都绝对支持它的发展。”
　　“行，喝酒，这是年前的最后一顿酒，必须好好喝。”
　　四个人的酒局。
　　罗明华瞧着这三人的模样，打算酒过三巡再聊聊家乡情谊。
　　可是……
　　酒过三又三又三巡，他被又多又猛的喝酒方式给弄的胃里翻江倒海。
　　“不、不行，我去趟洗手间。”
　　罗明华踉跄的起身。
　　方卓起身，示意跟着来的两位酒伴不用跟着，由自己来搀扶罗老哥。
　　罗明华稀里哗啦一阵吐。
　　方卓扶着这位，顺手帮他拍了拍，指着一片狼藉，说道：“我请中芯的专家来援助，就是这样喝酒喝到吐才请来的。”
　　罗明华酒量很好，但这会也晕晕乎乎：“呕，你、你是首富，谁敢这样灌你？”
　　方卓反问道：“你堂堂秘书长，谁敢这样灌你？”
　　罗明华一怔，细细咀嚼，啊不，细细思索这话，胃里和脑子里都一起翻江倒海。
　　就算到了今天，到了酒桌上喝酒，他还是觉得这位方总有些小题大做。
　　说来说去，就一天时间，非要紧抠着干什么？非要惊动大领导干什么？
　　“我喝了三天酒，吐了三天。”方卓进行适当的艺术性加工，“不是你们的企业，不到你们的身上，大老爷们就是不会生气，就是非要你们的事优先呗。”
　　“罗秘书长，罗老哥，冰芯就是要一天一刻的都不能浪费，这是邱慈云邱总他们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
　　“晃晃悠悠的就能消化先进技术？就能追上格芯？追上台积电？”
　　“咱能干实事就干，干不了都别耽误彼此。”
　　方卓是一点都没喝醉。
　　罗明华漱了漱口，苦笑道：“方总，谁也没想耽误冰芯的发展啊。”
　　“是，咱们大家都在寻找一个更适合冰芯快速发展的方式。”方卓点头，语气忽然缓和，“我理解领导，就怕领导不理解我们。”
　　罗明华不管理不理解，吐了这么一通之后算是有些感同身受。
　　他又一次漱了漱口，半抱怨地说道：“我理解啊，你要灌酒就找那不理解的人啊，怎么找我身上了？”
　　“这不是王领导让我多和罗老哥交流嘛。”方卓摊手。
　　罗明华喝成这样，听到领导的名字还是心中一喜。
　　他咳了一声：“王领导说的？”
　　方卓没有直接回答：“听说今年市里要调整，罗老哥不得奔着常务去？”
　　常务比秘书长的排名更靠前。
　　罗明华摇头道：“方老弟，这话就别议论了。”
　　方卓点点头。
　　两人重新回到酒桌上。
　　“你们先回去吧，车留在这里等明天谁来开回去，我等下坐罗老哥的车。”
　　两位小伙意犹未尽的离开餐厅。
　　这一回才是罗明华想象中的私人酒局。
　　不过，方总已经用灌酒展示了他以往没表现过的作风。
　　罗明华能感觉到他的决心以及要坚持他自己——说行事风格也好，企业文化也罢的东西。
　　方总的意思很明白，不管你究竟理不理解他的应激反应，要么按他的意思来，要么就有缘再见，这样的表达在王领导的层面还比较温和，在市里层面就有点不太当人。
　　但话说回来，大项目和地方的供需关系就是这样，尤其集成电路这一块的项目还时时有来自上面的目光，这方总不管怎么表达风格，冰芯行，那便一切都行。
　　罗明华吐了一顿，脑子清醒很多。
　　他以一番诚恳的话来结束这次的交流。
　　“方总，安徽省合肥当初对冰芯的政策是十年免税，这个数字就是我们的决心。”
　　“我们以十年的规划来看，这个最少十年的发展过程里出现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一些争执、一些相互不理解，都是正常的。”
　　“十年之后，我们一起回头看现在，这种时刻也许能让咱们之间的合作更醇厚，更多一些回味。”
　　方卓欣赏的对罗明华点点头，笑道：“下回王领导打电话，我就说，本来我想走的，都是罗秘书长宁愿喝到吐也不让我走。”
　　罗明华觉得轻松多了，回应这个说笑：“算了吧，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名声。”
　　“历久弥香，十年后我再找罗老哥喝酒。”方卓起身，到外面从车后备箱里拿了两盒茶叶，“过年也不方便送什么，朋友挑选的佛手，清热去火还解酒，罗老哥，新春愉快。”
　　罗明华哭笑不得，被灌酒又被送了茶叶解酒，这方总要是一直这么和气就好了。
　　※※※
　　次日，也即农历年最后一天的大年三十，合肥方面按照王领导的意思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茶话会，请企业代表冰芯董事长方卓一起探讨重大项目的合作经验。
　　在这次会议之前，昨晚的临时会议已经传遍了合肥行政的上下。
　　所以，今天的氛围多少有点奇怪。
　　但孙若泷的出席又把这种奇怪变得正当，不同作风的衔接以这种形式作为起始也不错。
　　下午一点钟，方卓准时露面。
　　他在这样的场合里笑容可掬，真论及合作经验，也没多说什么。
　　“谈到集成电路的企业，我们冰芯也是在摸索，但上海的中芯是国内第一的企业，也是冰芯学习的榜样。”
　　“我来之前正好去了一趟中芯，向他们请教了很多。”
　　“张汝京张总很无私，他们和区里正好有这方面的交流。”
　　方卓拿出了还算热乎的素材。
　　视频里没有方卓的出镜，就是新区的领导裘迪在和中芯总裁张汝京边走边聊，旁边还有位负责访谈提问的梁幕。
　　“我们中芯在很多地方都有厂址，但真要我评价还是上海这里的行政水平最高。”
　　“上海这里干脆利索，没有多余的事。”
　　“有的领导喜欢来视察，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张汝京笑谈。
　　裘迪属于被夸赞的部分，这时候没什么不好说：“为了政绩呗，拍拍照，合合影，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人，没事的时候突击考察。”
　　张汝京笑呵呵的引领着人往前走，又说道：“主要是中芯还谈不上成功，确实需要时间来发展，要说我们确实很强，那我也喜欢分享，中芯现在就是大而不强，还很需要时间集中在自身的发展。”
　　一行人继续在中芯的厂区里谈论。
　　方卓坐在桌边和市里的一众领导一起听、看、学习。
　　人家中芯都这样自称大而不强，冰芯更不行了。
　　人家中芯都被困扰于一些地区的行政作风，冰芯更得吸取经验教训。
　　反正这些话都是张总说的。
　　视频访谈里不光谈这些，还谈到了一些更严重的问题。
　　方卓不说话，静静的听着。
　　大约三十分钟，这段结束，下一段自动播放，跳出来冰芯的誓师大会，赫然便是前天由宋德明拍摄的内容。
　　列席的宋德明喉头动了动，面色复杂，这宣传片是怎么流出去的？
　　方卓则是面无异色的继续看。
　　宣传片放了十五秒，后面却变为邱慈云等人的录制画面，剪辑的很丝滑流畅，仿佛本来就是一条片子，前面是片头，后面是正片。
　　邱慈云一身正装，以冰芯总裁的身份在镜头面前说起最后的新年祝词。
　　“冰芯在合肥很受领导的关爱，我代表冰芯的全体员工感谢各位领导。”
　　“值此辞旧迎新之际，祝合肥和安徽省的发展越来越好，也希望冰芯在领导的关心爱护之下于新的一年订单满满。”
　　“感谢安徽省，感谢合肥，也感谢冰芯的所有员工。”
　　邱慈云显得有些激动，说话还磕巴了一下，显得很淳朴真诚。
　　蔫坏蔫坏的。
　　这是不少领导心里冒出来的评价。
　　“冰芯这样投资规模的企业，我也是第一回，它能发展到现在，离不开各位领导的支持。”方卓笑呵呵的暂停播放，“我和邱总一样，祝合肥和安徽省的发展越来越好，也祝各位领导新春快乐。”
　　方卓的今日发言完毕，没有批评，全是感情。
　　孙若泷也没想到这位年轻总裁是这样一个方式，他边看边在心里笑。
　　“冰芯来年一定会更好，这是我们大家的期盼，我相信冰芯，也相信方总。”
　　孙若泷一锤定音，这是农历年的辞旧迎新，也是他这位领导的辞旧迎新。


###第352章 手表
　　大年三十的晚上，方卓终于品尝了从上海请来的大厨手艺。
　　冰芯厂区的建设很完善，因为选址在合肥，土地用起来方便，也想着能在基础方面弥补下员工们的条件，所以，包括食堂在内的标准都很高。
　　但方卓精心挑选的两位顶尖大厨是标准之上的标准，让一众员工和专家都连声称赞今天的美食。
　　尽管说是加班加点，可是除夕夜的时间仍旧是留出来的。
　　食堂里专程去长虹美菱的厂里拉来数台大电视，让大家能边吃边看边聊。
　　于是，大年三十的冰芯食堂，一部分人看着春晚哈哈大笑，一部分人拿着电话和家里煲电话粥，还有一部分兴致盎然的聊生产线技术工艺。
　　晚上八点半，方卓嗑着瓜子，和旁边冰芯的高层、中芯的专家领队一通闲扯。
　　聊技术，他不行，顶多就是像第一次见胡正明时死记硬背一些名词和参数，但这在内行面前压根没意思。
　　但扯让人感兴趣的话题，那可就有的聊了。
　　嘿，这种时候不宜聊冰芯的设备采购，那个可能会显得沉重，就随便聊聊易科。
　　可以聊路演过程中的事，聊自己到了新加坡备受投资人尊重，聊当时被翻出对索尼的警告。
　　可以聊纽约遭受雪灾，聊自己和潘犇跟着一起去仓库帮着装卸，聊外国连锁商超的渠道对接。
　　方卓夸夸其谈，聊到口渴，却见其他人都挺认真。
　　“你们也没什么怀疑啥的？”
　　邱慈云答道：“方总，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你说话都属于那种‘首富的十句箴言’，我听着挺合理的。”
　　中芯来的吴金刚听得津津有味，这会也说道：“可能有一点点夸张，但我相信方总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也看过央视的《赢在中国》。”
　　方卓哈哈一笑，大过年的，听听这类话也挺心情舒畅。
　　吴金刚又问道：“方总，你在电视上说过未来是电子消费品的时代，国内的MP3现在挺火的，国外呢？和国内有什么不一样吗？”
　　“吴组长，你对这一类有兴趣吗？以后有从研发转岗的兴趣？”方卓先好奇的反问。
　　吴金刚摇摇头：“研发很有意思啊，我觉得我们中芯每一步都让国内距离国际更近一步，这样的感觉很……”
　　方卓帮他补全：“很爽。”
　　“嗯啊，可以这么说，公司和台记那边的官司也要告一段落，后面大家都凭真本事。”吴金刚脸上浮现笑容，“我有信心，我们都有信心。”
　　方卓点点头，大致能理解这种情况下研发所能带来的成就感。
　　——我的每一步都是国内第一步，我多跨一步就是国内多跨一步。
　　这就是现在的中芯。
　　“希望中芯能走得更快更远。”方卓诚心的祝福了一句，很多事情已经截然不同，也许中芯真能勇猛精进呢。
　　他把话题聊了回去：“电子消费品有个很快的涨幅趋势，国外和国内的不同就在于外面涨得更快，就拿我能确定的音乐播放器来说吧，哦对，你们知道国外这个市场因为音乐版权的缘故，基本是被我们易科和苹果联手占领吧？”
　　众人都点头，这会连瓜子也不嗑了。
　　“03年，美国市场的全年销量是120万台，去年04年，我们年中预测的数字是360万台，上个月底的时候更正了全年的销量评估，应该是在500万台左右，误差不会太大。”
　　“120万→500万。”
　　“差不多4.1倍。”
　　方卓笑着问道：“涨幅很快吧？厉害吧？”
　　众人又点头，这个涨幅太强劲了！
　　“但这不是最厉害的，这个月的增速没有放缓。”方卓瞧着这几位的表情，点点头，“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今年整个市场的目标销量会是2000-2500万台。”
　　方卓喝了口饺子汤，再次列举市场销量的对比：“前年120万台，今年就算2200万台，如果我03年说这个市场涨幅会有人信吗？”
　　120万→2200万。
　　这样对比起来更惊人了。
　　吴金刚又往深想了想，这是今年的预估，那明年呢？这个市场的销量数字要跳到多少？
　　他忍不住惊叹道：“怪不得方总说这是电子消费品的时代，这、这真的让人惊骇，而且国外有音乐版权的护城河，易科又和索尼音乐有深度合作，以后就跟着这个市场一起腾飞。”
　　现在的易科已经很厉害了，还要腾飞会是什么样？
　　硬件产品+软件+音乐形成的一体化产品，这还怎么让竞争对手进入赛道呢？
　　“护城河不护城河，嗯，当下当然算是，但就像索尼walkman想象不到会是互联网+音乐击败了它，mp3播放器的竞争对手可能压根不是一个维度的。”方卓认真评价了一句，易科不是看起来的高枕无忧。
　　他把电子消费品和集成电路连在一起，说道：“电子消费品的爆发式增长是整个产业链都跟着吃肉，也包括中芯、台记，需求大涨嘛。”
　　“从这个角度来说，冰芯今年入局还算可以，最起码不会太饿肚子。”
　　“市场前景都不错，主要还是技术。”
　　“先不说我们的产能，就IC设计和IC封装，我也有点担忧。”
　　吴金刚答道：“方总，设计不好说，现在的封装厂商还是很成熟的，下游你不用担心，上游的设计和订单以我们的经验来看会比较考验竞争力。”
　　竞争力就是晶圆制造的报价，良率越高，越有竞争的空间。
　　这时，食堂里传出惊呼。
　　“嚯，千手观音！”
　　“这个漂亮啊！”
　　方卓等人抬头一看，电视上正放着春晚的节目《千手观音》，这个由残疾人艺术团舞蹈呈现的音画舞剧让人震撼。
　　食堂里的人一起欣赏了一会。
　　等到播放下一个节目，大家还在议论刚才的画面冲击。
　　方卓回过神，刚要说话就见邱慈云的目光跳跃到自己身后。
　　他微微侧头，瞧见苏薇正笑意盈盈的走过来。
　　“小苏来了啊，坐坐，今天还不在家陪家人。”方卓挪了挪屁股，腾出位置。
　　“你不也没陪？我就来看看，等下就回去。”苏薇冲着旁边的人打招呼。
　　“那你可亏大了，刚才放的《千手观音》可好看了，没看到吧？”方卓笑道，“再说，冰芯就是我的家，邱总就是我大哥，吴组长就是我兄弟，食堂里的都是我家人，我这怎么叫没陪？”
　　不待苏薇说话，邱慈云、吴金刚等人不约而同的给出回应。
　　“噫～～～”
　　方总说话忒肉麻！
　　邱慈云顺势冲着吴金刚使了个眼色，但后者没有动作，他便抓着对方的胳膊起身，嘴上说道：“走了走了，方总说话开始不真心了，我们去那边找大厨吃生鲜。”
　　吴金刚“呃”了一声才说道：“好，生鲜，走走。”
　　周边的几位高层说说笑笑的离开。
　　方卓耸耸肩：“小苏，你看，都被你赶走了。”
　　“果然是方总的家人，都很识趣呢。”苏薇这才解开放在桌上的挎包，取出保温盒，“在家动手和爸妈一起包了包饺子，尝尝呗。”
　　保温盒一打开还热气腾腾。
　　方卓其实已经吃得很饱，他在自家食堂实在没什么好客气的，但是……
　　“很好吃欸。”他边吃边夸赞，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就叫最难消受饺子恩。
　　“真的？比大厨做的还好吃吗？”苏薇笑眯眯地问道。
　　方卓“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吃，不知道怎的，这饺子吃着吃着就心里甜甜的，我也搞不清情况。”
　　苏薇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方卓又说道：“等这几天有空，我也包包饺子，让小苏尝尝我的手艺，我饺子皮擀得挺好。”
　　“等着有空，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薇微嗔，“徐悲鸿画马，齐白石画虾，你方总画饼，现在还画起饺子。”
　　方卓面色严肃：“小苏看得透彻，这话出去可千万不能和投资人说。”
　　苏薇撇嘴：“嘁！”
　　她看着方总慢慢吃饺子，忍不住笑道：“行了行了，吃不下就别吃了，就是让你尝尝味，晚上给叔叔阿姨打电话了吗？”
　　“他们这会应该在纽约唐人街看舞狮呢，嘿，那边热闹得很，等会看两个小品再打。”方卓放下筷子，“我让小虞帮忙安排了下，祺祺的英语没问题，但我爸妈、舅舅他们就不行了。”
　　“在唐人街还成，其他地方得带个翻译。”
　　“逛逛国际大都市，但纽约还挺冷的，等他们到了迈阿密，那边气温就舒服多了。”
　　方卓随口聊着。
　　“他们会给你买礼物吧？”苏薇眨眨眼，问道，“会买手表吗？”
　　“嗯……”方卓立时听出来意思，“你这包里不会还有手表吧？”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大过年的，咳，我看到一款手表挺好看，嗯，就这样。”苏薇眼里有期待。
　　方卓露了露手腕，上面有表。
　　苏薇温和地说道：“我会和周辛商量的。”
　　这手腕上的表是周辛当初有了些钱之后送的礼物，当时他也算肉痛，但现在，它的价格和首富身家比起来就稍显……
　　“手表也没坏。”方卓对这个向来不在意，想了想，“也行，你送我个，我换着戴。”
　　苏薇高兴起来。
　　“有小品了。”方卓指了指电视。
　　春晚到了郭冬临和牛莉的小品《男子汉大丈夫》。
　　“我拿点甜点，你喝果汁还是什么？”
　　“随便，嗯，有苹果汁就苹果汁。”
　　方卓起身，拿了几块小蛋糕和两杯苹果汁，继续嗑瓜子，和小苏一起看节目。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苏薇除夕夜也不方便这样一直在外面，又看了两个节目之后便离开冰芯热闹的食堂。
　　晚上九点半，越洋电话打了过来。
　　方卓从嘈杂的背景音和父母大声且愉快的声音里便知道他们在唐人街玩的挺好。
　　“不要买，妈，我啥都不缺，不要给我买礼物，可以给老家的买，非要给我买也行，不要买手表。”
　　方卓聊了一阵聊到新年礼物。
　　“哈哈哈，儿砸，我可没打算给你买手表啊。”母亲赵淑梅笑起来。
　　她说笑着把手机递给了陪着一起出来逛街的易科市场总监虞红。
　　“喂，喂，方总，新年好啊，喂，声音大点。”
　　唐人街比较吵闹，虞红没听太清，就听到关键词“手表”，继续笑着说道：“阿姨藏不住话啊，我要买几只手表，给你也买一块，算是孝敬方大总裁的。”
　　“呃……”方卓迟疑一秒，想开口婉拒。
　　“哦对，我爸年后到合肥开会，你随便帮我买买礼物，就说是我买的。”虞红说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买？”方卓纳闷。
　　“来不及，忘了，太忙了。”虞红理直气壮。“正好，我也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你们男性同胞应该了解什么剃须刀之类的适合，反正你说是我买的就行，我年前说给他买礼物呢。”
　　“好吧……行。”方卓答应，又问，“他要来合肥开会？开什么会？”
　　“好像是什么干部学习会，听他说没准能升个一官半职的。”虞红不在意地说道，“我没细问，等回去把电话发你，估计得过两天。”
　　方卓知道虞红的父亲是个副县长，这要是升官，也许便是一个副处到正处的关键关卡。
　　他脑子里绕了绕，不太确定小虞的意思，思考着问道：“需要我委婉一点的帮忙问问吗？”
　　“别，老头子喜滋滋的来学习来进步，你方总开口没准还惹人恨呢。”虞红干脆的拒绝。
　　“也是。”方卓一想，最近是不太方便，“那行，我就帮着挑挑，他不满意的话，我就都赖你身上了。”
　　虞红爽快地说道：“只要是我买的，他肯定都满意，那我也稍微稍微用点心帮你挑块表，就这样，就这样，新年快乐！逛街去了，逛街去了！”
　　“嗯，同乐同乐。”方卓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被风风火火的挂掉。
　　嘟嘟嘟。
　　通话结束。
　　方卓看了看手腕，手表无辜的行使着职能，好好的，特别好，转眼就能把时针跳到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从……手表换着戴开始。
　　方卓还没思考两分钟，又有电话进来。
　　这次是医科总裁周辛的。
　　“方总，新年好，我在香港给你买了块劳力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周辛笑道，“我媳妇帮着一起挑的，刚付完款。”
　　方卓嗓子眼的话被后半句噎了回去：“嗯，喜欢，肯定喜欢，我其实最喜欢你给我买的表。”
　　“哈哈哈，那就好，方总，新春愉快，大吉大利！”周辛手机里传来旁边于岚羽欢快的声音。
　　“好好，谢谢，都愉快，都愉快。”方卓把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放进口袋，准备来年就戴劳力士了。
　　不是看什么人送，就是喜欢这个牌子而已。


###第353章 拜山
　　2005年的1月29号，大年初一。
　　合肥没下雪，天气又冷又干，早餐的食堂电视屏幕里重播着春晚，墙壁上倒贴的“福”字还弥漫着节日的气息，但整个冰芯的气氛已经肃穆起来。
　　中芯的专家团队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同欢过年的——虽然大厨的饭菜很好吃，所以，他们很自觉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本来方卓是穿无尘服跟着一起进无尘室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在这里似乎会影响专家们的正常工作，只好仅仅待了半个小时便溜达出来。
　　技术领域的事实在爱莫能助，这是属于邱慈云等人的活。
　　方卓能做的就是编织冰芯技术周围的商业生态，这是他擅长的。
　　上午时间，他哪也没去，就裹着大衣坐在冰芯厂房门口边抽烟边回复昨天没处理的各类祝福。
　　北京、上海、杭州、合肥都有和领导简洁的短信，如郑丹锐和裘迪还有习惯性的通话，这也是这几年过年时都有的交流，而除了行政层面，商业层面的朋友、熟人就多了。
　　中芯眼前的帮忙，这张汝京张总必须得给个电话，表达真诚的祝福，方卓对两家企业的合作还有些小小的规划，彼此关系的维护是比较重要的部分。
　　易科系的高层，包括但不限于周辛、杜玉湖、潘犇、汪延，这些人所在的地方五花八门，有的是专程从海外打来电话，要是其他时间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方卓也不能不理解心意。
　　再诸如搜狐张、网易丁、阿里马、腾讯马等人，同做互联网，尽管存在竞争关系，今天你捅我一刀，明天我捅你一刀，但大家普遍经历互联网泡沫破灭和重新起航的阶段，总归也有些不知道算不算默契的默契。
　　抽烟抽了半包，过年的电话和短信还没弄完。
　　到了中午时间，冰芯食堂里的电视开始转播NBA休斯敦火箭和纽约尼克斯的比赛。
　　火箭队的老板换成中国人，时值新年，场地布置和氛围就格外有中国风。
　　球队教练自从全明星赛过后换成尼尔森就有了明显的起色，这位没有辜负他“疯狂科学家”的绰号，一接手阵容就要求姚明不要继续增重，开始尝试新的战术思路。
　　鲨鱼奥尼尔去了东部，西部球队里的邓肯是正统的大前锋打法、诺维斯基技术全面但少去篮下、克里斯·韦伯遭受伤病困扰、凯文·加内特以当前的身体便足以对抗……
　　所以，尼尔森更多的在考虑如何让纳什、卡特、姚明三人有着更好的结合效果。
　　经过数场比赛的实验，姚明被赋予更多的组织权，他和卡特的高位挡拆打出不错的表现，而纳什三分线外的威胁也十分有力度。
　　此外，1月份后半个月，火箭队的比赛一度打出姚明后场抢下篮板，一传甩向前场直接助攻卡特奔袭扣篮得分的场景。
　　卡特上个赛季在猛龙队过得不开心，来到休斯敦后和性情温和的纳什、姚明相处，球队战绩也逐渐变好，他的打球积极性得以回升，球场表现不负全明星票王的风采。
　　球队打球的风格、战绩的提升、明星球员的到来，这让休斯敦本赛季的球迷上座率创下新高。
　　不少球迷想起有阵子没有露面的球队老板，想起他的冠军宣言，忽然觉得真有可能实现。
　　“这球给姚明啊，给啊，给他，哎，这球给得不错，不愧是纳什。”
　　“玩他，玩他，姚明的脚步更加出色了！”
　　“卡特是邦邦邦乱突，他这……哟，进了！好球！”
　　冰芯食堂里的中餐时间，电视屏幕上响起篮球嘉宾张卫平的解说声，员工们不管打不打篮球，看看姚明总还是乐意的。
　　尤其，中场时间，火箭队的球员还在姚明教导下说起南腔北调的“新纯快勒”，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觉得可乐。
　　这场比赛以火箭队的大胜而告终。
　　“方总，方总，你能帮我要一张姚明的签名吗？”有位年轻的工程师凑到方总的身边，期期艾艾的提了个要求。
　　“没问题，回头我让他把名签在篮球上，你统计下有没有其他人想要的，我让球队一起寄回来。”方卓爽快地说道，“哦对，球队里其他球员也行，纳什啊，卡特啊。”
　　年轻的工程师乐呵呵的回到了同事身边，很快那边的一小群人就响起笑声。
　　中午没有休息太久，下午一点半开始继续寻找风险试产的问题。
　　130nm制程技术的风险试产涉及方方面面，设备、技术、材料、工艺流程等等都需要系统性的捋一捋，这是关乎后续量产的大事情。
　　中芯来的专家团队就是要完善各项参数、优化工艺流程、提高大规模正式生产的良率。
　　晶圆代工的良率是企业的生命线，是同行同制程之间较量的核心竞争力。
　　比如，中芯的良率是……嗯，这是很严格的商业机密，专家们不提这个。
　　但是……邱慈云就是中芯出来的副总裁，是张汝京的左膀右臂，他对离开前的中芯情况门清，对离开后的情况嘛，也有大致的区间判断。
　　当然，他讨论的时候不会在嘴上说，彼此都是心领神会的沟通。
　　相较于普通工程师，邱慈云从早晨到下午开始上班，脸色都很凝重，看起来压力很大。
　　方卓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所以……
　　他就一点都不想时不时晃在邱总眼前，增添他额外的压力。
　　下午时间，裹着大衣吹着风，点燃香烟看厂子。
　　方卓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短信，一边考虑手上项目的后续安排，当下优先级别最高的就是冰芯的试产，其次是易购的上线安排和竞争策略。
　　这些都是比较紧急的，其他的比如《魔兽世界》运营也需要看看效果。
　　总的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个春天往后略一展望又是忙碌的一年。
　　反倒是现在的这几天，等着试产情况，抽抽烟、看看门还算比较轻松。
　　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年初一，总不至于有特殊情况了吧。
　　方卓这么想着，刚低头回了两条短信，再抬头就瞧见上海车牌的奔驰轿车冲着冰芯的方向驶来——因为合肥对这一片的开发并不到位，其实基本上开车过来的都是找冰芯。
　　奔驰车规规矩矩的停好，后门下来西装革履的两人。
　　方卓看着这两人站在后备箱旁一阵捣鼓，然后各自提了茅台走过来。
　　“师傅，和里面约了的。”
　　两人走向门岗亭旁裹着大衣坐在椅子上的守门人。
　　“晨星的？你们怎么今天来了？”方卓听着来人的台湾口音，有些讶异，他昨晚有接到晨星半导体这家IC设计公司发来的拜年短信，约了过几天可以聊聊电视芯片。
　　没想到，这刚过了除夕，才刚刚大年初一，人居然来合肥了。
　　说话的男人被这么一问也是一惊，仔细打量裹着大衣、围着围巾的男人，有点惊愕的自我介绍：“我是晨星半导体Mstar的市场总监韦博运。”
　　韦博运放下手上专程搜集的年份茅台，逐渐把视频里的内地首富和眼前的抽烟男人对上号，尴尬地问道：“呃，呃，是方总吗？”
　　方卓灭了烟，点点头：“是我，韦总监，走，里面聊。”
　　他又看向另一位还提着酒的眼镜男人：“这位是？”
　　“这是我们的研发总监唐秉德。”韦博运连忙介绍。
　　唐秉德先是一笑，然后才反应过来，放下酒，握手道：“方总新年好，我是唐秉德。”
　　“走，走，都进去说，外面冷。”方卓边往里走，边问道，“抽烟吗？还带着酒，客气什么。”
　　韦博运笑道：“过年不能空手，听说方总在冰芯这边，我和秉德就冒昧的过来给方总拜个年。”
　　方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拜年是个好由头，看挑选的酒水礼物也是提早打听好了。
　　三人到了冰芯有空调的办公室。
　　方卓脱掉大衣，扯掉围巾，倒了茶，闲聊几句之后才说道：“韦总这一趟过来是为你们的芯片而来吧。”
　　韦博运听到这么快就到正题，连忙放下茶杯，认真地说道：“是，方总，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晨星半导体Mstar是做垂直领域的IC设计公司，地址在台湾的新竹。
　　那里规划发展了很厉害的半导体产业，从IC设计到制造、封装，产业链相当全面，台积电、联发科、联电等企业都是耳熟能详。
　　作为一家新创公司，晨星半导体只专注于显示器芯片的领域。
　　韦博运早先就和台积电出来创业的胡正大有联系，知道他把自家介绍给冰芯，只是，常规情况下的一家晶圆代工新建企业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注意。
　　哪怕，这个项目的背后是内地首富。
　　可是，当他在内地几家电视企业处碰壁未果后经人提点，知道了首富方总对长虹的深远影响力，这才有了这一趟前后的联系和拜访。
　　IC设计公司的营运重心，不仅仅在于集成电路的设计，还在于芯片的市场销售。
　　后者便是韦博运这位市场总监负责的内容。
　　他是去年10月份来的内地，想要打开电视芯片市场，但是几番接触下来，创维、海尔、TCL等公司都更加相信那些欧美大品牌，基本不给谈判的机会。
　　所以，现在面对冰芯的方总便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韦总啊，不管你诚意不诚意，我们冰芯现在还没有形成量产产能，你想下订单，我这也接不了。”方卓知道对方的来意，但只说明面上的情况。
　　主要现在还不能确定A方案对飞利浦、捷尼的接触能不能如愿，这备胎上门多少令人有些尴尬。
　　韦博运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方总，我知道冰芯和长虹想要做什么，捷尼绝对绝对不会同意的，飞利浦更不可能把它自家的晶圆订单分出来给外人。”
　　方卓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不为这番话所惊：“哦？”
　　“捷尼是电视芯片领域的霸主，那群美国人的性格很骄傲，他们本身拿着最大的市场，不可能因为东方中国的一家电视品牌就更换习惯的晶圆厂。”韦博运侃侃而谈，“不知道方总你现在有没有和他们接触，我们的一位市场副总监就在捷尼工作过，深知他们的自大习惯。”
　　“而且，方总，不提那些美国人的习惯，如果是你占有市场60%的份额，你会因为一家在全球范围内谈不上多少比例的客户呼声而动摇吗？”
　　“我相信方总的心里一定有和我一样的答案。”
　　韦博运见方总没出声，继续说道：“至于飞利浦，他们有自己的晶圆厂，虽说大部分都是自产自销，但也有一部分产能是对外代工，前者没必要放一个外人插足，后者和冰芯甚至还是竞争关系，飞利浦那边的态度恐怕也就会只比美国人好一点点而已。”
　　方卓听到这里，点点头，赞同道：“说的不错。”
　　长虹方面有和飞利浦接触，对方的态度确实比较强硬。
　　“但我这边能提供的订单不只是长虹，还有易科音乐播放器的订单，这部分今年的需求还是挺大的。”他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况且，能不能插足，能不能打动他们，归根结底不还是报价的事么？”
　　韦博运心里一沉。
　　方卓耸耸肩，轻松地说道：“我们可以少赚点，也可以稍微亏一点，冰芯又不是铆着劲的要一口吃掉对方的订单，怎么会没有谈判的空间？”
　　商业上彼此妥协是正常的，冰芯只是想有一个顺畅的开始，易科和长虹的拿货价、冰芯的代工价，这些都可以谈。
　　“方总，能赚钱为什么不赚呢？我相信没有谁会乐意的把利润让给另一边。”韦博运转动着思绪。
　　“冰芯刚起步，我们想要稳定，捷尼和飞利浦的口碑都很不错，长久的买卖是一桩好买卖。”方卓添了添茶。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唐秉德忽然开口道：“方总，我们的更好！我们的芯片表现更好！我们能针对性的设计开发，能提供一站式的方案，能给电视企业当液晶产品的保姆！”
　　“方总，你能想象一群占领大部分市场的美国人低下身段的来为中国电视企业长虹服务吗？”
　　“我们能，我们是小公司，我们可以在合肥留个研发团队。”
　　方卓打量了下面色有些涨红的技术总监，有点怀疑地问道：“美国人当不了保姆，你们就能当？”
　　唐秉德坚定地说道：“是，当保姆有什么不好？”
　　他继续说道：“我们就是要挑战捷尼的市场，捷尼在液晶电视上的研发真不一定比我们投入更多。”


###第354章 接洽
　　晨星半导体的主动上门有点出乎方卓意料，但这位市场总监的游说内容没有让他意外。
　　飞利浦的自有产能和捷尼的傲慢态度都是预期内的事。
　　可是也正如他轻飘飘的提了一句易科的芯片采购，这也是一块能听见回响的筹码。
　　易科音乐播放器一直采用的就是飞利浦芯片，拿货价是一片8美元，按照今年没有放缓的增长趋势，单单这个芯片的全年订单便是上亿规模。
　　如果能谈冰芯的事，易科可以打包后面两三年的意向签约，反正，截止到目前为止，飞利浦芯片在机器上的表现都算不错。
　　但要说真的独特到无法替代，那也不是。
　　像苹果采用德仪的芯片也很受欢迎，两者都是全球范围内第一流的水平，易科是有很大选择余地的。
　　只是，反过来说，西方大厂商的傲慢是什么？
　　傲慢就是不讲道理。
　　而且，大公司不同部门之间的沟通有时候反而更糟糕，真正会谈成什么样还得看实际接触，没准人家不认同电子消费品的涨幅趋势呢。
　　按照方卓的规划，这是冰芯进度正常之后二月下旬可以开始谈的事情。
　　“我很欣赏晨星半导体的主动，唐总监和韦总监今天这一趟的诚意我也感受到了。”
　　“只是，冰芯现在的精力全都放在产能上面。”
　　“关于长虹的芯片采购，我可以转达你们的诚意给倪总，等到这个春节假期结束，或许你们也可以一起见面再聊聊这么一件事。”
　　方卓礼貌的给出答复。
　　技术副总监唐秉德脸上浮现失望的神色，市场总监韦博运倒是没太多波动，尽管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没有让方总心里的天平倾斜，但这种买卖进行多次接洽才正常。
　　重点是人家愿意谈。
　　但韦博运也拿不准这位愿意谈的界限在哪里，今天可能是赶巧，方总要过问冰芯却又无聊到看大门，几天之后呢？
　　“方总，我们已经订了餐厅。”韦博运笑脸相迎，“晚上我可以展示展示更多的技术实力，我们晨星半导体虽然时间不算久，但技术相当过硬。”
　　“吃饭就不用了，等过完元宵吧，我会和倪总说一下，毕竟涉及长虹的产品，得他们来验证你们的实力。”方卓直接拒绝，又颇为直白地说道，“我们冰芯就是搞晶圆代工，真要谈的话，等我们有了产能，欢迎来谈。”
　　韦博运这方面倒是不敢给保证，因为涉及的部门权限不一样，自己只能聊市场这方面。
　　但他有决心。
　　韦博运斩钉截铁地说道：“方总，明天我让我们的副总来聊晶圆代工。”
　　方卓莞尔：“韦总，他来能谈什么？冰芯没有产能也没法报价，不要急，有需要的话，我会主动找你们的。”
　　韦博运坚持道：“来聊聊总是好的，公司的选择我干预不了，但从我个人来说，我对方总很佩服，方总对公司的八句箴言也让我受益匪浅，我愿意推动晨星半导体成为冰芯的第一个客户。”
　　看看人家，看看这话说得多好。
　　小公司为了订单就得拼尽全力。
　　只是……
　　方卓先点头，然后说道：“我好像没说过什么对公司的箴言。”
　　韦博运：“？”
　　场面略微有点尴尬，但不影响大局。
　　既然晨星半导体坚持要谈，冰芯虽然还没产能，也可以先接触接触。
　　方卓对于冰芯的事务持开放性态度。
　　韦博运和唐秉德告辞离去。
　　其实，方卓对于唐秉德所说的能在合肥留一个研发团队的话也挺感兴趣，刚开始还有点纳闷于这种做法，转念一想觉得晨星半导体的目标可能不只是长虹一家。
　　康佳也在安徽省有生产基地，如果合肥留一个对接的团队能俘获两家大客户，这其实是划算的生意。
　　但他没把话问出来，长虹虽说会参考自己的意见，可现在聊这个确实有点早。
　　方卓稍微整理了下晨星半导体两位高层的接洽意图，把信息发给倪润峰，又和他交流几句易购的合作，转而开始准备观察邱慈云的脸色来判断今日进展。
　　食堂的晚餐时间，大年初一的年味迅速褪去。
　　工程师们打了饭就三三两两的低声讨论各自负责的工序。
　　晶圆制造是个很精细的事。
　　常规意义上来说，一道工序达到99%便是相当出色的表现，可是晶圆制造动辄数百上千道工序，如果每一道都是很出色的99%，取个600道工序数字，那最后得出来的便是趋近于……0。
　　0.99^600=0.0024。
　　0.24%的整体良率和0也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优化、优化再优化。
　　晚餐时间的邱慈云，脸色变得比白天更为凝重，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晚上继续加班。
　　倒是中芯来的吴金刚出声安慰了一下，还拿华虹集团举例。
　　“目标不用那么高，华虹当初就是特自信，研发初期希望一次TO出良率，两次TO良率破90%，三次TO直接risk production，给工艺微调的时间和空间都很有限。”
　　“初期高调，中期沮丧，后期修补。”
　　“不用好高骛远，都是这样过来的。”
　　吴金刚如此说道。
　　方卓点点头：“我就听邱总的。”
　　“嗯，邱总说晚上加班，方总，你加不加？”吴金刚发现方总不像传闻中那么生人勿进，说话也放开很多。
　　“加加加，你们啥时候睡，我就啥时候睡。”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
　　吴金刚张了张嘴，想说这没用，但又没说出来。
　　也许对士气有点用？
　　他这么想着。
　　食堂里风卷残云，工程师们都来去匆匆。
　　晚上风太冷，方卓没有在外面，就在办公室处理一些行政层面的联络，顺便又把虞红拜托的事情给履行了一下。
　　虞红的父亲名为虞正祥，从后天开始在合肥有个干部学习会议。
　　方卓琢磨着过年时分女儿能给父亲买的礼物，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常规的钢笔、茶叶、茶具，反正都是虞红的名义，她回国的时候肯定还会挑一挑别的东西。
　　用电话联系虞正祥，对方的声音颇为浑厚，彼此都客客气气，约了后天晚上有时间的时候来取礼物。
　　方卓本想亲自跑一趟上门，但虞正祥再三坚持不用如此，他也就只好作罢。
　　这天晚上加班加到一点钟，也不知道到底是形势严峻还是邱慈云秉承着“人尽其才”的想法把中芯的专家们使劲压榨。
　　反正，方卓瞧着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1月30日，中芯专家来合肥的第四天。
　　冰芯的食堂补充了专门从上海运来的新鲜食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如果不是工作时间不方便喝酒，方卓还能提供满足各类需求的好酒。
　　因为到了初二，密集的拜年信息已经过去。
　　除了零星的“给方总拜个晚年”之类的客套，方卓今天上午继续裹着大衣看大门，顺便和上回见过的领导孙若泷进行电话沟通。
　　2月15日是原定的冰芯风险试产参观日，可是有了前面那么一出，孙若泷便专程打来聊了聊。
　　冰芯会是他以后任上的重点项目，关于这一点，他和王领导有共识。
　　一个这样的企业不仅仅是规模本身，还能带动产业链的发展，相关科研的进步。
　　别的不说，最基础的，中科大相关专业的学生搞一次流片，那费用也大大的降低，价格越低，搞得越多，经验越多，水平越进步。
　　除此之外，合肥也想借此争取更上层的产业规划。
　　沿海经济发达区域总是有更多的政策利好、拨款扶持，集成电路对于合肥这样的内地省会是一个很好的加速机会，冰芯是全国唯二可以采购国际先进设备的半导体企业。
　　谁不让冰芯好，孙若泷第一个不同意。
　　两个人在电话里沟通许久，开诚布公，坦诚相待。
　　方卓不是不好说话的人，这样的沟通就让他很能理解。
　　所以，他说起推迟2月15参观的话也很顺畅。
　　先等专家援助的结果出来再说吧，真没援助好，那有一部分就赖耽误了时间的人。
　　临近中午，晨星半导体昨天的轿车又悄然停在路边。
　　韦博运有些尴尬的到了冰芯厂门前，反映情况：“方总，我们的副总裁徐匡身体出了点状况，本来应该今天到合肥的，昨天晚上在上海住院了，现在台湾那边有另一位副总会最快速度的飞过来。”
　　“哎呀，韦总，电话里说就行，你还专门跑过来一趟。”方卓点头理解，又说道，“我昨天和长虹的倪总说了下你们的事，他是愿意谈的，你不用急。”
　　韦博运心生喜意，连声感谢，对于传闻中方总在长虹的影响力再无半丝怀疑。
　　他今天是一个人过来，这会见方总又要带自己去办公室，干脆就从门岗亭搬出个椅子，陪在旁边尽量营造轻松的氛围来介绍晨星半导体。
　　方卓对晨星半导体是有一定兴趣的，所以，他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台记给你们的流片报价是多少？”
　　“拿货价呢？”
　　韦博运二次尴尬：“方总，这个、这个，他们对客户保密的事情都追究挺严的，我们是小公司。”
　　“嗨，闲聊，闲聊而已。”方卓不为难这位大年初一就出来跑业务的小公司总监，好奇道，“你们还有个副总裁在上海？晨星半导体总部不是在新竹吗？”
　　“我们在上海、深圳都派遣了团队，合肥方面也可以，为的是以最快速度解决客户的问题。”韦博运认真回答，“像国外的客户也是一样，日本和韩国都有人。”
　　方卓问道：“国外市场开拓怎么样？这不是容易的事。”
　　韦博运微妙地说道：“和国内一样不容易。”
　　“哈哈哈，确实，公司想发展总是需要契机。”方卓真就随意闲聊，“液晶电视这次的发展浪潮很不错，你们公司能垂直专门做这个领域，我觉得真还蛮不错。”
　　韦博运心情忽然澎湃起来。
　　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面前这是什么人？
　　商业强人、内地首富！
　　他都认同公司选择的方向！
　　“是的，方总，虽然市场开拓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但我有信心。”韦博运尽量平复涌动的情绪。
　　“都不容易，易科刚开始去纽约卖机器的时候，碰上大雪封城，我那会也不觉得烦恼，就琢磨着对接渠道。”方卓笑道，“韦总，抽烟吗？”
　　韦博运接过方总递来的烟，谢了一声，先给方总点上，然后才把自己的点上。
　　很快，这位晨星半导体的市场总监就在冰芯厂门口发现内地首富是个很健谈的人，言辞幽默，态度和气，和传说中的形象颇多差异。
　　“中午别走了，就在食堂吃吧，吃完还能跟我一起看大门。”
　　方卓瞧着时间差不多便留了下客。
　　韦博运对于方总请自己吃食堂这件事略有一点点疑惑，但很快就发现这食堂的伙食水准相当高，简直不逊色于自己吃过的一些顶级餐厅。
　　到了下午时间，冰芯厂门口继续坐着一位总裁和一位总监。
　　方卓不是一直和韦博运聊天，时不时就接接电话，但前者不开口赶人，后者也就硬生生坐在一边等着闲聊接话的时机。
　　如此到了傍晚，方卓有点好笑地说道：“韦总，你是挺有销售的执着，以后要是不想在晨星，可以来我们冰芯。”
　　“方总，那我在晨星再锻炼锻炼。”韦博运委婉的回复。
　　方卓笑笑。
　　正当又抽完一支烟之际，远处驶来一辆挂牌皖H的桑塔纳，待到停在路边，后座下来一位清瘦的正装男人。
　　方卓有点讶异的起身，又一位提前来的。
　　“和你们领导约好的，我打个电话。”清瘦男人见到门岗上前盘查，如此表示。
　　“是虞叔叔？”方卓看车牌猜人。
　　来人正是虞红的父亲虞正祥，他今天提前到了省城，便想着先顺便处理私事，但没想到大门口两个人里会有那位正主。
　　“你是……方总？”虞正祥不太确定。
　　方卓展颜笑道：“是我，虞叔叔喊我名字就行，我和虞红是好朋友。”
　　虞正祥余光扫了眼另一位门卫，客客气气地说道：“方总，麻烦了麻烦了，一直没机会感谢方总对虞红的照顾，这次又麻烦你。”
　　他保持着“方总”的称呼。
　　实是这一趟来合肥，也听同僚闲聊了一阵，其中便有方总这位领导座上宾的行事风格和性格脾气。
　　这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啊。


###第355章 战略规划
　　“虞叔叔，这是虞红给你买的钢笔，这支万宝龙的款式比较低调，用起来很不错。”
　　“虞叔叔，虞红准备的茶叶，说起来，她不喝茶，还和我征询了下意见才定下来这款佛手，咱们安徽省的茶叶多，偶尔试试其他地方的茶叶也别具一番风味。”
　　“虞叔叔，这套茶具就是她自己挑选的了。”
　　方卓把提前一天过来的虞正祥迎至办公室，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今天一直陪着聊天的韦博运瞧着自己没有被驱赶，便跟到办公室，忙前忙后的泡茶、递茶，俨然是一副秘书的模样。
　　虞正祥听了韦博运的自我介绍，但有点弄不清这个架势，也就没有多深究，一致的保持礼貌客气。
　　这一趟过来，他的心情其实略微复杂。
　　关于方卓这个人，他一直有简单但又看不懂的关注。
　　最开始，听说女儿上学期间加入一个草创公司→怀疑女儿被骗了。
　　后来，草创公司不断融资→骗局变大了。
　　再然后，这个公司被政策限制→骗局被戳破了。
　　然然然后，女儿转战另外一家公司→新的骗局出现了！
　　随后便是女儿去美国拓展业务，公司跳跃式发展直至上市……
　　虞正祥不得不承认，女儿可能没进入过骗局，是这个世界变化和发展都太快，是自己无法理解那种层面的事情，而这个过程中最关键的人物，也就是面前这个年轻男人。
　　如果从媒体上留意到的信息来综合评价，那就是四个字——
　　呼风唤雨。
　　或者，兴风作浪。
　　偏偏，人家的浪越来越大，直到现在成为福布斯排行榜的内地首富，成为“谈笑是产业，往来皆领导”的大人物。
　　虞正祥真正切身感受到这位的能量是去年年初时得到来自医科集团的医疗物资援助，这让县里工作得到市里领导的巡查褒奖。
　　还有就是这一趟抵达合肥后听同期干部的闲聊八卦。
　　也就年前没几天的事，省里市里因为这位的脾气而召开专门会议，随后还有他在公开会议上对一位副头目不假辞色的传说。
　　虞正祥自己是副处，深知一位副头目的能量。
　　这反而比听到方卓和某某大领导有联系更让他有清晰的真实触感。
　　只是……
　　现在听到这样一位大人物一口一个“虞叔叔”的叫，真是万分别扭，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扒拉！
　　“虞叔叔，还有这酒，也是虞红买的。”方卓点清礼物，忽然瞧见办公室的四箱茅台，顺手提起来放在桌上，“她说是年份茅台，也不知道从哪买的，虽然人在国外，但酒应该真。”
　　旁边的韦博运眼睁睁瞧着自己昨天拎来的茅台被送出去，咳了一声，严肃地说道：“我对茅台有些了解，这酒从包装上看就很真。”
　　他提出进一步的建议：“要不，我开箱帮忙看看酒花？”
　　方卓笑而不语。
　　虞正祥知道女儿的心意，也知道她平时不怎么喝酒，说道：“不至于假吧？她倒是不太喝酒，也不太懂这个。”
　　韦博运边撸袖子边笑道：“叔叔，放心，我来看看，我这眼力就跟那茅台经销商没两样！”
　　虞正祥默许了。
　　方卓这会倒是有点哭笑不得，喝了口茶，说道：“虞红现在特别忙，她又特别有事业心，去年我很正式的和她聊过，要不要回国负责市场，她嘴上说着考虑，还是没给出回应。”
　　虞正祥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她是对我和她妈妈的分开很在意。”
　　方卓不知道该说什么，应该也有这个因素。
　　韦博运已经拿出酒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小手电，卖力的摇出酒花，热切地说道：“方总，方总，虞叔叔，你们看，你们看，这酒最起码是30年的茅台老酒，那个，那个，没买错。”
　　方卓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虞正祥也点点头，好歹是那么大一个公司的高层，能找到靠谱的人买买酒还是正常的。
　　韦博运得到认可，重新把酒装进盒里，心里开始猜测起这位客人和方总的具体关系。
　　礼物都放在了虞正祥这一侧。
　　“这一趟过来，一是想感谢方总对虞红的照顾，二来也是再次谢谢方总前年对我们县的支援。”虞正祥说明了两个来意，至于第三个没说出口的来意嘛，也是想亲眼看看方总是什么样的人。
　　他在电话里和女儿聊过方卓，也试着问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这没得到什么结果。
　　虞正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中间到底是不是有点情况。
　　他自己的婚姻结局并不好，不管是从经验还是期望来说，都想看到女儿有个更好的归宿。
　　偏偏，方卓这样一个偶尔会在父女电话里聊到的人又比较……比较不一般。
　　“虞叔叔，我们之间谈不上照顾不照顾，虞红很有能力，为医科和易科都做出很大的贡献。”方卓顿了顿，“也就是有一点让我觉得可能有些不好，因为产品业务的重心，她不得不负责美国方面的业务。”
　　“虽说现在的通讯、网络都很发达，虞红在美国，在纽约，我们往往一两周就一个电话，有时候忙起来一两天便是一个电话，但毕竟人在国外，她对你就不太能尽尽孝心。”
　　“不管虞叔叔和阿姨怎么样，虞红心里对于这一点肯定是有遗憾的。”
　　虞正祥听着这话，许久没有出声。
　　如此沉默过后，他幽幽地说道：“虞红和我都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才打一个电话。”
　　方卓：“……”
　　韦博运微微瞪大眼睛，心里已经编排出一场大戏。
　　这时，方卓抬手喝茶，瞥了一眼晨星半导体的市场总监。
　　作为能被派来开拓市场的人物，韦博运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他抬腕看了眼手表，歉意地说道：“方总，虞叔叔，我等会和公司有个网络会议，得先告辞了。”
　　“好的，韦总，合作的事都好说，只要你们产品过硬，长虹一定会有所考虑，我们冰芯也是敞开门做生意，绝对欢迎晨星半导体的订单。”方卓起身笑道。
　　虞正祥也跟着起身，糊里糊涂的一同送了韦博运离开。
　　傍晚时分的合肥很冷。
　　两人重新回到办公室，方卓添了热茶。
　　“虞叔叔，晚上就在我们食堂尝尝专门从上海来的大厨手艺。”方卓邀请，“我敢保证，整个合肥，不管餐厅还是食堂，现在就是我们冰芯的水平最高。”
　　虞正祥被冷风吹了吹，还是想和这位有性格的内地首富保持合适距离的，既不想影响女儿的事业，也不想在行政上被误伤。
　　他婉拒道：“方总，我来之前和朋友约好了晚餐，平时在县里忙，也难得来合肥，今天就不打扰了。”
　　“这样啊……”方卓沉吟，“虞叔叔什么时候回去？我这些天都在冰芯，好不容易见虞叔叔一面，就这样放你回去，虞红肯定得说我招待不周。”
　　“客气，客气，方总，后面有时间。”虞正祥微笑道。
　　他看了眼手表，准备最后告辞前的说辞：“不知道虞红在纽约忙不忙，我回去和她电话还得看看时差。”
　　“她平时确实忙，美国那么大一个市场，各种问题都很多。”方卓看出虞正祥的意思，打算也客套客套，结束这次会面。
　　这时候，说曹操，曹操到。
　　方卓的手机响了，正是虞红打来的越洋电话。
　　他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
　　没等开口，虞红的声音就在办公室响了起来。
　　“哈哈哈，你妈太有意思了！”
　　“还有你妹妹，哦对，你爸是个冷幽默啊！”
　　“你们一家怎么都那么有意思？”
　　办公室很安静。
　　手机即便没开外音，通话声也清晰可闻。
　　方卓“咳”了一声：“是么？嗯，虞叔叔正在办公室，我和他品茶呢。”
　　虞红的声音蓦然一滞，咦？不是明天才来吗？更改计划了？
　　“那你把电话给他。”她如此说道。
　　虞正祥默默接下方总递过的女儿打来的电话。
　　他没多聊，简单问了几句便结束通话。
　　方卓拿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喝茶。
　　天色已经暗了。
　　“虞叔叔。”方卓往外看了眼，客气道，“这么晚了，就在我们食堂尝尝饭菜吧，也看看我们冰芯的工程师。”
　　虞正祥点点头，简洁的答应道：“好。”
　　不是因为听到女儿在美国陪人家的父母而心中起疑，就是想看看冰芯这全国罕见的工程师队伍。
　　他也不解释先前说的什么约好的饭局，就是一口答应下来。
　　方卓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倒也不惊讶。
　　他笑着起身：“不知道虞叔叔对半导体感不感兴趣，很多时候我在他们旁边都是听个热闹。”
　　虞正祥对半导体不了解，但知道冰芯这样一个落地在合肥的百亿项目。
　　之前冰芯落地时，县里同僚还激烈的辩论过这个项目到底有没有百亿。
　　就好像从前说百万大军，不少人都觉得这是个虚指。
　　晚上六点钟，冰芯食堂放饭。
　　方卓惊喜的从邱慈云脸上瞧出一丝轻松之意。
　　他也不问到底是不是有进展，只帮忙端盘上菜。
　　虞正祥瞧着方总这姿态，和自己想象中的霸道总裁完全不一样。
　　随后，他又发现真如方总所说，在一群技术专家旁边就是听个热闹。
　　虞正祥满头问号，扭头看到方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虞叔叔，我也听不懂的。”方卓觉察出虞正祥的疑惑，笑着说道，“虽然听不懂，但我得装作能听懂的样子，把气氛给搞热，没准能激发他们的思路。”
　　邱慈云、吴金刚等人哈哈大笑。
　　虽说是开玩笑，可方总这样的人来搞气氛，还是挺受用的。
　　虞正祥也跟着笑，本想在这顿饭试探试探的心思也淡了，什么跟什么都不了解，问什么呢？还是等女儿回来当面聊吧。
　　因为有冰芯这样的重大项目出现在安徽省，相关媒体对于半导体的讨论也多了很多。
　　虞正祥在县里都能跟同僚聊上几句这个。
　　他等着一群专家聊天兴致告一段落，问了个问题：“方总，冰芯要做的是逻辑芯片还是存储芯片？”
　　“虞叔叔有所不知，冰芯其实是做晶圆代工，只是芯片制造的一个环节。”方卓笑道，“距离芯片成型还有一个大的环节，我们生产出来的是一个集成很多芯片轮廓的产品，得找工厂把晶圆切割和封装出来。”
　　虞正祥点了点头。
　　邱慈云和吴金刚等人边吃边看方总卖弄行业常识。
　　方卓继续说道：“但这也是一个好问题，我们做的晶圆是属于逻辑芯片，就是电视、播放器里用的那种，不是电脑用的内存。”
　　“冰芯相当一段时间内的代工选择都不会去碰存储。”
　　邱慈云和吴金刚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为什么呢？”虞正祥有点不解，“我看新闻上中芯不是做这个很好吗？”
　　“去年，哦不，前年了，前年中芯开始给尔必达代工DRAM，据我所知，是签了五年的代工协议来换取对方的技术转让吧？”方卓看向中芯的技术骨干吴金刚。
　　吴金刚点点头：“是130nm的堆叠式DRAM技术。”
　　“先不说这个技术问题，当然，我的看法都是基于冰芯当前的情况，不是指责中芯的选择。”方卓先表明立场，免得误伤，“技术层面，冰芯肯定力有不逮的，其次，DRAM存储产业的竞争太大太血淋淋了。”
　　“三星92年先搞出了64M DRAM，后面数年疯狂的冲击日本NEC的市场。”
　　“NEC撑不住亏损，退出DRAM，这导致国内和它合作的华虹也没了存储的生意，只能转而去做代工。”
　　“然后NEC拆掉自己的DRAM事业部，日立也分拆DRAM事业部，两家公司在日本政府的撮合下合力一起搞出个尔必达，这个尔必达呢，还拿了三菱半导体的DRAM业务。”
　　“这样集合三家大厂的组合，还是持续亏损。”
　　“三星太强了，其他家亏损，它只是利润遭受冲击。”
　　“这个市场的竞争太激烈。”
　　“尔必达持续亏损，三星被冲击的也要做代工业务，连他们都如此，冰芯这样的小体量更不可能贸然杀入。”
　　“新玩家想进场，第一个考验就是被三星、尔必达把持的市场地位，就是要试试能不能亏损得起。”
　　“市场、价格都受制于人，这亏损的不会是1亿2亿，是10亿20亿，单位还是美元。”
　　方卓吐了一口气：“冰芯现在亏不起这样的数字。”
　　这时，不用虞正祥询问，邱慈云开口了。
　　“方总，你觉得我们未来能加入战场么？什么时候会是合适的时机？”
　　“三星、尔必达们在扩大产能，中芯拿到技术，整个产业链的产能总量在增加。”方卓分析道，“咱们半导体产业又向来有周期循环……”
　　“这个周期循环从过往几次来看还是很有必然性的，只是或大或小罢了。”
　　“但不管怎样，产能总量是在积累，等大家积累过剩，总会有玩家亏损到破产边缘，那时就是冰芯入场的时刻。”
　　虞正祥尽管不懂，也从其他人脸上看出些许不赞同的意味。
　　等到别家亏损到破产边缘？
　　这其实是方总在婉拒吧。


###第356章 诚意
　　集成电路分为数字和模拟两个大类，存储和逻辑芯片又是数字电路的重要赛道。
　　存储产业之所以竞争激烈自然也是因为它具有极高的价值。
　　按照世界半导体贸易统计的数据，存储芯片占半导体市场约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和全球半导体整体市场的规模走势基本一致。
　　所以，这个赛道一直有新玩家涌现。
　　而方卓关于周期的说法也不是没有依据，不光存储芯片，整个半导体市场的周期起伏都还是蛮明显的，差不多四年左右便是一个轮回。
　　价格高→上产能→产能超标→价格低→熬→熬不住……
　　熬不住的或抱团取暖，或倒闭清算。
　　这样的周期之中，还有厂家喜欢反周期的玩法，就是价格越低越上产能，然后等到价高的时候便有了挤死其它对手的竞争力。
　　如此的规律里怎么制定发展战略和方向很考验经验和智慧，也受多种因素的影响。
　　像中芯入局存储芯片，它是以代工签约获取技术转移。
　　即便现在不算很好的时间，有技术摆在眼前难道能不上吗？
　　方卓假使自己处于这个决定关口也必然是拍板要做。
　　但换到冰芯的立场上，短期内都只能旁观这个市场的变化，先专心把代工业务做好再说。
　　“方总啊，你还怕我们中芯熬不过这个周期吗？”吴金刚作为技术专家，说话比较直，就这样询问方总的看法。
　　“这倒不是。”方卓说道，“中芯要做存储，要做DRAM，那这就是咱们国内DRAM的第一步，各方面都会挺你们，我不怕你们熬不过，我是怕你们的客户熬不过。”
　　中芯是从尔必达手中拿到的DRAM堆叠技术。
　　尔必达是什么？
　　是三只败犬的哀嚎。
　　NEC、日立、三菱，这三家DRAM的艰难是有外因和内因的，它们联合起来便能消弭这些因素么？
　　方卓做了一个常规性的判断，答案是否。
　　至于这样的答案会带来什么连锁变化，中间又会不会出现有利于冰芯的情况，那都还需要耐心观察。
　　吴金刚听到方总的说法，笑道：“方总，只要技术到手，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以后就算不给尔必达代工，我们还能给其它家代工，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自己搞个品牌。”
　　他开玩笑：“到时候就邀请方总来运作，我们中芯的技术加上方总的能力就是天作之合，肯定能在存储产业上分一杯羹。”
　　方卓还没说话。
　　旁边一直听着的邱慈云倒是皱了皱眉，他看了方总一眼，依照来冰芯之后的相处，总觉得还有些未尽之意，脑海中转了转中芯的近况，沉吟道：“台记不可不防啊。”
　　这话一出，氛围就低了一层。
　　中芯不管在什么方向突破都会得到各种因素的助力，但同样也会招致堵截。
　　单纯从制程技术来说，它距离国际一流的一代差距足以被台记当作眼中钉了。
　　吴金刚凝声道：“这次诉讼和解之后，台记应该没有力量来干扰我们。”
　　“这个叫枪打出头鸟。”方卓微微一笑，“所以，如果再冒出一只出头鸟，我们冰芯也能帮中芯分担压力。”
　　“懂了，今晚干个通宵。”吴金刚连连点头，“争取让冰芯给我们中芯挡子弹。”
　　一群人又笑起来。
　　旁边提出问题导致这番讨论的虞正祥不自觉也笑，不管是这里的气氛还是他们谈论的内容都颇为出乎意料。
　　晚餐时间结束，热闹的食堂很快变得冷清。
　　方卓送虞正祥离开，礼物由助理先拎到车里。
　　两人漫步在冰芯的厂区。
　　“方总。”虞正祥沉吟再三，还是开口道，“感谢你给虞红的信任，她性子有时候比较直，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还请方总多担待。”
　　方卓一笑：“我确实挺信任虞红，不过，虞叔叔，我们的信任都是相互的，当初她从科大出来一起加入公司，她的信任同样让我很感动，况且，能到今天也不只是信任的事。”
　　“公司从小到大，业务从少到多，她的能力和追求进步的意愿才是她成为易科虞总的最大原因。”
　　“我和虞红沟通比较多，我也相信她的成就还不止于此。”
　　虞正祥默默点头。
　　这位方总对女儿的欣赏溢于言表了。
　　如果……如果这位方总是四十、五十，那也就不用有什么奇怪的担忧。
　　可是，两个相互欣赏的年轻人会有什么样的化学反应，虞正祥便有过类似的经历，然而，最后还是以分开收场。
　　虞正祥走到厂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在和方总握手的时候用了用力。
　　方卓也犹豫了一下，反而开了口：“虞叔叔要是要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我的电话。”
　　他知道这位这一趟来合肥就是参加干部学习会议，可能会有职务变动。
　　至于这个变动需不需要运作，这位想不想从自己这里运作，那就由他自己判断和决定吧。
　　虞正祥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告辞道：“以后方总要是有机会来我们县里，一定来尝尝特产。”
　　方卓点头，挥手告别，看到车子启动后便把手缩回袖子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发现过年没下的雪似乎想在现在飘下来了。
　　“瑞雪兆丰年，瑞雪兆晶圆。”
　　方卓吸了口冰凉的空气，期盼今年是个冰芯的好年头。
　　嘟，嘟，嘟。
　　虞正祥坐在车里，拨打女儿的电话却没有接通。
　　他放下车窗，伸头往后眺望。
　　合肥这一片颇为荒芜，只有玉壶路一条直路灯火通明。
　　远处的冰芯工厂孤零零的伫立在夜幕之下像是在黑暗里积蓄前进的力量。
　　※※※
　　大年初三。
　　夜里的合肥下了雪，但不算大，白天便是一层薄薄的积雪。
　　晨星半导体的市场总监韦博运仿佛上班打卡一般的又来到了冰芯，他发现方总是个好说话的人，就想着趁着难得的机会积攒积攒眼缘。
　　方卓看到这位总监便笑。
　　“韦总啊韦总，你跑订单都是这么卖力吗？总部的副总呢？不是说要来？”
　　韦博运“嘿嘿”笑道：“销售就得跑嘛，我来合肥的任务就是拜访方总，回宾馆也无聊，来这里要是能陪方总聊聊天，给方总解解闷，那再好不过。”
　　“今天天冷，到办公室去吧。”方卓摇头道。
　　韦博运殷勤地说道：“不急，不急，方总，你去办公室，我把这一块的雪给扫扫，我看他们还没扫到这边，别回头滑倒喽。”
　　方卓：“……”
　　他真就进了办公室，真就隔着窗看着台湾来的市场总监把一大块雪给扫得干干净净。
　　这个劲头。
　　啧啧。
　　韦博运进了办公室就脱掉外套，四十好几的人了，猛然动了动筋骨就是一身汗。
　　“韦总啊，喝茶。”方卓倒了杯第二泡的茶，笑道，“看韦总这个跑市场的精神，我还真有点相信你们那套‘保姆’说辞了。”
　　韦博运精神一振，保证道：“我们对客户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他们的需求，方总，晨星半导体的芯片设计绝对不差，就是欠缺产品上的表现机会。”
　　“别看捷尼现在的市场份额很高，但其实他们相当僵硬，相当迟钝。”
　　他联想着更好的说辞：“就像索尼的walkman对mp3播放器的迟钝，他们是大而僵，我们是小而美。”
　　“有点意思。”方卓还真因为这样的形容描述而更清晰形势，微微点头道，“这样说来，你们的竞争对手反而是飞利浦这一类有自家产品的芯片方案提供商？”
　　韦博运认真答道：“相对而言，飞利浦在液晶产品上的方案竞争力确实比捷尼更大，但他们虽然有自有品牌的验证，毕竟和长虹、创维有一定的竞争关系，电视企业大规模的采用还是有难度的。”
　　“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的IC设计可以结合不同厂商的硬件需求来给出优化方案，这个时间可以保证在3个月之内。”
　　“我们的技术团队都是很有业界经验的。”
　　方卓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韦博运加大力度的滔滔不绝：“今天要到的这位副总就在捷尼里做过主管，晨星半导体虽然成立没多久，但从上到下都很负责。”
　　方卓点头称赞：“确实，韦总的精神很打动人。”
　　韦博运很高兴。
　　方卓又问道：“听你这么一说，一家小而美的设计公司挺不错，你们公司卖吗？”
　　韦博运刚喝了一口茶想润润嗓，听到内地首富这么充满兴趣的一问，差点没呛住，合着没把产品推销出去，这要把公司给推销出去了？
　　他咳了好几声，有点茫然地说道：“这个，这个嘛，方总，这不在我的负责范围内。”
　　“今天来的那位副总呢？他能聊这个吗？”方卓把左右手合进袖子里，犹如老农般询问摊位上贩卖的蔬菜。
　　韦博运瞧着方卓的神色，忽然深深意识到不能因为陪着方总在门口聊了两天就忽视他的巨大能量：“方总，这应该也不在他的范围内，呃，就我个人感觉，公司暂时没有融资的打算。”
　　方卓耸耸肩，没有坚持询问。
　　说是小而美，但一家搭建技术团队和市场体系的公司价格绝对不会便宜。
　　只是小，那谁都行，可是要美，就得付出不菲的代价了。
　　也是近期的资金不方便周转，不然还可以再谈一谈。
　　方卓有自己的考量。
　　不管冰芯还是易购都是吃资金的大户，后续必然需要资金，而包括购买球队等动作的资金绝大部分都是来源于对自己易科股份的质押，其中还有一些新浪股份的出手。
　　股份质押的资金是有时限和利息的，是需要还的。
　　从资金的使用来说，方卓认为这些钱发挥出了远超于它本身的价值，但……还是要还的。
　　简单处理的话，没有质押的股份直接套现就好。
　　可是考虑到高盛、IDG等机构的持股，方卓又有点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引起连锁反应，去年易科的年报还没有公布，因为整体市场的高速发展，他相信这会让机构和股民满意。
　　也许还能继续推高公司的股价。
　　那么，稍微少出一点自己的持股，再找找亲密战友的帮助呢？
　　反正等到资金宽裕，再从股市买回来就是。
　　方卓考虑到资金的筹措和使用，对于短期内大手笔的动作都很谨慎。
　　而他询问韦博运，一方面是这位说话确实很有感染力，把公司介绍的不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IC设计公司能把冰芯的基础价值发挥更多。
　　冰芯目前确定的业务就是晶圆代工，说到底，它就是一个厂子。
　　只是，这个厂子需要很多钱和技术。
　　怎么能把花这么多钱和技术打造出的代工价值发挥到最大？
　　或者说，怎么给它增添附加价值？
　　这方面的案例毫无疑问的可以向三星学习。
　　三星这种IDM的垂直整合是很值得借鉴的路子。
　　IC设计、IC制造、IC封装，这里面的IC设计是最轻松的，像从台记出来的胡正大就是把创业选择在芯片设计领域，像华为的海思也是这个方向。
　　方卓觉得在冰芯没有成熟产能之前都不宜再扩展其他，但如果有便宜实惠的选择，也不是不行，咬咬牙再挤一挤钱还是可以的。
　　韦博运没有再介绍公司，转而聊起产品芯片和业界新闻，这同样是和方总有共同话题的内容，免得一不小心真把自家公司给卖了。
　　中午时分，就在晨星半导体的副总即将抵达之际，长虹的倪润峰把电话打进来。
　　“方总，我晚上到合肥，参观参观冰芯的进展啊。”
　　“这么早过来？”方卓有点意外，“那正好，晨星的人现在就在我办公室呢，等会还有个公司副总到，你们晚上可以聊一聊他们的芯片。”
　　韦博运听到方总的话，眼神里透露着激动。
　　“想找方总喝酒，还给我安排工作。”倪润峰有点无奈。
　　“主要是韦总挺有诚意，还说要把一支研发团队放在合肥，不管怎么样，谈谈看。”方卓直言不讳的给出建议。
　　“好，晚上见。”倪润峰应了下来。
　　方卓挂掉电话，笑着对韦博运说道：“韦总，为了不让你明天继续来打卡报道，我可是把机会给出来了，你的话确实好听，但最后怎么样归根结底得看产品。”
　　韦博运在方总挂电话之前就已经深呼吸，这时沉声说道：“方总，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357章 洪水滔天
　　大年初三的傍晚，长虹掌门人倪润峰带着儿子倪博仁抵达合肥，见到了方总。
　　他一见到方总就笑，连声感叹。
　　“半导体生意不好做啊，方总都亏得来看大门了。”
　　“这生意确实难，我为此真是绞尽脑汁。”方卓摊手，又笑道，“但这几天看大门真是我难得的特别放松的时光，如果没那么多拜年短信就更好了。”
　　倪博仁手上拎着刚从后备箱拿下来的川省特产，有点尴尬。
　　方卓瞄了一眼：“就得都像小倪这样的才好，好歹能让我落点实惠。”
　　倪博仁恭敬地说道：“方叔，过年好，这是我们那边的特产，自贡冷吃兔和张飞牛肉，还有些自家做的盐皮蛋。”
　　他按着第一次见方总被父亲介绍的辈分来称呼，而恭敬不全是因为这个。
　　随着跳出在长虹的实习而入职易科，以一种旁观的视角来观察父亲治下的企业和思考媒体对长虹的分析，倪博仁对于方总来蓉城家里那一晚的饭局隐约有了更明朗的感受。
　　也因此，对于长虹的革新、入主合肥美菱、液晶产品搭上大中电器的渠道等事情都更……更能窥见方总的手腕。
　　倪博仁和父亲的相处模式比较传统，从来没有问过他企业的事，现在从侧面来看曾经眼里的庞然大物，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可以，你们父子过来还自带下酒菜，正好我食堂里有两位请来的大厨，让他们给加工加工。”方卓笑道。
　　倪润峰跟着往里走：“下酒菜带来了，方总可得给我们上好酒。”
　　“没问题。”方卓大包大揽，“晨星半导体的人回去拿酒了，听说客户要来，拿来的酒指定不会差。”
　　倪润峰失笑：“菜和酒都是别人带，方总你呢？”
　　“我出个脸就行，没有我这张脸，你们也不好坐下来谈不是。”方卓施施然地说道。
　　倪润峰点头称是，确实得有方总这个中间人从中介绍，不然，自己是不会给晨星半导体机会的。
　　三个人进了冰芯食堂。
　　倪博仁自觉拎着特产去找厨师。
　　等到他坐到父亲身边便听到方总在聊自己的工作。
　　“小倪在供应链还是挺沉稳的。”方卓说道，“我听我们易科的孙琦总监夸了好几次小倪。”
　　倪润峰笑着听这类评价。
　　“小倪，你看你爸的表情，他肯定以为我是客套。”方卓看向倪博仁，“孙总应该和你说了吧。”
　　倪博仁点点头，说道：“孙总说想调我到易购的采购部门。”
　　倪润峰惊愕道：“你怎么没和我说？”
　　“我还没有考虑好。”倪博仁认真地答道。
　　“你也没说出来让我帮着给参详参详。”倪润峰皱眉。
　　倪博仁不语。
　　方卓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笑道：“来来来，小倪坐我旁边，我看你们再聊两句，你爸没准得大耳刮子抽你了，坐我旁边，我给你撑腰。”
　　倪博仁还真就坐过去了。
　　倪润峰哭笑不得。
　　“不论易科还是易购，两边的发展机会都不错，易购在国内的电商市场会打比较大的竞争，这个职位呢会很锻炼和考验人。”方卓把人家儿子喊过来，也得给老子一个交代，话就说给两个人听，“但易科供应链抽调了一批骨干，晋升和提拔都会比较快，能相对安稳个两年，但后面同样也要为竞争做准备。”
　　他笑道：“怎么选都行，孙总说你脚踏实地，能吃苦，那就保持这样的工作作风，看看未来能不能扛扛大梁。”
　　倪博仁没有因为方总隐带许诺的话而激动，沉稳地点点头：“方叔，我会好好考虑的。”
　　倪润峰瞧着这一幕，心里又欣慰又有点失落。
　　他没有表现出这种情绪，只叮嘱儿子一句便把话题转向了长虹的事情，说了个最新的消息：“方总，张学缤要来合肥了。”
　　“咦，这是个好消息啊。”方卓有点惊讶，“他还是愿意来试试独立掌握一个新平台啊。”
　　倪润峰点点头：“美菱这边的工作是不是还需要再提一提？”
　　“行，晚上我再打个电话沟通下，务必让孙大总裁顺利落地合肥。”方卓露出笑容，“张学缤愿意执掌美菱，倪总，你可别被这个内定太子比下去。”
　　“长虹这次上线的液晶产品表现还不错，如果张学缤能借助液晶电视的发展把美菱品牌打造出来，那我退位让贤也没什么不好，余热烧完了，人老也得服老。”倪润峰面带笑容。
　　方卓端详几秒，说道：“老倪，你服老前要是能做一件事，长虹以后都得感谢你。”
　　倪润峰猜到了答案，倪博仁则是认真倾听。
　　“你能让长虹做个往上搞搞面板的决策，十年后提起你都得竖大拇指。”方卓说道。
　　“方总，我听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在任的最后时间强行推一把决策？要是面板投资把长虹拖垮了，我真成罪人了。”倪润峰点了一支烟。
　　“反正你余热都烧完了，还怕啥？死活赌一把，不用管什么洪水滔天。”方卓鼓动道。
　　倪润峰连连摆手，坚决不应这个话。
　　关于面板对产品成本的影响，长虹这一批正式上线的电视已经感受到了。
　　一台30英寸的液晶电视，价格1.1万元，屏幕面板的成本占了70%，而这70%比重的器件都得从国外采购。
　　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个领域受制于人，可是，全球范围内的面板产能也在攀升，今年和明年的成本采购必将持续降低。
　　而且，国内电视市场还是国产为主，国外品牌的卷土重来还没有带来特别大的影响。
　　这种情况下，先不说参与产业链上游决策推行的难度，单就倪润峰自己的认知，他就没法轻易下这个决定。
　　方卓侧头对倪博仁教训道：“看到没有，你爸上次和我在北京参观了一趟京东方，知道咱们国内有人在搞面板生产线，估摸着和长虹一起有坐享其成的小九九。”
　　“商业上的行为吧，也算无可厚非，谁不想别家搞苦的累的？”
　　“但一流乃至伟大企业和别人的差距就在于，你看到正确的方向就想着怎么推动怎么去做，而不是偷奸耍滑，更不能记吃不记打。”
　　“小倪，别和你爸学，要考虑长远方向上的主动。”
　　倪博仁认真点头。
　　倪润峰满脸无奈。
　　这时，晨星半导体的两位高层抵达了冰芯食堂。
　　今天因为有这么一桩饭局，方卓把位置挪在稍偏的位置，以免影响到员工们的正常用餐。
　　方卓居中介绍，晨星半导体的副总裁魏轩平、市场总监韦博运和长虹掌门人倪润峰一番客套。
　　“可算把韦总的酒等来了，说起来，今年过年我是滴酒未沾。”方卓待到大家落座之后笑道，“今天也算托了倪总的福，可以品品好酒。”
　　倪润峰调侃道：“就说方总旗下的公司，我看还是这冰芯在心里排第一，方总这茅台经销商过年竟然连酒都没喝，地位真可见一斑。”
　　方卓吐了一口气，大方承认：“谁说不是呢？”
　　韦博运惊讶于方总还有这么一个绰号，连忙说道：“我们晨星可以在合肥放一个研发团队，不管冰芯、长虹，都是来了就有美酒的好朋友。”
　　“就是韦总这份做市场的殷勤劲让我觉得他们能成。”方卓微笑道，“IC设计之于客户不太容易有一种服务的心态，晨星这一点很难得。”
　　韦博运不觉得“殷勤”是个贬义词，他拍了拍自己，又拍了拍桌上厚实的公文包：“不管是哪方面，我们晨星都愿意和客户沟通。”
　　公文包里都是IC芯片的资料和实机数据表现。
　　倪润峰看了眼公文包，沉吟道：“既然来了，既然方总这样说了，那咱们喝酒前就聊聊正经的事，我们长虹现在用的飞利浦芯片还不错。”
　　晨星副总裁魏轩平说道：“倪总，飞利浦的芯片，我们是知道的，我们也做了竞品的对比，全部都是不掺假的实打实数据，包括样机也是今天运来了合肥。”
　　他拿出公文包里的材料递过来，开始介绍重要表现。
　　倪润峰认真翻阅，也就着魏轩平和韦博运的话而提出问题。
　　方卓先自饮了一杯，注意力不在他们电视芯片的讨论上面，眺望观察着今天来吃晚餐的专家团队。
　　东边坐着的吴金刚、邱慈云等人似乎有意见的分歧，讨论辩驳的很激烈。
　　方卓觉得那一片的气压都比较低，估摸着可能是有点进展上的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起身。
　　让技术的归技术，那群人里任何一个人的水平拎出来都国内有数的造诣，还是不要过去干扰他们的讨论为好——虽然，看着是快吵起来了……
　　方卓盯着东边的方向。
　　很快，他便没有纠结的烦恼，邱慈云没吃两口便带着人气冲冲的离开了食堂，吴金刚等专家也没吃太久就同样离开。
　　方卓估计这群人是又加班去了。
　　倪博仁是这里辈分最小的，自觉为几位添酒。
　　方卓拿起刚刚倒满的酒杯，压下忧虑，笑道：“光是文字上的表述总是不太容易让人放心，魏总既然说样机运来了，也不用等明天，我让人去运来便是，还有什么比实际观看更直观的呢？”
　　魏轩平赞同并喜欢方总这样高效率的做法。
　　“我们食堂里的电视就是从长虹美菱拉来最新款的液晶。”方卓抬手指了指没看几天的大电视，“尺寸应该不一样吧？晨星的样品是多大的？现在就去美菱拉来同样尺寸的电视，这样方便对比，倪总，怎么样？”
　　倪润峰也同意，虽然觉得这吃着吃着又要弄成产品会有点不爽利。
　　方卓见两边都没问题，安排人去拉产品。
　　长虹到底采用哪家的芯片，这虽然不单单是产品表现力的问题，但它毫无疑问是个重要因素，也决定着之后和飞利浦、捷尼的接洽态度。
　　“倪总，既然这样了，你再把美菱这边的技术人员喊过来测试测试，咱们一群人光凭肉眼搁这看啥呢？”方卓说道，“今天有个粗略概念，过几天张学缤来合肥，正好这回喊上他一起来聊聊芯片的采购选择。”
　　倪润峰一怔，没想到方总的思绪直接转到了还没入职的张学缤身上。
　　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张学缤融入到美菱。
　　既然看重张学缤，既然承诺要给他一个具有独立性的平台，涉及电视重要零件的选择也确实可以拉着一起研究讨论。
　　“趁着去取样机的时间，你给张学缤打个电话，跟他说下这个事，让他确定时间。”方卓看向晨星的两位高层，“魏总和韦总也不能一直等着不是，大家办事都利索点。”
　　倪润峰拿起了电话。
　　方卓哗啦啦一顿安排，拿电视的拿电视，摇人的摇人，硬生生把酒局变成产品推介会。
　　倪博仁喜欢自家老板的这种风格，干脆得很。
　　等到倪润峰和张学缤聊完电话，更专业的产品对比会被定在了后天，到时，张学缤就会飞来合肥。
　　几个人一起喝了杯酒，魏轩平和韦博运继续为长虹掌门人介绍他们的“保姆”业务，承诺可以落实到合同之中。
　　方卓听了一会，心中不自觉考虑起IC设计这个环节所能带来的增益。
　　没等多思考，桌面上手机震动，亮起了斯金格的名字。
　　方卓起身，走了几步到门口，接通电话。
　　斯金格也知道中国的春节节日，客套祝福几句之后开门见山：“方，有没有兴趣到东京参加索尼的股东大会？”
　　“股东大会，唔。”方卓立即想到这位上次的电话，问道，“索尼愿意让步了？”
　　“集团愿意让董事会进行更国际化的管理，不再设立中钵良治的‘代表董事’职务，但是中钵良治和井原胜美的总裁、CFO都没法再动。”斯金格如此说道。
　　在索尼愿意接受一位外籍董事长之后，他们还是又一次作出让步，答应不再赋予中钵良治董事会里“代表董事”，也就是小董事长的职务。
　　至于总裁和CFO，这似乎已经是底线。
　　三辞三让，看起来似乎压榨到了最后。
　　方卓脑海里转着念头，没有再给出继续往下莽的建议，一口答应了斯金格的东京之邀。


###第358章 人声鼎沸
　　去年7月14日，方卓人在华盛顿忙活冰芯的事，缺席当选为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
　　同时，易科以现金和深度合作的捆绑形式拿了新公司5%的股权，成为索尼·贝塔斯曼这家世界第三大音乐公司的小股东，而不管是股东会还是董事会，易科都向索尼音乐让渡了权利。
　　从这个层面来说，方卓这位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和索尼集团是一伙的。
　　再加上他和斯金格的私交，不管索尼集团其他人怎么看，这个“一伙”的标签在未来数年都应该很牢固，有人认为是“索尼の敌”，但只要斯金格认为是“索尼の友”就行。
　　毕竟，斯金格连续辞让都没辞掉索尼集团的邀请，那他就只能当仁不让给予集团西方式科学化的改革了。
　　这一次的东京之邀便有这样的一个意思。
　　方卓有和斯金格聊过索尼的日式董事会，这位既不懂日语也对日本文化没了解的索尼美国王必然要对董事会动刀子。
　　如此关头，方卓知道斯金格那里一如既往有外部董事的考虑，只是，具体要怎么变、要用谁、董事会能动几个，恐怕都还是未知数，还得看两边协商妥协。
　　东京之行在这月底下月初，不管怎样，左右是能看个热闹。
　　方卓一通电话结束，回到食堂便是酒菜摆得琳琅满目。
　　“边喝边聊，韦总、魏总，给倪总上点迷糊酒，说不定他今天连样机都不看就直接拍板了。”
　　方卓笑着举起酒杯，心情很好的招呼这产业链的上下游两方。
　　酒局的气氛不错，新年的味道又还没有走远，方卓这位中间人也不问什么技术标准，他只是游刃有余的挑着话题，不让场面落到地上。
　　没喝几杯酒，样机和产品都被运了回来。
　　样机一台，电视两台，往食堂桌上一摆，技术人员在旁测试研究。
　　倪润峰、魏轩平、韦博运眼见如此，喝酒的心情就淡了。
　　方卓乐呵呵的也不劝酒，在旁边瞧着一群人在自家食堂折腾。
　　晨星半导体的态度打动了他，但技术水平到底如何自然有长虹这个客户来判断，他这个时候是不会掺和的。
　　方卓和倪博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偶尔问一句和小倪同部门的员工表现。
　　最终的结果是挺好，不惹事。
　　晚上的酒局潦草收场，但方卓好歹算是过年也尝了尝酒味。
　　合肥这边有了客户的到来，连续打卡的韦博运终于不用再来冰芯，还了打扰方卓一个看大门的清静，但随着法定假期结束日的临近，一方面是公司的事务重新席卷，另一方面则是冰芯这一次的技术援助还没出个结果。
　　方卓平稳的处理手上事情，保持耐心的在心里做了提前准备。
　　即便这次风险试产失败，往好了想，那肯定也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
　　如果中芯的专家团队没法把进度推到底，待到元宵节后，胡正明教授就会从美国飞来，纵使他主要是进行科研，但历经台记的130nm技术攻关，也必然能带来进益。
　　“我把心中的期盼降低了，这样就不会太过失望。”
　　“幸好我和孙若泷说了推迟省市领导的参观，果然是明智之举。”
　　“我得和张总说一声抱歉了，不管咋样，多留两天啊。”
　　“小苏，你咋不说话？”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一连说了好几句都没得到回应，转了转座椅，发现过来喝茶的苏薇正笑盈盈的看自己。
　　苏薇眨眨眼：“我就想看看方老板能多失态。”
　　“关心则乱，试产不顺利，后面的进度就都跟着变动，合肥这边又想向上面申请什么半导体基地，长虹长虹又得考虑晨星半导体，方方面面的计划都被牵扯着，我想想都头疼。”方卓用手轻轻拍了拍桌面。
　　苏薇轻轻地说道：“你头疼，我看你头疼，我也头疼。”
　　方卓眉头舒展：“好了，我不头疼了。”
　　苏薇莞尔，从包里掏出说过的礼物，递到办公桌上：“呶，我挑了一款劳力士的迪通拿，看看喜不喜欢。”
　　方卓一怔，劳力士？
　　他打开盒子，看到了小苏口中的迪通拿。
　　“这一款因为配色，说是又被称为‘熊猫拿’，我一想，和咱们公司的熊猫标志挺搭，喜欢吗？”苏薇笑问。
　　方卓笑的有点古怪，这个原因容易撞车啊，周辛不会也这么想吧？
　　他戴上试了试，点头道：“喜欢，很好，有意义，适合易科总裁。”
　　“古里古怪的。”苏薇蹙眉，“到底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送我爸了，回头再挑一个别的款式。”
　　方卓放弃摘掉的打算，笑道：“哪有这样送礼的？你给叔叔挑个比这贵的，钱由我出，我今年就戴这款表了。”
　　“那行，我这手表没送亏。”苏薇故作喜滋滋地说道，“我得挑个最贵的。”
　　方卓一边笑，一边想着得让周辛换一块表送。
　　还有，小虞也说要送表，不至于也这样选吧？
　　但转念一想，如果都是“熊猫通”，那就把三款表扔进一个抽屉，早晨起来的时候抓着哪块是哪块。
　　“劳力士戴在手上，我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呢。”方卓看了眼礼物，调侃道。
　　“方老板可不会因为一块表而怎么样，反而是看哪款表有幸被方老板戴在手腕上。”苏薇笑眯眯地说道。
　　方卓想了想，刚想说周辛也要送这个牌子，手机忽然响了。
　　倪润峰打来的，是创维的张学缤投共到了。
　　“晚上一起吃饭，见一见老倪内定的长虹太子张学缤。”方卓笑道。
　　“内定的太子？”苏薇惊奇。
　　方卓把大概经过讲了讲。
　　苏薇饶有兴趣地说道：“太子不太子，恐怕不单单是倪总来定，要是他真的退休，继承人大概得看涪城国资的脸色，他们才是控股方。”
　　方卓不置可否。
　　“倪总经过MBO收购意图的未果，就算现在勉强压住了长虹，也不可能一言堂了吧？一旦他面临退休，原本被压下的人会放任张学缤从合肥登临涪城吗？”苏薇理了理，“但你们确实需要一个属意的太子来延续合作，不论大中电器、即将上线的易购，还是冰芯的代工捆绑，这都要一个自己人。”
　　方卓有点惊讶地说道：“要不说是苏总呢，有点这个意思。”
　　“长虹是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六十七十的多了，可是吧，又没法简单这样算，老倪身上还有好几层身份，上次我到蓉城，那个会议就提到退休年龄的事。”
　　“行政方面的看法、舆论风气的影响，这些因素都影响着老倪还能坚持几年的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一旦长虹彻底在液晶产品上有了起色，老倪自己的意愿也是一个事。”
　　苏薇思考道：“如果能带着长虹成功转型，倪总心里也未必会坚持不走？他不想看着长虹重新夺回市场地位吗？”
　　方卓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个波浪线：“有高峰有低谷，能带领公司找到走出低谷的正确方向，他的一口心气可能就到头了，老倪一把年纪，MBO彻底没希望，换成我到他这时候……”
　　苏薇放下茶杯，看着方总：“怎么不说了？换成你，你怎样？”
　　“我想了一下，不能换我，换成我，我怎么还得再多斗几年。”方卓耸耸肩，“其乐无穷啊。”
　　苏薇笑出了声。
　　“但我能理解老倪，风光退休，给行政当当顾问，没事写写回忆录，再催催儿子成婚要娃，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可以的。”方卓说道。
　　苏薇默契地说道：“但是要先做好退休前的工作？”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方卓看着小苏脸上的揶揄，“他就是立马退休，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好的好的，不说了，我晚上就瞧瞧太子什么样，竟然得到方老板和倪掌门的青睐。”苏薇笑道。
　　方卓摇头：“也不会什么样的，是骡子是马，得他执掌美菱之后再看，今晚无非寒暄客套而已。”
　　果不其然，晚上时间，出走创维的张学缤既不显多么意气风发，也没有妄自菲薄，只是表态，一定会把美菱的工作做好，不辜负方总和倪总的期望。
　　关于合肥美菱总裁的职位，他知道这里面有方总做了关键的工作。
　　长虹虽然收购了美菱20%的股份，是最大股东，但这不意味着所有的工作都能得到支持，从创维跳到美菱能如此丝滑的接任总裁，面前两位老总的力撑很重要。
　　“今天饭桌上没别人，我是第一次见张总，可是，老倪的嘴里反复称赞过张总的能力，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合肥美菱能做成什么样，不单单是我和老倪，也是合肥行政所关注的，电视行业本身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又碰上电商浪潮，我觉得机会还是很大的。”
　　“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看张总能发挥成什么样。”
　　方卓在饭局结束的最后给了一个认真的表态，舞台给出来，想要先前沟通的位置就得加把劲了。
　　“我有信心，也希望倪总和方总多指点。”张学缤也表达态度。
　　总的来说，不卑不亢，初步接触的感观里值得期待。
　　长虹对比芯片产品，张学缤到任合肥美菱，两边都需要时间来处理消化，但显露出来的趋势是往好的方向。
　　而冰芯这边转眼距离中芯给出的援助期限只剩一天。
　　一共11天，截止到2月7日。
　　2月6日的时候，方卓连续几天都没等来邱慈云的汇报，但眼见着大家的加班是越来越晚，几次吃饭之间的意见交流也越来越激烈。
　　他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开始琢磨如何和张汝京沟通。
　　晚上九点钟，方卓在办公室里处理易购的文件，忽然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随后便是中芯专家吴金刚气冲冲的进门。
　　“吴工这是咋了？又吵架了？总不至于厂房烧了吧？”
　　方卓瞧着吴金刚的脸色，猜测大概又是一次分歧的出现，出声安抚。
　　吴金刚一拍桌子，怒道：“我和邱总说了，说了RuTi基单层薄膜作为铜互连扩散阻挡层的问题，邱总还是顽固得很！我们中芯是已经完整掌握技术的！设备虽然新，虽然改动，但我来这难道是捣乱的不成！”
　　方卓看这位大专家真的生气，脑子转的飞快，嘴里一字不差的重复道：“RuTi基单层薄膜作为铜互连扩散阻挡层的问题一定得慎重，得慎重，要不，我去找邱总说说，他也是心切。”
　　吴金刚脸色不豫的转过头：“方总，来来来，你给我说说什么叫RuTi？”
　　“这个……”方卓语塞，他能重复下来就不错了，这哪能知道什么RuTi不Ti的。
　　吴金刚更生气了：“方总，我看你们冰芯就没有诚意！就不想解决问题！明天就是7号了，照这么下去，待不待也无所谓，我今天晚上就回上海！”
　　他直接起身就要走。
　　方卓可真急了，一把拽住大专家的胳膊：“走走走，我们一起去找邱总，今天你和邱总不教会我什么是RuTi，谁都别睡觉！”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邱慈云的声音悠悠响起。
　　“RuTi是合金体系薄膜，我们用RuTa和RuNg薄膜阻挡层的特性来为RuTi作参照，它的合金薄膜在Cu阻挡层方面很不错。”
　　方卓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先用邱慈云来缓解大专家的怒气：“邱总啊邱总，你啊你，看看吴工都气成……”
　　他一转头，看到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吴金刚奇怪的变成满面春风，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方卓忽然觉得嘴唇好干，这时候再开口竟然是有点艰难：“成了？”
　　邱慈云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吴金刚还被方总拽着胳膊，他反手搂住方总的肩膀，简洁的评价这次技术援助之旅：“整体良率表现还不错。”
　　方卓的心脏怦怦直跳，声音忽然沉稳下来：“这代表什么？”
　　“代表冰芯听见裁判的枪声，在赛道上跑了起来。”邱慈云边笑边说，“跑啊跑，看到前面有中芯，有联电，有格芯，有英特尔，有台积电，他们跑的好快，我们只能看到背影。”
　　我是易科总裁，我是冰芯董事长，我是内地首富，我要淡定，我不能失态……
　　方卓愣在原地，脑海里竟然离奇的翻滚着这样的念头，然后，他右手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长长吐了一口气，崩出一个字：
　　“好！”
　　到了这会，他才听见外面的人声鼎沸。
　　那是冰芯的工程师与中芯的专家们在喧哗，在吵闹，在鼓噪，在庆祝。


###第359章 合作机制
　　“吴工，我舍不得你。”
　　“郑工，咱们要不多留几天？”
　　“楚工，来，咱们拍张合照，邱总说你特别厉害，你得给我留个签名。”
　　2月7日，在冰芯的风险试产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之后，方卓在食堂大摆庆功宴，也为中芯的专家团队送行。
　　昨天近乎一夜没睡，今天的精神仍然亢奋。
　　早晨的时候，方卓就接到张汝京打来的电话，既有恭喜，也有提醒——方总啊方总，时间到了，事也成了，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君子之约。
　　张汝京的电话来得如此及时，再加上心情着实高兴，方卓也就没好意思再提让专家们多留几天继续帮忙推推良率的话。
　　这次风险试产的整体良率在71%，属于一个还算可以但仍旧需要继续进步的水平。
　　冰芯的这一环节只是晶圆制造，接下来环节的晶圆中测、晶圆封装都还需要良率指标，最终会出现一个芯片产品的良率，但这些交由其它成熟的厂商便行，冰芯要做的就是把制造良率推到一个可盈利的目标。
　　正常而言，75%的良率是晶圆厂盈利的底线，而想要具有竞争性则需要把这个数字提高到90%。
　　不过，涉及不同工艺也有变化。
　　像台积电走在前沿的先进工艺往往65%便开始量产，它领先之下的65%或可等效其他竞争对手的85%。
　　按照大专家吴金刚的说法，冰芯在量产前还要克服进一步提升良率、光罩防尘膜瑕疵等问题，这样才能真正的立足在全球晶圆制造的竞争行列。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冰芯已经具有小规模量产的水准——甭管我赚不赚钱，就看这是不是量产吧。
　　邱慈云昨天晚上已经表了态，有信心在大规模量产前进一步提升良率。
　　方卓对这样的表态因为风险量产的成功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中午庆功暨送行宴没有旁人，全是冰芯和中芯的自家人。
　　菜式精美，酒水管够，红包丰厚。
　　方卓端着酒杯，笑眯眯的游走在专家和工程师之间，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从前年开始拉人投资到今年年初，冰芯终于被打磨出一个可用的轮廓，只要它能动起来，接下来不管是上下游的扩展还是周边生态的搭建，那都不再束手束脚，不会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中午大喝一场，方卓还小小的上头，非要亲自开车送专家们去机场。
　　吴金刚也喝了酒，但没喝多少，他阻止了方大总裁，笑着问道：“方总，我看你又是黑烟圈又是酒上头，你到底是要送我们回中芯还是把我们一锅端？”
　　方卓不是个不听劝的人，尤其拉住自己的是恋恋不舍的大专家，只能遗憾地说道：“吴工，那咱们就上海见，这话我跟张总说过，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那不管力能不能所及，只要你们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吴金刚这一趟帮到了冰芯，心情也很好，笑道：“行啊，方总，我把这话记心里了，到时候打你电话可别不接。”
　　“吴工，谢谢，谢谢。”方卓和吴金刚握手，最后同中芯来的专家们挨个打招呼、表示谢意，目送他们的车离开，一屁股坐在冰芯大门口的马路牙上。
　　冰芯自家已经宣布放假，下午三点钟，初春的阳光洒在地面，仍旧有点冷。
　　邱慈云等一众冰芯高层是一起送别中芯专家，这会见老板不顾形象，也纷纷或蹲或坐的占据了一排。
　　“抽。”邱慈云点了一支烟，抛给方总一支。
　　方卓点燃，美美的吸了两口，开始论述自己的功劳：“邱总，这风险量产能成功，是不是也看我，我看了几天大门，给了大家一个平稳的环境。”
　　“啊对对对，冰芯是方总看大门看出来的风险试产，就让新浪的人这么写。”邱慈云笑道。
　　方卓又吸了两口，摇头道：“不写不写，低调低调，但被推迟的领导视察反而可以提前了，能捞着政策优惠就捞，能揽到订单就揽，冰芯不要高调，什么时候能和台记扳扳腕子再高调。”
　　邱慈云认真说道：“那恐怕还需要很久。”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方卓弹了弹烟灰，“有机会，邱总，你们能把晶圆制造弄好，后面很多事都有机会。”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看着自家的高层们，喊了一句：“冰芯冰芯，世界第一。”
　　有人嘀咕道：“方总，你这也不押韵啊。”
　　“冰芯冰芯，东方之芯？”方卓吸取意见，小声修改。
　　邱慈云评价道：“好像没气势了。”
　　“冰芯冰芯，世界之芯？”方卓再改。
　　“马马虎虎吧。”邱慈云站起来，伸手去拉方总，“方总，接下来还有的忙呢，走，回去该睡觉睡觉，该醒酒醒酒。”
　　方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搭着邱总的肩膀，笑说着逐渐乱七八糟的畅想。
　　等到他重新清醒，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
　　方卓闭眼，睁眼，再闭再睁，酒醒了，也再一次确认冰芯的风险量产完成既定目标。
　　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有点高。
　　他踢掉身上的薄毯，脑海里开始转动关于冰芯的思绪。
　　半个小时之后，方卓靠坐在床上，抓起手机，拨通秘书长罗明华的电话。
　　“罗老哥，收到消息了吧？”他用一种炫耀式的语气问道。
　　罗明华笑道：“这是冰芯的一大步，几位领导都知道了。”
　　“冰芯之前年假取消，加班加点的搞了风险试产，本来呢，我心里也没把握，现在既然成了，风险量产的领导视察，罗老哥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给安排安排。”方卓说道，“我希望这是冰芯的一大步，也能是合肥相关产业的一大步。”
　　“来年，哦不，今年了，今年的产能一定能上，包括IC设计的公司，也都会开动。”
　　“我现在信心很足。”
　　罗明华沉吟道：“我听邱总说，冰芯放了十天的假？这几天是不是不太适合？”
　　“还有骨干是轮休，领导们过来瞧瞧总不能是来聊技术吧？过几天我大概得回上海，月底还要到东京。”方卓说道，“也可以等假期结束，都行，反正邱总也在。”
　　罗明华当即说道：“那我就协调协调安排，咱们也别拖了，后天到冰芯看看。”
　　“行，没问题。”
　　方卓敲定时间。
　　他拿着电话又思索一会，打给了中芯张汝京。
　　“张总，专家们都到了吧？有个事想找你参详参详。”
　　张汝京无奈道：“方总，你好歹多关心两句，都不等我回答就把事堵到嘴边。”
　　“我是怕张总在忙，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方卓热络地说道，“而且，我也想多关心，这不是怕张总你多想嘛。”
　　张汝京一想，咦，有道理。
　　他摇头道：“方总，说吧，什么事，不要让中芯把DRAM的技术转让给冰芯就行。”
　　数秒钟都没有回答。
　　张汝京大惊：“方总，不会真是这事吧？”
　　“噢，不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进军DRAM的想法，只能做点代工才能维持生活。”方卓是在组织语言，“是这样的，我这几天都在琢磨，张总你带人来内地是要帮着国内半导体发展，中芯成了，现在又帮了我们冰芯，这个精神应该多发扬。”
　　“半导体不是一门一户，是一个从上到下的产业链，国内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快，这必定也带动半导体行业的发展。”
　　“像台湾那边，他们的行政、行业层面都有相当程度上一致的行动，也有事实机制上的互帮互助。”
　　“咱们是不是可以吸取经验，共同进步？”
　　张汝京没太看清方总的意图，沉吟道：“具体点，比如？”
　　“比如，做一个中芯和冰芯为主的集成电路技术与产业促进中心。”方卓举例，“一些专利技术的相互授权，一些对上下游企业的扶持。”
　　张汝京明白了：“上海ICC？方总要加进来就加进来呗。”
　　上海ICC全称上海集成电路技术与产业促进中心，是2000年上海科委成立的，那一年，中芯落地张江。
　　“ICC嘛，太松散，太没有主动性，而且，台记也要到上海建厂。”方卓说道，“不管谁来，内地肯定都是欢迎的，但对于ICC来说，台记要是也加入，我们之间谈什么专利授权呢？它不打压就不错了，会真心扶持吗？”
　　张汝京彻底明白了，这是要在ICC之外另起炉灶，还是一个主观意愿更强的方式。
　　他思考数秒，没有答应，笑道：“方总，你还是不是上海首富？是要挖ICC墙角啊？”
　　“我是上海的，也是中国的。”方卓说道，“胡教授今年就要入职冰芯，我相信冰芯和中芯在未来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张汝京反问道：“不和方总一起弄这个东西，胡教授的技术就不能帮中芯了？”
　　“当然不是，中芯帮了我，我说的话就算数，我只是认为冰芯和中芯是国内目前唯二可以正常采购设备和引进技术的晶圆厂，可以联动起来搞出更大的事。”方卓解释自己的用意。
　　“ICC未必会让台记加进来，其实，方总，上海这边的环境、企业、产业链都更好，我认为不用放着现成的体系再去多搞一个东西。”张汝京说道，“冰芯加进来ICC，也按照你说的那样做就是了。”
　　“ICC会怎么样不受控，台记会怎么做是可以预料的，ICC受上海行政的影响，我不希望做成一个联系互助的机制之后再被反过来劝，张总，你再考虑考虑。”方卓坚持自己的想法。
　　台记03年来上海注册了一个分公司，要建设一条生产线，但制程是落后的250/350nm。
　　上海不会拒绝台记的投资，即便对方目的没那么单纯，可投资就是投资，同样的，基于半导体发展的ICC也没有理由拒绝台记。
　　方卓从这一点考虑，觉得冰芯在初步具备量产条件后可以和中芯牵头做个有更大用途的类ICC。
　　“行，那我考虑考虑。”张汝京嘴上这样说了，“还是恭喜冰芯。”
　　通话结束。
　　方卓有点遗憾的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心动。
　　他确实是如话里所说从台湾发展行业的做法中得到启发，像台湾半导体产业协会TSIA和工研院IEK都做了很多实际的工作，牵头组织了企业间的互助。
　　半导体行业有些环节，你不给机会，它就是很难发展起来。
　　但如果给了一个机会，原本可能需要八年十年的发展就会被缩短到三年五年。
　　不管中芯愿不愿意牵头一起做，方卓都觉得搭建这样一个生态是有长远利益的。
　　如果中芯不来，那就不做类ICC，做个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也可以，一旦这条生产线的产能有了分配，那就可以考虑下一条生产线的未来。
　　方卓希望这可以是个跨平台、跨地域、可孵化的合作机制框架，能够促进国内产业发展和技术进步。
　　单就冰芯这条生产线而言，他已经能感受到很多地方的局促，比如，人才就是其中很受制约的一项，冰芯就算漫天的挖人，国内人才缺口就是巨大，压根没那么多人能做。
　　方卓坐在房间里不开灯，默默整理了思绪，考虑冰芯接下来的新场面。
　　长虹要出力了，康佳也可以搭把手。
　　如果晨星半导体真能做到他们宣称的服务，也有希望撬动国内家电行业这一块的覆盖。
　　晚上八点半。
　　方卓起身，视察冰芯厂区。
　　不同于前两天的灯火通明，今夜的冰芯灯光暗了不少，有些技术骨干还在研究进一步的优化，但不少环节都暂时放假。
　　方卓就这样溜达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的又回了房间。
　　2月9日，上午九点钟。
　　在冰芯风险量产顺利完成之后，安徽省和合肥领导在冰芯高层的陪同下视察了位于玉壶路1号的厂区。
　　“恭喜你啊，方总，这是完成既定目标了吧？”孙若泷这次有过来，心情很愉快。
　　“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还有很多小目标和大目标。”方卓走旁边，笑道。
　　罗明华问道：“听说冰芯这次攻克很多难题，真是辛苦了。”
　　“是啊，像RuTi基单层薄膜作为铜互连扩散阻挡层的问题。”方卓有板有眼地说道，“RuTi是合金体系薄膜，我们用RuTa和RuNg薄膜阻挡层的特性来为RuTi作参照，它的合金薄膜在Cu阻挡层方面很不错。”
　　孙若泷、罗明华等领导都听得连连点头。
　　怪不得方总能一举杀入半导体，这还是有一定基础的。
　　旁边的邱慈云听着这熟悉的话，强忍着笑，方总别的不说，记忆力是真的出众。


###第360章 方总三劝倪掌门
　　安徽省和合肥的领导们对于冰芯如约甚至提前完成风险试产的进度十分满意。
　　原本定于2月15日的视察先被无限期推延，然后又提前到2月9日，这样的失而复得让领导们过山车式的心情都变得更……更愉快。
　　安徽省今年打算让合肥从上面争取到一个“半导体基地”的定位，需要冰芯有正常的产能，需要冰芯有一定的规模和成绩。
　　这一点，罗明华先前没有和方卓明说，但提到申请的言下之意还是不难领悟的。
　　方卓对行政的因素有考虑在内，即便它占不到第一位。
　　现在，随着冰芯具有小规模量产的能力，先不提往前追赶，正常量产就会是让各方面满意的场面，还包括高盛、IDG等股东机构。
　　一家冰芯，牵动的是数家的心。
　　领导们亲切的视察完毕，招待午宴上还一起算了一笔账。
　　冰芯这条生产线的计划产能是月产3W片晶圆，如果能够满载……
　　不同晶圆厂的晶圆出厂价不同，12英寸的一片晶圆，像台积电在业内的价格最高，大概在1300+美元，其它厂商都要低于这个价格，取平均价算是1000美元一片。
　　月产能满载的话就是3000万美元，一年12月全部满载，全年营收就是3.6亿美元。
　　当然，产能不可能一步到位，订单也不可能一步到位。
　　方卓只是和领导们算个热闹，提一提半导体事业的前景。
　　作为对比，他还提了中芯去年的数据，它2004年的全年营收在10亿美元左右，这是3个厂区陆陆续续投产的结果。
　　——上海自建的一个，天津收购摩托罗拉MOS17的一个，北京开始投产的一个。
　　中间还有生产线的产能扩产。
　　“孙书记，咱们市里要搞产业链，要加大对相关企业的吸引力，这不是我基于冰芯的私心。”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让大家受益的事。”
　　“包括我给罗秘书长打电话，说让胡正大胡总的企业来咱们市，给他最好的优惠政策，这不是因为我想为冰芯把胡教授拉来，而是上下游能把晶圆制造的价值扩大。”
　　“就拿老倪的电视举例。”
　　“他从飞利浦买个芯片要125美元，我们一张晶圆出厂价是1000美元，一张晶圆能制成多少芯片？”
　　“考虑到良率，一张晶圆咱们算是450个芯片，那它封装的芯片总营收就是125×450=56250美元。”
　　“我们一张晶圆卖出去1000美元，转手切割出来的芯片变成5.6万美元，这是56倍的涨幅。”
　　“所以啊，咱们市里的目光得长远，不要怕给政策，人家不来，那也是个空。”
　　方卓在午宴的最后又给算了一笔价值账。
　　这一算，把孙若泷的眼给算红了。
　　他差点是拉住方总的胳膊：“56倍？那冰芯怎么不自己赚这个钱？还不如冰芯自己赚呢！”
　　“56倍都算少的，要是更高制程，从代工出厂到送到客户手里，最少是百倍。”方卓笑道，“冰芯要赚也得有这个本事赚才行啊，哪个环节都不容易。”
　　孙若泷补充过一些行业知识：“这个晶圆制造不就是最难的吗？冰芯连这个都做了，其它的还不好去发展？”
　　“晶圆制造不是最难，最难的是不断的研发和追求最先进制程。”方卓摇头，“我们先把能做的做好，然后再看其它，还是像中芯学习，它也是先把产能搞得有起色，随后开始做封装。”
　　他继续说道：“按我的意思来说呢，也不是冰芯非要样样都做，要是有好的封装厂来合肥，我们可以投资嘛，保证彼此的目标一致也挺好。”
　　“反正，我们就是好好学习，天天进步，争取早日把税给咱们市里缴上。”
　　孙若泷还是拉住了方总的胳膊，就一个表态：“方总，咱们一起好好干，冰芯缺什么，你千万要说，不要闷在心里，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一个臭皮匠加上方总这个诸葛亮，什么大事做不了！”
　　方卓欣然应诺，谁是诸葛亮不重要，火焰高起来才最好。
　　冰芯的假期要到2月17日结束，随后还有技术骨干的轮休，从现在持续到2月底，冰芯推进良率的动作都会是提纲挈领，同时，还要和长虹与飞利浦、捷尼等上游厂商进行接触。
　　台湾来的晨星半导体确实表现不错，但长虹也需要再衡量衡量固有合作伙伴的情况再做出最终决定。
　　但即便如此，晨星半导体还是按照他们保姆式的服务，开始往合肥驻扎研发团队，打算针对长虹的产品进行优化设计。
　　“要是长虹最后没有选择你们呢？”方卓在接到晨星市场总监韦博运的电话汇报时这么问了一句。
　　韦博运先是一叹，再是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我们也没办法啊，就当是积攒经验。”
　　方卓就觉得这晨星半导体最起码呈现出的姿态都相当到位了。
　　这方面的接触还有待进一步权衡，方卓返回上海的机票订在2月14日，将会和易科副总裁苏薇共同返回上海，他要确认一番易购的进度再给自己放个去东京陪父母的小假期，顺便到索尼一游。
　　方卓离开合肥前的最后一件事是和倪润峰、张学缤等长虹、美菱高层开了个会。
　　单看身份，这个会议成员的构成比较奇怪，方卓既不持有长虹股票，也和美菱没有股份关系，但他就是召集了这么一个讨论会。
　　“倪总，张总，我是电视行业的局外人，有的事不了解，但有的事呢，可能又看得更清楚。”
　　“长虹也好，美菱也罢，现在国内电视企业的二线三线，竞争力不说和TCL比，就是和康佳比都不乐观。”
　　“倪总是董事长，张总是总裁，咱们看企业就看这个行业趋势，就看企业的战略方向。”
　　倪润峰苦笑，已经知道方总又要说什么了。
　　张学缤凝神，他今天是第二次见方总，对于内地首富的见解还很好奇。
　　果不其然，还是老生常谈。
　　“国内电视的面板占了70%成本，芯片占了10%，高达80%的零件要从日韩美欧采购，这样的受制于人，不可不察，不可不防。”
　　“也正是因为没有核心技术，你们长虹、美菱、康佳、创维、TCL，哪一个的核心打法不是价格战？”
　　“张总，你是从创维来的，你说，是不是这样？”
　　方卓知道老倪“冥顽不灵”，这一趟都开始和“太子”聊了。
　　张学缤慢慢点头：“大体都是这样，但价格战打得也有好有坏，团队建设和渠道掌控能让不同企业的价格战打出不同效果。”
　　“是，创维这方面就不错，这是张总的经验，可你现在来到了美菱，咱们国内不是打一轮，是打起来就是几轮几轮的价格战，结果，家电一片红海，美菱也奄奄一息，不然不至于让长虹现在成了最大股东。”方卓说道。
　　张学缤仍旧点头，如今的家电行业就是这样。
　　“这样的红海竞争，即便成了市场龙头也不滋润，我相信很多企业都能看到这样的局面，迄今为止，我只看到TCL一家做出应对的有力举动。”方卓举例，“TCL去年并购法国的汤姆逊电子，把步子往海外拓展。”
　　“TCL李东生，他看到这个情况，他就往国外走，去做国外还没彻底红海的市场，是要从规模上来突围。”
　　方卓手指叩了叩桌子：“但这解决不了核心问题，产业链核心零件始终不行，TCL就算一时扩展规模又有什么用？汤姆逊电子如果效益好，它就不会卖给TCL。”
　　去年，TCL和法国电子消费产品巨头的汤姆逊集团成立合资公司TCL-汤姆逊，引起相当范围内的轰动。
　　因为，汤姆逊曾经委身于全球著名CEO杰克·韦尔奇，但最终因重振失败而遭到放弃。
　　韦尔奇来国内的时候还见到了李东生，两人同台对话，韦尔奇一番“通用电气没能让汤姆逊扭亏为盈，李先生现在是担负起一个具有全球意义的重大挑战”让很多人为TCL喝彩。
　　李东生自信满满的给出了一个时间期限——18个月，要用18个月的时间令汤姆逊扭亏为盈。
　　今天在座的高层都知道这么一件事，张学缤听见方总这样的语气，好奇道：“方总，你不看好TCL并购汤姆逊的电视业务？”
　　“还是那句话，受制于人的核心解决不了，想依靠规模来降低成本，TCL在欧洲辗转腾挪的空间很小。”方卓摇头，给予明确看法，“而且，今年国内渠道的形式也不一样了。”
　　他认真说道：“苏宁、国美上市，资本推动国内电器卖场的发展。”
　　“大中电器被易购拿下，要做东方的亚马逊。”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渠道为王。”
　　“国内的电器卖场会越来越聚拢，你们这些没有核心技术的电视企业既要被国外品牌冲击，也要被渠道拿捏。”
　　方卓看向倪润峰：“所以啊，老倪，真正要做且值得做的不是向外扩展规模，而是向内寻求产业链的核心技术，没这玩意，怎么着都是徒劳。”
　　倪润峰没看方总，冲着张学缤叹了口气。
　　张学缤倒觉方总这话有道理，可是，美菱现在肯定没有钱去搞面板，长虹或许能左挪右挪的搞出来一些预算。
　　“方总，这不是你第一次跟我说，关于面……”倪润峰开了口。
　　方卓打断道：“倪总，这应该是我第三次和你聊，今天也不只是和你聊，是和张总聊，是和长虹、美菱聊，有的事需要决心和魄力，明知要为就一定得为。”
　　“我就劝这三次，下次不提了。”
　　“但不管怎样，冰芯的产能和晨星半导体的备案，我觉得还算是个好消息，算是能为长虹等国内企业解决10%的成本依赖，你说呢？”
　　倪润峰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方总话已至此，甚至有点生气了。
　　他不禁想到方总上次所说的——任期最后强行推行面板投资战略，但这也不是一下就能做的啊。
　　这场会议没有开太久，除了聊国内电视对进口器件的依赖，方卓也聊了聊线上B2C的未来展望，他希望彼此之间能够良性合作。
　　张学缤在这一点上就有了更主动的表态，认为美菱可以加大对线上渠道的押注，他愿意相信这一行业的发展。
　　话说回来，长虹还能算二线，美菱更偏地方品牌，算作三线都已经有点抬高，它自身所拥有的筹码并不算多。
　　2月14日，方卓携团队登上飞往上海的航班，途中和小苏聊起了昨天开会的过程。
　　苏薇好奇道：“劝了三次，这个面板就非做不可？”
　　方卓淡淡地说道：“我骗老倪的。”
　　“噢？”苏薇等待下文。
　　“虽说劝了三次，但下次有合适机会，我还会和他说的。”方卓摇头道，“相当一段时间内，长虹越好，冰芯的产能越能填充，你看那晨星半导体，他们为了订单都做成什么样了。”
　　“冰芯从现在起也需要订单，需要大量的订单，因为本身的制程技术并不占优。”
　　“长虹是个好战友，我希望它能更好。”
　　“我现在也倾向于晨星半导体了，它的成长性很不错，如果冰芯去做飞利浦的代工，施展空间不如和晨星一起挑战捷尼的市场地位。”
　　方卓思虑着说道。
　　苏薇笑道：“不管怎么样，今年这个春节蹲守冰芯没有白蹲，风险试产完成，它很快就能步入正轨，对不对？”
　　方卓点点头，虽说还有良率的事，但确实已经在轨道上了。
　　“你月底去东京，我们的易购上线怎么办？”苏薇问起自家的事。
　　方卓奇怪地说道：“什么怎么办？”
　　“你这大总裁不在国内主持，易购3月1日上线多没声势。”苏薇半调侃半认真。
　　方卓恍然：“有苏总在，我放心，上线就上线，我会在东京关注的，索尼的事不会拖太久，我很快就回来。”
　　苏薇瞥了一眼方总：“搞砸了可不要怪我。”
　　方卓微微一笑：“我相信苏总裁，相信小苏，插标卖首之徒，小苏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薇伸手往方总的手腕上一抓，巧笑倩兮：“果然是手到擒来，方总没骗人。”
　　方卓耸耸肩：“插标卖首，心甘情愿，如此而已。”


###第361章 研发
　　方卓返回上海，不同于合肥冰芯刚刚开启的年假，恒隆23的春节气息已经过去。
　　重点项目易购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即将上线，大家全都在紧锣密鼓的为此筹备。
　　早两天的时候，淘宝高调宣布已经是国内市场份额第一的电商品牌，声称己方达到6成的市场占有率。
　　对于这个数据，不少人都将信将疑。
　　去年亚马逊、eBay、当当、淘宝竞争的如火如荼，就过年前的电视广告还有eBay大幅度的宣传，怎么可能过了一个农历年，月余的时间就变得这么拉？
　　然而，淘宝的主要竞争对手eBay对于这样的宣称没有给出回应，似乎是坐实了马云在媒体前的说法。
　　淘宝真的是逆转市场，击败eBay了？！
　　倒不是说淘宝的竞争不艰难，从它去年连续融资的动作就能看出形势很紧张，可是……eBay那是市值大几百亿美元的国际巨头啊！
　　总觉得淘宝还需要更多的付出才能成为第一。
　　方卓在恒隆23的开会时听了听大家的讨论，给出自己的想法。
　　“国际巨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战略上当成纸老虎没有问题。”
　　“但要说淘宝现在就稳固了市场第一，那恐怕也有点早，换了你们占据四成市场，能就因此轻言放弃吗？”
　　“淘宝和eBay的竞争还得持续不少时间。”
　　“当然，淘宝肯定还是能笑到最后，国际巨头的本土化向来是个问题，eBay在日本就没做好，这次来中国还是没有吸收经验。”
　　“这一点同样适用于我们B2C的竞争对手亚马逊。”
　　“3月1日，易购上线，我们的目标有两个，先做B2C的第一，击败当当网和亚马逊。”
　　方卓说到这里，目光看向旁边的易购总裁苏薇。
　　苏薇明白方总的意思，环视会议室里高管们，说出第二个目标：“再做电商第一。”
　　一众高管听到如此明确的目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易购已经整备很多东西，现在终于要上阵一试。
　　方卓把接下来的时间留给苏薇，一边听她划分具体的事务，一边扫了一圈在座的高管。
　　这个志在电商第一的团队现在是由易科、医科、大中以及友商输入这四块拼接而成，到底能做成什么样只能是实操磨合，或许，还可以再邀请一个属意的人来打打辅助。
　　上午十点半，恒隆23的高层会议结束。
　　方卓和苏薇边走向总裁办，边交流：“我要是把邵亦波邀请来，怎么样？你觉得大家能一起做事吗？”
　　“邵亦波？易趣的那个？他不是去美国了吗？”苏薇有些意外。
　　邵亦波正是易趣的创始人和总裁，他在公司被收购后成为eBay的副总裁，但03年底因家庭原因去了美国。
　　苏薇是在确认接手易购项目后对国内电商格局梳理的时候知道的这人。
　　她想了想，提了个假设：“方总，你说要是他没去美国，eBay在国内与淘宝的竞争会落入下风吗？”
　　“本土化的竞争需要深知本土情况的人来掌舵，他或许能让eBay的竞争没那么糟，但也不会改变最后的结果。”方卓如此评价，“只要eBay不放权，换谁来都没用。”
　　他推开总裁办的门，继续说道：“这不是eBay一家的情况，亚马逊也不愿意对国内的团队放权，本质上还是他们认为他们的那一套能搞定，不信任中国团队。”
　　“这是通病，不好治。”
　　方卓泡了一壶茶，笑道：“但我觉得他还是很有才华的，跳出易趣和eBay，旁观了一手打造的公司落入下风，不至于一点想法都没吧？”
　　“我是觉得可以和他聊聊，易购还是缺人才嘛。”
　　“只是，我得征询你这位总裁的意见，你觉得他适不适合来咱们这当个副总？”
　　苏薇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一会，这位年纪不算大，但确实是前辈，他来了之后的权力分配要如何做，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没等她回答，总裁办迎来访客。
　　“老领导，给你拜个晚年啊。”
　　方卓起身迎接，这是会议中途给自己打电话要路过一趟的裘迪。
　　裘迪冲着同样和自己打招呼的苏薇点点头，往办公桌旁的椅子上一坐，诉苦道：“方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晚年呢，你多折腾折腾，我看我的晚年都不好过了。”
　　方卓不知道裘兰花略显唐突的到访是什么来意，纳闷道：“出什么事了？又要去政协了？”
　　裘迪一窒，随后没好气地说道：“能不能盼着点好？”
　　“不同的位置都是服务大众嘛。”方卓笑道。
　　裘迪忍不住瞪了一眼，说道：“我来是因为你要挖我们的墙角，方总，我听张总说，你要在上海外搞个ICC，就是那个集成电路技术与产业促进中心。”
　　方卓皱眉，倒不是因为张总和老裘说了这事，而是奇怪这种事值得老裘跑一趟。
　　他摇摇头：“就这？”
　　裘迪反而心平气和下来，说道：“方总，你现在不一样，到哪都是大领导接待，不懂我们这种小官的难，ICC是科委的活，你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琢磨着分拆，人家张总和ICC讨论这事，科委的知道我和你这位大老板还有点交情，找到我之后那是一个言辞恳切。”
　　“直接和我说就是。”方卓想了想，“我要做的和合肥、安徽省那边没关系，纯粹就是奔着合作进步的。”
　　“怕你方总不好说话。”裘迪淡定的给了个很有力的理由。
　　方卓看了老领导一眼，难以相信他这话，又看了苏薇一眼。
　　苏薇点点头，无声的给出答案，方总有时候是不太好说话。
　　方卓回转眼神，沉吟道：“江湖上对我颇多误解，没想到这种误解的范围比我想象的要大。”
　　“所以，方总你答应我不在合肥搞个ICC名头的事，我回去就和科委的说你这位大老板多么善解人意。”裘迪先坐实被拜托的事。
　　“那我要做个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呢？顺便邀请中芯的封装厂一起参与进来？”方卓试探着问道。
　　“只要不是ICC就行。”裘迪点头道。
　　方卓有点弄不清这些人的脑回路了，合着有了上海ICC就不让自己弄合肥ICC？
　　他看了老裘几秒，叹道：“要是旁人来说，我就去特么的，但老领导亲自到我面前，纵使我心里有多少纳闷和不情愿，也只有答应下来了。”
　　裘迪不是第一回和方总打交道，情真意切的配合道：“我知道方总是个念旧的人，虽然现在动辄就是王领导、李领导，但还是能理解我们这种小官的苦。”
　　方卓耸耸肩：“裘小官尚需努力啊。”
　　裘迪点点头：“方老板手下留情了。”
　　苏薇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一阵好笑。
　　“没别的事？真就这件事？”方卓最后确认。
　　裘迪确定道：“就这事，我顺路和你说说，正好我欠个人情这次给还掉。”
　　“那……中午吃点？”方卓一边这样说，一边打开柜子拿出两盒佛手。
　　裘迪拒绝道：“不了，还有别的事。”
　　方卓递了两盒茶叶，裘迪接过之后干脆的离开。
　　“他就这样带人大剌剌的来公司，也不怕被指摘。”方卓只送到办公室门口，和苏薇吐槽了一句。
　　苏薇笑道：“裘区长的名声就是经常和企业面对面交流，解决碰到的实际问题，口碑很好，大家都喜欢这样的领导，务实不务虚。”
　　方卓微微点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个。
　　“方大总裁，我有个事很疑惑不解。”苏薇这时开口问道，“你到底买了多少佛手？”
　　“买了一车。”方卓诚实的回答。
　　苏薇好笑地点点头，真行啊。
　　方卓见她不再追问，也就不提一卡车的事：“ICC这名字又不是多么好，既然老裘都这样了，那就不挑别的名字，直接叫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我打算把这个事交给柳洋洋去做。”
　　“中芯呢？不邀请它了吗？”苏薇问道。
　　“先做出来框架，到时候中芯要是介意这个名字就再改。”方卓想了想，还是希望这样一个框架能发挥出合力的作用，短期内肯定不行，但冰芯就是一个长久的生意。
　　易购还有事情需要苏薇过目，方卓也要理一理易科以及它和新浪共同运营的即将上线的游戏，他在离开上海飞往东京之前着实需要好好的加一加班。
　　※※※
　　2月21日。
　　方卓在总裁办见到了从杭州飞来的柳洋洋。
　　还没交代两句“冰芯晶圆制造联盟”的搭建方式，他就收到来自合肥的电话，却是抵达合肥的胡正明教授打来。
　　“恭喜方总，恭喜冰芯，这是很好的一步。”胡正明恭喜冰芯的风险试产，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电话打过来。
　　方卓难免惊讶地笑道：“胡教授，这130nm的突破已经称不上一流，你是专程打电话恭喜这个事的？”
　　胡正明问道：“那你以为呢？以为我听见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方卓思考几秒，说道：“我以为胡教授听到消息只会云淡风轻的说两个字‘不错’。”
　　“那方总还真是猜错了。”胡正明乐呵呵地说道，“你和邱总能把一家12英寸晶圆厂做起来，能从零到现在突破130nm的风险试产，放在全球任何地区都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
　　他继续说道：“我01年到台积电，他们也不过只是在搞130nm和IBM竞争而已，冰芯已经很不错了。”
　　方卓听到这样的赞誉，诚实地说道：“我总觉得，我们既不如中芯建厂时用一年投产有速度，也不如台积电站在国际前沿有技术，嗯……胡教授，今天有你这通电话，我是信心陡增。”
　　“哈哈哈，我看方总这人是不管信心陡不陡增都会继续把事往下做的人。”胡正明这样笑道，“只是，不知道冰芯什么时候才能到实践FinFET的时候。”
　　方卓品鉴了两秒钟，果断说道：“胡教授，冰芯现在要做130nm的量产，也需要继续把制程往前推进，90nm、65nm，正是需要教授不吝指点的时候，我相信有了教授的指点，冰芯肯定能早日开始做FinFET。”
　　“好。”胡正明就说了一个字。
　　答应的太轻松。
　　方卓差点没噎住。
　　他愣了愣，足足十来秒钟都没说话。
　　胡正明忍俊不禁：“要不，我再考虑考虑？”
　　“别，别，胡教授，我是欣喜到无言，冰芯有胡教授，犹如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天下三分指日可待！”方卓振奋地说道。
　　胡正明笑道：“但是，方总，我也有言在先，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方卓沉声说道：“教授请说。”
　　“制程追赶是个很耗钱的事情，我在台积电的时候，他们每年的研发费用接近全年营收的10%，力度相当大，冰芯想往前走，不花钱是不可能的，还不是小钱。”胡正明娓娓道来，“我听邱总说，中芯去年的研发投入还不到8%，本来营收就不如别人，研发投入还不给足，那怎么追呢？”
　　方卓明白了。
　　关于中芯的现状，他在合肥的时候也和邱慈云聊过，不少最新消息还是从吴金刚口中得知的，中芯04年的研发投入大概在8000万美元左右。
　　胡教授来冰芯，那肯定是要带研发的。
　　他同意来科大，先前愿意给指点和一定的承诺，现在见到冰芯真的初步具备条件，自然不愿意再在一旁浪费时间，要亲自下场来推动发展。
　　所以，有了这通争取研发投入承诺的电话。
　　“胡教授，冰芯现状，你觉得多少合适？”方卓谨慎地问道。
　　胡正明沉默一会，说道：“全年的研发投入最少一亿美元，我们要做的是攻克90nm，这一步相对好一些，下面的65nm是个巨大的考验。”
　　他在台积电担任技术执行长的时间里，除了帮台积电完成对FinFET的技术积累，还有就是升级90nm工艺，所以，这一步相对有信心，有保障。
　　“好。”方卓也毫不犹豫的用一个字回答。
　　这次轮到胡正明忍不住询问：“确定么？方总，这种事要严肃。”
　　“保1争1.6，胡教授，冰芯账上还有剩的钱。”方卓说道，“高盛、IDG、德银他们肯定不会再投钱了，合肥国投也已经砸锅卖铁，这个时候指望不上别人，只能靠我自己。”
　　胡正明问道：“只靠方总自己？”
　　方卓吸了一口气：“只能是卖卖股票才能维持大家研发了。”
　　胡正明感动，方总对半导体是真爱。
　　方卓继续说道：“也许明年只能当排名第二的富豪了。”
　　胡正明：“……”


###第362章 小周劝进
　　胡正明正式加入冰芯。
　　这代表着冰芯的技术研发团队将会更好的凝聚在一起。
　　至于，到底能凝聚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方卓学识浅薄，难以预测太多。
　　他只知道，由胡正明来担任首席技术官CTO足以镇住来冰芯的任何一个人，这是一位在台积电能担任同样职务的技术大牛，他的学术成就、院士荣誉等方面不用赘述，足以把大部分挖自同行的技术力量凝聚起来，还可以吸引行业内更多的人才。
　　而从技术本身，胡正明在台积电时期负责了升级90nm工艺的内容，这正是冰芯下一步的制程方向。
　　可以说，依照冰芯本身所能提供的力量，胡正明或早或晚的可以带着企业攻克90nm，至于再往前也是如今全球第一流的65nm工艺……
　　胡教授自己也说，那会是个重大的考验。
　　毕竟，冰芯本身和台积电的研发力量有着巨大的差距，现在不好说到时的技术引进情况，如果65nm工艺属于一代内的差距，恐怕没有任何一方会放任竞争对手的成长。
　　但关于这一点，胡正明教授不好解决，方卓早就盯上的胡教授弟子梁孟松现在正在台积电里练级，一旦这位真如记忆里在台积电遇冷，师父就在冰芯，徒弟还会远吗？
　　随着风险试产完成，冰芯具备小规模量产的能力，一个有施展空间的舞台已经渐渐搭建出来。
　　它未来能追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和台记正面碰一碰？
　　这是方卓每每想到都觉心潮澎湃的事。
　　当然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单是胡教授现在要求的研发投入就得好好思量，免得引起连锁反应。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静静思索，一时间都忘了等着自己的柳洋洋。
　　柳洋洋也不出声，耐心的等待老板。
　　“噢哟，忘了这茬，刚才我们说到哪了？”方卓回神。
　　“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对于国内企业的要求和评估。”柳洋洋已经把这个用笔记了下来。
　　方卓点点头，说道：“嗯对，国内半导体产业的相关企业的要求，能够替代生产线上的设备，只要能，我们就可以上。”
　　“而企业方面的评估，我们按照他们设备的质量、售后的服务、技术的研发来进行评级，A/B/C，每年一次，可以和采购价格或者我们能给的扶持密切联系在一起。”
　　柳洋洋思考道：“就是要做一个供应商年度大会？”
　　“年度评估可以这样说，但平时的技术分享和扶持也是重点，合肥方面现在只有一个厂区，产能的扩产、新厂区的建设都是带动的机会。”方卓说道，“你要在咱们冰芯里确定合适的评估人员，一个好的工程师未必就能评估好，但他们的意见肯定也很重要。”
　　柳洋洋点点头，大致领会了老板的意思。
　　生产线所需的设备、技术、材料都是相当繁复，能够提供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半导体材料，如光刻胶、电子气体、CMP抛光液、溅射靶材等等。
　　半导体设备，如单晶炉、离子注入、氧化扩散、涂胶显影、键合机等等。
　　显示材料，如光学膜、LED材料、混晶、偏光片等等。
　　工业机床，如通用型机床、车床、磨床、数控系统等等。
　　高端电容电阻，如MLCC、铝电解电容、薄膜电容、钽电容等等。
　　以及等等等等。
　　国内基本上是全面落后，就算冰芯给出难得的机会，恐怕也是很久很久才有可能追上来。
　　方卓的意图不是要去除国外采购的设备，相反，他希望冰芯能借助全球化的发展而成为重要设备厂商难以割舍的客户，但某些程度上帮助国内企业成长，这也是有利于己方利益的动作。
　　因为，只要国产能替代，采购成本立即就降下来了。
　　一替代，二突破。
　　如果能进一步做到“二”，那就更喜闻乐见。
　　所以，多做一些基础又繁复的工作，多做一些短期内不见效的工作，冰芯以后或者能走得更顺畅。
　　方卓觉得柳洋洋这个行政出身的董秘能处理好这类事情，如果处理得不够好，也可以趁着这样一个联盟还没什么影响力而更换人选。
　　柳洋洋领命而去，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考察国内半导体产业的企业情况，这没法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
　　冰芯的研发有胡教授领头，冰芯的运营有邱慈云负责，冰芯的周边生态有柳洋洋打造。
　　下一步就是拿着长虹的订单来填充产能了。
　　方卓坐在办公室，点了支雪茄，悠悠的思考易科股票出手的事。
　　冰芯的几家股东机构很难说动，就算是老熊都不好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私募基金也不好拿着客户有期限的钱投到半导体，新浪股票吧……倒是可以卖。
　　但是一有事就卖新浪股票，多多少少有点不好。
　　最重要的是，作为主体运营《魔兽世界》的新浪，它在游戏领域的表现肯定能拉升股价，要卖也不是现在卖，易科应该也会受利好影响，但这方面的利好偏弱。
　　用什么理由来出手？
　　董事长要改善生活？
　　合情合理，就怕引起高盛他们几个的应激反应，虽然因为易科股价些许的涨幅而出了一部分当初上市被套牢的部分，但他们持有的流通股还是容易引起波动的。
　　方卓左想右想，给远在纽约的小虞总监打了个电话。
　　“虞总啊，多谢这些天你对我家人的照顾，等我过阵子飞去，给你带几盒茶叶吧。”方卓感谢道。
　　“好说好说，叔叔阿姨他们三天之后就要飞东京了，我把送你的表让他们一起带着，就不当面送你了，能感受到你下属的孝敬之心吧？”虞红笑道。
　　“能能能，虞总监可不是什么下属，咱们是并肩战斗的伙伴，是最亲密的战友，是能团结起来的力量。”方卓严肃地说道，“是也不是？”
　　虞红忍俊不禁：“不用因为一块表的孝敬就这么拔高我的地位吧？”
　　“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方卓语气转为轻松。
　　“行，我把这当作方总对我夸奖，会好好做业务为方总赚钱的。”虞红心情不错。
　　“哦对，你买的是哪一款表？”方卓问道。
　　“劳力士的熊猫迪，正好和我们的易科很搭。”虞红很自然地说道，“你知道这款吗？”
　　方卓抬起左手手腕，端详了两秒，诚实地答道：“知道，还挺喜欢这个款式的。”
　　“那就好，还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谢你。”虞红用一种不太好形容的语气说道，“我爸上半年可能要调动来合肥了。”
　　方卓微微一怔：“我没和安徽省合肥这边表达过这个意思，唔，你觉得是我们易科或者冰芯的潜在影响？”
　　虞红反问道：“不是吗？”
　　“这个，这个很难说。”方卓这样答道。
　　虞红淡淡地说道：“安徽省那边把你的冰芯当成掌心里的宝贝，调用一个符合条件的可以很好沟通的人到区里，怕不是一件心领神会的事？”
　　方卓听着小虞总监的语气带了点别扭，只好公正的评价道：“说句公道话，只要符合流程，也没什么不好。”
　　“嘁，不说了。”虞红不想聊这个，“拿到手表记得戴到纽约来给我瞧瞧。”
　　“嗯，我也有一些关于公司业务和公司股价的事想和你聊聊。”方卓说道。
　　“那就纽约见。”虞红没有追问。
　　愉快的通话结束。
　　方卓捏着手机，沉吟了一会，起身拿了笔墨纸砚，想要一抒心中莫名的情绪。
　　但他提笔却又不知该写什么。
　　最终，宣纸上写了三个字。
　　“劳力士。”
　　方卓端详有些退步的毛笔字，觉得是被金钱所腐蚀。
　　片刻之后，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方卓见到进来的人就笑，是周辛拿着礼物来了。
　　周辛刚想打招呼，忽然瞧见方总手腕上的表，又瞧见桌上的字，惊奇地说道：“方总，你已经换表了？”
　　“苏总送的，怎么样，好看吗？”方卓淡定地答道。
　　周辛笑道：“好看，巧了，我在香港给方总买的也是这一款，这说明熊猫迪的款式真的不错。”
　　他把礼物放在桌上。
　　方卓打开一看，果然还是同一款式，估计理由也差不多了，易科的Logo嘛。
　　集齐三支熊猫可以兑换什么？
　　周辛不知道老板心中的纠结，自己倒了杯茶，尝了尝，笑道：“这茶不错，走的时候我得带两盒。”
　　“嗯，大家都说这茶不错，上次你说的那个人工耳蜗的立项怎么样了？”方卓问起周辛提过的医科内部孵化项目。
　　“联合了上海的学校和教授，听起来对国产化还是比较乐观的，最早到年底或许可以有样品，但我没催。”周辛放下杯子，“我觉得还是更成熟比较好，先多做验证。”
　　方卓点头同意，想起小苏说过周辛海钓的兴趣，开口问了两句。
　　周辛提起这个果然有点滔滔不绝，他过年的时候在香港出海可是满载而归。
　　方卓听了一会，觉得小周的描述水平比以前好很多。
　　“方总，听说冰芯试产通过了？这真是好消息。”周辛意犹未尽的收起兴趣话题，也提到冰芯的重要节点，笑着问道，“冰芯会做DRAM吗？”
　　方卓叹口气，慢慢地说道：“逻辑芯片是我想要的，DRAM也是我也想要的，两个都舍不得，逻辑芯片很好，DRAM存储芯片也很好。”
　　周辛努力领会老板的意思，这就是会做呗。
　　他想了想，笑道：“那就都做呗，三星不是也要做代工了，鱼和熊掌都可兼得。”
　　方卓看了眼友善的小周，踌躇道：“这样是不是有点贪心？”
　　周辛有点茫然地说道：“是有难度吧？DRAM确实不容易，但方总你不是常说，可以做难的事情。”
　　方卓轻轻点头，结束冰芯方向的小论。
　　他问道：“医科各方面都还平顺？过几天我要去东京陪陪家人，春节拖到现在，他们都逛了一圈美国。”
　　“各项业务从春节以来都恢复正常进度，我感觉医院的需求在未来几年内都会越来越强。”周辛思虑道，“只是，医药线上销售挂靠在易购的二级页面，这个嘛……有待观察。”
　　易购会用到医科的体系，但因为收购大中电器，这方面的依赖降低了。
　　周辛继续说道：“还有易支付的剥离和资产注入，这也……有待观察。”
　　不管医科还是易科，决策流程都是有的，至于会不会被某些股东所指责……他觉得这一定会吧，即便是自己心里，也多多少少有点……有点想和方总反馈。
　　“易支付是一只小麻雀，它只有在易购的体系下才能变成凤凰。”方卓先这样断定，“医科会和易购相辅相成，求同存异，当下的得失不重要，有人有异议，你就直说是我的决定。”
　　周辛没异议了。
　　“还有一项食品安全的测评不要放松，我爸以前不看新浪，自从你们搞了这个，他还挺爱看，多少能代表一部分网民的感受。”方卓笑道。
　　周辛应下，他也发现大家对食品安全的关注出奇的高，这个小团队很难盈利，但口碑相当不错。
　　两人继续聊了会医科的业务。
　　待到傍晚时间，周辛邀请方总到家里尝尝他钓的海鱼。
　　亲人在国外，小苏有事忙，晚上没应酬，方卓便答应了。
　　晚餐的海鱼品类挺丰富，周辛承担钓鱼的工作，于岚羽在家则是娴熟的烹饪，夫妻俩配合的很好。
　　“方总，你到东京就是休假的嘛？”于岚羽吃饭中间问了句方总的安排。
　　“也顺便看看索尼。”方卓答道。
　　周辛有点惊奇：“看看索尼？看它的产品？”
　　“不，看看索尼的体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这一趟可能要过去给它把把脉，开开药。”
　　周辛没说出口，心里却在琢磨，方总要是去开药，那不是砒霜里加水吗？
　　方卓看到小周的神情，说道：“是带去科学化的管理，这是索尼如今求之不得的。”
　　周辛信了，方总确实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尤其管理董事会上很有心得，挂号网、新浪用了都说好，这大概确实是索尼所求之不得的。


###第363章 谁不想吃肉
　　二月下旬，方卓飞往东京之前在恒隆23连续开了几天的会。
　　一方面，进一步明确易购的职务体系，确认了易科副总裁苏薇今后将会更多的负责子公司易购，划分了易购的采销、物流、仓储等部门权限。
　　而苏薇易科副总裁的权力空缺暂时没有补上的动作，方卓言语之间表示的态度是由自己亲自来抓，但是与会的不少高管都蠢蠢欲动，觉得老板最终还是会提拔一位副总裁。
　　另一方面，方卓听取和研判了来自腾讯的竞争情况。
　　腾讯重视的拍拍网是奔着eBay和淘宝去，但05的前两个月即将过去，它的表现客观来说，用“不温不火”四个字都还嫌多。
　　至于被新浪网重视的Q式博客Qzone，1月1日正式上线后的表现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不是QQ流量的转化之猛，而是它所打造的Qzone似乎是和新浪博客走了两个方向。
　　Qzone很火，可是它的火热几乎没有冲击到博客的发展势头。
　　按照方卓的内部会议评价，Qzone把博客做成了QQ的私域流量，新浪博客则更贴近公域。
　　关于“私域”和“公域”的新鲜提法没过两天就被外界知晓，还有记者采访到了腾讯的掌门人马化腾。
　　“方总的这个说法很有趣，从目前来看，我们的空间确实更偏私，更是聊天好友之间的交互，新浪的博客呢也更偏公，但我相信，随着发展，公私之间的界限不会那么明确。”马化腾如此表示。
　　记者还想采访方总这位当事人，然而，易科婉拒了采访。
　　2月25日，方卓登上了飞往东京的航班，这一趟除了助理，他还把易科的产品总监许柯登给带上了，想着能顺便聊聊公司新项目的事。
　　也就在这一天的上午，福布斯富豪榜姗姗来迟的公布了去年的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
　　方卓轻松蝉联了首富。
　　去年第二的丁磊滑落到第七，取代他位置的是黄洸裕，国美在香港的上市让他的财富暴增。
　　去年第二十名的张朝阳滑落到第八十三，起伏幅度颇大。
　　除了这老三家门户网站掌门人的表现，整个榜单出现了更多的互联网行业富豪，比如陈天桥、马化腾、李彦宏等。
　　针对又一年的富豪排行，依旧有记者想采访方总，可是，方总已经手机关机，登上了出国的航班，但他倒也和产品总监许柯登稍微讨论了一下这个事。
　　“方总，你又成首富了！”许柯登说起这个颇为激动。
　　“嗯，不知道今年百度上市能不能撼动一下这个位置。”方卓笑道。
　　许柯登讶异道：“方总，你这么看好百度？”
　　“MIGA基金都等着买它的股票呢，许老师到时候别忘了买。”方卓翻着杂志，“中国版谷歌嘛，上市表现肯定好。”
　　“谷歌不是要来国内跟它竞争了吗？”许柯登问道。
　　方卓随口答道：“任何一家国际巨头的本土化竞争对它们自己来说都是一大挑战，eBay如此，亚马逊如此，谷歌当然也不例外。”
　　许柯登若有所思，忽然问道：“苹果的iPod来国内呢？是不是也会面对这样的挑战？”
　　“mp3在国内的价格已经降的很低了，国内又没法形成软件和音乐的护城河，谁来也没用啊，咱们不是也没法有效的解决这个问题嘛。”方卓笑道。
　　易科的产品依据国内情况有所调整，吃的是最大的一块，但这个市场的竞争是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白热化，iMusic+音乐那一套只能起到很少的作用。
　　相反，借助周杰伦等新兴歌手的代言和歌曲能带来远比软硬件一体化更大的收益效果。
　　mp3音乐播放器价格一降再降，但周杰伦等歌手的签名款、播放器所提供的激光歌词刻印等方式让易科还是最受认可的品牌。
　　许柯登点了点头，也拿起登机前买的报纸。
　　“不过，这一趟喊许老师一起，我也是想和你聊聊易科要新成立的项目。”方卓认真地说道。
　　“易购？”许柯登看了方总一眼，“不是易购？”
　　“不是，我听说苹果正在做手机，我们需要一个对标的项目。”方卓给出答案。
　　许柯登惊讶了。
　　作为易科产品的主力设计师，他相当关注竞争对手的消息，没听说有要做手机的意思啊。
　　他没有怀疑老板的消息源，沉吟了一会，说道：“它做手机会影响到我们的播放器吧。”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定会影响。”
　　许柯登被老板的语气吓了一跳。
　　“苹果只要做手机就一定把会音乐整合进去，一定会在手机上集合iTunes，这不是难事，就是未来的方向。”方卓说道。
　　许柯登沉思。
　　方卓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也需要做手机，不管是为自家的业务还是更大的市场，这都是一个必然选择。”
　　除非，现在开始套现易科股票离场，不然，易科的音乐播放器虽然有索尼等公司的音乐版权，也一定会遭到iPhone的降维打击，到时候就是易科股价的一落千丈。
　　现在的易科股价能够维持乃至增长，依靠的是音乐播放器看不到跌落势头的增幅。
　　这样的增幅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苹果第一代iPhone的发布是07年。
　　也就是说，只有两年或者两年不到的时间。
　　如果应对不力，一家市值一度高达数十亿美金的上市公司或许可以让大家见到什么叫落山车式的跌幅。
　　方卓这一趟的目的地是东京，要看的是索尼的热闹，类似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强如索尼，它这两年给人的感觉就是说不行就不行了，搞得现在都要启用外籍董事长来挽救发展。
　　所以，巴菲特一度不愿意投资科技股的原因也有他一定的道理——科技发展太快，说不准什么时候，一家公司所倚仗的产品就被时代碾压了。
　　“这么说……我们需要一款集合了优秀音乐功能的手机来抗衡竞争对手的动作。”许柯登思考道，“一款音乐手机？更好的解码芯片+更大的存储+更大的续航？”
　　方卓推翻道：“不，我们需要一款好手机。”
　　许柯登：“？”
　　按照方总刚才的说法，易科要做的是抗衡对手集合了如今iPod功能的手机，那么，逻辑很简单，只要让现在的手机拥有更好的音乐表现便是。
　　现如今易科播放器的音乐版权护城河依旧可以移植到手机上面。
　　“我们需要一款好手机，需要的是一款好手机顺带集合了音乐功能，而不是反过来。”方卓严肃的捋顺这个逻辑，“我们不是为了音乐去搞手机，是需要一款出色的、先进的、工业设计靓眼的手机。”
　　许柯登沉默了。
　　他踌躇半晌，问道：“方总，你的目标是不是找错了？听起来，我们需要抗衡的不是苹果，是要和诺基亚竞争。”
　　要知道，诺基亚已经快连续十年在全球手机销量第一了！
　　“嗯，诺基亚很强，但假如我们先抛开这个事实不谈，只说我们自己的目标，易科需要一款工业设计优秀的突破性的手机。”方卓给了个思维方式。
　　许柯登困惑地说道：“怎么能抛开事实不谈呢？这个事实就摆在这里啊。”
　　他继续说道：“我们要做手机，怎么都不可能绕开诺基亚吧？它最高都拿到了全球近75%的手机销量，任何试图做手机的公司都得和它学习吧？”
　　许柯登摸出自己的手机，正是质量坚挺的诺基亚。
　　他问道：“方总，你的手机也是诺基亚吧？”
　　方卓点点头：“两部都是。”
　　许柯登摊手：“那我确实有点不太理解方总的意思了。”
　　“就按我说的来，抛开这个事实不谈，如果我们要做一款出色到让人尖叫的手机，它会是什么模样？会怎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方卓循循善诱。
　　碍于新一年的老首富声望，产品总监勉强抛开了诺基亚的事实，努力思索什么样的手机是让人尖叫的。
　　过了好一会，方卓举例道：“比如，一款全触屏的手机？”
　　许柯登小声尖叫：“全触屏？方总，真出色呢！”
　　方卓：“……”
　　“方总，我们不能为了标新立异而去另辟蹊径啊，取消按键，全部弄成屏幕？”许柯登直接把自己诺基亚的触笔拿下来，对着屏幕戳戳戳，质疑道，“像这样？这得多不方便？”
　　方卓承认道：“你这个是挺不方便的。”
　　许柯登停止戳，点了下头。
　　“所以，我们不能要触笔，也不能用电阻屏。”方卓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电容屏。”
　　电阻屏和电容屏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压力传导，要戳戳戳，后者可以利用人体的电流感应，而且，电容屏支持多点触碰，电阻屏只能单点。
　　许柯登的眉头皱了起来。
　　“许老师，我们先发散思维，不要局限在现有的手机上面，这一趟来日本，我也想看看电容屏的发展情况，看看有没有希望完成这样的设想。”方卓笑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许柯登缓缓说道：“全触屏配触笔很难有什么反响，如果我没记错，摩托罗拉推出过类似的产品，不是2001就是2000年，好像是A6188。”
　　“但要是有电容屏，嗯……”
　　“也很难啊，诺基亚这么强，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推出了一款触屏手机，反响很不错，诺基亚难道不会立即跟上吗？不说它，换了我，我也知道怎么做啊。”
　　“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得思考怎么面对诺基亚，而不是苹果的手机项目。”
　　许柯登理顺思路：“而且，诺基亚的塞班系统很智能，我们想要更好的呈现音乐效果，是不是也得基于这样的基础？方总，你说对不对？”
　　“首先，许老师，易科要做手机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然，我们公司的市值肯定会遭受打击，这是前提。”方卓竖起一根手指，接着说道，“其次，基于电容屏幕的手机是前所未有的，我们需要把它做出来，至于后面的商业竞争，也得是做出后的考虑。”
　　方卓问道：“这两点前提，我们能达成一致吗？”
　　许柯登对这倒是很能理解。
　　“就先这样，到了东京再说。”方卓指了指太阳穴，示意大家各自思索这件事。
　　许柯登默默的把报纸塞回去，把玩着手中的诺基亚，一会是国际巨头诺基亚，一会是电阻屏和电容屏，思绪颇有些混乱。
　　方卓倒是很清醒，关于易科做手机的选择，正如他刚才所说，是半主动半被动的选择，不做就被苹果打死，做了之后才有可能继续维持乃至提升股价市值。
　　此外，智能手机所带动的芯片需求不是电视、音乐播放器所能比拟的。
　　冰芯最好的方向是什么样？
　　是如三星一样建立一个从上而下的集多个产业链环节为一身的IDM模式企业。
　　IDM，Integrated Device Manufacture。
　　只有发挥1+1+1+1大于4的效果，冰芯才有可能被带动发展到硬撼台积电的地步。
　　同样，只有发挥这样的效果，手机市场才能正面应对世界上最好的手机。
　　联动，联动，一定要把产业链的环节联动起来才能打出一记震撼波。
　　具体到刚才和许老师谈论的手机，除了硬件和工业设计，软件系统的重要性并不逊色于前者，这也正是诺基亚没办法如许老师所说那样立即跟随竞争的原因之一。
　　没有任何一家巨头能轻易放弃手中的王牌，不经折腾，谁都没法接受现实，但一折腾，很可能就错过了黄金时间。
　　诺基亚是这样，索尼也是这样。
　　方卓这一趟到东京探望索尼，然后得回国关注易购和游戏的上线，随即便会飞往美国，他得瞧瞧谷歌集合了数十家公司才研发起来的安卓系统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方总，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你为什么总和国际巨头过不去？”许柯登忽然幽幽地问了一句，诺基亚可是最高市值有过2000亿欧元的巨头啊！
　　方卓不以为然的反问道：“谁不想吃肉？”
　　许柯登一怔。
　　“不然你以为我这个内地首富是怎么来的？”方卓笑着抖了抖手中的杂志。
　　许柯登懂了，这就像方总学习，堂吉诃德式的杀向风车！


###第364章 试探
　　从上海飞往东京的航班只需要三个小时，方卓一行人抵达羽田国际机场是下午两点钟。
　　航班落地的时候，虽然这一趟需要和许柯登一起看看面板屏幕的发展，还得瞧瞧索尼的体制有什么问题，但完成冰芯重要节点，又要见到旅游的家人，方卓的心情还是陡然放松的。
　　看看屏幕，出出主意，逛逛景点，多么惬意。
　　下午三点半，方卓下榻酒店，见到了父母、舅舅舅妈、妹妹，他们是昨天刚刚到的东京，正好休整了一晚，今天有心情看看岛国城市。
　　方卓只坐了三小时飞机，向来精力充沛，摘下一款熊猫迪，换上又一块新的熊猫迪之后就愉快的陪着家人一起逛起了东京。
　　“哥，你这手表怎么都是一样？”妹妹赵素祺瞧见这一幕，分外奇怪。
　　“可能大家的心意都是一样的，不过，这表虽然多，我是不能送你了，今天逛街的时候咱们再一人一块别的款式。”方卓真的少有这样的花钱时刻。
　　他之前的私人消费也就买买跑车和球队而已。
　　“那……”赵素祺转了转眼珠，“那小虞姐还说回头看着你戴表呢。”
　　“是个事，但我大概想好了。”方卓微微摇头，不再讨论这个，“走吧，今天就先逛什么表和包的，晚上我还有个会，晚饭得吃早点。”
　　也就在方卓一家人浏览东北京市风光的时候，已经抵达东京两天的斯金格在酒店陆陆续续见了索尼集团的一些高管，将要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再开一次讨论会。
　　虽然先前和掌门人出井伸之达成一些默契的共识，但庞大的集团帝国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掌握，尤其，涉及和谁搭档的事情将会决定今后的权力格局。
　　斯金格想再听一听智囊团和索尼内部自己人的意见。
　　这一趟来东京，他不是孤身前来，可以说是遍邀好友组成智囊团，这些人也是索尼集团今后外部董事的候选名单。
　　索尼需要西方式科学化的董事会改革，这是和现在的一部分董事已经达成的共识。
　　晚上八点钟，酒店会议室。
　　椭圆会议桌的主位是斯金格，他的右侧是智囊团，左侧是索尼集团不同部门的五位高管。
　　会议时间是定的八点整，此时此刻，左侧是到齐了的，右侧紧挨斯金格的位置还空着，其他四位国际高管智囊也都坐下。
　　索尼电子的副总裁吉野良雄瞧着已经空了两天的座位，心中好奇更甚，但仍旧忍在心里。
　　不同于本土高管的拘束，被邀请来的西方高管就有人问出来了。
　　“斯金格，还不开始吗？”英国电信的CEO皮特笑着开口道，“这一位是来还是不来？今天可是迟到了。”
　　他就坐在空位的旁边，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排在自己前面。
　　斯金格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还没等他拨号，会议室的门先被敲响，再被推开，最后一个人到了。
　　来人是个年轻的东方面孔。
　　右侧智囊团皆是颇为诧异，左侧的集团高管则是十分愕然，这个留出来的位置居然是给他的？
　　曾经出现在日本媒体被称之为“索尼の敌”的易科董事长居然是斯金格先生的座上宾？
　　这……
　　吉野良雄看着越走越近的方卓，心中情绪涌动，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一位。
　　“方，给你介绍。”斯金格起身欢迎被邀请来的助力，笑着介绍道，“这是皮特，英国电信的CEO，这是罗兰，特莱蒙多的CEO，这是谢正炎，麦肯锡的高级合伙人，这是内永川子，她是日本的著名企业家。”
　　斯金格是依照座位次序介绍的。
　　皮特，英国电信CEO。
　　罗兰，特莱蒙多CEO。
　　谢正炎，华裔，麦肯锡高级合伙人。
　　内永川子，日本著名女企业家。
　　最后，斯金格又为这四位介绍今天才抵达东京的小友。
　　方卓，易科董事长以及今年刚刚出炉的全球第158名福布斯富豪。
　　之所以留下右侧首位，既是因为年轻总裁对索尼的熟悉，也是对他财富的尊重——这个会议室里最富有的人。
　　当然，财富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像斯金格一旦接任索尼掌门人，他所能调动的资源就不限于个人身家，但尤其是全球都能排上名号的财富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方卓乐呵呵的握手，交换名片，知道这四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老斯邀请来出谋划策的，同时，可能也隐含一些竞争关系。
　　至于竞争什么……
　　索尼董事会要动就得有人能顶上，到底是哪一位或者哪两位，恐怕得看这次的表现，集团董事会一共就那些席位，总不能一下子全部都换成斯金格的人。
　　方卓寒暄完毕，坐下之后才看到斯金格冲着对面一侧的五个人挥了挥手。
　　五个日本人依次起立，进行自我介绍，听着职务是不同子公司和业务的高管。
　　该说不说，这两边待遇就是不同，索尼内部的高管属于斯金格下属，都没有居中的介绍，反而更像是低见高的述职。
　　方卓转着念头，也乐呵呵的听完五位高管的名字，记在心里。
　　算上斯金格，整个会议室里一共就11个人，讨论的事情算是相当高端。
　　方卓抿着咖啡，没有出声，听了一会五位索尼高管向斯金格的汇报，对集团事务有了个模糊的印象，从财报估算来说，去年索尼集团的整体利润在8亿美元左右。
　　但这个利润包含了索尼金融、人寿保险、娱乐业务的进项，平板电视、数码相机、液晶背投电视、随身听产品、CRT电视等产品销售全部大幅滑坡。
　　然而，相较于前年，这个不算高的利润数字还增长了85%。
　　斯金格详细询问了几个指标的表现，沉思一会之后把话题聊到了敏感的集团权力上面。
　　“出井伸之先生要在28号见我，如果不出意外，月初的股东大会要定下来新一届的董事长、总裁、CEO等位置，现在很可能是由中钵良治来接替总裁，但也可能存在意外，出井先生大概会询问我的意见。”
　　“你们觉得这一届的股东会要不要提出更激进的改革？”
　　五位索尼高管尽皆低下目光，闭口不言。
　　智囊团的五位也沉吟着思考。
　　英国电信CEO皮特先出声确认一点：“出井先生确认会提名你吗？”
　　这是一个比较基础的前提。
　　然而，斯金格却犹豫着没有立即回答，先前的反复辞让并不是他和出井伸之直接的沟通，而是通过索尼集团现在的外部董事们委婉表达。
　　按理说，应该没问题，可是，自己抵达日本之后始终没有见到出井伸之本人。
　　再加上，另一位据说也是集团总裁职务强有力竞争者的久多良木健公开反对由外籍董事长执掌索尼，一时间倒也真不能说没问题。
　　久多良木健号称“PS之父”，是如今索尼为数不多亮眼业务的重要负责人。
　　如果索尼集团不再选用外籍董事长，久多良木健甚至有希望接替出井伸之。
　　要知道，选用一个外国人的消息被称之为“破天荒”，而“不破天荒”才是符合更多人认知的做法。
　　斯金格没见到出井伸之，不经股东大会的程序，实在没法说有把握接替掌门人。
　　“只有斯金格才能救索尼，现在的索尼集团，出井先生不行，中钵良治不行，久多良木健也不行。”方卓淡淡的开口道，“索尼的电视、DVD都在被松下和三星夺走市场份额，音乐播放器也被苹果和易科竞争的失去魔力，最重要的是……”
　　“这是索尼消费电子市场的领袖地位被挑战，不同产品线在全球遭遇竞争危机，索尼这两年的形象在消费者的心里已经不行了。”
　　“现在的索尼需要一位有全球视野又熟知索尼事务的掌门人。”
　　“美国市场是索尼最重要的市场之一，或者说，没有之一，斯金格有执掌如此一个市场的经验，这是中钵良治和久多良木健都不具备的，同时，也有全球化的视野，这也是难得的。”
　　方卓扫了一眼对面的五个日本人，肯定地说道：“出井先生不提出斯金格的名字还好，一旦提出，一旦考虑，大家都会抛弃‘外籍’这个因素，更多从如何让索尼这家全球企业更好发展来考虑。”
　　“出井先前不管出于什么因素提出了斯金格接任的可能性，一经提出，那就由不得他了。”
　　一番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斯金格矜持的没有点头，另外四位国际高管倒是都觉得有道理和理所当然，索尼的日本经营落伍了，当然要由西式经验来。
　　方卓喝了口咖啡，沉吟道：“至于中钵良治嘛……”
　　他没往下说，思索着这个人的资料，但这时，对面的日本高管吉野良雄抬了抬头又重新低下目光。
　　方卓也不清楚日本企业的氛围到底是有所森严，可是，其他四个日本高管都老老实实的微微低头呢，这位吉野副总裁何故有了点小反应？口渴了？想看看自己手腕上戴的新表？
　　他抬手又喝了口咖啡，到嘴边的话便被一起咽了回去。
　　“这位中钵良治是索尼本土的精英，他开始被提出有个‘代表董事’是吧？现在已经被同意去掉了。”特莱蒙多的CEO罗兰提起中钵良治前后的协商变化，“他如果接任总裁职务，势必得到更多本土精英的支持，我认为这种支持力度很可能不因为‘代表董事’身份与否而有所改变。”
　　他的意思是，不管中钵良治这一届董事会有没有当选“代表董事”，很可能都会代表索尼集团的本土利益而分走斯金格的权力。
　　麦肯锡的高级合伙人谢正炎同意这个表达：“或许，我们应该多和出井先生表达下意见，首先就是确保这个‘代表董事’身份一定要中止，其次，既然久多良木健强烈反对，中钵良治又颇得支持，干脆这两人都不用，换成其他人。”
　　他笑道：“总不会索尼只有两个这样的高层吧？我们可以换一个不太有威胁的总裁人选，不然，对索尼董事会、冗杂业务的改革恐怕都会有很大阻力。”
　　斯金格一旦接任，他要改革的不光是董事会，还有索尼集团的方方面面。
　　“改革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斯金格表达着清晰的认知，“我认为对索尼当下的糟糕情况来说，有必要用未来引诱和鼓励他们作出改变。”
　　“我需要一位能和我一起行动的总裁。”
　　“我昨天见了中钵良治，他给我的感觉很谨慎很小心，是很典型的日本管理风格。”
　　“这会是我所需要的吗？”
　　斯金格用反问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日本管理风格和西式科学化管理搭吗？
　　他说完这句又看向有一阵没开口的方卓：“方，你的判断向来准确，‘代表董事’的妥协真让我惊讶，你现在是怎么想？”
　　代表董事就是小董事长。
　　也是斯金格这样一说，大家才知道中钵良治“代表董事”的妥协之中有这位年轻总裁的意见在其中发挥作用。
　　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向方卓，五位日本高管也不约而同看了眼“索尼の敌”。
　　方卓笑了笑，说道：“我现在觉得也不是不能让中钵良治当选‘代表董事’。”
　　斯金格愣住，四位国际高管们也皱了眉，这种层面的妥协花费很大力气，怎么这种关头又要一下子还回去？
　　方卓右手抬起咖啡杯，微微侧头，对着自己的斯金格眨了眨眼。
　　“一位外籍董事长需要索尼本土精英们的支持嘛，中钵良治这人。”他想着这位的光辉履历，评价道，“不差。”
　　谢正炎出声反驳，不同意方总这样南辕北辙的说法。
　　方卓一边听，一边摸出手机给旁边的斯金格发了条短信——“今天我说这话，没准明天中钵良治就会联系我和你”。
　　斯金格看到方总按手机的动作，又感受到口袋里的震动，倒也不动声色，没有立即拿出手机，继续听了一阵麦肯锡高级合伙人的意见。
　　过了一会，等到罗兰分析索尼集团的职务权限，他拿出手机，快速地看了一眼顺手放在桌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斯金格知道了。
　　这是一句试探。
　　这是方总怀疑五位索尼高管里有中钵良治的人。
　　“代表董事”在中钵良治那里应该是已经妥协了的，如果他明天或者接下来两天忽然再次拿出利益来交换这个搁置的条件，肯定就是今天的会议走漏了风声。
　　“中钵良治的代表董事，我再考虑考虑。”斯金格平和的说了一句，“也许，他能同意我的改革计划，是个可以合作的人。”
　　四位国际高管纷纷皱眉。
　　方卓微微点头来表达态度，抬手喝掉有点凉了的咖啡。


###第365章 镇之以静
　　斯金格召集的第二次会议结束了。
　　时间比昨天的短，讨论的内容也出现变化。
　　晚上九点五十，五位索尼集团高管离开，五位来自全球不同企业又与斯金格关系不错的智囊们也离开。
　　一刻钟之后，方卓出现在斯金格的套房。
　　“方，你为什么怀疑有中钵良治的人？”斯金格打开雪茄盒，示意年轻总裁自己拿。
　　方卓剪了支雪茄，笑道：“我对日本人多疑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斯金格微微一怔，转了转念头才明白这意思，方不是对五位高管有怀疑，而是对日本人有怀疑……这不是五位高管的错，而是日本人的错。
　　“而且，我看你对他们也不是很熟稔，我今天第一次见这五个人，不清楚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方卓抽了口雪茄，“中钵良治既然是本土派的代表，安插一位两位高管来听一听美国人的想法，似乎也很正常。”
　　斯金格皱了皱眉，纠正道：“方，我和你说过，我是英国人，我有骑士勋章的荣誉。”
　　99年的时候，斯金格被英国皇室授予“高级骑士”的荣誉勋章和爵士荣誉，用以表彰他在CBS、索尼美国的卓越表现以及对电视娱乐业的杰出贡献。
　　“是是是，斯金格爵士，是我失礼了。”方卓笑道，“谁让你在美国的表现那么耀眼，谁都无法忽视索尼美国的优秀表现。”
　　斯金格爵士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理由从福布斯富豪口中说出来还是很中听的。
　　两个人在房间里静静的抽了会雪茄，各自思量今晚这个小小试探所代表的意义。
　　如果一切如常，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浪费一个晚上的会议。
　　如果真的出现情况，那就证明中钵良治这位本土精英代表有着“小心谨慎的典型日本管理风格”下的进击欲望。
　　今晚的这五个索尼高管基本都是主动靠过来，其中四个都曾有过在索尼美国的工作履历，很久之前是斯金格正统的公司下属。
　　这种“主动”若是掺杂着中钵良治的授意，再考虑他所追求的“代表董事”在日本所特有的“小董事长”权力，那么，这位的意图就很值得商榷了。
　　是不是代表着索尼本土相当一部分人的意思——能勉强接受一位外籍董事长，但仍旧要掌握着公司的战略和发展？
　　斯金格即便成为索尼的掌门人，是不是也会被架空？
　　如此情况，有可能“破天荒”成为索尼第一位外籍董事长的斯金格不能不考虑。
　　“今天这个会议我不清楚情况，也就没多问。”方卓抽了半支雪茄，缓缓出声，“如果这次股东大会真的一切顺利，你要对索尼有什么动作？”
　　斯金格毫不犹豫地说道：“改组董事会，引进外部董事，废除‘代表董事’的存在。”
　　任何一位想要改革的公司掌门人都不能不掌握权力，不然就无法施行自己的意志。
　　方卓摇头道：“不是，我是想知道你对索尼集团的业务想法，股东会也好，董事会也罢，他们所赋予的权力都得看你治下的集团发展，这是根本。”
　　斯金格这次犹豫了一秒才说道：“集团需要削减不良业务和裁掉冗余的员工。”
　　他等了几秒，见方总没给出反馈，继续说道：“索尼的财务状况不佳，已经丧失了创新能力，必须把精力集中在富有生机的业务和产品上面。”
　　“不光集团本土，包括美国以及全球其它地区，必须削减8000-10000名员工，必须砍掉至少十项产品线。”
　　可能成为索尼掌门人的英国爵士连续用了三个“必须”。
　　方卓眉头微蹙，瞬间想起了日本另一家著名企业的起死回生，日产汽车启用巴西人戈恩担任CEO，这位正是凭借大刀阔斧的裁员和重组让公司重新焕发了活力。
　　但索尼和日产虽然都身处困境，虽然可能都会拥有外籍掌门人，可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后者比前者更惨，索尼现在属于僵而不死，如此规模的改革势必遭遇很大的阻力。
　　而想要消弭阻力，一位空降的外籍董事长恐怕要做很多说服和交换。
　　“方，你知道日产吧？就像它的改革，索尼也需要这样。”斯金格也提到了日本有过相似情况的日产。
　　方卓点点头，斟酌道：“要动臃肿的结构和冗余的员工，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事，你有和出井伸之沟通过么？”
　　斯金格笑道：“想要拯救索尼，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他聊过这些，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当选董事长之后再一一沟通。”
　　方卓心里不太看好这样的改革方向，思考道：“那你更需要一位能配合你工作的总裁了。”
　　话题转回了中钵良治。
　　这是一位合适的搭档还是一位野心勃勃想要架空外籍董事长的本土派精英？
　　“主要是我现在对总裁职务的任用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唯一的方式似乎只有见到出井伸之的时候和他聊一聊这个职务。”斯金格有些不满。
　　尤其，考虑到自己想要推行的改革动作，似乎不管是谁当上这个总裁，都应该和他和睦相处来换取对方的协助。
　　斯金格问道：“方，你认为我应该更强硬么？”
　　他想听听年轻总裁这方面的意见。
　　方卓沉吟再三，摇头道：“中国有个词叫做‘以静制动’，你既然已经到了东京，不管出井什么时候见你，他总归是要见的，同样，不管那些本土派想要做什么，他们也必须考虑到你的态度。”
　　“以静制动，镇之以静。”
　　“我们先看看中钵良治到底是位什么样的日本精英。”
　　斯金格听着年轻总裁翻译过来的中国词汇，品味一番，深以为然。
　　往好了想，没准就是方总多疑了呢？
　　※※※
　　这天晚上，索尼电子的副总裁吉野良雄很忙，先是参加副董事长斯金格的会议，然后又匆匆来回禀集团副总裁中钵良治的询问。
　　深夜十一点，吉野良雄见到了上司中钵良治以及数位同僚。
　　“中钵总裁，今天我在酒店见到了昨天没来参会的一个人，他很受斯金格的重视。”
　　吉野良雄郑重的说出最新发现：“他是中国人，是方卓，是易科的那位总裁。”
　　一众索尼本土派的高层都很惊愕，居然是他！
　　要说索尼如今陷入困境的原因，与苹果一起摧毁walkman音乐播放器地位的易科必须被提到，而相较于苹果，易科这家公司更让索尼的不少人痛恨。
　　不光因为这是中国人的公司，还因为它最初的护城河就来自索尼音乐。
　　可以说，易科就是踩着索尼的产品和音乐才能有今日的局面。
　　一直以来，索尼内部都有声音，要求索尼音乐撕毁与易科的合同，然而，一开始就持有易科少量股份的索尼音乐随着与贝塔斯曼的合并，让这样的动作变得更不可能。
　　易科已经成为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的第三股东。
　　“居然是这个人！”坐在中钵良治旁边的高条静雄拍了拍桌子，反应最大。
　　高条静雄是索尼集团的首席运营官COO，今年已经62岁，是中钵良治担任总裁乃至董事长的有力支持者之一。
　　然而，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没有意外于COO的反应，因为，正是他三十多年前一起参与设计了畅销全球的walkman音乐播放器，正是他的心血被东方的年轻产品所践踏。
　　可是，时至今日，即便会议室里的不少人是同一战线，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或许，高条静雄不应该阻挠集团的类似互联网音乐产品的计划。
　　就是因为以高条静雄为代表的一群人不希望看到CD的消失，索尼关于类似mp3播放器的动作没有执行出来——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无法执行。
　　中钵良治消化了一会这个最新的消息，问道：“他在会议上说了什么？”
　　“关于他，主要有两点。”吉野良雄途中已经整理了一番，“第一，您‘代表董事’的要求曾经有被他阻挠过，可能这是导致斯金格坚持的原因，第二，他认为斯金格需要您的支持，如果可以，‘代表董事’是一个可以商量的条件。”
　　中钵良治心中一震。
　　既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方卓深深的影响过，也没想到“代表董事”这个董事会职务可能会出现转机。
　　那个斯金格是什么样的人？
　　他连日语都不懂。
　　一旦斯金格真的接任董事长，他是在纽约还是东京办公？
　　很可能还是纽约，那里才是斯金格熟悉的地方。
　　如果董事长不常驻东京，原本权力就很大的代表董事将会被进一步放大权力。
　　中钵良治的心跳微微加速，眯了眯眼睛，轻轻地说道：“方卓这样说，斯金格呢？”
　　“斯金格的态度在方卓给出建议后有了倾向，他认为您如果同意他的改革计划，可以谈谈这个条件。”吉野良雄汇报道。
　　首席运营官高条静雄怒声道：“那个美国人和那个中国人肯定在音乐版权有不清不楚的利益关系！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
　　大家心里也有类似感觉，斯金格凭什么这么重视一个中国人，凭这个人有卓越的商业能力吗！
　　中钵良治没有出声附和，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代表董事”这个词上面。
　　要是有总裁+代表董事的职衔，扭转索尼集团的发展就很师出有名。
　　中钵良治认为目前索尼采用的名为“Transformation 60”的一系列基础性改革措施只是还需要时间，暂时不用施行过于激进的动作。
　　吉野良雄见上司没有表示，他继续汇报了今天的会议情况。
　　其实今天没有聊太多，主要便是“代表董事”比较关键，而除了方卓，其他四位国际知名企业高管基本都持反对态度。
　　中钵良治听完下属的情况复述，思考许久之后说道：“我认为我可以直接和斯金格当面谈谈，可以有限的同意他一部分改革措施。”
　　他扫视众人，继续说道：“此外，我们也应该加强对方卓这个人的了解，如果可以，明天我也希望见一见这位索尼音乐的外部董事。”
　　高条静雄提议道：“我们可以找一位中国人来听听意见，我有个部下是从中国调来的次长，明天见方卓的时候可以喊上他，也许可以听到方卓和身边人用汉语的表达，中国人也更懂中国人。”
　　中钵良治点了点头，高条桑的表态就是支持见面去聊“代表董事”的条件。
　　※※※
　　2月26日，方卓抵达东京的第二天上午，他收到了来自斯金格的电话。
　　“下午三点钟，中钵良治想要拜访我。”斯金格的语气很平静。
　　“没准是正常的探讨发展呢，副总裁向副董事长请教嘛。”方卓半是调侃地笑道。
　　“时间也太巧了，又临近股东大会，以往也没有交流。”斯金格似叹非叹，“看来，你的试探生效了，他应该就是为‘代表董事’而来。”
　　代表董事是个美味的鱼饵，一不小心真的勾到了鱼。
　　勾到鱼了应该怎么处理？
　　方卓思绪转的飞快，索尼的股东大会要在下个月2号举行，留给几方协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个月一共就29天，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钵良治和久多良木健是接任总裁呼声最高的两位。
　　但是，久多良木健公开反对索尼由外籍董事长执掌。
　　“斯金格，我认为你应该也见一见久多良木健。”方卓提议道，“最好能秘密一点。”
　　“为什么？他十分反对由我来接任董事长。”斯金格说道。
　　“听说他性格挺暴躁，但这种时候公开出声反对你，似乎不单单是暴躁的性格因素，可能也是顺应索尼内部一部分对你反对的声音。”方卓不把这个时候的两个人视为自然人。
　　中钵良治代表的是一部分本土派，久多良木健同样如此，后者公开反对“破天荒”的外籍董事长，可能是在争取更多的保守派支持。
　　虽然两人呼声最高，但也不是没有其他人选分流。
　　“现在的索尼是迷茫的索尼，我们可以看看他们到底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还是真的有什么条件不满意。”方卓说道，“即便不能扭转久多良木健一方的观感，必要时候也可以拿他来和中钵良治抬抬价嘛。”
　　“而且，出井伸之一直不见你才是让我最奇怪的，他这样的姿态是什么意思？”
　　方卓昨夜想了许久也没明白出井伸之的做法。
　　斯金格也猜不透日本掌门人的想法。
　　“这样吧，晚上九点钟，我们再对一对信息，我再喊一个从索尼出来的前高层田中実，他对索尼的了解可能更深刻，人也很可靠。”方卓如此说道。
　　斯金格欣然答应，看来，这一次请方总来真的没错。


###第366章 明朗
　　日本乐享电子总裁田中実又一次见到了易科方总。
　　因为对方很忙，所以，他提出过数次去上海的拜访都遭到了婉拒，但双方还是有联系的。
　　最起码，田中実认为是这样。
　　就上个月，他还给方总发了拜年短信。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次来见方总竟然是因为索尼掌门人的事。
　　一直以来，田中実都和公司部下宣称乐享电子就是日本小易科，现在眼见方总和乐享最大的敌人搅在一起，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复杂，隐约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大易科小易科，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我们就应该彻底击垮索尼！
　　不过，当他真正见到方总的这一刻，心里忽然为对方找到了理由，方总的易科在音乐播放器上面已经不是一个挑战者的身份，相反，索尼才是。
　　方总已经用易科的产品击败了索尼的播放器！
　　田中実有些茫然若失。
　　“喝茶，田总。”
　　田中実看到方总给自己递茶，连忙接过来并原谅了对方。
　　“田总啊，乐享电子现在发展的怎么样啊？”方卓抿了口茶，称呼的是这位日本人的中文名，笑道，“我昨天傍晚逛了逛东京，瞧见你们机器的Logo了。”
　　田忠实认真的用普通话说道：“乐享电子现在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对日本民众的移风易俗，很多人并不接受新潮的mp3播放器，宁愿固守老旧的walkman和磁带。”
　　方卓点点头，移风易俗这个词用得好：“那乐享电子应该加大宣传，有几年内上市的计划吗？”
　　田忠实露出笑容：“我们计划在3年之内上市。”
　　2005+3=2008。
　　既是智能机时代，又遇上金融危机。
　　方卓点点头，没有评价这个时间选择，日本市场相对于其他市场实在鸡肋，乐享电子是由易科贴牌生产，它的音乐版权同样来自易科授权，有这么一位深知本土市场的代为竞争就可以了。
　　他又喝了两口茶，谈起这一趟的正题，说到对索尼掌门人出井伸之的疑惑。
　　明明通过外部董事们协商过的下任人选已经来了东京，明明已经临近股东大会，这位掌门人何故避而不见？
　　田忠实认真听完方总的描述，惊讶于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层影响索尼，仅仅思索一小会便答道：“方总，这是出井伸之在展示他威严大家长的风范。”
　　威严大家长？
　　方卓怔住，愿闻其详。
　　田忠实用一种批判性的语气说道：“方总，你可能不理解我们社会里的森严等级，尤其，索尼内部更是如此，出井伸之很多时候并不听高层的建议，不仅仅是不听，还很少给那种可以建议的空间。”
　　“包括副社长、CFO，不是经常能见到出井伸之。”
　　“方总，你知道日本的封建武士家庭吗？”
　　方卓点点头。
　　田忠实低沉的比喻道：“出井伸之这位董事长，这位首席执行官，他就像是贵族一样，在日本，在全球拥有数以千计的家臣，他认为这些家臣必须向他效忠。”
　　方卓：“？”
　　他觉得田总的形容里可能掺杂了一些个人情绪浓厚的看法。
　　“田总，你觉得出井伸之是怎么看斯金格的？”方卓想知道按照田中実的逻辑，封建的出井伸之是怎么看待索尼的美国王。
　　“如果真的是斯金格当选为新的董事长，这对索尼来说确实很创造历史。”田忠实停顿了一下，“我在索尼以及当时到现在的一些朋友都认为斯金格是出井伸之最大的家臣，出井伸之给了他很大很自主的权力。”
　　方卓明白了，很多索尼内部的人都认为斯金格和出井伸之就是一系的……但是，很奇妙的是，斯金格本人似乎没有这样的认知。
　　“晚上你和我一起去见见斯金格，你这套威严大家长的说法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
　　方卓添了添茶，笑道：“你对中钵良治和久多良木健怎么看？”
　　今天主要是问问这位前索尼高管对现任掌门人的看法，但既然来了，也顺便问问如今的两位总裁职务竞争者。
　　然而，田忠实的回答让方卓吃了一惊。
　　“中钵良治比较偏向出井伸之，久多良木健是前社长大贺典雄的人。”田忠实语气很笃定地说道。
　　方卓知道大贺典雄，那是索尼21世纪前的最后一位掌门人。
　　他惊愕地说道：“大贺典雄得七十多了吧？”
　　田忠实点点头：“嗯，没死呢。”
　　方卓：“……”
　　“不仅如此，他依旧试图发挥对索尼的影响。”田忠实继续说道，“大贺典雄已经卸任索尼的职务，只剩下‘荣誉董事长’的头衔。”
　　“虽然这样，他依旧每天都来东京总部上班。”
　　田忠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位七十五岁的荣誉董事长每天都来办公室，大贺典雄或许就是日本工匠精神的代表。”
　　方卓默默看着这个日本人的阴阳怪气，有点不知如何评价了。
　　不过，这个消息真是令人意外。
　　早就卸任的大贺典雄似乎还想在索尼的这次总裁人选上展示存在感，当然，久多良木健因PS业务的杰出表现也是必不可少的。
　　形势看起来颇为明朗了。
　　外籍身份的斯金格是一方，他想接掌索尼并推行大规模的削减和裁员。
　　现任索尼掌门人出井伸之是一方，他属意的总裁人选是中钵良治，而中钵良治想要进一步的“代表董事”。
　　前任索尼掌门人大贺典雄是一方，他属意的总裁人选是久多良木健，而久多良木健发出了反对外籍董事长的声音。
　　相对于此，索尼集团本身还存在要求变化来挽救索尼颓势的思潮，一部分由日本著名企业家担任的外部董事普遍认为，索尼集团需要打破保守，迎接西方式科学化的管理。
　　方卓又和田忠实聊了聊具体的中钵良治与久多良木健的性格，前者谨慎平和，后者自傲暴躁——如今索尼素来骄傲的电子产品只有PS仍旧表现很好。
　　这一通聊天没有继续持续太久，但约好了晚上的九点钟时间。
　　等到送走田忠实，方卓专门给斯金格打了个电话，这位美国王果然不知道大贺典雄仍旧坚持每天上班并选定久多良木健的举动。
　　斯金格听到这样的消息同样觉得惊愕。
　　良久，他只说了一句：“索尼和东京太近，和纽约太远。”
　　方卓觉得这位美国大家臣很有意思。
　　很快，就在方卓整理完脑中思绪，准备继续陪家人逛逛东京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中钵良治的电话。
　　中钵良治和一般日本人的日式英语口音不同，他的英语很标准很清晰，提出想在第二天拜访方总的请求。
　　方卓答应了下来，知道这位想干什么，无非是今天先见斯金格，表明对索尼改革的支持，明天见自己则是加大游说，最终还是落在“代表董事”这个条件上。
　　但是，现在中钵良治越是主动，恐怕斯金格心里就越是嘀咕，天无二日，尊无二主，大董事长并不希望小董事长的出现。
　　方卓打算晚上见了斯金格，听听今日会面的情况再说。
　　晚上八点钟，抛开思绪简简单单陪着家人逛了东京的方卓发现……单纯逛街好像也挺累的。
　　他回来之后稍微休息了一刻钟，喝了一杯咖啡，打电话喊来产品总监许柯登。
　　不同于方卓的度假，许柯登抵达东京之后就奔赴厂家调研情况，等到索尼股东大会结束，他还会和方总一起再接触一下夏普等公司更高层级的人。
　　“方总，夏普有个电容屏的研究项目，实验室现在已经有样品。”
　　“但是现在的表现效果还很一般，距离规模量产有很大距离。”
　　许柯登这两天主要拜访的就是夏普公司，他们的液晶业务发展很好，关于液晶的多方面应用似乎也在开展很多的研究。
　　“已经有样品了？”方卓微微惊讶，对于“表现效果”“很大距离”没有太在意，如此电容屏是触屏手机很基础的器件。
　　许柯登点点头，他在参观夏普实验室的时候也很意外。
　　既然已经有了电容屏样品，那么依此来实现方总所说的全触屏是不是也不会那么异想天开。
　　许柯登继续说道：“方总，你这次想从索尼得到什么吗？”
　　方卓意外于许老师忽然对这方面的发问，笑道：“许老师何出此言？”
　　“今天上午，我和夏普公司里的一位华人交流，他提到了索尼比较优秀的东西，说索尼的手机摄像头很不错。”许柯登说道，“哦对，还说索尼现在有个图像传感器的立项项目有挖过他，他本人对这个挺看好，但没有跳槽。”
　　摄像头？图像传感器？
　　都是手机零件。
　　方卓踌躇道：“许老师，你可能有点误解，不是我要从索尼得到什么，而是索尼有什么优秀的东西可以和我合作，我这一趟主要还是看热闹而已。”
　　“估摸着还得看几天，你呢，就看看索尼和日本有什么优秀且前沿的手机零件可能是我们所需要的。”
　　“索尼的器件和技术会比较好谈，其他品牌嘛，先看看态度，应该也不难。”
　　许柯登明白了。
　　他又思考一会，说道：“我傍晚回来的时候致电索尼公司，问了问他们的图像传感器，他们是做CMOS，我又给国内打电话问了问，可能确实比较前沿。”
　　“CMOS是互补金属氧化物半导体，索尼之前做的是CCD成像设备，国内的专家说，未来很可能是CMOS取代CCD。”
　　他提醒道：“索尼的这个CMOS应该是具备很高价值的，方总，很值得和咱们一起合作，它本身又是集成电路，也许，冰芯和这个也有合作前景。”
　　方卓眨眨眼，说什么不好，非要跟我提冰芯。
　　他严肃地点点头：“好的，知道了。”
　　许柯登不知道方总到底知不知道，最后提醒了一遍：“方总，索尼这方面的研究，是不是让它找我们一起合作和开发，能不能来国内设置个实验室之类。”
　　“或者，干脆分拆出来，易科可以入股，嗯，如果能分拆，也许可以买下来。”
　　方卓见产品总监越说越离谱，好笑道：“还分拆人家，许老师，你以为我这一趟是来当索尼董事长的？醒醒，我是来看热闹的。”
　　许柯登悻悻的嘀咕道：“不都差不多，不是和索尼未来董事长关系很好么？”
　　方卓就当没听见。
　　但是，索尼集团业务众多，涉及领域也是方方面面，确实像一座有待发掘的宝库，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处于下滑阶段，可以再等一等。
　　像这个什么CMOS图像传感器，也许真的可以聊一聊，斯金格不正想裁撤臃肿的部门和产品嘛，晚上就问问这方面的情况。
　　索尼不要的，易科可以试着帮帮忙。
　　想朋友所想，急朋友所急。
　　拯救索尼者，唯有斯金格。
　　方卓让许柯登整理一份更详细的来自国内专家的看法，还要尽量让自己这个外行人能看懂。
　　目前这个阶段，手机的各种零器件，国内基础很薄弱，想要在苹果手机出来的时候拿出一款可堪匹敌的手机，真的需要认真遴选各类前沿研究。
　　晚上九点钟。
　　方卓如约来见今天被中钵良治拜访了的斯金格，让田忠实先在一楼等候。
　　这回没抽雪茄，两人喝上了茶。
　　茶香袅袅中，斯金格上来抒起了情。
　　“去年，我来东京参加索尼的年度股东大会，我坐在总部会议厅的主席台上，一共坐了5个小时。”
　　“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向我询问索尼娱乐方面的问题。”
　　“方，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方卓表情有点微妙，那年62，坐着如喽啰？
　　他没有说话，知道这位会继续说。
　　“他们不认为娱乐是索尼真正的方向。”斯金格微微摇头，“我能感觉到，他们认为美国太远太喧嚣，他们是如此的保守而顽固。”
　　方卓出声了：“今天你在东京，这已经证明他们错了。”
　　斯金格喝了口茶，呼了一口气。
　　“这会是索尼一个美丽的开始。”方卓笑道，“我认为索尼找到了他们最好的改革者。”
　　斯金格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我要换下中钵良治。”


###第367章 打乱
　　斯金格要换下中钵良治。
　　这没有太让方卓意外。
　　中钵良治所追求的“代表董事”就是斯金格想要对董事会的改革之一，英国人要的是引进更多的属于己方阵营的外部董事，以此来加强中枢权力的控制。
　　而中钵良治日式恭谨之下的动作被发觉，他到底有没有好好搭档的诚意就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再加上，这位目前的索尼副总裁尽管因现任掌门人出井伸之的看重而成为当选总裁的热门人选，但中钵良治在集团内部的履历并不火热，基本就是在不同的工厂之间转换，负责的是软盘、磁带等等。
　　相较而言，另一位久多良木健负责的索尼PS就耀眼太多了。
　　方卓心里没有波动，嘴上慎重的点出斯金格这句话更深层的意义：“那必须得考虑出井伸之的想法了。”
　　斯金格皱了皱眉，是的，他不觉得从工厂里出来的中钵良治算什么，主要问题便是索尼掌门人出井伸之。
　　他舒展眉头，抬手喝茶，笑道：“年轻人反应就是快，方，你一下子就看到了重点。”
　　方卓微微一笑：“年轻人也就是脑子转得快而已，真要论这种董事会里的斗争，我是没什么经验的，只能在旁边用局外人的视角来查缺补漏。”
　　斯金格真心实意的夸赞道：“方，你的很多话已经给了我很多启发。”
　　“有些话只能说给懂的人听。”方卓说道，“毕竟是你把索尼美国的业务做好，才有今天被索尼的外董们推荐，客观的说一句，索尼想要实现他们的娱乐梦想，单凭本土的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斯金格负责的就是娱乐，他对这话深以为然。
　　他接上刚才的话，问道：“你认为应该怎么说服出井伸之？”
　　方卓略一沉吟：“我之前说的那个索尼前高层就在下面，我们先听听他对出井的看法，毕竟，日本人更了解日本人。”
　　斯金格同意了。
　　很快，前索尼高层、现乐享电子总裁田中実来到房间。
　　田中実以一种日本人特有的恭敬拜见两位，随后便把已经和方总说过一次的话用英文重新叙述了一遍。
　　出井伸之人在东京，神神秘秘的动作一度让方卓这个中国人、斯金格这个英国人都觉得难以揣测。
　　现在，斯金格听田中実这么一表述，立时有种荒谬的感觉。
　　威严大家长？
　　索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谁的功劳？
　　英国爵士岂能当日本家臣！
　　斯金格脸都黑了。
　　他心里冒出一句刚才方总说过的话，是自己把索尼美国的业务做好才能有今天！不然，索尼集团难道派去一个日本人能做好索尼娱乐吗！
　　如果不是自己主导的索尼娱乐业务有所反弹，今天的索尼局面只会更难看！
　　田中実相较于和方总的叙述，这次说话说的更痛快，方总顶多还只是索尼音乐的外董，面前这位可是索尼集团的副董事长，极可能接任董事长的职务！
　　方卓见斯金格陷入思考，示意田中実可以先告辞离开了。
　　等到房间重新只剩两个人，他说着自己的判断：“出井伸之所谓的家长威严，我们中国话有句叫做‘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他倒是有点学这个的意思，确实让我琢磨不到他的想法。”
　　方卓指出比较关键的一点：“既然田中実这样说了，不管我们觉得这种心理多奇怪，它可能还是有现实基础的。”
　　“可是，索尼如今这种局面，出井的威严基础还牢固吗？”
　　“看似深不可测，看似他对职务提名有很大的决定权，但他的家长威严恐怕有一部分是日本这种习俗的惯性。”
　　方卓不是胡说的。
　　虽然索尼董事会相较于此时日本绝大多数公司还有了改革，从四十多人精简到现在的十多个人，但董事会依旧是服从于最高管理层，往往只起到一个橡皮图章的作用。
　　是最高管理层支使着董事会，而不是法理上有股东大会授权的董事会任命着管理层。
　　事实上，这一次由外董们提出让斯金格进一步掌权便是索尼董事会罕见的突破，也让出井伸之本人有点措手不及。
　　斯金格听懂了方总的意思，这是建议自己来硬的，而不是从接任者的角度来劝说出井伸之。
　　可是，来硬的能行吗？
　　他喝了一大口茶，询问道：“方，你的这种判断有把握吗？”
　　如果出井伸之的威严只是习俗的延续，这种基础不再牢固，那么……
　　方卓没有立即回答，为朋友左想右想，沉吟道：“我认为出井的基础不再牢固了，但出井能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外董们能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像大贺典雄、久多良木健能不能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得需要人来主动打破这种认知。”
　　斯金格倾了倾上半身，阅读出方总的意图：“你是说久多良木健？”
　　“不错。”方卓笑道，“他如果不站出来，总裁位置一定是中钵良治的，毕竟，现在都认为你和出井、中钵他们都达成了共识，只是在‘代表董事’上还有点异议。”
　　斯金格凝神细思，认为这很符合情理：“我打算明天下午秘密见一见久多良木健，如果他愿意支持我，那就可以谈谈以后的合作，不然，换下中钵良治的事情就要等股东大会之后了。”
　　他是打算换了中钵良治，但现在换是换，之后换也是换。
　　方卓颔首：“你的董事长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可以徐徐图之。”
　　斯金格呼吸了两口，那么，现在就是要看明天和久多良木健的沟通了，还有董事会里的外董们，只是，不知道久多良木健背后的大贺典雄对于现在的索尼董事会还有多大影响力。
　　两方合流是否能打碎出井伸之的威严决策？
　　斯金格说不太准，但模糊的感觉有希望。
　　归根结底还是在于索尼集团的业务表现实在糟糕，这相当一部分的责任都得出井伸之来承担。
　　方卓察言观色，估摸着斯金格心里已经下了决定，那就该聊聊自己的了。
　　他重新倒了热茶，随口聊起索尼的电子产品业务。
　　虽然年轻总裁仅仅是炒热气氛的闲聊，但这恰恰是斯金格所手生的领域，所以也听得极为认真。
　　一直以来，斯金格主要负责的就是娱乐业务，如果能顺利上位，索尼的电子产品类对他也是一个挑战，这也正是索尼集团需要一位本土总裁的原因。
　　方卓见斯金格听得认真，也只好稍稍严肃，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索尼的手机业务。
　　索尼在01年的时候和爱立信各自持股50%，成立了索尼爱立信，将双方的手机业务进行合并。
　　“我们易科也考虑做一做手机，但还没决定。”方卓聊完索尼爱立信，话锋一转，聊起自己的公司，感叹道，“现在的诺基亚太厉害了，索尼爱立信也还不错，竞争还是很大的。”
　　斯金格点点头，确实如此：“易科做音乐播放器很成功，我相信未来关于音乐的形式还会基于互联网而有很大变化，如果能牢牢把握住这方面，易科的前景还是很好的。”
　　“上市公司多拓展拓展方向，我认为也有必要。”方卓笑道，“手机竞争太大了，易科里有好几位高管建议我做这个，我都压了回去，说要考虑考虑，我看他们就是嫌公司钱赚得多，没地方花了。”
　　斯金格很自然地笑道：“易科有钱，可以和索尼投资合作，你也是索尼音乐的外董，这次我可是希望能让你成为集团的外董，为索尼的复兴提供建议。”
　　方卓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提供建议行，投资就算了，索尼的业务都过时了，要我投啊，那也得投你索尼美国的电影之类。”
　　他往前凑了凑，笑道：“索尼最近有什么电影要拍，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我也尝尝鲜。”
　　斯金格思考，有什么电影是女演员多的。
　　方卓又说道：“等集团的事结束再说，我到时候正好去休斯敦看我的球队打季后赛。”
　　斯金格点点头，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是集团事务。
　　不过，索尼有技术，易科有资金，这不正好有很大的合作基础？
　　易科是索尼美国的伙伴，以后未尝不可是索尼集团的伙伴。
　　斯金格认为索尼集团可能存在一些对易科的敌视，但那种思想同样是保守落后的，就算没有易科，索尼的迟钝僵硬也会输给苹果。
　　相信随着彼此的合作，只要有不错的表现，保守落后的敌视就会很快消失。
　　“中钵良治也约了明天见我，估计还是想劝说我坚持‘代表董事’的意见。”方卓说道，“明天你见久多良木健，我见中钵良治，晚上这个时间还可以再聊聊，今天就这样吧。”
　　斯金格点点头，起身送方总。
　　而等到方卓到了一楼，正瞧见了斯金格智囊团里的另一位华人，麦肯锡的高级合伙人谢正炎。
　　他冲着这位笑了笑，打了个招呼，离开酒店。
　　斯金格是在广泛参考不同领域朋友们的意见，但相信他能做出最符合自身情况的决定。
　　※※※
　　斯金格第二天上午给久多良木健打了个电话，约这位“PS之父”在下午四点钟见面聊聊索尼的电子产品业务。
　　方卓和中钵良治的见面则是定在上午十点钟。
　　对于这位索尼集团当前的副总裁，方卓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但对他的容貌一点也不陌生。
　　美国休斯敦的别墅房间里搜集了很多索尼高层的资料，其中，中钵良治和久多良木健就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现在，只能说这两位确实没有辜负方卓的期望，真切成为了索尼总裁的热门人选。
　　从这一点看，方卓觉得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但对于今天这一趟的意义，他觉得只是消磨一下时间。
　　中钵良治态度很诚恳，称赞了易科播放器和索尼音乐的合作，这一点颇为罕见，在方卓看来就是“忍辱负重，所图甚大”的表现。
　　除了这个，坐在旁边的另一位索尼高管让方卓感觉有些奇怪。
　　这人话不多，也没什么特殊表现，就是眼神有点怪怪的。
　　方卓席间接了个来自国内的电话，通话期间注意到这位高管陡然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心里有些好笑，猜到了点什么。
　　等到结束通话，他侧脸对这一趟随行翻译的助理用中文说道：“这些日本人还挺礼貌，中钵良治看起来确实和斯金格挺搭的。”
　　“中钵良治的英语也很标准，对易科的看法也很正面。”
　　“这一趟来日本的感觉还行，不像上一趟来这里，碰见一个二鬼子，非逼得我找人把他从船上扔下去沉海，最恨二鬼子了。”
　　方卓余光瞧见那位高管的脸色变白，满足了心中的猜测和恶趣味。
　　他重新换成英文，笑眯眯地说道：“中钵先生，易科和索尼有着共同的发展前景，我希望双方会有更多的合作。”
　　中钵良治出声认同了这一点。
　　两边的交流趋于结束。
　　但还没等双方寒暄告辞，中钵良治的电话先震动起来，随后，方卓也接到来自斯金格的电话。
　　方卓一边听斯金格的声音，一边瞧见中钵良治的表情迅速变得严肃。
　　很快，他知道了突如其来的确切消息。
　　一个小时之后，出井伸之要召开索尼集团的临时董事会，将要讨论董事会向下个月2号股东大会提交的接任名单。
　　而伴随着来自索尼掌门人的通知，出井伸之还要让斯金格立即到总部见他。
　　也就是，原本约好的下午与久多良木健的协商无法施行了。
　　出井伸之毫无征兆的临时董事会打乱了既定计划。
　　“需要我出席么？”方卓沉吟两秒钟就如此问道。
　　“不清楚能不能让你参加。”斯金格说道，“你先来，作为本次外部董事的提名人选。”
　　“好。”方卓干脆的答应下来。
　　他结束通话，瞧见中钵良治意外且凝重的神色，脑海中迅速思考这次临时董事会的章程，如此数秒，不动声色地问道：
　　“中钵先生，你支持斯金格先生的改革措施吧？这是这次董事会的关键。”
　　中钵良治昨天见斯金格的时候就有表态，现在见东方总裁也知道临时董事会，不清楚这是不是斯金格和出井伸之共同拟定的会议，立即说道：“我当然支持。”
　　“很好。”方卓伸手和副总裁握了握手。
　　很好，这就方便大家发挥了。


###第368章 当选
　　出井伸之召开的临时董事会打了个突然袭击。
　　方卓不清楚这位索尼掌门人是发现什么情况还是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按照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没准是大家长的威严发作，就是想玩这种套路。
　　只是，这样一来，斯金格和久多良木健乃至背后大贺典雄的沟通确实化为泡影，无法进行开诚布公式的交流——哪怕面对面的沟通都未必能这样，更何况现在可能只有一两通电话。
　　方卓在回酒店的路上琢磨了一番，久多良木健在索尼内部素有暴躁的名声，但如果真如设想中那样，他对斯金格外籍董事长的公开反对是为了拉拢支持，那今天接到斯金格的电话，也未必不能辨别双方合作的前景。
　　临时董事会是在中午十二点。
　　考虑到路程不远以及此刻的斯金格正在见出井伸之，方卓回酒店先有条不紊的吃了顿简单的午餐，顺便冷静思量自己这次能做的事情。
　　“许老师，国内专家对CMOS图像传感器的论证发来了吗？”
　　方卓临去索尼总部的时候把技术总监许柯登拉上了车。
　　“呃，还没有，咱们国内研究这方面的比较少，我又生怕真的给方总带来错误的判断。”许柯登谨慎地说道，“所以，还在找最内行的专家。”
　　他见老板皱眉，继续说道：“目前能确定的就是，CMOS材料比现在的CCD材料在噪音和速度上有更好的表现，能很大程度上降低芯片的功耗。”
　　“而且，索尼本身在相机上很有造诣，今年还传着要并购相机品牌美能达。”
　　“就按照现在的判断，他们在CMOS上面是很有雄心壮志的。”
　　方卓微微点头，索尼的好东西是真不少，相机、镜头、半导体、面板等等都有涉猎，要不怎么说他们引起为傲的就是技术呢。
　　“行，许老师，这个事不用催，不要急，我要的是准确的判断。”他嘱咐道，“等索尼的事结束，你可以组个技术团队来日本交流，瞧瞧有什么是对我们做手机有益的。”
　　方卓略一沉吟，又说道：“索尼这两年的情况不好，如果真的特别值得研发，我们可以试试学习它的做法。”
　　“索尼音乐和贝塔斯曼最开始合并的方案是各自50%，索尼手机和爱立信手机合并的公司也是各持50%，看，他们就喜欢这样搞。”
　　“要是这个CMOS有前途，我可以试着让索尼剥离出来业务，我们五五分的成立合资公司。”
　　“不限于这个，还有什么技术、什么镜头等等，你列个清单，一项一项的确认。”
　　许柯登领会老板的意图，刚想调侃就见轿车停下。
　　方卓开了车门，一步跳下。
　　许柯登隔门一看，赫然是到了索尼总部。
　　他愕然地问道：“呃，这，老板，怎么来索尼了？”
　　“来为朋友两肋插刀了，你不用上去了，附近随便吃，记我账上。”方卓站在车旁边，仰头看了看索尼的招牌，回头笑道。
　　许柯登心中好奇燃动，但见方总已经大步往前走，只好嘀咕道：“方总，哥们义气不是真正的友谊啊。”
　　他也跟着下车，瞧了瞧索尼总部，猜测方总这一趟的情况。
　　尽管方总一直说他是来东京看热闹，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今天很可能是局限在小范围又会影响整个索尼帝国的事情。
　　许柯登憋住好奇，等着或早或晚能看到的变化。
　　※※※
　　索尼集团的总部很豪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索尼还没死呢。
　　方卓对于索尼在美国总部那幢楼的豪华程度也很惊讶，现在第一次来东京总部觉得还是这里更有索尼味道。
　　临时董事会在十七楼的会议室。
　　当方卓抵达的时候，会议室里应该来的人几乎都到了。
　　“今天是董事会会议，无关人士不应该参加。”一位已经坐着的日本人明显是认出了竞争对手的总裁，先于别人开口之前试图出声驱赶。
　　方卓也认出了这个人，正是首席运营官COO高条静雄，或者说，他能认出索尼集团董事会里的所有董事。
　　不用他开口，自有斯金格出声。
　　“方先生是索尼音乐的董事，是索尼美国的重要合作伙伴，也是我提名的索尼集团外部董事。”斯金格沉声道，“我邀请方先生来这里，正是尊重于他对于当今电子消费品的判断和经验。”
　　高条静雄不吃这一套，旁边的其他索尼董事也蠢蠢欲动。
　　然而，主座的出井伸之挥了挥手，众人已经安分了。
　　“我在中国见过方先生。”索尼掌门人缓缓出声，姿态颇高的点评道，“易科所做的音乐播放器极其出色的引领了潮流，很不错。”
　　方卓不介意这种姿态，笑道：“易科是向索尼学习，两家有很多合作的地方，相信未来的合作会更广更深。”
　　他边说边坐在了斯金格的旁边。
　　今天这个会议室，只是稍一打量就清楚了格局。
　　一边是索尼集团的外部董事，连斯金格这位现任副董事长也坐在这一侧。
　　另一边则是索尼集团的内部董事，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执行董事。
　　两边比例不是对分。
　　索尼集团董事会的内部董事是12人，算上出井伸之和斯金格，而外部董事都是日本各大企业掌门人，共5人。
　　所以，临时董事会要在一个小时内召集还是需要费一番工夫的，像三井住友的董事长冈田明重、富士公司的董事长小林阳太郎这些人并不是时刻都在东京。
　　方卓正对面是才刚刚分开的副总裁中钵良治，他恭谨的坐着，表情严肃。
　　方卓对中钵良治眨了眨眼。
　　中钵良治也似有似无的眨了下眼，随即眉目低垂，不再有视线交错。
　　会议室里的人还没来齐，那位久多良木健仍旧没到。
　　方卓趁着这功夫，也不好当着面玩手机，就用笔在面前的纸上书写自己紧急思考的参会方式，碍于场面，只写了两句。
　　【询问中钵良治对索尼的改革
　　反对他，陈述集团现在不宜激进】
　　斯金格瞥了一眼，稍微品了品。
　　先前自己见中钵良治的时候，对方对自己的改革措施表示赞同，现在在会议上公开询问对方的看法，那就会被视为判断立场。
　　中钵良治如果依旧追求“代表董事”的职务，极可能开口表述类似的改革方向。
　　在对方看来，这是一举奠定他“总裁”+“代表董事”的机会，也是和自己这位接任者合拍的表现。
　　这个时候反手一刀……
　　激进改革本就不受大多数人待见，这是一个明面上的正当理由，董事会要讨论的终究还是集团未来发展，不全是权力更迭，至于之后到底要怎么推行，还有各种理由。
　　斯金格心里反复考虑，这一切都得建立在董事会先通过下一任董事长决议之后进行，出井要是先讨论其他人的职务，那只能静观其变了。
　　饶是斯金格已然是索尼的副董事长、索尼美国的总裁，现在关系到整个集团的掌门位置，他也患得患失起来。
　　砰。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最后一位董事久多良木健抵达。
　　然而，他却不是一个人前来，走在久多良木健前面的正是索尼集团前董事长、时年75岁的大贺典雄。
　　大贺典雄戴着眼镜，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方卓和斯金格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位前掌门人亲自来这个临时董事会，出井伸之是一定不会喊他的，那只能是久多良木健想要搏一搏了。
　　不然，股东大会再挣扎的胜算更渺茫。
　　方卓已经修正了自己的认知，就索尼当前的风气和情况，股东大会不容易掀起波浪。
　　一片问好之声中，大贺典雄和久多良木健落座。
　　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会议室里原本拘谨的氛围随着大贺典雄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奇怪。
　　大贺典雄从64年就是公司的董事，在他的带领下，索尼几乎就是最黄金的时光，随身听的流行、CD的普及、CBS并购哥伦比亚电影公司、MD的问世以及PS游戏机的诞生都有这位的功劳。
　　大贺与井深大、盛田昭夫一直被视为索尼的三驾马车，地位不可谓不高，影响不可谓不深。
　　现在，他出现在索尼颓势背景下的临时董事会，这不禁让人思索今天的变化。
　　好几位立场居中的内部董事都觉得，这很可能是大贺要来阻止外籍董事长的任命了。
　　不像有人出声质疑方卓的出现，尽管大贺典雄没有投票权，在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他的到来。
　　出井伸之同样如此。
　　索尼的前后两位掌门人坐在会议桌的一头一尾，一时间倒有点分不清哪位才是如今的董事长。
　　“今天，我们要讨论索尼的下一任董事会人选。”出井伸之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斯金格身上，继续说道，“鉴于索尼当前的业务变化以及全球产业的发展，我认为索尼需要更好的审视集团整体趋势，必须以更积极、更包容的态度来面对全球化的发展。”
　　大贺典雄忽然开口：“是的，索尼现在面临着很大的挑战，如今也就PS、金融、娱乐领域还令人欣慰，索尼集团的全体上下必须重视起来，必须团结起来，这样才能不负井深和盛田的期望。”
　　一位七十五岁的前任掌门人提到了他曾经共事的两位索尼创始人，这不得不让人聆听他的教诲。
　　大贺典雄继续往下说，言语之间有些伤感和怒其不争，说话也变得略微絮叨。
　　方卓一边听，一边思索着看了眼斯金格，这位大贺开头第一句便是肯定了索尼娱乐领域的成就，也许是公正评价，但似乎又能对上早先和久多良木健的电话联络。
　　虽然双方没见，但那通电话本身便是一种态度。
　　果然，斯金格也有类似感受，而且，更强烈。
　　他是去年深深体会到日本管理层的排外情绪的，彼时可是一个提问都没有，现在这是在讨论未来董事会的场合下当众肯定，彼此心里便有隐约的共识。
　　斯金格的视线从大贺典雄跳到久多良木健脸上，对方表情凝重，眼神清醒，俨然没有一丝传说中的“暴躁”表现。
　　“所以，我认为索尼集团的未来发展可以考虑斯金格副董事长。”
　　这时，大贺典雄释放了更直接的信号，率先提出了下一任董事长的人选讨论。
　　出井伸之闻言一怔，立即考虑到大贺这一趟前来的目的，既然不是斯金格，必然便是久多良木健了。
　　他露出一丝笑容又很快收起，点点头：“是的，索尼美国的发展十分强劲，斯金格是一位罕见的天生的管理者，他有着让人信服的能力，由他来负责集团的发展，我是放心的。”
　　大贺典雄坐在会议桌的末尾，听见了出井的这句话，也看到了对方主动迎上来的目光。
　　他毕竟年纪大了，费了一些功夫才想起这熟悉的话。
　　曾经，大贺典雄决定下一任掌门人的时候就用过这样的词语。
　　当时仅仅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喊来出井伸之，通知自己的决定，称赞他是一位“罕见的天生的管理者”。
　　那已经是十年之前了。
　　大贺典雄摇摇头，为自己记忆和出井的记忆而摇头。
　　出井伸之故作愕然地问道：“大贺先生，您有异议吗？”
　　大贺典雄把对时间和人的感慨都收进褶子里，平静地说道：“没有，投票吧。”
　　一分钟之内，包括曾经公开反对的久多良木健也举手赞成。
　　一位外籍董事长的任命竟然在索尼临时董事会上全票通过。
　　从进门到投票，仅仅不过十分钟。
　　俨然比上次决定继任者的十五分钟还要短暂。
　　然而，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古怪，连一点掌声都没有。
　　斯金格愣住，既为这个短暂的过程和投票结果而愣，也为这个更像是罢免自己的气氛而愣。
　　啪啪啪。
　　方卓最喜欢干领掌的事，笑着鼓起掌来。
　　如此，会议室里才响起祝贺斯金格获选的掌声。
　　但也正是见到竞争者的举动，先前就出声过的高条静雄再次开口。
　　“斯金格先生，你认为易科的总裁应该被提名为我们索尼集团的外部董事吗？”这位参与设计walkman的运营官强硬地说道，“这甚至不应该纳入到讨论之中。”
　　方卓正为朋友和索尼的未来高兴，转眼间便陷入质疑。
　　他看了眼斯金格，见未来的董事长想要开口便摆摆手，示意由自己发声。
　　毕竟，一位未来的外部董事也应该对索尼有所见解。


###第369章 反戈
　　高条静雄，索尼集团的COO，也是属于被易科播放器正面击败的那一部分人。
　　方卓知道他的履历，知道他参加设计了walkman这一索尼经典产品，对于这位三番两次的发难不是十分意外。
　　或者说，在座的除了斯金格老哥，其他任何一个人发难都不令他意外。
　　方卓感受着会议室里小鬼子们的目光，放下手中把玩的钢笔，看向高条静雄。
　　“我可以不当这个外部董事。”
　　方卓的英语口语很标准清晰，开口第一句就是让索尼内外董事惊愕的话。
　　随后，他话锋一转，痛心地说道：“但我这人性子比较直，今天就算拼着不要这个外部董事的职务，也得说两句真心话。”
　　高条静雄想指出“外部董事”还没给这个年轻人呢，但立即就被对方给点名批评了。
　　“今天索尼董事会的12个内董，哪一个不要为索尼今日之局面而负责？尤其是你，高条静雄，你为什么要阻挠集团新的音乐播放器计划！”
　　方卓是连推带猜，但看到高条的反应就知道说对了，这位明显是集团内部的保守派。
　　他声音里带了怒意，沉声说道：“高条静雄，你现在出来指责我，指责斯金格的选择，无非就是walkman失去市场之后的怨怼而已，这点心思还需要说的更明白吗？”
　　“是的，斯金格有错，他最大的错就是没有顶住你们这群人的压力！没有谏言新播放器计划的执行！”
　　“但是，如今walkman的败局，如今的市场，如果没有斯金格一意孤行的要和易科合作，所有的市场都是苹果的！”
　　“当初我已经要把易科卖给苹果，是斯金格坚持给我电话，坚持要为索尼音乐乃至集团业务寻找更大的自主权！”
　　“那个时候，你高条静雄怎么不跳出来？”
　　方卓作恍然状：“哦不，你高条静雄那时候是跳出来了，你是跳出来阻止集团音乐播放器的新方向！你就是walkman败局的主因！你就是罪人！”
　　一部分索尼董事的目光已经从年轻总裁的脸上转到首席运营官的脸上，也是这时才知道索尼音乐与易科的合作居然是后者即将出售给苹果的背景之下。
　　高条静雄年老力衰，说不出话。
　　方卓的愤怒意犹未尽，右手轻轻在桌上一拍：“看看在座的人吧，哪一个不是索尼集团的高层，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井深大和盛田昭夫把集团交到你们的手里，却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高条静雄，你愧对于索尼，愧对于井深大，愧对于盛田昭夫！”
　　方卓看着对面的一群索尼内董，微微摇头：“还有你们，现在都是冠冕堂皇的坐在会议室，你们就比高条静雄更好吗？”
　　“我今天坐在这里，是越看越明白了。”
　　“这索尼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而是在集团！”
　　“就是在这索尼会议室！”
　　“就在这索尼的外董和内董之中！”
　　“你们这烂一点，索尼就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索尼迟早得破产清算！”
　　方卓声音放低，惋惜地说道：“你们就好好看看索尼当今的局面，好好看看集团的这块招牌，看看已经退休又被你们逼到不得不来的大贺先生吧！”
　　易科总裁暨索尼音乐外董的一番话说完，会议室里久久无声。
　　这话是情真意切……
　　但是总觉哪里不对。
　　噢，知道了，如果用日语说就好了。
　　不说高条静雄，不说出井伸之，连中间被捧了两句的斯金格都被震住了，方总这慷慨激昂的姿态是真……真慷慨激昂！
　　上一次被这么慷慨激昂还是上一次！
　　会议室里死了井深大和盛田昭夫一般的寂静。
　　方卓浑不在意没人为自己鼓掌，自若的拿起杯子润了润嗓子。
　　还是最有资格接话的大贺典雄出了声，毕竟，他把索尼交给出井伸之时还好好的，虽然退休后也干过阻挠出井伸之把涉及50亿美元的人寿保险业务出售给GE金融公司的活。
　　但索尼集团沦落到如今境地，必须是掌门人担起责任。
　　“井深和盛田在注视我们。”大贺典雄也拿死人来占领高地，缓缓说道，“方先生说得没错，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我，都应该对索尼现在的局面负责。”
　　他说这话既是以问责的角度拿了话语权，也是再一次向斯金格系示好——这个中国人不就是斯金格提名的么。
　　在大贺典雄看来，中国人虽然身份有些错位，但话里意思是对的。
　　依索尼集团的体量和资源，要做互联网的音乐播放器，不论是易科还是苹果，又有哪个能抵挡？
　　是集团内部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迟钝的无法应对时代变化，如此才有现在的苹果与易科，只指责一个中国人又有什么用？
　　况且，事已至此，困境中的索尼需要是合作而非树敌。
　　大贺典雄本不想现在亮剑，但既然中国人把气氛烘到这个份上，那现在也比较合适。
　　他的目光巡视，和斯金格对了一眼，最后盯着默默不语的出井伸之，提出自己属意的总裁人选：“刚才斯金格的投票已经得到大家的认可，考虑到索尼的业务复杂，我认为由久多良木健来担任总裁是合适的。”
　　“你们认为呢？”
　　大贺典雄把久多良木健的诉求抛了出来。
　　会议室里的众人对这样的提名并不奇怪，这两位就是一起进来的，但又有点惊讶于出井和大贺的沟通没有到位，现在才把总裁任命放在这个场合上讨论。
　　“怎么样？”
　　斯金格眼见大家交头接耳，也借此机会低声的询问方总。
　　大贺典雄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连续两次示好，提名自己，肯定方总，而且，董事长投票也令人惊愕的迅速通过——不管怎么惊愕，通过就是通过。
　　如此一来，关于总裁的任命似乎也可以插上一手。
　　只是，仍旧担心的是能不能改变结果，以及，这样会不会导致股东大会对董事长任命再有风波变化。
　　“干。”
　　方卓只回了一个字。
　　从自己的判断来看，可以干。
　　至于到底能不能干赢，得看接下来的情况。
　　反正，斯金格找自己来是出谋划策的，这种时候要么干要么不干，也不适合云里雾里，真干不赢的话，舍了索尼来易科便是。
　　斯金格被方总沉稳的气度所感染，心里权衡数秒，终究是下了最后的决定。
　　会议室里的交头接耳还在持续。
　　出井伸之轻轻“咳”了一声，会议室里的声音便陡然一静。
　　前后一秒钟的对比格外强烈。
　　斯金格刚刚下了的决定忽然又有点往回缩，似乎，出井的家长威严真的存在且有效。
　　“我认为中钵良治更适合总裁的职务。”出井伸之没有多说，只这么淡淡的一句话。
　　中钵良治，现任索尼集团的副总裁。
　　久多良木健，现任索尼电子娱乐总裁。
　　两位都是位高权重，只是，前者在集团内的履历比较偏远，后者则是可以被评价“为索尼在电子游戏领域里开拓出了一条阳光大道”。
　　看起来，久多良木健更为耀眼夺目。
　　可是，总裁职务不单单看这些，中钵良治不论工作口碑和个人性格都比久多良木健更好。
　　出井伸之碍于大贺典雄的身份，压根不想拖延时间，直接说道：“既然有不同意见，投票吧。”
　　干脆利索，自信票够。
　　大贺典雄见状则是有些絮叨的讲述起久多良木健所做出的成绩，现在局面下的PS游戏机仍旧是畅销品。
　　方卓眼见有老家伙出来打岔，给斯金格递了个眼神——上啊，这你还不上？
　　斯金格回了个犹豫不决的眼神。
　　方卓点点头。
　　斯金格没明白方总点头干什么。
　　然后，几秒钟后，他明白了。
　　“既然是有两位人选，既然是关乎索尼集团的未来发展，我很好奇两位都有什么样的战略打算。”方卓的话接在了大贺典雄之后。
　　斯金格心中一叹，这方总，领会错自己眼神的意思了。
　　来自中国人的提问实际上也是应有之意。
　　一直没怎么出声，只是举手投给斯金格的索尼外董们也和斯金格的朋友站在了一起，认为确实应该听一听两位总裁人选对索尼未来的想法。
　　现在的索尼不是需要守成，而是需要扛起复兴的任务。
　　出井伸之见状，点了点头。
　　方卓给了正对面的中钵良治一个鼓励的眼神。
　　“关于集团的未来，我们想要讨论这一点，不得不提到日产给我们的榜样。”中钵良治没有怯场，昨天拜访斯金格时就有过交流，也提及了日产，实在是这家日本车企和索尼的情况着实类似。
　　“我们这两年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基础性改革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集团业务的下滑，也是先解决内部的协调机制，才能对外有创新性的应对。”
　　中钵良治先肯定了由出井伸之提出的一系列基础性改革措施“Transformation 60”，然后递进一层，继续说道：“但我认为这还不够。”
　　“日产能重新发展就在于他们剜掉了不断失血的部位，他们大规模的重组和裁员让公司如获新生。”
　　“我们索尼也应该这样，要改变传统的‘技术为本’的理念，要更加重视市场营销和资本运作，这是集团的当务之急。”
　　中钵良治提出了一个他平时不会提的突破性说法。
　　技术为本已经落伍了，得改，得把营销和资本的地位提上来！
　　这是更接近西方化的认知和表达。
　　好几位外董都微微点头，这听起来和斯金格的看法有些相似。
　　中钵良治继续阐述，提及了一些产品和业务线的表现，认为应该剥离，以此来减轻集团的负担，这也是昨天他和斯金格有过的交流。
　　出井伸之没有评价，但心里也认为这是和斯金格的看法有共通之处的，应该能得到外董们的支持。
　　他没有询问外董，直接问向被外董们推选出来的斯金格：“你觉得呢？”
　　斯金格心中犹疑，默默思索。
　　中钵良治微怔，出井伸之蹙眉。
　　这时，久多良木健开口道：“技术为本是井深先生和盛田先生从创办之时就定下来的，也是索尼走到现在的核心，难道在如今下滑的局面之下反而要抛弃我们的优点吗？”
　　“Transformation 60已经足够了！”
　　“我们从前年开始，已经加强集团采购管理，集中购买了系统，整合了外包服务功能。”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深化集团结构改革，要从根本上来改革营业利润结构。”
　　久多良木健所说的正是出井伸之提出的“Transformation 60”计划核心。
　　他这样的表态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那个暴躁又反对出井的久多哪去了？
　　大贺典雄见状，立即出声评价这样的叙述。
　　七十五岁的老人家也不絮叨了，逐条评价“Transformation 60”在各方面的优点、缺点，很有一副为出井伸之的执掌盖棺定论的意思。
　　出井伸之这次不得不提高声音，再次把问题抛给外董们的代表斯金格，第二次问道：“你认为他们两位对于索尼未来的思考怎么样？”
　　斯金格依旧没说出话。
　　方卓给了个惊讶的眼神，抬手喝茶又把茶杯放在桌上，发生轻轻的一声。
　　“中钵良治未免过于激进了。”
　　斯金格终于欲拒还迎的给出一句评价，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他要久多。
　　大贺典雄松了一口气。
　　出井伸之极其惊愕。
　　中钵良治震惊的看向斯金格，满脸的难以置信，说好的，我们昨天说好的呢？
　　他微微仰头，吐出一个字“你”，又止住了冲动，只是眼神里满是复杂。
　　方卓再次抬手喝茶，欣赏着这一幕。
　　冤种和他的渣渣董事长。
　　中钵良治不再看斯金格，转头看了眼出井伸之，又看向对面的外董们，直言道：“如果要单纯的延续先前措施，我们又何必启用一位外籍董事长？”
　　“日产的改革难道不被视为激进吗？”
　　“索尼已经到了必须要变革的地步。”
　　斯金格被diss了。
　　方卓今天就是来为朋友两肋插刀，怎么能见到这种场面。
　　“斯金格说你激进难道错了吗？”
　　“Transformation 60已经有3年之内裁员2万人的计划，你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再裁员？”
　　“中钵，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兄弟姐妹们的工作来冠以变革的名义！”
　　斯金格呼了一口气，方总能处，有事是真上啊。
　　他不去看出井，也不去看中钵，只是看内董和外董，陈述道：“我认为Transformation 60的改革措施暂时足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整合而不是裁撤。”
　　“我们要以半导体等基本部件为基础，要强化索尼擅长的产品竞争力。”
　　“从这一点来看，我认为久多良木健是最合适的人选。”
　　斯金格发出了与出井伸之不一样的声音。
　　大贺降临董事会，出井选出接任者，中钵变得锐意进取，久多忽然老成持重，中国人像是自家兄弟，美国人站出来反对家长。
　　索尼的会议室陷入奇怪的讨论氛围之中。


###第370章 满堂小鬼子
　　索尼的临时董事会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虽然十七位董事为了迎接索尼的股东大会已经开过2人、3人、4人、5人……最多9人的会议很多次，但这次还是让有的人搞不清情况。
　　这……
　　这久多良木健怎么支持起60了？
　　那个美国人不是出井掌门倚仗的部下吗？
　　刚刚好像已经选出了下一任董事长，咱们现在还要……重选吗？
　　不过虽然有点乱，但大贺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干涉出井掌门，这样的熟悉感倒是让人欣慰。
　　“有点乱。”
　　方卓低声向斯金格发出感慨。
　　斯金格也点了点头。
　　让两人有这样感觉的主要原因是会议室里开始出现他们都听不懂的日语，有邻座之间的讨论，也有隔空的提问。
　　这样出现的日语像是对斯金格和方卓发起了一道保密机制。
　　“还是要看投票了。”斯金格严肃地说道。
　　方卓轻松地答道：“那也不一定，02年的时候，索尼出售保险业务已经谈妥，董事会里全都通过，按理说就是最高的指令，但也被退休的大贺给弄黄了。”
　　“那……我刚才通过的票选呢？”斯金格压下的担忧突然又浮现。
　　“我看出井是个愿赌服输的人，不像大贺。”方卓半揣测半安慰，“实在不行，易科这边如果上手机业务，到时你就来当个总裁。”
　　斯金格哭笑不得：“我又不懂手机。”
　　“那你把索尼懂手机的带来也行。”方卓开玩笑道。
　　斯金格紧张的心情多少被玩笑缓和了，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定力是真不错，像自己工作这么久以来都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严重的董事会意见争端。
　　随着不知道谁第一个启用了日语，会议室里的日语声就忽高忽低，说到后面，方卓瞧见出井伸之和大贺典雄这对前后掌门人还很有兴致的正面对喷了几句。
　　如果说出井伸之的风格颇为封建，那大贺典雄就是日式封建中的封建。
　　方卓先前不知道这一位还健在——对索尼的影响还健在。
　　经过田忠实那么一说，他紧急查阅和询问了情况才知道大贺自打退休后进行了包括但不限于“按时上班”“串联董事反对掌门意见”“阻止50亿美元保险业务出售”等动作。
　　也就是近两年，出井伸之对索尼董事会的改革更见成效，大贺的影响才越来越弱。
　　然而，出井在集团权力方面有了进展，索尼的电子消费业务却迎来全面下滑，公司市值连创新低，即便“Transformation 60”的改革措施需要时间，索尼集团也等不下去了。
　　但这也很难全怪股东和董事，谁让出井自己对改革计划做出利润承诺了呢。
　　日语的喧嚣渐渐沉寂。
　　终究还是要看彼此的票数对比。
　　方卓瞧着大家都安静下来，不清楚刚才的一顿争吵有没有达成某些自己不清楚的妥协，严肃的出声道：“作为一个纯路人，我要说一句，看看索尼现在什么样，都快跌成苹果的市值了！”
　　出井伸之遭遇背叛、指责、争吵，到了这会，全然没有家长的威严，愤怒的一拍桌子，蹦出一个方卓极其熟悉的日语词语——八嘎。
　　方卓不满的用中文说道：“哎，你怎么骂人呢？”
　　斯金格也用英语维护自己人：“这是集团的现状，我们必须正视。”
　　大贺典雄同样一连串日语——方卓听不懂，但猜测是反八嘎。
　　刚刚沉寂的喧嚣随着三种语言的交汇重新浮起。
　　这一次的争论比上一次还要激烈。
　　但让方卓感觉有意思的是，明明董事长这个职务由外国人担任更具冲击性，偏偏刚才已经全票通过，现在谈及一个总裁职务，却又闹得不可开交。
　　正这么想着，他就听见高条静雄怒声提出重新投票——重新选举下一任董事长，反对斯金格这个外国人来执掌集团方向！
　　高条静雄往前回溯，力挺斯金格的外董们不乐意了。
　　五位外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任何一个在日本商界都是鼎鼎有名。
　　像今年也是七十多岁的小林阳太郎，是日本传奇式商界领袖，他一手壮大的富士施乐公司被视为最成功的日美合资公司，向来亲美。
　　因此，他也最为支持斯金格入主索尼。
　　人老脾气大，一句八嘎嘴边挂，就差没站起来指着高条静雄的鼻子骂。
　　方卓感觉今天听不懂日语真是一大损失。
　　但是，索尼会议室确实是愈发的乱了。
　　易科总裁摸出了一支烟，觉得眼前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也许就是索尼集团的一个缩影——面对集团业务颓势和市值滑坡，大家都很茫然。
　　到底应该往哪走？
　　过去的优点和骄傲是不是不适合现在的时代？
　　美国厉害的企业那么多，它们的经营理念是不是就是对的？
　　到底是哪一点对？又哪一点不对？
　　思想上的茫然掺杂着不同立场的利益，最终便是斯金格的上位。
　　方卓没有点燃烟，只是把它拿在手指上摩挲，又听了一会争吵之后对斯金格说道：“你在纽约和索尼协商，你来到了东京，你坐在临时董事会，你全票通过了任命。”
　　“不要怕，总有人要妥协，他们才是落水的一方。”
　　斯金格下意识要点头，忽然硬生生止住一半的动作，低声说道：“我没怕啊，他们说话的口音太重，要么就是日语，我们应该带个翻译来的。”
　　方卓笑笑，抛出一个小玩意：“今年易科股东会的时候，你也来当个外部董事，我们小公司能有索尼董事长的莅临，那真是荣幸呢。”
　　“那我要去看看易科的董事会。”斯金格答应了下来。
　　会议室里混乱的争吵再次渐渐平息。
　　不管彼此意见怎么不合，总得投个票看看结果再考虑掀不掀桌子。
　　最起码，索尼掌门人出井伸之看起来还有掀桌子的能力，他下场争执也是在表达自己强硬的态度。
　　会议室里19个人一共17张票，方卓没有投票权，大贺典雄仅仅是“荣誉董事长”，也不具备投票权。
　　外董一共5人，加上斯金格以及久多自己的票，这是7票。
　　按理说，再争取内董的2票便能决定胜负。
　　然而，真正投起票来，一位外董竟然弃权了，这让斯金格和大贺典雄都微微变了脸色。
　　剩余的10位内董里，不可能指望出井伸之、中钵良治、高条静雄这3人弃暗投明，也就是要从7人里争取3票——谁也不知道这7个人到底有几位是死跟出井伸之的。
　　一位又一位的举手表决。
　　“中钵良治。”
　　“久多良木健。”
　　“中钵良治。”
　　“中钵良治。”
　　所有人的心情都紧绷了起来，不论出井伸之还是大贺典雄，两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即将表决的人，仿佛能用眼神改变一位董事的决定。
　　方卓今天不打算当人，所以心情一点都不紧绷，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但随着投票进程，连他也没想到结果竟然维持到最后一人才能揭晓。
　　17个董事已经有16张票，8票久多良木健，7票中钵良治，1票弃权。
　　如果最后一票投给中钵良治，双方都未过半，也即意味着关于总裁的提名极可能绵延至股东大会上解决，会进一步向外界散播索尼最高管理层的混乱。
　　大家的目光都看着最后未投票的安藤国威，而他正是索尼集团的现任总裁，中钵和久多竞争的就是他的位子。
　　极可能由现任总裁来决定下任总裁的归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少人心里都觉得这是一种命中注定。
　　安藤国威迟迟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安藤，你认为谁更适合成为集团的总裁？”
　　大贺典雄缓缓地说道。
　　出井伸之认为这是老掌门的场外影响，也立即说道：“安藤，你要慎重，你决定着索尼的未来。”
　　方卓见斯金格这时候又没了声音，心里不满于这位英国爵士在董事会关键时刻的不作为，跟着出声道：“作为一个纯路人，我认为……”
　　“你闭嘴！”出井伸之出离愤怒了，他怒视方卓，打断这个中国纯路人的话。
　　可是，安藤国威却把目光看了过来，平静地问道：“你认为什么？”
　　“我认为不论中钵还是久多所要担任的总裁职务都是对斯金格董事长的补充。”方卓越关键越精神，侃侃而谈，“斯金格已经用索尼美国证明了他在娱乐和内容业务上的能力，这一点对索尼集团来说是重要的。”
　　“但同时，斯金格缺乏电子消费领域的履历，所以，他需要来自总裁在电子消费业务上的判断。”
　　“不管是谁，都注定要负责电子消费业务，而他们两位都有出色的成绩，都可以担任这个职务。”
　　方卓说的不偏不倚，纯纯路人发言。
　　这番话让出井、中钵、大贺、久多、斯金格都是一愣，心里是雷同的念头——你还真是纯路人？
　　安藤国威皱着眉头问道：“但总要选一个。”
　　方卓点点头：“不错。”
　　他用英文问道：“安藤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中国的一句话。”
　　安藤国威先颔首，随后竟然用普通话答道：“我会一些汉语。”
　　这时，外董小林阳太郎也用普通话说道：“我会汉语，我可以翻译。”
　　方卓没有让些许惊讶影响思路，引用道：“鲁以相忍为国也，忍其外不忍其内，焉用之。”
　　安藤国威显然不只是“会一些汉语”，沉吟道：“这是相忍为国的典故。”
　　“斯金格全票通过，众望所归。”方卓娓娓道来，“你今天投给中钵，中钵也只是8票，无法通过董事会的提名，而现在距离股东大会仅剩不到3天的时间。”
　　“按照今天的冲突，你投给中钵就是让索尼把如此大的矛盾暴露在外界，让股东们和资本市场进一步对索尼失去信心。”
　　“索尼的股东大会要成为一场闹剧吗？”
　　“相忍为国，安藤先生，索尼在外需要信心，在内需要化解矛盾。”
　　“索尼走到今天，出井先生要负最大的责任，他也注定无法带领索尼继续走下去，与其跟着他一起扩大矛盾，不如让矛盾终结在你手里，毕竟，他的卸任就会带走一部分矛盾。”
　　“你投给久多良木健，不是对大贺的畏惧，也不是对斯金格的谄媚。”
　　“你今天投给久多，不再与出井为伍，即便背上骂名又如何？”
　　方卓最后引用了一句日本的俗语：“花是樱花，人是武士。”
　　他叹息道：“安藤先生，请以大局为重。”
　　安藤国威看着中国人，默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下定决心，用英文说道：“我认为久多良木健更适合担任索尼集团的总裁。”
　　砰！
　　出井伸之摔桌离场！
　　索尼会议室一片哗然！
　　出井一系的董事也立即起身要离开会议室。
　　大贺典雄怒喝一声：“你们都要干什么！把索尼害到今天的地步还不够吗！坐下！”
　　数位董事被老掌门的斥责所阻，又被其他同仁的目光注视，犹犹豫豫的又坐了下来。
　　关于索尼集团总裁职务的提名人选，久多良木健拿到过半票数，将会被董事会拿到股东大会上正式提名。
　　斯金格听不懂日语，更不懂中文，就见刚才方总说了一堆话，然后安藤国威离奇的把票投给己方，这时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和安藤说了什么？”
　　“我和他聊了聊你的成绩，他被说服了。”方卓简单地答道。
　　斯金格狐疑，不信这话，但这会也没法深究。
　　出井伸之走了，索尼的董事长离开了董事会。
　　然而，会议室里还有位“荣誉董事长”，大贺典雄毫不客气的接过主导权，下一项投票表决便是对方卓外部董事的提名。
　　中国人怎么能来当索尼集团的外部董事？
　　怎么能让竞争对手混入集团最高层？
　　出于强烈的反对心理，数位出井一系的董事都投了弃权票。
　　最终，9票通过，8票弃权。
　　很显然，方卓比久多良木健更强，他没有遭遇一票反对，成功获得索尼集团临时董事会的外部董事提名。
　　方卓不太清楚中钵和高条为什么变态的只投弃权票，但也不会去问他们，发表了简短的通过感言。
　　“诸君，请让索尼的名字再次响彻世界。”
　　会议室里的众人齐齐低头应声。
　　方卓扫了一眼会议室。
　　满堂小鬼子，一片嗨以声。
　　无趣，无趣得很啊。


###第371章 亲贤臣，远小人
　　斯金格当选。
　　久多良木健当选。
　　方卓当选。
　　随着职务和新增董事的提名确定，大贺典雄与斯金格的合流让出井系董事们的抵抗愈发微弱。
　　说来说去，必须有人为索尼的业绩负责，如今的最高管理层便首当其冲。
　　出井伸之的离场是他家长威严的破碎，但七十五岁的大贺典雄有足够的威望继续把这个董事会开下去。
　　最终，在大贺明确的要求之下，临时董事会确认了下个月2号向股东大会提交的新任董事会和管理层名单，除了斯金格、久多、方卓的变动，还有包括出井、安藤、高条、中钵在内的6位董事辞任。
　　也就是说，索尼董事会将会由17人缩减为12人，外董6名，内董6名。
　　这基本意味着新任董事长斯金格大致掌控了董事会，他自己的1票加上6票外董便是过了半数——但考虑到这次提名总裁时的1位外董弃权，权力还需要继续巩固。
　　而作为对辞任董事的奖赏，出井伸之、安藤国威、高条静雄都会转为索尼企业顾问，其中，出井伸之是最高顾问。
　　至于出井伸之愿不愿意以这种方式退场……
　　后半程一直作壁上观的方卓估摸索尼现任掌门人会妥协的。
　　不然，就算闹得满城风雨，闹到股东大会，出井伸之始终要面对一个尖锐的问题——大贺时期的索尼那么强，怎么到你手里现在是这副样子？
　　也就是因为这个，出井伸之无法挺直腰杆，董事会里出现内董把票投给与下任董事长合流的久多良木健。
　　同样，现任总裁的安藤国威恐怕也有对索尼如今状况的歉意，最终才选择背负骂名，让久多的总裁职务惊险过关。
　　索尼的临时董事会从12点钟开始，足足开了4个半小时，直让很多人都饥肠辘辘。
　　方卓是吃了饭才来的，所以，他还很有精神聆听不同董事的发言，默默在心里揣摩他们的立场和诉求。
　　董事会肯定还要动，留谁弄谁都是一门学问。
　　方卓自认为应该为斯金格提供一些专业的建议，如此才不辜负两人的交情。
　　下午四点四十，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吃过饭才来的大贺典雄很有精气神的宣布会议结束。
　　出井系的董事们匆匆离场。
　　其他投了斯金格这一方的董事们也无心多待，内心对索尼权力变化的感觉颇为复杂。
　　甚至，大贺典雄和久多良木健都仅仅是打个招呼就离开了会议室，他们这一次的合流是迫于无奈，心里真正对于美国人的到来并不欢迎。
　　不然，久多良木健也不会公开反对外籍董事长。
　　“大贺不愧是老掌门，对于索尼还是有很深影响力的。”方卓落了个清静，瞧见斯金格的表情有些凝重，随口聊起今天的见闻。
　　斯金格点点头，如果不是有大贺，出井的离场就会直接导致本次会议的无疾而终，那确定会增添很多变故。
　　方卓继续说道：“但也正是因为出井对董事会的改革，外董们能说上话，所以，大贺今天才不得不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自打出井继位，索尼集团的董事会就有了变革，人员大幅精简，外董不再是摆设。
　　偏偏，这群外董们正式做出的有影响力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一位外籍董事长来挽救索尼，而如果没有这群外董，索尼的下一届董事会和管理层又恐怕还是在大贺的影响下成型。
　　时也命也，有成有败。
　　不管怎样，索尼的出井时代过去了。
　　他领导下的索尼辉煌过，彼时他是索尼当之无愧的威严大家长。
　　可是，这两年的索尼外患内忧，滑落至集团前所未有的谷底，因此，对于出井的评价注定是后大于前，败大于成。
　　“方，你觉得出井还会在股东大会上出手吗？”斯金格仍旧略带忧虑地问了一句，他现在很相信这位年轻总裁的判断。
　　方卓沉吟片刻：“有概率，但概率不大，不管这个总裁职务如何，出井都不可能再带领索尼，换了你，你会在这种时候下和待了几十年的公司闹这么不愉快么？”
　　“索尼外的舆论不行，公司业绩没有基础，两位总裁人选也各有优点，出井凭什么说服股东呢？”
　　“他可能无法忍住一时之气，但这股气会过去的，董事会已经妥协出一个结果，不论这几位德高望重的外董还是仍有影响力的大贺，应该都会和出井沟通。”
　　方卓站在电梯里耸耸肩：“爵士，你的时代到来了。”
　　斯金格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方总的这种娓娓道来，心情都被说的有点心花怒放，脸上带笑的颔首道：“还要等股东大会。”
　　“喝点？”方卓明白老斯的矜持。
　　“我请。”斯金格早就饿了。
　　两人出了索尼总部的大楼。
　　还没等走几步，他们就看见索尼外董小林阳太郎的专车正在路边等着。
　　斯金格收起饥饿感，打起精神，应付日本老头，聊了好一会索尼集团的未来。
　　正当方卓以为小林要上车离开时，这位索尼外董把目光看了过来。
　　“方总。”小林阳太郎用普通话说道，“恭喜你成为索尼集团的外部董事。”
　　方卓笑笑：“还要等股东大会。”
　　小林阳太郎明白方总年轻人的矜持，点点头，说道：“方总，我很喜欢你们国家的一个词，求同存异。”
　　他慢慢的往下说道：“索尼和易科的竞争逐渐成为过去式，不管是互联网给音乐带来的变化也好，还是索尼内部的僵化也罢，易科在播放器上已经正面击败了索尼。”
　　“大家都应该往前看，我不知道方总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在我看来，易科和索尼有很多合作的地方，方总和斯金格先生也有合作的关系基础，这是我和几位董事投方总的原因。”
　　小林阳太郎的一番话颇有几分和光同尘之意。
　　方卓挑挑眉：“我的诚意都在我的话里，真的，不然，一个索尼集团的外董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管从自家公司还是个人财富上来说，他都有底气说这个话。
　　谁乐意掺和一团糟的索尼？
　　有什么理由？
　　乐子人吗？
　　所以，小林阳太郎微微点头，也认同方总的态度，他笑道：“方总可能不知道我对中国是充满尊敬的。”
　　方卓没等这位往下说，大致就知道能支撑他这句话的逻辑。
　　小林阳太郎的公司是日美合资，十分赞同美国公司的经营理念，而同时，他本人也是“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的日方首席委员，是来到中国能见到许多领导的人物，对于中国态度颇为友好。
　　因此，在小林看来，董事长都可以是外籍，一个中国人担任外董更没什么了。
　　“我认……”小林阳太郎的话被远处的呼喊声打断，侧头一看，瞧见今日会议上落选的中钵良治正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他的轿车。
　　小林阳太郎皱了皱眉，提前告辞道：“两位，股东大会上见，希望索尼有个美好的未来。”
　　斯金格和方卓都点了点头，与这位日本商界传奇告别。
　　小林阳太郎上车离开，中钵良治和他身后缓缓追着的车也就到了近前。
　　“方卓，斯金格，你们为什么出尔反尔？”中钵良治因为在办公室里和其他人沟通了一会，这一下来瞧见两位背信弃义的当事人，还没熄灭的怒火重新燃烧膨胀。
　　“中钵先生，你很没有礼貌哦。”方卓淡淡地说道。
　　中钵良治怒极反笑，他真的在董事会上被一棒子打懵了！
　　来的时候是昨天和斯金格当面愉快沟通过、上午拜访方卓又有一定的默契、以为今日就是顺利被提名总裁，不承想，会议过后，总裁总裁没了，董事董事还被大贺先生要求辞任！
　　这样的滑坡真是始料未及！
　　中钵良治投了对方卓的弃权票，现在越想越气。
　　尤其，他想起两人分开前的对话。
　　——中钵先生，你支持斯金格先生的改革措施吧？这是这次董事会的关键。
　　——我当然支持。
　　——很好。
　　八嘎！确实是关键！是死啦死啦滴坑自己的关键！
　　中钵良治还是副总裁，相较于以后得仰着鼻息的斯金格，他的怒气智能的全都对准了中国人，眼睛里的怒火仿佛要把面前的男人烧成灰烬。
　　“方卓，你是故意的！你策划着引诱我！”
　　方卓皱眉，奇怪的反问道：“这些话你在董事会上怎么不说？现在已经结束了，你却跑上前来哭哭啼啼，难道是想惹人怜惜吗？”
　　中钵良治被讥讽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右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几乎就要上前动手一解心头之恨。
　　方卓冷冷地看着这个小鬼子。
　　汽油桶都没拎，想吓唬谁？
　　真输不起要来全武行，这就让你试试拳怕少壮的道理。
　　这时，后面轿车低眉顺眼的下来一个男人从后面拽住中钵良治，赫然便是今天上午会面时沉默寡言疑似中国人的二鬼子。
　　二鬼子拉住中钵良治。
　　中钵良治被人一拉，反而气势更凶，挣扎着就要往前动手。
　　二鬼子急切之下猛然把中钵往后带了两步，低声说起上午拜访时听见的几句中文，按照日本国情，对面那位就相当于一位与山口组不清不楚的资本家。
　　这要动起手来，指不定改天就被扔海里了。
　　中钵良治听见这么几句，脑子里忽然冷静下来。
　　他再一瞧，方总冷冷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另有深意，而下任董事长斯金格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不错，方总刚才说得不错。
　　既然董事会上忍了下来，现在又何必失态呢？
　　中钵良治心里火急火燎的一股气忽然平顺了。
　　他推开先前没有及时汇报消息的二鬼子，走了两步：“我承认我刚才的声音是大了点，但是，方总，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方卓淡淡地说道：“我是索尼董事，你是谁？”
　　中钵良治的火气差点又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撩拨上来，他深吸两口气：“我是索尼副总裁，这和身份没有关系，难道方总的商业风格就是这样行事吗？”
　　方卓不屑地说道：“副总裁？可能很快就不是了，注意你的态度，注意你在索尼董事长和董事面前的态度，中钵先生。”
　　年轻总裁强调的是让日本副总裁在中国人和英国人面前执行日式尊卑。
　　中钵良治说不通了，目光看向一直不作声的斯金格。
　　出井已经没了，这就是下一任掌门人。
　　掌门人，你说句话啊！
　　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个交代吗？
　　亲贤臣，远小人啊！
　　斯金格皱眉摆手，竟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中钵良治的脸色骤然苍白，但心头的火不敌大洋的水，场面话也放不出来，默默鞠躬，上车离开。
　　“我有时候觉得这些日本人是不是有毛病？”斯金格皱眉说道。
　　方卓没想到这位索尼下任掌门人来了这么一句，莞尔道：“这话可别在他们面前说。”
　　“我要换掉他。”斯金格摇头。
　　“中钵嘛，也不用急。”方卓边走边说道。
　　“不，我要换掉小林阳太郎。”斯金格纠正道。
　　方卓停下脚步，愣了愣：“换他？为什么？”
　　不得不说，刚才那位小林阳太郎的话还是很显作风的，而且，他是支持斯金格的外董。
　　斯金格解释道：“他太老了，这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我要把索尼美国的人调来董事会，等局面稳定后就逐步替换外部董事。”
　　“他们既然支持我，就很好换下来，小林阳太郎的年龄可以被大家理解。”
　　方卓表情微妙，好家伙，爵士啊，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连我都没想到，有你在索尼，那我真是放心了。
　　他沉吟着劝解道：“不能急，不然容易被指责任人唯亲。”
　　斯金格不以为然地说道：“把索尼美国的人调来，是用先进来改造索尼的落后，这怕什么指责呢？”
　　方卓履行着索尼外董的职责，苦苦劝道：“不论是董事会还是企业战略，都要谨慎，不然容易引起反弹。”
　　“嗯。”斯金格颔首，“会谨慎的，董事会和业务都需要慢慢来。”
　　方卓觉得自己没有愧对那9张选票。
　　亲贤臣，远小人，此索尼所以兴隆也。
　　方贤臣当之无愧的坐进车里，问道：“你知道索尼在做的CMOS图像传感器么？”
　　“那是什么？”斯金格茫然道。
　　“等会喝酒的时候我和你好好说说。”方卓笑道，“还有这个董事会啊，我有一点点心得，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斯金格精神一振：“董事会这个先说说。”
　　黑色轿车载着索尼下任董事长和外部董事，绝尘而去。


###第372章 方董视察索尼
　　三月份之后的索尼会是什么样？
　　方卓偶尔也琢磨一下这个问题。
　　索尼集团，辉煌的时候不用说，现在即便跌落谷底也是市值300+亿美元的存在。
　　这个市值高于苹果，高于亚马逊，它的全球员工超过17万名，仍旧是个庞然大物。
　　也正因为它的庞大，员工数、产品线、多区域等等因素都决定着索尼复兴的难度相当之大。
　　斯金格能解决索尼当前的大部分问题么？
　　“董事会的改革今年很难有多大的动作，但几个月之后可是试试让内董辞任。”
　　“裁员和削减计划暂时不提，本身Transformation 60就有裁员计划，可以进一步在这个基础上加大力度。”
　　“电子消费业务不是我熟悉的领域，看看看那个久多良木健有什么方略，我计划着把索尼美国负责这一块的人调回本土，划分久多良木健的权力。”
　　饭桌边的斯金格边吃边聊，兴致盎然。
　　半顿饭的功夫，他完全从下午临时董事会激烈的冲突回过神来，迅速的习惯了下任索尼掌门人的身份。
　　方卓觉得斯金格爵士这是再三的回答自己心里的问题。
　　而且，他也明白了，老斯毫无芥蒂的过河拆桥不全是奔着内斗和任人唯亲，他就是从心里看不上日本人，看不起索尼本土，骨子里把索尼美国的经营哲学扩大了适用范围。
　　斯金格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半试探半遗憾地说道：“方，要是你能来索尼当内董，那我就放心多了。”
　　自己是不熟悉电子消费业务，但面前这位年轻总裁就是做这一类起家的啊！
　　如果方总愿意来索尼，不单单只担任一个外董，岂不是大事可成？
　　“你能给我多少工资？能给我多少股份？”方卓淡定的用问题来拒绝。
　　斯金格惋惜的连连摇头，确实，这只能是个美好的畅想。
　　“不过嘛……”方卓沉吟着没往下说。
　　斯金格轻轻切了块牛排，追问道：“什么？”
　　方卓自打到了餐厅就在考虑如何聊索尼的CMOS图像传感器研发，但一来，自己还没拿到国内专家的意见报告，二来，还真摸不太清斯金格这方面的想法。
　　所以，他一直在思索说话的艺术。
　　方卓思来想去，最后给了一个最干脆的切入：“易科的手机立不立项还不确定，但听说索尼图像传感器的技术不错，如果确实有前途的话，易科可以和索尼一起成立个子公司。”
　　刚刚开完董事会，刚刚通过了投票提名，晚上就聊合作的项目。
　　方卓本来想委婉一些，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圣人，商人嘛，出完力聊聊大家都能双赢的事也正常，老斯应该理解才是。
　　“CMOS，嗯，你确定这个有前途吗？”斯金格关切地问道，可别赔喽。
　　方卓摇摇头：“不确定，我打算回国前瞧一瞧，免得被你们索尼搅进烂摊子。”
　　斯金格笑道：“是咱们索尼。”
　　方卓莞尔，知道对方原则上是同意的，一方是钱，一方是技术，再加上双方掌门人的私人关系，天然的契合。
　　他思考数秒后说道：“我这边需要找人评估，这次如果可以，那就当作易科与索尼合作的试点，有了成效，相信两家公司还能有更大的合作空间。”
　　斯金格点点头，这样的合作他也得回去让人衡量。
　　两人的晚餐花费了很多时间，交换了许多对索尼集团的看法。
　　这天晚上，方卓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十点，但他立即给许柯登打电话，把技术总监叫来房间。
　　“3月3号，我们一起看看索尼的图像传感器研发情况，你让国内的专家组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合作的价值，如果这个没有，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技术。”
　　许柯登心里好奇今天索尼总部里的情况，先问了一句：“方总，今天你和索尼说好参观了？”
　　方卓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视察。”
　　他继续笑道：“2号的股东大会，我不出意外会成为索尼集团的外董。”
　　许柯登愣在原地，方总不是口口声声说来看热闹的吗？这看着看着就把他自己看成外董了？！
　　不理解，我不理解啊！
　　偌大一个集团，十好几万员工，最高权力机构拢共十来个人，方总这就混进去了？
　　“这、这怎么做到的？”许柯登忍不住问道。
　　“斯金格邀请的。”方卓微微一笑，“就是个虚衔而已，说是董事，并不会有集团内的其他职务，也不会负责具体工作，顶多投个票，给斯金格提供点建议。”
　　像是一个有投票权的顾问。
　　“是斯金格把方总引到索尼董事会的？”许柯登眼睛仍旧溜圆。
　　“他只是需要我的一点点建议。”方卓感慨道，“现在的索尼还是很乱的，思想上茫然，产业业务可能也很顽固，没个大半年一年的，我估计是改不出什么成效。”
　　许柯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早就知道方总的手腕，但总是被刷新认知。
　　过了一会，他蠢蠢欲动地说道：“方总，既然你要变成索尼外董，那不如把索尼爱立信的公司也掺上一脚，这两家公司手机业务各有特色，他们加起来还能比不过苹果吗？”
　　“索尼爱立信的盘子比较大，入股合资不是那么容易的。”方卓摇摇头，“外董没有实权，我又不是当上了董事长，这索尼的上上下下不会有人真心把我当成他们的董事。”
　　“没有地利，没有人和，又涉及另一家爱立信，最终只会拼凑出个失败的产品。”
　　“我这个外董只是通过斯金格才能发挥一些影响，斯金格自己想把索尼梳理明白都不是易事，都需要时间。”
　　“我们啊，还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技术可以消化吸收。”
　　方卓解释了一通，动手泡了壶茶，悠然的坐在沙发上。
　　许柯登勉强消化了消息，接上先前的话题，汇报道：“方总，专家得从美国请了。”
　　“嗯？”方卓不解。
　　“国内研究CMOS图像传感器拉不成专家组。”许柯登如实地说道，“我从上海联系到北京，学校里就清华的一位副教授在做学术课题研究，说是有水平，至于企业里，上海是有个刚成立没多久的新公司，但没什么实力，借不出来人。”
　　方卓瞪着许柯登。
　　许柯登无奈摊手。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国内相关领域的人才很欠缺，又是要对索尼的技术做评判——这很可能真的关系到易科的动作，凑合凑合凑个专家组是要出事的。
　　“你的意思是3号没办法视察了？”方卓皱眉问道。
　　“得看刘教授能不能联系到美国的朋友，美国有一家上市公司豪威科技，主打的就是图像传感器，现在的不少手机厂商都是用他们家的镜头，刘教授的朋友是里面的一个技术组长。”许柯登说道，“三星也有这方面的研究，但我找不到认识的人。”
　　方卓踌躇，豪威科技也做图像传感器，这找一个竞争关系的人来评判，似乎有点不好，一是不确定能否公正，二是有泄密之嫌。
　　许柯登瞧见方总纠结的神色，说道：“方总，没别的办法，只能先这样，要不就多花点时间，再看看国内有没有够格来的。”
　　方卓不满摇头，匪夷所思地说道：“连专家组都攒不出来？也真是……真是任重道远。”
　　“涉及半导体的可能都缺，这还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许柯登一番联络之后也有感慨，他是知道老板冰芯之艰难的，而冰芯之难也是国内半导体产业的缩影。
　　CMOS本质就是一块芯片，它与传统芯片的区别是像素阵列的部件。
　　现在就是研究它的少，有水平的更少。
　　所以，只能承担风险，先找美国公司的来。
　　“豪威科技是吧，美国公司是吧，竞争关系是吧。”方卓念叨着说道，“你先联系刘教授，把情况问清楚，然后联系豪威的那个技术组长，高薪把他挖来，人事关系先放在易科，这样就不怕泄密了。”
　　许柯登：“……”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跟不上方总的思路。
　　这样好像似乎大概是真的解决了由美国公司技术人才来评判的风险问题。
　　挖到我们易科来，泄密也是泄在易科，完美啊……
　　要不怎么人家方总能风生水起呢？
　　要不怎么人家方总能混到索尼董事会呢？
　　许柯登甘拜下风：“好，方总，明白了。”
　　但随即，他又产生一个小问题：“方总，要是索尼的技术不值得我们合资合作呢？”
　　“你是怕挖浪费了？”方卓略一沉吟，“你刚才不是说上海有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么？让易科投资的去考察去谈谈，如果真正是做事的公司，是半导体产业链上的，那就投投看，这就又有放人的地了。”
　　挖来的人才还能怕浪费？
　　来一个就种在地里，早晚能长出来果实。
　　许柯登收回刚才的话，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重点是方总用钱的方法。
　　技术总监离开房间，紧急联系国内的清华刘教授，还要找猎头去尝试挖人，距离3号也没几天了。
　　方卓窝在沙发里，总算能闲下心来喝上两口茶。
　　人才窘境的事先放在一边，这也不是明天就要把手机做出来，各方面的技术、器件、人才都有时间消化、筛选、培养。
　　冰芯都搞过来了，多少有了抗性和定力。
　　※※※
　　2月的最后一天，清华微电子系的副教授刘泉鹏再次接到易科技术总监许柯登的电话。
　　“许总，哦哦，你们是要把他挖到易科是吗？”刘泉鹏确认消息，有点疑惑，先前所说的是要搞个专家组去索尼看看技术水平，现在这挖人……
　　就为了这点醋才包的饺子是吧！
　　“那……好，行，行，我这边能带上学生吗？”
　　刘泉鹏的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顺带着还包了一切的费用。
　　等到结束通话，刘泉鹏兴奋的在办公室原地转了个圈。
　　“泉鹏，看把你高兴的，什么事啊？”旁边的同事瞧见副教授的失态，笑着问道。
　　“我手上正研究着课题，易科那边就喊着去看看索尼的技术，啧，人家索尼厉害啊，CCD就强得很。”刘泉鹏乐滋滋地说道，“你说这事美不美吧。”
　　“冰芯的易科啊，听说冰芯的风险试产搞过了，今年就能量产，这个才是厉害啊。”同事说道。
　　刘泉鹏点点头，圈里没有不知道这个消息的，这是国内的大喜事。
　　他笑道：“正好，这一趟还能见到方总，听说冰芯的设备采购就是他和人在美国斡旋搞定的，看看这位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
　　混乱中的索尼隐约有了与易科合作的进展，合肥的冰芯则是逐项排查和攻克影响良率的因素。
　　同在合肥的长虹美菱也有了一批批的液晶电视下线。
　　2月29日，回了一趟蓉城的长虹掌门人倪润峰再次来庐，和美菱太子张学缤一起视察了繁忙的生产线，交流液晶产品在国内的增长情况。
　　这一次的春节促销，长虹和美菱都是颇为满意的。
　　“明天就是易购上线的日子，听说方总跑去东京度假了。”张学缤聊着聊着把话聊到了隔壁方总，“他那个冰芯真是累得不轻。”
　　“冰芯很难啊，方总有大决心和大勇气，这是真厉害，我做不到。”倪润峰感叹。
　　张学缤点点头。
　　正当他想说话的时候，秘书急匆匆的小跑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倪总，张总，三星那边打来电话，液晶屏幕的采购价要加了。”
　　倪润峰和张学缤都是一愣。
　　秘书到了近前，喘着气的汇报突发消息：“三星的面板厂区失火，产能告急，要提价了！”
　　倪润峰的脸慢慢黑下来，问道：“三星要提价？我们不是只从它那里采购啊，它就不怕我们把订单都给别家吗？联系夏普！”
　　秘书不是什么都没做，来之前也打了电话：“夏普厂区也突发了火灾，价格、价格也要提高10%。”
　　张学缤深深吸了口气。
　　倪润峰脸色瞬间铁青。


###第373章 权衡
　　“方总，三星和夏普都是厂房失火，提价10%。”
　　“66666。”
　　“方总，我们也问了其他品牌，有的也失火，有的都没找理由，都是相同的抬价幅度。”
　　“把爷给逗笑了。”
　　“方总，方总，你别光乐啊，给出个主意啊！”
　　倪润峰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急，经过连番确认，占了液晶电视百分之六七十成本的面板屏幕被统一提价。
　　很显然，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
　　方卓瞧了眼时间，半夜十一点四十，他打了个哈欠，安慰道：“老倪啊，不要急，失火嘛，一回生二回熟，慢慢你就习惯了。”
　　倪润峰听着方总懒洋洋的声音，苦笑道：“方总，这种时候就别调侃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方卓陡然一变，断喝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倪润峰语窒。
　　“受制于人，受制于人，老倪，我不止一次和你这样说吧？哎，你说巧不巧，它怎么真就出现了呢？难道我是预言家吗？”方卓笑道，“喔，因为人家不是搞慈善的，你们没有话语权，那不是想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
　　“老倪，倪总，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真以为我手眼通天还是怎么着？”
　　方卓毫不客气地说道：“真以为我去找人家三星、夏普就能给个面子？到底是我脸大还是你脸大？想啥呢？诶，我要是三星他们，恨不得一天烧三次，就看你们能怎么着吧。”
　　倪润峰被训了一通。
　　但他没挂电话，等到方总不说话之后才说道：“方总，你这消消气，不是我不想往长远利益看，是……”
　　方卓打断道：“就是你不想，过个一年两年的退休了呗，交给后来人便是，倪总光彩退休多好。”
　　倪润峰苦笑道：“方总，不至于，作为厂家，我难道不想威风的有话语权吗？问题就在于既投资大又周期长，现在的长虹很难有条件去参与产业链上游。”
　　“方总，你对我的要求就好像、就好像我问你，为什么冰芯的设备不采购国内的品牌一样……”
　　“客观条件不成熟，长虹很难办，我也很难办。”
　　方卓平静地说道：“国内没有符合冰芯要求的设备，但你既然在合肥，可以去隔壁问问，今年成立了一个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做的就是考察国内厂商。”
　　“长虹一家想做这件事很难，从始至终，我的建议是纠合其他家一起，比如，安徽省有基地的康佳。”
　　“老倪，倪总啊，平心而论，长虹、美菱乃至康佳之类，我不持有一丁点的股票，旗下的基金也没有买入，你觉得很难，那就很难呗，难道是我公司的供应商开始放火吗？”
　　方卓笑道：“既然你不做，那就接受不做的结果。”
　　倪润峰叹道：“方总，今天给你的这通电话既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也是想知道亡羊补牢到底晚不晚？”
　　“没有办法。”方卓完整的回复，“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索尼倒是有在做面板，但这家颓势中的巨头在做等离子。
　　倪润峰沉默一会，又问道：“方总，面板生产线不会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你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建议吗？”
　　方卓思索了几秒，说道：“我建议你砍砍价，这几家国外厂商不可能都是一条心，涨幅10%应该会有还价空间，还是那句话，你一家不行，就拉着其它电视品牌一起谈。”
　　“一边砍价，一边找找行政关系来交涉，多多少少能有突破口。”
　　“他们既然这样做了，那肯定不咬到肉不罢休，现在就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倪润峰恨不得方总在面前给他拜一个，问道：“方总，康佳那边你能不能帮忙说合一下。”
　　方卓答应了下来。
　　其实，当前是国内厂商面临的共同情况，这个说合应该不难。
　　但更长远的牵头投资面板就确实存在难度了。
　　各家的情况不同，就好像长虹，它今年的目标还是去库存、上液晶，账面资金也不宽裕，还面临着川省行政的因素，它的经不好念，别人的也未必多强。
　　这种情况之下，谁出的多，谁拿的少，生产线位置、产能、技术全都是问题。
　　但……
　　要么就动起来，要么就生受着。
　　方卓结束通话，捻灭左手的烟，把手机仍桌上，脑海里的念头上下左右的转着。
　　片刻之后，他对房间里的许柯登说了句：“这个事不太对啊。”
　　许柯登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联系美国豪威科技的技术人才，深夜仍旧在等回复，刚才旁听了一会单方面对话，大致知道出现了什么事。
　　他隐约听过别人八卦的方总赴蓉城，有对液晶和等离子的论述。
　　“方总，有什么不对？”
　　方卓声音放慢，边说边梳理逻辑：“液晶面板厂商这次搞联手提价有点……冒失，虽然我看好液晶，但等离子的厂商还活着呢。”
　　虽然最终是液晶技术胜出，但这个取胜需要过程和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的就东风压倒西风。
　　换了自己，如果是液晶厂商，那要利用中国内地欠缺面板产能也得等击败大敌之后，现在的松下还在奋力搞等离子，厂商的竞争态势应该是集中在技术路线上。
　　许柯登想了想，问道：“会不会他们看到国内电视品牌太好捏了，所以忍不住捏一捏？”
　　方卓：“……”
　　也有道理。
　　可能就是柿子太软，产业链上太没话语权，人家就随手割块肉。
　　“许老师，你先回吧，明天晚上再看看豪威科技的情况。”方卓摇摇头，“这趟来东京是度假陪家人的，2号是股东大会，3号要搞视察项目，明天白天怎么都得陪他们去看看富士山。”
　　许柯登拿起文件，应声道：“好嘞，我争取明天晚上都是好消息。”
　　技术总监出门。
　　套房里安静下来。
　　方卓重新捋了一遍自己收到的消息，三星是这次提价的带头大哥，联合的厂商里包括夏普、友达、LG等五家，要求提价10%，范围就是内地的电视厂商。
　　这个事除了割到下游的肉还能实现什么目的？
　　方卓思考之后得到一个隐约的答案。
　　订立攻守同盟？
　　三星要搞个有战斗力的联盟来对付等离子面板？
　　所以，在这个逻辑下才有了用内地厂商的祭旗？
　　方卓不太能确定这个猜测是不是正确，但如果真是这样，可能长虹、康佳等厂商反而会迎来一波短暂的利好。
　　技术路线之争是需要商业生态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液晶面板单价利润越多越好，而是应该利用需求来打造规模经济，降低整体成本，以此来抢占市场。
　　如果是这样，他忽然有点好奇，这老倪会不会记吃不记打。
　　当下和长远利益的把握，确实是商业中不好权衡的点。
　　※※※
　　时间步入三月。
　　这第一天的时间，方卓终于是放下手机和各种事务，安安心心的度了一天的假。
　　来时说是陪家人，时间却被索尼的事情给瓜分了。
　　只是……方卓其实不喜欢爬山。
　　傍晚时分，一家人返程。
　　“哥，心心念念想着工作呢吧？我看你刚才一会都好几个电话了。”妹妹赵素祺笑着说道，“这一趟来东京是不是太为难了？易购的是大事吧？”
　　方卓微微摇头：“我相信苏薇。”
　　母亲赵淑梅凑过来问道：“那你是更相信虞红还是苏薇？”
　　她这句话问出来，一家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
　　方卓缓缓说道：“苏总、虞总都是很有能力的人，易科公司里有不少人才，包括这次来东京的技术总监许总，被调到易购的孙总，都能独当一面。”
　　“也没问你别人啊，就问你更相信这两人中的谁。”赵淑梅不跟着打马虎眼。
　　方卓沉吟不语。
　　“哥，这个问题这么难吗？比你成为索尼董事还难？”赵素祺笑道。
　　“索尼董事还真不太难，哎对，我没和你们详细说过这个吧，那天我到了索尼总部，参加临时董事会。”方卓找到能聊的话题，冲着妹妹眨了眨眼。
　　赵素祺作倾听状。
　　赵淑梅看在祺祺的份上没再继续询问，但这趟在美国见了虞红，她的感观确实不错。
　　方卓边说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快到六点了。
　　也即意味着上午九点钟上线的易购已经快九个小时。
　　方卓下山的时候有收到苏薇的电话，但没有听到数据的汇报。
　　估摸着不算是个多精彩的开局。
　　他不打算在东京这里判断情势，打算回国之后瞧瞧易购的体系到底适不适应如今的电商市场。
　　晚间时分，技术总监许柯登果如昨天承诺的那样带来了好消息，美国豪威科技的技术组长楚定璋搭了个同事愿意跳槽来易科，而清华的副教授和他的学生也已经起航来东京。
　　最迟明天傍晚，东京这里就能出现一支可以判断索尼CMOS图像传感器技术的小团队。
　　“很好，明晚估计没法一起吃饭，你替我招待吧，尝尝这里的和牛之类的。”
　　方卓明天要出席索尼的股东大会，估摸着晚上还有斯金格那边的应酬。
　　从前天的临时董事会到今天为止，那位怒而离场的掌门人出井伸之一直没有新的消息，八成是如意料中的不会掀起浪花了。
　　也即，明天大概会是一场平淡的股东大会。
　　方卓怀着说不清楚的期盼入眠。
　　待到2号的索尼年度股东大会，易科总裁西装革履的坐在了台上，台下则是索尼的一众股东和高管。
　　作为提名董事，方卓在上面对会场里的众人表情一览无余。
　　饶是他其实真的不在乎这个董事职务，瞧着一些明显认出自己的高管表情，心里还是泛起微妙的情绪。
　　曾经的挑战者冠冕堂皇的坐在台上，成为最起码是名义上的领导，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方卓没有回避偶尔打量自己的眼神，表情里满是无辜，这真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你们下任掌门邀请我来的。
　　股东大会漫长冗杂，一丁点意外都没有。
　　不过，真正宣布外籍掌门人斯金格成为董事会和集团CEO的时候，台下还是不约而同的响起惊讶之声。
　　相较于这个破天荒的消息，存在一定的又竞争又合作的中国人担任外部董事就仅仅是小小的波澜了。
　　外籍掌门人会带来什么？
　　能止住索尼的颓势吗？
　　这样的问题萦绕在会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偏偏，如同去年斯金格在这里的无人问津一样，当他顺利通过股东大会投票后依旧没有碰见提问。
　　就仿佛，这位外国人不是坐在会场，而是身处遥远的纽约。
　　平静，尴尬，枯燥，茫然，也可能带了些期盼。
　　方卓的外董提名同样顺利通过。
　　继索尼音乐的外董之后，他再次成为集团的一位外董，可以参与讨论和表决不少索尼的战略问题。
　　下午五点钟，股东大会结束。
　　外籍掌门人的消息流传和报道最快，不少媒体都把这项任命和日产公司的成功改革相提并论，而董事会出现一位中国人的消息也被广泛报道。
　　提到这位中国人，那就不得不回顾他的表现以及相当范围内知名的“索尼の敌”绰号。
　　这下好了，叫着叫着，日本骄傲要由“索尼の敌”来拯救了。
　　即便事实情况有很大偏差，但这样的感觉还是情不自禁的充斥不少媒体和观众的心里。
　　晚上是应酬，也是斯金格成功上位的庆功会。
　　方卓抽了个喝酒的间隙再次和斯金格聊了聊对索尼研发项目的考察，这一次，索尼现任掌门人答应的更干脆，还让自家的这位外董也给自己一份考察结果。
　　方卓对掌门人的信任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3号上午，伴随着《索尼の敌担任集团董事》《索尼变天了》《这样的索尼何去何从》《深渊中的索尼》等报道，素来很有效率的方卓拉着火热组成的技术小团队开始视察CMOS图像传感器的项目。
　　“为什么索尼的人都对方总这么恭敬？”
　　清华来的副教授刘泉鹏在路上就察觉要素，这似乎不是那种日本式的礼貌。
　　“方总是索尼的领导，刘教授。”许柯登回答了问题，“今天你一定要客观公正的判断情况，不然，方总一声令下，没准索尼就把这个项目给砍掉了。”
　　刘泉鹏将信将疑，被许总的话给弄得有些糊涂，这到底是哪家的方总……


###第374章 亦敌亦友
　　方卓视察索尼的CMOS图像传感器是去年立项的项目。
　　相较于同行，它研发进度属于中等。
　　因为，索尼本身便是全球最大的CCD传感器制造及供应商，很多知名品牌的消费级数码相机都是采用索尼的传感器。
　　这有点类似于mp3和walkman的竞争关系，但不像前者掺杂着额外的互联网因素，所以，索尼还是顺理成章的进行了研发的立项。
　　从方卓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项目在索尼内部还是比较稳的。
　　斯金格那边即便要大砍业务和研发，应该也不会把这一刀挥到CMOS身上。
　　方卓作为外董，又和他说了这个事，还会给一份报告结果，虽然有一定的引导可能，但并不打算从这个角度来操作，成功率既不高，也无助于长久利益。
　　如果索尼的CMOS技术前景真的对手机有助力，那就是基于正常商业合作的前提下再用彼此的关系来聊更有利的条件。
　　除了关系到个人口碑，也因为索尼的技术力量十分强劲，能带来源源不断的更迭，易科在这方面明显弱势，在没有一定的基础之前还是奔着双赢比较好。
　　方卓心里有考量，面上则丝毫不显。
　　这让CMOS项目接待的技术组长石黑助很忐忑。
　　石黑助不觉得手上的项目就那么十拿九稳，尤其，集团现在变了天，不仅来了个美国董事长，还招进来一个索尼の敌，现在又在股东大会第二天便直奔CMOS……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石黑助在方卓一行人来之前就交代了同事下属，这次一定要恭敬礼貌，不要被对方找到什么借口。
　　石黑助为了预防万一，还认真研究请教了一番。
　　当方卓众人在石黑助的陪同下抵达部门办公室，他们就瞧见了很中国的一幕，红色的欢迎横幅已经搭上去了。
　　“方总，听说您来关心我们的项目，部门上下不胜感激，恳请您留下墨宝，以供我们时时鞭策。”
　　石黑助严肃的指着同样摆出来的笔墨纸砚，态度极其诚恳。
　　方卓听着这个人浓厚的日式英语，又看着荒唐的题字场景，真的忍俊不禁。
　　他环顾左右，左边是清华的师生，右边是许柯登和豪威科技的两位技术人才，愈发觉得这事有意思，笑着用汉语说道：“日本也有题字文化吗？太逗了。”
　　不论是副教授刘泉鹏还是许柯登，大家还真不清楚日本到底有没有这种习俗。
　　许柯登忍着笑，问道：“方总，人家一片盛情，你就随便写写吧。”
　　方卓往前走了两步，看看石黑助和他身后同样恭敬的日本人，只觉这个世道真奇妙。
　　他边用毛笔蘸墨，边问道：“石黑，你们真的会挂起来时时鞭策吗？”
　　石黑助认真地说道：“方总，您是我们的董事，我们当然会遵从领导的指示。”
　　方卓估计自己这个董事能当到斯金格下台，没准得好几年。
　　他想了想，不打算在这种马屁功夫上浪费时间，挥毫泼墨，写下了八个字。
　　【亦敌亦友，求同存异】
　　石黑啊，或者说，石黑们啊，我知道外界有一些莫名其妙对我的污蔑之声，还把我喊成“索尼の敌”，认为我是来索尼搞事的，那些都是误传啊。
　　易科确实和索尼存在一些竞争关系，但全球化的商业环境下，竞争与合作都很正常，我们可以保留一些对彼此的异议，奔着共同的发展目标去。
　　方卓的毛笔字颇有功力。
　　但旁边好奇围上来的刘泉鹏和许柯登为之叫好的还是这字里的意思。
　　“你们说，他们能看懂吗？”方卓掷笔，用汉语笑着问道。
　　“应该能懂，这边懂汉字的不少。”许柯登说道。
　　方卓颔首，眼看石黑助恭敬的收好题字，又笑道：“这人有意思，有点滑头，你们看他们技术进度和前景的时候认真点，晚上或者明天，我要看到一份我能看懂的意见书。”
　　旁边的人都点头。
　　眼看方总没有被马屁拍晕，他们也就愈发清醒。
　　不管怎么混进了索尼，这种场合真是难能可贵的。
　　目前世界上CCD产业，全球九成以上的市场都是日系厂商占据，索尼又在其中称雄。
　　但涉及CMOS研发，佳能起步的最早，按照豪威科技跳槽过来的楚定璋估计，佳能的研发进度肯定是领先于索尼，很可能是目前的全球第一。
　　方卓喜欢听内行的客观表达和推测。
　　比如，佳能的情况就可以再去确定一番，如果真如楚定璋所说，那和斯金格聊起来又能多一个推动因素——看看人家佳能吧，咱们索尼都落后了，还不找上帮手一起干？
　　正经的技术探究和交流开始。
　　方卓谈技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他今天带人来就是起个卖脸的作用，只要撬开这个口子和给出严肃表情就行。
　　像CMOS涉及的像素阵列、时序控制、对信号去噪等交流，他过过耳有个基本印象便可，这些拿到斯金格面前，那位连CMOS是什么都不知道，没准还得夸自己专业。
　　方卓总体严肃，时而微微摇头，时而稍稍颔首。
　　石黑助已经被刘泉鹏和楚定璋的连连发问给问到额头冒汗，再看方总的表情只觉今天果然是有备而来，所图甚多。
　　尤其，这个英语很标准的楚定璋，他的提问极其刁钻，有些前瞻技术节点属于索尼规划但还没展开来的重点。
　　石黑助答着答着忽然就有点疑神疑鬼，难道这人是出身佳能？难道外界的技术研发已经走到那么前面了吗？
　　方卓瞧出石黑助汗水下的狼狈，趁着间隙颇有些奇怪地问道：“索尼的技术很落后吗？这个日本组长为什么开始磕磕巴巴了？”
　　楚定璋回答了新老板的问题：“方总，提问容易研发难，破坏容易建设难，我问了一些豪威科技也觉棘手的问题，换了我来回答，我还不如他呢。”
　　方卓：“……”
　　他问道：“从现在的提问和感觉来看，索尼这方面的技术属于什么水准？”
　　“与豪威相比各有千秋，但是，像德国的阿莱，他们今年就要推出的机器会领先一截。”楚定璋顿了顿，“不过，依照索尼的规划来看，如果解决了小尺寸下内置ADC数模转换器的问题，后面发展速度应该会很快。”


###第375章 返程
　　方卓正式成为索尼外董所做的第一件事持续了一整天。
　　虽然他带来的人不多，但不论清华的副教授还是豪威科技的两位技术人员，都对CMOS图像传感器有很深的研究和认识。
　　所以，即便他们出具的意见书需要时间，方卓在这天视察索尼CMOS项目结束后还是得到了一个粗略的意见。
　　——有前途，可以搞。
　　不过，这样的意见更多是出于CMOS本身的发展所判断。
　　也即，它能很大程度上取代CCD，这方面便能产生很大的利益，具体到对手机的应用，那就还需要仔细斟酌探索。
　　楚定璋出身豪威科技，对于业界动态比较了解，他所知道的同样在研发CMOS的佳能就似乎不是把这项技术作为手机的重点，包括索尼现在立项的针对方面也是传统领域，相机、安防摄像头等等。
　　当方卓再次出席斯金格感谢这一趟来东京的“智囊团”的私人聚会时，他被询问到视察CMOS的情况，只是微皱眉头的给了一个模糊的表态。
　　“易科的技术团队还没给出意见。”
　　“但是啊，斯金格，索尼这两年是不是总在落后？精力全都放在保险金融方面去了？”
　　“佳能在CMOS的研发比索尼快多了。”
　　“我的技术总监甚至觉得易科应该和佳能合作。”
　　许柯登当然没说过这话。
　　而且，就算易科想去找佳能合作，佳能恐怕一点都不会留出合作的空间。
　　但索尼就不一样了，技术在索尼这里当然也值钱，但对于现在状况的索尼来说，似乎又没那么值钱。
　　斯金格准确接收到年轻总裁释放的信号——索尼又一次落后了。
　　他摇晃着红酒杯，笑着想聊一聊这件自己不太明白的项目。
　　“等两边都拿个意见再聊吧。”方卓却打断道，“反正我就这么一说，你先知道个大概情况，毕竟你现在更多还得忙集团上的事。”
　　斯金格点点头，如果不是方卓这边提出合作想法，他确实不会关注索尼这个领域的技术研发。
　　私人聚会的气氛比较轻松愉快。
　　来自不同公司的高层这一次应邀助拳，最终成功见证一位外籍董事长在索尼的诞生，这无疑是个让人高兴的事，而对于彼此来说，也算是个拓展关系的小活动。
　　方卓和几位智囊的交流没有太深入，倒是被问到自己的球队时聊了不少。
　　待到这场聚会结束，斯金格最后又单独找方卓说了个事。
　　“方，7月的时候，如果你有时间，可以一起来参加太阳谷会议。”
　　方卓挑挑眉：“太阳谷会议？”
　　“是艾伦公司举办的，会有不少传媒、科技、娱乐的人来参加。”斯金格简单介绍道，“像盖茨、迪士尼的埃斯纳、eBay的惠特曼等等。”
　　他顿了顿，说道：“今年我要和盖茨聊聊下一代DVD格式的问题，微软应该接受我们索尼的标准。”
　　方卓没说话，对这样的会议不了解。
　　斯金格见年轻总裁不语，询问道：“你对索尼的蓝光DVD有什么看法？”
　　方卓忍不住笑道：“爵士，你是真把我当成索尼总裁了吗？我的意见一丁点都不重要，因为我对这个领域完全不清楚。”
　　“我认为我要为索尼赢下这一次的标准之争。”斯金格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蓝光DVD我不懂，但标准嘛，朋友多多的，胜算也就会多。”方卓耸耸肩，“索尼换了新的董事长，我相信它也应该触底反弹了。”
　　斯金格多少得到点安慰和鼓舞，露出笑容：“索尼换了新的董事会和外部董事，应该要触底反弹。”
　　方卓觉得这位英国人当了董事长之后似乎变得更会恭维人了。
　　※※※
　　索尼集团的权力更迭随着股东大会结束而定下了主调。
　　后面关于斯金格借着先前“Transformation 60”计划的发挥、对董事会的动刀等事宜都是和方卓没什么关系的余音。
　　索尼集团明显还会持续震荡，落选的中钵良治仍旧位高权重，上台的久多良木健也是面和心不和，更别提大贺典雄和出井伸之这两任掌门人都对索尼存在影响。
　　方卓只是一个小小的外董，不会参与这样的事，也不想把精力投身其中，但他对此乐见其成。
　　混乱中的索尼才是一个好索尼。
　　初步展现任人唯亲风格的斯金格也是一个好爵士。
　　3月4号，又陪着家人度了一天假的方卓决定次日返申，也是这一晚，他拿到了技术团队出具的意见书。
　　因为强调过可能造成的影响，所以，意见书的论调很谨慎，最终的结果是倾向于CMOS可以给手机带来更优质的功能，但这个时间恐怕得两三年。
　　意见书上没有对商业合作的建议，具体易科和索尼之间到底可以做一个什么样的合作模式需要方卓自己考量。
　　“许老师，如果成立一个合资子公司，把一部分研发中心放到国内怎么样？”
　　方卓思索许久，直接给许柯登打了个电话。
　　“国内的人才是相当相当相当欠缺。”许柯登建议道，“如果真要搞，我们得有自己人，这事可以问问刘教授，看看能不能和清华合作。”
　　他继续说道：“弄个合作的实验室，多收收这方面的学生，给给奖学金和赞助……方总，要是和索尼合资，咱们还是能吃掉技术比较好。”
　　“哪怕这个时间久一点都行。”
　　方卓本想要是国内设研发中心就一股脑放到合肥去，但现在听了许老师和清华合作的建议，觉得这样也行。
　　这件事没法急于一时，明天给斯金格一份修饰过的意见书，就再等等看彼此合作的意愿方式。
　　新官上任三把，易科素来和索尼音乐合作愉快，当然愿意提供一把。
　　方卓结束了通话，重新捋了一遍这次来东京的度假之旅。
　　除了没怎么度好假，其他的事都挺不错。
　　3月5号，下午三点钟，方卓携家人以及临时拼凑的技术团队返回上海。
　　同来的技术总监许柯登则是留在东京，他还要做进一步的考察，涉及的内容比较多。
　　本来方卓也打算陪着一起，但收到的美国安卓公司消息让他缩减了行程，计划盯一盯国内的易购就飞往纽约。


###第376章 易购的反响
　　方卓一行人返申的这一天，易购作为国内电商的新玩家已经上线了五天。
　　这五天，如果用苏薇总裁在周报里的评价便是四个字——不好不坏。
　　而如果参照外界舆论，那就是——两极分化。
　　去年的电商竞争仍有硝烟，今年随着淘宝宣布在市场份额上领先eBay，不同的电商品牌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这两年的易科上市、携程上市、盛大上市、腾讯上市……让互联网的概念以一股惊人的热潮涌动起来，关于这一点，风投们的体会最深。
　　互联网+电商则成了热潮中的热潮，左手互联网，右手电商，一份份项目书屡屡出现在眼前。
　　但是，这个概念热是热，真正做起来就比较费钱了。
　　以淘宝为例，去年的年头和年尾为了和eBay竞争就融了两大笔钱，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够玩转的？
　　再看看继腾讯成立拍拍网进军C2C后的易科，它进军B2C所成立的易购，瞧着更是一个烧钱货。
　　3月1日下午的时候，《中国证券报》刊载了对国内电商的分析，指出业界对C2C和B2C两种发展模式的看法。
　　C2C相较于B2C毫无疑问属于轻资产的打法，也被更普遍的认为是符合国内企业发展情况的模式。
　　【中国电子商务的交易总额在2004年达到4400亿元人民币，2005年将激增至7000亿元人民币，迅速增长的国内电子商务市场，为电子商务企业提供了巨大的成长空间，足以孕育国际级的电商企业。
　　去年，两家本土企业和两家国际巨头捉对厮杀，到了今年，不论是B2C还是C2C的局势都趋于明朗，我们的本土企业似乎更明白消费者的喜好。
　　而随着淘宝和当当的逐渐占优，更多的本土企业都加入了电商这个战场。
　　腾讯依托庞大的用户量推出拍拍网，生机勃勃，网易正在寻找华南地区的合作者，志在分享图书电商的市场。
　　此前一直风传将要进入电商市场的易科也终于正式出手。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同是B2C，易科前进的步子要比它的前辈当当网更大，打出了囊括3C产品在内的全品类招牌，和当当网、亚马逊乃至去年逐渐拿下一定市场份额的贝塔斯曼都形成了直接的竞争关系。
　　有趣的细节在于，易科先后对当当进行了两次投资，第一次顺利，第二次失败，据传也正是由于投资受挫才让易科正式下定了亲身下场竞技的决心。
　　在易购上线的前一天，我们的记者探访了易购位于昆山的1号仓库，据传是由前亚马逊仓储专家耗时数月打造出的半自动储存、分拣中心，号称是国内电商第一大仓。
　　关于易购和它另一位的竞争对手贝塔斯曼，易购的母公司易科正是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的股东，据传与贝塔斯曼传媒的音乐版权有深度合作。
　　三个关于易购的“据传”远不够勾勒出易购的全貌，但我们认为易购必然会在国内电商市场掀起新的浪花。】
　　※※※
　　易购上线的第二天。
　　有记者采访到当当网的掌门人李果庆，询问他对易购的看法。
　　新玩家打出的旗帜是全品类，其中就包括图书，这正是当当网的核心业务。
　　所以，当大家看到开站后的易购时都难免惊讶，毕竟，易科和当当网有着一份投资关系，多少有些香火情分。
　　而且，原本看着易科收购大中电器的动态，业内多是认为易购是从电器方面着手——消息越灵通的越是这样认为。
　　李果庆昨天下午已经开了一个临时的公司会议，讨论的正是易购入场，他也着实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连着图书一起挑。
　　“六个月之内解决竞争对手。”
　　李果庆面对记者的采访只给出了简短的回应，信心满满，姿态十足。
　　他确实有信心，也不得不把这份信心表现出来。
　　李果庆在做当当之前就厮混在图书出版领域，是属于把线下的经验拿到线上，从而一举获得成功，又在去年逐步压下亚马逊的势头，信心就更足了。
　　而关于对易购竞争态势的会议讨论，最终结果便是——
　　“易购的精力肯定是电子产品上面，不然易科不会收购大中电器，这是一个线下渠道的补足。”
　　“他们刚刚上线，全品类的精力必须有所分配，图书领域就得趁着对方弱小的时候打掉它的触角。”
　　“我们连亚马逊都不怕，难道会怕一个仿造版亚马逊？”
　　“去年是走出当当网全品类的重要一步，今年就是要在维系图书核心业务的基础上加快全品类的脚步。”
　　“六个月时间足矣。”
　　如此，当记者镜头怼到脸上，李果庆不得不展示己方的信心。
　　别的也就算了，但就算对面是那个男人，核心业务上怎么都不能未战先怯。
　　※※※
　　易购上线的第三天。
　　这一天是3月3号。
　　国内关注易购进入电商市场动态的相当一部分人归根结底都还是关注它背后的母公司易科，或者说，关注掌控易科方向的方卓。
　　李果庆自信满满的宣战词经过一夜发酵，互联网行业该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大家都对易购会怎么回应比较感兴趣。
　　然而，易购没有丝毫动静，只是依旧在运营的时候查缺补漏。
　　这天上午，阿里的掌门人马云日常会议，讨论淘宝和eBay上半年的竞争情况。
　　他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聊起李果庆的一句回应，笑着说道：“李总真是有信心啊，这让我想起eBay，他们在收购易趣之后就号称要在18个月内结束中国电商市场的战争，这眼看就要到期了，eBay是越来越不行了。”
　　淘宝的CEO孙宇桐听着这话，问道：“马总觉得当当会输？”
　　马云笑道：“图书这个板块，当当和易购谁会赢，我不知道。”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但李总和方总嘛，我认为输掉的会是李总。”
　　孙宇桐询问原因：“为什么？我看方总先前医药电商的发展势头也一般，他音乐播放器厉害，未必就能把电商搞好吧？”
　　没等马云开口，旁边的蔡重信出声道：“他那个医药电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多是因为当初政策而搞得一个突围，医药电商未必没有潜力，但现在很难，我觉得方总没有灌注资源去搞医药电商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马云这时说道：“我就觉得方总有钱，也比李总能搞钱，更比李总敢花钱。”
　　蔡重信赞同这话，思考道：“李总那话不说还好，六个月时间一出口，方总也不是性格多和善的人，这两家估计会掐起来，等到我们彻底打倒eBay，或者把它的市场份额压制到20%，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腾出手搞B2C了。”
　　马云沉吟不语。
　　孙宇桐作为淘宝的CEO，语气有点激烈地说道：“B2C太重资产了，淘宝能彻底把eBay压下去，下一步得把网络沉到更低的市场。”
　　蔡重信皱眉道：“B2C的路子是可以走通的，易购刚上线还有当当、亚马逊来牵制，难道等它真成了东方亚马逊，我们再追赶它的脚步？”
　　马云见孙宇桐还要争辩，开口打了个圆场：“你们啊，信心比我还强，先把eBay干死再说其他的事吧。”
　　两个人都不再发表关于淘宝发展的意见。
　　马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微微转了转，乐呵呵的结束这次会议。
　　总体来说，淘宝发展势头很好，已经逼得eBay不得不降低网站物品登录等相关费用，橱窗展示变为免费，至于普通店铺月租费嘛……
　　原先的月租是50元一个月，现在要变为35一个月。
　　马云认为eBay的姿态还没有被打醒，今年下半年就有望让这位自信满满的竞争对手彻底醒过来。
　　就在淘宝会议结束的时候，另一家同样新入场的电商玩家掌门人在央视录制访谈节目，也聊到了当前的市场变化。
　　马化腾这一趟来央视是投放广告的时候被邀请参加节目，也就想着顺便免费宣传一下自家的拍拍网。
　　“C2C这个市场，我们的本土企业肯定更有优势。”
　　“去年易科方总在西湖边上也聊过这个，我和他有一样的看法，国际巨头的本土化是一个超出大家想象的困难挑战。”
　　“他们总是迷信于他们的成功经验，所以，今年的eBay就已经开始落后了。”
　　“我们拍拍网今年有信心赶超eBay。”
　　马化腾没提淘宝，那个确实有难度，但现在一致对外嘛。
　　主持人提问道：“马总，你认为C2C和B2C的哪种模式更适合国内？”
　　马化腾听着这问题就觉得是在挖坑，尽管手上在做的是C2C，但回答起来就不偏不倚，列举了各自的优点。
　　果然，下一个问题就是询问对B2C易购的看法。
　　“易购不是国内的第一家B2C，像当当网就发展的很不错，其实不管B2C还是C2C，两者的界限随着国内市场的发展都会变得模糊。”
　　马化腾还是含糊了过去。
　　主持人没有刨根问题，拿着从观众席里挑出来的纸条，换了个轻松的问题：“马总，如果阿里的马云、当当的李果庆、易科的方卓都站在你面前找你求职，你会选择哪一位？理由是什么？”
　　马化腾一愣，笑出了声。
　　随着他的笑声，现场也响起笑声，似乎这个未答先笑就已经表明了某些回答。
　　马化腾摊开手：“如果这三位找我求职，真的，我肯定就像刚才高兴的笑出声。”
　　台下又响起细微的笑声，也对腾讯掌门人的选择更好奇。
　　马化腾心里思考了几秒，首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李总先去掉，马总和方总之间嘛……
　　他认真的回答道：“非要我选一位的话，我选方总。”
　　主持人有着和观众一样的好奇：“为什么？”
　　马化腾露出一个笑容：“这个选择能弥补我的遗憾。”
　　现场的人都静静听着下文。
　　“其实，我可能真的有机会把方总邀请来腾讯。”
　　“我曾经真的邀请过他。”
　　“我和方总打交道比较早，那时候，他做的挂号网遇到一些挫折，业内都在传他的公司要倒了。”
　　“所以，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邀请他来腾讯当副总裁。”
　　马化腾作懊恼状：“当时我不该只打电话的，我应该飞到上海找方总，那样的话，现在的国内首富可能就是我了。”
　　现场观众再次被逗笑，这才知道还曾有过这样一件事。
　　主持人临场发挥了一个问题：“马总，你未来还有机会，如果方总真的入职，你会让他负责哪个方向？我看他总裁当得比较好，总不能他入职了，你出去吧？”
　　马化腾一瞬间怀疑这位主持人是不是意有所指，但又打消这个冒出来的念头，笑道：“他想当什么就当什么，他如果是个职业经理人，那肯定是国内最成功的职业经理人，所有企业都会抢着要的。”
　　主持人又挑了个纸条，问道：“你支持方总的易购还是李总的当当？”
　　“我支持当当。”马化腾毫不犹豫地答道。
　　主持人很惊奇，刚才马总可是言之凿凿的认可方总能力呢，这怎么转头支持当当了？
　　马化腾给出解释：“我知道易科在当当有投资，哪边赢都是方总赢。”
　　这显然不是认真的回答，但也足够适合现场气氛了。
　　※※※
　　3月5日，傍晚。
　　方卓和家人从机场坐车抵达家里。
　　这天晚上，稍微休息了一下的方卓到苏薇家里听取工作进度。
　　他问到了当当网的情况。
　　“你怎么也没给出个回应？”方卓不太满意苏薇的这一点，翻阅纸质消息汇总的时候一度觉得是不是小苏老师一贯以来的工作风格问题，太温和了！
　　“易科投资在当当网有股份。”苏薇严肃的回答。
　　方卓皱眉，不会因为对方今晚很漂亮就宽恕她在工作上不令自己满意的地方。
　　“我怕易购一发力就把当当给打死了。”苏薇踌躇道，“那投资不就打水漂了么？”
　　方卓：“……”


###第377章 倾倒
　　方卓今天计划和苏薇有个长谈，打算全面听取易购上线五天以来的工作汇报，但着实没想到她对当当发起的竞争有这么强烈的信心。
　　嗯，有点方里方气的。
　　“信心很足。”方卓不动声色，没给笑容。
　　“当当网的发展一直很保守，我们刚上线，李果庆如此针锋相对的态度真是出乎意料。”苏薇轻松地说道，“他们恐怕也是考虑到了易科的投资。”
　　她继续说道：“因为易科投资受挫，他们便觉得易购的上线会针对当当，然后一看我们也有图书类目，估计就印证了对方大总裁心理的猜测，如此才有李果庆的这么一出。”
　　“去年当当网的营收4.4亿，按照他们内部的评估，今年的目标是9亿营收。”
　　因为易科投资的关系，苏薇先前拿到的都是准确数字，也比较清楚当当网的发展战略。
　　她沉吟了几秒：“互联网发展的越来越快，投资人现在也频频出手，电商概念又正火热，当当定了个翻一倍的目标，依旧是相对保守和谨慎的。”
　　“那一对夫妻对于当当网的发展是在精打细算的以盈利为导向。”
　　“但易购不一样。”
　　苏薇没有继续往下说。
　　为什么易购不一样，这已经不用说了。
　　当当网成立到现在的数年时间只做了两笔融资，还拒绝了方总牵头的第三轮用以烧钱竞争电商市场的融资，步伐一直相当稳健。
　　只是，旁观时下已经压下eBay的淘宝，它去年狂飙猛进的融了将近2亿美元的资金，如此才换来今年市场份额的第一。
　　稳健这个词汇放在需要跑马圈地的环境下就近似成了错误。
　　苏薇明白老板的想法，知道他的打算，清楚他的战略，易购现阶段绝不是精打细算的注重利润，而是要像淘宝一样的烧钱做规模。
　　至于到底烧谁的钱……
　　作为项目的总裁，苏薇觉得可以很幸运的不用关心这个，反正相信老板有烧钱的决心，也能源源不断的继续融钱来烧。
　　那凭什么没有干死当当的信心？
　　方卓严肃认真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苏总，你打消了我对你的一个疑虑。”
　　苏薇耸耸肩，倒了两杯红酒，递过去一杯之后又自己抿了一口，继续谈及当当的话题：“国内的B2C领域，目前来说，也必须承认一点，就是图书板块最为成熟。”
　　“这种成熟的最大功劳来自当当。”
　　“战略层次的竞争是竞争，也要落到实处。”
　　“这两天，我们公司里的人都听到了来自当当的声音，我虽然明面上没给回应……”
　　方卓喝了一大口酒，认真的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在听。
　　苏薇汇报道：“但我还是很尊重当当，试着联系了它渠道方面的两位主管，初步谈了谈大家都愿意相信的前景。”
　　方卓差点被酒水噎住，挖人说的很委婉。
　　他神色有点古怪：“大家都愿意相信的前景？”
　　“对啊，易购虽然由易科而来，但确实是个新成立的公司，虽然调集了很多易科、医科的中高层，也有大中电器的部分团队，但依旧有不少位置。”苏薇郑重地说道，“只要易购愿意大打图书类目，他们就愿意投诚。”
　　易购愿意烧钱做规模，目标是奔着整个电商市场而不是局限在图书。
　　易购愿意大做图书类目，那两位主管的成熟经验和能力就有发挥的余地。
　　前者是整个公司前景的大饼，后者是良禽择木而栖。
　　方卓叹了口气：“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苏薇笑盈盈的看着老板。
　　方卓又叹了口气：“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他拿杯子碰了碰小苏的酒杯，由衷的告诫道：“你这样竞争，你这位女总裁的商业口碑指定好不了了。”
　　“知我罪我，其惟方总。”苏薇眨了眨眼。
　　方卓要为小苏而倾倒了。
　　他喜欢这样商业上有自信的漂亮女人。
　　“你看过梁幕写的东西是么？”方卓笑道。
　　“嗯啊，看过。”苏薇轻轻摇着酒杯，“他记了一些你在蓉城帮助长虹的事，但我一直很好奇倪总和你如此同一立场的内幕，能说吗？”
　　方卓微笑着问道：“你能保守秘密吗？”
　　苏薇立即点头。
　　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也能。”
　　是有内幕，但不告诉你。
　　苏薇“嘁”了一声，眼波流转，把话题重新拉回易购：“易购当前的主体还是3C，这些类目的利润相对更多，我们也有大中电器这个良好的线下渠道，这两者是互补的。”
　　“但图书类目是当当挑起来的，既然它愿意，我们作为需要知名度的新电商网站当然也乐于用这个竞争来打个名号。”
　　这位女总裁这时候还能分清主次，那还聊什么呢？
　　方卓又碰了碰小苏的酒杯。
　　然后，他还真能聊，突兀又随意的挑了几个名字，询问苏薇他们的工作表现。
　　比如，方卓亲自敲定由易科调往易购的耿燕荣——那位挂号网全体员工大会上流泪的女员工。
　　苏薇一点不怵，顶多就是思考十来秒用以组织措辞。
　　这几位的工作分布在仓储、采销、营销等不同领域，但皆是中层领导，属于中流砥柱，她经常能阅读他们的周报，也从其它维度来加深了解工作成果。
　　女总裁侃侃而谈。
　　方卓默默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沉思。
　　“易购既然要先以3C打出动静，那不妨也学习下我们线下的同行，电商虽说是新渠道，但新只是个形容词，它还是一个渠道。”
　　“像国美，它今年已经放出话来，能够深度影响家电业的零售价。”
　　“按照国美和苏宁的发展势头，这个深度影响可能还会更深度。”
　　“我们不仅仅是在和线上的电商战斗，也是在和线下的家电卖场竞争。”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甚至觉得今年的电商同行们会比较泾渭分明，后者与我们的竞争关系更大一些。”
　　“当然，当当不算，它自己跳出来，那我们就欢迎竞争。”
　　“我相信这种竞争也是对做大蛋糕有益的，就是过程不一定那么愉快。”
　　方卓如此一番话说的苏薇连连点头，她确实在接手易购之后一直盯着淘宝、eBay、亚马逊等对手，而把国美和苏宁视为可能是大中电器需要考虑的事情。
　　苏薇又讨论了一会，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有点晚了，回去吧，明天公司有会。”
　　方卓皱了皱眉：“嗯……酒有点多，头有点晕，我到沙发坐会。”
　　他起身晃悠到沙发上。
　　苏薇给倒了杯水，又聊了聊这两天的公司数据。
　　方卓认真的听着，不再发表意见，片刻之后把手搭在小苏的肩膀上，依旧认真在听。
　　苏薇越说声音越轻。
　　片刻之后，可能是客厅气氛不利于交流，两人换了个房间重新畅谈。
　　良久。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第378章 人才输入
　　易购上线的短短数日就迎来竞争对手的干掉宣言。
　　尽管仅仅是面向图书类目，但这仍然让人好奇、八卦、关切易购的反应。
　　易购怎么做不但会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决定着一些人对这个项目的评估——易科系到底愿意花多少精力来展开他们的新业务？
　　已经确定的易购总裁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易科的女副总裁，这是否意味着电商业务在方总心中的比重没有那么大？
　　电商业务是尝鲜？是全力以赴？是凑合着分一杯羹？
　　不能听方总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毕竟，他旗下还有音乐播放器、半导体制造等业务。
　　包括但不限于IDG、今日资本等老朋友和新朋友都在关注电商市场可能出现的新变化。
　　甚至，随着舆论报道的发酵，连方卓的母亲赵淑梅都关切地问了问情况。
　　“儿砸啊，当当是不是很厉害啊？”赵淑梅挑着早晨的时候忧虑地问道。
　　“嗯？”方卓很奇怪，老妈平时很少问自己的公事。
　　“我看你最近晚上加班都不在家睡，当当给的压力很大吗？”赵淑梅关心道。
　　方卓“咳”了一声，点点头：“当当确实厉害，最近加班就在讨论这个事，没事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公司里有人一起承担压力。”
　　赵淑梅略微放心，她这两天看报纸，也从丈夫口中了解到网上的报道，发现当当网和易购网的竞争炒的挺热，又结合儿砸突然不常规的动静……就可以得出令人担忧的结论。
　　方卓出了门，上了车，车却没有启动。
　　几分钟之后，易购女总裁上车，轿车才熟络的驶向公司。
　　方卓把手搭在小苏的手上，思索着今天的事情。
　　苏薇抽开左手，板着脸说道：“你忘了说过的了？公是公，私是私。”
　　方卓无辜地说道：“没忘啊，这不是正要和你讨论见当当的两个人吗？”
　　“那你把手放我手上干什么？”苏薇反驳。
　　方卓嘀咕道：“就放放而已。”
　　“那你手指在我手心里勾来勾去干什么？”苏薇抿嘴。
　　“好了好了，堂堂总裁不要纠结于细节，要看战略。”方卓批评了小苏，继续说道，“另外，在见你推荐的当当那两位主管之前，我今天要先见见亚马逊的人，关于易购的图书业务，要在我两边都见过之后再决定。”
　　苏薇睁大眼睛，质疑道：“你从亚马逊找到适合的高管了？为什么没和我说？”
　　“因为我不确定是否适合，仅凭电话里的沟通是不行的，我要当面见一见，这个逻辑也适合苏总推荐的人选。”方卓淡淡地说道。
　　苏薇一时失语，这几天比较忙，公事和私事都很忙。
　　她这一瞬间想到了阿里高层上回的来访，那一对的孙宇桐和彭蕾——彭蕾的相处之道是但凡工作中有问题就必须不管上班下班的说清楚。
　　还有这一次的竞争对手，当当网的李果庆和俞瑜。
　　嗯，虽然对他们在企业上的经营理念有异议，但这俩人还挺夫唱妇随的。
　　苏薇这么想着，吐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关系的改变或许会是一个新的不亚于易购新项目的挑战。
　　“听说你在索尼给人题字呢？晚上的时候给我也题个字，就写‘公是公，私是私’，我给裱起来挂在家里，时时刻刻鞭策自己。”
　　方卓惊讶于话题又转了回来，微微一笑：“不用题字啊，我可以鞭策你啊。”
　　苏薇愣了两秒：“呸！”
　　“上午十点钟，亚马逊中国的图书音像产品线总监石涛会来办公室，苏总如果有时间也可以面一面他，从我回来的第二天，我们通了三次电话，给我的感觉还不错。”方卓认真的聊着公事。
　　苏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易购的图书业务负责人会在接下来迎战当当，会是这个新项目的第一战，好歹得拿出个模样，弄出些士气出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易购的职权划分，这是网站上线以来发现的一个问题，很值得重视和调整。
　　易科在恒隆23，现在新成立的易购放在了22层。
　　等到九点四十的时候，苏薇从22层的办公室来到23层的总裁办，笑着对老板说道：“我那总裁办公室就在你的正下方，回头装个电梯算了，方便我汇报工作。”
　　方卓严肃道：“工作时间不许谈私事！”
　　苏薇一怔，咬牙切齿道：“我是真的汇报工作！”
　　“哦，那是我误会你了。”方卓点点头，向小苏道歉，“苏总，对不起。”
　　苏薇无可奈何，这人……
　　“这周事情还挺多，刨去当当的这一档子事，得给长虹、美菱、康佳等公司牵个头，估计得飞一趟北京。”方卓随手递给小苏一份材料，“上海这边还有个新成立的公司是搞CMOS传感器的，我要瞧瞧靠不靠谱，还得等索尼那边的斯金格给我个答复，嗯，冰芯邱总那边和长虹一起找飞利浦谈代工，估计是崩了。”
　　一桩桩，一项项，苏薇听起来还就长虹、康佳等公司的牵头不算太重要，但转念一想，也许又关乎着品牌方与易购的合作关系。
　　“我知道方总是乐在其中。”她这样说了一句。
　　方卓叹道：“是啊，食髓知味，乐在其中。”
　　苏薇盯了一眼，看着他感叹的神色，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九点五十，亚马逊的石涛到了，这位按级别算是个独当一面的中高层，他工作的图书音像产品线上还有负责这一领域的公司副总裁。
　　但方卓拿到的背调，石涛的工作能力相当出色。
　　“方总好，苏总好。”石涛见到易购排名一二的两位人物，笑着打招呼。
　　“嗯，石总，坐，喝茶。”方卓笑眯眯的没多寒暄，问道，“听说卓越网要动一动，这是石总想从亚马逊出来的原因吗？”
　　石涛并不意外于面前这位大佬的消息灵通，略一沉吟道：“我可能还没方总知道的多，确实听说林总裁与陈副总要离开了。”
　　林总裁是林水星，联想出来的，现在是卓越亚马逊的总裁，疑似即将离职。
　　陈副总是陈年，卓越网的创始人之一，现在是执行副总裁，也疑似即将离职。
　　亚马逊去年收购了卓越网，忍到现在，似乎要开始去卓越化。
　　方卓对林水星没什么印象，但知道陈年，这位之后还创办了凡客诚品。
　　其实，亚马逊里真的有很多人才，像后来1号店的创始人于刚现在正是亚马逊负责全球供应链的副总裁。
　　“我从朋友那听说，陈总对亚马逊在国内的发展战略很失望？”方卓笑着问道。
　　石涛谨慎地说道：“我和陈总这方面的接触不算多，嗯，但是亚马逊收购卓越之后的动作确实不在很多同事的预期之内，包括去年我们参与的电商竞争也被美国总部那边认为不符合公司文化。”
　　去年，当当、亚马逊、淘宝、eBay有一场竞争，源头则来自方卓试图对当当的推动。
　　淘宝和eBay是打出真火的，但当当很快刹车，亚马逊也慢慢归于平静。
　　方卓笑了：“嗯，我去拜访过亚马逊的美国总部，贝索斯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影响，他确实认为要为顾客提供长久的价值，像国内搞得价格竞争是不那么亚马逊。”
　　价格竞争、价格促销，不那么亚马逊，很亚马逊的是什么？
　　平价。
　　亚马逊要打价值战，而不是价格战。
　　然而，这一理念在国内当前的阶段没太起效果。
　　是亚马逊的理念不适合中国才导致的吗？
　　就方卓观察来看，亚马逊的去卓越化是标志着美国总部的认知——不是理念错了，是公司文化还没浸染到位，得加大力度。
　　方卓和石涛聊了聊自己对亚马逊的看法，竟然让石涛有种旁观者清和名不虚传的感觉。
　　“你认为国内的电商市场接下来会怎么样？”方卓喝了口茶，问了一句。
　　石涛看着面前这位在互联网久负盛名的年轻总裁，答道：“恐怕要有一个惨烈的价格战洗礼，淘宝和eBay要彻底分个高低，3C电子产品是一个新的展开，可能需要品牌和消费者的试探，至于，图书领域……”
　　“方总来了，我相信这个价格战能打起来。”
　　“这一次可能决定着今后几年图书电商领域的走向。”
　　“也是我今天见方总的原因，我相信我的能力和经验能给易购带来帮助。”


###第379章 变化
　　易购的董事长和总裁面试石涛的这一场花费了超出原先预期的时间。
　　以至于，连见当当两位主管的面试都被推迟了。
　　石涛聊起图书领域很熟稔，分析市面上各家竞争对手也很有见地，而等到他聊得比较多之后也稍微放开的从自己角度反思了一下卓越亚马逊的缓慢发展。
　　从这位的口中，方卓才知道亚马逊的本土化到底有多不成功。
　　早知道巨头的本土化存在问题，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大问题，像网页风格的变动都需要和美国总部那边打报告，更大的，去年那种价格战的参与更是遭受严厉批评。
　　亚马逊似乎不是在本土化，更像是想按照比例尺来复制成功。
　　“这一年在亚马逊，我总觉得自己对国内市场的理解与上头格格不入。”石涛聊到心情都有些低落，“有时候就会很茫然，不容易明白到底是谁对。”
　　“亚马逊是巨头，深耕B2C电商，我会想，也许上头，也许总部，他们看重的事能带来更长远的回报。”
　　“毕竟，他们是亚马逊。”
　　“而卓越网只是被收购的失败者。”
　　石涛的剖析止于对巨头权威的仰视。
　　他负责图书音像产品线，上面还有副总裁，再上面还有执行副总裁，再再上面还有总裁，往上还有国外总部的指示和约束。
　　石涛不太自信，不敢妄言到底怎么回事以及最后的输赢。
　　方卓起身给这位总监添了添茶，回到位置又和小苏低声讨论了几句。
　　然后，他说道：“我不同场合说过很多次，巨头的经验不是一直灵光的，但是呢，因为它们的体量，咱们大家都还是容易屈从。”
　　“易购是个新项目，我在电话里也和石总说过，图书业务并非我们原先既定的重点。”
　　“这项业务现在还需要开辟品类和创建管理运营团队，这是一个挑战。”
　　方卓顿了顿，最后说道：“石总，既然你在亚马逊里有茫然，那确实就不如来易购亲自验证下到底谁对谁错，而不是随波逐流。”
　　石涛今天来了，自然心里已经有很大的倾向性，但也没有完全敲定，既是接受面试，也是看看老板如何，不然还不如继续待在亚马逊，林总和陈总要走的关头，上面极可能会空出来位置。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方总，我很看好易购的发展，听说易购的仓库是由亚马逊的人打造，不知道我今天不能不能去昆山参观一番？”
　　“是有一个前亚马逊的团队，亚马逊的供应链和数据分析都是一绝。”方卓笑道，“不过他们在中国对流量的获取存在误判。”
　　他继续说道：“行，参观的话，我让供应链的陪你一起去。”
　　方卓拨内线号码，点了个部门副总监陪着石涛一起去参观昆山1号仓。
　　趁着还没面当当的两位主管，苏薇和方卓沟通了下看法。
　　“这个石涛的谈吐的思维都还挺清晰，这会去昆山是生怕我们只是说得热闹，没搞实际行动是吧。”
　　方卓点点头：“正常，换了我，我也得瞧瞧才踏实，哪有纳头便拜的。”
　　“亚马逊的总裁和副总裁都要离职，要不，我们一锅端算了。”苏薇提议。
　　“他们这个级别估计身上都挂着竞业协议呢，不像是石涛和当当的人，但林水星和陈年的离开肯定也会导致一批人的离职，下面能做事的人倒是可以挑一挑。”方卓答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薇便让当当的两位部门主管从接待室过来。
　　一位是负责数字、文创等业务的葛光铭。
　　一位是负责图书渠道的袁尧瀚。
　　他们是从22层的接待室上来，一进总裁办瞧见方总，心情便觉有些紧张。
　　方卓边简单寒暄边看简历，向葛光铭问道：“葛总，我看你去年10月份从图书事业部调整到现在的岗位，我能知道这个调整的原因吗？”
　　葛光铭脸上显现出一丝悲愤：“方总，那是我因为坚持向李总与俞总建言，认为当当应该接受您牵头的第三轮融资，也认为应该在当当践行您提出的发展战略，然后就被转岗负责数字、文创等业务了。”
　　方卓有点诧异的放下简历，不太确定这是拍马屁还是确有其事。
　　他认真的打量这个葛光铭，回忆了一番，问道：“去年我到当当去谈投资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会议室？”
　　“是的，方总！”葛光铭的声音提高了一度，“方总，您在西湖边上的观点以及对国内电商市场的看法都让我深以为然，其实，我曾经一度丧失对互联网行业的信心，当初就是您对全网的公开信，说互联网的春天来了，我才有重拾信心。”
　　苏薇听着这话只觉有些牙酸，不对啊，这人不对啊，电话里沟通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啊，换人了吗？冒名顶替吗？
　　方卓微微点头，很好，当初明明是对新浪员工的公开信，现在已经变成全网了。
　　他瞧着这位葛光铭一脸的理所当然，认为最起码从心理层面来说是水平的。
　　从这两人的简历来看，他们在当当负责的内容都不够全面，来易购主持工作不是不行，但石涛看起来是个更好的选择。
　　而且……
　　“葛总，易购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做数字业务，嗯，就是你现在负责的电子书和听书这一块，如果你来易购是回到原本的图书板块，OK吗？”方卓问道。
　　“方总，您喊我名字就成。”葛光铭点头道，“这样的调整有利于发挥我的能力，我认为易购现在也确实不应该在图书业务上有过多的展开，电子书或许未来会有用，但现在它就像……”
　　他思索两秒：“它就像易科的iMusic在国内得不到快速发展，不能作为这个阶段的竞争重点，我看易科也没有在国内推动iMusic的覆盖，想必有着对国内环境的类似考虑。”
　　葛光铭的这个比喻很恰当。
　　方卓点点头，把问题抛给另一位袁尧瀚，询问他在渠道方面的经验。
　　图书电商不单单是把书拿到网上卖，现在还涉及网上独家、线上首发等问题，需要对接大大小小的出版社，不是轻易就能处理成功。
　　易购现在也没时间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袁尧瀚相较于同事更显得更为务实，基本没聊战略，只谈自己着手的具体工作内容。
　　苏薇觉得这位主管与电话里的表现颇为一致，等他回答完方总的问题，笑着问道：“我看袁总在当当里的履历比较稳定，能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离开吗？”
　　袁尧瀚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当初也很受‘互联网的春天来了’的鼓舞。”
　　简而言之，奔着方总来的。
　　苏薇算是明白了，这明明就是方总口中所说的“纳头便拜”！
　　方卓乐呵呵的没有点评这种鼓舞，只是又问了一个问题：“有个关于你们竞争对手的问题，亚马逊的石涛，你们认识么？听说过他的情况吗？”
　　袁尧瀚和葛光铭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石涛是图书音像产品线的总监，国内图书电商这一块基本就当当和卓越亚马逊，哦，现在贝塔斯曼在华南也开始在做，嗯，网易的业务还没展开，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葛光铭娓娓道来，“石涛的口碑不错，当当也有从亚马逊挖来的员工，聊过他，基本都是正面评价。”
　　袁尧瀚从自己的领域补充了一句：“我和出版社对接，偶尔也会聊聊他们和其它电商的合作，有提到石涛，说是做事很周全。”
　　方卓又问道：“如果和他搭班，会有问题吗？”
　　两人都是摇头。
　　方卓随手在简历上标了标，又示意小苏继续聊聊易购在图书业务上要开展的竞争。
　　苏薇先前已经在电话里聊过很多，除了对“纳头便拜”有些错位感，其它都还挺心里有谱。
　　她同样不聊战略层面，主要向袁尧瀚问了一些涉及SKU、促销节点等方面的经验之谈。
　　这场面试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半，因为这个时间关系，四人就在食堂里一起吃了顿饭，边吃边聊的内容就轻松很多，两位主管都提到当当内部的一些意见。
　　有不少人都觉得公司应该进行更多的融资，应该接受方总的合作。
　　然而，这样的声音无法抵达最高管理层，是属于被忽视的部分。
　　方卓对这个已经完全不在意，现在都拉开架势做易购了，陈年往事没有必要再翻出来说。
　　午餐过后，葛光铭和袁尧瀚离开，他们会和易购的人事总监再见一面，如果没什么意外就会尽快完成跳槽动作。
　　“既然你问了他们俩，要不要再给石涛打个电话，听听他对当当这两人的印象？”苏薇问道。
　　“什么是默契，这就是默契。”方卓亮了亮手机，屏幕上正是石涛的号码。
　　苏薇翘了翘嘴角，起身道：“加班去了，有事跺脚。”
　　方卓踩了踩地板，不知道楼下那间总裁办的隔音效果好不好。
　　※※※
　　当当网对新上线的易购宣战，很快，它就不止于态度，而是落到实处。
　　易购虽然商品类目不少，但就像是图书类目，采购的品类还需要继续丰富。
　　所以，当当针对起来就比较容易，基本就是挑着易购上的畅销书做促销方案。
　　尽管据传已经回国的方总和易购总裁苏薇都没有给出回应，但大家都在关注易购的动作，相信方总的作风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挨打。
　　但还没等来易购的回应，卓越亚马逊先变了天。
　　总裁林水星和执行副总裁陈年宣布离职。
　　亚马逊任命王汉华博士为卓越网新总裁，黄伟强担任运营与客户服务副总裁，蒋安成将担任财务副总裁。
　　这个消息一出，业内震动，基本是宣布了亚马逊在最高管理层的去卓越化，进一步加强了美国总部的控制力，像亚马逊新任命的三人都有很多国际公司的履历。
　　新浪网的财经频道刊登新闻，评论这件事，认为“卓越亚马逊正在进一步变化为亚马逊中国，管理层则是从创业者变为职业经理人，这种转变是否有利于国际巨头在中国的开疆拓土还有待十分严峻的考验”。
　　然而，相较于新浪网的这种观点，更多的财经报道是认为亚马逊将会加速在华业务发展，管理层的变动将会带来利好。
　　主流的声音居然是这样，这让新浪的财经记者有些纳闷，一度怀疑是不是亚马逊进行了公关，可切实了解之后发现大家真是这么想。
　　“难道是我们受方总的影响太深？”
　　新浪财经上下都有雷同的自我怀疑。
　　隔天，他们干脆临时做了个“新浪访谈室”的节目，成功邀请来刚刚离职的卓越网副总裁暨创始人陈年，想要了解他对自己这段经历的看法和反思。
　　新媒体节目不同于传统媒体，立项快、行动快、上线快。
　　陈年辞职的第四天，新浪就放出了访谈整理，副标题是：卓越网一出生就是怪胎。
　　这位卓越网创始人之一的访谈吸引到很多业内人士的兴趣，第一时间点开了新浪的财经频道，也得到了陈年愿意接受邀请的疑惑解答。
　　——“你们的方总出于礼貌对我进行了工作邀请，我拒绝了，正好你们又来邀请访谈，我以为是他的授意，没好意思拒绝，结果还不是。”
　　——“被收购之后想做一份符合你理解的中国市场的规划太艰难了。”
　　——“互联网的交互性很快，它的技术所带来的极大用户群体让我有种飘在空中的感觉，现在，我坠地了。”
　　——“我很喜欢的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我们不过蝼蚁般苟且偷生——掌握大事的不是我们，是那些人。”
　　陈年在访谈里很真实的失意和反思，这种姿态让不少业内人士都颇为唏嘘，尤其，同样第一时间看到的雷君也是如此，卓越网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末了，陈年也发表对如今竞争的判断。
　　——“当当很强，他们有着快速的学习能力和反应速度。”
　　——“但方总也很强，你问我哪边能赢，一半一半吧，当当说是六个月，但易购还需要进一步筹备，两边的竞争肯定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
　　仅仅过了一天时间，现实就证明陈年在卓越网的失败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当的李果庆开始骂街了。


###第380章 开炮
　　关于两个部门的主管提出辞职的情况，李果庆刚开始并未太过在意。
　　当当网，或者说，电商行业的离职率本就不低，葛光铭负责的业务不重要，袁尧瀚的部门里还有三位摩拳擦掌的副主管，业务交接上不会出现问题。
　　然而，更为谨慎、细心的俞瑜在得知消息后让人私底下试探了一下口风，发现了跳槽的端倪。
　　人家易购明面上没有动静，实则已经背地里把手伸到当当内部来了！
　　李果庆大怒！
　　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葛光铭，质问对方的背叛。
　　“老葛，你什么意思？你要去易购？他们给你开了多少钱？”
　　葛光铭在电话里有点忧郁地说道：“李总，人各有志，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你够意思吗你？这种关头，你这样给我一刀？”李果庆自认对得起这个部下。
　　“李总，我只是想做熟悉的图书业务，而不是做什么电子和文创。”葛光铭平静地答道。
　　“易购给你多少钱？姓方的给你多少钱？”李果庆不满道，“我给你涨到一样的数字。”
　　“李总，你不懂我。”葛光铭遗憾地说道。
　　李果庆怒声道：“就姓方的懂你？你特么这样有没有职业道德？”
　　“法无禁止即自由，我会尽心完成工作交接。”葛光铭顿了顿，又说道，“我更看好方总对电商市场的观点，不只是图书。”
　　葛光铭主动挂断电话。
　　李果庆怒不可遏的摔了个杯子，又把电话打给袁尧瀚。
　　“袁尧瀚！你要去易购？做事不讲良心的？我李果庆哪一点对不起你？”
　　袁尧瀚惋惜地说道：“李总，我直到现在也认为当当网没有接受方总他们的融资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今年的电商市场势必有巨大的发展，淘宝他们都在突飞猛进。”
　　李果庆讽刺道：“你这样的人也配和我谈电商市场？”
　　袁尧瀚不遗憾了，反而笑起来：“方总那样的人怎么样？我和他都谈笑风生。”
　　李果庆正要破口大骂，对方的电话又挂断了。
　　接连两通电话，得到一个答案。
　　——他比你好。
　　李果庆真心破防了。
　　更为关键的是，当当网内部还有多少和易购有接触的员工？葛光铭和袁尧瀚是否已经对不少人做了很多工作？
　　俞瑜在旁边全程听完，皱着眉头说道：“方卓这人做事真不地道，使这样的小手段。”
　　但不得不承认，这好像还有点麻烦。
　　两人都没想到对方是从堡垒内部入手，而不是真刀真枪的拼市场。
　　“得做做工作，竞业协议方面也得补补。”俞瑜冷静地说道。
　　砰！
　　李果庆又摔了个杯子。
　　“你吓我一跳。”俞瑜不满地说道，“摔杯子有什么用？你摔给谁看？”
　　“签！都得给我签！”李果庆高声道。
　　现在的竞业协议更多是在技术企业推行，或者，外企里应用比较多，互联网行业这两年刚走出泡沫破裂的阴霾，早先都是互联网公司倒闭的人才过剩，流动性又向来比较高，竞业方面还不够重视。
　　俞瑜精打细算道：“哪能都签啊，签了得给钱的，中层往上补一补就行。”
　　她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别让方卓继续挖了，葛光铭就算了，袁尧瀚渠道方面和不少出版社关系都不错，他被弄过去是个损失。”
　　“让老潘接他的位，现在就联系出版社，让他们注意点，我再亲自给他们打个电话。”李果庆原先就是做图书出版的，人脉关系随着当当的发展更深厚了。
　　俞瑜点点头，看了丈夫一眼：“你再和那些媒体使使劲，方卓这个事不光彩。”
　　李果庆和一些传统媒体的关系也不错，他忍住继续摔杯子的冲动，说道：“没有商业道德的典范！”
　　第二天，他就是这么和记者怒斥的。
　　“我们当当要和易购真刀真枪的干，方卓居然暗地里挖我们公司的人！这完全是恶性竞争！”
　　“有这样做事的吗？哎，他好歹是个福布斯富豪榜的首富，首富就是这样做事？”
　　“是易购怕了还是方卓怕了？”
　　“不管到哪里说，不管和谁说，就一句话，方卓这种挖人不地道！”
　　记者如实的拍摄和记录来自当当网掌门人的愤怒。
　　可是，回到报社整理素材和汇报的时候，主编却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好像也有这么一遭事，哦对，我想起来了，方卓的那个冰芯当时不就是挖了行业内的很多人吗？嘿，他怎么那么喜欢挖人啊！”
　　“这个毛病有意思，整理整理，连同冰芯那个席卷行业的挖人也汇总汇总，一起报道出来。”
　　主编乐了。
　　“那我们报道的倾向是？”记者犹疑道。
　　“客观报道，引述当事人之一李果庆的话，到底什么样交给读者判断呗。”主编浑不在意地说道。
　　记者点点头，这是一篇报道，等到方卓再反驳又是一篇报道，最后还能总结一下这个事。
　　主编又说道：“先上网络报道，把这个也给新浪投过去，他们不是在搞媒体入驻么？看看发不发，不发的话我在写一篇关于网络媒体的社评。”
　　很快，事情脉络很清晰的报道出炉，也递给了向来站在方卓一方的新浪网。
　　出乎主编的意料，新浪还真发了，只是标题变得更直白。
　　〖李果庆怒斥方卓恶意挖人〗
　　紧接着新浪网上还有起底的相关报道——
    〖浅谈方卓和当当网的爱恨情仇〗
　　这让传统媒体的主编有点傻眼，这新浪网咋就这样报道？那不是你们老板吗？
　　不管主编如何不解，李果庆对方卓的开炮很快就在业内流传开来。
　　继亚马逊去卓越化之后，业内人士终于精神一振的等来当当和易购的开撕，只是，这个角度有些新奇。
　　但像半导体行业的华虹等企业却一点都不奇怪，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那个挥舞着钞票的男人只是再次举起他的钞票而已！
　　那能怎么办呢？
　　按照经验来看，只能是完善自身的措施，考虑到方卓这个人能引起的媒体作用，他或许能成为推动竞业协议发展的一个标志性人物。
　　传统媒体有了报道，新浪网有了报道，其它门户网站一看，你自家人都不客气，那我更甭客气了！
　　一番来自当当网掌门人的指责席卷网络和业内人士的茶余饭后。
　　然而，另一位当事人方卓却一反常态的保持缄默。
　　李果庆见状，一方面怒气未消，一方面又觉得这家伙在默默下什么黑手。
　　所以，他有了第二次的开炮。
　　这次直接找上了门户网站搜狐。
　　李果庆先前听说搜狐曾经被新浪撬走姚明的代言，觉得这是个让张朝阳找回场子的机会。
　　可是，张朝阳在电话里听到当当掌门人的要求，想了想却答道：“噢，我打个电话问问方总。”
　　李果庆愣住，你这去问方卓还搞个什么劲！
　　他转头又找了网易的丁磊。
　　丁磊没有答应，劝解道：“李总，你和方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攒个局，大家见面说开就是。”
　　李果庆对这个回复不满意，也算有点明白，这些搞门户的多少有些默契。
　　他再盘算如今的第四大门户网站腾讯，想到了马化腾在央视对方卓的认同，也绝了对这家的念想。
　　最终，李果庆干脆找了新浪财经，表示要上先前刚对陈年访谈的“新浪访谈室”，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的是非黑白。
　　3月12日，当当掌门人和新浪网形成合流，更进一步的还采取了文字直播的方式。
　　访谈室的副标题是——搞老板，我们是认真的。
　　文字直播因为涌进来的人数过多，一度卡顿。
　　李果庆畅所欲言。
　　“商业竞争要有个最基本的准则。”
　　“方卓好说不说的也是互联网的知名人物，他的一言一行会起到很不好的示范作用！”
　　“他这是什么样的行径？”
　　“我说他卑鄙，一点都不过分！”
　　“我现在很后悔当初找方卓投资，很庆幸拒绝了他的第二次投资，当当网不能容忍一个没有商业道德的人参与到企业战略决策！”
　　“现在网上有些人对他很推崇。”
　　李果庆说着说着开始抨击起方卓的过往。
　　“但我得说，哎，别的不说，就说这新浪，哎，先前的董事长是怎么走的？”
　　“知道什么叫恶意收购吗？知道‘恶意’这两个怎么写吗？”
　　“哎，主持人，你给我个笔，我得在你们新浪留一幅墨宝。”
　　文字直播是这样描述的——李果庆先生拿到了笔，开始写，写下了“恶意”两个字。
　　李果庆墨宝结束，继续说道：“还有，这大富豪有钱，他是怎么有钱的？我可听说了啊，他那挂号网是坑了投资人的钱！这事属实不？别说我冤枉他，不信你们去问问投资机构！”
　　“我老李是个好脾气，实在是方卓太过分了！”
　　“咱们要竞争就公公平平的竞争，干什么呀这是？”
　　“今天你挖走我两个人，你挖走的是人，失去的却是人心！”
　　“我老李最后说一句，方总，珍惜你的羽毛！”
　　基本不用主持人发挥作用，李果庆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
　　他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对当事人起到作用，倒是真有风投站出来接受采访再次谈起当年的事情。
　　红杉资本的张天光没参与过挂号网的融资，但听同事提过，而医科的追投会议上他被方卓软硬兼施的拿了钱退股走人，也算心有怨言。
　　他这次说话表明倾向：“方总有时候做事是有让人指摘的地方，风投圈里不少同行都颇有微辞。”
　　“挂号网当时融资的钱被用来购入仓库地皮，但这个仓库的启用时间嘛……”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最主要的是当下，互联网行业的竞业不完善，这不该是方总这位行业代表人物借此破坏规则的理由。”
　　“李总有句话说得没错，示范作用，我认为方总可以更好的处理这次易购与当当的竞争。”
　　张天光不是当年融资事情的当事人，不少媒体并不清楚这一点，但他们知道有一位很有名的风投当事人。
　　IDG的中国区总裁熊晓鸽。
　　熊晓鸽面对采访，轻松地说道：“当年可能是和方总有些误会，后来彼此了解之后成了很好的朋友，或许当当的李总以后也可以和方总成为朋友。”
　　他没有说太多，只是简短的给出回答。
　　但IDG的副总却有些忧虑：“熊总，你干嘛要提什么‘当年的误会’呢？就说是好朋友得了，这一说，媒体记者不定怎么写呢，别和方总弄出嫌隙了。”
　　熊晓鸽“哼了”一声：“我用‘误会’这个词都已经是维护他了。”
　　他摇摇头，说道：“你这样揣测方卓说明你还是不懂他，他会有个屁嫌隙？他特么的压根不在意这些，他只关心我有没有钱投给他。”
　　副总语塞。
　　熊晓鸽犹自愤愤不平：“一旦你不投钱给他，他才像是活过来的开始数落和寻找你的弱点。”
　　副总看着总裁的模样，觉着他是有点应激了。
　　风投圈里一些当事人的话或多或少的佐证了李果庆的抨击。
　　可是，方卓仍旧没有接受采访。
　　这一度让人觉得可能就这么理亏的冷处理过去了。
　　但，随着当当网又一位副主管辞职而去，李果庆开启第三轮在新浪博客上的喊话，这次就粗俗了不少。
　　“方卓，有本事你别躲在女人后面！咱就电商正面分个高下！”
　　当方卓瞧见当当掌门人的博客被自动选为热门内容，忍不住对苏薇一声长叹：“小苏啊，我压根不是易购总裁，这李果庆就点着我名，愣是一句不提你。”
　　苏薇笑道：“这次不是提了吗？别躲在我后面。”
　　“无妄之灾。”方卓苦笑道，“从当当挖人完全不是我的主意！”
　　“你就说是不是执行你的精神吧？”苏薇说道。
　　方卓无言以对。
　　他今天还接到老熊电话来着，连老熊都以为是自己干的。
　　“得了，易购的图书促销方案再做一做，我先从博客上给李总一个回应。”
　　方卓摇着头，打开自己的博客，一边写，一边考虑新浪那边让谁来执笔写个稿子。
　　许久没动静的首富博客更新了。
　　“说来惭愧，成为内地首富以来也没做过什么，这次算是回报消费者的时候到了。”
　　“从现在起，易购的图书类目两年内都不盈利。”
　　“庆子，我挣不着钱，当当也别挣了。”
　　“同学们啊，少玩游戏多买书。”


###第381章 This is for u
　　易科方总终于给出了回应。
　　同样是在博客。
　　不等内容热度的自然发酵，新浪方面就人工把老板的博客置顶热门，恰好和当当李总的喊话成了最前面的一二条，犹如石头砸进湖水，一圈圈的波澜迅速往外扩散。
　　剔除方总多买书的号召，这个回应中最让人震动的就是他的单刀直入——易购图书类目两年不盈利。
　　不像李果庆接二连三的舆论攻势，什么商业道德，什么墨宝留字，又什么躲在女人后面，方总的回应很干脆，上来就是实打实的商业措施。
　　这种宣称“不盈利”的应对让业内人士纷纷愕然，哪有一上来就开大的？
　　而吃瓜群众关注点就比较发散了。
　　“庆子？方总都是这样称呼的吗？那其他互联网公司的呢？腾子？磊子？马子？”
　　“因为新浪和易科没有游戏的基因，所以方总号召我们少玩游戏了！”
　　“果然是回报消费者，易购的图书两年不盈利，当当呢？当当的李总快说话呀！我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我等的好辛苦！”
　　实则，李果庆虽然没有回应，但作为当事人，他已经接到了好几通电话。
　　最后，他是在办公室和妻子俞瑜一起看的博客。
　　内容不长，但两人看了之后都眉头紧锁。
　　“玛德，这姓方的疯了似的，不盈利，图什么！”
　　李果庆手里捏着杯子，这次忍住了没往地上砸。
　　俞瑜皱眉不语，她也着实没想到方卓会直接放出这样的话来，像他那种身份，这种话说出来，恐怕就真的会做。
　　她缓缓说道：“这方卓恐怕是想学淘宝了，马云的淘宝不就是宣称几年内不盈利，但我们不能这么干。”
　　因为量级不一样，当当是国内第一的图书电商，不论卓越亚马逊还是贝塔斯曼都比不上。
　　就易购现在的架势，它不盈利的营收恐怕就千万级别，往好了算，半年一年的把图书营收做到1亿2亿，但当当今年的目标是9亿，当当要是也这样跟随就亏多了。
　　而且，他们经营的当当是在追求盈利，就是要以盈利为导向。
　　原先预估的是，当当和易购打优惠促销，后者的图书类目不算多，先限制住它的供应链，从传统图书领域的资源入手，让易购的图书业务慢性失血。
　　一旦易购的图书业务拿不到或者说抢不到流量，那它就会和亚马逊、贝塔斯曼一个下场。
　　李果庆和俞瑜都对当当的核心业务有信心，这是他们起家又耕耘数年的领域，是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
　　但是……
　　姓方的这种拳法……
　　“你别说话了，让公司出声明，一方面要给用户提供优质服务。”俞瑜冷静地说道，“另一方面，我们还是既定的从渠道入手。”
　　她展现乐观：“易购的采购价始终比我们高，一来一去，它亏能亏到什么时候？”
　　李果庆这时候反而有点焦躁地说道：“人家是首富！他要真这么发疯，谁知道能疯到哪天！我现在要是不说话，前面说了那么多不都白费了！”
　　“首富也不一定有钱。”俞瑜分析道，“方卓是有身家不假，但他手里的项目都费钱，真正能动用在易购上的有多少？况且，现在这是易购的一个非核心业务，它那个电器电子的还要花大钱呢。”
　　正因为易购触碰到当当的核心业务，这才要趁着对方弱小的时候给放放血。
　　李果庆听妻子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虽然接触到的方卓确实挺财大气粗，但毕竟优势在我。
　　他和俞瑜讨论了会当当的竞争和回应策略，还没等出个结果，新浪博客上又出现了新的动静。
　　依旧是来自方卓的博客更新。
　　〖刚才公司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叫做不盈利。
　　我左想右想，记起来之前投当当的时候，当当就没盈利。
　　所以，我给公司支使了一个最笨的方法，同样的书都比当当便宜1块钱。
　　当当都没盈利，我们比当当还便宜，那不就能确定了嘛。
　　知道我是怎么当上首富了吧？就是凭借这份聪明劲。
　　记住，易购比当当便宜1块钱。
　　这1块钱就是我对你们的心意。
　　笔芯.JPG〗
　　内容还是没有长篇大论，但是，有了对上一篇不盈利的具体落实，就是极其针锋相对、摆明车马，就是当当从没见过的竞争方式——便宜1块钱。
　　李果庆手里捏着杯子，惊呆了。
　　他愣了三十秒，由衷的产生一个疑问：“那有的书还不到1块钱，他怎么便宜？”
　　俞瑜显然没法解答，她眉头深深皱起，发觉到这种来势汹汹有些过于凶猛。
　　这方卓上来就是大开大合的不把钱当钱了。
　　还是说，因为易购的图书不够多，所以趁机搞一把噱头？
　　俞瑜把这个疑问说出来。
　　李果庆也难以判断。
　　他下意识的刷新了方卓的博客，发现这一篇居然经过编辑又多了几行字。
　　〖哦对，我要把当当的股份卖了，用来执行这1块钱补贴。
　　如果发现我们的书比当当贵，请直接联系客服修改。
　　卖书，易购是认真的。〗
　　李果庆瞧见这个补充，好悬没把杯子扔出去！
　　他似乎能瞧见方卓说这话时的笑脸！
　　用出售当当股份的钱来攻击当当？
　　亏他想得出来！
　　俞瑜皱了皱眉又松开：“他要真卖，也是好事，省得以后这方面再出现事端，但这个低价一块钱，我们得跟了。”
　　“这怎么玩？他低一块钱，我们低一块钱，他再低一块钱？”李果庆恼火。
　　“按这个情况，这样方式的竞争持续不了太久。”俞瑜分析道，“这开始扰乱市场正常秩序了，我们可以和新闻出版总署反应，行政肯定不会坐视这种竞争。”
　　“那咱们就便宜两块钱！”李果庆觉得妻子所说的行政干涉有很大可能，豪情顿时冒了出来。
　　俞瑜考虑了一下，摇头道：“就对标好了，这些手段对易购来说都是表面的，我们还是得把出版社的渠道握在手里。”
　　李果庆很尊重妻子的意见，点头同意了。
　　他开始考虑起安排人催一催渠道。
　　去年因为电商竞争，当当就在搞渠道，和不少出版社都签署了《超级战略伙伴合同》，主要是排斥卓越亚马逊的拿货，现在得加上一个易购。
　　这才是来自当当的底气。
　　互联网的发展带来了很大的流量，当当攥着最大的一份便很受出版社的青睐，时至今日，已经能从利益和关系上操纵很多上游的意向。
　　最起码，半年一年的时间，这方面能牵扯易购很大的精力。
　　李果庆早先喊出的“六个月”并不是无稽之谈，认为核心业务要做电器的易购不可能集中资源到图书领域，只要在这个时间里把易购打痛，那就能让它一步慢步步慢。
　　半个小时之后，李果庆安排完员工与出版社对接的任务。
　　这时，不鸣则已的方卓博客再次出现动静。
　　〖虽然庆子不会参与到易购的建设，但他的举动注定会在易购的历史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和很多人的意外一样，我很惊奇于庆子突然对我的攻讦与对易购的竞争。
　　易购只是刚刚上线，我也曾经很看好当当。
　　庆子谈及商业道德。
　　最大的商业道德就是成功。
　　我希望庆子有朝一日能带着他的商业道德站在我面前，敢作敢当当。
　　刚才和易购管理层沟通了一下，今天，也就是3月16日，我们为庆祝庆子对我们的竞争，把这一天定为“易购·读书日”。
　　以后每年的3月16日都会是易购图书类目全年最优惠的一天。
　　316，读书日，买好书，来易购。
　　庆子，This is for u！〗
　　不盈利，一块钱，读书日。
　　来自方卓数个小时之内的三连击。
　　每年的316都会是易购买书最优惠的读书日，这是来自另一家企业老板给易购留下的深深痕迹。
　　砰！
　　李果庆这次终究还是把杯子给摔了出去！
　　姓方的花样太多！
　　戳着肺管子了！
　　俞瑜皱了皱眉，倒是一点都没被李果庆的摔杯子吓到，反而说道：“摔什么摔？我看你是上瘾！还想摔杯为号怎么着？我回头就把公司里的杯子都换成塑料的，让你摔！”
　　“摔能解决问题吗？不能！”
　　“甭管方卓了，他这个人的脑子跟别人不一样。”
　　“我们先攥紧出版社！”
　　俞瑜心中也惊愕震动，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要以更深层的动作来决定这次竞争最终的胜负。
　　李果庆闷声应下。
　　※※※
　　这天晚上，方卓在博客上的三连更内容已经传遍网络，也很及时的被各大门户网站刊载。
　　大家都很关心这次竞争的胜负。
　　早前当当开启战端，现在易购或者说方总的回击总算没让人失望，确实把竞争氛围给炒热了。
　　尤其，弄了个每年一度的读书日，这……
　　这就有点蔫坏蔫坏的了！
　　要真是每年316都有很不错的买书优惠，是不是消费者每买一次都得回味一下来自另一家图书电商的贡献？都得想一想庆子？都得this is for u？
　　这样搞吧……
　　还真应了李总先前的评价，方总做事似乎不太地道。
　　但话说回来，平心静气的想一想，人家就挖挖人而已，又不是要做当当的董事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谁让你火急火燎蹦跶出来的！
　　易购和当当的竞争开始加大力度，随着后者发布正式回应，这确实如李果庆所愿的正面交上了手。
　　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但方卓已经开始筹款烧钱了。
　　晚上时间，他和苏薇以及亚马逊的石涛、当当的葛光铭、袁尧瀚开了个电话会议，讨论易购图书业务的竞争。
　　最主要的，三人关心易购图书能有多少预算投入。
　　“图书这一块，你们三个搭班子，今年要是能做4个亿的营收，你们觉得多少预算合适？”方卓定了个目标又把问题抛回去。
　　然而，三位业内人士都没接腔。
　　今年4个亿的营收基本就是要奔着当当去年的规模，已经超越卓越亚马逊和贝塔斯曼，要求太高了，不太可能达到。
　　“这样，你们讨论讨论，再找图书事业群的聊聊，好歹有个目标再拿着预算数字和我说。”方卓也清楚自己说的数字稍高。
　　现在这个情况下的4亿可能就是以后40亿、100亿的前置，毕竟是实打实的国内第二。
　　电话会议结束。
　　方卓一边和小苏聊版署，一边把电话打给熊晓鸽。
　　很快，电话通了。
　　“喂，老熊，打钱！”方卓开门见山。
　　“打什么钱？”熊晓鸽问道。
　　方卓笑道：“装什么糊涂，我这边跟李果庆干起来了。”
　　熊晓鸽提高声音：“关我什么事？你这前期烧钱就开始翻别人的口袋？有这样的道理吗？”
　　方卓不笑了，怒声道：“不是你跟我说我是什么东方贝索斯？能做成什么东方亚马逊？不是你风投大总裁这样说，我能鼓足勇气来搞电商？好啊，现在翻脸不认人？你有没有商业道德？”
　　熊晓鸽也不掩饰和旁边人说话的声音：“听到了吧，这就是方总，倒打一耙很熟练，某种程度上，我认为李果庆对他的评价没什么问题。”
　　“少废话，点点预算，易购要动起来了。”方卓懒得驳斥别人的误解。
　　“方总，你是真对当当起了杀心啊。”熊晓鸽感叹。
　　“商业手段其实都差不多，我们这就相当于开了一个店，搞个开业大酬宾。”方卓倒是没什么自得，“正好拿当当来练练手，用图书供应链来试试易购现在的体系。”
　　“然后呢？”熊晓鸽问道。
　　“然后就是你们准备下一波钱了。”方卓说了这么一句，又嘱咐道，“你这个月底之前来一趟上海，我这边还有冰芯的事得和你聊聊。”
　　熊晓鸽警醒道：“IDG不会再投冰芯了。”
　　“冰芯确实有点缺钱，我估摸着其他家也和你一样都是这态度。”方卓认真地说道，“你来，我和你商量。”
　　“有话就电话里说，一样的。”熊晓鸽保持警惕。
　　方卓心中叹气，老熊都这样，其他人一定都是一样的不肯就范，这真是让人很为难啊。
　　他想了想，换了个态度，说道：“行吧，那有空再细聊，先干当当，老熊，这是东方贝索斯的for u。”
　　熊晓鸽冷笑两声，脑子里却开始转悠对易购的投资。


###第382章 你就说便不便宜吧
　　易购和当当撕了起来。
　　两边的掌门人都下了场。
　　先是李果庆三次炮轰方卓，再是方卓连发博客正面要揍当当。
　　这样一番罕见的热闹，几乎吸引了所有的互联网从业者，但不管他们以及更多的吃瓜群众如何看待这件事，新浪首当其冲的收下一大波流量。
　　新浪博客涌入了很多新的用户，围观方、李二人的互怼现场。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随着网民数量的急遽攀升，很多原本可能只限于行业内或者小圈子的事都能传播的沸沸扬扬，尤其，这次涉及的还有位蝉联内地富豪的大富豪。
　　不少人都觉得这样的竞争没有悬念，毕竟，一方是首富，一方连公司都没上市。
　　但实际上，线上图书业务这一块，易购才是名副其实的挑战者——虽然，易购是被迫挑战。
　　舆论起波澜，老板定促销。
　　3·16这一天，易购上上下下都因为略显突然的“开业酬宾”而异常忙乱，新上线的易购网站更是一度卡顿崩溃。
　　经过紧急修复，跨越部门加班协助，易购内部新成立的图书事业群才算没把事情搞砸。
　　然而，这一天的热闹落幕，网站业务上的问题也不可避免的凸显出来。
　　图书的采购渠道是个最大的问题。
　　方卓不是今天回应的时候才知道渠道面临的状况，只是，易购先前的精力都在电器上面，打算在图书这一块徐徐图之。
　　然而，竞争对手的举动是不按规划来的。
　　舆论上凭借网络的传播和个人的口碑固然胜了一筹，实际问题仍旧亟待解决。
　　方卓晚上和同事们一起在恒隆办公室加班，连番的电话就是打给上海这边的关系，要把与出版社的合作彻底敲定下来。
　　上海有不少知名出版社，比如，上海人民、上海文艺、上海古籍等等，还有各大高校附属的出版社。
　　凭借着上海首富的名头和人脉，这项工作总体顺利，但也遭到了意料之中的挫折。
　　像上海译文出版社，它是国内最大的综合性专业翻译出版社，业务一流，水平一流，所以也早早的就被当当以一纸合约拿下。
　　出版社的总编辑叶空先是接到市里分管领导的私人电话，然后接到易科方总的电话。
　　他只能十分为难的说明情况：“方总，不是我不想把书放在易购卖，是我们和当当去年7月份签了独家，现在要是放开采购，出版社就违约了，要赔偿的。”
　　“要是由我来出违约金呢？”方卓眼都不眨的询问。
　　叶空这下更为难了：“方总，对方没有违约，我们出版社更不好违约了，一来，说实话，本身合作的不错，二来，书这种事，终究带着文化气息，要是被起诉了，出版社不太好看。”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说出自己的难处：“而且，这合作是我当初拍板的。”
　　市里领导搭的线，能帮肯定帮，可是，确实存在不好动的情况，出版社也不是一言堂。
　　叶空相信方总这样的人能体谅难处，如果对方不体谅，那也没关系，都是公事公办的按合同，谁也没法指摘，首富固然是首富，那也没法越过体系规矩来找茬吧。
　　果不其然……
　　“叶总，这个情况我了解了。”方卓没有坚持，只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出版社和当当签的合同能不能脱敏之后给我一份，我瞧瞧这种排他协议都是怎么整的。”
　　叶空松了一口气，答应下来又说道：“方总，要是你想拿这个合同说事，常规条款的展示没问题，就是别提我们出版社了。”
　　“叶总，放心吧。”方卓笑道，“都是李主任的朋友，我还能坑你不成，改天有时间一起喝酒，我还真对出版社的业务很好奇呢。”
　　叶空客套两句，结束通话，很快就把自家出版社与当当签订的合同进行处理之后传真到了恒隆22层。
　　晚上归家，方卓拿着当当的《超级战略伙伴合同》研究。
　　内容其实也没什么出奇，一是独家渠道，二是更高的分成。
　　此外，当当还承诺包销不退货。
　　至于合同上的销量数字，出版社方面把它消除了。
　　“想什么呢？”苏薇用笔记本回了邮件，扭头发现方总的目光有些发直，视线虽然在合同上，念头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想这个图书电商，李果庆能把当当的图书业务越做越好，还是有能力的。”方卓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苏薇已经看过这个合同，皱眉道：“版署会理咱们竞争这个事吗？能理当当这个合同吗？”
　　“我们和当当的竞争肯定会插手，只是看多久给反应。”方卓判断道，“但这个合同不好说，试试看，不然等合同期限到了，当当那边肯定费劲续签，这中间还得拿下更多的出版社。”
　　当当的合同期限是一年，像上海译文就是从去年7月到今年7月。
　　而易购又没法效仿当当，采取一样或者更优的条件来签约出版社。
　　这里面最主要的问题便是没法消化图书的采购量。
　　当当说包销十万册，它可能是真能卖掉或者剩余少量慢慢消化，但易购现在不行，它只是初生的牛犊，还需要时间成长。
　　一个或者两个、三个出版社勉强拿下，更多的出版社却没法强行签约。
　　除了这方面的考虑，李果庆本身和各大出版社的关系也比较稳固。
　　即将跳槽过来的葛光铭汇报说，李果庆去找出版社签约都是跟老总喝过好几轮的酒，再谈生意，这种风格+合同捆绑是当当营收逐年翻番的一大原因。
　　从战略上，方卓可以藐视还没上市的当当、身家不如自己的李果庆，但落实到战术，那就得清醒易购挑战者的身份，得尽量从根源解决问题。
　　苏薇缠过来，翻了页合同，说道：“李果庆就是做图书出版的出身，这几年的关系维护肯定也很好，战略合同一方面是盯着当当和各个出版社到期前的时间，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考虑地缘和自建出版社。”
　　“易购要做全品类，但现在和未来一段时间的核心是3C电子产品，单品图书能增加流量和用户黏性就好。”
　　“图书的竞争如果没法通过版署得到更好的解决，那就常规性的长期竞争好了。”
　　她最后说道：“烧钱竞争，我们也不是第一次。”
　　之前的挂号网有过短暂的烧钱迎战，那是对手在上海挑起的补贴竞争，别的不论，拉用户人头的效果相当棒。
　　所以，苏薇倒也能很平视的看待烧钱这件事。
　　“我们要尊重当当的市场份额第一，要用一场烧钱的竞争来迎接互联网的百花齐放。”方卓一边把玩，一边说道，“同时，看看能不能顺便把亚马逊烧死，烧不死亚马逊，烧死贝塔斯曼也成。”
　　苏薇用下巴赶走方卓的手。
　　她说道：“先等版署的反应，再烧钱看当当会不会应对出错，打一个不用急于一时的非核心业务下马对他们核心业务的上马之战，我们的图书流量转化既要看竞争，也要纳入易购整体的宣传和导入。”
　　方卓换了一只手。
　　手机响了。
　　“儿砸，今天回家吗？”老妈打来的。
　　“妈，看今天我的博客了吗？竞争正激烈呢，今晚加班。”方卓严肃地说道。
　　“那行，加油，我就随便问问。”老妈应了一声，“也别太晚睡，竞争激烈也得注意身体。”
　　“嗯嗯，会节制，我是说，会注意的。”方卓答道。
　　电话结束。
　　方卓很认同女总裁的总结。
　　竞争要激烈，部门预算和投入也得既大胆又节制。
　　※※※
　　当当网的袁尧瀚在3月17日到岗了。
　　另一位葛光铭也快了。
　　本来不会这么快，但是李果庆看着这俩人就烦心，又担心泄露公司应对机密，所以，袁尧瀚开始无缝衔接的为易购发光发热。
　　他的职位是图书事业群总监，负责的就是最难的渠道。
　　多年的经验是管用的，在当当的履历也是有效的，因为，袁尧瀚知道怎么和出版社打交道，也知道现在的哪些出版社值得打交道。
　　那些已经和当当签过战略合同的暂时不用管，主攻的就是原先当当要签还没签的。
　　当当的《超级战略伙伴合同》在计划中不是立即都要推行，中间涉及着对图书销量和增长的评估。
　　袁尧瀚现在担心当当会考虑到易购的压力而提前更大力度的推签约，哪怕付出更大的代价。
　　第一天上班，基本没怎么和新同事客套，他的第一件事是联系之前在当当就关系不错的南典出版社副社长刘睿君。
　　结果，刘睿君的态度大变，袁尧瀚被骂了一通。
　　这位副社长是文人出身，用词也比较……比较文人。
　　什么背主之徒，什么见利忘义，什么吃里爬外，什么见利忘义……
　　袁尧瀚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人都被骂懵了。
　　恰逢方卓从23层下来视察，顺便探望新员工，见袁尧瀚的脸色不好看，问了下情况。
　　袁尧瀚倒不是不能忍受谩骂，只是认为这种态度转变的背后极可能是当当在催动。
　　他简述了南典出版社和副社长刘睿君的情况，担忧地说道：“方总，易购的图书准备似乎不太齐全，我昨晚和早晨都看到很多图书售罄后的没法补货，渠道方面得费大力气维系。”
　　方卓点头：“缺人，缺内行人，慢慢来，不要背着舆论压力做事。”
　　袁尧瀚忍不住说道：“可是方总你都压上首富的光环了。”
　　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媒体开始渲染首富的电商之战。
　　可是，作为内行中的内行，袁尧瀚知道当当的市场领先程度，就说那亚马逊，人家在国外也是靠图书出身，不管这样那样的原因，在国内就是没干过当当。
　　“哈哈哈，首富算啥？这还有什么光环的？”方卓哑然，“袁总监啊，你不要想太多，舆论于我如鸿毛，首富之类的名头光环更是无所谓，对我没影响的。”
　　怎么说呢。
　　袁尧瀚颇有种主辱臣死或者精神首富的心情，但见方总这样说，也就点点头。
　　“哦对，南典出版社是吧，你打过去，我跟他聊聊。”方卓刚要出办公室，忽然回头说道。
　　袁尧瀚不解，猜测方总是不是要临时拿更多的条件来游说对方。
　　可是，电话刚一接通……
　　“你好，是刘社长吗？我是方卓，就是那个内地首富方卓。”
　　“哎对，是我是我，侥幸拿了两次这个首富名头，最近在想着能不能为咱们文化产业做点事。”
　　“我听说刘社长的毛笔字特别好，过一阵到北京能不能当面指点指点我，我粗鄙惯了，就是有一件事从小到大都羡慕，喜欢和写字好看的人交朋友。”
　　“哪里哪里，我认真的啊，过几天就到北京找社长喝酒，你可别推。”
　　“哎，不用不用，就是出版社跟当当的独家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急着签，现在市场局势不明朗嘛。”
　　“好好好，一定，过几天我提着茅台找刘社长换字。”
　　方卓一通闲侃，结束了通话。
　　袁尧瀚似乎听出了一定的结果，貌似对方推迟了？
　　方卓看出袁总监的眼神询问，点点头，笑道：“首富名头于我如浮云，但有时候对其他人确实还挺好用，解决一个是一个吧，回头把他号码发我，我过几天可能得去北京，顺便喝一场。”
　　袁尧瀚表情有点复杂的应了下来。
　　见利忘义，言犹在耳，在耳，耳～
　　※※※
　　当当和易购都打出了促销的招牌。
　　舆论曝光很高，场面很热闹。
　　终于有消费者忍不住第一次试了试网上买书，也有消费者特地验证“便宜一块钱”的真假。
　　有人在博客上分享了一个意外的过程，引来大批围观。
　　“我在易购看了两本书，发现价格和当当的一样。”
　　“我以为是噱头呢，试着联系了客服。”
　　“几分钟之后，客服改价了，真的便宜了！”
　　“结果，过了两天，我收到书，你们猜怎么着……是从当当发来的。”
　　“我纳闷啊，还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是从当当买的，上网一看，没错啊，是从易购。”
　　“我就问易购客服是怎么回事。”
　　“客服说，没货了，他从当当下的单。”
　　“我诧异的问，还能这样？”
　　“客服说，你就说便不便宜吧。”
　　“我……⊙▽⊙！”


###第383章 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卖当当的股份
　　易购与当当的竞争在持续发酵。
　　很吊诡的是，双方掌门人的目光都不仅仅是看向市场表现，李果庆和俞瑜在等待版署的插手，方卓也在等待版署的露面。
　　伴随着易购3·16读书日的优惠活动，当当有了稍显迟缓但足够正面的对抗。
　　仍旧是李果庆接受采访，表示自家的图书价格将会和易购保持一致。
　　而当当实际上的应对还不止这些。
　　3月19日的傍晚，夫妻档的另一位首次接受采访。
　　俞瑜露面便是暴击，宣布当当将会斥资1000万中国币用以网站的促销活动，回馈消费者多年以来的支持。
　　1000万中国币。
　　这是即便去年当当网参与电商竞争也没拿出来的图书业务力度，虽然那时他们的精力是放在百货拓展之上。
　　媒体纷纷传播李果庆和俞瑜的表态，不少人都觉得当当是要誓死捍卫核心业务的市场地位，务必要把易购的图书业务扼杀在摇篮里。
　　就算易购有一时的客服之单，那就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反过来说，连易购的客服都大方承认要去当当下单，是不是证明当当的图书更全更好？是不是进一步表明易购的采购受限呢？
　　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这些天不接受媒体采访，只是使用新浪博客来回应的方卓始终没有动静，这让盯着首富动态的媒体有些失望，他们都已经做好加班的准备。
　　又过半个小时，记者们突然看到了新浪博客变更了热门内容，第一条是“易购客服007”。
　　〖大家好，我就是那个给客户在当当下单的客服。
　　老板告诉我，我火了。
　　深感惭愧和荣幸，其实，我只是在老板的精神指引下变通变通而已。
    老板说，易购要以客户为中心。
    在我的带动之下，我们的客服团队愈发在当当下单熟练了，可惜，当当那边开始检索筛查了。
    哦对，我的工牌编号真的是007，看，这是我的工牌。
    因为最近的促销活动，我们一直在加班，刚刚我问同样在加班的老板，当当要打1000万的促销，我们怎么办？
    老板说，我们也1000万。
    我心想这不行啊，人家本来拿货就便宜，一样规格的促销，怎么回馈客户？
    没想到，老板又补充了两个字，美元。
    1000万美元！〗
    我们就拿当当股份的钱和当当奉陪到底！”
　　媒体记者们提取关键信息，易购宣布要掏出1000万美元来打这次的促销战。
　　当当是认真的，易购也有真火！
　　两边的竞争进一步升级了！
　　都没等到第二天，深夜时分，同样都在加班的两家网站不约而同换上了促销信息，不再是什么带着折辱意味的便宜1块的方式，而是全品类图书满200立减60、部分图书满200立减100等大出血。
　　值得一提的是，易购展示出的促销力度确实更大，但比当当多了一样让不少消费者抱怨的要求，领取优惠券要与易购的易支付进行银行卡绑定。
　　就在媒体纷纷报道这次图书电商竞争升级的时候，“易购客服007”继续在新浪博客上营业，积极的回答评论区一些乐子人的提问。
　　3月20日，“易购客服007”发表了第二篇博客。
　　〖今天易购图书类目跳楼价，记得不要错过啊！！！
    还有，我替你们向老板打听了一下他平时看的书。
    绝对第一手信息！
    首先介绍一下我们老板，蝉联两年的中国内地首富！”
    老板说了，网上流传的什么“首富的十句箴言”“中国首富三句话教你经商”都是骗人的，他从来没在任何场合说过那样的话。
    但今天这个，是他亲口所说他看的书——
    《百年孤独》《活着》《围城》《诗经》《经济学原理》《发展经济学》《投资学》
    我问老板，他投资当当就是看了《投资学》吗？”
    他点了头！
    今日份就是“首富推荐的七本书”以及“你看《投资学》你也投”！〗
　　这一天，伴随着客服007的更新，伴随着新浪博客的热门，伴随着新浪门户第一时间在网站上转载导流，易购网站出现的“首富推荐打包套餐”成功拿下当日最高销量。
　　仿佛，“首富推荐的七本书”的字眼真带有不同寻常的魔力。
　　这样的表现让易购内部员工都为之惊愕。
　　客服007上线的第三天，她晒出了易购客服团队、老板加班以及自己的照片。
　　客服团队精神抖擞，首富老板似笑非笑，007素颜可人。
　　第四天，客服007再次更新了来自老板的言论。
    〖老板说了，让你们买书适可而止。
    他说，千万不要因为价格优惠就胡乱买。
    他还说，不少人买书就是觉得买了就算看了，买回来都不拆封。
    真是这样吗？这样的评论区打1。
    差点忘了正事，今天的易购图书3折起、7折封顶。〗
　　随着评论区很快布满“1”“易购客服007”以她首富老板的传声筒、机智为客户当当下单、评论区自嘲缺货、人美等特点而迅速吸引了大量的关注。
　　媒体方面在数天之后才瞧见这一现象，还发现每天的评论区都有分享的书籍推荐，此外，还有所谓打出007的暗号就能找客服优惠改价等等。
　　这算什么？
　　另类导购？
　　记者们颇为迷惑，有些搞不懂这样一个博客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但不管怎样，易购的客服007一时间颇有和图书骨折促销一起红火的趋势，而早在传统媒体报道之前，网易、搜狐都聊了下这个冒出来的“易购品牌宣传”。
　　是的，他们的财经主笔认为这是易购针对竞争所策划出的宣传方式。
　　晒出的照片漂亮、看似经常能和老板说上话、一心一意为消费者着想、还有隐藏式的小礼物……
　　买个书而已，至于么？
　　而且，这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也值得推敲，也许过了这几天就无人问津了。
　　门户网站的分析没有减少易购客服007遭受的追捧，她更新的内容又和老板联系在一起，增加了老板对某些书籍人物、情节的点评。
　　相应的，这些来自出版社的书籍销量有了立竿见影的增长。
　　“现在的情况是，大出血的补贴、图书品牌的网络推广、易购整体的广告推广等因素掺杂在一起让消费者对我们这个新电商的认知是有个好印象的。”
　　“方总，我认为当前的阶段仍然是品牌对消费者心智占领的阶段。”
　　“只要当当促销，我们就立即跟进更低的促销。”
　　“解决一部分渠道采购，加上几次这样的比对，我相信易购就能接过卓越亚马逊在图书领域的大旗，真正的再和当当一决高下。”
　　亚马逊的石涛还没完成工作交接，但晚上时间基本都在和易购图书事业群交流，他在22日的电话汇报里总结了一番近期情况。
　　“嗯，心智占领，这个词有意思。”方卓笑道，“可是，我们渠道碰到了一些麻烦，有出版社提出异议了。”
　　因为连番促销，满减、折扣、捆绑、邀请送券等方式，易购网站上的书籍比线下便宜不少。
　　虽然当当的图书价格也便宜了，但易购只要开卖的必然是全网最低。
　　按照出版社的说法，这会冲击他们其它的渠道。
　　此外，还有压根没向易购供书的出版社也提出异议，认为易购的低价已经扰乱了良好的行业秩序。
　　“这是个问题。”石涛沉吟道，“那些我们渠道外的出版社恐怕是受当当的指使，还真的不好回应，虽然总体上搭配着来卖还是有一定盈利空间的。”
　　正常情况来说，当当从出版社拿货的价格是6折左右，而一些冷门、滞销书籍拿货价是3折左右。
　　畅销书一般是单品不做促销，配合着活动，这就留出了相当不错的盈利空间。
　　这也是当当网从成立到现在仅仅两次融资历史的一个原因。
　　电商蓬勃发展的重要因素便是省去层层利润，把价格让给了消费者。
　　易购的拿货价比当当普遍要高10个百分点，这次号称拿出1000万美元预算打促销，已经实质上击穿了出版社的底线，就接到的反馈来看，出版社方面确实承受了其他渠道的压力。
　　“持平，我们和当当比就没优势，卖便宜了吧，出版社又不太乐意，当当还纠集一批合作的出版社想搞上游行业里的舆论攻击。”方卓叹息道，“当当这是在运用它线上市场的支配地位啊。”
　　因为线上市场的第一，当当拿货是最低价，能低10个百分点。
　　同样原因，它能签订超级战略合同，搞上下游捆绑。
　　还有，它和出版社的结款周期也更长。
　　易购现在和出版社之间是6～9个月，当当普遍能多2、3个月。
　　石涛在电话里沉吟着没立即说话，这道题确实不好解，亚马逊都没解开。
　　还是方卓说了自己粗糙的看法：“烧钱，当当拿1000万，我们是它的8倍，一烧破万法，我倒要看看当当的市场支配地位能坚持多久。”
　　作为即将跳槽过去的图书事业群负责人，石涛听见这话只觉身心舒爽，草，亚马逊要有方总这态度，何至于现在的平平淡淡？
　　“这个1000万就是当当的股份价值？”石涛情绪平复一些之后问道。
　　“不是1000万，当初是投了它1100万，占股18%。”方卓说道，“这就是你们图书事业群的预算。”
　　“1100万美元。”石涛重复了这个数字。
　　方卓再次否定：“不，预算不是这个数，当初的1100万美元要看现在能卖到多少，我这边找人接盘，能卖到多少就是你们预算的多少。”
　　“那这……不得翻个倍啊。”石涛欣喜地说道。
　　“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卖当当的股份，任何一家投资机构都会压价的。”方卓淡淡地说道。
　　石涛对于不熟悉的领域没法评价，其实，他觉得不卖也行，图书电商的市场蛋糕长远来说会做得更大，等个两三年，这个1100万美元肯定会增值很多。
　　但是，卖了吧，没准这个阶段的钱用来发展自家业务又创造更高价值。
　　首富老板为什么不从其他地方抽钱呢？
　　石涛没把这话问出来，反正，易购只要有比亚马逊爽利的预算、决绝的态度就行。
　　※※※
　　方总要卖当当的股份确实是天底下都知道的事情。
　　本身，他就在博客里亲口宣布了嘛。
　　所以，当金新资本接到中间人兜售的电话时没有意外，反而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如此，金新资本的总裁宁峻夏得以赴了个易科方总的饭局，商讨当当股份出售事宜。
　　1100万美元，18%的股份。
　　现在，方总的报价是3倍，3500万美元。
　　至于为什么不是3300，说是凑个整数。
　　宁峻夏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方总，听他说了对图书电商发展的判断，乃至对整个电商行业与国家经济发展的判断。
　　理由很充分，很能站得住脚。
　　但价格还是得杀的。
　　这种情况不杀价简直不是人。
　　宁峻夏举杯喝了口酒，盘算着理由，任凭方总说得再怎么好，都有一个最致命的漏洞。
　　他笑着问道：“方总啊方总，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当当未来还会有很不错的发展，可是，我也有个疑问，我同样很崇拜方总你的能力。”
　　“我是信当当的发展还是信方总的能力呢？”
　　要是信了方总，那凭借这份能力，当当未来的发展就得减弱，这价格就得好好商量商量。
　　要是不信，哎，这是方总当面啊，他能说出那种不自信的话吗？
　　果然。
　　方卓不能答。
　　宁峻夏露出一丝笑容。
　　良久，方卓长叹一声：“宁总，你真是把我给问住了，不愧是金新资本的总裁，是风投行业这两年的翘楚，闻名不如见面啊。”
　　宁峻夏抬起杯，谦虚道：“方总，谬赞，谬赞。”
　　方卓碰杯喝了一个：“宁总，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得说，我最信我自己，没这份自信，我走不到今天。”
　　宁峻夏点头，首富的自信和气魄嘛，应有之意。
　　他捧场道：“我也信方总，所以，当当的这个价格嘛……”
　　方卓摆摆手：“既然宁总也信我，那就好说了，宁总，你听我说说我们易购的规划和发展。”
　　“小刘，上PPT。”
　　旁边的秘书熟练的拿出笔记本，打开项目PPT，默默在心中平静念叨，嗯，第三个了。
　　宁峻夏：“？”
　　这……


###第384章 不要回应
　　一场饭局在拐了小弯之后便沿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最终，这两年在投资行业颇为亮眼的金新资本总裁宁峻夏初步接受了方总的邀请，愿意就易购的首轮融资再进行下一步的详谈。
　　宁峻夏是奔着当当股份来的，着实没想到结果会是聊当当的竞争对手易购。
　　推杯换盏，相互探讨。
　　他觉得方总这人真的名不虚传，对电商市场的观察和判断都是娓娓道来，对比国内和国外企业也是鞭辟入里。
　　宁峻夏心里隐隐佩服，也在酒酣耳热之间颇有些相见恨晚。
　　晚上十点钟，饭局散场。
　　两方人马都热情的寒暄告辞。
　　方卓今天是被秘书充当司机载来的，他上车前问了句：“小刘，你喝酒了么？”
　　“没有，没有，方总。”秘书刘宗宏连忙回答，“我记着方总说的呢，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方卓微微颔首，刚要坐上后座又换了打算，转了半圈，坐进副驾驶，打算瞧瞧上海的夜景。
　　刘秘书开了一阵车，眼见老板心情不错，忍不住问道：“方总，你说这些搞投资的怎么都要这样问一句？”
　　今天是第三天的饭局。
　　他也连看三场，觉得好奇妙，每一家投资机构的都要问老板，到底信什么。
　　结果，老板也是毫无例外的信自己，接着便是程序化的介绍易购。
　　尤其，今天这场简直像是排练过一样——哦对，一家是真排练过，一家则是真没排练。
　　“搞投资的都是聪明人，喜欢算这算那，当当确实不错，这种‘不错’不是拿它去对标美国亚马逊的那种，而是作为一家图书电商，它真的有很好的增长空间。”方卓吹着晚风，随口说道，“图书电商的市场再过几年不说百亿规模，线上几十亿总归是有的。”
　　他笑笑：“换了我，噢，不用换，我是真投了的，只是现在碰见特殊情况而已。”
　　刘宗宏深深敬服，由衷地说道：“方总，我觉得你对这些人真是了如指掌。”
　　“那也谈不上，终究都是有共同利益才能聊。”方卓点了一支烟，“今天这些人呢，或者说，这些风投的人，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不同的风投就像是咱们公司里不同的部门，我要做的就是权衡不同诉求，把人和钱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形成合力。”
　　他今晚谈兴挺浓，接着说道：“这个过程中，有的部门一时间不能理解、不能很好的看待我的要求和动作，我得理解和帮助他们，也要容忍他们对我的误解。”
　　刘宗宏佩服道：“方总，容忍的好啊。”
　　方卓弹了弹烟灰：“生活和工作都是这样，彼此让步。”
　　刘宗宏拍不下去了。
　　他默默又开一段车，最后问了一句：“方总，今天这位宁总和前两天相比怎么样？他好像这两年在业内挺有名。”
　　方卓想起如今不太容易喊动的老朋友，微微摇头：“一般货色。”
　　无独有偶。
　　就在方卓坐车回家的时候，IDG总裁熊晓鸽也接到同行的电话，是智信投资的总裁严宏临。
　　“熊总，有朋友介绍方总手里的当当股权，听说你和他很熟，能不能引荐引荐？”
　　国内这两年的投资行业有了很大的发展，既有市场上的自有资金，也有外面进来的资金。
　　智信投资据熊晓鸽了解就是国内市场的钱。
　　他考虑着这位严总弄钱和投钱也不容易，婉拒道：“严总，当当的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可能没个结果，方总那边的出售意向呢，我建议……”
　　严宏临等了几秒，没见下文，追问道：“熊总怎么建议？”
　　熊晓鸽严肃地说道：“不要回应，不要回应。”
　　“嘿呀，熊总，你这严肃的给我吓一跳，还能是当当和方总联手下套不成？”严宏临笑道。
　　“那倒不至于。”熊晓鸽答道。
　　严宏临又寒暄几句便挂掉电话。
　　然后，他有点不满的对旁边副总抱怨道：“这个熊总，不引荐就算了，还整个不要回应，敢情他吃饱喝足，也不想着给兄弟们留点啊。”
　　“我倒要去上海瞧瞧，看看那方总有什么三头六臂！看看当当能怎么开价，怎么复杂！”
　　严宏临把手机放桌上，考虑起如何与国内首富接上头。
　　这方总自己搞了个电商网站，和当当斗得正欢，就要趁着现在看看有没有拉扯的空间。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
　　当当和易购的竞争满城风雨。
　　一会是这个促销，一会是那个促销。
　　时不时有媒体采访到出版社，也常常有记者接近知情人士。
　　3月23日，一个十分靠谱的消息流传出来，见诸报端。
　　【《爆料：方总兜售当当股份，迟迟无法售出！》
　　《方总为手中当当持股寻找下家遇冷！》
　　《当当股份遇冷，方总或自食恶果！》】
　　先前一些因李果庆炮轰而站出来的人瞧见这样的新闻，忍不住便觉高兴，这真的叫自食恶果！明明投资了人家当当，现在又搞同质化竞争！
　　方卓啊方卓，你也有今天！
　　赔死你吧！
　　就在如此消息传播之际，恒隆23召开了一场数家风投出席的会议。
　　方卓的老朋友们和新认识的朋友们都到了。
　　IDG老熊，今日资本新姐，申新科创王哥。
　　智信投资严宏临，金新资本宁峻夏，天凯创投徐图彬等。
　　加一起一共9家。
　　新老并举，其乐融融。
　　当然，严宏临对熊晓鸽稍显冷淡。
　　这场会议是由易购的董事长方卓和总裁苏薇进行宣讲，聊的内容是易购项目前景和眼前的图书大战。
　　今天来的都是比较有投资倾向的，对于介绍也基本都了解。
　　“当当来者不善，但除了有些费钱，就我们自己内部评估，这场竞争也算好事。”
　　“既打响知名度，也检验了队伍素质。”
　　“线上的图书业务本身不是我们的重点，它的五年预期、十年预期，在我们的预测看来是50亿和肯定的破百亿，只是，这对整个电商市场还是太少了。”
　　方卓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不以图书来追求盈利，这场竞争的时机不仅不坏，而且很好。”
　　“图书是很标准化的产品，快递物流方便，也不需要太多的售后，又有可预期的足够拓展的用户群体，这对电商的起步是很不错的。”
　　“我们已经有大中电器这个线下渠道，可是，想要在网络上让客户对我们建立足够的信任仍旧是一个挑战。”
　　“愿意线上购买图书的这部分群体可以有对3C电子等其它产品很高的转化率，这样的切入点搭配着我们易购同步展开的整体宣传是个1+1大于2的效果。”
　　“信任总是一步步建立的，电商也不例外。”
　　方卓说了一大堆，嘴有点干，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
　　这时候，突击来申、突击来买当当股份、突击坐在会议室里的智信投资总裁严宏临笑了一句：“方总，不用说那么多，我信任你。”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项目投资总归得说个清楚明白。”方卓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在座的朋友有觉得我这个所谓的内地首富有两把刷子，可电商确实是个新领域，我也是如履薄冰。”
　　严宏临慢慢点头，这就是方总。
　　他再看对面的IDG总裁，别扭感油然而生，方总知道熊晓鸽对其他风投的阻止吗？这位口口声声不让别人回应，自己却大剌剌的坐在这里了。
　　呵，不要回应熊晓鸽。
　　哎，真挚诚恳小方总。
　　方卓喝了半杯茶，说了个重点：“易科会把大中电器这个线下渠道作为资产注入易购，我们认为它的存在能补足眼下的客户信任，大中电器的选址开店基本都是重点城市，也符合易购当前的客户群体。”
　　“同时，大中电器的售后也会是很有力的保障。”
　　“这个渠道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熊晓鸽赞同这一点，他当时是跟着一起去谈的收购，说道：“电商虽然是电子商务，但也不用死守线上和线下的界限，易购这一点很好，因地制宜。”
　　方卓颔首：“B2C本身就需要依赖于线下的条件，大中电器这个渠道今后的扩张将会以易购的需求为导向，我们对它的定位便是易购发展的好帮手。”
　　电器连锁是可以作为主体业务来发展的，它同样可以上市，就像苏宁和国美，现在也很有风采。
　　但是，在易购的体系里现在就明确对它的定位。
　　“今天让各位过来呢，一是聊聊易购的发展和前景，做个泛泛的探讨。”方卓说到这里，笑道，“二呢，做B2C确实有亿点烧钱，各位都是我的金主。”
　　会议室里响起笑声。
　　情况是这样的情况，可是由内地首富说这话还是有点调侃意味的。
　　金新资本的总裁宁峻夏问道：“方总，你认为易购的烧钱竞争需要持续多久？”
　　方卓露出一个乐观的笑容，说道：“三年时间，想来会有个不错的模样。”
　　宁峻夏点了点头，嗯，2008年。
　　熊晓鸽瞥了一眼方总，没说什么。
　　接下来便是对易科这个大中电器资产价值注入的探讨。
　　大中电器是易科实打实买过来的，这方面的入股需要谨慎对待，还会涉及上市公司的重大资产变更。
　　不过，方卓没打算今天就真谈出个什么结果。
　　真正的第一轮融资启动是打算在易购和当当的竞争稍微告一段落再正式进行。
　　会议持续很久，方卓和苏薇解答了投资人对易购现在情况的问题，稍有小小的意见，总体是能达成共识。
　　方卓也提出了“东方亚马逊”这个说法，还聊到是由IDG总裁熊晓鸽劝过的事情。
　　下午三点钟，会议结束，稍事休息之后还有晚餐招待。
　　方卓留下了熊晓鸽，把这位老朋友请进自己的总裁办公室，亲手递上香茶。
　　“老熊，嘿，支棱点啊，一阵没见，你怎么显得颓唐了。”方卓纳闷。
　　“工作忙，不像方总，容光焕发。”熊晓鸽没好气地说道。
　　方卓摇头道：“现在和当当竞争，我也压力很大啊。”
　　他又问道：“你和那个严宏临有什么过节么？我怎么看他好像看你的眼神有些小别扭。”
　　熊晓鸽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太熟。”
　　方卓“哦”了一声，也不在意，说正事：“老熊啊，合肥那边你也一阵子没去了，作为股东，你不关心关心，视察视察。”
　　“我啥都不懂，视察什么？过了风险试产是个好消息，我等量产消息呢。”熊晓鸽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惊，“现在有坏消息啊？”
　　“没有没有，邱总他们一门心思搞良率呢，但是，冰芯的资金嘛，也得考虑了。”方卓正色道，“一条生产线总是有点孤单。”
　　熊晓鸽问道：“它的产能现在能拉满了？”
　　“一部分是我们自己找，另外，有领导给我打电话，关心了这个，肯定也是会给予支持的。”方卓笑道，“冰芯毕竟是挂了号的。”
　　熊晓鸽微微点头，只要能投产，这方面的支持想必不小。
　　但他又摇了摇头：“冰芯的周期和投入都挺大，IDG暂时不好投，我电话说的不是什么推脱话。”
　　“所以，不还有其它家呢。”方卓声音放低了一些，“我先打个招呼，年中的时候请你配合配合。”
　　熊晓鸽目视方总。
　　方卓奇怪地问道：“为了冰芯，为了项目，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熊晓鸽也不怕被戳脊梁骨了。
　　方卓知道这才是自己认识的老熊。
　　他刚想继续聊聊这个重要的事，总裁办的座机响了。
　　方卓伸手接过，听到略显着急的汇报。
　　“方总，有十家出版社联合接受采访，指责我们易购的促销破坏了市场秩序！”
　　方卓没有慌，问道：“十家？是和当当签过战略合作的出版社吗？”
　　“是的，这十家都是。”
　　方卓说道：“行，知道了，先看看舆论反应再说。”
　　熊晓鸽问道：“出了什么情况？”
　　方卓把事情说了说，没等继续评价出版社以及他们背后当当的动作，座机又响了。
　　这一次，他接电话时的脸色就严肃很多。
　　熊晓鸽等到这通电话结束后用眼神询问。
　　“版署的电话。”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要约谈易购和当当了。”


###第385章 密谋
　　十家出版社联合发声，谴责易购发起的图书价格战破坏了良好的行业秩序。
　　在这一声明背后隐约便是来自当当的支使，除此之外，行业秩序到底有没有被破坏……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因为促销力度，易购这边的采购有串货之嫌。
　　至于线下其他渠道真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就目前线上和线下的营收比例，说是杞人忧天有点过，用无伤大雅十分合适。
　　连续两通电话的时间很近，暂时不清楚版署方面是针对这些天的竞争还是出版社联合声明的作用，如果是后者，未免反应太多迅速，或许有人提前打了招呼。
　　“石总，后天我到北京，你跟我一起到总署那边见见领导。”
　　方卓先打电话点了一个人，正是还在亚马逊任上的总监石涛。
　　随后，他又让秘书把法务讨论的意见再整理整理，关于当当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嗯，因为还没有《反垄断法》，所以，这是要向《价格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上靠拢，适用的条款考虑“不正当价格行为”，比如“相互串通，操纵市场价格，损害其他经营者或者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到底能不能这样判定先不管，好歹约谈的时候能言之有物。
　　最后，方卓又联系图书事业群的高管，让他们联络上海这边关系不错的出版社，也要搞个声明，顺带还出三四个代表一起前往北京，出席这场上级部门的约谈。
　　办公室里的熊晓鸽瞧着方总有条不紊的安排，忍不住问道：“方总，你这是提前有准备啊？”
　　“可不得多少有点么？”方卓脑海里转着自己亲哥的号码，不打算当着老熊的面联系，笑道，“你说，版署那边会怎么样？又得怎么定性这次竞争？”
　　熊晓鸽想了想：“能怎么样呢？你们两家自己贴钱打促销，算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因为电商的舆论容易发酵，版署才要找你们谈谈。”
　　图书线下市场是沉默的大多数。
　　“这1000万美元可能是花不下去了，就算花，也不能是这样和当当针锋相对的花。”方卓估摸着说道，“版署出手，那就得有个结果，不然也不好看。”
　　熊晓鸽心里是觉得这件事不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只是“开业酬宾”的数额稍多而已，这两年的家电连锁竞争也很激烈，就没像当当和易购这样如此迅速迎来上级部门插手。
　　他没有继续往下谈这个事，相信方总能正确解决。
　　“你说的那个年中那几家……”熊晓鸽现在关心的是这个，既然要自己配合，心里得先有点数。
　　方卓看了眼时间，重新坐下来泡了一壶茶，皱眉道：“考虑到项目周期，那几家现在恐怕不太好掏钱。”
　　熊晓鸽“嗯”了一声，不光是这个因素，还因为上次掏钱的情况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心里不舒服的抿了一口茶，继续往下听。
　　“冰芯现在进度不错，已经在量产接单的前夕，但要说发展多快，我们和当初的中芯有不小差距。”方卓叹息道，“主要还是缺人，这一年多来，我真是发现存在大量的人才缺口。”
　　不光是半导体行业，看看今年从当当挖了挖人就把庆子给急的。
　　“前几天，邱总还和我聊这个工程师的事，冰芯存在很大的需求，不管是日常工作还是技术研发。”方卓有些无奈，“但国内高校专业建设需要时间，人才的培养需要时间，我还假易科的手在上海半导体相关的专业成立了奖学金，但都不能立即形成战斗力。”
　　熊晓鸽大体知道这么个情况，笑道：“挖呗。”
　　方卓颔首：“是的，我也这么和邱总说的，人才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不一定够，多少能缓解。”
　　熊晓鸽觉得方总这是听不出来嘲讽，要不就是他在自嘲。
　　他点了烟，建议道：“聊正事，我听听你肚子里到底都是什么坏水。”
　　方卓唾面自干，浑不在意地说道：“冰芯还是需要钱发展的，我考虑了一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们也已经了解冰芯，还是更好沟通的。”
　　他说到这里，问道：“老熊，现在给你们IDG一个机会，让你们退股拿钱走人，愿意吗？”
　　熊晓鸽心中一动，沉吟片刻：“投都投了，IDG多少也是有规模的，还能有些耐心。”
　　当初，因为中芯生变，刚投的钱眼看就前途未卜，方卓稳定人心的一个举措便是约定退出机制，签订对赌协议，让几家都能有个最基本的收益。
　　五年时间，50%。
　　到期可以选择退出或者继续等着上市。
　　眼看这就一年半了，冰芯其实进度不错，搞定了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请来了胡正明这位技术大拿，成功跨越风险量产这一关，即将进行正式的运营。
　　高盛、德银、IDG、DCM这四家投的钱按理说已经有了一定的增值。
　　这种情况下从熊晓鸽的角度看，既不想再掏钱，也不想放过可能带来更大收益的机会，钱已经走完流程投出去了，那就放着吧。
　　“我相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提前赎回退出，这个钱不能按50%来。”方卓说道。
　　熊晓鸽忍不住冷笑一声：“那你想干什么？真以为大家都是做慈善呢？任凭你怎么说，就是不掏钱，还能咋地？”
　　他倒想听一听能有什么狗屁手段。
　　“采购设备这个事很不容易，我们用尽手段才拿到许可，也是内地第二家有许可的晶圆厂，美国那边时不时还会审查情况。”方卓忽然提起前面的工作。
　　熊晓鸽蹙眉道：“嗯，然后呢？”
　　“半导体太难了，我不想干了。”方卓说道。
　　“用你的退出来逼人就范？真以为他们吃过亏还没提防？”熊晓鸽问道。
　　“不是我的退出来逼人就范，是上海的国资意图以一个不错的价格收购我手中冰芯股份，或者，合肥国资也行，反正就是国资。”方卓纠正了说辞。
　　熊晓鸽怔住。
　　一瞬间，他把这话和刚才方总所说的那个采购设备许可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在中芯和冰芯之前的国内晶圆厂都买不到好设备和技术？
　　正是因为国资成分太重，到了中芯和冰芯，股东有很多全球知名的投资机构，没有这一层，绝对不可能拿到许可。
　　一旦冰芯的最大股东换了人，换成国资，这家晶圆厂的前景会变成什么样？
　　极可能重蹈覆辙。
　　再有一个，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冰芯的助力还能不能捏合到一起？
　　熊晓鸽知道方总不懂技术，但是他懂商业，长虹、美菱、康佳这些好朋友是冰芯的好朋友还是方总的好朋友？
　　年中这个时间点也很讲究，一旦冰芯已经扩大生产有稳定产能，手中股份怎么都会有个不错的增值，可这刚刚要量产或者刚刚量产，突然的变化会导致什么后果？
　　谁也说不清。
　　这里面的信任问题还涉及成分的不同。
　　熊晓鸽把自己代入到投资方，啊不，自己真的就是投资方！
　　他气得手都抖了。
　　“恶心！恶心呐！恶心！呸，太恶心了！”熊晓鸽怒斥方卓。
　　方卓奇怪地看了眼老熊：“嗨，咱们是一伙的。”
　　你老熊坐在我的办公室，喝着我的茶，密谋我的计划，怎么忽然就清高了不起了。
　　熊晓鸽调整情绪，吐了口气：“方总，你这样的人，真的，我都想把这杯茶泼你脸上！”
　　方卓仔仔细细的打量老熊，询问道：“泼茶之后你们IDG投不投？”
　　熊晓鸽闭上眼，不要指望方总这人有什么羞耻之心了。
　　他睁开眼，叹道：“方总，何苦拉我下水？你不如别和我说呢，按你这么来，我IDG也可能被逼就范。”
　　“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啊。”方卓真诚地说道，“老熊，这几年，咱们之间还用说吗？”
　　熊晓鸽清醒地答道：“用说。”
　　他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方总，你别这样，我害怕。”
　　“好吧。”方卓耸耸肩，“不管怎样，我把你老熊当朋友，资方那边还是需要一个自己人的。”
　　这才是你找我的理由吧！
　　熊晓鸽不知为何，一瞬间想到了那个曾经坐在方总旁边的申新科创王风益。
　　他摇摇头，由衷地说道：“方总，冰芯未来系于一身，你别真退出了。”
　　方卓笑道：“怎么可能？老熊，你多虑了。”
　　熊晓鸽“哼”了一声，现在只觉什么都不保险。
　　保不齐就是方总借假成真，到时真拿了国资的钱，干脆利索的走人。
　　“老熊啊，你真别多想。”方卓看着老朋友的神色，笑道，“找钱筹钱只是手段而已，冰芯没个模样，我不可能退出的，我还等着和台记过过手呢。”
　　熊晓鸽冷眼道：“就是我们这些人不值得当首富的对手呗？”
　　“老熊，你这样说，我很不喜欢。”方卓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们是冰芯的翅膀，一旦冰芯真的有一天腾飞，别人就算了，你老熊的名字我就给刻在我们厂门口。”
　　熊晓鸽懒得贫嘴：“行，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咱先这么说，到时候再随机应变。”方卓颔首。
　　熊晓鸽：“……”
　　不是这个一言为定。
　　他没有束手就擒，沉默一会，说道：“方总，你这人的行事风格我不想说了，我只说一句，要不是因为国内半导体真的不容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你的。”
　　方卓理解地说道：“好的，晚上想吃什么？今天的餐厅我让人找了大厨。”
　　“上点好酒吧，不喝点酒，我良心过意不去。”熊晓鸽指桑骂槐。
　　“没问题，听了老熊你这个说法我才算豁然开朗，怪不得我总是有良心，就是因为经常喝好酒，都给补回来了。”方卓笑道。
　　熊晓鸽纳闷道：“就你这种人，李果庆没事招你干什么？”
　　“我们易购真是一个挑战者，两三年内，当当在这个市场肯定都没问题。”方卓耸耸肩，“熊总，清醒点，这场竞争不会因为我怎么样就能左右胜负，只有持之以恒的为消费者带来利益，才能在这个市场上胜出。”
　　熊晓鸽觉得这很贝索斯。
　　这天晚上，出版社和版署的消息都传了开来，但并没有影响易购对投资人的设宴款待，大家都吃吃喝喝聊聊的十分开心，严宏临和宁峻夏还一见如故。
　　而熊晓鸽不知为何特别开心，最后喝酒喝到醉。
　　等到晚宴散场，熊晓鸽被自家IDG副总搀扶着上车，忽然用手扶住后车门，瞧向恒隆23的方向，愤愤不平地说道：“谁能把冰芯做起来？只有特么的方卓！”
　　“熊总，熊总，你喝多了，咱回去吧。”副总小心的把总裁往车里送。
　　熊晓鸽拽住车门，梗着脖子：“我没喝多！凭什么说我喝多！”
　　副总说道：“大家都知道的事，你还非要说出来，这不是喝多了吗？”
　　熊晓鸽心乱如麻的坐进车里，嗝，自己真喝多了啊。
　　轿车绝尘而去。
　　然而，同样喝了酒的方卓还保持着清醒，他甚至还给石涛等人打了电话，讨论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影响。
　　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后天就要见面约谈。
　　方卓计划坐明晚的航班，白天还要联系一下郑丹锐郑哥，如果他那里没什么方便的关系，就得考虑因冰芯而搭上的线。
　　可以不用，不能没有。
　　版署的约谈极可能让两家的激烈竞争告一段落，但一时的激烈褪去，长久的竞争则是必然的发展。
　　方卓不打算收回图书事业群的千万预算，就这些天的情况来看，图书业务对品牌宣传有着很不错的表现。
　　不过，和当当的小小交手之后，易购的重心还是应该回到整体宣传和3C产品上面来。
　　※※※
　　PS：若干年后，冰芯一位新员工入职，他好奇的向前辈询问：“为什么咱们厂门口刻着熊晓鸽的名字？”
　　前辈答道：“我也不清楚，很多人都好奇，每年也都有人问，我有幸当面向方总问过这个问题。”
　　“方总笑着对我说，这是个秘密。”
　　前辈走了几步又补充道：“哦对，还有人去问过熊总，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这挺讳莫如深。”
　　“咱们冰芯里类似的谜团不少，还有什么ASML的，反正你就当八卦听听，别太当真。”


###第386章 叫我庆子
　　3月24日，易购和当当接受版署约谈的前一天，尽管时间已经确定，两个网站都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大打促销力度。
　　甚至，有消费者不无遗憾的发现，有些书籍比前几天还划算。
　　这一天的上午时分，方卓给郑丹锐郑哥打了电话。
　　今年以来，这还是两人的第二次联系，上一次的拜年也仅仅是照例寒暄。
　　不同于裘小官，郑丹锐位置多多少少的更敏感。
　　方卓把事情说了说，换来对方轻微的批评。
　　“方总，这种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看你那易购也不是奔着图书去的。”郑丹锐说道。
　　“主要是怕人有我无。”方卓说了之前在办公室里前后两通电话的时间间隔，所以，最好是人有我优。
　　郑丹锐是一路看着方总走来的，也没有因为联络的减少而显得生疏，沉吟道：“方总，听说你冰芯的工作挺不错。”
　　“还可以，再等量产呢。”方卓见对方忽然提起冰芯，简要的汇报了一番工作。
　　郑丹锐微微一叹：“可惜了，要是放在上海该多好。”
　　“以后还有机会。”方卓这么答道。
　　“冰芯做得很不错，你们这个项目确实有不少领导关心。”郑丹锐把话题转了回来，“但是，方总，我也得说，一些领导关心的是半导体，要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去麻烦，其实没什么必要。”
　　方卓无辜地说道：“郑哥，我这第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你。”
　　“我就这么一说。”郑丹锐淡淡地说道，“版署前几年刚刚升格，你到北京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方卓哭笑不得：“郑哥，我是被约谈的那一个，易购也是被挑起竞争的弱势方，怎么搞得好像我是去闹事一样。”
　　“打个预防针而已，我帮你问问。”郑丹锐还是把事情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也就是即将飞往北京的时候，方卓接到了郑哥的回复，有个绕了两绕的关系就在版署，只是，他所在的司并不负责这次的事情。
　　但，即便分属不同部门，同在版署之下也就方便沟通了。
　　方卓心里有了底，暂时没额外再找人，在晚上的时候下榻距离版署最近的酒店。
　　次日上午九点钟，方卓一行人抵达版署的出版产业发展司会议室，这次的约谈正是来自这个部门。
　　好巧不巧，正碰见前后脚到达的当当李果庆一行人。
　　虽然当当和易购之间的竞争有炮轰、有抹黑，但是见了面，保持风度的招呼还是要打的。
　　“李总，早啊。”
　　方卓当先打招呼，还给了笑容。
　　不料，李果庆想起这位博客里的内容，颇有脾气地说道：“叫我庆子！”
　　方卓愣了愣，啼笑皆非：“李总，你这……”
　　李果庆打断道：“叫我庆子！没带上商业道德来见方总，当不得这个‘总’字。”
　　之前，方卓博客里声称“最大的商业道德就是成功，希望庆子有朝一日能带着他的商业道德站在我面前，敢作敢当当”。
　　方卓觉得李总在竞争中带了很强烈的个人情绪，买卖不成情意在嘛，何必呢？
　　他只好从善如流地说道：“庆子，进去吧。”
　　李果庆反而更别扭了，也不再吭声，带着人走进会议室。
　　方卓耸耸肩，也带着人人人人走进会议室。
　　领导已经坐在里面等待多时，他们边等还在边讨论这次的情况。
　　可是，随着两家的入场……尤其是易购这一方……
　　主持约谈会议的司长李庚平愕然的看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走进来：“这……这，方总，易购怎么来这么多人？”
　　李果庆的注意力刚才都在方卓身上，对面又有拐角，这会也惊了，知道的这是来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打架呢。
　　方卓认真地说道：“作为一家刚刚上线没多久的电商网站，我们对领导的约谈很重视，为了充分展示情况，所以，人可能来的有点多。”
　　这次来的人算上自己一共21个，确实有点超出计划。
　　李庚平瞅了瞅这群老少爷们，有点为难地说道：“你们这么多人，会议室也坐不下啊。”
　　“李司长，没事，多给几个板凳就行，反正都听得见，不用坐桌前，实在不行，我们站着也可以。”方卓解决了字面意思，没削减出席规模。
　　李庚平的目光转了一圈，没有坚持。
　　于是，会议室里的空间迅速被挤压，当当一方来了5个人，易购一方来了21个人，再加上版署的工作人员6名，合计32个人。
　　出版产业发展司的会议室从来没开过这么富裕的会议。
　　“方总，李总，你们这两家都是线上图书的重要渠道，这次的事情，我觉得都不用我多说。”李庚平微皱眉头，“竞争是竞争，但一定要良性，你们这个千万、那个千万，一会出版社发声，一会又媒体报道，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方卓思虑着怎么接这话。
　　李果庆率先开口了：“李司，这个千万和千万之间可不一样，方总那是美元，财大气粗，也不管他们易购的促销价格都回不了本，要不说呢，出版社都忍不了。”
　　方卓反驳道：“谁家的出版社忍不了？李司，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趟，这补贴吧，价格实惠是消费者得利，出版社有我们的补贴，不仅亏不了本，还能顺便处理积压，我们的出版社渠道高兴着呢。”
　　他摊开手：“不能因为竞争者说了什么话就来处理我们吧？那竞争者的嘴里能有好话吗？”
　　李果庆看着方卓，呛声道：“你不就仗着有钱吗？你这口口声声的补贴，让利消费者，等这补贴花完了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方卓看向李庚平，翻了翻手里的材料，抽出来一张递过去：“李司，补贴战不是我们先搞的，这是当当先宣布斥资1000万，我们才跟进的。”
　　李果庆一怔，哦对，是当当先补贴的，为什么总觉得是对方先开始拿钱压人呢。
　　李庚平扫了一眼材料，纠正了年轻总裁的一个说法：“不是要处理你们，是要更清楚明白的了解情况，互联网是个新兴行业，网上卖书也没有几年，你们易购、当当以及我们版署都要共同探讨一个良性的发展方向。”
　　“这能良性吗？易购上来就挖我们当当的关键员工，司长啊，你说说，这怎么良性？”李果庆提起最让自己生气的一个事。
　　“产业发展和公司情况不要混为一谈。”方卓不以为然的驳斥道，“庆子，那为啥人家就不愿意在你公司呢？还不是受到冷遇了？你咋不从我公司挖人呢？这和两家网站之间的竞争有什么关系？”
　　李果庆提高声音：“公司难道不是这个产业的一部分？你恶性竞争就是从挖人开始！”
　　“到底是谁开始？是谁盯着我们新上线的网站打1:1促销？”方卓笑道，“庆子，敢作敢当啊。”
　　两个人吵作一团。
　　会议室里的领导默默听着这两人吵。
　　李庚平慢慢翻着资料，等到这两位都换了口气才慢慢地说道：“促销，挖人，激起公愤，你们都是互联网行业，遭受的关注很高，你们这样一团乱象，让别人怎么评价。”
　　“李司，你说得对，我们早就对当当的行为不满，它的做法已经是激起公愤了。”方卓赞同道。
　　李果庆冷冷地说道：“那是你，十家出版社指责的是你方卓，是易购，你不要混淆视听。”
　　方卓侧了侧头：“出版社的站起来给领导看看。”
　　哗啦啦。
　　一下子站起十来号人。
　　有上海的，有合肥的，有杭州的。
　　“当当要推那个超级战略合作，我们出版社是不同意的。”
　　“不让我们给亚马逊供货，这不是操纵市场吗？”
　　“这才是破坏行业秩序。”
　　一群人杂七杂八的发言，目标直指当当的“二选一”行为。
　　李果庆皱眉打量，他自己在图书出版行业很有人脉，这放眼望去竟然都很脸生。
　　他摇头道：“我们只是建议出版社选择与谁合作，绝不是强制。”
　　方卓轻巧地说道：“睁着眼说瞎话，这还有受害者呢。”
　　他往左边喊人：“来，给庆子看看受害者。”
　　石涛站了起来。
　　“这位是亚马逊图书业务的总监石涛，到底有没有强制，他再清楚不过。”方卓介绍道。
　　李果庆立即指责道：“今天是当当和易购的约谈，这个亚马逊的来干什么？”
　　“亚马逊被你们当当逼得走投无路，石总监只能加入我们易购。”方卓说道，“由此可见，你们当当这个垄断行为多令人发指！”
　　另一位副司长瞧着方总这点人的模样，饶有兴趣地问道：“方总，你干脆说个明白得了，这有出版社，有受害者，还有什么人？”
　　“还有终端的消费者，他们是另一个层面的受害者。”方卓扭头往后看，“来的匆忙，这只有三位消费者代表。”
　　李国庆迷惑：“关消费者什么事？”
　　“他们三位从你们当当买书，凭什么账号被封？”方卓指了指。
　　李果庆怒道：“你不要在这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封过消费者的账户！”
　　这次被点名的三个人中有一位出声道：“我在当当下单，就因为下的单多了些，地址不一样，结果就被封了。”
　　李果庆一恍神，明白了怎么回事，忍不住站起来，斥责道：“你们从当当上下单卖给易购的客户，不封你们封谁？你们压根就是易购的在职员工！”
　　“员工就不能当消费者了吗？这是哪家的道理？”方卓铿锵地说道，“你们当当已经要自己来定义什么是消费者吗？难道没给你们钱吗？”
　　李果庆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看向李庚平：“司长，这方卓就是这么胡搅蛮缠，易购仿佛就是冰清玉洁，就我们当当罪大恶极。”
　　李庚平喝了口茶，摇头道：“你们两家都是咱们国内的企业，据我所知，贝塔斯曼正在招兵买马，还有，这位石总监，亚马逊也没有放弃国内市场的举动吧？”
　　他继续劝道：“何必这样闹呢？我看你们私底下处过，以前想必也不错，方总现在还是一口一个庆子，你们一个是国内闻名的富豪，一个也是企业董事长，何苦由来？”
　　李果庆的脸上有了很奇怪的颜色变化。
　　方卓瞥了眼庆子，说道：“李司，从头至尾，都是我们易购被动防守，不能因为被动的力气有点大就觉得我们有错吧？我个人是我个人，我和庆子是我和庆子，易购和当当是易购和当当。”
　　李庚平的脸色有些严厉起来：“你易购挖没挖人家当当的人？”
　　“倒也挖了。”方卓没法不承认这一点。
　　“我不管你易购是恶意也好，无心也罢，不要把这个场合演变成一场闹剧。”李庚平严肃地说道，“还有，李总，你们当当那个捆绑合作是不是过火了？非逼得别家都对你反弹吗？”
　　他再次强调道：“你们易购，你们当当，不要破坏秩序，不要把图书这个事弄得满城风雨，这样很不好，理解我的意思吗？”
　　不要破坏秩序和不要满城风雨，到底哪个优先级更高？
　　方卓简单思考了这个问题，见庆子点头，也就跟着点了下头。
　　“还有，不要动辄就这声明那声明，这出版社联合声明都怎么组织起来的？”李庚平看向李果庆。
　　方卓随手翻阅准备的材料，把自家这边的声明放到下面。
　　李果庆没有回答这个明显的问题。
　　李庚平又看了方卓以及他背后的出版社代表一眼。
　　方卓醒悟，哦，人都来了，更明显。
　　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司长并不想怎么过问当当的那种超级战略动作，不管它正不正当，适不适合，都不在所属范围内。
　　“方总，李总，能理解我的意思么？”李庚平用笔敲了敲笔记本。
　　这一次，方卓先点头并表态道：“说实在的，司长，我们易购刚刚上线不到一个月，只是一家普通公司，随时可以被替代，不像当当在行业内有话语权。”
　　“我们是最想安静平稳发展的，惊动版署实非我意，如果当当愿意良性竞争，那我们相当欢迎。”
　　李庚平看向李果庆。
　　“一家能烧钱补贴1000万美元的普通公司。”李果庆犹自说道。
　　方卓奇道：“不还是当初投给当当的钱吗？”
　　李果庆抬了抬下巴：“就因为拒绝融资，所以怀恨在心是吧。”
　　眼看这两人又要开始，李庚平不满了，这次是对重启战端的当当掌门人不满，他沉声道：“庆子，适可而止。”
　　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得现在这个称呼是有作用。
　　李果庆哑声了。
　　片刻之后吐了一口气，说道：“当当一直愿意维护行业秩序，这一点不会改变。”


###第387章 慧眼识英
　　易购和当当的两位掌门人都在领导面前表了态，坚决维护图书行业与互联网结合发展的良好局面。
　　至于，方卓反应的当当存在垄断行为，李庆子反应的易购存在恶性竞争行为，领导没有过多的指示，中心思想就一个——切勿扰乱行业秩序。
　　这个话怎么理解？
　　当方卓被喊着留下来开小会的时候，他是觉得促销可以悄悄的打，不能明火执仗、肆无忌惮，最起码，在现在这个关口不行。
　　图书业务的上游是大大小小的出版社，而面前这位李庚平所代表的权力对出版社有着很深很关键的影响。
　　“方总，坐，留你下来没有别的意思。”
　　李庚平不同于大会议室里的严肃认真，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变得很和蔼。
　　甚至，有些过于和蔼。
　　他语气有些随意地说道：“今天这场会就是让你们各退一步，不要把企业和媒体搅和在一起，见风就是雨，方总，喝茶。”
　　司长倒了茶，端过来放在方总的面前。
　　今天的会议除了会议室里有些乱糟糟，气氛有些闹哄哄，其实总体还行。
　　李庚平不想手上负责的工作出现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关于这位方总……
　　有同僚打了招呼，而本身对于这位年轻总裁也存着顾忌，光“内地首富”这个名头摆在桌上就谁也摸不准深浅。
　　北京的机构消息最灵通，也最鱼目混珠。
　　李庚平听过“上海首富”的八卦，传得还挺邪乎，但不管如何，这位总裁名下的一家公司就挂着领导视察的题字，这是很多人亲眼所见。
　　除此之外，李庚平也能证实一件事有着方总的授意，那就是国外回科大任职的一位教授去年插队评选，这中间就有自己朋友跑了一部分流程，说是什么大教授，但再大教授，刚刚到内地连屁股都没坐热就给评……
　　总而言之，李庚平没想到会碰见这位内地首富，工作上的事当然必须坚守，额外再多说几句也没坏处。
　　方卓不清楚李司长的考量，他只是立即接收到这位司长的笑容、语气、茶水，随后便叹了口气：“李司，不是我想这样，从始至终，我都没在媒体镜头面前回应过庆子的挑衅。”
　　“但作为易购的董事长，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公司被打死吧？所以，我就在博客上回了几句。”
　　李庚平一想，咦，还真是这样，真正接受媒体采访是当当的那对夫妻。
　　方卓又诉苦道：“李司，促销是当当挑起来的就不提了，我当成正常竞争，可是，当当力推的那个捆绑合作，真的是不留一口汤给其他家，这让我能怎么办？”
　　“很多时候，一些媒体就盯着我的一个富豪名头，天然的就认为我和易购一起欺负人，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年轻总裁情真意切。
　　李庚平信了一成，点点头：“这个情况你可以到其它部门反应反应。”
　　“司长这里不是规划咱们产业整体发展嘛，现在当当捆绑的还不多，要是让它一直这样下去，行业里哪还能百花齐放？”方卓说着道理。
　　李庚平略一沉吟：“出版社这边我们会再调研调研，你们做互联网图书业务的，今天这场会议也算见了面，以后碰见情况就多反应。”
　　方卓天真烂漫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其实不多，不过，李司，晚上我和刘司长正想请你喝茶，关于互联网和图书的结合发展，我有不少迷茫的地方想请领导指点指点。”
　　这……
　　李庚平考虑到还有位同单位其它司的同僚，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方卓又喝了两口茶，再次表态易购会和行业发展同呼吸共命运，随后便离开了这位司长的办公室。
　　出版社和消费者代表已经先离开。
　　等着的轿车里坐着亚马逊总监石涛。
　　“方总，有什么新情况？”石涛询问。
　　方卓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先给郑哥介绍的那位刘副司长打了电话，约好晚餐，然后又说了说今天的情况，提出由自己邀请李庚平。
　　这样的邀请自然不会被拒绝。
　　电话结束，方卓才回答道：“没什么新情况，就是聊了几句来确认我的态度。”
　　石涛微微点头，版署这里肯定不会喊打喊杀，就是要双方收敛而已，但也不可能无视版署的意见，图书电商的上游被攥在手里呢。
　　“晚上你一起。”方卓又说道。
　　石涛迟疑：“我合适么？”
　　他现在还是亚马逊的员工。
　　“正合适，白天这个场合，版署不好对当当的那种合同表什么态，私底下你作为深受其害的人，可以聊聊这个。”方卓说了说，忽然又问道，“亚马逊没什么动静吗？”
　　石涛苦笑道：“不打价格战，静观其变。”
　　方卓颔首：“不错，每临大事有静气。”
　　石涛：“……”
　　方总想必很喜欢亚马逊的这份静气。
　　方卓又点评道：“亚马逊总部有钱，国内市场半死不活的也没事，咱们易购就得突飞猛进才行，图书事业群的促销力度可以放缓，不要搞这么激烈，这方面可以别致一些。”
　　“别致？”石涛不解。
　　“互联网时代要有新的品牌打造方式，人和品牌的距离是被信息拉近了。”方卓随口举例，“就好像那个‘易购客服007’，今后还可以从它那里做图书品牌的传播。”
　　“比如，它那个博客发一句——老板忽然想促销了，这是今日大促的由来。”
　　“又或者，它发一句——老板忽然想起庆子炮轰自己的盛况，记又一次大促的原因。”
　　“换着花样来，更接地气，更新奇，更让人印象深刻。”
　　“还可以引用各种书里的话来拓展小资味道的小故事，新浪博客我瞅着是赚不到钱了，依托在此的品牌宣传可以多尝试效果。”
　　方卓举着乐子人喜欢看的方式，品牌宣传都是潜移默化的：“不要冷冰冰的品牌，要有温度，这是你们图书事业群需要完成的一个目标，因为你们增加的客户黏性也是易购的，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觉得很赚。”
　　石涛有点被老板这句“要有温度”所打动，这也会是自己今后负责的一部分内容。
　　过了一会之后，他又问道：“方总，李总这一趟回去之后会善罢甘休吗？”
　　“怎么可能？只要版署或者其他行政部门不叫停，他那个超级战略合同肯定使劲的签。”方卓笑道，“换了我，我也这样啊，所以，易购面临的局面既有短期也有长期。”
　　“短期的不说了，长期的就是这个上游出版社的维系，你们很有必要把国内的出版社都捋一遍，哪怕今年签过了合同，也就一年期而已。”
　　“一年之后呢？两年之后呢？”
　　“那些和当当签过的出版社，我们可以给出相同的条件，也可以缩短货款时间，你们就耐心的来打。”
　　“图书事业群在易购的独立性会比较高，石总，你可以当成一个类创业的项目。”
　　“反正，有易购兜底，有投资人兜底，有我兜底呢。”
　　“我们都希望易购花钱，而你要做的就是琢磨怎么好好花钱。”
　　方卓叙述的语气却让石涛心潮起伏。
　　这和亚马逊是天差地别！
　　亚马逊是用张纸都恨不得打报告，易购这里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石涛深吸一口气：“方总，我对易购有信心，有信心给当当的李总一个惊喜。”
　　方卓莞尔：“我对李总没有意见。”
　　石涛有点诧异，他以为方总和李总多少有些龃龉，之前那档子易科投资当当受挫的事不像假的。
　　方卓点燃了一支烟，微微一笑：“只是庆子恰好出现在面前，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一样。”
　　石涛看方总的表情有些莫测，完全不理解他是什么样的心境。
　　方卓抽了半支烟，嘴里说着庆子，却忽然想起了东子。
　　※※※
　　版署既不管竞争，也不理垄断，所以，约谈流程不复杂，耗时不算久。
　　与此同时，它影响着的出版社却开始对媒体退避三舍，包括那十家联合指责易购的也是如此。
　　易购的图书业务算是半被迫的开展，先天上就有不足，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与出版社的联系不够紧密，还有，它不像当当地处北京，有着上面部门的人脉。
　　不过，从前没有，吃吃饭，喝喝酒，引荐引荐，想要的也就不远了。
　　方卓晚间带着石涛的饭局气氛很和谐。
　　尽管李司没有什么表示，但他对石涛讲述的情况听得很认真，聊起出版行业的态度也不高高在上。
　　方卓认为，这位是有成为朋友的可能的，而朋友相处都不用急于一时。
　　与两位司长的第一次饭局没有多喝酒，回到酒店的方卓仍然很清醒。
　　所以，他简单处理了两件事。
　　一是落实对长虹等企业的牵线搭桥。
　　经历过一次海外面板企业的“联合失火”，关键零件被钳制的痛楚是国内电视企业都能切身体会的了。
　　任凭方卓嘴上说三遍，都不如自己痛一次。
　　长虹、美菱、康佳的回应都颇为积极。
　　方卓对其他家没什么业务上的影响，也没什么私交可谈，但一家一家叠加的方式屡试不爽。
　　“长虹、美菱、方总有心要搞，你康佳不来吗？”
　　“长虹、美菱、康佳有心要搞，你海尔不来吗？”
　　“长虹、美菱、康佳、海尔要搞，你海信不来吗？”
　　“……，你TCL不来吗？”
　　“……，你厦华不来吗？”
　　这就像找准斜坡的滚雪球，可以越滚越大，越滚越快。
　　半个晚上，前后串联，遭受过一次失火的厂商们都迸发出了积极性，转瞬竟似要弄了个行业大会。
　　最后，倪润峰打来电话，询问是否邀请创维。
　　“邀请啊，创维是一线品牌，有实力有市场有资金，没什么理由不邀请。”方卓淡定地说道，“归根结底是你们电视行业的事，那位黄总不至于还记挂着我吧。”
　　“他可能会觉得你记挂着他。”倪润峰回了一句。
　　“我也不至于。”方卓说道，“既然大家的积极性都挺高，那就得再和上面打个招呼，我等下再和京东方的王总确认一下，我就不参与了。”
　　“那怎么行？没我可以，不能没你方总。”倪润峰认真道。
　　“有这么一个契机，能牵个头，能不能成还得看缘分，我其实没什么立场出席，也免得人家说三道四。”方卓依旧拒绝，但又说道，“就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会有分歧，一定会受到干扰，最好不要夜长梦多，不然国外的企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凑在一起的。”
　　倪润峰明白了，还没到方总露面的时候。
　　他挂掉电话，继续去联络同行。
　　这件事如果真要做成还得多付出努力，上游京东方，下游电视厂商，中间还要有行政的积极因素。
　　接近凌晨时分，方卓把睡前电话打给了老熊，询问一下IDG在易购投资上的情况。
　　熊晓鸽言简意赅，没多花时间。
　　只是，临近挂掉电话，他忽然问了一句：“方总，你对视频网站怎么看？”
　　“可以啊。”方卓不假思索地说道。
　　“什么可以？”熊晓鸽不太理解方总的回应。
　　“很符合你啊。”方卓又说道。
　　熊晓鸽等下文。
　　“符合你喜欢烧钱投资的特性。”方卓调侃道。
　　熊晓鸽：“……”
　　他拿着电话，几乎要涨红了脸：“培育市场……培育市场的事怎么能叫烧钱呢？”
　　“投呗，听你这意思，看到好项目了呗。”方卓笑道。
　　“有个贝塔斯曼出身的要搞网站，在找投资，我和他聊了聊，他还在休斯敦的公司待过几年，聊到了你的球队。”熊晓鸽说道，“我就忽然想问问你这位大总裁。”
　　“贝塔斯曼的，挺巧。”方卓最近听这几个字不少，索尼·贝塔斯曼音乐以及贝塔斯曼要在国内做图书电商，“项目名字呢？”
　　“很怪，叫土豆，土豆网。”熊晓鸽笑道。
　　“这名字……嗯，让人印象深刻。”方卓知道是谁了，觉得老熊果然是有眼光的，不然也不会和自己搅和在一起，“这两天我在北京，可以听你聊聊。”
　　熊晓鸽约了第二天的时间，又说道：“哦对，视频这块我看了不止一家，还有一家的名字就正常多了，叫乐视。”
　　方卓点点头，收回先前的判断。


###第388章 观摩
　　方卓在北京的时间空出来两天，一是稍微为京东方牵头，二是看当当和易购的约谈有没有下文。
　　如此，考虑到即将飞往美国瞧安卓的行程很可能也要充当一把投资人的身份，他就秉承着学习的精神来看看老熊工作的日常。
　　作为一家知名风投，IDG的员工人数并不多。
　　当方卓在熊晓鸽的陪同下走进IDG中国的总部办公室，他受到了热情的迎接。
　　“方总，是方总来了啊！”
　　“方总莅临IDG指导工作了！”
　　“欢迎方总！”
　　“方总，冰芯的进度让我们大受鼓舞！”
　　随着一路的招呼声，方卓隐约有种来到自家公司的错觉——当然不是恒隆23那种感觉，就像、就像一家许久没来的子公司，子公司招了许多面生的新员工，但新员工理所当然的认识老板。
　　方卓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寒暄，点头，仿佛真是莅临指导。
　　等到坐进老熊的办公室，他忍不住笑道：“你们IDG的人都挺热情，我还以为会比较淡定高冷呢。”
　　熊晓鸽微妙地说道：“当然要热情，听说潘犇他们在你手底下做得不错。”
　　潘犇曾经是IDG的副总，早两年被派去易科调研情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一就有二，IDG的人本就少，跳槽的去向也完全隐瞒不住。
　　方卓频频点头，夸赞道：“潘犇是真不错，幸好从IDG出来了，他现在负责易科在欧洲市场的开拓，很有干劲，很有能力。”
　　熊晓鸽冷眼瞧着这个恬不知耻的总裁。
　　他说道：“所以，一定程度上，我很能理解李果庆的心情，他怼你这件事不能全怪他。”
　　“人才的问题是这两年一直困扰我的难题。”方卓叹道，“你能理解他，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熊晓鸽沉默，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方卓摆摆手：“算了，不说了，大家都不容易。”
　　熊晓鸽想喊保安把这人请出去了。
　　“上茶啊，项目书呢？行业调研情况呢？你们IDG内部的判断呢？搞快点，搞快点。”方卓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催促老朋友。
　　熊晓鸽按了内线电话，喊了副总伍兴毅进来介绍这次IDG物色的赛道和项目。
　　关于视频网站，IDG的判断是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娱乐影视行业的市场将会越来越大，而作为衍生，视频网站将满足很大的需求，再反过来作用在影视上面。
　　只是，这个需求完全迸发的时间，IDG内部还有些争议，有人觉得是三四年，有人觉得是五六年。
　　不管如何，IDG都考虑投一投，试一试。
　　伍兴毅援引内部讨论会上的话——“冰芯那么难的项目都看到曙光了，视频网站有什么不敢投的？”
　　然而，内部讨论会上也有同样反对的话——“你上哪再去找一个方总来？”
　　——“不如，我们把方总喊来一起干这个算了？”
　　——“方总能愿意？”
　　方卓越听越不对劲，叫停道：“停停停，伍总，说岔了，话题偏了，让你介绍项目情况，这些旁枝末节就别复述了。”
　　伍兴毅讪讪。
　　老板椅上的熊晓鸽出声道：“他就是那个提议喊你来做这个的人。”
　　方卓恍然。
　　“方总，你对视频网站怎么看？”伍兴毅嘿然道。
　　“肯定挺烧钱，四五年起步吧。”方卓倒是没有藏私。
　　伍兴毅点头道：“那易科怎么想？新浪怎么想？方总怎么想？”
　　方卓看了眼这位副总，又扭头看了眼老熊，认真地说道：“按照我想，其实，反正都是烧钱，反正你们IDG都要投，与其投视频网站，不如你们继续把钱投我这。”
　　他语速变快：“投谁不是投？谁烧不是烧？咱们都这么熟了，以前也有成功的案例，对不对？”
　　伍兴毅陷入沉思。
　　熊晓鸽打断下属的沉思，拒绝道：“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我们是搞投资的，不是搞半导体产业的。”
　　方卓遗憾的对伍兴毅说道：“你们熊总还是不够信任我。”
　　熊晓鸽说道：“伍兴毅，你先出去吧，这个乐视的由我和方总在就行，反正也只是听听看。”
　　伍兴毅离开了办公室。
　　上午九点四十五，距离约好的十点钟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IDG上午的安排是留给乐视的一个小时，然后是土豆网的一个小时，随后午餐招待是和土豆网一起。
　　相较于有人居中介绍的乐视项目，熊晓鸽还是更看好创始人履历更漂亮的土豆网。
　　“这个乐视网是有朋友介绍，最近找投资的项目不少，有些也不好推。”熊晓鸽这样对方卓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这场走个过场，但也能多少了解时下对新赛道的看法。
　　方卓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熊晓鸽又补充道：“真不错的话也可以继续往下聊，看人，看他们的规划。”
　　方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翻看两个项目的资料。
　　说起乐视……
　　这个一地鸡毛的摊子确实挺熟了。
　　今天要见的贾窒息、贾生态、贾回国、贾野子、贾造车，知名度相当的高，他的姓冠以活就有种黑色幽默。
　　而说起老贾的历史，他一个搞房地产的晋省老乡相当出名，还一个晋省老乡则是低调的处于幕后。
　　乐视的联合创始人刘泓，记者出身，正是他居中介绍了晋省老乡，随后便是项目的一路上行。
　　或者说，是一路造假的上行。
　　乐视的财务造假维持了惊人的十年。
　　如果没有上市前的三年造假，乐视上不了市。
　　如果没有上市后的七年造假，乐视的故事便说不下去。
　　至于为什么这十年都相安无事……
　　有人认为贾乐视的最终溃败是因为步子太快，实则，他是不得不快，如果不快速的往下讲新故事，整个泡沫都要被轻而易举的戳破了。
　　太阳底下其实没有新鲜事。
　　方卓还记着托普集团的荒唐，这两个其实差不离，只是，互联网下的更眼花缭乱，更手段多变，更有人托底。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副总伍兴毅引着两位乐视的创始人走了进来。
　　贾跃庭和刘泓。
　　这是两人第二次来IDG的办公室，上一次来的时候，熊晓鸽人在上海谈易购融资，所以，贾跃庭稍微花了两秒钟时间来确认谁是熊总。
　　不难确认，办公桌后老的那个便是熊总。
　　贾跃庭刚刚开口，嘴里还蹦着寒暄，视线忽然有点不受控制的转到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人。
　　这位丰神俊朗的是……
　　真的是……
　　贾跃庭惯性的寒暄完，旁边的联合创始人刘泓已经出声确认了。
　　“没想到这里能见到方总，这下就算是没有熊总的青睐，能得到方总的指点也不虚此行了。”刘泓颇有点惊喜。
　　“刘总好，坐，贾总也坐。”方卓笑着示意，“我是被喊来学习的，你们不要在意我，熊总才是能投钱的那个人。”
　　贾跃庭和刘泓都落了座。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会在今天见到这位易科总裁。
　　熊晓鸽很能理解来自内地首富的光环，毕竟除了这个名头的光环之外，如果有人愿意打听方总的事迹，还真是挺有说服力的。
　　他给出寒暄客套、平缓心情的时间。
　　方卓交换了名片，给自己添了茶，又点燃一支烟，默默旁观IDG总裁对乐视项目的发问。
　　风投和创始团队的接触并不复杂，像熊晓鸽先前已经过目了乐视的材料，也对产业环境做了调研，还比较了同类项目，所以，他今天主要是看人。
　　他要看这创始团队是不是靠谱，风格、理念都是什么样。
　　虽然不全是一样，但有的创始人讲话都磕磕绊绊，项目的优势劣势都叙述不清，那真的很难让人升起投资的兴趣。
　　但是……真像方总这样的对答如流，辩才无双，可能也会有一点疑窦。
　　不论乐视还是土豆，IDG的这一轮接触都不会投太多，毕竟，视频网站没有参考，变量比较多，风险相对较大。
　　这也是熊晓鸽找来方总的原因，想让惯于判断互联网前沿方向的这位总裁给点意见。
　　乐视的两位创始人，刘泓出声比较多，贾跃庭从旁补充。
　　方卓边抽烟边琢磨，觉得这老贾隐约之间还表现的有点腼腆。
　　熊晓鸽和刘、贾的交流持续半个小时。
　　末了，这轮谈话收尾的时候，熊晓鸽问道：“贾总，刘总，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贾跃庭想了想，掀开笔记本，点开PPT，说道：“熊总，方总，我、我心情有些激动，我想看着PPT再捋一遍。”
　　熊晓鸽“唔”了一声，点头允许。
　　方卓仍旧没什么反应。
　　不成想，原本腼腆的贾跃庭瞧着PPT，整个人的精气神就起来了。
　　他提到视频的发展，提到如今被忽视的版权重要性，还比照首富曾经说的“互联网和音乐的结合”，说这是互联网触角的又一次蔓延，说互联网和视频的结合将会迸发出巨大的力量。
　　联合创始人的刘泓被说得有点激动起来。
　　熊晓鸽眨眨眼，没怎么被感染，就觉着还凑合。
　　他看过更大更清晰的PPT，也听过更蛊惑更有力度的演讲。
　　贾跃庭说到脸色都有些黑里透红，然而，等他结束才有些失望的发现，熊总和方总都无动于衷。
　　“方总，看半天听半天了，你有什么意见让我们学习学习？”熊晓鸽看向方总，说道，“你也从创业走来的，多少给人一些建议。”
　　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方卓捻灭了烟，想了想，评价道：“PPT做得不错。”
　　贾跃庭：“……”
　　刘泓：“……”
　　熊晓鸽不满道：“还有呢？”
　　方卓又想了想：“梦想很好，贾总，但这个事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你有把这个项目坚持下去的心理准备么？”
　　贾跃庭坚定地说道：“方总，就算我被梦想窒息，我也会坚持下去。”
　　方卓颔首，O了，是本人。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项目有前景，行业待发展。”
　　随后便闭口不言。
　　熊晓鸽有些惊奇，这不是方总的作风啊，碰见这样的事不来一顿分析或交流？
　　他心里奇怪，猜测这是不看好的缘故。
　　熊晓鸽略一沉吟，问了几个流程性的问题，在十点四十五分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贾跃庭和刘泓都起身，这时，前者忽然看向方卓，提出个要求：“方总，我能和你合个影吗？我很佩服易科，也很佩服方总。”
　　方卓哈哈一笑，同意了。
　　照片拍完，两位创始人离开IDG。
　　等到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两个人，熊晓鸽纳闷地问道：“方总，你这到底是看好还是不看好，今天怎么这么敷衍？”
　　“我今天就是来看你们风投怎么干活的啊。”方卓无辜摊手。
　　“那你多少给点意见！”熊晓鸽不悦。
　　“非要我给意见，那就是别投乐视。”方卓耸耸肩。
　　熊晓鸽询问道：“为什么？”
　　“我看他的PPT还不够好，说起梦想也很生涩。”方卓满脸严肃。
　　熊晓鸽觉得方总这是彻底不打算给真想法了，没好气地说道：“就你PPT做得好，就你梦想最圆润！”
　　方卓谦虚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熊晓鸽认为方总今天有点古怪，似乎意有所指，偏偏不知道他在指什么。
　　“还有个土豆网呢，我真心建议他换个名字。”
　　方卓随口说道：“Couch Potato，说是种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也算有独特意义，名字其实无所谓，看看想法，看看团队，看看执行。”
　　“你不是说这家的创始人有很不错的履历，既然如此，他想找钱恐怕不会太困难。”
　　“视频网站肯定能起来那么几家，只要你耐得住性子。”
　　熊晓鸽愕然道：“你这会又想说话了？”
　　“说了我今天是来学习的，过几天我得去美国那边看看一家公司，谷歌都和那家谈过一轮了。”方卓摇头道，“你要是感兴趣，这个事我可以带你一把，这才有意思，比什么视频网站有意思多了。”
　　熊晓鸽思索几秒，皱眉道：“那边是IDG美国负责。”
　　“能谈成的话，我可以给你套个壳。”方卓如此说道。
　　熊晓鸽当机立断道：“行。”
　　方卓惊讶：“为什么这样果断？”
　　“不知怎么回事，依稀见到你掏出PPT的风采。”熊晓鸽蹙眉道，“就是没来由的一种感觉。”
　　方卓揉了揉下巴，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第389章 东子上线
　　方卓的学习之旅没有结束，只是，见完老贾之后多少有点意兴阑珊。
　　所以，面对接下来的土豆网王微……
　　他就简洁的从模式、盈利、团队、资金等方面提了提问题。
　　此前职务是贝塔斯曼中国执行总裁的王微还没从在IDG的办公室见到方总回过神来，就被问得汗流浃背。
　　最后，方卓问了个问题：“土豆网要做的是用户生产、分享内容，我是不是可以直接理解为土豆网是个视频版的新浪博客。”
　　新浪博客就是典型的用户生产内容，也即所谓的UGC，但是，是文字版的。
　　他继续问道：“如果新浪要做一个新浪播客，土豆网要怎么面对这个来势汹汹的竞争者？”
　　王微愣住了。
　　要说用户，新浪在国内绝对是第一行列。
　　要说内容，新浪博客引领的词汇Blog就是时下最热门的词语。
　　要说生产，新浪在博客上对用户的经验肯定十分老道。
　　土豆网拿什么和这样一个假定的对手拼？
　　拿钱吗？
　　不说新浪本身的资金，看看方总坐在IDG办公室和熊总称兄道弟的模样，能缺钱吗？
　　王微愁肠百转，只觉方总用词用得真好，好特么一个来势汹汹啊……
　　他一个字都没回答出来。
　　这问题既不在预想范围，也确实让人心生凉意。
　　方卓觉得王微不至于拿不出一点回应，多等了一会。
　　办公室里也就多了一会难言的沉默。
　　方卓只好自己来结束提问：“土豆网这个模式确实挺有意思，我很期待你们能做出成绩。”
　　王微只好和方总握手，多少有些后悔什么也没说。
　　办公室里的熊晓鸽看着方总把王总杀得节节败退，不知道这位的杀气怎么又变得这么重。
　　他把气氛往回挽了挽，问了一些容易解答的问题。
　　熊晓鸽其实是觉得，像王微设想的土豆网在全球都没有范例，出现一些准备不充足的状况可以理解和宽容。
　　王微的情绪渐渐平复，毕竟负责过许多不同的工作内容，这一次的创业领域虽然陌生又创新，但他还是能言之有物的。
　　午餐按照计划依旧是和王微一起边吃边聊。
　　只是，这位总有些坐立不安。
　　待到午餐结束，王微临走前的问题让熊晓鸽和方卓都知道了原因。
　　他鼓起勇气问出一句：“方总，新浪会做播客吗？”
　　方卓倒是没想到这位还记挂着这个问题，认真地回道：“我没有接到新浪管理层这方面的动向，我本人也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在我可预见的时间内，或许只会出于投资的需求。”
　　王微没有掩饰自己的松了一口气，对方总道了声谢，又辞别了熊总。
　　熊晓鸽指责道：“你看你，把人家吓得够呛。”
　　“这会我能理解一些王总的感受了。”方卓若有所思的代入道，“他兴冲冲的拿着视频UGC的点子来找投资，冷不丁在办公室里撞上我，没准就以为新浪早有打算。”
　　熊晓鸽很感兴趣地问道：“如果是你来答那个问题，你会怎么答？”
　　“我没想过。”方卓摇头。
　　熊晓鸽鄙夷道：“那你想从王微那里听到什么答案？”
　　“我就是想听听，结果……结果他居然没给出答案。”方卓哑然失笑。
　　“那你现在想。”熊晓鸽要求道，“假如你现在是个创业者，想做土豆网，怎么面对巨头入场？”
　　他激了激：“来来来，方总，尚能饭否？”
　　方卓掏出烟和火机。
　　熊晓鸽正色道：“请给投资人一个好印象，你现在在回答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方卓没搭理他，点燃烟，吸了两口，思考几秒，说道：“如果我是王微，听到刚才这个问题，我第一句话得反问回去，新浪博客盈利了吗？”
　　熊晓鸽替方总模拟回答：“没有。”
　　“新浪连花了大力气的博客都没有盈利，它能拿出几分精力来投入新领域呢？尤其，这个新领域也是一个不容易看到盈利的项目，新浪在如今的局面下怎么调集精锐？”
　　方卓把话说开，又说道，“其二，由文字到视频不是简单的叠加，如果都能那么轻易的完成内容方式的变迁，世界上那么多巨头公司就不会衰落了，在一个新领域，土豆网和新浪都是站在一个起跑线上而已。”
　　“甚至，因为没有原来模式的束缚，不用承担高层压力、股价压力，思想上更没局限的土豆网更能在白纸上作画。”
　　熊晓鸽微微点头，大公司会存在扼杀创造力的情况。
　　方卓最后说道：“其三，关于资金，土豆网是缺少资金，新浪是比土豆网有钱，但是，如果连新浪网都想来拓展新领域，那最起码证明有相当大的可行性。”
　　“新浪有钱，你们风投就没钱吗？风投风投，你们是投新浪那种公司能赚钱还是投土豆网这种小公司收益大？”
　　“有创业项目的高盈利，有巨头公司为可行性背书，老熊，你还不投吗？”
　　熊晓鸽抚掌赞叹：“方总善饭，幸甚幸甚。”
　　发问的是投资人，要争取的是投资而不是真要去怎么打败模拟的竞争者，方总两口烟的功夫已经相当逻辑闭环的把问题绕回了要钱。
　　只能说，方总在要钱这件事上真是天赋满满。
　　熊晓鸽喝了口茶，笑道：“土豆网的模式有点意思，投不投呢？”
　　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投啊。”
　　“咳，咳，咳。”熊晓鸽被茶水呛到了。
　　“你可以投，但是易科投资不会投。”方卓在这个决定上比较严谨，“对于易科投资来说，既然视频UGC有人要做，如果有前途，后续肯定不只这一家，还可以再观察观察。”
　　他又打了个补丁：“还有，易科投资不太确定母公司的意图，这阵子资金紧张，钱要花在刀刃上。”
　　易购和冰芯都是吃钱大户，易科内部还有新成立的手机项目，健康的资金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熊晓鸽品味着这话里有话，问道：“你和王微说的那个可预见的时间是多久？”
　　“两年？三年？四年？谁知道呢。”方卓说道。
　　熊晓鸽疑惑地说道：“我总觉得你话里话外是在暗示我不要投土豆。”
　　方卓弹了弹烟灰，确信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熊晓鸽没有深究，说着自己的决定：“IDG会再跟跟看，市场上面也许确实会有同类项目出来。”
　　方卓觉得老熊的倾向很明智。
　　土豆网吧，它在上市前夕因为王微这位创始人被前妻追讨财产分割从而推迟时间，最终的股市表现远逊于早前上市的优酷。
　　当然，风投现在投肯定有的赚。
　　方卓在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的情况下还能小小的插手来避免土豆网贻误战机，可是……彼此没什么交情，这个领域的考量也看后话，完全不用急于一时。
　　乐视网和土豆网都成立的挺早，但最终剩下的是有BAT三家资本支撑的爱、优、腾。
　　方卓只要手里的资本继续扩大，这方面的选择就有很大余地。
　　这是自己和老熊这个投资人不同的立场。
　　“什么时候去美国？等你这边的京东方会议结束？”熊晓鸽把事情搁在心里，询问方总说起来眼睛里都冒光的项目。
　　“京东方和电视企业的会议，我不参加的，不过，今天晚上得去见一趟京东方的王总。”方卓算了算时间，“明天如果没有意外的事，那就后天直接从北京飞纽约。”
　　熊晓鸽也算了算安排，点头道：“那我得推两个项目的见面会。”
　　两个人各自联络秘书，方卓是要把安卓公司的资料传来IDG这边，熊晓鸽则是调整工作内容，把时间挤出来。
　　两支烟的时间，方卓突然意识到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了。
　　他琢磨着上午见到的贾跃庭和王微，想着他们的乐视和土豆，对熊晓鸽说道：“老熊，我这来你们IDG支援了半天，你没啥事也跟我凑个热闹好了。”
　　“什么热闹？”熊晓鸽问道。
　　“投资呗。”方卓笑道。
　　熊晓鸽见他卖了个关子没往下说，也就不往下问，只是收拾传真，打算路上看看这个美国的安卓公司到底怎么回事。
　　正当两人要出办公室的时候，副总伍兴毅走进办公室。
　　“熊总，熊总，后天和大后天的两个项目见面都推迟了？”伍兴毅是得到消息才来看什么情况的。
　　“嗯。”熊晓鸽确认道，“方总带我去美国发财，那两个项目推一推。”
　　伍兴毅没问出美国的项目，瞧着熊总和方总两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片刻之后，又有人来询问项目推迟的原因。
　　伍兴毅摇头道：“熊总被方总拐到美国去了，推吧，等他们回来再说。”
　　什么？
　　熊总又被方总拐走了？
　　什么？
　　熊总可能要比我们先跳槽去方总那？
　　※※※
　　“姓方的不是人，堂堂首富还来这里刨食！真的，他现在要站我面前，我恨不能揍他两拳！”
　　办公室里的烟气呛人，一道嘶哑的嗓音满是焦虑的在小空间里回荡。
　　然而，另外两个部门经理压根不接腔。
　　这时，座机铃声响了。
　　刘强东一把抓起电话，听着前台有些激动的声音：“姓方的来了，呃，方总来了，找你的。”
　　他愣在原地。
　　最近在京东里被念叨在嘴上“姓方的”只有那个易购的董事长方卓，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云泥之别且素无交集。
　　刘强东下意识地说道：“让方总到接待室，给他倒茶。”
　　“已经去了。”前台说道。
　　“好，我就来。”刘强东挂掉电话。
　　两位部门经理疑惑地看着面色突变的老板，看着他认真的整了整有些邋遢的衣服。
　　“刘总？咱们还是重启线下业务吧。”部门经理不无埋怨地说道，“早就说不要这么激进……”
　　去年年底，因为在线上尝到了甜头，刘强东做了激进又大胆的决定，关掉实体门店，孤注一掷的梭哈电子商务。
　　这个决定只有两个部门经理同意，剩下四个部门经理全都反对。
　　因为，京东多媒体的12家连锁店占到公司销售额的90%，利润的95%，只要保持下去，几乎可以确定的能开出更多的连锁门店。
　　这要砍掉实体店，全去干电子商务，简直就是倒行逆施！
　　可是，刘强东还是强硬的说服了众人。
　　随着连锁店逐步关闭，线上销售逐渐走高，忽然，一个兼具同样业务、提供更好服务的易购登场了。
　　这一下，京东商城就傻了眼。
　　易购的线下渠道大中电器本就是以北京为核心发展起来的连锁店，它线上和线下双重发力，再加上易购和当当传遍网络的价格竞争，京东的订单立即变得萎靡。
　　坚持下去，京东似乎看不到未来。
　　往后倒挡，京东的连锁店都已经关完了……
　　刘强东陷入两难，而随着局势的变坏，部门经理时不时的念叨和他们的眼神更让人觉得压抑。
　　叮咚……天上掉下来一个方首富。
　　刘强东坐在接待室，听着来自对方的收购意向，心脏怦怦直跳，别让姓方的给跑喽！
　　他强忍着心情，仍旧带着矜持地问道：“方总，你为什么要收购我们京东？是因为京东给易购带来的威胁吗？”
　　一同过来的熊晓鸽差点被逗笑，嘿，这人有意思。
　　“东，咳，东总，去年的西湖会议，你有来参加吧？我记得我见过你。”方卓笑道。
　　刘强东诧异地点点头，没想到方总居然知道这事并且认识自己。
　　“易购要做东方的亚马逊，B2C有难度，缺人才，我们在西湖边上有一面之缘，这次我又看到公司里的汇报，提到北京有这么一家，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来看看。”方卓平静地说道，“你如果愿意出售，那就有人继续和你谈，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刘强东深吸一口气：“我可能需要想一想。”
　　“好的。”方卓起身，把名片留在桌上，说道，“可以打我电话。”
　　一行四人就要离开招待室。
　　“方总……”刘强东忽然喊住了方总。
　　“你说。”方卓回头。
　　“我们公司的员工给安排工作吗？”刘强东问道。
　　“收购当然是连公司带人一起。”方卓眨眨眼，“来了都是兄弟。”
　　刘强东尽管知道这是客套，哪有公司老板和员工是兄弟的，但仍觉受到了尊重，沉声道：“方总，我愿意出售京东。”
　　“好的，东总，等两天会有人和你继续谈。”方卓点头，仍旧不再说什么，来得快，走得也快。
　　刘强东愣愣的坐在沙发上，方总这人果然不一般，除了财大气粗，称呼人的方式也很别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东总。


###第390章 业界情况
　　京东进退两难的局面随着一次简短的会面和一天进度迅速的收购谈判而豁然开朗。
　　京东没了。
　　也自然就没什么进退两难。
　　刘强东熬了个通宵，第二天和行事利索的易购团队基本谈妥。
　　然后，他入目所见，自家公司的员工几乎都面露喜色。
　　刘强东叹了口气，送易购的人出门。
　　“杜总。”他眼看这群人要上车，忽然想起一件事，一直在聊价格和员工待遇，竟然没问易科对自己的安排，“我要负责什么工作？”
　　他觉得易科短时间内应该还没具体考虑这个。
　　不料，易购的副总监杜玉湖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刘总，你会负责易购物流的一部分搭建和发展工作，需要打造我们物流的市场口碑，也要多多关注物流员工的待遇问题。”
　　刘强东愣住乃至有些手足无措。
　　物流？
　　自己压根没涉及过这样的内容啊。
　　他惊愕地问出口：“杜总，让我去物流？是不是弄错了？”
　　杜玉湖心中也有点困惑，面上却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方总钦点的。”
　　刘强东沉默下来。
　　杜玉湖注视着面前这个被收购的编外军，问道：“刘总，有困难吗？”
　　刘强东皱眉，想要陈述自己的理由，可是微一抬头，看到面前这位杜总打量自己的看戏眼神。
　　他平静地说道：“没有困难。”
　　杜玉湖挑挑眉，最后握手道：“多沟通，多交流，祝刘总在易购的工作一切顺利。”
　　刘强东默默握了握手，看着易购的一行人登车而去。
　　相较于火热的电子商务，物流工作听起来更偏后勤，更冷清，尤其还有什么关注员工的待遇问题。
　　想想也是，京东和易购以及它背后的易科相比，只能说名不见经传，这次被收购之后又能安排什么重要的工作呢？
　　刘强东没有回办公室。
　　他就蹲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物流就物流，后勤就后勤，自己以前还没接触过电子商务呢，这玩意在国内才几年，各个方面都有待摸索，是金子怎么都能发光。
　　刘强东抽完一支烟，使劲的捻灭烟头，吐了口唾沫，起身往回走。
　　我顶多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华。
　　※※※
　　北京飞往纽约的航班。
　　熊晓鸽坐在方卓旁边，闲聊易购对京东的收购，问起了在旁边听到的安排。
　　“你怎么让那个刘强东去做物流工作了？还弄什么关注员工待遇，怎么想的都？”
　　方卓答道：“他吃过苦，知道别人吃苦的时候是什么样，物流快递这个阶段还挺合适。”
　　熊晓鸽忍不住笑道：“人家好歹弄了个B2C项目的雏形，麻雀虽小，你就这么给发配边疆了？”
　　“仓储物流才是根基呢。”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了，工作都是可以调整的。”
　　熊晓鸽品出些意思：“合着你还挺看重他？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理由你刚才不都说了？”方卓反问。
　　熊晓鸽很自信地说道：“绝对有别的理由。”
　　“老熊，难道你很了解我吗？”方卓讥讽道，“我培养人才需要什么理由？还是说你觉得只有王微那种工作履历金光闪闪的才能往上提拔？”
　　熊晓鸽“唔”了一声：“那倒不是，我看你们易科的苏总，还有阿里的彭蕾，都挺厉害的，以前还都是老师，高速成长的企业是挺锻炼人。”
　　方卓用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熊晓鸽仍旧在心里对刘强东打了个标记，想看看以后到底能有什么表现。
　　随后，他拿出已经过目的安卓公司资料，打算再过一遍之后聊聊这次的正事。
　　没看一会，熊晓鸽又忍不住分心搭话，他瞧见了方总摆弄两块一模一样的手表。
　　“方总，有钱人都是这样花钱吗？买表还得这样买一样的？”
　　方卓摇头道：“朋友送的。”
　　熊晓鸽分析道：“这一送就送劳力士，还送了一样的款式……肯定是女性朋友。”
　　方卓不置可否，把手表戴回手腕，他忘记不同表的编号了。
　　熊晓鸽惊骇道：“方总，你现在就这样戴不同女朋友送的表，你以后会怎么样，我想都不敢想。”
　　方卓没好气地说道：“周辛，周辛，周辛知道吧，他是女性朋友吗？他过年的时候跑香港给我买了块表，熊总，熊总，满意了吧？”
　　熊晓鸽陷入自我怀疑，屡屡失策，难道自己真的不了解方总了？
　　他安静下来，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公司资料上。
　　等到客机出境，方卓主动聊起这次的目标，顺便聊起自己的更深目的。
　　“安卓公司是03年10月份成立的，到现在是17个月了，他们在打造一款手机操作系统，我认为这和易科的手机项目能相辅相成，这家公司的创始人鲁宾，他是……”
　　熊晓鸽听着听着，急忙打断道：“等等，等等，易科要做手机项目？？”
　　“嗯。”方卓点点头，“鲁宾是……”
　　熊晓鸽不能任凭这个关键点如此轻易的溜过去，再次打断道：“易科为什么要做手机？这个领域跨越有点大，而且，手机市场的竞争相当激烈。”
　　方卓瞧着老熊目光炯炯的模样，知道这一点不搞定是没法往下谈了，他只好从“竞争对手苹果的手机项目消息”说起，声明易科的这一个项目是防守反击。
　　顺带，他还聊了聊先前去日本的见闻，提到索尼公司的传感器技术和夏普公司的电容屏研究。
　　“鲁宾是……”
　　“等等！等等！！不仅做手机，还要做一款全触屏手机？？”熊晓鸽又一次打断，不可置信地问道。
　　方卓无奈地点点头。
　　熊晓鸽觉得是不是应该把手中的股票都赶紧抛售了。
　　他尽量谨慎的点评道：“听起来，这不太像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然呢？对苹果俯首称臣还是卖掉股份跑路？”方卓反问道。
　　熊晓鸽果断地说道：“卖掉股份跑路。”
　　方卓：“？”
　　“一卖天地宽啊，你卖掉股份，冰芯不用费劲巴拉的骗我们这些风投了，你卖掉股份，易购可以有大批的发展资金了，你卖掉股份，这、这简直就是神之一手啊！”熊晓鸽越说越激动。
　　方卓淡淡地说道：“我就喜欢骗风投。”
　　熊晓鸽喊了空姐。
　　漂亮的空姐走过来蹲下，平视头等舱客人，询问道：“先生，有什么需求？”
　　熊晓鸽指着旁边的方总：“麻烦把他丢下去。”
　　空姐听到这话，不知所措。
　　方卓摆摆手，埋怨道：“老熊，你打扰别人工作干什么？”
　　空姐被示意离开了。
　　熊晓鸽抚平心绪，翻看着材料，还是说道：“我仍然觉得你的决定不太明智，如果按照你说的，你是想向诺基亚发起挑战啊。”
　　现如今的手机市场，任何人都无法无视诺基亚。
　　“诺基亚的手机有一个问题。”方卓解释道，“也和我们这一次要考察的安卓公司有关，诺基亚的手机系统不够智能。”
　　诺基亚的手机系统是塞班，现在被称为智能手机。
　　熊晓鸽掏出自己的手机，觉得功能挺齐全的。
　　“诺基亚吃了最大的市场，它的手机系统却不够通用。”方卓聊着塞班，“塞班给手机制造商和软件供应商都带来了困难。”
　　熊晓鸽洗耳恭听。
　　“像塞班，它的UI层留给手机制造商，软件供应商为它编写的应用程序就不兼容其他手机。”方卓举例道，“比如，索尼的部分机型应用了塞班系统，索尼塞班上可以运行的软件没法在摩托罗拉上运行。”
　　索尼和摩托罗拉都有部分机型是基于诺基亚的塞班系统。
　　这就造成软件商只能针对特定的机型进行开发。
　　“改就是了，诺基亚改掉不就行了？”熊晓鸽问道。
　　“诺基亚似乎没有太大的动静，而且，像JAVA在服务器和桌面端虽然能‘一次编写，随处运行’的跨平台，但Java ME在移动领域还很不行。”方卓摇头道。
　　熊晓鸽为了避免被轻易蛊惑，干脆掏出笔记录要点。
　　“现在除了塞班，微软也有一个系统，得需要它授权使用，黑莓也有个自己的平台，只能用它自家的手机。”方卓叙述道，“想要打造一款新的手机，要么费力的定制现有系统，要么就花大钱拿授权。”
　　熊晓鸽仍旧不解：“那……这个安卓又何德何能的给你信心？让你看好？”
　　“软件开发的情况是业界注意到的问题。”方卓没有立即回答，接着上面的逻辑，“很多厂商都试图来解决它，像德州仪器，它搞了个基于Linux OS内核的开放平台。”
　　“开放平台？这听起来是解决了问题。”熊晓鸽注意到这一点进步，和塞班等系统的相互封闭听起来不同。
　　“德仪在行的是搞硬件，所以，它弄了个开放平台，却在硬件模块上动脑筋。”方卓笑道，“如果要用德仪的平台来制造Linux手机，那就需要花钱购买德仪推荐的组件，差不多40个中间商吧，然后就能得到一台崭新的Linux手机。”
　　熊晓鸽明白了：“开放了，但没完全开放。”
　　“安卓不一样，安卓要做的是完整的开源式手机平台解决方案。”方卓说道，“冲着这一点，它就又是巨大的进步。”
　　他继续说道：“如果安卓能成功，那我们就只需要一个系统来构建设备，而不是像德仪那样再去购买、拿许可、构建模块才能做手机。”
　　熊晓鸽指出问题：“你所说的安卓那种意义上的成功并不完全取决于它的技术多好、系统多开放，再怎么开放，得有手机厂商愿意用才行，方总，就算你投资了安卓，你也面临着怎么向业界推销的困难。”
　　他思考数秒，确认道：“是的，方总，这个困难的级别恐怕会很高，也会耗费你很多精力，即便如此，可能还不会成功。”
　　“这就是商业生态的问题了。”方卓微微一笑，“像我和长虹倪总聊过，液晶技术注定将要构建出比等离子更完善的商业生态。”
　　“安卓公司的开发需要时间，完善需要时间，推广需要时间，这是易科能够完成的么？”
　　熊晓鸽觉得不能。
　　易科现在的业务是播放器+音乐，想要跨界去游说那些知名手机厂商，这个难度可以想象。
　　一旦这项牵扯极大精力的工作不顺，如果真如方总所说，苹果会推出手机，易科面对的将是恶劣的连锁反应。
　　这种情况下，似乎寻找知名厂商做系统定制更靠谱。
　　方卓自问自答：“商业生态的构建和推广不是易科能完成的，就像液晶技术需要上下游的诸多厂商一起，老熊，你记得前天我回答的那个问题么？”
　　熊晓鸽回忆了一下，应该是那个尚能饭否的问题。
　　方卓说道：“巨头公司为可行性背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们判断选择的正确与否。”
　　他列举着老熊所看资料上没有的信息：“安卓早期的定位是搞相机操作系统，现在是搞手机操作系统，三星、HTC、谷歌都和安卓公司谈判过投资事宜了。”
　　熊晓鸽认真点头，也就是说，方总不是抽风的随便找了一家号称要颠覆业界的科技公司，是瞅准了一家得到知名公司认可的缺钱公司。
　　他脑海中的念头转了一圈，说道：“从构建商业生态的角度来看，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先投资拿股份，再让安卓公司和巨头们达成合作，大家一起来推广？”
　　其实，方卓想更省心一些。
　　他点点头：“知我者，老熊是也。”
　　方卓期盼地问道：“所以，你把想投资土豆的钱拿来投这个好了，你能掏多少钱？”
　　熊晓鸽摆出五根手指。
　　方卓算了算，点头道：“还可以，五百万美元再凑一凑，毕竟，我们是投资而不是收购。”
　　熊晓鸽沉声道：“五十万美元。”
　　方卓愕然。
　　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五十万？你投土豆就只想投五十万？还是你听到我说安卓公司，你把投资预算改了？”
　　熊晓鸽无辜地说道：“就五十万啊，土豆网一个草创项目能需要多少钱？”
　　方卓喊来了空姐，指了指老熊。
　　“麻烦把他丢下去。”
　　空姐这次温柔地问道：“先生，为什么呢？”
　　“他欠了我四百五十万美元不愿意给我。”方卓严肃答道。
　　空姐现在知道两人在开玩笑，也温柔的对熊晓鸽开了个小玩笑：“先生，不可以欠钱不给哦。”
　　熊晓鸽：“……”


###第391章 不送了
　　漫长的航班结束，来自北京的客机抵达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方卓一行人坐上了易科来接机的轿车。
　　“方总，我似乎瞧见了那位漂亮的空姐往你手里塞纸条。”
　　熊晓鸽上车之后分享这一趟航班的最后见闻。
　　“可能是认出了我。”方卓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又不是第一回了。”
　　熊晓鸽摇头道：“我怎么从来没碰见过。”
　　“老熊，我觉得你越来越感情用事，一个优秀的投资人一定要能理智的认清事实。”方卓好意的提醒道，“你越来越迷失了。”
　　熊晓鸽承认道：“是的，迷失在你的蓝图大饼之中。”
　　“一个不能描绘蓝图的项目人是不合格的，一个不能很好区分蓝图和大饼的投资人也是不合格的。”方卓笑道，“所以，我得提醒你，一定要时刻警醒，不断进步。”
　　熊晓鸽吐槽道：“不多掏钱就是没进步呗。”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诚意，是态度。”方卓适可而止，“对你老熊，我全是善意，你自己琢磨，反正，易科是要投资的。”
　　熊晓鸽皱眉道：“我再想想。”
　　经过航班图中的交流，他已经从原本的五十万美元调整为一百万美元。
　　毕竟，这一趟跟着来美国颇有些临时起意，而且，这边确实是美国总部的地盘，他一个中国总裁多少捞过界了。
　　或者，先观察情况怎么样，实在机会不错的话，试着来推动IDG美国投资也不是不可以。
　　方卓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颈：“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该说的，我都说了。”
　　他确实把该说的都说了。
　　包括整个市场一些更具支撑性的数据分析。
　　去年，全球的个人电脑出货量是1.78亿台，而同期的手机出货量是6.75亿部，几乎是前者的4倍。
　　任何人都不应该忽视移动设备领域的巨大前景。
　　这种背景之下，硬件成本在逐步下降，软件成本却持续走高，业界已经酝酿起变革的风暴。
　　德仪的Linux OS内核开放平台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尝试。
　　安卓公司的理念则更进一步。
　　只是，这一步到底是理想主义的妄想还是可以尝试的蓝图就得全面衡量，乃至需要一些运气来判断了。
　　熊晓鸽有点后悔这一趟只带了一名助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不得不承认方总调侃的有点对，不能感情用事的盲目相信这位年轻总裁，带了更专业的团队才能游刃有余的来集思广益。
　　“虞总，嗯，刚到，还在去酒店的路上，好，晚上见。”
　　方卓拨了个虞红的电话，简单的约了晚餐。
　　熊晓鸽从思考中回神，随口问了句：“晚上吃什么？不想吃西餐，吃点中餐吧。”
　　方卓答道：“你爱吃什么吃什么，随你便。”
　　熊晓鸽：“？”
　　“你一个就投100万的人，五星级酒店住宿给你报销就不错了，还想点什么吃？”方卓鄙夷道，“而且，晚上是我们易科公司高层的交流，商业机密，懂吗？”
　　熊晓鸽提醒道：“方总，我们IDG还是你易科的股东呢，手里还持有股票呢，你是不是忘了？”
　　“堂堂IDG中国总裁，为了一顿晚餐竟然还搬出股东身份，可悲，可悲啊。”方卓摇头，“恕不招待，恕不招待。”
　　熊晓鸽微微一笑，不再争辩，他不相信方总这人会置自己于不顾。
　　晚上八点钟。
　　匆匆开完会才来共进晚餐的虞红见到了老板。
　　“就你自己？不是说熊总也来了吗？”虞红放下外套，笑道，“我还以为今天晚上是一场热切的边吃边聊的探讨会。”
　　“老熊可能需要在心里继续权衡一下这次的投资。”方卓说道，“他对我要投资安卓以及推动易科的手机项目有些不太看好。”
　　虞红微微点头，这两天她有在反复考虑来自老板的邮件沟通。
　　相较于电话，邮件上的业界情况、未来前景、易科选择、投资目的等因素都更分明，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思考。
　　方总这人说话是很有蛊惑性的，抛除他的言语，邮件上的文字更能让人冷静。
　　“安卓的手机系统想要成功，离不开相当大力量的推动。”虞红顾不上吃东西，仅仅抿了一口红酒，探讨着她认为可能是易科公司重要转折点的决策，“苹果公司的手机项目是不是对我们的致命威胁？安卓公司又到底能不能凝聚业界的力量？”
　　方卓反问道：“就按照去年手机VS个人电脑的出货量，接近4倍的数据，即便没有苹果，以后就没有梨子、桃子吗？或早或晚，音乐播放器的功能会被集合到移动端，包括现在PC端的应用，也必然在移动时代接受新的考验。”
　　接近4倍。
　　这是一个不容易让人重视但实际上又极其明显的趋势。
　　为什么不容易让人重视？
　　因为惯性的认知有着巨大的力量。
　　人们可以自信满满的认为——索尼的Walkman不可能输！
　　也可以自信满满的认为——eBay要在十数月内结束中国电商市场的竞争！
　　“没有易科的参与推动，移动的时代仍旧会迅速的到来，我们要做的是如何积极应对。”方卓肯定地说道，“现在就是我认为的最好机会。”
　　虞红提醒道：“第二个问题呢？”
　　方卓想了想，从另一个角度来描述：“安卓公司已经在接触谷歌、三星、HTC，MIGA基金那边给我打听到的消息是都有实质性的进展，但也存在较大分歧。”
　　“安卓对手机系统的描述已经能引来一定的兴趣，它还需要时间来继续完善。”
　　“除了这个系统可以让人期待的未来表现，手机市场上一个强大的对手或许也有助于大家联合起来发力推广。”
　　虞红知道这个指向。
　　她慢慢说道：“全球每十部手机就有四部是诺基亚。”
　　一个很夸张的描述。
　　更夸张的是，这个描述基本写实。
　　尤其，诺基亚今年新推出的N70很受追捧。
　　虞红立即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安卓系统真能像描述中那么好，诺基亚能轻易放下它手中的塞班吗？
　　作为易科的副总裁和市场总监，她对这个问题太能体会了——索尼能轻易放下它手中的walkman吗？
　　如果有击败诺基亚的机会，相信很多厂商都会对此感兴趣的，那会是一场饕餮盛宴。
　　而方总口中的手机厂商三星和HTC之外的那一位谷歌，它要进军移动领域做什么？
　　虞红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卖广告……嗯。”方卓笑道，“它大概不满足于在PC端卖广告，还想把广告卖到移动端。”
　　“所以，谷歌也有参与推广一个手机系统平台的巨大兴趣。”虞红点点头。
　　“可能不仅是参与推广。”方卓说道，“谷歌的业务增长速度很快，今年的营收恐怕又是翻倍，它去年是32亿美元的营收，今年没准就得64亿了，它对安卓的兴趣也许大概还要更浓厚。”
　　虞红默默消化思索着老板提供的信息。
　　两人静静吃了一会菜。
　　“安卓公司现在缺钱吗？”虞红放下筷子，问道。
　　“基金那边给的消息，原本挺缺，但是在接触过这几家之后可能就没那么急了。”方卓摇头道，“谷歌表现了很强烈的兴趣，不管是投资还是收购，恐怕都能在年内完成。”
　　“那你的意思是……易科还不一定能投进去？”虞红有点惊讶。
　　“信息都是纸面上冷冰冰的，所以，我才急匆匆过来接触一下，不然，国内的易购还得多盯盯。”方卓说道，“我约了安卓的鲁宾见面聊一聊，他答应了。”
　　方卓顿了顿，笑道：“你猜我把他约在哪里？”
　　虞红抿了抿嘴，瞧着方总的表情，心中一动：“不会是球场吧？”
　　方卓真的惊讶了：“怎么猜到的？就是球场，后天有一场火箭队来纽约打客场的比赛，我约了鲁宾一起看球顺便聊聊他的安卓公司。”
　　虞红翘了翘嘴角：“随便一猜，他也喜欢篮球？”
　　“不知道喜不喜欢，反正是答应我的邀请了。”方卓有点犹豫地说道，“我希望能有个不错的接触，刚才等你的时候还在想，到底是会议室还是球场里更好。”
　　虞红倒了杯红酒：“他既然答应了，那就是个不错的开始。”
　　方卓想想，也是。
　　他抛下这个小小的顾虑，聊起易科在国内的重点项目易购，谈了谈前些天和当当试了试手的竞争。
　　虞红听得津津有味。
　　良久之后叹道：“苹果倒是和我们不打价格战，它在不断的推新，宣传上的力度也很大，我们这方面的投入很多。”
　　“嗯，苹果似乎已经接受我们不同的产品定位，如果它不推出同等价位的产品，两家之间的竞争不容易有多大改观。”方卓说道，“不知道苹果内部有没有拿手机来降维打击我们的意图。”
　　虞红好奇道：“你是怎么收到苹果手机项目的消息？为什么我在纽约都没听过这样的传闻。”
　　方卓沉吟。
　　“不好说就算了。”虞红微微摇头，“免得你再编个理由给我。”
　　方卓：“……”
　　这个问题要是真问，那也只能真编了。
　　苹果公司内部对手机项目的保密相当严格，市面上目前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传闻。
　　虞红又聊了几句，忽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笑吟吟地问道：“过年送了你一块表，没戴吗？”
　　方卓用手按了按被遮住的手腕，说道：“戴着呢，戴着呢。”
　　虞红看了眼方总的手腕，神色悠悠。
　　方卓拉开袖子，露出一块劳力士：“呶。”
　　虞红表情没变化，也不言语。
　　方卓把袖子往上拉，又露出一块。
　　虞红眼神变得古怪。
　　不承想，方卓换了手又展示了一块劳力士。
　　虞红这下惊讶了：“怎么是三块表？”
　　小虞刚才为什么不问怎么是两块表呢……很显然，她知道小苏也送了一块。
　　方卓心里不自觉闪过这样一个判断，笑着说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三个人都送同一款手表给我？小苏一块，周辛一块，你一块。”
　　虞红笑起来：“敢情周辛也送了，薇薇倒是没和我说这个。”
　　小苏为什么也没问过我手里还有小虞送的表呢……
　　方卓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再次亮了亮两个手腕的三块表：“都是心意，收到了。”
　　虞红颇有点意味深长地说道：“方总三表赴会，也不容易，不用这样。”
　　方卓被表闪到眼了，没说出来话。
　　虞红略过这个话题，潇洒的聊起易科在美国市场的宣传所碰见的趣事，还聊起了方总火箭队今年的表现。
　　球队经过磨合之后目前排名常规赛西部第三，很有希望在季后赛有所作为。
　　眼下距离季后赛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战绩还有望再进一步，前面两支球队是马刺和小牛。
　　“方总，你眼光还是挺好的，选了尼尔森当主教练，他战术用人很激进，打得很好看。”虞红称赞道。
　　“后天一起去看球？”方卓邀请道。
　　虞红摇摇头：“还是挺忙的，我等着看大姚的季后赛吧。”
　　方卓再次邀请道：“后天一起到球场和鲁宾聊聊安卓公司？”
　　虞红这下犹豫了，她确实好奇与安卓公司的接触。
　　“就这么定了。”方卓拍板。
　　虞红看了眼老板，说道：“我看看你的劳力士，我还没仔细看过这么贵的表。”
　　方卓取下一块表，递了过去。
　　虞红顺手戴在自己手腕上，晃了晃不合手的劳力士，点头道：“行，后天去见识见识让谷歌、三星、HTC、易科都感兴趣的安卓公司。”
　　方卓点了下头。
　　过了一会，他见小虞没有摘下手表的意思，指了指她的手腕：“给我吧。”
　　虞红又晃了晃手表：“我自己戴。”
　　方卓一怔：“你这……不讲理啊。”
　　虞红凶巴巴地说道：“不送了，我就自己戴，怎么着？”
　　“咱就说，你那块有没有可能是周辛送的。”方卓哭笑不得。
　　虞红狐疑，研究了一番，但手表又没标记，她着实分辨不出来，即便如此，仍旧坚持不摘下来——不送了，就是不送了。
　　方卓叹了口气，看了看仍旧在自己手腕上的两块表，确定了，那块表是小苏送的……


###第392章 我不信任你
　　安迪·鲁宾，安卓公司的创始人。
　　他的工作经历丰富，蔡司公司、苹果公司、微软公司以及在创办安卓公司之前的一家名为“Danger”的公司，技术才华很受承认。
　　值得一提的是，鲁宾的“Danger”公司研发了一款T-Mobile Sidekick手机，也正是这款极客风格的手机让谷歌创始人之一的佩吉大为欣赏。
　　对于这个人，方卓拿到的背调评价是“技术天才、自信狂妄、热爱机器人”等等。
　　当方卓走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这个尼克斯队的主场通道，熊晓鸽和虞红都问到了方总所聊的一个特点。
　　“什么叫热爱机器人？”两人都很诧异。
　　方卓耸耸肩，瞧见正在球场内热身的双方球队球员，说道：“他在蔡司公司的职位就是机器人工程师，他在微软的时候自己造了个能走路的机器人，上面有摄像头和麦克风，天天游荡在公司记录见闻。”
　　“后来，微软的安全人员发现这个机器人被黑客入侵，好在，黑客似乎也没想到他入侵的东西会动，但这还是激怒了微软的安全部门。”
　　方卓笑道：“这个不应该太意外，安卓Android就是英语‘机器人’的意思嘛，他们要搞的手机系统图标也是个绿色机器人。”
　　虞红和熊晓鸽都觉得方总口中的鲁宾挺有意思。
　　三人走到第一排最好的观赛座位。
　　虞红评价道：“这很极客。”
　　方卓点点头：“嗯，也有这个评价，鲁宾在技术上面很厉害，商业水平就不太行了，包括这次的安卓公司，他们和三星、HTC、谷歌以及几个风投接触就是为了寻求公司发展的资金。”
　　熊晓鸽闻言道：“既然他们在找风投，那应该不难投资。”
　　“两个月之前，他们和谷歌有一次投资会议。”方卓解释道，“虽然没达成合作，但谷歌表现出的兴趣一定给了安卓公司信心，他们没有原先那么急切了。”
　　虞红猜测道：“谷歌方面也许给了一定的承诺？”
　　方卓先点头后摇头：“投资会议的规模很小，几乎拿不到什么额外的消息，我们暂时这样假设好了，谷歌有强烈的投资兴趣，但仍旧需要时间来评估。”
　　熊晓鸽分析道：“安卓公司的价值可大可小，两边确实需要交流。”
　　方卓简洁地说道：“不，我的意思是，谷歌公司很可能在评估是否找到了一个未来移动时代的切入点。”
　　熊晓鸽愕然。
　　虞红若有所思。
　　方卓坐在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虞红和熊晓鸽都下意识的要往方总旁边坐。
　　“熊总坐。”虞红谦让。
　　“虞总，虞总，你坐，我坐这边。”熊晓鸽连忙要换到方总的左手座位。
　　虞红见状，还是坐下了。
　　熊晓鸽坐在了左边。
　　方卓淡淡的向老熊提问：“你觉得鲁宾这个人愿意坐在我腿上吗？”
　　熊晓鸽一怔，哦对，左边这个位置是留给鲁宾的。
　　他瞪了眼不愿意好好说话的方总，要去坐第三个位置。
　　虞红又起身谦让。
　　熊晓鸽坚持。
　　两人愣是为了一个座位磨叽两分钟。
　　熊晓鸽最终如愿以偿的远离了方总，最大的原因倒不是尊重虞总在海外市场取得的成就，而是，他来的时候就瞧见……虞总手上戴了块方总在飞机上所展示的一模一样的劳力士。
　　人家情侣手表都戴上了，那哪能不识趣的再抢占座位呢？
　　熊晓鸽为自己的眼力见在心中喝彩。
　　片刻之后，随着场内观众人数逐渐增多，两支球队的热身基本结束。
　　火箭队的三剑客和教练都瞧见了有阵子没见到的球队老板，走过来打了招呼。
　　这个赛季，随着纳什、卡特、姚明的磨合，球队战绩取得了近几年最好的名次，卡特和姚明继续入选全明星，纳什差了不到一万票遗憾落选。
　　但实际上，在教练尼尔森的使用之下，纳什串联球队的作用隐约便是这支火箭队越来越好的最重要因素。
　　“今年能夺冠吗？”虞红等到球员们离开，向球队老板问了一句。
　　“不知道，但是马刺好强。”方卓说道，“马刺有帕克、吉诺比利、邓肯，号称三驾马车，还有一众实力不俗的角色成员，防守又很出色，三剑客能不能干过三驾马车，如果真碰上，恐怕得打满七场才能有个结果。”
　　马刺队如今排名全联盟第一。
　　火箭队第三，但和马刺只差3个胜场，仍旧有机会在常规赛结束前争夺季后赛主场优势。
　　眼看比赛即将开始，约好的鲁宾还没露面，三个人都有些不安起来。
　　“这位极客不会放了鸽子吧？”虞红皱眉。
　　熊晓鸽频频往后面的通道看。
　　“还差三分钟。”方卓抬手看了眼手表。
　　虞红下意识也看了自己的表。
　　熊晓鸽则看着这两人的表，嗯，确实还差三分钟，两块表的时间一致。
　　终于，等到三个人都开始读秒，安卓公司的创始人鲁宾抵达了他的座位。
　　“哈哈，方总，你比我想象中的年轻。”鲁宾穿了件颇为随意的白色T恤。
　　方卓又为这位介绍旁边的虞总和熊总，尤其，指出了熊总的名头——IDG中国的总裁。
　　IDG在美国还是有名声的。
　　鲁宾多看了其貌不扬的熊晓鸽两眼。
　　火箭和尼克斯队的比赛已经随着姚明的成功跳球而开始。
　　鲁宾对篮球有一定的兴趣，偶尔也到球馆看球，但第一次坐在这么近的位置，着实有些新鲜感。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球员运球，随口聊着今年的联盟形势。
　　方卓跟着聊了一会，考虑着如何开启对安卓公司的探讨。
　　但没几句之后，鲁宾主动谈到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方总，听说你的球队今年希望很大。”鲁宾笑道，“你打算投多少钱？”
　　方卓有点惊讶于前后两句话的毫无关系，答道：“我们需要在这里谈论投资数字吗？我只能说，我对安卓公司的兴趣就好像我当初当球队老板的兴趣一样大。”
　　鲁宾哈哈大笑，没听到数字竟然也不想听：“但我对易科不感兴趣。”
　　随着尼克斯队球员马布里一记漂亮的进球，球馆响起的喝彩声把方卓的回答完全淹没。
　　他不得不提高声音，重新说了第二遍：“我以为安卓公司在寻求可供它发展的资金，而不是在仔细甄别这笔钱来自哪里，鲁宾，你们公司需要多少钱？”
　　鲁宾大声地答道：“我想要三星或者HTC的钱，如果不行的话，我也想要谷歌的钱，但易科的钱，我没什么兴趣。”
　　方卓听明白意思了。
　　因为有了厂商和更具实力的谷歌的兴趣，安卓公司现在不仅仅在考虑融资，也在考虑资金背后所能带来的助力。
　　安卓系统是一款基础的手机操作系统，对于它来说，股东在手机领域的影响越大越有助于自身系统的前景。
　　目前手机最强的厂商毫无疑问是诺基亚，但诺基亚已经有成熟的塞班系统，摩托罗拉同样有不少机型被接入塞班，剩下的厂商去掉各种因素，三星和HTC还是表现出了兴趣。
　　如果安卓公司是需要两千万美元来进一步发展，那它的选择肯定优先考虑三星、HTC以及有过一次洽谈的谷歌。
　　它只要能拿到供自己发展的资金便可，不需要再找两千万美元以外的一千万、两千万。
　　只要现阶段的安卓系统能够继续顺利开发，额外的一千万、两千万在未来可能就是一亿、两亿。
　　安卓公司缺钱，鲁宾个人并不缺钱。
　　“易科公司对手机很有兴趣。”方卓大声地说道，“我不骗你，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留意到你们安卓公司的存在。”
　　鲁宾哈哈大笑：“方总，方先生，我不信你。”
　　旁边努力听着两人交流的熊晓鸽自惭形秽，看看人家的觉悟。
　　鲁宾伸出右手，竖起了小手指：“易科玩的只是小玩意。”
　　方卓面对轻视面不改色。
　　虞红微微蹙眉，微倾上半身，反驳道：“鲁宾，如果重塑音乐产业的格局只是小玩意，那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大玩意了。”
　　鲁宾耸耸肩：“是吗？我不喜欢音乐。”
　　他又说道：“但如果有那一天，易科可以再带着钱来找我。”
　　虞红有心再说一句又怕耽误方总的思路。
　　“嘿，鲁宾，听着，易科的手机项目是认真的，但这不是我今天找你的最主要原因。”方卓从口袋里摸出两部手机，一部诺基亚，一部摩托罗拉，“鲁宾，我有两个手机，他们都是塞班系统。”
　　熊晓鸽和虞红都盯着方总拿出的手机，如果没记错，他昨天用的还是两部诺基亚手机。
　　方卓拿起摩托罗拉，用它戳了戳诺基亚坚固的外壳，恼火地说道：“诺基亚上有一款很好用的软件，我想把它也在摩托罗拉上用，你猜怎么着？”
　　“摩托罗拉竟然用不了，好笑的是，它们明明都是塞班系统。”
　　“那天，我坐在办公室里盯着这两个手机，觉得是时候改变了。”
　　“就像易科对音乐的改变，未来数年，你能更明显的看到这一点，我认为易科和我个人强烈的愿望可以支撑我们对安卓这样一款开源手机系统的兴趣。”
　　“我希望有一天，手机软件可以在不同的手机型号上通用。”
　　方卓的话很有感染力。
　　即便虞红和熊晓鸽知道他这话的基础存在一些问题，但仍旧觉得说得不错。
　　然而，鲁宾还是哈哈大笑，连连摇头：“方总，你的小故事很有名人轶事的感觉，如果有一天，安卓系统能成功，我或许可以面对记者聊聊我开发系统前后碰见的趣事。”
　　他咧着嘴，笑道：“但现在，不行。”
　　方卓很耐心地问道：“你是对易科公司的资金不信任，还是对我们后续的投入不信任？又或者，对我们的手机项目不信任？鲁宾，我认为我应该和你聊聊我在日本寻找手机零件的事。”
　　“你知道吗？”
　　猛然，球馆又因为进球响起喧嚣的喝彩声。
　　方卓提高声音：“鲁宾！你知道吗？我们找了夏普公司！他们正在研究电容屏！”
　　喝彩声消失。
　　方卓的语调也跟着起伏变轻：“我们易科要打造一款最酷的全触屏手机，不同于现在的电阻屏，它是绝无仅有的！”
　　鲁宾的神色变得认真，哦？一款全触屏的电容屏手机？
　　“诺基亚在陈旧的塞班系统上洋洋得意，丝毫不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方卓拿左手的摩托罗拉把右手的诺基亚砸的砰砰作响，“鲁宾，我们易科会出一款让他们颤栗的手机！”
　　趁着尼克斯队的再度进球，方卓把声音提到最大，在热烈的球迷喝彩声中同样热切地说道：“让诺基亚颤栗的手机！你明白吗！”
　　球场上的姚明快速发球，纳什拿到球后没有推进，最顶尖的控卫视野让他敏锐的发现趁着尼克斯球员庆祝而直插前场的卡特。
　　一个四分卫式跨越球场的长传。
　　卡特舒服的接到球，向尼克斯队回应了一记战斧式劈扣！
　　纽约麦迪逊花园球馆被扣安静了。
　　方卓再次把手机收进口袋，指着摆pose耍帅的卡特，说道：“就像这样，就像是卡特这样的扣篮，我们要做一款能够让诺基亚也如现在一样安静的手机。”
　　短暂的安静之后，球馆的球迷忍不住也为卡特这位全明星票王喝彩。
　　球馆重新喧嚣。
　　鲁宾品了品来自东方总裁的这番说辞，不得不承认，有那么几分让人心动的感觉。
　　然而，他在喧嚣中思考数秒后仍旧摇头：“我不信任……”
　　方卓打断道：“你不信任什么？说个明白。”
　　鲁宾挑挑眉，说道：“我不信任你。”
　　方卓惊讶，他和鲁宾从没打过交道，怎么会有这种偏见？
　　“炒作球队老板的形象，宣传你私募基金的盈利，吸引大家把钱投进去。”鲁宾撇撇嘴，“这样的小把戏，方总，我不相信你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他不信方总是那种追求最极致手机、最顶尖技术的人。
　　鲁宾就有朋友把钱投进MIGA基金，而他又向来厌恶这一类金融。
　　方卓思虑，这是要证明自己是自己所说的那种人……
　　他有些好笑。
　　鲁宾反过来不再盯着球场，看着东方总裁的脸，说道：“你要做手机，易科要做手机，无非就是为了钱，为了利润，一旦前景不妙，你们这样的人比谁跑得都快。”
　　熊晓鸽觉得这人在说自己。
　　虞红打算和这个极客聊聊发生在中国的创业故事，那似乎能证明方总的不同。
　　然而，方卓只是念头翻滚两秒就出声了。
　　“事实上，鲁宾，你误解我了，可能我不追求你所说的最顶尖技术或者最极致手机。”方卓先顺着对方的话来肯定存在这种可能性，然后说道，“鲁宾，相较于你所说的，我们理解的‘最’也许存在差异，但我天生就是个喜欢改变的人。”
　　“改变音乐，改变手机，改变固有的局面。”
　　“这是我的追求，我的本能。”
　　他又例证道：“比如，我正筹措的一个项目，我相信它也能改变互联网上的一些东西。”
　　鲁宾疑惑：“噢？”
　　“谷歌的搜索很厉害，但搜到的信息总是很浅，我想搞一个问答式的网站来帮助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受惠于专业的分享。”方卓沉声道，“比如，我邀请你这样的技术天才来回答问题——开发安卓系统是什么体验？”
　　“你的出现会是这个问题下最专业的回答。”
　　“网站可以邀请各行各业最精英的人来分享他们的经验心得。”
　　“这是创新的独一无二的能帮到很多人的项目。”
　　谢邀，人在美国球馆，刚刚编了个故事，利益相关，不匿了。


###第393章 我有一个梦想
　　场上的球员拍打着篮球呼啸而过。
　　场下的观众挥舞着双手群情鼎沸。
　　安卓公司的创始人鲁宾看着旁边的东方总裁，不得不承认，产品经理尽管大多数时间都令人讨厌，但也绝不是一点都说不出新鲜的玩意。
　　“你现在像苹果公司的产品经理多过于火箭队的球队老板。”
　　鲁宾这么说了一句。
　　虞红出声纠正道：“你可以觉得他是易科公司的产品经理，不管你承不承认易科对音乐行业的冲击，方总所提出的音乐播放器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个时代的音乐模式。”
　　鲁宾耸了耸肩，再次强调道：“我不喜欢音乐。”
　　他想了想，看着方总，又有点怀疑地说道：“你不会是临时说了个点子骗我的吧？”
　　虞红和熊晓鸽在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来一句，绝对是骗你的。
　　方卓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对项目都很慎重，这位IDG中国总裁可以给我作证，这个项目的名字是Quora，是取question or answer前面的字母。”
　　他往右摆了摆手，对老熊说道：“来来来，熊总，你当着鲁宾的面对上帝发誓，你是不是要投一百万美元？”
　　熊晓鸽心里“呃”了一声，无奈的迎着鲁宾的眼神，点头道：“是的，我是要投一百万美元到方总的项目。”
　　鲁宾将信将疑，觉得这几个人肯定都是一伙的。
　　方卓淡然的笑了笑：“鲁宾，今天我们是要聊安卓公司，这个Quora有什么好纠结的，即便一个问答社区足够新奇，它的价值也远远比不上安卓系统。”
　　鲁宾是个自信的人，他认真地说道：“我对新奇的东西都感兴趣。”
　　方卓只好简单聊了聊Quora的模式，其实并不复杂，前期先邀请各行各业的精英名人，由他们来提供高质量的行业答案，这方面对于他这样一位富豪来说不是很难。
　　甚至，由此展开，方卓还笑着说道：“比如易科涉及的音乐行业，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就有一大票足以吸引人的名人，不单单是台前，那些音乐行业幕后人士的经验没准可以帮助更多对这行感兴趣的人。”
　　“哦对，我还是索尼集团的外部董事，索尼现在的董事长斯金格是我的好朋友，索尼娱乐可以邀请的人更多。”
　　“即便是易科公司的竞争对手苹果公司，我和乔布斯也见过，也许，他有一定的兴趣在这样一个问答社区聊一聊他对科技公司的看法。”
　　鲁宾曾经在苹果公司工作过，对乔布斯还是颇为佩服的。
　　他被撩拨的有了更多的兴趣，有点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果有这样一个社区网站，我绝不会聊手机系统，我可以聊聊我的那些机器人。”
　　“行业的前沿，未来的趋势，过去的经验，这些都是可以分享的，也是有别于如今谷歌所带来的搜索答案。”方卓思索几秒，“网站要先用邀请制，必须是精英才能收到邀请，等到网站的氛围建立起来，你的机器人或许能收获很多认可与交流。”
　　鲁宾想象着自己对机器人想法的分享，简直有点颅内高潮了。
　　虞红和熊晓鸽都在心里嘀咕，这怎么越说越真？
　　不过，两人对于情况的判断在这里出现了分歧。
　　虞红仍旧觉得方总是应变之举。
　　熊晓鸽则按照方总的描述细细思索了一下这个新奇的问答社区，内容深耕、行业精英、邀请制度、裂变拉人……好像似乎也不是不能搞啊？
　　Quora？这不是连名字都想好了吗？
　　熊晓鸽一下子觉得方总心里早有打算，只是，不知道这份打算藏了多久。
　　这互联网项目特么的不比搞什么试图串联手机厂商的安卓系统靠谱？
　　熊晓鸽基于投资人的立场也开始颅内了。
　　方卓陪着兴致勃勃的鲁宾聊着这位明显不擅长的商业运营，指出了他设想中几点明确的谬误，试图把话题绕回安卓系统。
　　可是，曾经专门租个地方用来和朋友们分享新鲜想法的鲁宾似乎被点燃了。
　　他开始教导东方总裁有关机器人的设计。
　　方卓听了一会，发现这位是真的想教会自己。
　　饶是已经有心理预期，他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这能归于极客的思维还是技术天才某些时刻的不管不顾？
　　“嘿，鲁宾，那是我的一个小项目，摆在前面的才是正事。”方卓强行扭转方向。
　　鲁宾带了点不解地说道：“这个真的很有意思啊。”
　　“是有意思，但安卓系统能带来的改变不更大吗？”方卓笑道。
　　鲁宾低头想了想，抬头略微困惑地说道：“方总，你对安卓的热情洋溢让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前面还有诺基亚呢。”
　　他从技术角度认为安卓系统将会很不错，但是，这种“不错”能到什么程度？
　　就算易科真弄出来一款让诺基亚颤栗的手机又怎么样？
　　那可是诺基亚！
　　方卓倒是能理解这位安卓公司创始人的想法，技术并不代表一切，想让安卓系统遍布手机市场需要的是数十家硬件制造商、软件开发商及电信营运商的努力。
　　这绝不是此时此刻的鲁宾所能预测的。
　　谷歌收购安卓，组建开放手机联盟OHA，随后又成立安卓开放源代码项目社区AOSP，如此才有了几年后安卓系统的最终推出。
　　现在的安卓只是初具雏形。
　　“鲁宾，对于Quora，我有一个梦想。”方卓认真的对鲁宾说道，“我梦想着行业的达人、人生的长者都能在这样一个社区里分享心得、传授经验。”
　　他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手机项目的起始就是因为我特么的想在同一个系统下的两个手机上使用一个软件而用不了。”
　　“我喜欢改变，安卓系统能让我看到改变的希望。”
　　“这是今天我和你坐在这里交谈的原因。”
　　方卓盯着鲁宾的眼睛。
　　鲁宾的脑子晕了一下。
　　伴随着裁判的紧急哨响，一群人围了上来，刚刚马布里传球失误，一不小心把篮球打到了鲁宾的脑袋上。
　　“靠，没事吧？”
　　“怎么样？清醒吗？这是几？”
　　“碍不碍事，要不要担架？”
　　鲁宾被扶住，揉了揉脑袋，摇头道：“没事，没事。”
　　球员道歉，裁判和工作人员见人没事都纷纷散开，比赛继续，尼克斯队已经落后十二分了。
　　鲁宾喝了几口水，对方总说道：“你这个网站有意思，我也投点钱。”
　　方卓一愣，脑子被篮球砸坏了吧……
　　他婉拒道：“鲁宾，我做一个网站还不至于到这样拉投资的地步。”
　　鲁宾问道：“他们IDG也就投100万，我投个20万，当个小股东不行吗？”
　　方卓笑着摇头。
　　鲁宾又说道：“你都不让别人当你公司的小股东，又怎么想当别人公司的小股东呢？”
　　方卓给出答案：“或许，我来当安卓公司的大股东就能避免这样的冲突？”
　　“我们只是在找投资，不是想被收购。”鲁宾坚定地说道。
　　很显然，一个人在一个阶段总是会相信一些事情。
　　方卓强调道：“鲁宾，正事，正事，安卓！”
　　鲁宾坚持道：“这也是正事！”
　　方卓都被逗乐了。
　　这里有个神经病，我不说是谁。
　　他笑道：“你投过资吗？投资有风险，掏钱需谨慎。”
　　鲁宾自得地说道：“我当然投过，我还赚了四五倍的钱，不光如此，我也曾经带着公司上市。”
　　得，还算是个复合型人才。
　　方卓的Quora想法纯粹是临时拿来用用，这话赶话的到了现在……
　　他脑海里转着念头，考虑如何继续婉拒鲁宾。
　　这时，熊晓鸽插嘴道：“那就投进来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方卓瞪了IDG中国总裁一眼。
　　这里有两个神经病，我不说是谁。
　　熊晓鸽又说道：“但是项目启动恐怕需要时间，易科现在的重心是要打造一款优秀的手机，方总平时很忙。”
　　鲁宾耸耸肩：“我相信方总这样买下球队的富豪能抽出时间的。”
　　“关于我和易科对安卓的兴趣，鲁宾，它就像你此时对Quora的兴趣一样。”方卓还是做了个类比，“我相信易科能和安卓共赢。”
　　鲁宾认真的考虑了一阵，不论安卓系统还是易科手机都需要时间开发和研发……
　　他开口道：“这件事我还需要回公司沟通沟通，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方总，易科和三星、HTC以及谷歌相比，分量上有差距。”
　　方卓挑了个自己猜测的点，问道：“确实是这样，但是，三星和HTC对安卓的兴趣能和易科一样浓厚吗？”
　　像三星那样的品牌厂商，它们现在都开始进军晶圆代工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三星对手机操作系统自研的倾向。
　　果然，鲁宾迟疑了。
　　光是这个迟疑便已经是答案。
　　方卓心里有数了。
　　他说道：“三星、HTC就算是有一千块，它可能只肯为安卓花一块，易科也许比不上它们，手里只有一百块，但我们愿意花十块。”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方卓友善地说道：“鲁宾，你应该和公司里的人把这一点讲清楚。”
　　鲁宾微微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在之前寻找潜在的硬件合伙伙伴时，三星方面几近达成一致，可是，最终的变化可能还是因为安卓系统尚未被证明，而三星光是研发手机操作系统的员工就超过300人。
　　“安卓公司不会轻易的引进合作伙伴，或许，你可以带着易科手机项目的情况来和我们一起聊聊。”鲁宾顿了顿，“下一次，火箭队造访旧金山的比赛，我们可以一起探讨这个。”
　　差不多是一周之后。
　　方卓答应下来，他也没想着一次就能谈妥，能有个可以接洽的意向便是很不错的开始。
　　比赛剩余的时间，方卓向鲁宾介绍了易科目前寻找的手机硬件供应商，主要是日本方面的研发制造。
　　鲁宾会造机器人，也清楚业界的硬件水准，但实验室内的一些前沿情况就不太清楚了，毕竟，他现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安卓系统的开发上面。
　　方卓所展现的认真让鲁宾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随着裁判哨音宣布比赛的结束，方卓向交流气氛越来越好的鲁宾提出邀请：“或许，我们可以吃点东西，继续聊聊。”
　　“不了，我还有女朋友的约会。”鲁宾干脆的拒绝。
　　方卓也就只好最后确认了一番下次会谈的时间，届时将要带着更具体的项目情况和投资预算移师旧金山。
　　火箭赢下了比赛。
　　鲁宾被扭转了态度。
　　“我以为最少还能再聊个夜宵的时间。”方卓有些感慨，“这人的思路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这位创始人持积极态度，下次沟通肯定会好很多。”熊晓鸽判断。
　　方卓点头，也有类似的看法。
　　“回吧，今天的过程虽然有点意外，好在结果还可以。”
　　熊晓鸽走在了方总的旁边，边走边说：“Quora什么时候启动？”
　　方卓哑然失笑：“你怎么回事？我那是瞎说的。”
　　“你可不是瞎说的。”熊晓鸽坚持自己的判断，“我看你是早有准备。”
　　“爱信不信。”方卓摇头。
　　熊晓鸽顺势说道：“我看你这个项目的主意比投资安卓公司还靠谱，要不，也试试呗？我觉得这样一个问答社区可以投。”
　　方卓诧异道：“老熊，你想什么呢？”
　　“投资啊。”熊晓鸽很自然地说道。
　　“投多少？”方卓先问预算。
　　“一百万啊。”熊晓鸽答道。
　　“我刚才和鲁宾说的话你没听见啊，投资有风险，掏钱需谨慎。”方卓批评道，“真不知道你在国内都是怎么投资的，就这么一场球赛的功夫，你就想掏钱。”
　　熊晓鸽反驳道：“不是时间长短，而是项目逻辑正确与否，问答社区，我看行！”
　　“安卓呢？”方卓问道。
　　熊晓鸽这下没出声，也代表了他的倾向。
　　安卓系统的难度太大，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他是不看好的，反而，像方总这种擅于互联网的奇才去搞互联网项目，那才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呢。


###第394章 无以为报，唯有Quora
　　人和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相互理解。
　　方卓不能理解熊晓鸽为什么像是失心疯似了的撺掇自己搞Quora。
　　熊晓鸽也不能理解中国互联网如此一号人物为什么放着有搞头的网站不玩，非要去竞争激烈的红海。
　　“因为熊总认为安卓系统和易科手机都有巨大的不确定性，投资人固然有点火中取栗的意思，但也要尽量规避风险。”
　　“你现在让他违背职业本能，他当然心不甘情不愿。”
　　“况且，IDG那边的预算是一百万是吧？熊总要是投那个安卓得多少钱？”
　　虞红在旁观两天熊晓鸽对方总死缠烂打的鼓动之后说了自己的观感。
　　从她的立场来说，当然万分支持易科的手机项目，而安卓操作系统显然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不过，这个前提是苹果公司能拿出优秀的可以颠覆市场的产品，不然，易科的音乐播放器仍旧能以互联网音乐的方式继续存活下去。
　　但即便能存活，也远不如现在滋润，还得想方设法捆绑唱片公司。
　　虞红把自己的考量和方总进行了交流，得到后者的认可——手机项目的进行不会阻碍音乐版权的囤积，而唱片公司方面则可以再等一等。
　　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的前景未必有多么美妙，不论索尼还是贝塔斯曼，一旦随着音乐行业的整体下行，作为公司小股东的易科都大概率会有不错的机会。
　　“不是，老熊开始的预算还没有100万，就50万。”方卓听完小虞的分析，皱眉道，“你说的这一点我还真没考虑到，老熊可能是怕多掏钱？”
　　虞红微微颔首：“要是真把100万投了安卓，那也就投了，但现在既然有个听起来可行的互联网项目，自然就是……”
　　方卓遗憾地说道：“我以为凭借我和老熊的交情，他应该更相信我才是。”
　　“是什么让你能有这样错误的判断？”虞红调侃道，“人家堂堂知名投资人，总有自己的判断和坚持。”
　　她又笑道：“谁能像你说的那样相信你？”
　　沉默。
　　沉默。
　　方卓喝了半杯茶：“其实，其实，这一趟过来还有件小事。”
　　虞红蹙眉道：“说。”
　　“你知道几家投行没有全部出手他们持有的股票吧？”方卓说道。
　　虞红点头，这是因为易科和苹果营造的新播放器赛道呈现了旺盛的增长曲线，两家公司去年全年加起来是四百多万台销量，今年最少得奔着两千万台去。
　　如果明年依旧保持着增幅，易科未来两年的股价会有个很乐观的表现。
　　“之前筹措冰芯的资金快临期了，还有买火箭队的资金也差不多，我考虑着我手上的股票出一出，但又怕出太多刺激到他们。”方卓说道，“毕竟，咱们的竞争对手也很强劲，公司未来表现很看产品的竞争力。”
　　虞红念头转了一圈，忍不住笑道：“你这位大老板不好离场，怕引起连锁反应，好嘛，主意打到我这了？凭什么啊？”
　　她手中还持有易科3.18%的股份，早就过了解禁期，这部分价值2亿美元左右。
　　“就是打个商量，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想其它的办法。”方卓慢慢地说道。
　　他是易科的大股东，而SEC美国证券委员会在这方面有着比较多的规定，既需要提交定期财务报表，也需要进行提前报备，所能出手的股份还每三个月都不能超过已发行股份的1%或四周内平均周交易量。
　　所以，方卓要早做打算，免得出现什么意外影响。
　　“薇薇手里的股份呢？”虞红瞥了一眼。
　　“我暂时还没和她说。”方卓答道。
　　虞红点点头：“行。”
　　方卓解释道：“等周转流畅之后，你再重新从股市吸纳，苹果的手机项目肯定会对咱们公司有冲击。”
　　虞红仍旧点头：“行。”
　　“这钱我给你算利息，放心吧，妥妥的。”方卓承诺道。
　　虞红还是点头：“行。”
　　方卓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小虞太过干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熊晓鸽再次来进行游说。
　　虞红冲着走进来的熊晓鸽笑笑，说道：“总会有人信任你，既然熊总不信，那就我信好了。”
　　熊晓鸽大惊：“我怎么可能不信方总？我要不信他，我能跟着一起来美国？我国内又不是不忙！”
　　方卓心情有些复杂，叹息道：“既然你信我，那你借我2个亿好了，过桥周转下。”
　　熊晓鸽毫不犹豫地说道：“可以啊，利息还可以优惠点，得需要时间，我帮忙联络找钱。”
　　方卓和虞红都被这话震住了，老熊/熊总这是真疯了？
　　熊晓鸽笑道：“投你200万，我有点不太敢，因为那么点钱，你方总可能眼都不眨就真给我亏掉了，但要是2个亿，你绝对会还的。”
　　虞红由衷地说道：“熊总有大智慧。”
　　熊晓鸽乐呵呵地问道：“方总，你真要吗？”
　　方卓反问道：“老熊，你真给吗？”
　　熊晓鸽摊手：“你到底要不要？”
　　方卓翻了个白眼：“你这趟来是干什么的？”
　　“送钱的！”熊晓鸽义正词严地说道，“IDG美国、花旗集团、富国银行都可以投你的Quora，我找朋友聊了聊，大家都对你的这个有兴趣，小小的凑个五百万美元不成问题，足够启动了。”
　　五百万美元做Quora不是足够启动，那是绰绰有余。
　　方卓：“……”
　　既然老熊实在是如此热情，尤其考虑到他能说出这番帮忙找钱过桥的话，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无以为报，无以为报。
　　只能勉强答应下来送他一个Quora了。
　　方卓松了口：“老熊，这样的问答社区，我本人也觉得搞一个会比较有意思，但盈利方面呢，恐怕得多尝试，包括上市之类的指标我都没法给你承诺，它是个新玩意，你懂吧？”
　　熊晓鸽没有因为方总的免责声明而退缩，郑重地说道：“当然懂。”
　　“你们三家是怎么分配投资的？”方卓又问。
　　“IDG中国100，IDG美国100，花旗和富国各150。”熊晓鸽说道。
　　方卓眼都不眨一下的点头道：“IDG200，还两家150，那安卓公司呢？你现在怎么想？”
　　熊晓鸽这两天不光是单纯忙着听取同行对Quora的想法，也对安卓公司以及手机系统的前景进行了进一步的考察，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他颇为坚定地说道：“方总，你也知道，我是IDG中国总裁，这里终归是美国，我这样越界投一个我自己心里不太看好的项目……”
　　方卓叹气道：“罢了，罢了，老熊，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熊晓鸽凝重地说道：“方总，你说。”
　　“Quora成立的第一个问题就由你来回答，让大家明白一位出色投资人的判断思路，问题是——一位优秀的投资人都做过哪些正确的决策？”方卓说道。
　　熊晓鸽哈哈大笑：“方总，你对安卓系统就这么大的信心吗？你是不是想毁我，是不是？”
　　他同样对自己以及同行有很大的信心，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熊晓鸽又转脸看向虞红：“虞总，你给我们做个见证，这次我倒要和方总再试个高低。”
　　这位IDG中国总裁因为一个很不错的项目启动而情绪高昂。
　　但方卓没有丝毫什么“试个高低”的兴致，懒洋洋地说道：“网站很简单，几天之内就能做好，你可以先打个草稿，老熊，你可以是Quora的第一位用户，能给出第一个问题的第一个答案。”
　　“我会帮Quora拉一些不同行业的知名人士，你们投资的绝大部分钱会用来买谷歌广告，还会请几个职业经理人，运营方面会由我来定战略决策。”
　　“你们500万美元占股30%，期权池留出来10%，剩下60%留到我这边，有问题吗？”
　　轻车熟路。
　　熊晓鸽就喜欢方总的这种效率决策。
　　他提了个小问题：“你上次说的那个邀请制会施行吗？”
　　“前期需要这样来打造高质量内容，要有范儿，等到有了一定量的内容和用户就会更大范围的开放。”方卓平静地说道，“新玩意，尝试尝试。”
　　熊晓鸽欣然点头。
　　他笑道：“网站的第二个问题可以是——成为一支NBA球队老板是什么体验？”
　　方卓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息：“老熊，你已经入门了，最后一件事，网站要有自己的风格，咱们回答问题前都在第一句加上‘谢邀’好了。”
　　熊晓鸽觉得方总果然是早有设计。
　　他又聊了几句，喜滋滋的离开办公室，要去把牵线的投资给确定下来。
　　虞红等熊总走后才说道：“还可以回答‘成为全球排名的富豪是什么体验’‘掌管着一家上市公司是什么体验’，这么一看，这网站还挺有意思，能盈利吗？”
　　“可以积极探索。”方卓这样答了一句，又说道，“你举例的问题我已经想好答案了，就那个‘上市公司’的。”
　　虞红好奇道：“是什么答案？”
　　“谢邀，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我掌管着两家上市公司。”方卓平淡的给出答案。
　　虞红忍俊不禁，评价道：“味有点冲。”
　　她摇摇头，把桌上的文件叠在一起，说道：“股份的事我答应了，记得还。”
　　方卓反而说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那你去和薇薇说吧，真奇怪，为什么你现在反而对用她的股份有顾虑呢？”虞红问了一句。
　　方卓摇头，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明天见，下午替我向许老师问好。”虞红离开办公室。
　　因为需要和安卓公司交流易科的手机项目情况，所以，新近负责这个项目的许柯登在飞来纽约的路上，他将会更专业的来介绍情况。
　　易科国内已经在大力的组建团队，美国这边稍晚也会同样如此。
　　想要做一款足够出色的手机，或者说，想要做一款能让易科继续活下去的手机，单单攒硬件可不行，基于安卓系统的零件适用以及后续优化、电容屏的触屏解决方案等等方面都存在挑战。
　　目前，易科的手机项目设定的周期是两年时间。
　　也就是说，从现在的2005年4月3号到2007年的4月3号，易科需要拿出一款较为成熟的安卓系统手机用以抗衡苹果的iPhone。
　　不然，易科会碰见致命的麻烦。
　　方卓记不清苹果具体的动向，但考虑到全触屏的与众不同，只要易科和夏普能顺利解决触屏问题，手机便不至于没有竞争力。
　　基于对苹果手机的尊重，他现在也在初步思考易科手机的市场策略。
　　有一点是确定的，一定要充分发挥智能手机的优势。
　　方卓这方面暂时拟定的腹稿不是比拼硬件，也不是比拼系统，因为不清楚能不能拼得过苹果的参数，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掀起竞争。
　　由易科成立工作室来做基于安卓平台的游戏，以此打响知名度和带动产品销量。
　　比如，水果忍者。
　　比如，神庙逃亡。
　　比如，愤怒的小鸟。
　　比如，植物大战僵尸。
　　手机智能的表现先从这些开始。
　　如此种种都需要提前准备，也都需要推动安卓系统的研发，这样才能在易科接受考验的那一天有更多的牌可打。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思路，写写画画，记录要点，查缺补漏，顺便等待产品总监许柯登的到来。
　　下午四点半，正当许柯登刚刚踏进易科纽约的总裁办，IDG中国总裁熊晓鸽再次把电话打了进来。
　　“方总，没问题，三家都没问题。”熊晓鸽笑道，“大家都很相信你。”
　　“老熊，你还是有能力的，这么快就把意向都确定了。”方卓只能称赞。
　　“不然呢？好歹我也是一位总裁，真以为我是混饭吃的？方总，这次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好这个问答社区的尝试。”熊晓鸽说道，“你应该多在互联网这个朝阳行业上有更多的建树。”
　　“谢谢你的邀请，老熊，我会慎重考虑的。”方卓平平淡淡地说道。
　　熊晓鸽没有在意方总的情绪，最后敲定道：“那就定在后天，开个碰头会，彻底定下来。”
　　他的心情愈发高涨和澎湃，哪有一直被方总牵着鼻子走的道理，这一次，主客易势便是新的故事。


###第395章 拉扯
　　易科的产品总监许柯登风尘仆仆的抵达纽约。
　　他见到方总的第一面就发现老板正为风投的钱而烦恼，这是自认识方总以来颇为罕见的。
　　许柯登在大致了解什么情况之后难免在心里暗自奇怪。
　　就算是方总这种人，难道也会讲良心吗？
　　他居然会因为可能伤害到熊总而不安？
　　方总的剑还利不利？
　　许柯登喝着茶，闲聊道：“方总实在不愿意，那就推掉便是。”
　　“主要是老熊太主动，太热切。”方卓一声长叹，“我实在有点不习惯，罢了罢了，转念一想，有这样一个Quora也挺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许柯登连连点头：“是是是。”
　　方卓慢条斯理的收起快要从嗓子眼蹦跶出来的良心，抿了口茶，问起正事：“国内的团队组建怎么样？”
　　“我们广撒网了一圈，感兴趣的不少，但因为还没看见安卓系统，真正愿意来的还得继续落实。”许柯登汇报道，“安卓是基于Linux的东西，咱们国内有那么一批相关人才，不过，情况可能有点复杂。”
　　他继续说道：“中科院之前搞了个红旗Linux操作系统，弄出一定的成果，可惜，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的项目负责人孙玉芳教授因病去世，项目遭受到很大的打击。”
　　“这里面有好些位对Linux有造诣的专家，我找人聊了聊，但也不好现在就让人来。”
　　“此外，先前因为互联网泡沫倒闭的蓝点、Xterm、TurboLinux等公司，这也有一批可以搞Linux，就是技术水准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许柯登最后说道：“相对而言，搞Java的就好找不少，但也需要时间。”
　　方卓微微点头，表示知晓情况。
　　现在的安卓系统仍旧需要进一步的开发，这些是为了让易科能更好的参与其中而准备的，即便易科没能投资安卓公司，它的开源性也不会让这样的团队搭建做无用功。
　　而Java团队则是为安卓的生态做准备，有助于手机面世后迅速形成竞争战斗力。
　　许柯登停顿了一会，把手上的资料递给方总，上面是接下来他要说的手机项目状况。
　　就怎么说呢？
　　难度还是挺大的。
　　夏普的电容屏仍是实验室产物，易科想和索尼联姻的图像传感器也有点落后于业界最先进水平，其它的如处理器、闪存、射频、电池、双工器等等零件……
　　要是搞，也能搞，但想满足方总所设想的产品，真不容易。
　　截止到目前为止，易科立项的手机项目成员是23个人，多数是内部调动，少数是从其它公司跳槽过来。
　　许柯登知道这一趟是过来干什么的，所以，他就觉得有点为难。
　　如果说人家的安卓系统是个雏形，那易科的手机连雏都没雏。
　　“方总，你说我到了旧金山，和安卓公司的怎么展示呢？”许柯登请教了问题。
　　方卓想了想，先给予指示：“手机项目的预算要再增一增，人员要再招一招，至于这个展示嘛……”
　　他思索着说道：“安卓公司也不是想从我们这看到多成熟的手机，你带着夏普的屏幕和他们聊聊电容屏，怎么样？”
　　“重点是热情洋溢的讲述基于电容屏的全触屏且取消实体键盘的畅想。”
　　“那群人应该是喜欢新鲜玩意的。”
　　“嗯，最起码，他们公司的创始人喜欢这个。”
　　许柯登实际上觉得全触屏是真正来自老板的畅想乃至狂想，他这阵子从日本匆匆回国，抓紧时间搭建团队，也有很多沟通，多数人觉得……全触屏有些激进，很难被用户所接受。
　　他犹豫了一下，暂时不打算提这个意见。
　　眼前的重点是和安卓公司达成合作，真正开始做手机要在这之后，现阶段的工作是寻找适合的核心零件和组建更成熟的项目团队。
　　“这一趟带了多少人？”方卓问道。
　　“连我一起是十个。”许柯登答道。
　　“行，那晚上一起见见，我要和他们聊聊对手机的期许，还有这个安卓系统的前景。”方卓笑道，“想要在诺基亚的阴影下研发一款意义重大的手机，得有梦想和执念才行。”
　　许柯登呼了一口气，方总倒也知道这一点……
　　他继续汇报工作，内容都是手机相关的问题。
　　这一天到了晚上，方卓与许柯登一起和手机团队的十个人进行了一番热切的沟通与交流。
　　公司的目标是什么？公司要挑战谁？这个项目又面临着什么挑战？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安卓系统的开源和前景是什么？你们以后能得到什么？
　　方卓的一番神侃充分展示“热情洋溢”这四个字，许柯登在旁边也听得心动神摇，顺势就把大家伙的意见给放了出来——全触屏是一次激进的冒险。
　　以及，考虑到用户习惯，能不能使用差不多大小的电容屏再搭配实体键盘？
　　这样的设计比较符合手机市场的审美。
　　就像诺基亚去年的机型9300，它是双屏侧翻盖全键盘的造型设计。
　　电容屏的进步+主流的用户审美+安卓系统的智能，如此提升岂不是十分稳健？
　　这样的提法被方卓断然拒绝了。
　　“你们以为用户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样的产品吗？”
　　“不，我们现在要做的时候就是给予突破他们想象的工业设计。”
　　“这样的工业设计是立足于电容屏技术的发展，要更轻更薄更简洁。”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效仿诺基亚，你们接触的是全球最领先的技术和零件，不要被过去的经验所束缚。”
　　“不要看诺基亚，要让诺基亚看我们。”
　　方卓拍了拍手：“明白吗？明白吗？”
　　在诺基亚的阴影下，鸡汤多少有些乏力，虽然方总说得激情澎湃，但众人都有些屏气凝神，苦苦思量。
　　方卓扫了一圈。
　　这时，许柯登抬头看了方总一眼。
　　“拒绝实体键盘，死押电容全触屏。”方卓宣布道，“再有这样的提议，再有这样的墨守成规，许总第一个离职，不干就下，不行就让。”
　　许柯登：“……”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哪有什么用户审美？
　　我们做的就是方总审美！
　　方总能搞出易科，他的审美不高了去了？
　　会议室里响起热情的掌声。
　　项目吹风会取得圆满成功！
　　方卓很欣慰，这样的交流得多一点，大家才能奔着一个目标去使劲。
　　次日，上午时分，方卓安排Quora的事宜，网站先由易科拨人做出来，风格简洁，不用花里胡哨，许柯登则是为数天后的安卓见面会做准备。
　　下午时分，方卓和从东京返回的索尼掌门人斯金格在电话里聊了聊。
　　经过索尼的那么一档子事，两人的关系有了明显的长进。
　　继而，方卓知道了斯金格是个什么样的人——任人唯亲。
　　最起码，他这阵子在索尼权力变革之中做出来的动作就是这样，近乎有点急不可耐的把索尼美国的人调往东京本土。
　　不过，方卓放下电话一想，一位前所未有的外籍掌门人不这样任人唯亲确实容易被架空，如果从权谋的角度来看，先前就要推行的大裁员是把相当一部分位置给空出来，任人唯亲则是安插人手，实质性的掌控集团。
　　这样的改革短时间内恐怕见不到成效，但斯金格这个掌门人已经从东京回来了。
　　伴随着他的脚步，他还把索尼总部给带来了。
　　索尼集团正式宣布，集团施行双总部战略，东京和纽约都是总部。
　　据说，这样有助于更好的帮助集团全球化。
　　在方卓看来，可能这就是斯金格不懂日语，在东京有些急得慌，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返回纽约。
　　下午三点钟，外出洽谈合作的小虞总监返回。
　　“在想什么？”她发现自己明显惊扰到了方总的思考。
　　“在想索尼和斯金格，在想他们的索尼爱立信手机。”方卓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安卓需要拉上索尼吗？”虞红问道。
　　索尼爱立信是索尼和爱立信的合资公司，但明显是索尼占据主动权，这一点和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有些相似。
　　“可能需要借助索尼来施压。”方卓示意小虞坐下。
　　虞红露出个笑容：“总裁办平时你不来，这里都是我坐，这两天坐在沙发这个位置还挺奇怪。”
　　方卓起身，让小虞坐到了办公桌之后。
　　他往沙发上一窝：“主客易势，这不客人位的沙发上更舒服？我才不想坐那边呢。”
　　虞红微微抬起下巴，佯装盛气凌人地说道：“坐在这里更像是易科的总裁，权力才是……”
　　方卓接了后半句：“权力才是小虞总监如此美丽的灵药。”
　　虞红轻“哼”了一声：“你是想给安卓施压吗？”
　　“不，我对安卓公司是一片赤诚，只要帮助他们推动开发进度。”方卓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但想要建立广泛的商业生态，你觉得易科行吗？”
　　虞红摇头道：“很难。”
　　“所以，我们要尽快和安卓公司达成投资合作，然后再把它给推销出去，目标是谷歌。”方卓说道。
　　虞红顺着方总的思路说道：“但如果谷歌想要用安卓系统来打造生态，他们恐怕会要求控制性的持股或者完全收购吧？何必再留个口子呢？”
　　这正是这次易科参与安卓公司的核心问题所在。
　　谷歌对安卓公司感兴趣，想要给予资源打造这个开源手机操作系统，不论从逻辑还是方卓的印象里，它都应该是收购安卓公司。
　　“对谷歌来说，安卓系统是一种可能性，但要说一定能做成，那也未必。”方卓慢慢地说道，“这种不确定性就是我们拉扯的空间。”
　　虞红愿闻其详。
　　“谷歌要收购，总是有一个价码的，如果说，安卓系统是个得到厂商和用户广泛认可的手机操作系统，谷歌当然花多少钱都愿意拿下。”方卓先给了个假设，然后又回到现实，“但现在安卓只是个雏形，只勾勒个不容易实现的前景，那对谷歌来说就会存在收购价格的上限。”
　　“易科的加入要抬升安卓公司和谷歌谈判的筹码。”
　　“一旦我们成功入股，我会参与安卓公司与谷歌的下一次会谈。”
　　“目前风投对安卓公司的估值普遍是三四千万美元，我打算这次入股给安卓公司一个高估值，最少六千万美元，等到谷歌来谈，得和它来个狮子大张口。”
　　虞红插嘴道：“要是谷歌真被你吓退了呢？你也说了，安卓系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是有收购界限的，谷歌如果放弃安卓系统，自主研发呢？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易科很难做成安卓的商业生态，你觉得谷歌行不行？”方卓问了个问题。
　　虞红思考了一会，谷歌自上市以来的股价涨幅太猛了，到现在，它的市值已经是刚上市时的3倍，简直像是在看一个资本市场的奇迹。
　　然而，谷歌交出的财务报表有力的支撑着这个奇迹，以及，它的前景还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商业生态不是一家公司能做的，易科不行，谷歌也不行，但如果谷歌来做领头羊，可能真就行了。”虞红这样说道。
　　方卓认可这一点：“安卓系统的发展需要一只领头羊，是的，易科做不了，可是，易科+索尼呢？”
　　虞红思索。
　　方卓继续说道：“易科+索尼+三星呢？”
　　虞红开始摇头，她不觉得这样一个联盟能有凝聚力。
　　方卓最后又加了一个厂商，也是先前已经对安卓系统表现出兴趣的：“易科+索尼+三星+HTC呢？”
　　虞红这次却点了头，她明白了，不是真的要有一个这样能干事的联盟，而是弄一个出来给予谷歌压力和诱惑，谷歌是认同安卓系统前景价值的，要是再冒出来一个领头羊联盟，它还能不能坐得住？
　　方卓自己下论断：“易、索、三、H，即便解决各种问题真的联合起来，也必然是个松散的联盟，但是再松散，谷歌也很难不重视。”
　　“不能让高估值把谷歌吓走，因为那会缺了个真的领头羊。”
　　“要让谷歌意识到易科真的有几率纵横捭阖的组建联盟，那样，它会给予我们尊重，合作上的尊重。”
　　“必须得拉扯一下，不然，不足以在谷歌的收购意愿上撕开一个口子。”
　　虞红似叹非叹：“这样的联盟已经有影子了，是不是？索尼+易科，受死的骆驼加上新兴的黑马。”
　　“谷歌很难判断这到底是不是个花架子。”
　　方卓正色道：“不，如果真的拉扯脱了，花架子也有练成真功夫的可能性，排除万难而已，谷歌的安卓系统是种可能性，四家联盟也是种可能性。”
　　安卓的开源本身便是一个面向手机市场前所未有的创举。
　　只是，那还面临一个可能性，四家存在内在矛盾的松散联盟可能会拖延安卓系统的真正面世，那么，等到苹果推出手机，易科就得先爆炸了。
　　所以，这次拉扯的目的还是为了不走排除万难那条路，是要搭一个时代的顺风车。


###第396章 方总从不坑朋友
　　谷歌很强大。
　　未来的谷歌更强大。
　　考虑到谷歌方面已经和安卓公司有过两次洽谈会议，预期中的收购谈判不知何时到来，正好索尼老朋友斯金格从东京返回，那便再把双方的友谊巩固巩固。
　　4月5日，方卓约了斯金格一起喝比较私人性质的下午茶。
　　因为斯金格在格林威治酒店招待索尼本土过来的高管，这座酒店距离唐人街不算远，所以，方卓提前到了酒店，顺便见见愈发风生水起的安良商会话事人范雄。
　　格林威治酒店地处纽约，风格却不现代，橡木横梁和仿古木地板有种异国他乡的味道。
　　方卓坐在一楼的沙发等待区，一边听范雄闲聊，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个酒店的风格，稍微往里竟然还弄了个林木葱郁的庭院。
　　“范总啊，集团里现在有正常的工作调动，要不要把范远志调来美国市场？儿子离得近，就不用等过年节假日之类的时间催婚了。”
　　方卓提起范雄的儿子。
　　“方先生，看他自己的意愿吧，还是工作为主。”范雄笑道。
　　方卓知道面前这位话事人一心要让儿子和安良商会离得远远的，微微点头，又聊了几句MIGA基金的情况。
　　随着MIGA基金投资美国房地产、涉足次级债券、积极买入优质互联网公司股票的一系列动作，它在华人圈里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尤其，谷歌市值的连番增长让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的MIGA基金有着不低的门槛，还有人想通过安良商会的关系来投资，正好中了范雄的下怀，借以兜售影响力。
　　可以说，唐人街虽然很多人不知道“方先生”长什么样，但都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站在安良商会背后，相较于原本的李家，情况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眼看时间快到了，范雄把车钥匙放到方先生面前的桌子上，又问道：“方先生，车子是处理过的，很安全，很保密，要不要再让两个助理一起跟着？”
　　方卓在纽约出入的地方都是繁华地带，闻言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就和老斯喝喝茶，不至于。”
　　这时，一个小男孩从酒店旋转门钻进来，欢快的绕过喷泉，又小跑着来到等待区。
　　小男孩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刚跑到沙发旁就瞧见一群人面无表情的坐着，脚步打了个踉跄，没收住，差点跌倒。
　　方卓眼疾手快，伸手搂住。
　　后面跟过来的四个亚裔面孔瞧见小男孩被陌生男人搂住，其中一个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放开他！”
　　小男孩听见声音反而往里缩了缩。
　　方卓瞥了一眼来势汹汹的亚裔男人，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没松手。
　　随着范雄一起来的安良商会助理们全都站了起来。
　　四位亚裔男人没有被吓住，脸色变得更为凶狠。
　　两位助理的手默默摸向后腰。
　　四位亚裔男人都瞧见这个动作，脚步戛然而止，手也全部远离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部位。
　　“中、日、韩？”方卓抚着小男孩的肩膀，用英语问了一句。
　　不等亚裔男人答话，后面又传来匆匆的高跟鞋声音，随即便是一个颇为知性的女人露面。
　　她惊讶地看着面对对峙的这一幕，赶紧用韩语冲着小男孩说了一句。
　　小男孩仰着头看了看方卓，用韩语回话，又摇了摇方卓的手，奔向女人。
　　“误会。”
　　方卓冲着范雄说了一句，他倒是认出了这个刚露面的女人。
　　范雄和助理们都坐了下来。
　　女人半蹲着轻轻安抚小男孩，一个亚裔男人则低声说了刚才碰见的情况和细节。
　　“不好意思，方总，给你添麻烦了。”女人起身，看了两眼沙发上颇为出众的方卓，竟然用中文道了歉，随后自我介绍道，“我是三星集团的李富真，小贤有点调皮，实在唐突。”
　　方卓微微点头，这位号称三星集团的长公主嘛，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笑了笑，礼貌地说道：“不碍事。”
　　方卓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图，李富真虽然是三星的长公主，但远离权力核心，尽管先前和小虞的交流中还提到了四家联盟的构想，可那个通过安卓公司的接触便足矣。
　　“方总，我听过你创业的经历，很佩服你。”李富真反而揽着儿子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我的哥哥李在镕也聊过易科击败索尼的故事，很推崇你的眼光。”
　　她以为面前这位邻国首富不知道自己，又提及了三星太子李在镕。
　　方卓缓缓说道：“嗯，李健熙先生可好？神交已久，一直没有机会拜会。”
　　李富真听到这位提到自己父亲便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一件事，不管是“太子”还是“长公主”都在对方面前不够看，对方的规格应该是掌门人之间的交会。
　　虽然，易科和三星集团差得很远，但“邻国首富”的背后似乎不单单是财富。
　　李富真这一趟来纽约是散心和探望妹妹，来之前还真听哥哥提到过邻国的事情，有一件便与面前这个男人有关，中国数家家电企业要联合起来投资面板生产线，据说就有这位的居中牵线。
　　这个“据说”的准确性很高，因为就是从邻国一家家电企业里传出来的具体消息。
　　“父亲很好看中国的经济发展，年中有意到中国考察投资。”李富真认真地答道。
　　方卓神色柔和下来，笑眯眯地问道：“李会长莫不是要投资面板？到时如果我回上海，欢迎他来做客。”
　　李富真没想到这位忽然冒出来关于“面板”的一个提问，她负责的是三星的酒店业务，对于集团核心业务之一的面板并不涉及，又唯恐回答错误出了波折，一时间倒是有点犹豫。
　　“叔叔，你认识我外公吗？你认识我妈妈吗？你认识我吗？”小男孩忽然挣脱了妈妈的手，走了一步，好奇的询问。
　　方卓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微笑道：“我还不认识你，怎么称呼？”
　　“我叫任东贤，是陪妈妈来考察酒店的！”小男孩任东贤骄傲的挺起胸膛，甚至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方卓惊讶的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名片赫然是用彩笔画的。
　　他边笑边摇头，也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小男孩：“任东贤，你好，你很厉害，居然能陪着妈妈来考察酒店。”
　　任东贤接过名片，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汉字，递给妈妈，又继续说道：“当然呢！妈妈的新罗酒店是立鼎世酒店集团的会员，是世界上最好的酒店！”
　　方卓有点夸张的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真的吗？那可太棒了。”
　　任东贤有点腼腆的笑起来，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起来，妈妈教过我不能这样说，新罗酒店是全世界最好的酒店之一。”
　　方卓又被这孩子盲羊补牢的“之一”逗笑了。
　　边上的李富真看着这一幕，轻声解释，立鼎世酒店集团有个奢侈酒店联盟，自家的新罗酒店正是其中一员，这次过来有考察其它酒店风格的意思。
　　方卓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余光瞧见斯金格被索尼本土的高管们送下楼来。
　　他握了握任东贤有点肉乎乎的小手：“任东贤小先生，再会，我要去忙了。”
　　任东贤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位先生，再会，你去忙吧，我也要考察酒店了。”
　　方卓脸上带着笑容起身离开。
　　安良商会的一行人紧紧跟在后面。
　　任东贤见叔叔走了，赶紧询问母亲：“妈妈，妈妈，他叫什么名字呀？”
　　李富真拿着名片，上面没有多余的头衔，只有名字和号码，她指着汉字，念道：“方，卓，方卓。”
　　任东贤嘴里重复两遍，跑出去两步，大声的冲着方卓的背影喊道：“方卓大先生，再会，再会！我也要忙了哦。”
　　方卓停下脚步，哈哈大笑，回身挥了挥手，等斯金格到了跟前，一起离开酒店。
　　“斯金格？”李富真同样认出了索尼集团的新任外籍掌门人。
　　“妈妈，斯金格是谁？”任东贤听见母亲的轻声疑问。
　　“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就是刚才和方先生一起离开的那一位。”李富真说道。
　　任东贤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道：“妈妈，你说过厉害的人都和厉害的人在一起，那和斯金格先生一起的方卓大先生也很厉害吗？”
　　李富真摸着儿子的脸蛋：“他当然也很厉害，但是到底有多厉害就不知道了。”
　　“和舅舅比呢？”任东贤问道。
　　李富真想了想哥哥现在的职务，他正负责索尼·三星合资的LCD子公司业务……而对方则和索尼掌门人商讨发展战略。
　　她摇摇头：“方先生厉害一些。”
　　任东贤瞪大了眼睛，惊讶道：“那和外公比呢？”
　　李富真牵着儿子的手，笑道：“当然是你外公厉害了。”
　　任东贤点点头：“那也很厉害了。”
　　“走吧，上去看看小姨，她最近心情不好，你要多安慰她。”李富真嘱咐道。
　　“知道了。”任东贤抿抿嘴，答应下来。
　　※※※
　　“小孩子的天真能让人忘记烦恼，他们的世界总是单纯又美好，可惜，我们的就总是很复杂。”
　　斯金格瞧见了方总一楼大笑的场面，上车之后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方卓开着低调的奔驰，“车里应该有雪茄，索尼怎么样？裁员改革顺利么？”
　　“集团很臃肿，业务很庞杂。”斯金格没找雪茄，点了一支烟，“忽然有点后悔，或许，我不该接任这个位置。”
　　方卓笑道：“好啊，那不是很简单，让中钵良治来当董事长。”
　　斯金格摇头道：“但是我又怕索尼集团会倒在别人手里。”
　　方卓余光瞧了眼这位索尼掌门人，过了一个红绿灯后说道：“所以，我这趟来纽约有个好买卖，一听说你也回来了就想找你聊聊。”
　　斯金格作聆听状。
　　方卓介绍了一番安卓公司的安卓系统，也聊了聊手机市场的现状，提到硬件制造商和软件开发商面临的种种问题。
　　最后，他说到自己和安卓公司的接触以及投资意图。
　　“很不容易。”斯金格尽管不擅长这方面的业务，单纯听方总的介绍就不觉简单。
　　索尼有和爱立信合资的手机公司，其实也算当前市场的第一梯队，只是，第一梯队头部和尾部的差距很大。
　　诺基亚太强大，摩托罗拉也不差，前面还有三星，索爱手机的市场份额常常在三四名波动。
　　“就是不容易才值得去做。”方卓描绘道，“不然，你以为我们易科和谷歌为什么同时看上了这家安卓公司？”
　　他又说道：“还不仅仅是我们两家，包括三星和HTC都和安卓公司有过接触，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斯金格疑惑道：“为什么我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汇报，安卓公司有找索尼吗？”
　　方卓简洁地答道：“索尼这两年的表现并不好。”
　　斯金格心头小堵了一下，半支烟后问道：“投资预算呢？”
　　“如果你们索尼愿意，那就和易科一半一半好了，各自1500万美元，一共3000万美元去和安卓公司谈投资。”方卓报了数字，“就像索尼和爱立信、贝塔斯曼一样。”
　　索尼喜欢的合作模式是一半一半，爱立信、三星以及最初的贝塔斯曼都是这样。
　　然而，斯金格却又被堵了一下，集团现在正在裁员，又得集中精力发展现有业务。
　　最重要的是，作为新上任的董事长，今年的财报必然备受关注，这时候来一笔这样的支出……而且还是大家很关心的电子业务……
　　斯金格心中的倾向性往回缩了。
　　方卓见老朋友沉吟着不说话，笑道：“安卓系统的前景，你可以让索尼的团队来做个评估，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笔挺重要的买卖，能不能做成没法说，但很值得去做。”
　　斯金格开了口，却没说这一笔投资，说起了东京董事会上起了冲突的中钵良治，说他虽然没当选董事，但现在还在负责集团的电子产品业务。
　　方卓瞧见抵达了目的地，缓缓靠边停车。
　　他扭头看着斯金格这位老朋友，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能知道你的为难，要不，换个折中的法子也行，这笔钱不用索尼集团出，正好易科在找手机专利的授权。”
　　“索尼·爱立信手机的专利授权做个打包，看看为期几年比较合适，这样既能投资未来，也不用和中钵良治他们费什么口角，资金也不会受影响。”
　　方卓温和的征求意见：“怎么样？”
　　斯金格的倾向性“噔”的一下往外弹出来，矜持地说道：“方，你想要专利授权不用绕这样一个圈子。”
　　“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方卓笑道，“但我想着这是一件双赢的事，也不用太遮掩，各取所需。”
　　斯金格微微点头：“我这边会有个对安卓公司的评估。”
　　“尽快，我还要飞到旧金山和他们谈。”方卓认真地说道，“我们要抢在谷歌前面，听说它有直接收购的意思。”
　　斯金格言简意赅地说道：“明天，最迟后天。”
　　“今天的下午茶我请。”方卓眨眨眼，“但要明天就给我回复，怎么样？”
　　斯金格莞尔：“成交。”


###第397章 两家联盟
　　方卓和斯金格关于安卓公司的沟通仅仅是一段车上的距离，随即的下午茶时光，尽管方卓不想听，新晋索尼掌门人还是说了不少集团内的变化和他的决策。
　　斯金格要做一件大事。
　　这是他上位之后对外烧的一把火，要以索尼掌门人的身份和微软的盖茨沟通，要把索尼的蓝光DVD作为下一代DVD的标准格式。
　　而微软方面对此持不同意见。
　　据斯金格所说，盖茨表示，他在索尼的这份蓝图之中看不到微软的位置，将会更多的考虑东芝的HD-DVD格式。
　　两人还没有正式见面，但暗地里的阵营拉拢已经趋于激烈，索尼面对的不只是微软一家，还有与微软一起构想了未来家庭娱乐场景的英特尔。
　　“标准之争值得重视。”方卓对索尼在这上面的努力不感兴趣，但也无碍于自己的表态，“如果需要，易科也会发声支持索尼的蓝光。”
　　易科的主体业务几乎应用不到DVD格式，可是，易科同样是索尼·贝塔斯曼的股东，统一认知也没问题。
　　斯金格倒是很满意，方总的毫不犹豫再一次表现出了他的友谊。
　　他鉴于此，善意的提醒道：“手机市场的竞争很激烈，方，我能理解易科不愿意固守业务的野心，但你要面临的挑战很多。”
　　“一步步来，如果索尼明天的评估没有问题，易科愿意和索尼一起迈出重要的一步，我认为，这是移动时代的一个重要契机。”方卓郑重地说道。
　　斯金格有点不以为然：“公司的发展不能太激进，投资一个未来可能性没错，但你似乎有点过于押注在这上面了，我觉得你们在音乐上还有很大的开拓空间。”
　　方卓微微一笑：“易科不比索尼，有时候是要押注一下。”
　　斯金格见方总坚持，也就没再继续，转而开始兴致勃勃的聊PS3，这正是一款会搭载蓝光DVD的游戏主机。
　　下午茶整体愉快，两人的友谊又得到了巩固。
　　虽然方卓想要的易科+索尼共同对安卓投资还没落实，但他不觉得明天会收到什么坏消息。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三星和安卓公司一度接近达成协议、谷歌已经和安卓公司谈了两次、HTC和安卓的鲁宾表示愿意搭载新系统……
　　以及，表现出高度兴趣的易科。
　　就这还不提其它的风投机构。
　　如此公司都对安卓系统有兴趣，你索尼团队的评估凭什么持反对意见呢？
　　更何况，这笔投资还不用索尼出现金。
　　一位外籍董事长究竟是更重视当前的报表表现还是长远的公司利益，这一点似乎也不会有太多的选择空间，再加上，索尼·爱立信的手机专利打包只是授权给一个从未做过手机的公司……
　　“这应该都不算是索爱手机在培植竞争对手。”
　　“这次的专利可以有备无患，免得以后再碰见问题。”
　　次日傍晚，当方卓在公司里接到斯金格的亲自致电，收到了答案为“是”的消息，他给出对索尼·爱立信手机专利授权的评价。
　　“1500万的价格是不是稍微有点高？”许柯登有点小小的疑问。
　　目前，易科和索尼在这方面的初步条件是，易科拿出3000万美元投资安卓，其中一半算作未来六年索尼·爱立信手机专利的授权费用。
　　“一年250，挺好。”方卓觉得把这个数字分拆出来就很划算了。
　　关于手机专利的储备护城河，就算这次的索尼不同意，他也得想着去找找其它公司，比如，另一个破落户摩托罗拉。
　　作为手机领域曾经的王者，摩托罗拉拥有相当多的手机专利。
　　易科在专利这一点上的未雨绸缪，怎么都不算早。
　　方卓如果没记错，HTC也曾凭借安卓系统小小的雄起了一把，随即便因为苹果诉讼手机专利的侵权而错过了最好的发展时机。
　　现在有了索尼·爱立信的授权，苹果将来要是再有类似的举动，易科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这是真拉着索尼入伙？”虞红同样有些惊诧，虽然逻辑上拉着索尼没什么问题，可从自己的直觉和对方总的了解，她觉得不会这样简单。
　　“风投对安卓公司的估值在4000万上下，3000万美元的投资额有些过高了，鲁宾明确和我说过不想卖身给易科。”方卓这句话便是给了个否定答案。
　　虞红想到之前和方总的交流，这也意味着要给安卓公司一个高估值了，而且，就算谷歌不再坚持全资收购，恐怕也需要绝对性的控股，到时……现在的两家联盟会不会有一家离场？
　　她没有接着往下问，只看了眼方总的眼睛，觉得里面冒着熊熊火焰。
　　索尼方面既然给了消息，前往旧金山会见安卓公司的准备就基本完毕。
　　不提易科和索尼内部的规划，安卓公司看到的将会是两家硬件厂商的联手。
　　4月8日，方卓和许柯登携带团队飞往旧金山，那里会有一场约好的火箭队和勇士队的比赛。
　　不过，就算易科这边从人数上就给予重视态度，安卓公司的鲁宾刚一见面还是询问起问答社区Quora的进展，对它的畅想仍旧念念不忘。
　　“我前天见了索尼的斯金格，和他提了一嘴这个事，没什么问题。”方卓有点无奈，“哦对，我还邀请他等我们开站之后回答关于对索尼发展的计划。”
　　鲁宾觉得这富豪就是富豪，圈子层次着实不一样。
　　他笑着问道：“你能邀请到盖茨来回答微软的问题吗？”
　　“这个……”方卓真的认真思考了下，答道，“我没见过盖茨，但可以试试，七月份的时候有个太阳谷会议，盖茨好像会来，我可以和他聊聊。”
　　他询问道：“你有什么好的问题吗？”
　　鲁宾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我有一个关于机器人的好问题。”
　　方卓：“……”
　　他沉默了几秒，说道：“太阳谷会议会来很多业界知名人士，这么一说，到时候我都可以邀请一遍，没什么比这群人更专业的了。”
　　在这之前，一群大佬无非就是论坛或者峰会之类的场合谈论问题。
　　现在哪怕只是有少数留存在网站，偶尔抽空答个问题，那也会给Quora镀上一层金。
　　既然做了，方卓还是愿意让它变得更有趣一些的。
　　鲁宾现在已经彻底相信年轻总裁早先就有对Quora的规划，不然，怎么会一被点燃就迅速燃烧呢？
　　依旧是前排观看比赛，这一次的鲁宾实际上比上一次还是认真很多。
　　然后，当他听到来自方总的投资预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3000万美元！
　　这是投资还是收购？
　　说投资，有点多，安卓公司现在寻找的资金在1000-1500万区间上下。
　　说收购，又差点，风投的4000万美元都让鲁宾觉得有点被低估。
　　随着球场上呈现出一面倒的姿态，方卓和鲁宾都早早失去了对比赛的兴趣。
　　当又看到卡特的一记重扣，方卓也对鲁宾谈到自己对安卓公司的估值：“我认为安卓公司的价值在6000万美元是十分合理的。”
　　鲁宾再次愣住，这绝对是超出心理预期的估值价格。
　　自安卓公司开始寻找资金方，所有的风投估价都没有超过5000万！最高的是一家东海岸机构所报出的4500万！那一家还有很多附加条件！
　　“公司价值需要我们管理层的一起探讨。”鲁宾没有被价格击倒，心里感叹东方富豪的阔绰之余仍旧坚持道，“方总，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资金……”
　　方卓打断道：“还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是能提供未来发展资源的同行者，我不觉得易科不满足这一点。”
　　鲁宾看在钱的份上没有立即反驳，只是仍旧保留意见，打算会议室里再提出来。
　　他个人可以接受易科对安卓的估值，但不能接受易科如此庞大的出资。
　　或许，只要易科的一千万美元又采取六千万估值是十分恰当的做法。
　　等到比赛结束，鲁宾多多少少还是被富豪作派所震慑，匆匆忙忙的带着易科一行人抵达安卓公司。
　　安卓公司的办公室并不大，会议室的摆放也略显凌乱。
　　安卓一方出席会议的一共七个人，上有创始人，下有程序员。
　　方卓说起易科对安卓的看好，这群人无动于衷。
　　方卓说起易科愿意投资的预算，这群人仅仅是有些小小的讨论，给人的感觉就是——反正是给公司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卓说起易科的手机项目，谈到要搭载安卓系统的产品，这群人仍旧颇为懒洋洋。
　　但当设计的全触屏手机PPT亮出来，七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热切的讨论电容全触屏手机。
　　“全触屏的？有意思啊，能实现吗？”
　　“哎呀，没键盘了？”
　　“电容屏？这得弄几层才能实现？最里面要放个屏蔽层吧。”
　　“这个设计挺大胆的！”
　　“全触屏手机有意思，传感器不能少。”
　　安卓公司的七个人热情的比划了一番电容屏的触摸实现，提到手机和屏幕的耦合电容与信号处理。
　　尽管鲁宾上次听方卓提到夏普的电容屏，但这次仍旧为轻薄的设计所打动。
　　他们自顾自的讨论一会，然后由鲁宾给出意见。
　　“你们这个设计太激进了。”鲁宾这样说道，“恐怕很难成功。”
　　方卓惊讶，心里浮现若干条反驳意见。
　　然而，鲁宾接着说道：“但不成功也没事，这个手机很好看，一看就像是属于安卓系统的产物，我们很欣赏你们易科公司的设计。”
　　他刚想说公司能接受的投资数字，又侧身和两位高层聊了几句，随意的变动了先前的想法。
　　易科公司不是能投1000万美元，冲着这个电容全触屏的手机设计，可以允许易科投资1500万美元。
　　按照6000万美元的估值，也就是占股25%。
　　鲁宾说出经过讨论的条件。
　　方卓本以为这可能还要放到第二天再谈，没想到很快就提到。
　　他摇头道：“不，我不能只投1500万，或者说，我们不能只投1500万。”
　　鲁宾为难地说道：“公司还得为以后的系统生态着想，不能出让更多的股份。”
　　“我也正是为安卓系统的生态着想。”方卓直到这时才提起索尼，“易科可以只投1500万美元，但我和索尼的斯金格沟通过，他同样认可安卓系统的未来，也愿意加入进来，同样是1500万，我们两家合计3000万美元。”
　　鲁宾等人大吃一惊，还有索尼？
　　方卓继续说道：“系统的商业生态很重要，索尼爱立信手机的市场份额能排到第三，将会成为安卓系统很有力的硬件伙伴。”
　　实际上，索爱手机是排第四，距离第三的差距不多，所以，方卓认为索爱这时候可以第三。
　　他又说道：“考虑到安卓公司寻找伙伴的能力，我认为我可以在这方面承担更多的责任。”
　　这话挺直言不讳。
　　从鲁宾对安卓公司的打造来看，他商业和技术的能力可能差得有点多。
　　所以，方卓义不容辞。
　　“方总，你愿意来安卓担任……”鲁宾想了想，又侧身讨论了一下。
　　方卓现在看着这位这样的姿态和短时间的讨论，都觉得今天这场会议的进度有些过于快了。
　　“我们可以给你一个副总裁的职位。”鲁宾用三十秒讨论出结果，“就负责构建商业生态，寻找硬件合作伙伴。”
　　方卓先问：“那就是说，你们同意易科和索尼对安卓的投资了？”
　　鲁宾犹豫了一下，问道：“投资不成功的话，你还能来当副总裁吗？”
　　方卓乐了。
　　“那样的话，我们就要另谈了。”
　　堂堂索尼，也只能邀俺当外部董事，斯金格要把董事长的位置让过来，俺都没接受。
　　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挺响。
　　鲁宾这时候想起事关重大，说道：“我们还需要再讨论讨论，明天这个时间，我们再继续聊一聊。”
　　方卓先点头，后摇头：“可以，但我们的产品总监还想聊聊全触屏手机。”
　　安卓公司的七个人都看向许柯登。
　　许柯登早有演练，有条不紊的接过话题，阐述自己对全触屏的坚持和设计。
　　全触屏是在激进的挑战业界审美与用户习惯，但自己一定要坚持坚持再坚持。
　　鲁宾听着听着却有点分神，想到了先前与谷歌的接洽。


###第398章 金钱点燃梦想
　　方总不仅仅带着易科，还联合索尼一起的报价着实出乎鲁宾的意料。
　　不同于易科在手机上的毫无经验，索尼的手机是有市场地位的，这看起来更适合安卓公司未来的生态发展。
　　一家公司痛痛快快花钱，另一家被一起拉过来的公司有丰富的硬件经验，这样的配置不由得鲁宾不动心，但是……
　　这两家大公司加起来要投3000万美元，而方总对安卓的估值是6000万美元。
　　即意味着，易科+索尼要持有安卓公司50%的股份。
　　鲁宾对这样高的比例有些不太放心。
　　安卓公司从成立到现在是18个月，说是公司，但其实并没有进行太多的商业发展，鲁宾本人也是以技术号召力拉起这么一帮子人做手机操作系统。
　　相对而言，公司上下的氛围和目标都相当纯净。
　　可是，一旦由两家来势汹汹的公司拿到一半的股份，公司的走向还能掌握在手里吗？
　　更具体一点，易科和索尼能否坚持安卓系统的开源计划？会不会让安卓变为德仪那样的追逐利润的系统？
　　鲁宾心里存在担忧。
　　但但但……
　　方总给的估值真的很有诚意啊！
　　从四千万直接到六千万！
　　纠结的鲁宾回到家里思考了半个晚上，在心里盛赞方总的阔绰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份投资意向和谷歌方面聊一聊，先前安卓所接触的风投和公司，就以谷歌表现的最有意愿。
　　安卓公司已经和谷歌洽谈两次，这两次的会议规格都很高，鲁宾从开始就是和谷歌的创始人拉里·佩吉和谢尔盖·布尔在沟通。
　　即便没有达成实质性的投资，但鲁宾能明显感觉谷歌方面对安卓的看好。
　　原本，谷歌还会和安卓进行第三次谈判会议。
　　可是……
　　鲁宾想想也觉得有点稀里糊涂的就和易科+索尼坐在了谈判桌上。
　　他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把电话打给谷歌创始人拉里，谈到安卓公司有新的资方接触——重点是这个6000万的新估值！
　　出于职业道德，鲁宾没有提新的资方是易科+索尼。
　　拉里静静的听完来自安卓公司的情况陈述，略微有点惊讶于这份新的明显高出主流水平的6000万报价。
　　安卓公司是什么公司？
　　与其说它是一家公司，不如说它是一个技术团队或部门。
　　就拉里的观察来看，如果任由安卓公司自己这样发展下去，安卓系统绝对无法实现这群程序员规划的前景，结局只能是失败。
　　所以，虽然听到极具竞争力的报价，拉里还是不慌不忙地说道：“鲁宾，你知道我们谷歌对安卓系统的兴趣，我认为很多事不仅仅是用金钱来体现的。”
　　“我这些天一直在和谢尔盖讨论这件事，既然你今天打来了电话，那我便告诉你。”
　　“谷歌认同安卓系统的价值，不但认同这个系统，更认同你们这群人的价值。”
　　“我们现在想投资安卓，更想让你们成为谷歌的一份子，这样能更好的实现共同的目标。”
　　拉里颇有些自信地说道：“鲁宾，怎么样？加入谷歌吧。”
　　然而，电话里的声音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喜悦。
　　“这……我需要想一想。”鲁宾发现今天的信息量超出自己能衡量的范围，前面还纠结易科和索尼的持股过多，现在这谷歌竟然连持都不持，要直接收购了。
　　拉里有点意外地说道：“6000万美元，谷歌愿意匹配这份报价。”
　　鲁宾为难地答道：“嗯……我真的需要再想一想，拉里，你清楚的，我、我还没考虑过出售公司。”
　　拉里却嗅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他说了一句：“鲁宾，谷歌能尊重安卓的意愿，能给予你们团队独立自主，其他公司未必能带领安卓走向胜利。”
　　鲁宾仍旧说道：“唔……我再想想。”
　　拉里听着对方的语气，似乎不是很认同自己这话，笑着问道：“我可以知道这次是谁吗？毕竟，谷歌对安卓很有兴趣，如果可以，竞争对手也不是不能拉在一起合作。”
　　鲁宾犹豫一秒，说道：“是易科和索尼，是方总来和我们谈的。”
　　拉里心中震动，收回了前面的判断，居然是索尼和易科？
　　索尼的索爱手机本身便是硬件制造商，易科现在的成功则源于它的软硬件一体化相当出色。
　　拉里曾经和易科的方卓见过一次面，那是谈及谷歌进入中国市场，对这位东方来的总裁有很不错的印象，如果是由易科+索尼+安卓，那……
　　不说一定能成功，一定比鲁宾所带领的安卓公司强很多。
　　当技术部门补足商业能力，或许就是腾飞的开始。
　　拉里心中转动着念头，嘴上平静地说道：“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当面聊聊，明天下午怎么样？我现在在华盛顿，明天事情结束后就回去。”
　　“明天下午……不行，晚上吧。”鲁宾想起下午要和方总的交流。
　　拉里听着这口吻，大致猜到情况，轻松地说道：“好的，明天晚上见，鲁宾，可不要没听过我对安卓的规划就轻易做出决定哦。”
　　鲁宾应了下来，他当然要对比对比才能决定。
　　不过，这通电话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又提出一个新的方向。
　　谷歌要收购公司？
　　能给予团队独立自主？
　　虽然先前没有出售公司的打算……
　　可这听着也很爽诶。
　　鲁宾结束电话，又思索了半夜，一会想想易科和索尼，一会想想谷歌的上升势头，最终什么也没决定下来。
　　第二天，当他有点晕头晕脑抵达公司，忽然恍惚的看到了方总。
　　“早啊，鲁宾，要来一杯咖啡吗？”
　　方卓乐呵呵的打招呼。
　　鲁宾的脑子本就有变浆糊的趋势，这会足足愣了十秒钟才问道：“方总，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通知你一个好消息。”方卓笑道。
　　鲁宾脱口而出：“你也要收购安卓？”
　　方卓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收不收购全看你的意向，我今天来是亲自邀请你回答Quora的提问，网站已经开站了。”
　　鲁宾接过对方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精神一振：“那我今天要好好的写一篇回答！”
　　他走了两步，看到方总没有跟上来，又问道：“只有这个消息吗？”
　　“你不问就算了，既然你问了，虽然还没办成，但我也分享一下。”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你昨天不是邀请我当公司副总裁，我想了想，我实在太忙，当不了这个。”
　　他继续说道：“但我相信安卓系统的前景，就算不担任职务，也可以给予帮助，我正在联系另外一家知名手机品牌，希望它未来也能加入到安卓系统的阵营。”
　　鲁宾迟疑道：“我们的投资还没谈好。”
　　方卓爽朗地说道：“没谈好也没事，安卓系统是开源的，易科和索尼这次投资不成功的话，你们也不会拒绝我们搭载安卓线系统吧？”
　　“我们是开源的伙伴，这次谈合作只是看到底能不能从广义的伙伴变为更亲密的同行者。”
　　“难道我们就只能用金钱来衡量梦想吗？”
　　“鲁宾，如果仅仅是这样，我绝不相信安卓系统会从你手里诞生。”
　　就好像咖啡的力量迅速被激发消化，鲁宾的脑子突然变得有了动力，他缓缓的点了头，承认道：“是的，我有一个梦想……”
　　还没等鲁宾往下说，方卓就大声说道：“想得好！”
　　“就冲着你的梦想，就冲着安卓公司上上下下对手机操作系统的梦想，易科和索尼就不能不尊重！”
　　“你们是一群有梦想的人！安卓的开源也是史无前例的做法！”
　　“我尊重，易科尊重，索尼也尊重这份梦想，因为只有梦想才是前进的动力。”
　　“七千万，我谨代表易科和索尼修正对安卓公司的估值！”
　　方卓热情洋溢地说道：“你们绝对值这个数！”
　　鲁宾咽了口口水，梦想确实不能被金钱所衡量，但能被金钱来尊重。
　　无疑，方总是个很会尊重他人的人。
　　鲁宾把方总请进办公室上座，认真的谈了一通自己拉着伙伴成立安卓公司的始末，谈到了手机操作系统的开发。
　　虽然知道方总不懂技术，可这样努力的和他说了，他怎么也能懂个一两成了吧。
　　宾至如归，宾至如归。
　　但是，这样的氛围没有干扰下午的谈判会议，鲁宾代表安卓公司仍旧模糊了投资的进度，没有把3000万美元占股43%的事情敲定下来。
　　到了晚上，鲁宾见到了从华盛顿匆匆赶来的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吉。
　　拉里不知道易科和索尼的进度是什么样，但相信他们对安卓系统的规划绝对比不上已经认真谈过两次的谷歌。
　　他兴致勃勃的说了一通谷歌的打算，最后又进行表态。
　　“我绝对认同你们和安卓的价值，愿意拿出六千万美元，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谷歌公司的股票。”
　　鲁宾摇摇头，伸出七根手指，诚恳地说道：“拉里，他们的报价是七千万。”
　　拉里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涨价了？”
　　鲁宾点点头，自己也不想临时涨价的，可是他尊重我的梦想啊！
　　“昨天是六千万？今天是七千万？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拉里奇怪这个快速的提价。
　　鲁宾想了想，说道：“方总可能要再拉一个合作者进来，安卓公司得到了更多的认可。”
　　拉里皱了皱眉头，忽然有点不太确定这是什么情况。
　　听鲁宾的描述，这方总的估值简直不符合市场流程，本就高于主流判断的价格竟然随便又加了一千万，安卓公司值那么多钱吗？
　　但他转念一想，安卓公司本身不值那么多钱，可安卓+厂商就是1+1大于2的可能性。
　　拉里从心里仍能接受这个价格，却没有冲动，好奇地说道：“方卓能再拉到哪一家？”
　　他客观地说道：“安卓系统的合作者越多，确实有更明朗的前途。”
　　鲁宾听到连拉里都这么说，信心更足了。
　　两人的交流在价格变动之后没有继续，转而聊了聊安卓系统的开发进度。
　　※※※
　　就在拉里密会鲁宾之际，方卓也在距离两人不远的酒店里边抽烟边和三星电子的社长李基泰交流。
　　李基泰是01年担任的三星电子社长，在他的主导下，三星的Anycall手机在市场拿到了很好的口碑。
　　除了这一位，方卓还知道三星电子里的另一位人物黄昌圭，那是提出一个“黄氏半导体法则”的技术总监。
　　对于李基泰这样的社长总裁，方卓不用费太多口舌。
　　易科对安卓系统感兴趣。
　　索尼也一样。
　　谷歌也一样，但它是想收购安卓为己用。
　　你们三星来不来掺一脚？
　　通话时间仅仅持续十分钟，李基泰就表示将会从法国飞来，亲自聊一聊这个安卓公司的事宜。
　　之前安卓公司就曾经找上过三星，当时两家都接近达成合作，然而，三星内部已经有个操作系统的项目，对于由安卓公司这种规模的研发便做了个折中的处理。
　　三星可以和安卓合作，在手机上搭载新系统，但必须是三星从电信商那里获得订单才行。
　　这样的前提条件让双方的合作前景变得模糊，最终，协议没有签订。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易科和索尼乃至于谷歌都要介入，安卓的这个小池塘眼看要进大货，那三星也就想着加进来搅和搅和。
　　能不能合作不清楚，但三星也要出现在这里。
　　方卓多少能了解三星的心态，并不介意他们有类似的想法，刚刚结束和李基泰的通话就又把电话打给了HTC的CEO周永明。
　　可是，周永明的回应却让方卓意外。
　　“安卓系统是要开源的。”
　　“我和鲁宾上次聊过，他们愿意让HTC成为第一款搭载安卓的手机。”
　　“我们暂时没有投资手机操作系统的想法，只会专注于硬件的整合和提升。”
　　方卓惊愕地问道：“哪怕，易科、索尼、三星、谷歌都对安卓公司感兴趣？”
　　“专注于本职领域是我们HTC的原则。”周永明肯定地说道，HTC不介入系统，只选择系统，现在就是和微软紧密合作。
　　02年的时候，HTC联合微软推出了全球第一台搭载Windows Mobile的Pocket PC。
　　方卓见对方这么坚定，也就没再多说，从小本本上划掉HTC的名字。
　　他倒不清楚鲁宾曾和周永明有过这样的交流。
　　第一款搭载安卓的手机？
　　现在没有了。


###第399章 极具战斗力的四家联盟
　　HTC的新情况让猜测谷歌已经有最新动作的方卓开始思索其它的联盟伙伴。
　　这是出于对谷歌的绝对尊重。
　　只是，市场上知名又合适的就那么几家，他想来想去还是把主意打到了摩托罗拉的身上。
　　摩托罗拉的过往实在太辉煌了，它就是诺基亚这个当前手机王者的上一代王者。
　　可惜，巨头病总是一个很难避免的问题，当摩托罗拉面对新的通信标准，它的做法不是积极融入，而是试图延缓由欧洲提出的GSM标准。
　　这很好理解，因为摩托罗拉在第一代通信标准上占据着最大的手机市场，本能的就要维系自身利益。
　　就好像，索尼内部要扼守walkman而不愿积极探索mp3的发展。
　　此外，摩托罗拉的第三代家族领导人卡尔文三世也没能有效的带着这家巨头公司前往正确的方向，他本身或许算有不错的能力。
　　可是，上个世纪末他要同场竞技的是……通用的杰克·韦尔奇、微软的比尔·盖茨、苹果的乔布斯、IBM的路易斯·郭士纳、英特尔的安迪·格罗夫、思科的约翰·钱伯斯等等。
　　平庸是错，不进则退。
　　方卓对于摩托罗拉除了日后被谷歌收购来构建安卓阵营的专利护城河，还有一件便是它搞的铱星计划——把66颗卫星送上天以实现全球通信。
　　这个计划的投资高达五十六亿美元，而摩托罗拉自身仅仅掏了10亿美元。
　　它是怎么从投资公司那里弄了将近50亿美元……
　　这简直是个伟大的魔法！
　　方卓这么一想，心里只剩深深的佩服。
　　当然，铱星计划是成功送卫星上了天，但铱星公司正式的商业运营仅仅不到一年便申请破产，66颗卫星在01年的时候被一家私募以2500万买下，这个价格还不到先前投入的1%。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摩托罗拉虽然手机输给诺基亚、中央处理器输给英特尔、数字信号处理器输给德州仪器，但它现在在全球手机市场还占领着第二的份额呢。
　　因为时间比较晚，又需要整理思路和寻找中间人，方卓是第二天才联系的摩托罗拉现任CEO艾德·桑德尔。
　　桑德尔是摩托罗拉家族领导被终结之后的第一位职业经理人，他在美国SUN公司有过辉煌的经历，来到摩托罗拉发布的第一款手机Razr便畅销全球，让公司市值冲上420亿美元。
　　虽然，这款Razr手机正是加尔文三世离开前组织研发的手机，但桑德尔就是得到了巨大的声望。
　　声望这种事情便是方卓和桑德尔沟通的关键。
　　他此前从未和这位打过交道，也素未谋面，这次联络便简洁的介绍情况并进行盛情的邀请。
　　“我们易科，斯金格的索尼，李基泰的三星电子，都已经决定一起来运作安卓手机系统。”
　　“此外，我还联系了HTC等手机厂商，他们也对安卓的平台很感兴趣。”
　　方卓热情地说道：“可是，这件事没有摩托罗拉这位老大哥怎么能行？”
　　他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易科和索尼都已经在旧金山，三星也不日抵达，我左想右想，一定得邀请摩托罗拉来主持大局！”
　　共襄盛举！
　　主持大局！
　　舍摩其谁！
　　桑德尔听了来自东方总裁的邀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电话里也没矜持，问道：“听起来你们是对当前的手机市场格局不满？你们对安卓系统这么有信心？”
　　“我个人认为诺基亚的系统阻碍了手机行业的进一步发展。”方卓这么答道，“我的同事们以及其他厂商都认为安卓很有潜力，这种潜力需要大家联合起来才能兑现。”
　　桑德尔听见“诺基亚”的名字，答应下来：“好，那我今晚或者明天飞到旧金山看看。”
　　联络结束。
　　HTC的周永明没来，换了一位摩托罗拉的桑德尔。
　　虽然还没开始谈，但易科+索尼+三星+摩托罗拉的小联盟似乎已经初具雏形。
　　这天下午，方卓一边在酒店里等待三星电子李基泰的到来，一边给鲁宾打了电话，通知他即将来考察安卓公司的客人。
　　“什么？摩托罗拉？！”
　　鲁宾很惊讶：“他们也愿意支持安卓系统？”
　　他不待回答就追问道：“是谁要带人过来？”
　　“桑德尔，CEO。”方卓答道。
　　鲁宾又惊讶了：“居然是桑德尔直接来吗？他很重视我们！”
　　方卓考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重视也重视，但也因为是由易科总裁给他打电话，还因为这里将要有索尼的斯金格、三星电子的李基泰。”
　　这就是有一位公司掌门人愿意居中联络的好处，规格很高，意向可以很快敲定。
　　鲁宾惊讶的麻木了：“斯金格和李基泰都会到吗？明天吗？噢，这、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斯金格明天上午到，李基泰应该在来酒店的路上，我要先见一见李基泰，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酒店。”方卓说道，他在旧金山下榻的酒店特意选择的距离安卓公司很近。
　　鲁宾考虑了一下，说道：“我不太擅长这种场面，方总，还是你来吧。”
　　他顿了顿，还是又说了一句：“方总，我实在没想到能这么快推动硬件厂商的兴趣，这几天在这方面的进展比我们过去十八个月都多。”
　　方卓笑道：“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鲁宾，我很佩服你对安卓系统的开发，况且，现在能确定的还只是易科和索尼的投资，三星与摩托罗拉的兴趣能不能落实要看安卓的表现。”
　　鲁宾沉吟道：“方总，我和你说过，我们之前接触三星的时候，他们明确的有在研发操作系统，这一点我其实并不担心，但是，摩托罗拉据我所知，他们是在做基于Linux的系统，这方面可能存在竞争。”
　　“每一家对安卓公司的投资，每一家对安卓系统的兴趣，都是一份筹码，鲁宾，我对安卓有信心。”方卓展现乐观，又沉默一秒，接着说道，“我对你也有信心。”
　　鲁宾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道：“方总，有一件事我需要和你说，谷歌公司刚刚通知我，他们有全权收购安卓公司的意愿。”
　　方卓沉吟道：“收购吗？谷歌也有兴趣？这是一件好事。”
　　鲁宾惊讶地问道：“方总，你不怕我把公司卖给谷歌？”
　　“卖给谷歌，你们安卓就不开源了吗？”方卓反问。
　　“不，一定会开源，谷歌方面有这样的承诺。”鲁宾答道。
　　方卓笑道：“那不就行了，就算被谷歌收购，安卓依旧会研发，依旧会开源，我依旧能用上安卓的手机，这有什么怕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多一家公司，安卓便多一份希望。”
　　“我当然希望易科对安卓有所帮助，但也不会阻碍其他公司对安卓的帮助。”
　　“安卓都要开源，难道我就想着封锁吗？”
　　鲁宾听见东方总裁的这番话，忽然有点自惭形秽，刚才都没说是自己主动联系的谷歌。
　　他叹道：“方总，你真是安卓的知己。”
　　“鲁宾，记住我和你说的，我要用一台软件自由的手机。”方卓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我也不得不说，谷歌虽然厉害，但它对安卓的帮助真就比得上我们易科、索尼、三星、摩托罗拉吗？”
　　鲁宾答不上来，他脑子已经混乱了。
　　忽的就投资，忽的就收购，忽的就是声名赫赫的手机厂商围上来。
　　本以为自己还有点商业能力，这一比，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研发吧！
　　他沉默很久，开口道：“我需要仔细想想。”
　　“正常的商业竞争而已，没必要遮遮掩掩。”方卓笑道，“我和谷歌的拉里认识，有必要时我也可以和他直接沟通。”
　　鲁宾愈发惭愧了，看看人家的格局。
　　“明天下午，我们四家公司可以和安卓有个会谈，我希望你能准备好对系统的介绍，这不仅仅关乎投资。”方卓郑重地说道，“还关乎大家对安卓的看法，或许就是未来生态的起始。”
　　鲁宾严肃的答应下来。
　　方卓结束了这通电话。
　　他把玩着手机，坐在酒店一楼的等候区等待三星电子李基泰的到来，考虑着现在四家公司的情况，评估着他们对本次的心态。
　　三星：我就来看看有没有热闹可凑。
　　索尼：反正不出钱，我瞧瞧到底什么样。
　　摩托罗拉：一群人打着手机系统的主意，就你们也配和诺基亚较量？
　　以及……易科：如何卖掉其他三家。
　　这便是极具战斗力的四家联盟！
　　最起码，看着就极具战斗力！
　　“大先生，大先生。”
　　一个稚嫩的咬字不清晰的童音打断了方卓的思索。
　　他扭头一看，上回在酒店碰见的任东贤扒着沙发另一侧，正冲自己笑。
　　方卓冲着小朋友招了招手，环视半圈，瞧见不远处的李富真也在笑。
　　“任小先生，这么巧。”
　　他对小跑到近前的任东贤打招呼。
　　任东贤很高兴再次听见这样的称呼，煞有介事的坐上沙发，说道：“妈妈说，这里也是立鼎世集团的会员，我们是来参观的。”
　　李富真走过来，坐在对面，轻声问好，多解释了一句：“我们三星电子的李会长要来旧金山，我就顺便来这个酒店看看。”
　　方卓露出个笑容：“我邀请他来的。”
　　李富真惊讶道：“原来是这样，方总和三星要有合作吗？”
　　“不知道是合作还是竞争，我希望是前者。”方卓淡淡地说道。
　　李富真听着这不软不硬的话，因为从小对三星的耳濡目染，倒是还了一句：“合作常常能获得更大前景，但三星也不怕竞争。”
　　方卓笑了：“我希望李基泰会长也是这样跟我说话。”
　　李富真一窒，真不清楚三星电子和易科之间有什么业务往来，但考虑到面前这位邻国首富的底气，她也不敢冒昧的越位表态。
　　“大先生，你们在用汉语聊什么呀？”任东贤听不懂汉语，仰着头有些不满。
　　“我们在聊厉害的三星。”方卓拍了拍小朋友的胳膊。
　　任东贤说道：“妈妈说你是很厉害的人物，比我舅舅还厉害，是真的吗？”
　　李富真没想到自己的评价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当事人面前，脸色变得有点酡红。
　　方卓瞥了一眼对面的三星长公主，说道：“我不认识你舅舅，但对你外公还挺佩服的。”
　　“你也知道我外公的厉害？”任东贤好奇道。
　　“当然，李健熙先生的三星让人尊敬，说起来三星的厉害，我前阵子还感受到呢，我有个朋友，他是做电视的，需要从三星进口面板屏幕，结果，三星的厂房有一天忽然失了火。”方卓娓娓道来，聊了聊三星在面板上的垄断地位。
　　任东贤听得津津有味，李富真听着这位淡然的语气以及知道他在背后对中国企业的牵头联合，心头忍不住便有些寒意。
　　“三星是值得重视的对手，即便是我，也需要认真对待。”
　　方卓最后以这样的话来收尾。
　　任东贤眨巴眨巴眼，总觉得好像不太对。
　　没等他说话，从欧洲飞来的三星电子会长李基泰一行人终于抵达酒店。
　　方卓起身，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冲着李富真点点头，走向李基泰。
　　李基泰加快脚步，伸出右手，极其礼貌的和易科总裁、邻国首富握手。
　　虽然没打过交道，但这两个头衔都值得尊重。
　　李基泰寒暄之后又瞧见李富真，惊讶的发现她居然和方总认识。
　　“方总，我们到会议室里说。”李基泰顾不上休息，想听听易科方总对安卓公司的安排。
　　方卓边走边说：“摩托罗拉的桑德尔答应了我的邀请，将会在明天抵达旧金山，我认为，安卓的开源系统会是所有手机厂商的发展机会。”
　　李基泰默默在心里咀嚼“摩托罗拉”，点点头，说道：“感谢方总对我们的邀请，三星对安卓的兴趣一直存在，如果易科、索尼、摩托罗拉愿意推动安卓系统的发展，那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是的，这正是我所期盼的。”方卓严肃认真，“也正因为如此，三星这样具有影响力的手机厂商更不能缺席。”
　　李基泰微微颔首，应有之意。


###第400章 我们的联盟牢不可破
　　安卓公司开发的系统具有价值。
　　这份价值在三星、索尼、摩托罗拉这样的厂商开始表现进一步的兴趣之后似乎变得更为金光闪闪。
　　作为安卓公司的创始人，鲁宾不得不思考一件事，自己手中的系统到底有多大价值？
　　原本附带了尊重梦想的七千万估值是不是也有些偏低？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方总对开源的热忱仍旧打动人心，仍旧可以被引为知己，但咱们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什么，八千万？”
　　这天晚上，谷歌的掌门人拉里再次和鲁宾在电话里进行沟通，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再次涨价的价格！
　　六千万！
　　七千万！
　　八千万！
　　每一次交流都能遇上一个新的价格！
　　见鬼了！
　　刚刚在谷歌内部对七千万价格沟通完毕的拉里都被气笑了，他不无调侃的询问道：“鲁宾，好吧，你说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我倒想知道这一千万的价值来自哪里？”
　　鲁宾严肃地答道：“因为，方总又接触了新的一方。”
　　拉里稍微收敛情绪，但仍旧有点抵触地问道：“说出它的名字，我看看值不值一千万。”
　　“摩托罗拉。”鲁宾吐出名字。
　　拉里不得不承认，如今手机市场排名第二的摩托罗拉确实有资格让自己衡量这一千万……
　　连第二的手机厂商都愿意促进安卓系统的发展，那似乎意味着它的未来有了更多的曙光。
　　拉里沉默一会，觉得自己心里的底线确实有了松动，没多废话：“鲁宾，关于谷歌对安卓的诚意，我就不再赘述，这个价格我们需要讨论讨论。”
　　鲁宾松了一口气，理解对方的踌躇。
　　一天一变，换谁都得踌躇啊！
　　他结束和谷歌掌门人的通话，立即又把电话打给易科的方总，先是聊了一番今日三星电子李基泰到来的情况，随后也更新价格。
　　“方总，谷歌可能会考虑新的价格，他们认为八千万或许会拥有更高的竞争力。”
　　鲁宾转脸把自己和谷歌加的价格扔给了方总。
　　“好的，我知道了。”方卓觉得谷歌倒不愧是巨头，即便价格已经超出原本的预算，仍旧反应很快的拿出竞争力。
　　他没有在意这个价格，反而聊起四家联盟所具有的战斗力。
　　从纸面上来看，摩托罗拉、三星、索尼、易科纠合在一起简直是能召开产业会议了。
　　鲁宾同样也有如此乐观的认知。
　　所以，当他结束和方总的通话，和旁边副总说起这个八千万，不无得意的评价道：“我们的安卓系统既然能引来摩托罗拉他们的重视，那肯定还能继续在更大范围内得到支持。”
　　“八千万先报给谷歌再报给方总，这便是拉扯。”
　　副总问道：“不管索尼、三星还是摩托罗拉，他们都来得很突然，会不会突然就谈不拢？”
　　鲁宾想了想，仍旧乐观地说道：“方总说过索尼的斯金格和他是好朋友，三星的和他又都是东方人，摩托罗拉的出现倒真是突然又让人惊喜。”
　　“放心吧，方总刚才在电话里和我说了。”
　　“他们四家联盟是最核心的厂商联合，以后根据需要必然要把安卓的开源特点发挥到极致。”
　　“方总很有信心，他说他们的联盟牢不可破，彼此之间肯定还有私底下的沟通。”
　　鲁宾如此说道。
　　副总也就放下心来，虽然和方总接触不多，但他确实是个做事的人，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推动着安卓商业生态的构建。
　　※※※
　　三星电子的李基泰抵达旧金山，索尼的斯金格飞来的更方便，摩托罗拉的桑德尔便是最后一个到来。
　　仍旧是方卓亲自接待的桑德尔，仍旧是条理分明的介绍了情况。
　　桑德尔在市场上重振摩托罗拉声威，很有大佬气派的听取了东方年轻总裁的汇报。
　　他心里有些惊讶于安卓系统的进度，但面上没有对它进行过多的评价。
　　桑德尔稍微熟悉东方总裁之后还开玩笑的聊起了另一家中国公司。
　　“我们的中国业务主管之前向总部推荐了华为公司。”
　　“迈克，哦，方总，你可能不知道他，他是在我之前的摩托罗拉CEO。”
　　“迈克接受了推荐，认为可以买下华为公司，用来补充我们的弱势领域。”
　　“方总，你猜他们谈的收购价格是多少？”
　　桑德尔笑着问道。
　　方卓心头有些古怪，摇摇头，没猜价格。
　　“75亿美元！”桑德尔继续说道，“迈克想用75亿美元收购华为，连意向书都签订了。”
　　他耸耸肩：“但我出任CEO后重新评估了这份收购，太贵了，华为太贵了。”
　　桑德尔大声笑道：“我对你们中国公司还是有些了解的，易科也很有潜力，这一次和我们摩托罗拉一起来探索安卓系统的可能性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方卓敬佩地点点头，确实很有大佬范，不愧是摩托罗拉的掌门人。
　　他请这位桑盟主稍事休息，下午四点钟出席四家联盟的闭门会议。
　　桑盟主、斯爵士、李凑数、方核心。
　　如此，终于到齐，共商安卓大事。
　　不过，这场仅有四个人的会议刚一开始就出乎了桑德尔的意料，他万万没想到安卓系统的进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
　　安卓的操作系统已经在Sidekick手机上实现了。
　　这比摩托罗拉基于Linux的开发进度快上好几倍！
　　桑德尔当场质疑这个进度的真假。
　　然而，三星的李基泰从旁证实道：“这有什么不可能？早在年初安卓公司找到我们的时候，他们之前做的Sidekick手机就能初步使用安卓系统。”
　　李基泰本以为自己的这话就能让会议前往下一个节点，可是，桑德尔仍旧不信。
　　甚至，他不无轻视的说了一句：“你们三星能搞懂安卓公司的展示机吗？是不是从中作假了？”
　　李基泰当即大怒。
　　堂堂三星电子的社长，他一点也不惯着这位出任摩托罗拉CEO没两年的桑德尔，讽刺道：“你以为三星像摩托罗拉吗？你以为我像你全凭运气吗？”
　　“捡到一个Razr而已，你还能做出下一款Razr吗？”
　　桑德尔一向对自己引领摩托罗拉复兴感到骄傲和自豪，只是，Razr这款畅销手机确实是一份遗产。
　　他被戳了一下痛处。
　　尤其，摩托罗拉和三星的市场竞争其实十分激烈，三星几乎是三个月就出一款新手机，摩托罗拉却半年都定不下来。
　　桑德尔从心里认为三星这是歪门邪道，压根没有核心竞争力，偏偏，歪门邪道确实有速成之效。
　　“三星能有一款在全球畅销的手机吗？只是一款，可以吗？你们三星是什么？”
　　“不过是趴在韩国民众上吸血的蚂蟥而已！”
　　“你们敢在韩国市场和我们摩托罗拉公平的竞争吗？”
　　桑德尔冷笑道：“一个畸形的怪物！不过是你们畸形国家的畸形产物！”
　　李基泰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哪有往人脸上戳的？！
　　他反唇相讥：“这就是失败者的愤懑？三星倒是经常见到这种怨妇一样的埋怨。”
　　“可是，这一次从摩托罗拉的口中听到还是让我十足的满意。”
　　李基泰笑了起来：“毕竟，你们可是诺基亚之前的王者，是亲手放卫星把自己放死的王者。”
　　斯金格听到这里也乐呵呵的笑出声，铱星计划是真的厉害。
　　桑德尔瞥了眼斯金格，小吐一句：“索尼连老本行都能输给外行，我对索尼现在的执行能力表示怀疑。”
　　斯金格还没说话，方卓就“咳”了一声：“时代在发展，我们易科和索尼是共赢的伙伴。”
　　桑德尔冷冷地说道：“我说的是苹果。”
　　方卓考虑自己要不要摔杯为号了。
　　斯金格对这位志得意满的CEO不太满意，摇头道：“你摩托罗拉干啥啥不行，连半导体部门都割肉割出去了，这输那输，还怀疑别人呢？”
　　桑德尔淡淡地说道：“那是因为我们的对手是英特尔和德仪，而不是三星和索尼。”
　　斯金格的爵士风度有点消弭，连连点头：“是是是，但你还忘了一个木材厂，你们最大的对手是个木材厂！”
　　“那是欧洲搞起了通信标准，你以为我们是输给诺基亚？”桑德尔不屑道。
　　斯金格继续点头：“嗯嗯，你们输给了木材厂。”
　　桑德尔冷笑道：“我希望你能拿着索爱手机的成绩单站在诺基亚面前这样说。”
　　斯金格疑问道：“说什么？说摩托罗拉输给了木材厂？”
　　李基泰对争吵感到厌烦，用手拍了拍桌子：“你们到底是来吵架还是谈安卓的？”
　　桑德尔看向三星的人，说了一句：“你们三星懂什么操作系统？还谈安卓。”
　　斯金格也看着李基泰说了一句：“三星不想开可以走。”
　　李基泰气愤道：“行行行，我就想知道输给木材厂的摩托罗拉是怎么造系统的。”
　　他又说一句：“索尼手机还比不上三星，到底是谁该走？哦不，不是索尼手机，是索尼·爱立信手机还比不上三星。”
　　李基泰奇怪道：“为什么是索尼的人来开会？爱立信呢？爱立信的人在门外边吗？”
　　方卓肯定地说道：“就我们四个，爱立信的不可能在外面。”
　　斯金格有点不满的瞥了眼忘年交，年轻人这时候犯糊涂，人家讽刺呢。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激烈。
　　闭门会议，闭门会议，就是大家关上门不让别人听见自己在谈什么，格外的自由、热情、坦诚、讥讽。
　　良久，方卓一口气喝掉一杯茶，听着三位大佬意犹未尽的唇枪舌剑，深切感受到手机市场的竞争之激烈。
　　这……
　　这就是我们易科、三星、索尼、摩托罗拉的四家联盟！
　　我们的联盟牢不可破！
　　乌拉！乌拉！
　　四家公司掌门人的闭门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
　　下午六点多，方卓精疲力尽的以一句“谷歌还在看着我们呢”勉强挽回了共识。
　　——不管彼此之间有什么深刻的刻在DNA里的竞争，诺基亚现在几乎是一家独大，而安卓系统的开源很可能带来一次撼动市场格局的产业变革。
　　——让硬件的归硬件，让系统的归系统。
　　好吧，三星和摩托罗拉都不太同意第二点，经过简单的争吵，共识回档到第一点。
　　当方卓走出会议室，他已经没有了邀请三位共同进餐的心情，简单的寒暄过后只约了明天一起见安卓的时间。
　　“你们的会议一定卓有成效吧？”
　　一楼又碰见了李富真，她拿着电话在等待区。
　　“为什么这样说？”方卓笑了笑，问道，“任小先生呢？”
　　“我刚才看到斯金格先生、桑德尔先生、李社长出来的脸上都和方总一样带着笑容。”李富真说道。
　　闭门会议嘛，彼此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把摩擦带来外面来。
　　所以，尽管没商量，大家从会议室里出来都表现得很乐观。
　　方卓摸出一支烟，点点头。
　　李富真又回答道：“小贤陪我妹妹在健身房，他很佩服方总呢。”
　　方卓莞尔：“那要谢谢李总在他面前对我的夸奖。”
　　“对事实的陈述远称不上夸奖。”李富真微微一笑。
　　方卓看了李富真一眼，淡淡地说道：“李总真漂亮。”
　　李富真刚要下意识感谢突如其来的夸奖，忽然想起自己刚说过的话……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总要把新罗酒店开到美国？”方卓随口问道。
　　李富真认真地点点头，谈及新罗酒店的定位和发展。
　　方卓不太懂这方面，但见到这位三星长公主谈到自己的工作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温婉，而是更为自信。
　　他听了一会，评价道：“虽然不懂酒店，但见李总这样的侃侃而谈，如果我是投资人，一定投一把新罗。”
　　李富真得到邻国首富的赞赏，眼睛笑得有些弯：“谢谢方总的夸奖。”
　　“不，对事实的陈述……”方卓说了半句。
　　李富真笑着重述自己说过的半句话：“远称不上夸奖。”
　　方卓颔首，收起没点燃的烟。
　　“希望下次碰见方总这样的投资人。”李富真说道。
　　“投资不行，但我倒是可以给李总介绍一处上海可以开酒店的地方。”方卓想起自家在上海拿到的地皮，那里的商业开发还在进展中呢。
　　出门在外，招商引资，在所不辞嘛。


###第401章 谁是核心人物
　　“这位是摩托罗拉的首席执行官桑德尔先生。”
　　“这位是索尼集团的董事长斯金格爵士。”
　　“这位是三星电子的总裁李泰基社长。”
　　易科总裁暨福布斯富豪方卓先生站在安卓公司的会议室向公司高层介绍声名赫赫的企业界知名人士。
　　当桑德尔面露笑容，当斯金格微微点头，当李泰基颔首示意，当方卓侃侃而谈……
　　即便早已收到通知，以鲁宾为首的安卓公司管理层看到这群人当面，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心潮澎湃。
　　摩托罗拉，市场第二。
　　三星、索爱，市场三四。
　　几天之前还在考虑资金问题的安卓公司仿佛在这一天就拿下了手机市场的半壁江山！
　　安卓系统好似突然就绽放出璀璨色彩！
　　鲁宾听着方总的介绍，只觉一股意气直冲天灵盖，这样的硬件厂商联盟要是能顺利组建，开源的安卓系统真的很可能席卷全球，让无数的消费者使用自己开发的手机操作系统！
　　四家联盟+安卓系统=？
　　方卓介绍完毕，坐下之后瞧见安卓创始人鲁宾几乎不加掩饰的兴奋表情，大抵能猜测到对方的想法。
　　是啊，四家联盟和安卓系统看似前景无限，只要对穿肠擒下木材厂、老爵士重塑旧日荣光、李社长不想自研系统，那么……
　　哦，还要解决一个问题，不能让鲁宾成为安卓公司最具商业能力的领导。
　　那么，四家联盟主导下的安卓系统必将席卷全球！
　　方卓心平气和的坐在第三个位置，和右侧的李泰基、左侧的斯金格都小小的交换了意见。
　　随后，看到安卓公司的演示机从坐在首位的桑盟主手里传过来。
　　这正是安卓系统过去十八个月的工作成果。
　　一个比较粗糙的小玩意。
　　然而，正是这个小玩意让桑德尔变得沉默，隐约的表情波动便是惊讶于这样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安卓公司真能捣鼓出一个基于Linux的手机操作系统，进度比摩托罗拉内部要快太多。
　　“索尼能让它变得更靓丽。”
　　斯金格声音不大不小的评价了一句手中的手机。
　　“三星的工程师们能让它变得流畅。”
　　隔着一个座位的李泰基瞧着老爵士的把玩，这样说了一句。
　　“罗托罗拉可以让它变得又靓丽又流畅。”
　　回过神来的桑德尔出声，展示着摩托罗拉的强大实力。
　　三家巨头公司掌门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错碰撞。
　　方卓实在对他们的这种明争暗斗感到厌烦，尤其，现在是和安卓公司的第一次会面，多少得表现的团结一些。
　　于是，他笑着说道：“演示机只是一个很小的阶段成果，安卓公司现在最需要发展资金。”
　　“作为看好安卓系统的厂商联盟，我们今天可以先聊一下对安卓公司的具体投资。”
　　鲁宾听的连连点头。
　　方卓把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不轻不重的一放，首先表态：“易科可以拿出来3000万美元。”
　　桑德尔喝茶。
　　斯金格沉思。
　　李泰基低头。
　　会议室里忽然平和下来。
　　要说这四家联盟为什么由手机市场的二三四名加上一个没有经验的跨界者……
　　摩托罗拉刚有起色，索尼集团还在泥潭，三星电子受集团钳制……
　　谁能像方卓这样一手创立处于一个高增长赛道的易科一样以自己的意志为公司的意志？
　　示好很轻松，合作可以谈，真拿出钱来投资或者收购就得好好思量了。
　　况且，安卓系统不是说了开源嘛。
　　鲁宾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思考着关于公司估值的小事情，安卓公司已经是得到四家大公司青睐的香饽饽了。
　　他开口说出一个新信息：“方总，谷歌方面对我们的估值价格是8000万美元。”
　　方卓点头，这是知道的价格。
　　鲁宾脸上浮现为难的神色，先强调道：“方总，安卓系统的发展离不开你们硬件厂商的支持，这是极其极其重要的。”
　　然后，继续说道：“但是，谷歌的这个8000万价格是他们的收购估值价。”
　　收购估价而不是投资估价。
　　可是，鲁宾先前言之凿凿的声称，他不卖公司。
　　方卓传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鲁宾的眼睛闪躲。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的主流估价是4000万，现在已经变成了8000万。
　　这不是一点两点三点，是一千万两千万三千万四千万。
　　鲁宾曾以为自己能抵御来自金钱的魅力，但……金钱的魅力有点过大了。
　　方卓收回眼神，扫了一眼己方阵营的三位掌门人，对他们的倾向有所了解，点头说道：“谷歌的意思，我们明白，但今天还是由你这位开发者来具体介绍一下情况。”
　　“毕竟，桑德尔先生、李基泰先生、斯金格爵士都是听我复述。”
　　他把话题切换了过去。
　　鲁宾能理解对方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这一项新的意愿，他竭尽全力的开始介绍自己对安卓系统的开发和构想。
　　这一天，四家联盟和安卓公司的会面颇为融洽，反正，鲁宾是这样感觉。
　　而到了晚上，谷歌的拉里再次致电鲁宾，要求两边来一次正式的洽谈。
　　基本上，晚上的鲁宾就是重复了白天的故事，只是，他面对的是谷歌出动的核心高管。
　　晚上九点半，谷歌和安卓的会议结束，拉里出于前面和鲁宾或官方或私人的交流，又一次想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斯金格来了？噢，桑德尔也在，还有三星电子的总裁？”
　　拉里到了这时才从鲁宾的口中知道四家公司都是最高领导来商谈合作，由此能看出那四家的力度。
　　就算是谷歌，就算是他，听到四家联盟也不得不内部开了会议连番讨论，现在则又是了解新情况。
　　只是，谷歌内部会议分析这次的收购案对手，不少高管都指出一个问题——四家联盟里充斥着相互的竞争关系，他们能团结一心的来推动安卓系统发展吗？
　　正常而言，这种联盟极可能是相互拖后腿，当然，考虑到诺基亚这样一个霸主的存在，拖后腿的程度未必那么重，但也很难摒弃前嫌。
　　所以，拉里想知道谷歌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来赢得竞争或者瓦解对手。
　　同时，谷歌也准备了B方案。
　　一旦对安卓公司的收购或者控制失败，他们考虑转头去洽谈德州仪器来另建开源系统，或者，自己研发推动类似的手机操作平台。
　　“鲁宾，这四家对安卓的兴趣来得很快，情况很出乎我意料。”拉里坦诚自己对这种情况的预料不足，“安卓系统离不开硬件厂商支持。”
　　“你觉得我们谷歌有没有可能联合他们一起来推动你们的发展？”
　　“你认为，我应该和谁谈这个合作？桑德尔还是斯金格？”
　　出于对摩托罗拉和索尼集团的尊重，谷歌内部认为应该是这两位最为核心，但还是想听听鲁宾这位当事人的看法。
　　鲁宾想了想，肯定地说道：“易科的方总，他可以谈，他对安卓的前景很看好，也很支持安卓的开源。”
　　拉里知道鲁宾的商业能力，耐心地说道：“我不是说对安卓的判断，而是这次厂商们联盟的核心，核心人物，这有助于谷歌的洽谈合作。”
　　鲁宾这次想都没想：“方总，找他谈，他就是核心人物。”
　　拉里颇有些惊诧于鲁宾的斩钉截铁，方总能在摩、索、三之中被鲁宾毫无争议的认定为核心人物？
　　他凭什么？
　　难道是凭他有钱？
　　摩托罗拉、索尼集团、三星电子，哪一家没有钱？
　　拉里打算明天见一见方总，瞧瞧鲁宾口中的核心人物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或者，看看能不能变相的瓦解这群对手。


###第402章 我的背后就是四家联盟
　　谷歌方面对安卓公司所开发的系统十分看好。
　　前两次接触是出于投资的考量，随后经过内部讨论，倾向于收购这家小公司来寻求移动时代的流量入口。
　　然而，随着易科的插足，全球知名手机厂商忽然就眼花缭乱的蹦跶了出来，成为谷歌收购的有力竞争对手。
　　就如同安卓的鲁宾无法忽视这四家公司联合起来的美好想象，谷歌的拉里也没法忽视它们的巨大威胁和成功前景。
　　所以，谷歌匆匆过来和安卓公司正式洽谈的规格很高，拉里把另一位公司创始人谢尔盖也一同拉了过来，又考虑到鲁宾所定位到的关键人物，他也就和谢尔盖一起约了易科公司的东方总裁。
　　“这个人在中国互联网行业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他们国家里有媒体把他宣称为互联网春天的吹号手。”
　　“同时，他在政界应该也有很不错的关系。”
　　“就我短暂的接触和对他过往的了解来看……”
　　拉里在咖啡馆里和谢尔盖一同等待方卓，他捋了捋对东方总裁的印象，说到这位的过往有所思考，随后才继续说道：“谢尔盖，方卓曾经用相当资本的手段拿到了他们那边一家著名的门户网站新浪的控制权，出于这个角度，我认为他应该有着灵活的处事方式。”
　　谢尔盖端着咖啡，不解道：“资本手段？不常见吗？”
　　“那里是中国，方卓的恶意收购过程即便在美国也不会太多。”拉里再次强调道，“而那里是中国，方卓所主导的新浪收购案相当……应该说相当有写入教材的价值。”
　　谢尔盖若有所思：“怪不得他是这次收购安卓公司的核心人物，他是要复制他成功的竞争经验吗？”
　　“我认为他对形势的判断应该会很出色。”拉里最后这样说了一句，因为，他已经瞧见玻璃窗外从车里下来的东方总裁了。
　　咖啡馆不算豪华，甚至，相对于拉里、谢尔盖、方卓的身家多少显得寒酸。
　　然而，拉里上一次因为谷歌进入中国的事情拜访新浪董事长也正是在咖啡馆。
　　“嗨，拉里，又见面了。”方卓笑着和穿了身简单T恤的拉里打招呼，又和谢尔盖握了握手，“谢尔盖，你和拉里一起创立谷歌的经历很棒，我受益良多。”
　　谢尔盖边笑着握手，边打量这个年轻的东方总裁。
　　斯坦福和华尔街从不缺乏年轻的天才，纵使如此，面前这位恐怕也值得大书特书。
　　方卓叫了一杯咖啡，左右看了看，觉得谈话空间还不错。
　　他决定对这场等待了许久的会面单刀直入：“拉里，我习惯坦诚，今天你找我，恐怕不是为谷歌在中国的市场了吧？谷歌对安卓公司居然有这么大的兴趣吗？不光是你，连谢尔盖都出现在这里。”
　　东方总裁抿了一口略烫的咖啡，说道：“我真的很意外，毕竟，谷歌似乎没有跨界手机的动静。”
　　拉里同样喜欢有效率的交流，笑道：“方总，你不觉得试图打造一款颠覆式的手机系统恰恰需要一个不直接参与手机市场竞争的中立者来做吗？”
　　方卓微微皱眉。
　　“事实上，方总，我也很意外。”拉里说道，“我很难想象竞争激烈的索尼、三星、摩托罗拉都坐在一起为一款手机系统而努力。”
　　方卓又喝了口咖啡，笑着说道：“这款系统要足够开源，以及，他们需要一个强大对手所施加的压力。”
　　他耸耸肩：“恰好，能让索尼、三星、摩托罗拉坐下来谈的前提条件都被满足。”
　　谢尔盖质疑道：“仅仅坐下来谈能成功推动这样的操作平台吗？”
　　方卓看向谢尔盖，问道：“谢尔盖，难道当年你们在车库里的时候就设想过谷歌会有今天的成就吗？”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我们四家坐下来谈，那就已经是个成功的开始，更何况，我相信斯金格、桑德尔、李基泰能意识到安卓系统的价值。”
　　谢尔盖考虑着方卓这个“斩钉截铁”的态度。
　　拉里却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摩托罗拉内部正在开发一款和安卓类似的操作系统，而安卓早先就和三星有过谈判，三星同样因为有自己强劲的研发能力而放弃了合作。”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摩托罗拉和三星会坐在这里，但是，方总，你未免把你们的未来想象的太乐观了。”
　　方卓意气风发地笑道：“不，拉里，不是我太乐观，而是我早已习惯做困难的事情，我不把困难视为困难，我是它视为一项有趣的挑战！”
　　他反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联合手机厂商做一款开源的系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嘿，拜托，不要告诉我否定的答案，你们可是谷歌的创始人。”
　　斩钉截铁是真的斩钉截铁，意气风发是真的意气风发。
　　拉里也和谢尔盖一样沉默了。
　　方总所说的当然很有意思，但那要在谷歌的收购之下才有意思，现在这个场面就不太有意思。
　　拉里喝掉了半杯咖啡。
　　他觉得不得不动用更难抵挡的东西来动摇这位富有挑战精神的东方总裁了。
　　“谷歌对安卓很感兴趣。”
　　“我们的兴趣从投资变为收购，这一点，我应该是早于你们。”
　　“不像你们矛盾重重的四家联盟，谷歌只会专注的为安卓系统的开发提供帮助和保障。”
　　“方总，如果你想乐观，你应该先问一问谷歌是不是会在收购失败之后有开发类似系统的意愿，又或者，德仪的系统也是个不错的合作选择。”
　　方卓淡淡地问道：“这是来自谷歌的威胁？一家从未有过类似开发经验却又冒着得罪手机巨头的公司威胁？”
　　谢尔盖重申道：“方总，这恰恰是谷歌的优势。”
　　他看着这位东方总裁，换了一种方式：“又或者，易科不愿意放弃收购，我们还可以找另外三家的任意一家聊聊，总有人会同意。”
　　方卓皱起了眉头。
　　拉里也劝解道：“我听说易科想要涉足手机领域，我可以和你保证，开源的安卓可以尽力的和易科合作，你们可以成为第一个搭载安卓系统的手机。”
　　谢尔盖也说道：“方总，你不同意，桑德尔也会不同意吗？李基泰呢？斯金格呢？难道你也要寄希望于他们也把困难视为有趣的挑战？”
　　两位谷歌创始人轮番劝说。
　　方卓却站了起来，一口气喝掉剩余的咖啡，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不可能背弃他们的。”
　　“我的背后就是四家联盟。”
　　“我相信他们不会如此短视。”
　　“我很有兴趣和鲁宾聊聊到底是手机厂商们还是谷歌对安卓系统的生态更有帮助。”
　　“再会。”
　　东方总裁拂袖而去。
　　拉里和谢尔盖面面相觑，判断失误，毫不动摇，铿锵有力，意气风发，刚毅果决。
　　只能说，不愧是中国互联网的代表人物之一。


###第403章 谷歌的动作
　　方卓和谷歌会面的时间不长，但不管是对方对安卓强烈的兴趣还是谷歌另起炉灶的竞争备案，乃至，他们提出的搭载系统合作，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只是，谷歌备案中的厂商有已经拿出颇为成熟系统的德仪，这一点是让他颇为意外的。
　　德仪的手机操作平台纠合着一批上下游零件厂商，而且，它那样的巨头素来有行事的标准，谷歌想要说服它按照自己的意思和开源的安卓竞争，注定费事费力。
　　但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即在于，德仪的系统很有即战力。
　　方卓不清楚拉里和谢尔盖对于备案的决心是多少，他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评估和猜测，认为在安卓公司的所有权尘埃落地之前，谷歌和德仪都会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因为，这两家合作也存在一个话语权的问题。
　　德仪愿意放弃自己亲手研发的系统话语权吗？
　　就算不是德仪，换了法仪、英仪、日仪或者不管什么仪，它们都会存在这样一个相似的问题。
　　可是，即便有了来自谷歌的合作承诺，他也没法立即答应下来。
　　一个一触即溃的四家联盟凭什么得到谷歌的尊重？
　　只有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才能从谷歌那里压榨出最有利的合作条件。
　　当然，方卓和谷歌的拉里、谢尔盖都能看到这个联盟存在裂缝，所以，他就得缝缝补补的尽量凑合着让联盟没在自己取得满意条件前坚强的维系战斗力。
　　关于这一点，愿意拿出索爱手机专利授权的索尼集团要发挥一些作用。
　　这天晚上，斯金格如约来和方总商量情况。
　　当他走进酒店的套房，接过方总递过来的茶水，瞧见桌上正翻开的文件，问了一句：“在研究什么？”
　　“国内公司上线的游戏情况汇报。”方卓自己也端了一杯茶坐下，合上先前由新浪汇报的网游表现，吹了一口茶水，说道，“今天谷歌的两个创始人拉里和谢尔盖找我呢，他们想收购安卓。”
　　牢不可破的联盟需要开诚布公。
　　斯金格笑道：“拉里和谢尔盖是很厉害的年轻人，就在过来之前，拉里也给我打了电话，约了我见面聊聊合作。”
　　索尼掌门人同样开诚布公。
　　至于这份“开诚布公”是不是因为方卓的坦诚，那就不值得被计较了。
　　方卓点点头，简单叙述了一遍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提到第一款搭载安卓系统的条件。
　　事实上，真不能怪他半真半假的拂袖走人，拉里所提的条件算是什么条件？
　　第一款搭载安卓的手机就一定能成功吗？
　　安卓系统又不是享誉海外，搭载就能保底销量。
　　相反，第一款没准便是沦为踏脚石的小白鼠。
　　这是出于衡量条件的角度，方卓心里当然还是想让易科的手机能第一时间搭载安卓，但他现在谈论到这一点的语气是很正常的不以为然。
　　斯金格就同样如此了。
　　他甚至不无嘲讽地说道：“安卓系统需要的是我们手机厂商的大力推广，而不是作为什么谈判条件摆在桌上。”
　　相较于方总，他对明天的见面兴趣很低，仅仅是礼貌式的答应。
　　索尼集团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安卓，不是什么搭载系统的手机，而是漂亮的财务报表。
　　关于这一点，易科多了一道手续的合作最能打动斯金格。
　　索尼掌门人继续说道：“谷歌就算自己研发手机操作系统，他们也必须考虑到我们硬件厂商们的态度，如果安卓足够用，我们怎么可能再去搭载它们的东西？”
　　“这也正是拉里要见你的原因，他的优先选择还是说服你或者桑德尔、李基泰。”方卓评价道，“如果被他说服了其中一位，剩下的三家都会比较被动了。”
　　斯金格明白这是想听自己明确的态度。
　　他笑道：“方，索尼和易科的合作依旧甜蜜，你或许应该和三星、摩托罗拉的那俩聊聊。”
　　“另外，你也不用太担心，谷歌在手机系统领域毫无建树。”
　　“我不认为安卓公司的人会放弃我们的帮助而选择谷歌。”
　　方卓的“谷歌有钱”四个字在嗓子眼里盘旋一会还是没说出来，他能理解斯金格颇为轻松的态度，这是彼此的重视程度问题。
　　他又和斯金格交流一会，统一了认知。
　　随后，方卓用电话和李基泰、桑德尔知会了一声，告诉他们谷歌对安卓系统的兴趣依旧没有衰退。
　　最后，他和安卓公司的鲁宾联系，谈到今天下午这次与谷歌的接触，分析了一番硬件厂商和操作系统的天作之合，这是谷歌所无法比拟的。
　　现在除非是诺基亚在谷歌的劝说下扔掉塞班来做安卓，四家联盟的合作前景已经拉到最满。
　　唯一存在的问题便是这个收购价格需要谈一谈，要把摩托罗拉和三星的出价动作给落实下来，如此才算是带给安卓公司的更大诚意与表现给谷歌的更大威胁。
　　第二天上午，谷歌的拉里见到了索尼的新任掌门人斯金格。
　　他同样分析了一番四家联盟的重重矛盾和利益纠纷，诚恳的表示谷歌正在寻找硬件合作伙伴来共同推进安卓系统的发展。
　　可惜，因为功课没有做到位，拉里始终没提能让索尼账目更漂亮的合作方法。
　　斯金格近乎直率的当场拒绝了拉里的游说，巩固了联盟的牢不可破。
　　这天下午，拉里和谢尔盖经历过索尼的又一挫折，会见了摩托罗拉的CEO桑德尔。
　　结果，桑德尔的态度比斯金格还要明确。
　　“你们谷歌也要做手机系统？”
　　“你们谷歌为什么要做手机系统？”
　　“你们能有什么竞争力？”
　　“我不认为这样的跨界是有益的。”
　　“你们要对谷歌的股东们负责，而不是异想天开的试图收购一家小公司就进军手机操作平台。”
　　“拉里，谢尔盖，你们必须谨慎考虑你们对公司未来发展的规划。”
　　桑德尔颇有些倨傲的话直接激怒了谢尔盖。
　　谢尔盖反驳道：“这一点不用你来指点，谷歌对股东们一向负责，更同时，我们要为更广阔的用户群体负责。”
　　“如果你们继续坚持收购安卓公司或者自研手机系统，那一定要再通知我一声。”桑德尔面对谷歌创始人的生气反而很心平气和。
　　谢尔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桑德尔淡淡的回答：“因为，我要卖掉我手中持有的谷歌股票。”
　　谢尔盖：“……”
　　两位谷歌创始人颇有点哑口无言。
　　但他们没有被桑德尔所打击到，仍旧见完了三星电子的社长李基泰。
　　李基泰已经获知另外三家的情况，知道他们都回绝了谷歌的招揽。
　　所以，他展现出同样的姿态。
　　先是方总的拂袖而去，再是爵士的直率回绝，又有CEO的持股抨击，最后是社长的礼貌婉拒。
　　谷歌的拉里和谢尔盖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四个否定的回答。
　　这难免让人沮丧，同时也会怀疑先前对这四家联盟的判断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拉里一方面把对谷歌的收购报价提高到8500万美元，另一方面，他把自己对四家硬件商的接触摆在了讨论会上。
　　谷歌的副总裁安德森发表看法：“易科和索尼的联系明显比其他两家更为紧密。”
　　“易科和索尼不仅仅在音乐方面有深度合作，他们共同领导着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这一做法让易科从索尼的竞争者化身为补位walkman败北后的合作者。”
　　“同时，方卓本人在今年还成为了索尼集团的非执行董事。”
　　“很显然，他和斯金格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
　　“我认为这在本次对安卓的收购意图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安德森见到不少人同事点头同意自己的观点，继续说道：“提高对安卓公司的收购价是表示我们态度的一种方式，是在告诉鲁宾和四家联盟，我们还没有放弃，但过高的溢价也会伤害安卓的合作生态前景。”
　　“摩托罗拉和索尼都有回暖迹象，三星保持增长，易科有健康的现金流，这是值得我们共同团结的目标。”
　　“如果能搞定方卓，这个联盟或许就能瞬间瓦解。”
　　“桑德尔太傲慢，李基泰似乎在紧随合作伙伴的步伐。”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德仪的人先找过来，用这种动作给他们施压。”
　　拉里先点了头，然后摇头道：“不论是德仪的备案还是我们自己研发的备案，这恐怕都不能对方卓造成太大的威胁，反而可能激发他的斗志。”
　　谢尔盖也同意道：“我们还是要从他们内部着手。”
　　这时，另一位副总裁出声道：“我发现他们四家的一点不一样，摩托罗拉、索尼、易科都是最能决定公司发展的CEO和董事长，三星电子来的却只是社长。”
　　他继续说道：“三星电子只是三星的子公司，李基泰社长只是子公司的总裁，最能决定三星动作的是那位李健熙，我们能否在这方面有谈判的空间？”
　　此话一出，谷歌的其他人都感觉似乎可以一试。
　　三星电子固然是三星集团的支柱之一，李基泰固然是三星位高权重的高层，但三星最大的意志是来自会长李健熙。
　　李基泰婉拒了互联网巨头谷歌的好意，李健熙就一定如此吗？
　　会议上继续讨论对安卓系统的收购、与四家联盟的竞争。
　　做事很有效率的拉里则是在会议结束后就立即拿到了韩国三星集团掌门人李健熙的号码。
　　越洋通话没有经过太多的等待就接通。
　　拉里已经和四家联盟分别聊过安卓系统，这次与李健熙的通话可谓是熟能生巧，描述了谷歌在安卓生态中的中立支持地位、承诺给予三星手机产品优惠条件……
　　李健熙有些意外这通来自谷歌创始人的致电。
　　然而，在详细听取了拉里的游说之后，他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态度，反而颇为暧昧的表示会慎重考虑。
　　这种回应让高规格、小范围的谷歌高层都喜出望外。
　　副总裁安德森眼见拉里在电话之后仍旧把重点放在方卓身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李健熙有可能从更高层面扭转三星电子的态度，我们干脆直接拉着三星合作好了，不用再把精力放在方卓的身上。”
　　另外几位也有类似意思。
　　倒是见过方卓的谢尔盖说出了与拉里雷同的感觉：“我们是要收购安卓，但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赢下这场收购，更是为了做好安卓的手机操作系统。”
　　“三星电子有它自己的研发团队，对于安卓能够投入的精力和推动很难说有多少。”
　　“最重要的一点是……”
　　谢尔盖看向拉里。
　　拉里接上了这话：“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安卓系统的生态发展需要的是富有挑战精神的合作者，如果让我在三星李健熙和易科方卓这两人之间选，我的选择是后者。”
　　他和谢尔盖都对那一天咖啡馆里的见面印象深刻，不像李健熙的垂垂老矣，方总是一个把困难视为挑战的人，他对安卓的开源有强烈兴趣，这一点很让人欣赏。
　　对三星的小规格讨论会结束。
　　“仅仅是三星的变化可能还不足以击倒方卓，或许，我们还是应该把德仪的人找来。”谢尔盖临走前改变了一个小主意。
　　拉里微微一笑：“不，不仅仅是三星，我还有一个关于摩托罗拉的消息，我相信这能让方总意识到他的四家联盟是有多么的不牢靠。”
　　谢尔盖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什么？”
　　“易科的最大对手不是我们，也不是摩托罗拉、三星和索尼。”拉里娓娓道来，“它在市场上的对手是苹果，我刚得到消息，苹果和摩托罗拉有一款搭载了iTunes的手机会在秋季发布，你觉得那个桑德尔会把这样的消息泄露给方总吗？”
　　谢尔盖惊讶，他知道iTunes和易科iMusic的激烈竞争，这一点都不亚于手机市场的针锋相对。
　　拉里笑道：“如果方总知道他苦心维护的合作伙伴早就联合最大竞争对手针对易科的市场进行打击，他会怎么想？”
　　“再加上三星的摇摆不定，他会怎么样？”
　　“安卓需要硬件伙伴，易科和索尼是个不错的搭档。”
　　“要击溃方卓，就先拿他的合作者来瓦解他的意志。”
　　拉里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404章 产业会议
　　谷歌抬高了价格，从8000万加到8500万。
　　方卓第一时间从鲁宾那里得知消息，以及，鲁宾还叙述了有谷歌核心高管参与的谈判会议。
　　他认真考虑面前的这种情况，一方面召集易科美国的高管团队来旧金山表示诚意，另一方面又再次让桑德尔、斯金格、李基泰坐下来正式商谈对安卓公司的收购。
　　正式商谈的结果仍旧不能让人满意，只有四个人的闭门会议延续了上一次的风格，大家要谈的都不是收购价格，而是有没有必要收购。
　　但对于安卓公司来说，鲁宾的态度是面对超出原先两倍的市值价格，已经从投资/收购的选项中划掉了前者。
　　这种条件的大幅度变化让四家联盟的会议很难取得共识。
　　4月13日的晚上，易科的高管团队陆续抵达旧金山，而不管能达成合作的可能性有多少，另外三家也有更多的高管抵达酒店。
　　“这几家太难搞了。”
　　“事实证明，没有明晃晃的能闻到香味的肉摆在面前，他们很难多往前再迈出一步。”
　　“哪怕有诺基亚这样市场霸主的压力，哪怕有谷歌在旁的强烈兴趣。”
　　方卓边抽烟，边恼火的对房间里的虞红说道。
　　“要收购就要真拿出大笔的钱，拿出了大笔的钱可能又得继续投入人力物力，投完了人力物力大概还不得不推动安卓系统的扩张。”虞红说道，“换了我是摩托罗拉，也不容易下决定。”
　　她又思考了一会：“况且，你看到的是不能同心的情况，他们几家同样看到的也是这个情况，那就更削弱他们再进一步的动力了。”
　　方卓默默点头。
　　确实，连外人拉里和谢尔盖都能判断这个联盟矛盾重重，真正身处其中才知道彼此的裂缝比看着还深。
　　他吐了口气：“今天还有个情况，我看三星李基泰的表现不太对劲。”
　　虞红问道：“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和桑德尔的互怼不太起劲了。”方卓描述今天会议上的情况。
　　虞红：“……”
　　方卓叹道：“斯金格就还很有劲头，因为缺少李基泰的火力，我不得不补上空缺。”
　　“我现在有点好奇你们开会的场景了。”虞红哭笑不得。
　　“这就是最真实的描述。”方卓回忆几秒，确定就是这个情况，他摇头道，“不清楚李基泰是有什么变化，可能是谷歌又联系他了，也可能是三星内部有了更好的建议，毕竟他们的研发力量也不错，现在确实有点岌岌可危。”
　　“要不，我们先联系谷歌，在他们投降之前投？”虞红询问。
　　方卓踌躇，一方面是姿态已经摆出来了，另一方面，他想要有推动安卓系统发展的位置或名义。
　　他记不清安卓系统具体什么时候面世，但肯定比苹果要晚。
　　如果晚的太多，安卓生态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易科却得先遭殃。
　　这也是费了这么大功夫的原因之一。
　　不能让安卓的进度仅由谷歌一方来掌握，好歹能催一催，能有正当的名义想方设法促进一下，至于后面因其它因素导致的另类竞争，那是后话。
　　先做蛋糕，先做大蛋糕，然后吃蛋糕，保卫蛋糕。
　　虞红能看出方总无声的答案，她考虑片刻，问道：“如果三星生变，这个厂商联盟还能维持住吗？会不会谷歌或者谷歌+三星迅速的和安卓达成收购协议？”
　　方卓仔细思虑了一会，回答道：“维持或许还能勉强维持，但走了三星，谷歌肯定更会坚持它的判断，我们这个联盟是徒有其表。”
　　“他们也不会很快就达成收购，谷歌虽然强……”
　　方卓顿了顿，嗯，谷歌虽然强，还没后来那么强。
　　“它也必须考虑以后与手机厂商合作的可能性，索爱手机与摩托罗拉的市场地位摆在这里，换成你是一家要做手机操作系统的公司，你会恶了这样的潜在伙伴吗？”
　　“三星生变的话，应该不仅不会迅速完成收购，还会僵持一段时间，谷歌方面需要做大量的沟通和保证。”
　　他最后补充一句：“当然，那种情况下的僵持不僵持很大程度都得看我的态度，看我是僵持后缓败，还是立即承认的速败。”
　　虞红沉吟着考虑着一个忽然闯入脑海里的念头。
　　方卓琢磨着这个安卓手机，发扬精神地说道：“要是都不尽如人意，其实也不用怕，我们现在做的是一个高期望值，如果不从易科如今的起点出发谋求和苹果对抗的位置，安卓手机同样是个很不错的风口。”
　　“我们是不缺从零开始的勇气和……朋友的。”
　　时至今日，就算易科遭到另一个维度的冲击，环境也不可同日而语。
　　那么多搞投资的朋友是白认识的吗？
　　“未虑胜先虑败是吧。”虞红说出自己略微思考的想法，“既然四家联盟可能面临瓦解，那我们能不能再拉入一个新的潜在合作者？从这个形势上最起码不落下风，不管是三星或者摩托罗拉出什么问题，我们都能继续展现肌肉。”
　　方卓盯着小虞的眼睛，从她略带笑意的眼神里猜到这个所谓的“新的潜在合作者”，皱起眉头，吐出它的名字：“诺基亚？”
　　他微微摇头：“摩托罗拉、三星能坐在谈判桌上还有希望，怎么可能再把诺基亚这个外部压力给拉进来？这就像、就像……”
　　“就像老毛子申请加入北约一样。”
　　虞红耐心的叙述想法：“不，我们不是需要让诺基亚做下来谈一款可能颠覆它塞班的手机操作系统，而是让谷歌看到一种疑似可能，是把水搅浑，是秀出硬件联盟的肌肉来逼迫谷歌赶紧加大力度的和你谈。”
　　方卓质疑道：“让谷歌相信诺基亚疑似要找其他竞争对手共同做一款消弭自家市场优势的手机系统？这能疑似吗？”
　　虞红侃侃而谈：“索尼当初并不是没有人提议搞基于互联网音乐格式的播放器，只是被内部声音更大的人给压了回去，一家巨头有不同的声音多正常，我们又不是让诺基亚来主事，好比8500万美元的收购，它就来占个极少的100万美元。你难道就能笃定诺基亚的总裁康培凯不是一个高瞻远瞩的领导？”
　　她继续说道：“谷歌一个搞搜索引擎的都能考虑到移动时代的手机操作平台，它就能笃定诺基亚的总裁康明凯不愿意推动系统更智能更自由？”
　　“那是诺基亚，是手机的霸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多正常。”
　　“谁规定霸主就不能对外面新的系统感兴趣？”
　　“就算它99%的不感兴趣，难道就没有那1%的可能性来布局更先进更智能的系统研发？”
　　“我们不需要找来诺基亚的总裁康明凯，现在已经有四家在旧金山，拟定个产业会议的名义找个他们的高管来出席，就是给谷歌的人看看。”
　　“再说了，谷歌愿不愿意相信可能也取决于对你的看法。”
　　“你都把索尼、三星、摩托罗拉弄来了，再多弄个诺基亚似乎也不稀奇。”
　　方卓顺着小虞的思路考虑谷歌的反应，如果真有诺基亚的入场，安卓公司将会更倾向于被谁收购？
　　他缓缓摇头。
　　虞红有些失望地问道：“不试试把水搅浑吗？”
　　“这就像诺基亚会把微软的人请回去当总裁，最后又在总裁的领导下被微软收购一样荒谬。”方卓摇着头，如此说道。
　　虞红觉得方总说的这个类比假设是挺荒谬，她开始思考其他的方法。
　　“就这么办，但既然是要把水搅浑，那就再补充一点，找华尔街的记者放风。”方卓说道，“如今摩托罗拉、三星、索尼、易科、谷歌的大佬们都为了一个小公司汇聚在一起，这不是最好的科技新闻？”
　　“把诺基亚的名字混进去，真里掺假，再套上产业会议的名头。”
　　“嗯，产业会议弄个真的，来都来了，就让斯金格、李基泰、桑德尔一起聊聊未来的智能手机是什么样，大家还要畅所欲言，聊这个手机系统的事。”
　　“对症下药是对不上症了，咱们试试乱拳打死老师傅。”
　　方卓敲定方案。
　　产业会议的人是现成的，地方也是现成的，旧金山硅谷那么多公司随便找嘉宾就是一个像模像样的产业会议。
　　既然四家闭门会议谈不拢，那就畅所欲言。
　　方案既定，虞红便去紧急执行，诺基亚不用找总裁康培凯，最好就是邀请来一位高级副总裁，既有一定的地位，也没法真正决定什么。
　　晚上十点半，方卓先和斯金格谈妥，然后再找李基泰，最后通知桑德尔，会在硅谷召开一场手机产业会议，届时还有诺基亚来人。
　　会议主题便是——智能手机的未来。
　　对于这个忽如其来被敲定的会议，斯金格没觉得有什么，但李基泰和桑德尔都有些别的思考。
　　李基泰作为三星电子的总裁，这些天虽然吵架的时候脾气也不小，可他确实越来越觉得安卓系统有不错的可行性，对于粗糙的四家联盟产生了更多的想法。
　　然而，想法被来自韩国国内的声音叫停了。
　　三星掌门人李健熙的命令是他无法违背的。
　　李基泰询问了理由。
　　李健熙则给予明确的有点出乎他意料的回复。
　　“一个旨在开源的手机操作系统不需要三星去收购，是安卓需要三星，而不是三星需要安卓。”
　　“三星的发展很好，我们不用和竞争对手合作，以免产生不确定因素。”
　　“易科的方卓在中国国内组建了一个电视厂商的联盟，目的在于打击三星的面板业务，他和三星不会是朋友。”
　　李基泰莫名觉得掌门人就是出于最后一个理由给方卓回敬了一个小礼物，面板也是三星的核心业务之一，你弄了个联盟来搞我，那我也拆个联盟搞搞你。
　　但不管如何，三星电子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李基泰现在思索的只是如何把这一刀捅得更狠一些，而突如其来的产业会议消息让他有点担心是不是被察觉到什么。
　　相较于李基泰复杂的心思，摩托罗拉的桑德尔只有一个想法。
　　“诺基亚这厮莫不是来抢我盟主位置的？”
　　※※※
　　临时上马的产业会议尽管突然，但观众的邀请、嘉宾的参与、媒体的出席都在虞红副总裁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谷歌的拉里和谢尔盖同样收到了邀请。
　　会议时间是两天之后的4月15日下午三点钟。
　　拉里接到邀请的第一时间和谢尔盖讨论了一下，不明白这时候来个产业会议是什么目的。
　　他原本打算和安卓公司、四家联盟一起召开一个三方会议，在这样的场合里由三星电子的李基泰表明态度，随后再私人和方卓沟通，告知对方摩托罗拉的动作。
　　“他是想干什么？”
　　拉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尔盖同样不明所以：“无关大局，既然三星已经愿意和我们谈，那主动权就在谷歌手里，现在唯一的一点便是方卓能不能强忍摩托罗拉和苹果在背后的小动作，但就算他想忍，桑德尔那种人愿不愿意平和的一起也是个问题。”
　　拉里回想与桑德尔的沟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两人讨论之际，更详细的嘉宾名单送了过来。
　　拉里随意的翻看两眼，目光忽然停止在一个名字上面。
　　诺基亚的执行副总裁戴维斯。
　　“为什么会有诺基亚的人？”拉里极其惊讶。
　　谢尔盖接过名单，发现诺基亚的名字就明晃晃的排在三星之后，甚至还在易科之前。
　　他边惊讶边笑：“这是让诺基亚来看看它的竞争对手都在干什么的会议吗？”
　　拉里觉得不太对，这场产业会议既然是由四家联盟为主体，何必弄一个市场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在谈收购手机系统的紧要关头过来？
　　但要说，这是要把四家联盟变为五家联盟，未免有些离奇。
　　“方卓想让诺基亚也参与收购？这怎么可能呢？”拉里吐槽。
　　“诺基亚绝对不可能放弃塞班！”谢尔盖言之凿凿的判断。
　　拉里摇头：“我看方卓是疯了。”
　　他重新拿过名单浏览了一遍，又摇了摇头，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翻找号码。
　　“打给谁？”谢尔盖询问。
　　“问问方卓想干什么。”拉里答道。
　　谢尔盖觉得这位联合创始人也被感染了。
　　电话很快接通。
　　拉里问的直言不讳，询问诺基亚此次出现的目的。
　　方卓的回答则极其轻松。
　　“四家联盟的竞争力可能不太够，我左想右想，也许可以零钱换整呢。”
　　“诺基亚不确定能不能参与进来，试试呗，试试也没坏处。”
　　“毕竟，它是占据着手机市场四成的品牌，它如果愿意推动手机系统的发展，那对产业来说再好不过。”
　　“这也正是这次产业会议的意义所在。”
　　电话结束。
　　谢尔盖问道：“你信他说的话吗？”
　　“不信。”拉里摇头，“但他这么坦诚，也就信了几分，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结束这场收购谈判了。”
　　谢尔盖觉得拉里这还是信了。
　　“既然他要开产业会议，那就在这个产业会议之下相互诚实的聊一聊到底有没有更好的合作可能。”
　　“有就合作，没有就立即拉着三星或者从安卓公司挖人自研。”


###第405章 媾和
　　从确定到召开产业会议一共是留出了两天时间。
　　这两天时间，方卓没闲着，他不再试图拉着另外三家公司取得共识，而是一对一的进行沟通，主旨便是尽量让他们撑住这几天，千万别投降。
　　真要投的话也别在自己之前投。
　　作为烟雾弹，诺基亚高管的答应出席成功的让桑德尔、李基泰都产生好奇。
　　如此定位的手机系统，还真能让诺基亚也来掺一脚？
　　旨在开源的安卓真就先打破了厂商之间的界限？
　　又或者，易科的方卓连诺基亚也能说服？
　　桑德尔和李基泰都没问出心中的疑惑。
　　关系更近的斯金格则是直接问了出来。
　　方卓一对一谈了两天连根毛也没谈出来，面对老爵士的好奇，他只能苦笑：“我连摩托罗拉和三星都说服不了，何德何能的能把诺基亚这样的手机巨头弄进来？”
　　“联盟的前景不妙。”斯金格也看出来情况的不对。
　　“不管怎么样，易科和索尼是站在一起的。”方卓重申了易-索联盟的坚固。
　　斯金格认同这一点：“我们索尼和易科的合作牢不可破。”
　　两天时间迅速过去，定在硅谷酒店的全球手机产业会议呼啦啦的扯开旗帜召开。
　　华尔街的记者们已经闻着味的找来。
　　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据说，全球手机市场排名前几的公司已经密谋很久，旨在共同推进智能手机的发展。
　　又据说，硬件厂商们正在和著名搜索引擎谷歌公司角力，争夺对一款手机操作系统的话语权。
　　还据说，这一次的硬件厂商史无前例的打破隔阂，将会共同打造基于Linux的开放手机系统，推动整个行业大踏步的前进。
　　4月15日的下午，道琼斯通讯社的记者采访到“据说”中的易科总裁方卓。
　　“方总，听说你是促进手机硬件联盟的关键人物，甚至，你正在试图让诺基亚也参与进来，有这样的事情吗？它是将要发生还是已经发生？”
　　方卓大笑着回答金发美女记者的提问：“哈哈，我总是相信美好的事情将会发生，我不太清楚你所说的这个手机硬件联盟的覆盖范围，但如果我们理解的一样，我可能取得了一些还称不上成功的成果。”
　　“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呢？”美女记者继续提问，又补充道，“联盟往往意味着利益的牺牲，你如何能让诺基亚和摩托罗拉坐下来谈判？”
　　方卓微笑道：“悲观的人只是看到牺牲，乐观的人常看到收获，能让诺基亚和摩托罗拉坐下来谈的不是我，是全球持续不断增长的手机用户，是他们日益增强的智能需求。”
　　“我们必须注意到这一点，必须意识到广大的科技公司都要服务于用户的最新需求。”
　　“我想，正是摩托罗拉和诺基亚都能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成功。”
　　美女记者再次提问：“谷歌也有兴趣参加这件事吗？听说你们正在和谷歌进行激烈的竞争？”
　　当她提出这个问题，另一边驻足倾听方总回答媒体采访的拉里和谢尔盖不约而同转身离开，他们似乎已经听到想听的内容。
　　方卓的余光瞧见那两位的离开，笑容和回答都仿佛失去了支撑，有点懒洋洋地答道：“是吗？也许吧。好了，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采访。”
　　东方总裁最后点头致意，顺手收下记者递来的名片。
　　事实上，这不是他接受的第一家财经媒体采访，过去的两天时间里或摄像或文字的都有对媒体吹风，直接的证实确实存在一个小范围的硬件联盟。
　　同时，大家都对更智能更开放的手机系统感兴趣。
　　这阵风不知道有没有吹到谷歌那边，德州仪器的人倒是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方卓和德仪在冰芯寻求采购许可的时候打过交道，这次被问及手机操作系统，他只能无奈的表示，自己前面还有索尼大哥呢，索尼大哥前面还有摩托罗拉盟主呢。
　　就易科从没做过手机的体量，想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德仪方面的关系止于询问，他们兴师问罪的意思不多，更多倒是想推销一番自家的系统。
　　下午两点五十分，会议即将开始。
　　方卓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手里拿着英文演讲稿，左右两边是易科的高管。
　　“小虞，这稿子写得不错。”
　　他往后扫了一眼，瞧见诺基亚的执行副总裁安德森，犹有闲心的称赞了一下小虞执笔的演讲稿，上面是呼吁对手机系统的联合开发。
　　因为安卓公司的安卓系统是基于Linux内核，使用了GPL（通用性公开许可证）授权，所以，它框架便是开源的。
　　“我看到拉里和谢尔盖在窃窃私语。”虞红微微侧头，对谷歌的两位创始人保持着关注。
　　方卓大方的扫了一眼会场。
　　谷歌的拉里和谢尔盖在窃窃私语。
　　安卓的鲁宾正兴高采烈。
　　三星的李基泰神色凝重。
　　索尼的斯金格眯眼瞌睡。
　　摩托罗拉的桑德尔斜视着诺基亚的安德森。
　　会议厅的宾客们基本坐下，不同角度的记者也已调试好镜头。
　　虞红把头侧过来，忽然瞧见方总在对自己微笑。
　　她有点莫名其妙：“你对我笑什么？”
　　“易科的总裁在对副总裁微笑。”方卓耸耸肩，把演讲稿卷在手里。
　　正当摩托罗拉的桑盟主走上舞台，准备宣布产业会议开始之际，谷歌的拉里和谢尔盖从侧边的走道来到方卓所在的第一排。
　　“嘿，拉里，桑德尔要致辞了。”方卓指了指台上。
　　拉里笑道：“我认为这样的气氛下正适合我们再聊聊。”
　　“小虞，等下你替我上台。”方卓把演讲稿递给虞红，又对另一位副总说道，“克拉克，你去后面的位置，我要和拉里聊聊。”
　　方卓左右的位置空了出来。
　　拉里和谢尔盖分坐两边。
　　台上的桑德尔瞧见这一幕，皱了皱眉头，仍旧以热情的声音宣布产业会议的开始，向来自硅谷的客人以及不同地区的媒体记者致意。
　　“你们是不是联络好了三星？”
　　方卓没等拉里开口就先以一种笃定的态度问了一句。
　　拉里微微挑眉，没有正面回答，也问出一句：“你知不知道摩托罗拉正在和苹果合作出一款iTunes的手机？”
　　方卓没有掩饰自己有点惊讶的神色，同样不回答，再问出一句：“你们这次只加了五百万的收购价，是不是觉得安卓公司的价格到了顶？”
　　“诺基亚是骗人的吧？”拉里回了个短短的问题。
　　“苹果的手机威胁不到我们，诺基亚很重视这一次。”方卓终于回答了问题。
　　“我们正在等三星更明确的态度，谷歌对安卓公司的收购价格不设上限。”拉里也回答了两个问题。
　　摩托罗拉CEO热情洋溢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方卓和拉里各自品味了一番对方的答案。
　　“谷歌需要对安卓公司的控制权。”拉里陈述底线。
　　“易科能做出一款史无前例的出色手机。”方卓表示自信。
　　拉里笑道：“让我相信一家从未做过手机的公司吗？”
　　方卓点点头：“正像我相信一家搜索引擎真的有决心推动手机系统的研发。”
　　桑盟主的致辞结束了。
　　满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方卓和拉里也轻轻鼓掌。
　　第二位上台的正是易科的副总裁虞红。
　　她用流畅的英文阐述着来自公司对业界的呼吁，又指出手机连年增长的趋势，最后还盛赞了如今手机厂商的努力。
　　当虞红结束演讲，瞧见谷歌的人已经从方总身边离开，她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投了吗？”虞红瞧着三星电子的总裁登台，低声问道。
　　方卓叹道：“投什么投？这叫媾和。”
　　两家外行公司关于收购手机操作系统的小小媾和。


###第406章 跳反
　　产业会议仍在继续。
　　但在方卓的眼里，它已经提早完成任务。
　　他和拉里各自展现了可能性，稍稍交锋之后又迅速在这样一个场合达成默契的共识。
　　没必要，没必要了。
　　一个是没必要苦心维系四家联盟，甚至尝试着千难万难的引入手机市场的霸主诺基亚。
　　一个是没必要继续价格加码，同时又得考虑硬件厂商们在未来的手机系统生态推广中的地位。
　　竞争在大搞产业会议、邀请诺基亚副总裁的时候已经有走向恶性的趋势。
　　就在这里终结吧。
　　舞台上的三星电子总裁李基泰还在大谈三星哲学。
　　虞红注意到老板思考的神色，轻声问道：“方总，你是在想怎么坑谷歌吗？”
　　方卓有点恼火的训斥道：“咱就说，你能不能，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
　　虞红点头，再问：“你是在想和谷歌的合作与竞争吗？”
　　方卓比较能接受这样的问法，微微摇头：“我倒没有想太多谷歌，那是等安卓系统顺利之后的事，这次与其说是选择安卓，不如说是选择谷歌。”
　　他又说道：“虽说拉里没有说得很明白，但三星可能真的有变化了，今天就得把这个事给彻底定下来，免得后面再生事端。”
　　白纸黑字的合同都能被撕毁，更何况仅仅是两个人隐约的默契。
　　“本来就需要一场三方的会议，今天就是一个好时候。”虞红提议道。
　　方卓也有同感。
　　现在需要有一个平台把最合适的合作给敲定下来。
　　三星电子的李基泰演讲结束，鞠躬下台。
　　索尼集团的新任掌门人斯金格眯了一阵，这会精神抖擞的走上舞台，说起来，今天算是他接任索尼以来的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发言。
　　方卓仍旧没有听演讲内容，拿出手机，直接和安卓的鲁宾、谷歌的拉里沟通，确定会后就一起到会议室临时谈一谈安卓公司更好的合作方式。
　　等到这两位都同意，他才把消息通知给李基泰和桑德尔。
　　产业会议是临时的，三方会议也是临时的。
　　桑德尔在接到手机短信通知的时候难免有些不满，他忽然发现，易科方卓这个实力最弱小的似乎一直在发挥出很大的作用——到底谁才是盟主？
　　李基泰看到短信，第一时间去瞧了眼谷歌方面的两位创始人，觉得今天这个场合不错，可以正大光明的宣布三星的退出——从今天起，再也没什么四家联盟了！
　　斯金格从台上演讲下来才瞧见方总的通知，他没什么感觉，甚至懒得分析其中有什么变化——反正，索尼和易科的合作牢不可破。
　　傍晚六点钟，产业会议先告一段落，等到用餐之后还有来自硅谷嘉宾的上台演讲。
　　不过，有记者敏锐的发现，摩托罗拉、三星等公司的大佬都去了二楼会议室。
　　记者拿着相机也想跟上去，却被坚决的拦在外面。
　　她打了几通电话都没能找到关系，一转眼却发现诺基亚的执行副总裁安德森也被拦下。
　　“安德森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记者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认为这位诺基亚的高管应该在里面才对。
　　安德森也一脸茫然：“不清楚，我看斯金格、李基泰、桑德尔他们都往这里来，还以为有额外的事情要讨论。”
　　被拦下的记者和安德森面面相觑。
　　相隔不远的会议室里，气氛相当平静，谷歌和四家联盟的人都默默喝茶、咖啡。
　　安卓的鲁宾认为这是双方竞争前的宁静。
　　他先开口表态道：“安卓系统的开发很有成效，我相信开源的安卓可以在业界掀起一阵浪潮。”
　　无人应答。
　　鲁宾感觉有些奇怪，继续说道：“不管是谷歌还是硬件厂商，我们安卓都欢……”
　　三星电子的李基泰打断道：“我不认为四家厂商在一起收购安卓公司是一件能产生长远收益的事情！”
　　预想中的石破天惊没有出现。
　　依旧是无人应答。
　　甚至，李基泰仅仅从桑德尔脸上看到表情，桑德尔在不屑！
　　什么情况？
　　这三家提前沟通过并站在一起了？
　　李基泰愕然的把组织好的话咽回肚子。
　　谷歌的拉里和谢尔盖都是作壁上观，三星电子真的跳出来了，可是，方总也已经适时的进行合作表态，那么……如果现在这个场面能处理的令人满意，那当然还是选方总。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
　　桑德尔自觉作为盟主，出声讥讽道：“你们三星的操守就像你们三星的手机一样弄不出新玩意，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和谷歌一起合作？”
　　李基泰早就受够竞争对手摩托罗拉CEO的阴阳怪气，原本还考虑着在四家联盟的范围之内，现在话一出口，他更没顾忌，冷笑道：“摩托罗拉是能弄出新玩意，多久呢？给你半年时间够吗？”
　　“商业决定难道是意气之争？三星完全有实力单独收购安卓公司，也会认真衡量合作伙伴的可能性。”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三星绝对不会和短视的摩托罗拉一起收购安卓！”
　　桑德尔哈哈大笑：“你李基泰今天说的比过去那些天所说的都要动听，这是意气之争？这是商业里最基本的行事准则，无视大家的沟通，自顾自的在现在说出这种话，三星电子仅仅如此了吗？”
　　除了斯金格和方卓，会议室里的人都对桑德尔和李基泰的互怼感到惊讶。
　　咚咚咚。
　　方卓拿手机敲了敲桌子：“在这里也要吵吗？既然三星电子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行事，那你离场便是。”
　　李基泰只看向鲁宾和拉里。
　　鲁宾和拉里都默不作声，他们并不想和潜在的硬件伙伴交恶。
　　李基泰不走。
　　然而，桑德尔却站了起来：“我不想和这样的人一起谈。”
　　他径自走了出去，打算下回再继续商讨收购事宜。
　　方卓微微皱眉，没有出声挽留，桑盟主再见，下回缺盟主还找你。
　　三星跳反，摩托罗拉离场。
　　原本和谷歌竞争的四家联盟已经事实上的迅速分崩离析，这距离三方落座仅仅不到十分钟。
　　眼见如此，拉里说了一句话。
　　“安卓的系统需要我们大家的一起努力，需要研发，也需要硬件上的合作。”
　　他没有趁势直接把安卓公司拉拢过来，而是从商业生态的角度再次重申合作。
　　李基泰认为谷歌是在指自己。
　　但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方卓的声音响起。
　　“拉里，鲁宾，是时候结束了，我们易科和索尼愿意与谷歌共同推动安卓系统的发展。”
　　李基泰见他提都不提三星，提高声音道：“凭什么？”
　　方卓看了这位一眼，给出答案：“2大于1。”
　　只剩三家了。
　　谷歌愿意接受合作，那自然便是索尼+易科大于三星。


###第407章 结伙
　　李基泰作为三星电子的总裁，一方面有对安卓系统深入了解的兴趣，另一方面又要执行来自李健熙的命令。
　　但不论怎么说，他都不希望看到面前的这种竞争如此快速的以一种相互勾连的方式化为合作。
　　我这才刚刚表态要退出四家联盟……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宣布易科+索尼要与谷歌一起推动安卓系统的发展？
　　单方面的宣布能有效吗？！
　　李基泰瞧了眼谷歌+安卓的神色，发现尽管他们不说话，却似乎已经有所预备。
　　三星电子总裁的念头飞转，面上则是一沉，严肃地说道：“作为全球前三的手机厂商，我们三星认为一个开放的平台不应该这样草率的进行决定。”
　　“三星看好安卓，并不是反对它的发展，相反，我们很乐意看到一款开源的手机操作系统诞生。”
　　“三星退出四家联盟不代表就放弃与安卓公司的合作。”
　　“我认为真正的问题在于，四家联盟不能有效提供对安卓公司的帮助，甚至，四家联盟因为彼此在手机市场上的竞争还会产生内耗。”
　　李基泰迅速调整了说辞，挑明四家联盟的问题，同时拿出三星的市场地位引起另外两方的重视。
　　拉里和鲁宾都没说话，只看方总怎么应对。
　　“上一次四家开的会议是讨论对安卓公司的收购，用以取代先前的投资，没有达成共识。”方卓干脆地问道，“既然李总你这么说，三星愿意以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对安卓收购？”
　　李基泰沉吟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方卓继续轻巧地说道：“易科和索尼都愿意出钱出力出人，三星现在就说钱好了，你愿意出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一个系统生态的建立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李基泰反驳了。
　　方卓扭头对鲁宾说道：“你看，三星就是不愿意谈钱，易科、索尼愿意踏过价格门槛来进一步和谷歌、安卓一起探索未来手机系统的趋势。”
　　李基泰真谈不了钱，就算这会应承下来，明天开会、后天开会又怎么办呢？
　　他捕捉到重点。
　　易科+索尼是要和谷歌一起收购。
　　能不能换成，三星和谷歌一起？
　　这样最起码三星再和谷歌慢慢谈谈合作，自己还能和国内沟通沟通，看看三星能不能自研和投资两不误。
　　这也不行的话，那就要向谷歌论证，易科+索尼不能提供谷歌所要的东西了。
　　李基泰几乎是闪念之间就定下策略，先看鲁宾，后看拉里，诚恳地说道：“三星不是不愿意谈钱出价，而是无法在先前四家联盟那种混乱的基础上出价，三星同样愿意和谷歌一起建设安卓未来的手机系统生态。”
　　三星电子总裁这样的表态让拉里心里一动，三星在手机市场里的上升势头很不错的。
　　这时，方卓悠悠地问道：“李总这么大剌剌的表态，我倒是有点好奇了，李总你确定能和易科董事长、索尼董事长一样的拍板公司重大战略吗？”
　　李基泰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干什么！”
　　“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方卓耸耸肩，“我就随口那么一问而已，你拍桌子干什么？这间会议室里的人都能决定所谈的合作执行下去。”
　　“但是，就像刚才桑德尔所质疑的，李总，你三星电子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玩，你本身又需要参照三星集团的指示……”
　　“商业生态的建立是一件漫长的事情，总得需要一些商业操守吧？不然，今天你看安卓好，明天你看别的系统好，那怎么办呢？”
　　“说过的话随随便便就不算数，你李基泰现在说的话又到底行不行？”
　　方卓这话也有说给拉里听的意思，四家联盟的外皮已经被扯开了，但两人之前沟通出默契，得算数啊。
　　实在不算数的话，又得再起波澜。
　　李基泰这种时候绝对不怂：“我的话就代表三星电子的方向！”
　　“咳。”拉里动了动嗓子。
　　李基泰忽然意识到存在一个问题，谷歌的人是知道李健熙会长发挥的作用的。
　　他立即又补了一句：“我早已经和集团总裁沟通完毕，三星愿意与谷歌一起合作。”
　　方卓只“啧”了一声，没有提出现场打电话给李健熙。
　　他尽管怀疑李基泰纯粹是场面话，但保不齐真的沟通过。
　　现在这件事不复杂，按照他的感觉，回归到原始数字就是2大于1，但谷歌可能也会考虑三星集团层面的影响力……如此一来的话，可虑的因素就多了。
　　考不考虑索尼所在的日本市场？考不考虑中国如今旺盛的增长？考不考虑谷歌进入中国市场的主体搜索业务？
　　涉及多个公司、不同市场，商业决策的因素就十分复杂。
　　化繁为简，积极推动安卓系统的研发和生态建立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当然，这都是方卓自己的想法。
　　他没来得及和拉里沟通这方面，如果现在的场合出现变化，那才是私底下再试图沟通扭转的时候。
　　方卓和李基泰的目光都看向了谷歌的拉里。
　　他们两人说的热闹，但选择权实际上在谷歌这边。
　　拉里感受着两人的目光，和谢尔盖对视一眼，却对安卓的鲁宾问道：“鲁宾，关于对公司的收购，你有什么意见？”
　　鲁宾毫不犹豫地答道：“易科和索尼。”
　　原本期待的两方竞价成了泡影，真要选，当然是选方总。
　　方总还邀我在Quora上回答问题呢。
　　机器人的答案还没写完呢！
　　方卓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惊讶于拉里这种时候还会询问鲁宾的意见。
　　李基泰看着即将尘埃落定，犹自纠缠道：“我反对，安卓有必要考虑我们三……”
　　鲁宾仍旧毫不犹豫的打断道：“我卖自己的公司，轮得到你来反对？”
　　他心想，反正卖完之后是谷歌、易科、索尼忙活，自己只要研发就行。
　　方卓跟腔道：“我们易科、索尼、谷歌、安卓情投意合，一心要做安卓的生态，轮得到你三星反对？”
　　李基泰只看向拉里。
　　拉里心中最后的决定是尊重技术，轻轻点了点头。
　　李基泰还没放弃，又看向一直没发话的谢尔盖。
　　谢尔盖出声道：“未来仍旧希望三星能参与到安卓生态的建设，安卓会是一款没有边界的手机系统。”
　　李基泰长叹一声，话里没有了硬气，没有把自己的喜恶在这种时候呈现在这里，说道：“三星会慎重考虑的。”
　　他站起身，不同于桑德尔的直接离场，仍旧和在座的人都握了握手才走出会议室。
　　连续两家公司离开，会议室只剩下易科、索尼、谷歌、安卓。
　　这时候，谷歌的拉里看向了索尼的斯金格，他说了一句：“基于现在的情况，索尼是否需要时间考虑？”
　　斯金格简洁地说道：“索尼和易科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我们在安卓的决策情上保持着一致。”
　　这个答案多少让拉里惊奇。
　　他又看了看方卓，没说什么，再次对鲁宾说道：“关于安卓公司的市值估价，我认为这个价格已经很有诚意，关于收购的细节，谷歌、易科、索尼会再讨论，但不管怎样，我们的目标都是推动安卓系统的发展，这一点是不变的。”
　　鲁宾尽管有些遗憾四家联盟这个竞价者的消亡，但其实已经对价格十分满意。
　　他略有些矜持的点头，表态道：“我们团队对系统的开发十分有信心。”
　　拉里喜欢鲁宾的这种态度。
　　按照8500万的收购价格，虽说超出原先的预期和主流估值，但减掉易科和索尼的出资，多也没多到哪去。
　　而且，有了索尼和易科两位硬件伙伴，或许还能为安卓系统做一个表率。
　　拉里从这种角度考虑，觉得波折之后的结果能够接受。
　　会议室里的讨论止于寒暄客套，变更了收购成员的三家需要在后面的时间再商讨细节。
　　不过，主体的占股比例是定了下来。
　　谷歌持股66%，易科持股17%，索尼持股17%。
　　当会议结束，一群人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先前被拦住的金发记者还在门口蹲守。
　　她看到人便是一阵拍照，又语速很快的提出问题，好奇这场产业会议之外的小型会议是在讨论什么。
　　还有，她拍到了摩托罗拉CEO桑德尔、三星电子总裁李基泰怏怏离去的画面。
　　没有人回答记者的问题。
　　但方卓走了两步，忽然提议道：“我们大家都看好安卓的开源，今天也算达成合作的共识，不如好好拍张合照，给以后留个纪念。”
　　众人欣然答应。
　　拍照的活留给了记者，因为，不留给她，她也会在旁边拍。
　　安卓的鲁宾居中。
　　谷歌的拉里站在鲁宾右侧，左侧则被方卓谦让给了索尼的斯金格，他自己站在斯金格的旁边，再往外还有谢尔盖以及安卓公司的高层。
　　大家脸上都挂上笑容。
　　随着记者的镜头记录，方卓心里的一块石头缓缓落下。
　　这场参与安卓的收购能够让易科对苹果手机的冲击提供更多筹码，一款领先的手机仍旧充满挑战，但系统层面的涉足可以消除一些不利因素。
　　现在就还有一个问题。
　　方卓对着镜头面露微笑，考虑着旁边这位老爵士，索尼应该怎么处理？
　　记者拍照完毕。
　　方卓收起笑容，扫了一眼众人，正瞧见拉里看向斯金格若有所思的眼神。
　　——开源的安卓不需要投资也可以让手机厂商加入。
　　——没有被谷歌完全收于囊中的安卓公司将会拥有巨大价值。
　　——亚洲需要一个系统研发中心，可以设立在上海。
　　——一定要加快安卓系统的进度，留给易科的时间不多了。
　　——再给索尼留点时间，它的持股可以被两家分食。
　　一个个念头仿佛是逐个在心中亮起，又缓缓在方卓心里被掩住。
　　索尼的处理不用急于一时，老爵士仍旧是那个需要漂亮报表的索尼掌门人。
　　※※※
　　硅谷的手机产业会议持续了两天。
　　第二天的会议没有因为摩托罗拉CEO桑德尔、三星电子总裁李基泰的离去而失色，大家充分畅想了智能手机的未来。
　　只是，这种充分畅想下的智能手机仍旧存有实体键盘。
　　这一点让易科的技术总监许柯登颇为焦虑，这是哪里？
　　这可是硅谷！
　　硅谷的精英们可不是瞎想的！
　　他们是充分依据现实基础而畅想的可以被消费者所接受的先进手机！
　　许柯登开始掉头发了。
　　而不同于易科内部对造手机的疑惑和担忧，因为媒体报道而得知竞争对手动向的苹果乔布斯颇有些想给方卓打个电话的冲动。
　　易科要参与一款基于Linux内核的手机操作系统的收购？
　　都收购手机系统了，那下面的动向是什么？
　　不言自明了。
　　乔布斯一度觉得苹果公司发生严重的泄密，不然，苹果在音乐播放器上的竞争对手怎么会把精力转移到市场竞争激烈的手机上面？
　　可是，苹果公司内部对手机项目的保密已经严格到极致。
　　软硬件的团队完全分开，跑去和运营商的沟通是以半导体公司英飞凌的工程师身份，所有相关员工全部签订了各种协议……
　　那么，问题或许出在苹果与摩托罗拉的手机合作上？
　　乔布斯反复思考之后认为找到了激发易科新项目的环节。
　　那是两家公司合作的搭载iTunes的音乐手机Purple 1，苹果的目的在于学习摩托罗拉成熟的手机经验，以此来完善自家的手机研发。
　　至于iTunes的搭载，那只是小小的尝试。
　　乔布斯召开了一个小规模的内部会议，讨论了易科公司的情况，认为从现在开始做手机系统是一个非常迟滞的选择，这位给iPod造成很大麻烦的对手很难有成熟的技术积累来解决系统的基础层面问题。
　　即便有谷歌和索尼，这也是个很难再对苹果造成威胁的挑战。
　　苹果内部的讨论没有扩大，秘密的项目开发保持了原先的进度。


###第408章 十年磨一剑
　　就在苹果注意到竞争对手动向的时候，方卓也在酒店里研究苹果方面的动作。
　　因为易科+索尼和谷歌还有不少细节需要商议，所以，方卓一众人没有回纽约，暂时在旧金山处理完联合收购事宜之后再行返回。
　　但索尼的掌门人斯金格已经离开，只留下索尼的团队和易科一起协商。
　　“斯金格就这样先走了？他对你们这个两家联盟是真放心。”
　　虞红签了一部分涉及出手易科股票的文件，抬头看到老板侧脸的线条在咖啡的热气里若隐若现。
　　许久之后，方卓才“嗯”了一声。
　　又过一会，他继续说道：“钱是我们出钱，他没什么不放心，斯金格现在一心要和微软拼蓝光的标准呢，那对索尼来说是大事，还有PS3，他这一趟只是顺手为之。”
　　虞红也停顿了一会，等到老板端起咖啡杯的时候说道：“所以，他的这个‘顺手为之’也得被你拿回去呗，你不信斯金格呢。”
　　方卓仰了仰脖子，扭头看向小虞：“当然。”
　　“或者说，我不相信斯金格，我相信需要漂亮报表的斯金格。”
　　“现在的他和需要上位时的他显然是后者更值得信任。”
　　“索尼不像谷歌和咱们一样重视安卓，说是易科与索尼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这是斯金格在的时候，等他走了呢？”
　　“我怎么能不提前考虑呢，斯金格在与不在的索尼肯定态度不一样，所以，还是饶了自己吧。”
　　虞红哑然失笑，饶饶饶，这是饶过你的天真是吧。
　　她微微摇头，换了个话题：“苹果在芯片上似乎没什么动向，我也没搜集到它的手机项目消息。”
　　老板手中的资料是关于苹果芯片的汇总，经了她的手，也自然有所过目。
　　现在看方总这么专心，想知道看出来什么不一样了。
　　方卓抖了抖手里的资料，感叹道：“越是想做好，越是发现什么都缺啊。”
　　易科想要拿出一款智能手机，自然是各方面都尽可能的优秀。
　　作为假想中的手机对手，也自然需要向苹果学习。
　　系统学不来，苹果的OS想学也学不了，好在有安卓阵营可以顶上。
　　苹果另一个值得称道的芯片……
　　方卓记得苹果手机的芯片不是初代就用，但现在一看，苹果和芯片早在20年前就有联系，最早是与AT&T合作的“水瓶座”项目，目标在于四核RISC处理器。
　　然而，苹果的设计相当非主流，烧光了千万美元预算，最终是解散团队，坑了一把AT&T集团。
　　那时的AT&T集团刚刚被反垄断分拆重组，元气大伤，在“水瓶座”失败之后连与苹果合作研发的另一款“霍比特人芯片”也没有被采用。
　　两家公司就此闹掰。
　　这一次的失利没有让苹果停止对芯片的尝试，90年的时候联合IBM、摩托罗拉打造了PowerPC芯片架构。
　　一款同样失败的产品。
　　但同一年，为了分担研发费用，苹果和Acorn、VLSI公司联合把ARM架构从Acorn中独立出来，成立ARM公司。
　　正是ARM公司的成功，让陷入困境但又迎回乔布斯的苹果渡过难关，最初投资占股的40%股份被陆续出手，换来的现金解决了苹果的燃眉之急。
　　一直到02年，ARM架构芯片的出货量突破10亿关口，成为市场上最受欢迎的芯片架构之一。
　　“苹果屡败屡战，它对芯片设计是懂行的啊。”方卓把资料折了折，让小虞看到最后面的苹果动向。
　　上面是今年05年的最新消息，苹果宣布电脑芯片转投英特尔。
　　这是把合作伙伴P.A.Semi芯片公司又给坑了，这家公司针对苹果电脑研发的基于PowerPC架构的“PWRficient”芯片一下子就没了用武之地。
　　因为苹果是PowerPC芯片架构最后的玩家，Semi公司最少是上千万美元的研发费用就此打了水漂。
　　虞红问道：“你是说，苹果转投英特尔是因为英特尔的芯片更适合它的电脑？”
　　她没太明白老板这话的意思。
　　方卓是倒着捋的，苹果有极其成功的自研芯片，可是，现在的苹果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团队消息，虽然不排除它把芯片和手机一样进行了严格的保密，但是仍显奇怪。
　　再看这家P.A.Semi公司，它里面的人才都是业界顶尖，这苹果忽然不讲武德的抛弃据说得到乔布斯首肯才专门针对性开发的“PWRficient”芯片……
　　这公司不好撑了啊。
　　“虞总，费费心，再帮忙查查P.A.Semi公司里都是何方神圣，值得乔布斯这样操作。”方卓没有正面回答小虞的问题。
　　虞红转了转念头，明白方总的意思，苹果突然的陷Semi公司于困境，可能不是冲着芯片去的。
　　因为，来自Semi的公开信息是，它这款芯片的2Ghz标准功耗最高仅为13W，英特尔的同类芯片在20-25W，前者的针对性开发按理说就是更适配苹果电脑才对。
　　那么，苹果如果有再续芯片的动力，可能是盯上Semi公司里的人了，这家公司的PowerPC芯片架构丢掉苹果之后几乎就没客户了——PowerPC芯片架构还是苹果联合IBM、摩托罗拉打造的没有太大市场的产品。
　　90年兜的圈子可能要在05年收个尾。
　　“你觉得乔布斯可能是要故意拖垮这家公司？”虞红惊异道，“这……方总，你是不是太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了？”
　　“搞商业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小九九，我正是尊重乔布斯才这样想他，换了我在他那个位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芯片非做不可的决心。”方卓耸耸肩，“这家因为研发PowerPC芯片架构而受制于我的公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论是谁要做芯片，资金反而其次，人才才是真正的第一位。
　　这一点，冰芯在内地深受其苦，相关人才太少了，已经少到挤都难挤出来的地步。
　　方卓又问一句：“你觉得苹果有这个‘非做不可’的决心吗？”
　　虞红迟疑。
　　从苹果的历史上来看，它二十年前就有芯片设计的尝试，屡次失败之后是没了心气还是越挫越勇呢？
　　她摇摇头：“不太好判断。”
　　方卓微微颔首：“我倾向于它要做。”
　　“你认为它的手机要用自己的芯片？”虞红问道。
　　“自己的芯片要是好，那肯定用啊，即便一时不行，吸取经验再继续，一旦成功就是核心的东西，对手机来说无疑意义重大。”方卓说道，“手机虽然可以全球供应链，但我们可以，别人也就可以，优势在哪呢？”
　　虞红答了一个：“安卓系统？”
　　“它毕竟是开源的，这方面可以有微弱的优势，关键还是掌握核心技术。”方卓陈述道，“如果说易科先前是要做互联网音乐的软硬件一体化，那手机的战略就是……”
　　虞红盯着方总思考的神色。
　　“持续投入研发，垂直整合供应链，掌握核心元器件。”方卓斟酌着说道，“最后看看能做到哪一步。”
　　虞红一阵思考，但有一瞬间，她想到的是远在合肥的冰芯。
　　她问道：“我先让人去查查这个Semi公司，如果确实里面很多厉害人才呢？要收购它吗？能被苹果盯上，那恐怕不便宜。”
　　“它是做电脑CPU的，咱们要是有电脑业务，咬咬牙可以试试，但我们现在的主要矛盾是造出一台值得称赞的手机，确保易科不会陨落在移动互联的浪潮里。”方卓眯了眯眼睛，“收购肯定贵，不然苹果就直接动手了。”
　　他继续说道：“如果苹果是想拖垮它，那咱们就顺道挖挖人，这就划算多了。”
　　虞红：“……你是走到哪挖到哪吗？”
　　方卓摊手，苦恼地说道：“如果可以云淡风轻，难道我愿意苦心挖人吗？”
　　“查，我找人去查。”虞红只是吐槽，她也清楚这么一个事。
　　“上海需要成立一个亚洲安卓研发中心，易科在纽约或者硅谷也需要成立一个芯片部门。”方卓新增了一项建设内容，“苹果从二十年前就尝试芯片设计，咱们这就‘十年磨一剑’吧。”
　　虞红起身，点头道：“十年磨一剑，挖人减两年。”
　　方卓耸耸肩：“我是认真的，就算磨剑十年，我也能看到自家手机用上自家芯片啊，预算问题，等我们回了纽约再开会探讨。”
　　“方总还有什么别的命令吗？”虞红准备去找人打听Semi公司的情况。
　　方卓看着小虞的眼睛，说道：“辛苦了。”
　　虞红避开眼神，转身离开：“应该的。”
　　方卓看着小虞的背影消失，喝了一大口咖啡，又快速浏览一遍苹果芯片上的动向，重新印证了一遍它的历史和自己零星记忆的结果。
　　不管是不是自己妄加猜测乔布斯对Semi公司的做法，有一点很确定，易科是需要相关人才的，这样的“磨剑”才能赋予手机核心竞争力，也有望激活冰芯的潜力。
　　方卓一想到冰芯，心情忽然变得愉快起来。
　　他一边愉快，一边拿出手机联系国内。
　　国内的媒体关系要放一放关于中芯、冰芯的新闻了，前者和台记和解，重新踏上前进的步伐，值得媒体聊一聊前景，后者嘛，即将量产，但即便量产，前景也是比不上中芯的。
　　春秋笔法可以用起来了。
　　——《中芯或考虑收购冰芯》
　　——《方卓疑似正与中芯接洽》
　　——《冰芯或迁回上海》
　　——《量产的信号是富豪退出的机会》
　　就冰芯现在的生产形势和股东情况，自己手里是真挤不出钱，连易科股份抵押的钱都还得可着小虞这边帮忙过过桥，地方上的合肥上一回已经艰难拨款投资，这一回再去挤人家也不合适。
　　冰芯想要弄来钱，只能从另外几位股东身上想办法。
　　方卓找人安排好媒体，又给IDG的熊晓鸽打了个招呼，上一回跟他说过的事即将开始执行，等自己在美国忙完便是一起从别人那里掏钱的时候。
　　咖啡杯里剩下的咖啡全被喝掉。
　　方卓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考虑着近期的行程安排以及事情优先级。
　　※※※
　　谷歌、易科、索尼联合收购安卓公司的事情没有再起波澜。
　　最终的收购价和持股比例都没有变动。
　　同时，三家公司都向以鲁宾为首的开发团队承诺，给予他们相当高的自由度来开发手机操作系统。
　　又考虑到安卓的生态和开发建设，谷歌方面认为应该在必要时刻就放开源代码，并且建立相关网络社区和联络手机系统上下游的玩家。
　　作为安卓的股东，方卓亲自参加了第一次的安卓公司发展讨论会，极其同意谷歌的这种建议。
　　他也揽下了任务，将会说服中国国内的三大运营商移动、联通、电信加入到安卓的开放联盟。
　　谷歌方面初步列了一个名单，涉及不同国度的运营商、半导体公司、终端制造商、软件开发商以及相应的是商业公司。
　　亚洲方面，易科和索尼都得发挥更多的作用。
　　方卓在会议结束之后好奇的询问了一下，得知谷歌的这方面计划是在确认将会收购安卓之后的设计，还是相当有气魄的。
　　4月17日。
　　经由虞红安排的查验，苹果材料中被屡次提到的Semi公司有了更详细的回执，这里面果然是人才济济。
　　除了创立公司的Dan Dobberpuhl本人是一位技术大牛，公司里还有享誉硅谷的芯片架构大师Jim Keller、低调但极具实力的印度芯片工程师Sribalan Santhanam，以及，还有一位出身复旦的华人天才陈宗健等等。
　　这些都是一流乃至最顶尖的人才。
　　当方卓和虞红商讨Semi的具体情况时，他愈发觉得对苹果动作的判断没有问题，这家公司确实被盯上了。
　　还没等他思考和表态对Semi公司人才的挖掘，桌上的手机有了来自国内的电话。
　　“国内电视厂商对面板投资的联合出现问题了！”
　　“本来几乎已经敲定要和京东方一起在天津再建设一条生产线，可是，三星忽然找到地方，愿意出资投建面板生产线。”
　　“现在大家都很犹豫，政府方面答应的投资也在摇摆不定，他们更想要三星的面板！”


###第409章 险恶竞争
　　方卓接到的电话是倪润峰直接打过来的。
　　涉及的事情正是前几天才打过交道的三星，而且，也是三星电子，属于它的液晶面板业务部门。
　　“三星电子的社长李基泰？”
　　“他去了国内？”
　　方卓又听了一会，听到更熟悉的人名，这李基泰作为三星电子的总裁亲赴国内，他是从旧金山马不停蹄的飞回去做事啊。
　　电话另一边的倪润峰听出方总的语气异样，询问情况。
　　方卓简单把自己这边的事情介绍了一番。
　　末了，他不太确定地说道：“三星急吼吼的要去撬项目，应该不至于和我有关吧。”
　　虽说都是由李基泰来处理关键情况，但不能因为三星电子在安卓上受挫才去中国报复，肯定是早有预备。
　　倪润峰听了方总这么一茬，立即把事情敲定：“肯定和你有关！你在美国把三星的事搅和了，人家来国内把你的事给搅和搅和，太合理了！”
　　方卓纠正道：“不是我的事，是你们电视厂商的事，你们几家纠合在一起，怎么就能把联合京东方共建生产线的消息给泄露出去呢？”
　　“八字还没一撇，人家三星电子的总裁就带着团队杀到你们选定的城市，真离谱！”
　　“不过，这三星的决断也够快，愣是直接要把生产线建在天津。”
　　“这地方上也真是，明摆着是冲着产业链上游来的，现在居然摇摆不定。”
　　倪润峰有些苦涩地说道：“方总，还有个信息没说到，三星来国内要建的是6代线。”
　　方卓一怔，这还真是个关键信息。
　　不同于京东方在北京和这次联合电视厂家所建设的5代线，6代线就是如今世界上绝对的主流水平，更先进的7代线目前只有2家。
　　这两家还都是合资在搞，一家是三星·索尼，另一家是LG·飞利浦。
　　6代线和5代线最大的不同便是，后者只能切割15-27英寸的面板。
　　前者最适合的切割尺寸是32英寸，一块母板可以切割成8片32英寸面板，也可以切割成4片65英寸面板。
　　这两代的技术水平还是存在较大差异的。
　　京东方先前是收购了韩国现代的TFT-LCD技术、团队、渠道，涉及的是2.5代线、3代线和3.5代线，然后，经过消化吸收和研发创新才能在北京自主建设第5代TFT-LCD生产线。
　　按照计划，这条生产线是今年的5月份正式量产。
　　也正是这条生产线，国内才算有了自主制造的液晶显示屏。
　　方卓已经去过几次京东方，知道它存在一个情况——可能面临量产即亏损的局面，所以，他对这次的牵头就是纯粹牵头，到底怎么合作、在哪建设、何时开展都没有半句建议和干涉。
　　最终，敲定的合作结果便是在天津建设一条5代线，由京东方、天津地方、电视厂商联合投资。
　　然而……
　　三星要是愿意把更先进、更有市场的6代线放在天津……
　　首先便是天津方面的动摇。
　　这两家的生产线差着一个世代呢。
　　而且，招商引资是最时髦的，GDP也是最重要的。
　　其次就得是电视厂商们的动摇，因为，三星既然出手就绝不仅仅是生产线这么一个炸弹——即便这个已经足够重磅，它手里还捏着厂商们所需要的面板成本。
　　上一次的“工厂失火”隐约彰显出一个国外的液晶面板联盟，三星在其中的作用不容忽视。
　　这种情况之下，三星洞悉了国内的厂商动向，它可打的牌就多了。
　　“天津怎么想先不管，你们几家怎么样？”方卓心里的想法串了起来，询问好不容易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电视厂商。
　　倪润峰沉默了一会：“大家也有点犹豫。”
　　方卓皱眉：“你犹豫吗？”
　　倪润峰立即说道：“我不犹豫。”
　　随即，他又补充一句：“长虹有点犹豫。”
　　方卓差点被逗笑了。
　　倪润峰继续说道：“可能，我怀疑存在一个可能，我们这里有人是主动或被动的谈了面板的采购，所以，一方面是生产线的问题，另一方面是当下的采购问题。”
　　方卓沉吟道：“三星要是双管齐下，确实很不好搞。”
　　三星要是把液晶面板的采购价一降，电视厂商的利润立即就增加了。
　　这都是实打实的钱。
　　是现在重要还是不确定的未来重要？
　　联合京东方一起投资生产线就能成功吗？
　　京东方能突破技术瓶颈吗？
　　就算京东方突破了，市场竞争激烈的电视厂商到时还有没有气？说不定早被干趴下了。
　　未来是重要，但没了现在，更不要谈未来。
　　这些都是真正存在的疑虑。
　　倪润峰这次真的没有犹豫，但也真的遭到了长虹内部就现状所产生的质疑。
　　电话里一阵沉默。
　　倪润峰在想两个方向的意见。
　　方卓在琢磨这件突如其来的事。
　　片刻之后，方卓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三星这次的手笔很大啊。”
　　“是啊。”倪润峰也有同感。
　　这不仅仅是一条生产线落户国内的事，更为关键的是，三星的这个动作是主动打破了国外主要TFT企业对国内的封锁。
　　在这之前，不说京东方的自主，国内的5代线是上广电和日本NFC合资的生产线，去年的10月份才刚刚投产。
　　现在仅仅过了不到半年时间，三星竟然要把6代线拿出来。
　　“老倪啊，这个事有点突然。”方卓捋了捋思绪，“6代线出乎意料，但也不要被三星的这个吓住，三星的目的在于瓦解国内的厂商联盟，继续维持生产链的上游地位。”
　　“它说要来天津投资，肯定得谈，时间拖一拖，没准见你们这个厂商联盟被瓦解了，最后谈个一年半载的又告吹。”
　　“这一点不得不防。”
　　方卓不惮以这个角度来考虑三星的主动打破封锁。
　　他继续说道：“老倪，我之前和你聊过，面板这个事得长远来看，它确实难，因为被卡住了脖子。”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不能因为人家稍微松了松脖子上的绳就立即放开自己割绳子的手。”
　　“纵使有各种理由，真这么干，人家会笑你的。”
　　“又想突破生产链上游的封锁，又想从容不迫、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怎么可能呢？”
　　“老倪，这是一场需要决心的竞争。”
　　倪润峰叹道：“方总，我说了，我没有犹豫啊。”
　　方卓认真地说道：“老倪，现在要的不仅仅你没有犹豫，是要你有决心，是要你有决心去压住长虹内部的犹豫。”
　　倪润峰沉默数秒：“不是决心的问题，是压不压得住的问题。”
　　“看，你没决心了。”方卓指出对方展示出来的态度。
　　“方总，决心不能当饭吃，我不能在董事会上就说我有决心吧？这句话也不足以让我压住他们的意见啊。”倪润峰无奈地答道。
　　今时不同往日，长虹的境况虽说算是有所缓解，但倪润峰的威望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方卓想了想，问道：“老倪，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冰芯在落户合肥的事？”
　　“说过。”倪润峰答道。
　　“那我再说个细节。”方卓停顿几秒，组织了一下措辞，说起当初被省里领导拉着看路的情况。
　　如此一会。
　　方卓最后说道：“当时，我和领导说，按照合肥给的免税优惠，他任期里肯定是收不到一毛钱了，他就笑着跟我说，‘功成不必在我’，这样，冰芯最终才在合肥落地。”
　　来自当事人的陈述相当有感染力。
　　倪润峰也颇受震动，思虑道：“方总，这次对于上游的面板，我应该是比你对我的想象要更看重一些，只是，长虹的情况让我没法打包票。”
　　方卓和蔼的给出建议：“这样，老倪，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反正你这个年纪先前就被讨论退休，早退晚退都是退，你临退前再强行扶一把长虹的上游突破。”
　　“董事会怎么开？你就立下军令状，多久多久没成效就立即走人，到时间走人便是。”
　　“至于在你走了之后的执行，美菱还有个张学缤呢，他能继续咬着牙帮长虹走到黑。”
　　“可能你这长虹最后的生涯没那么好看，但功成不必在你嘛。”
　　倪润峰目瞪口呆。
　　他愣了一会，愕然地说道：“方总，我承认，我可能没你对我想象的那么看重……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年纪？我一把年纪最后落个这样的结局？你考不考虑我的承受能力？”
　　“正是考虑到你的年纪，我才认为抛掉一些无用的虚名是真正的为长虹好。”方卓淡淡地说道，“当然，有的人能放下，有的人能放下，有的人能放下，都正常。”
　　倪润峰：“……”
　　年纪大了，耳背，方总说的好像是一句话。
　　“这是长虹内部的事，我是出于咱们的友谊给你点建议，也是你先说你很难压住内部意见的。”方卓换了语气，“三星建生产线的事，你们先别投，我看看能不能帮忙联络联络。”
　　“是联络哪方面？”倪润峰心里沉甸甸的。
　　“索尼的掌门人现在是我的好大哥，索尼和三星有个合资的7代线，这属于全球最先进的位置了。”方卓说道，“如果三星真的要建6代线，那我就拿这个情况去和索尼说和说和，看看能不能运作索尼的6代线技术，哪怕是一部分也行。”
　　“京东方对韩国现代的技术消化和突破都很快，如果能再吸收索尼的技术，未必不能很快就建6代线。”
　　“面板这个事，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规模成本，是看谁敢亏损，看谁敢反周期操作，LCD的技术难度不像芯片领域。”
　　“总之，三星的这次来势汹汹未必不能化解，你们先撑住，别对面还没怎么样，电视厂商联盟就如鸟兽散。”
　　倪润峰没想到方总居然能打索尼这方面的主意，而且，听语气似乎还有一定的把握。
　　他答应下来：“好，方总，放心吧，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的联盟现在还是牢不可破的，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才一起开过会。”
　　方卓心里咯噔了一声，沉默两秒，说道：“嗯，你再给我发份邮件，国内各方面的消息都别漏，我等下再给京东方的王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通话就此结束。
　　方卓放下手机，思考了一番获知的情况。
　　就面板这个领域，他不太熟，当前所知的信息基本还是去京东方时被介绍以及后续出于兴趣的了解，但要说索尼，那还是有点信心的。
　　不，索尼外部董事不是对索尼有信心，而是对索尼掌门人有信心。
　　斯金格老爵士必然还是那个喜爱漂亮报表的董事长。
　　只要三星真敢拿出6代线作为筹码，索尼的相关技术就不是不能谈，毕竟，这是三星先动手。
　　还有一个不知能不能利用的点在于，等离子现在还没死呢。
　　方卓仔细斟酌了一会，把电话打给京东方的王东升。
　　另一边，人在天津的倪润峰放下手机，纠结了好一会的“功成不必在你”，然后才开始汇总自己得到的信息，亲自给方总写一封电子邮件。
　　可是，邮件还没写完，忽然又有一个最新的消息传来。
　　TCL要退出这次的投资，不再参与京东方在天津的建设计划。
　　倪润峰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屋漏偏逢连夜雨，立即打给了TCL的李东生，试图唤醒对方的抵抗意志。
　　“倪总，不是我要放弃生产链上游，我是考虑到如今的情况，可能相较于联合京东方投资建设生产线，我们TCL可以考虑自己来引进更先进的生产线。”
　　“毕竟，京东方现在只是5代线，我们电视的发展又很快。”
　　“三星的投产是有影响，但是，我们内部的讨论才是主要原因，抱歉，倪总。”
　　李东生的态度颇为坚决，他要退出联盟，转而考虑自家去做引进。
　　倪润峰既无法指摘李东生的做法，毕竟，两边还是竞争对手，人家的市场占有率更高，叙述的理由十分正当，又无法透露方总所说的内容。
　　方总要做的事还没开始呢，谁也说不准行不行，现在泄露消息反而可能增加干扰。
　　倪润峰只能写完邮件，又在最后详细的描述TCL李东生的决策。
　　当他把邮件发出去的时候，心里不无沉重的再次深刻意识到一件事。
　　竞争很险恶，情况很复杂，自己搞不定。
　　那只能……快去请易科方总！


###第410章 真·父子局
　　国内的电视联盟风雨飘摇。
　　继TCL打定引进生产线主意而退出联盟之后，厦华电子也很快做出不再联合投资的决定，其它如海尔、海信、康佳等品牌则处于观望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TCL还是厦华，两家公司的掌门人都专门给方总打了个电话，聊了聊这一次退出的理由，TCL的引进，厦华的亏损，这都是无法让人指摘的。
　　而联合投资的另一个主体，京东方的态度就淡定很多。
　　方卓本以为王东升会比较焦虑，但对方除了确实遗憾有两家企业的退出之外就是在积极的想办法与地方沟通。
　　可惜……
　　“王东升那边和我说，天津地方不好办，三星不论从身份还是投资上都有很大优势。”
　　“而天津这个城市本身就是他找了关系来敲定的，心里可能真就没那么情愿。”
　　“小虞，你说，我要不要找上海或者合肥来试试能不能伸出援手。”
　　方卓在经过两天的频繁与国内沟通之后和虞红聊面板的事。
　　“合肥还能有钱吗？”虞红问了个问题。
　　“有点难。”方卓考虑片刻，摇头道，“算了，谈这个其实有点言之过早，我还得找老斯聊聊，但在和老斯聊之前要让国内逼一逼三星，三星如果有进一步的落实动作，那才好跟老斯谈。”
　　“比如签个没有法律意义、随时能撕毁的意向书。”虞红举例道。
　　方卓点头：“对，三星要是愿意签，法律上虽然没什么约束，但我找索尼就比较好说，那有着象征意义。”
　　“所以，国内的联盟不能散，反而得多施压。”
　　“这两天，老倪也没给我电话，看来，他的决心真的不够。”
　　虞红皱眉道：“不光TCL另有打算，又多一家厦华，长虹内部的反对意见肯定更大了。”
　　“得推他一把。”方卓考虑的时间很短。
　　“怎么推？”虞红问道。
　　方卓眨眨眼：“老倪正在天津，我觉得我们易科需要有一趟到天津的采购活动，就让老倪的儿子小倪带队，顺便来一场父子谈心。”
　　虞红：“……”
　　她不得不得组织了一番语言才惋惜的评价道：“倪总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在飞机上多看你一眼？孽缘，孽缘！”
　　“谈不上，我只会和小倪坦诚的聊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长虹到底应该怎么样那是由他们父子权衡利弊。”方卓都不用多考虑什么，翻出手机通讯录就给小倪倪博仁打了过去。
　　一番沟通，坦诚、朴实。
　　倪博仁没有说会怎么做，但应下了出差的调拨。
　　4月20日。
　　倪博仁和同事轻装简行的抵达天津。
　　这天晚上，他见到了父亲。
　　作为长虹的掌门人，倪润峰最近很忙，而倪博仁事业刚刚起步，因为上司调去易购，他提了半级，也很忙。
　　父子俩自春节过后还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在上海也是匆匆忙忙。
　　倪润峰关心了儿子的事业发展、个人生活，当得知儿子正和一个女孩处于暧昧期的时候，忍不住鼓励儿子多多进取。
　　父子俩的晚饭气氛很温馨。
　　“爸，你在天津这边怎么样？”倪博仁汇报完自己的事情，提起一杯酒，轻轻和父亲碰了碰杯，“长虹什么时候能用上自家的屏幕？”
　　“还行，就是忙。”倪润峰笑着回答。
　　“三星不会真心的把6代线放在国内吧？”倪博仁又说。
　　倪润峰的笑容一顿，眉头皱起来，他没和儿子说过长虹面临的情况，这些消息又只会在小圈子里流传，冷不丁的被问到就很突兀和奇怪。
　　他提杯抿了一口酒，数秒之后骂道：“姓方的真不是玩意！”
　　“爸，这件事我觉得方总说的很有道理。”倪博仁被看穿之后丝毫不慌，直言不讳地说道，“就算有阵痛，从长远来说，我们国内企业必须得抓住生产链的上游环节才能真正的把握住市场，这样才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倪润峰斥责道：“你听点皮毛就来指点你老子？你知道姓方的是想让你老子怎么样吗？”
　　“个人名誉在这个时候真就那么重要？”倪博仁也提高了声音，“那可是长虹啊！”
　　长虹长虹，从小到大，他是耳濡目染。
　　“是你老子奋斗了几十年的长虹！要在最后被人戳着脊梁骨吗？！”倪润峰把酒杯往桌上一拍。
　　“戳脊梁骨又怎么样？哪个重？哪个轻？”倪博仁据理力争。
　　倪润峰都被气笑了：“是，这是戳你老子的脊梁骨，不是戳你的！”
　　倪博仁沉默两秒，梗着脖子说道：“就当方总从没去过蓉城，就当方总从没在海外帮长虹擦过屁股！”
　　以及，没有这一切，你早就被戳过脊梁骨了。
　　倪博仁没把最后一句说出来，但父子俩都知道这意思。
　　倪润峰的脸色有些难看。
　　倪博仁又说了一句：“功成不必在你，长虹只要能熬过去，绝对能一马平川。”
　　“功成，功成，你老子还能看到那一天吗？”倪润峰黑着脸，“十年之后，你把功成烧给我？”
　　倪博仁拿过父亲刚才拍在桌上的酒杯，默默帮他满上，低声说道：“方总给我打的电话，他没多说别的，就是说了说国内的产业情况和现在的发展机会，他也说了，这有风险，不是非要投资面板才能活下去。”
　　“甚至，不是非要投资面板才能滋润的活下去，不投也可能会活得好好的。”
　　倪润峰平了平心中的气，“哼”了一声：“算他说了句实话。”
　　他看着儿子，说道：“开口产业，闭口上游，事是那么容易做的吗？企业里多少反对的？本来这一次就是勉强，现在又遭遇这种情况，我这两天接了多少电话？”
　　“省里的，市里的，老部下，新董事，哪一个不反对？”
　　倪润峰越说越气：“‘功成不必在我’，这得是自己说！哪有别人指着鼻子说‘功成不必在你’的？那是强权！姓方的还对你说什么了？”
　　倪博仁摇了摇头：“方总就是向我介绍事实情况，还给我看了你写给他的电子邮件，他就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倪润峰冷眼道：“什么问题？”
　　“他就问，如果你在你爸的位置上，你要怎么选？”倪博仁低声答道，“我在电话没回答方总。”
　　怎么选？怎么选？
　　这问题是问了儿子，也问了父亲。
　　倪润峰是真在这个选择的位置上，而倪博仁在知道事情之后就看着父亲怎么选。
　　这一刻，倪博仁没梗着脖子，没据理力争，他就在看着自己父亲。
　　倪润峰也看着自己儿子，久久不语。
　　儿子其实选了，他电话里不答，实际上已经用动作选了。
　　但他选的没有用，他永远只能在假设的位置。
　　偏偏，他可以看着最亲近的人如何给出一致或相反的答案来印证。
　　印证什么呢？
　　到底是印证企业的命运、国内产业的崛起、商业策略的抉择，又或者，可能只是儿子对父亲在某个方面的尊重？
　　倪润峰看着儿子年轻的脸，看着他眼里的希冀，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拿起酒杯，慢慢喝了半杯，喟叹道：“方也劝我，儿也劝我。”
　　倪博仁抿着嘴。
　　倪润峰又看了儿子一眼：“惟愿我儿……”
　　他顿了顿，喝完最后的半杯酒：“多学方吧。”
　　这天晚上，倪润峰没有再喝酒，他开诚布公和儿子聊了很多长虹的事情。
　　之前，他几乎不和儿子说这些，但是，今天忽然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儿子很多曾经时刻的考量，某些事情仅凭假设是很难体会当事人的为难的。
　　包括他在长虹历史上两次失败的决定。
　　以及，这一次的长虹又面临着哪些内外交错的因素。
　　第二天，倪润峰给国外的方总打了个电话，讨论了一番这两天的最新动向。
　　两个人都像没事人一样的交流看法。
　　末了，倪润峰还是没忍住，说道：“方总，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就行，至于把我儿子当枪使么？我把他放心的托付在易科，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我退休也就退休了，是不是他什么时候也得被你方大总裁‘不必在你’？”
　　这是最让他不满的地方，儿子从长虹出来也有图清净的考虑，现在又被这样用。
　　“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老倪，这次不管你怎么判断，坚持也好，放弃也罢，即便小倪现在不知道，也会在几年之后从新闻或者别人口中知道的。”方卓很平静坦荡，“与其他那个时候回想现在，不如亲耳听听父亲的考虑，不要出现什么误解。”
　　“现实的为难，长远的考量，不论哪一种都很正常，不需要责怪责备。”
　　倪润峰冷笑了两声，他是对方总这种行为发自内心的生气。
　　方卓依旧平静的说上了一句：“我是真的这样认为，鼓起勇气也罢，隐忍权衡也行，没什么高低之分。”
　　他顿了顿，又说道：“况且，我也觉得，父亲永远不能把儿子教成他所期待的样子，他只会教成他自己。”
　　言传身教，你有勇气，你儿子也学你有勇气，你要权衡，你儿子也学你做权衡。
　　你不能面对你儿子，一边权衡忍耐，又一边称赞别人鼓足勇气的冲锋。
　　你不能既希望你儿子有勇气又自己做出相反的决定给他看。
　　而，你儿子又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想看到什么样的父亲呢？
　　倪润峰失语，片刻之后才吐了一口气：“方总，你真是方总。”
　　方卓已经知道老倪的答案，言简意赅地说道：“早做安排。”
　　倪润峰挂了电话，功成不必在我。
　　※※※
　　犹豫和坚定是两种状态。
　　当有了长虹在内的坚持，有了倪润峰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劝说，再加上方卓来自海外的电话，康佳是第二个坚定下来的企业。
　　有一有二，三和四也就从倾向退出转为继续试试看。
　　电视联盟的局面暂且稳住。
　　京东方和电视联盟重新确定一致的目标，要尽力攻克生产链的上游环节。
　　只是，这股心劲能持续多久还得看其它方向上的进展。
　　天津地方是不行了。
　　方卓和京东方的王东升通了几次电话，定下先试探的手段，也以此来给三星施施压。
　　一方面，京东方和天津继续谈判，降低己方的融资条件，另一方面，方卓给上海的郑丹锐打了招呼，这一次涉及京东方的项目帮忙虚与委蛇一番。
　　要说上海方面下决定投一条面板生产线，那可能很有难度，一是所需资金很多，二是本身缺少来推动这意愿的人。
　　京东方在北京即将量产的生产线可以很轻易的知道“投产即亏损”，这种时候，按照郑丹锐在电话里的说法，上海不太好说服真对这样的项目进行投资。
　　方卓考虑到郑丹锐所处的环境，也考虑到一些不太好说的行政情况，只能是拜托给借借势，看看三星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面对京东方的低姿态，天津方面依旧不冷不热，他们有充足的理由来谈这一次的投资，不光是有面对京东方的理由，也有面对某些领导的说辞。
　　而三星方面似乎进展的很快，连续有来自韩国的两波团队加入与地方行政的磋商洽谈。
　　4月25日，天津地方忽然从京东方这里得到一个新的汇报消息，上海的国资愿意加入到对京东方新生产线的投资。
　　至于怎么投……
　　京东方说的很含糊，一说上海的国资愿意投钱投到天津这边，二说就是让京东方落地到上海，后者的投资显然会比前者多很多。
　　“上海愿意把钱投到天津来？京东方是怎么做到的？”
　　“王东升这么神通广大吗？”
　　天津的领导觉得颇有些稀奇，上海是要慷慨解囊来当兄弟的么？
　　然后，这个消息在京东方没有外露的情况下被三星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仅仅半天时间，一通上海的电话先是打到旧金山，随后又是旧金山的电话打到天津。
　　“三星方面有人和上海接触了，还是对投资生产线的考察，这是你们京东方接触到哪，他们狙击到哪啊。”方卓感慨，“这么看来，三星这个投资意愿的真实性很值得怀疑。”
　　“我没想到三星会这样的围追堵截。”京东方的王东升苦笑，更多的还在于这种情况下，地方仍旧青睐三星。
　　方卓说道：“两边都按正常流程谈，真谈，别假谈，该据理力争就据理力争，该打什么牌就打什么牌，人家三星的消息灵通着呢。”
　　他继续说道：“我这两天先和索尼的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第411章 不给糖就捣乱
　　京东方的事情不好搞。
　　这是方卓接到电话时的直觉以及数天来不断被加深认知的结论。
　　不好搞，那还搞不搞？
　　方卓对这倒没什么犹豫，一方面是对国内产业发展的乐见其成，另一方面，没能力也就算了，顾好自家便是，偏偏索尼的斯金格是好大哥，而且，这次电视联盟的各家掌门人都把电话打了过来。
　　有的人是颇为主动的商讨办法，有的人是犹豫不决的探听口风，还有的人干脆就摆出一句话“我听方总的”。
　　按理说，作为牵头人，撮合出一个电视联盟和京东方的合作已经够意思，没有再继续售后的道理。
　　但是吧，想着三星电子那位亲赴国内的社长李基泰，这一来一去的先手机后电视厂商颇有隔空叫板的意思，就着实有一些技痒。
　　所以，那和三星试试手也无妨。
　　作为比较关键的一环，斯金格老爵士是否愿意帮个小忙，真还就关系着事情的发展走向。
　　趁着最近因为安卓的沟通比较多，方卓借自家球队季后赛首轮开赛的机会，约了老爵士一起看球、探讨谷歌和安卓、聊聊索尼集团的改革与发展。
　　4月26日，NBA的2004-2005赛季开启季后赛之旅。
　　火箭在西部常规赛的排名为第三名，前面是第一名的马刺和第二名的超音速队。
　　其实，火箭比超音速队还多赢了4场，但因为超音速队属于太平洋赛区，它是排在了前面。
　　由教练尼尔森执掌的拥有纳什、卡特、姚明的火箭队今年已经有了冲击总冠军的实力。
　　季后赛首轮，火箭队对阵掘金队。
　　作为球队老板，作为去年以赌注和采访而闻名联盟的东方富豪，方卓理所当然的出现在首轮开始的赛场，也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这一次，他的总冠军宣言没有被轻视，火箭队的明星组合经历磨合不佳、更换教练、后半程发力，已然被很多人称之为“三叉戟”。
　　目前看来，西部只有拥有帕克、吉诺比利、邓肯这“三驾马车”的马刺队是冲出西部的最大对手。
　　晚上的比赛还没开始，方卓已经坐在第一排最好的观赛位置，等待老爵士的到来。
　　因为同样喜欢球赛，加上需要处理事关安卓的公务，虞红也跟着灵活变动的来了休斯敦。
　　当然，她还对这次的面板生产线风波保持着好奇。
　　“你让倪总的儿子跟他谈，他也没生气？”虞红听着老板随口的情况反馈，颇为惊讶。
　　“他生什么气，气他自己下不了决心？还是气他儿子勇敢的帮外人说话？又或者气我？”方卓不解，“认识这么久，老倪知道我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
　　认定目标就极力运用各种条件去推进的人。
　　虞红被老板极其丝滑的回答给震了震。
　　方卓瞧了眼小虞的神色，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又不是想害他，我这不也在美国帮他们忙活么？我图啥？难道是我看三星不顺眼？大家时间都很宝贵的好吧。”
　　虞红伸出手指举例道：“图易购和电视厂商的关系，图电视厂商们采纳的芯片，图彼此往来的地方行政关系，以及，虽然你不太看重名声，也可以图一图你在国内的声望。”
　　她挑挑眉：“当然，我更愿意相信你确实看三星不顺眼。”
　　方卓沉默了一会，由衷地说道：“所图甚多啊，小虞怎么可以这么了解我？”
　　“旁观者清。”虞红瞥了一眼，“当局者迷。”
　　“也不用那么复杂，我帮他，他帮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方卓重新把目光转向赛场上的热身球员。
　　“问题在于，索尼凭什么帮呢？这牵扯的不是一点半点。”虞红询问。
　　“索尼这里也不复杂。”方卓微微一笑，“今天我是想找索尼帮忙，但实际上也是我要帮索尼的忙。”
　　虞红没听懂。
　　方卓眨眨眼，说了句这里万圣节的活动用语：“Trick or treat。”
　　Trick or treat，不给糖就捣乱。
　　万圣节的晚上，小孩子装扮模样，敲响邻居的门，索要糖果。
　　虞红见老板没有往下说，思索了下他的用意，怀疑这里的着眼点还在于索尼和安卓上面，可是，方总不是打定主意要把索尼踢出局么？
　　这里还能有什么花？安卓系统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效的。
　　“不聊了，老斯来了。”
　　方卓提醒之后站起身，欢迎索尼掌门人来给自家球队的季后赛首战捧场。
　　斯金格精气神很棒，一点也没有乘坐航班过来的疲惫，他和方总、虞总打完招呼，坐下之后调侃道：“我看别的球队老板都是好莱坞的大明星、时尚界的超模陪伴，方，你倒好，邀请一个老头过来一起看球。”
　　方卓大笑，侧了侧头：“我旁边就有位美女，不光能陪着一起看球，还能在公司发展上给我建议，这不是那些人能比的。”
　　虞红保持微笑，没搭茬。
　　斯金格笑了两句，重新提了提自己接邀请时的话：“那你别忘了来我的慈善晚宴，我也想有位既能一起参加慈善，又能在索尼发展上提供建议的朋友。”
　　作为索尼集团的新任掌门人，除了公司的改革和发展，他个人也安排了一些活动，慈善晚宴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项。
　　方卓满口答应，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斯金格对球赛兴趣不大，聊了一会又吐槽一句：“我听说上次你和鲁宾就是先在球馆里聊安卓，方，你为什么喜欢在这种喧闹的地方聊事？”
　　“我花了那么多钱买下球队，当然要展示给朋友看。”方卓笑道，“很多时候，我也觉得体育运动和商业决策很相似，需要眼光，需要魄力，我这支球队今年的表现就证明我眼光没问题。”
　　“安卓系统面临着不小的挑战。”斯金格以为方总言下之意是指易科与索尼合作入股的安卓公司。
　　“确实，我们易科的手机也是，做决定容易，真正涉足其中才发现都挺难的。”方卓叹道，“我一直觉得易科现在的业务模式太过单一，在寻找更多的增长方向。”
　　斯金格笑道：“所以你选择了有着诺基亚、摩托罗拉的手机市场？方，有雄心当然是好事，可是……作为索尼的董事长，我对索爱手机的专利授权是很高兴的，但出于朋友的角度，我仍旧不建议你轻易去做手机。”
　　虞红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那你专利授权的钱能退么？
　　方卓斟酌了一下，转而开始夸赞索尼：“像索尼集团的改革方向就很好，尤其，索尼娱乐的发展在未来一定能引领整个集团的前进脚步。”
　　索尼娱乐就是斯金格的功劳，也是他能上位的最大倚仗。
　　斯金格笑着摆摆手：“索尼的改革还需要时间来验证成效，倒是你上次提到的图像传感器，我认为我们合作的空间很大。”
　　关于集团的图像传感器，斯金格的态度变得主动，主要原因是在于，他拿到的公司详细评估和分析是索尼确实在业界处于落后状态。
　　不管是德国还是日本国内的同行，都已经领先索尼一个身位。
　　这种情况之下，斯金格愿意寻找能提供帮助的合作伙伴，条件是索尼一贯的50%合资公司。
　　偏偏，热络的方总最近也没提这个事。
　　所以，斯金格这次就主动的旧事重提。
　　“嗯，要等我在国内的图像传感器CMOS部门搭建起来，我对这一项的兴趣挺大。”方卓说到这话停了一会，等到开赛的哨声过去，他才继续说道，“我觉得索尼越来越好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它正变得更包容开放。”
　　球场上的姚明跳到了球权。
　　第一球交给纳什组织，姚明高位给卡特做了个无球掩护，卡特往里切入提速。
　　人到球到！
　　砰！
　　一记劈扣！
　　火箭主场响起欢呼声，这是半个赛季以来常见的战术打法，纳什发起组织，姚明提供高质量挡拆，既可用柔和的手感跳投，也可以进行二次组织，卡特则经常担任终结点。
　　“哦吼！”
　　方卓跟着鼓掌欢呼了一声，笑着对惊愕的斯金格说道：“这是体育的魅力，刚才说到哪了，哦对，索尼的包容和开放是它再次成功的关键。”
　　斯金格问道：“这话怎么说？”
　　“索尼和贝塔斯曼的合资，索尼和爱立信的合资，索尼和三星的合资。”方卓侃侃而谈，“我知道很多日本公司都很封闭，索尼不一样，正是有着这样的全球化运作，它才是一个全球品牌。”
　　索尼喜欢50%-50%的对半合资。
　　斯金格也同意：“索尼是一家日本公司，更是一家全球公司，它要和全球范围内优秀的公司合作，我相信易科也是一家值得合作的对象。”
　　他还想着图像传感器的事，它的技术研究还好，涉及的生产线改造可挺费钱。
　　今年易科的音乐播放器和电子音乐销量据说增长的相当惊人。
　　惊人到什么地步？
　　惊人到方总都有信心扎到竞争激烈的手机市场。
　　“易科当然是，不过，索尼想要有更好的复苏，恐怕仍旧需要类似优质的合作者。”方卓瞧着赛场上从第一节就逐渐焦灼的局势，看似随口说道，“不仅仅是合资，包括索爱手机这次做的技术授权，也很不错。”
　　他继续说道：“换了我是你，我也愿意这样的授权。”
　　方卓顿了顿，颇有点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刚刚执掌索尼，我们需要更稳固的来进行更科学的改革。”
　　斯金格没什么惊异，方总说这话没什么不合适。
　　“不管是合作者还是技术授权，索尼都需要挑选，主要还是自己的业务。”他笑了笑，“何况，易科也不遍地都是，这样的合拍合作者是不容易找到的。”
　　“巧了，说别的不行，说起合作，我在中国有朋友没准还真有与索尼合作的空间。”方卓煞有介事。
　　斯金格表情有点古怪的看着方总，又看了眼倾听状的虞总，哑然失笑：“等等，方，难道你说了这么多，甚至今天请我来看球，就是为了这个？”
　　“看球第一，索尼第二，这是附带。”方卓微微摇头。
　　斯金格笑道：“既然是附带，那今天就不用说了吧。”
　　方卓想了想，指了指刚刚拿到球权的火箭队：“火箭这一球要是得分，那我就说，这一球不得分，那我就不说了。”
　　斯金格觉得有趣，点头同意。
　　方卓站起身，大声喊道：“大姚打一球，打一球！”
　　斯金格：“……”
　　火箭队正常落位，这一球真就交给姚明落位单打。
　　掘金队的中锋是马库斯·坎比，喜欢刷盖帽，防守一般，技术全面的姚明打他比较有把握。
　　可是，姚明这一球抛投力气稍大，没进！
　　随即，他自己抢下前场球，又自己补进了一球！
　　斯金格看着这个情况，愕然道：“这算什么？算进吗？不算吧？”
　　方卓耸耸肩：“咱俩是当事人，不好说，让虞总来说。”
　　虞红毫不犹豫地说道：“都是大姚一个人打，其他人都没沾球，算进。”
　　斯金格哈哈大笑，这位确实不是当事人，但没准比当事人还当事：“行，方，我知道你带个人的用处了，你说吧。”
　　方卓把京东方的技术需求叙述了一遍。
　　斯金格听得很认真，只是，他在方总说完之后忍不住又笑了笑：“方，你找错人了。”
　　“噢？”方卓疑惑。
　　“你要找6代线的技术，我们索尼可没有。”斯金格露出个笑容，“我们是和三星合作的7代线。”
　　方卓立即浑不在意地说道：“7代线，京东方也不嫌弃。”
　　“只怕三星不会同意。”斯金格见婉拒没效果，干脆直接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生怕方总装傻，干脆更直白：“我知道你为你们国内这个产业寻求技术的意思，但是……”
　　斯金格摇头道：“不行的，这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他没说。
　　可意思就在里面了。
　　“真不行？”方卓确认道。
　　斯金格坚定地答道：“真不行。”
　　他又补充道：“这又不是你们易科，而且，比较敏感，你知道的，方，对于索尼集团这方面的业务，我更多需要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方卓被老爵士明确拒绝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本来我还想在生产线这事上帮索尼一把的。”
　　“帮索尼？”斯金格不明白这个逻辑，到底谁帮谁？
　　方卓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啊，既然液晶技术不愿意授权，那我们国内厂商只好转向等离子了。”
　　“索尼要做液晶市场，得看这个市场到底有没有前景，有没有足够的利益。”
　　“就我个人认为，有了中国市场的等离子恐怕不会输给液晶。”
　　“索尼不愿意，那就正常技术竞争吧，没事。”
　　斯金格：“？”
　　不帮你就转投竞争对手？
　　这正常么？
　　听起来很不正常！


###第412章 我就看看你能怎么讹诈我
　　赛场上的局势依旧焦灼。
　　但斯金格一点都没有心思关注这场比赛。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总，看着这个在音乐、图像传感器、手机系统领域和索尼有巨大合作空间的男人。
　　忘了我们在纽约的愉快下午茶了吗？
　　忘了我们在东京一起怒斥索尼董事会了吗？
　　忘了我们前不久刚刚组成易科+索尼的牢不可破的联盟了吗？
　　你怎么能这么轻飘飘的甚至脸上带着笑的说出这么一番讹诈的话？
　　讹诈！
　　绝对是讹诈！
　　斯金格迅速调整情绪，OK，OK，不知什么原因，经常会忽视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在商业上的成功，以及，这种成功背后几乎必然有的性格。
　　但你以为索尼现任掌门人在美国纵横几十年的经历真就随着岁月消失不见了么？
　　斯金格心里冒出来的怒气转瞬即逝，反而和蔼地说道：“方，你说什么？”
　　这语气平和到旁边聆听的虞红都以为老爵士因为年老力衰而真没听清老板所说的话。
　　可是，斯金格下一句的语气陡然严厉：
　　“你是威胁索尼！”
　　“你是勒索索尼！”
　　“你是讹诈索尼！”
　　斯金格的眼睛死死盯着方卓。
　　稍过几秒后又略微放缓语气：“方，你怎么能置你的合作伙伴于不顾，难道你所说的京东方对易科有比索尼更重要的位置？”
　　斯金格这么一说便又微微摇头：“如果是这样，我很不高兴，索尼也会很痛心。”
　　从和气到严厉再到惋惜，这里面掺杂着强硬和威胁。
　　作为易科彻底巩固音乐播放器护城河的重要一环，索尼提供的音乐版权有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对如今已经执掌了索尼集团的斯金格来说，他已经完成地位上的巨大跃迁，索尼音乐的地位下降不止一个层级，但对易科而言，索尼音乐仍旧有着重要作用。
　　虞红一直处理美国市场的业务，尤其清楚这一点。
　　音乐播放器的市场门槛从一开始的不高到现在的几乎拒绝外来者，凭借的就是音乐版权的收紧，这让易科和苹果几乎成为市场上唯二的玩家。
　　因为，后来者已经拿不到新唱片公司的授权，两家公司又积累着越来越多的用户，天然的就无法形成竞争力。
　　这还不说易科和索尼因两位掌门人私谊而产生的业务合作，虞红知道手机专利、图像传感器都是老板颇为看重的事情。
　　然而，方卓全程只是脸上带笑的听完老爵士的反击。
　　他自若地笑道：“因为这么点事，你不高兴，我理解，但索尼都开始痛心，爵士啊，我们易科和索尼亲密的合作关系就这么脆弱吗？”
　　方卓也摇了摇头：“正是因为等离子会对液晶的前景造成冲击，我出于我们的友谊才有此一问，不愿意索尼的利益受损，我是帮你，绝非什么讹诈你。”
　　“但，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既然你不认同这一点，那就当我从没说过吧。”
　　“看球，看球，今天我的球队要赢了。”
　　方卓真就戛然而止，继续津津有味的看起比赛。
　　场上的火箭已经逐渐取得优势，掘金队的内线防不住姚明这个点，卡特打同位置的二年级卡梅隆·安东尼也占上风。
　　可是……
　　方卓不提，本就对篮球无感的斯金格却不得不多想想这个事。
　　自从执掌索尼以来，他面对的集团事务方向就多了很多，电视业务就是重要的一项。
　　索尼本是彩管CRT电视的霸主，一直在全球市场赚取不菲的利润，也正因如此，巨头病的迟缓让它没能跟上新技术的脚步，去年04年的这项业务已经陷入严重亏损。
　　与此同时，夏普、三星、LG等公司的液晶电视蓬勃发展，攻城略地，松下、日立、先锋等公司则押注等离子，大建生产线。
　　相较于笨重的CRT电视，液晶和等离子的轻薄外形与先进技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只是，到底是等离子还是液晶？
　　索尼刚开始选的等离子，买了日本电气的部分专利，随即发现松下在这个领域已经稳固了自己的核心专利，而且，松下的态度很保守。
　　于是，在反复衡量两边的情况之后，索尼变换赛道，选择了与三星合作共建液晶生产线。
　　不同于松下的抠抠搜搜，三星面对合作的索尼很大方，合资建设的生产线是全球第一条量产的7代线，以此算是能让索尼在液晶阵营站稳脚跟。
　　就在这个月，这条合计投资20亿美元的生产线如期实现量产，月产能在六万片液晶面板左右。
　　这也意味着，索尼今年就可以大力推出自家的液晶电视产品。
　　只是，尽管液晶阵营凭借更多的厂商加入而占据上风，但这不意味着劣势的等离子阵营就被打死了。
　　究竟哪一条技术路线将最终统治市场？
　　这是任何一家厂商都没有把握而需要经过激烈竞争才能给出的答案。
　　像三星本身，它也不只兴建液晶生产线，也有进行等离子生产线的建设，只是前者投入的更多。
　　斯金格对这些事情极为清楚，这正是他接任集团掌门人以来集中梳理的点，索尼电视的复兴也是新领导层备受瞩目的一个任务。
　　赛场上运动激烈，球馆里热情高涨。
　　但老爵士听在耳里只觉得极其吵闹。
　　他心里反复思索方总的要求，还是觉得这是一波讹诈。
　　中国国内的不同电视厂商能聚集在一起进行技术转向？就索尼集团的全球市场分析报告来看，中国市场里基本也都是液晶阵营。
　　这是能说转就转的？
　　就算方总是个大富豪，就算方总有能量，这听起来还是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因为涉及的不会是一两家电视厂商，必然会有各种利益冲突。
　　这种利益冲突几乎不可调和。
　　斯金格呼了一口气，自己纵横几十年可不是吓大的。
　　赛场上的哨声响起，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火箭队领先掘金，还需要半场时间便能首胜。
　　“方，你觉得凭借你几句话就能说服我吗？”斯金格认真的对方卓说道。
　　方卓愣了愣，失笑道：“噢，中场都结束了，还在想电视的事呢？我刚才不是说过不说了么？爵士，到此打住，不伤和气。”
　　斯金格冷笑两声，这是摆姿态呢。
　　他不信方总的这话。
　　哨声再响。
　　比赛结束。
　　火箭队击败掘金队，拿下季后赛首轮首战。
　　“嘿，爵士，走了。”
　　方卓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和教练、队员高兴的打完招呼并勉励了一番，除了赛场荣誉，火箭队的整体代言会是工资外的合法收入，这对角色球员来说是颇为可观的。
　　斯金格固执的坐在座位上，缓缓说道：“方，我纵横美国数十年，你觉得那几句话就能威胁到我和索尼吗？”
　　虞红：“……”
　　就怎么说呢，嗯，不太好说。
　　比赛都结束了，观众都退场了，球队都去接受采访了！
　　真怕老头死这！
　　方卓笑弯了腰：“斯金格，那你让我说什么呢？我说了你不信，你不信我就不说呗，我不说你又非要纠结这个事，你是想怎么着？”
　　他走了两步，随手捡起一个球，运了几步，投了个超远三分。
　　砰。
　　球投个三不沾，砸到了场外。
　　“好球。”斯金格慢慢说道，“你这一球的水准就像你刚才说你们国内厂商转向等离子，怎么能让我信？”
　　“你可以不信呀。”方卓眨眨眼。
　　“我不信。”斯金格点点头，“但考虑到我们的友谊，我愿意听听你的建议。”
　　“我不想建议。”方卓拒绝道。
　　“我想听听。”斯金格坚持，“我就看看你能怎么讹诈我。”
　　虞红：“……”
　　明知山有虎，你怎么还去明知山！
　　老头，你得死在明知山里！
　　“索尼掌门人一口一个讹诈，都快把我逗笑了。”方卓终于在老斯的再三要求下开了金口，“事情在我看来很简单，中国国内的厂商不甘愿生产链上游一直被把持，这次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来寻找正常竞争的机会，如果液晶赛道不能正常化，那就去等离子。”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今时不同往日，等离子势弱，它以前尽管一直想着霸占这个赛道的大头利益，但现在已经到了需要补充队友的时候了。”
　　“松下是‘等离子之父’，爵士，实不相瞒，我已经在找人接触松下那边。”
　　“你们液晶阵营的要把事情做这么决绝，要搞垄断，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我们发起的挑战，是被欺压之后的反击。”
　　方卓侃侃而谈。
　　斯金格沉吟，动机是有了，问题在于，想把动机转化为行为是个很难的过程。
　　粗浅的讹诈而已！
　　他摇摇头，指出一点：“松下不会那么容易同意授权关键专利的，这是连索尼都做不到的事。”
　　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那是因为索尼太强，会成为直接和松下进行竞争的对手，你们两家的业务有很多重叠，但中国国内的京东方就不一样了。”
　　“即便拿到专利，也需要很长时间的发育，它不会竞争头羊的位置，只是一个追随者。”
　　“就算有朝一日，京东方可以进行领先位置的竞争，那得多少年？五年？十年？”
　　他嗤笑一声：“五年或者十年之后，你斯金格是不是索尼的董事长都两说呢。”
　　斯金格也不生恼，说道：“你恐怕对日本厂商的顽固还不够了解，松下的门不是那么容易开的。”
　　方卓直接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指着一个人名，说道：“这是小林阳太郎。”
　　斯金格看着方总不需要多解释的神色，疑惑道：“他是谁？”
　　方卓：“……”
　　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介绍道：“他是日本富士施乐的董事长，是日本著名的企业家，是‘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的日方首席委员，对华态度友善。”
　　“以及，他也是咱们索尼董事会的外董。”
　　斯金格表情僵了一秒：“日本人的名字总是很复杂。”
　　方卓理解道：“所以，董事会里有一个中国人还是好记一点。”
　　毕竟人家是不怎么出现的外董，名字又复杂，老斯也老了，记不住，正常正常。
　　斯金格露出的笑容多少有些尴尬，他转移了下注意力，指了指手机屏幕上另一个显示有很多通话记录的名字，问道：“这个是谁？”
　　方卓平和地说道：“是易科国内的副总裁苏总。”
　　虞红无声的瞥了一眼。
　　“小林阳太郎答应我从中斡旋。”方卓继续说道，“松下难道就会眼睁睁看着等离子这样落入下风吗？”
　　斯金格沉吟不语，似乎真有一些动作，而且很容易验证，但……
　　一般的讹诈而已！
　　他思考一会，开口道：“方，你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你的要求不可能仅凭几句道理就在我这里得到实现，从你的话到你所提的要求还有九十九步的距离。”
　　“如果凭你一番话，索尼就试图分享或者帮忙寻找专利，这是不现实的，作为决策人，我也会成为笑话。”
　　斯金格认真地说道：“你知道的，中国未来一定是个广袤的市场，我对中国并不存在什么意见，但这不足以推动我去说服索尼的合作伙伴。”
　　方卓丝毫不显失望：“那就是没得谈了？没问题。”
　　“年轻人的火气和竞争意识永远那么踊跃。”斯金格顿了顿，“如果你真要从索尼这里帮你的朋友得到什么，不能只让我听你说，你的话不会让索尼的利益受损。”
　　方卓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想看到什么了？”
　　“不是让我看到，是让索尼看到，是让液晶阵营的人看到。”斯金格满脸严肃，“讹诈总需要来点实际的吧。”
　　方卓淡淡地说道：“很多事一旦开了头，发展势头就不可控了。”
　　斯金格站起来，果断地说道：“刺痛索尼，也请刺痛液晶阵营，这样大家都好。”
　　他盯着面前这位东方总裁，考虑着今天听到的这一番讹诈，补了一句：“如果你真有这个能力的话。”
　　方卓颔首：“好，给你们想要的。”
　　国内的电视联盟不能只看着自己做事，只想着别人来搞定一切，是时候由他们来发挥主观能动性了。


###第413章 分歧
　　“在想什么？”
　　这一晚看球加上与斯金格交涉，从球馆回别墅又是虞红充当司机，助理留在了后面的车上。
　　“在想安良商会。”方卓回答小虞的问题。
　　虞红讶异道：“我以为你会想国内京东方、电视联盟或者今晚的火箭。”
　　“也差不多，要是备一组刀斧手有用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方卓下意识摸出烟，点燃之后说道，“老斯多少还是信我的，但这个事确实不完全由他。”
　　虞红挑眉：“他自己说他纵横美国数十年，这怎么能信你。”
　　“纵横归纵横，数十年是数十年，但他就在两家公司里打转，折腾的少了。”方卓不以为然，“不过，我们说话也比较坦白，索尼在的液晶阵营显然有个共识。”
　　他思虑一会，更严谨地说道：“也许不是共识，算默契吧，电视这个生产链上游的技术在对国内进行封锁，上一次那个工厂失火提价就有点歃血为盟的意思。”
　　“国内的市场需求任何人都能看出来是个香饽饽，这些搞面板的还不单纯是做器件，都有自己的电视品牌，如果放任技术外流，真的就是在资敌。”
　　虞红接话道：“但是，液晶还有个大敌在旁，松下为首的等离子。”
　　方卓微微点头：“对，等离子现在已经落入下风，如果等松下它们完全被干趴，想做技术突破就更难，面临的因素也更多，单是一个价格操纵就够受的。”
　　虞红默默同意。
　　过了一会，她说道：“听说三星这次虽然在狙击京东方，但它实际也开始对面板采购放低价格了。”
　　“很简单很粗暴的行为。”方卓笑了笑，“也很有效。”
　　虞红没有评价，反而问了个在球馆就一直思索地问道：“既然这次要借助等离子来对液晶阵营进行恫吓，那有没有可能借假成真呢？”
　　“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但是，难度还是挺高的。”方卓慢慢说道，“一方面是液晶阵营已经有更多的厂商，规模经济才能降低成本，也因为这一点，液晶阵营或许还会来国内做一些5代线的合资，咱们的市场增长能有效的帮助降低成本。”
　　“另一方面，等离子适合往大了做，却不适合往小了做，液晶能拓展的产业会变得更多的，从电视到电脑显示器屏幕是最基本的，这也是一个旺盛增长的需求。”
　　“这样的技术特点就决定等离子的产业成本不容易通过规模来降低。”
　　“生产线形成产能是需要时间的，像三星两边都下注，但基本是5:1的投资，液晶的产能容易和市场形成一个正循环。”
　　“拿等离子来吓一吓液晶阵营可以，真实打实的拼起来，一家一家的电视厂商很难聚合在一起，这一次与京东方的联合投资已经很勉强了。”
　　方卓说了很多思考，但也有些不确定的猜想没有说出来。
　　按照三星和索尼合作的公开信息，他怀疑液晶生产线的发展可能不是按部就班而是跳跃式的，这很可能造成等离子在大尺寸产品上优势的缩小乃至丧失。
　　比如，等离子做55英寸电视，这已经足够大了，但液晶会直接上65英寸的量产，单纯从显示效果可能比不上，就是切割的大，就是用这个特点来取悦消费者。
　　“我现在担心一个问题。”虞红保持车速，余光打量老板，“国内的电视联盟能不能配合？”
　　果不其然，她看到方总的神色也变得凝重。
　　这不是一件易事。
　　很快，方总又松开眉头，吸了最后一口烟：“试试看，这是关乎他们自己的事，不配合，我也不能强行让他们配合啊，我还能飞回去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么？”
　　他摇摇头：“不现实，我还想看火箭队比赛呢。”
　　虞红沉默，火箭已经赢了一场，没准横扫之后让老板有空回去给电视联盟献礼呢？
　　反正，掘金队又不强，但老板的性格和脾气却很强。
　　“哦对，我和合肥的领导也沟通了一下，让帮帮忙，同样给弄弄声势。”方卓想起来一件事，“必要的时候还能找找杭州，不过，现在杭州那边的领导不太熟。”
　　虞红毫不犹豫的建议道：“可以试试真的去谈生产线落户，正好在三星的压力之下可以把条件改的很优惠，这样杭州方面的热情也更真切。”
　　方卓觉得这建议不错，如果全是假的，也容易被看穿不是。
　　※※※
　　京东方的第二条5代线项目遭遇三星的针锋相对，不论天津还是上海，真谈起来就是比不过三星诱人的6代线。
　　等到王东升接到方总的通知又派团队前往合肥考察时，三星这一次没来，另一家电视厂商夏普倒是姗姗来迟，副总裁率队抵达合肥，洽谈面板生产线的投资问题。
　　人家是日资，所需的资金投入少，又极其务实的是谈面板5代线，一副政策到位就随时能落地的模样。
　　这真的让合肥领导有些动心，对方千里迢迢的过来投资，难道要甩个冷脸吗？
　　招商引资也不是这样的做法，最起码，最起码，也需要正当的理由才能回绝。
　　合肥方面也就先谈着。
　　继三星在天津、上海针锋相对之后，夏普也明目张胆的围追堵截。
　　韩日合流，京东方的处境极为难受。
　　然而，当王东升拿着方总的提议来找电视联盟的厂商沟通时，他更为难受的发现大家都不太接受这种做法，给出的理由也各不相同。
　　“产品的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对外发声之后怎么面对消费者？”
　　“真去搞等离子还是假去搞等离子？这是三言两语能决定的吗？”
　　“折腾来，折腾去，三星现在给的采购价相当优惠了，这也算他们的退让。”
　　“这是王总的意思还是方总的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要拿等离子去给液晶施压？等离子呢？我看日本的人宁愿内斗死，也不愿意过来吧。”
　　“要不，让倪总的长虹重新捡起等离子算了，倪总，你们长虹不是和方总关系好么？”
　　等离子因为技术专利并不受国内厂商欢迎，先前也有人去和松下联系，但基本都被冷淡对待。
　　这一次需要集体发声，推波助澜，考虑到彼此市场份额的不同，以及，会不会被裹挟等因素，电视联盟里的分歧相当大。
　　既不相信松下为首的等离子，也开始对三星、夏普等液晶阵营的放价有所动摇。
　　甚至，有人觉得方总这一次的热心里掺杂着一些私人目的。
　　听说，合肥的冰芯要搞量产，那里正需要芯片订单呢。


###第414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国内的电视行业暗流涌动。
　　截止到4月份的最后一天，自主建成国内第一条5代TFT-LCD生产线的京东方已经联合拥有6家知名品牌的电视联盟和4个城市进行了项目洽谈。
　　天津、上海、合肥、杭州。
　　巧合的是，继天津和上海迎来三星、合肥迎来夏普，京东方刚刚联系上的杭州也迎来了LG的团队。
　　三星、夏普、LG，这就是液晶阵营的前三甲。
　　一时间，尽管面临围剿，京东方的掌门人王东升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丫也太重视了！
　　除了日韩这几家掌握生产链上游环节的竞争对手，考虑到三星的降低采购价以及夏普、LG迅速接洽的速度，王东升不免也觉得内部的合作伙伴可能也存在一些问题。
　　与合肥的接洽已经相对保密，夏普还是很快来到，最后的杭州更是隔天便有了LG的消息……捏合起来的电视联盟似乎也不太牢靠。
　　王东升知道彼此位于生产链的上下游，天然便有不同的利益考量，倒也能够理解某些小动作。
　　换了自己是电视厂商，当一台电视的核心器件采购成本降低6%，这已经是值得仔细思量的重要筹码。
　　再多想一些，如果国内的其他厂商依旧是原价采购，那自己就多出了用价格挤占市场的利润空间，今年以来，液晶电视已经隐隐有再现价格战的苗头。
　　所以，当王东升在杭州和6家电视厂商又一次开会讨论情况之后，他对会上各说各的场面颇觉无力和绝望，心中生出了“还不如自己闷头单干”的想法。
　　王东升心里憋了一团火，在与方总的电话联系中难得的倾诉了个痛快，尤其是自己前脚刚到杭州，人家LG后脚也跟来。
　　“方总，你说这叫什么事？我能理解有的厂商的小动作，归根结底，京东方就是供货的，不用京东方，换了三星，换了夏普，人家便宜，那还更好用。”
　　“可现在这个情况哪还能成事？”
　　“我们的5代线要亏损，我是千方百计顶着压力融钱，我能理解能原谅某些人对自家利益的考量，但真没必要继续合作下去了。”
　　然而，电话里的方卓给了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以理解，绝不原谅，继续合作。”
　　“王总，没到最后的分崩离析，我们的主要矛盾都是尽一切努力把生产线搞起来，先死死抓住要做的这一点，其它的都可以先用不同方法拉到同一战线。”
　　王东升沉默片刻，提出要求道：“方总，我认为你有必要回来一趟。”
　　方卓答道：“我在休斯敦还有事要做。”
　　“国内电视厂商的分歧很大，倪总似乎，嗯，倪总似乎不能让电视联盟沿着有利于合作的方向走。”王东升无奈地说道，“这件事的优先级应该要高一些，不然，方总，等你有空回来，恐怕已经没什么电视联盟了。”
　　“我在休斯敦还要看球。”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东升：“啊？”
　　“开个玩笑，索尼的斯金格还在我的大别墅里，昨天，我见了日本企业家小林阳太郎，或许很快，你不仅能见到三星、LG、夏普到国内，还能见到松下的人了。”方卓通报最新工作进展，“电视联盟不至于一周之内就崩了吧？我相信他们就算有点小动作，也不至于直接这样散掉。”
　　王东升问道：“要是一周之内没了呢？”
　　“那我给你投钱。”方卓爽快地说道。
　　王东升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由自己来拆散这个电视联盟了。
　　“明天会有个晨星半导体的小团队到杭州，他们设计的电视芯片用起来还不错，这次也顺带来推销一把。”方卓又说道。
　　王东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就关于芯片的事，会议上还有人调侃式的说这个呢。
　　不过，不管怎样，这通电话之后，王东升的信心回来了不少，不说工作进展，就方总那句投钱的话便听着踏实。
　　人家方总是首富，首富还能没钱给兜底？
　　※※※
　　松下要来中国了。
　　等离子阵营的头牌要来中国洽谈合作事宜了。
　　这是三星最先得到的消息。
　　本次负责中国业务的三星电子总裁李基泰颇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京东方和中国电视厂商联盟的用意。
　　不外乎以等离子来威胁液晶而已。
　　这怎么可能呢？
　　三星在上海的团队开了个小会。
　　李基泰简要叙述情况之后评价道：“这一定是那个方卓的手笔，但未免太小瞧我们三星的底气了。”
　　他笑着对这次来华同样负责部分重要洽谈工作的李在镕问道：“你怎么看？”
　　李在镕是三星掌门人李健熙唯一的儿子，可以确定就是未来的集团掌门人，他现在历练的公司正是负责三星和索尼合资的面板子公司S-LCD。
　　所以，李基泰这次围堵中国在面板环节的突破便也把他带在身边，有培养三星太子之意。
　　“中国的市场已经在逐渐成形，这种势头几乎是不可逆的，怎么会是拉来一家松下便能形成竞争压力的呢？”李在镕没有立即回答，思考一阵之后才给出看法，“我感觉未必是那个方卓，他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李基泰笑道：“他不这样做，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李在镕侃侃而谈：“我认为他可能采取的动作是对我们三星、夏普、LG等液晶阵营进行分化瓦解，利用彼此不同的利益来寻找突破口，这才可能产生效果。”
　　李基泰先点头，后摇头，缓缓说道：“不，一定是方卓在背后，中国这次的扩大生产线行为便是他牵头成立了一个电视联盟，依照他的性格，他有个开始就不会在后面置之不理，这是其一。”
　　“其二，你说的分化瓦解应该也会有，但拿等离子来进行威胁，看似是插手几乎不可能被扭转的强弱趋势……”
　　他顿了顿，评价道：“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怎么可能非得有十足把握才会出手呢？两成、三成就能让他来试图撼动我们的进攻，方卓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
　　“或者说，能有所成就的人都是自信乃至自负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本色。”
　　李基泰微微一笑：“方卓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我去美国处理手机操作系统就吃了个亏，这次，我们就击碎他的本色，告诉他一个道理。”
　　“不可为是有原因的。”
　　李基泰同样是个自信的人。
　　尤其，这次液晶领域面对的是落后两代的中国厂商，是不止三星一家出动的液晶阵营在默契作战。


###第415章 天下共诛之
　　5月3日，火箭队首轮以4:1的战绩绅士横扫丹佛掘金队。
　　作为一直观战督战的球队老板，方卓在赛后也接受了NBA媒体的采访，很简短的给出一句话。
　　“我已经在考虑西部决赛的对手了。”
　　从战绩和形势上来看，今年西部季后赛的决赛对手不是马刺就是超音速，前者的几率更大，但这话激怒了火箭队还需要继续跨过的对手。
　　同在德州的小牛队在首轮也来到了3:1的位置，眼看即将与火箭会师次轮，没想到一点都没被东方老板看在眼里，这让小牛队的老板库班格外恼怒，也面对媒体对刚刚进入联盟第二个赛季的方卓表示了嘲讽。
　　火箭队的纳什是小牛队上个赛季的首发控卫，随着老板之间在媒体版面有所交互，小牛队全队颇有三军用命的架势。
　　然而，方卓在接受完媒体采访之后压根没注意体育版块的动静，他处理完最后一件事就带人一起坐上飞往上海的越洋航班。
　　这一趟，负责美国市场的副总裁虞红也跟着一起回国。
　　与易科内部一些高管的考量不同，方卓认为副总裁苏薇担任易购总裁之后不用在这样一个时期提拔一位负责国内事务的职能副总裁。
　　随着国内音乐播放器的竞争日益白热化，这方面的利润正在飞快降低，在未来两三年的时间，国内更多的是需要努力成为一个手机软硬件的研发中心。
　　出于这个角度，虞红便正好回国处理公务。
　　不同于出国前的轻装简行，方卓这次回国着实带了不少人，包括MIGA基金、软件工程师、秘书助理等等，算是“满载而归”。
　　虞红在睡前问了个问题：“你最后打给三星的那个李富真，她哥李在镕就在国内搞事呢，她还能来开酒店？”
　　“她是她，她哥是她哥，酒店和电视业务的距离还是挺大的。”方卓笑道，“我看她没有拒绝的意思。”
　　虞红斜了一眼：“你是冲着酒店还是冲着人去的？”
　　方卓立即答道：“当然是人。”
　　随即，他跟着解释道：“你只看到我给李富真打电话，却没看到我给郑哥打，来一家国外的奢侈酒店也算是招商引资嘛，正好我借这个事和郑哥聊了聊国内电视联盟面临的严峻情况。”
　　虞红有些惊异，她知道老板和上海郑丹锐副头目的关系，但没想到还从这里拐了一道弯：“那他怎么说？”
　　“他是我哥，他能怎么说？”方卓耸耸肩，“我出门在外的想着上海，他能帮的当然愿意帮我。”
　　虞红就喜欢方总这种即便郑丹锐不在面前也口口声声不离“哥”字的作派。
　　她拉了拉薄毯，说道：“希望一切顺利。”
　　方卓微微一笑：“是个美好的希望，好梦。”
　　※※※
　　随着方总坐上回国航班的消息传到国内，京东方和电视联盟的六家企业也从杭州乘车抵达上海。
　　上海是易科的主场，而且因为易购的合作关系，这里的招待是大家所能感受到最体贴和热情的。
　　王东升算着方总的时间，又借用恒隆23的会议室边开会边等他回来。
　　因为有来自液晶阵营的强大竞争动作，也因为三星这几家开始对面板降价，长虹掌门人倪润峰现在是一点都不敢宣称这个电视联盟牢不可破。
　　自从下定决心要押注面板生产线，倪润峰这些天苦心奔走，努力维持着联盟的存在与团结。
　　他成功了一半，联盟存在还是存在的，至于团结嘛……
　　“我给你们算算，不是我说丧气话，今年平板电视在一线城市的销售额占比绝对突破50%，这个太惊人了。”
　　创维的高级副总裁赵峰辉喝着茶，提供市场数据层面的看法。
　　液晶和等离子两种技术路线都是平板电视，它们要竞争的是CRT彩电的市场份额，从这个层面来说，两者还属同一阵营。
　　但是，笨重的CRT过于没有抵抗力，平板电视不仅是一线城市的销售额节节攀升，连二三线城市的渗透率也在大幅度提高，这种速度几乎是超出了电视厂商的想象。
　　“技术升级太快了，我总觉得CRT电视还有产品生命周期，但现实是它已经被淘汰，被判了死刑。”海尔的副总裁周云杰出声感慨。
　　他看向长虹的掌门人倪润峰，问了一句：“我看长虹在往三四线乃至农村方向去CRT电视的库存，效果怎么样？”
　　倪润峰还没回答，创维的赵峰辉就抢着接话：“有美菱的张总从旁帮衬，长虹的去库存肯定很好，肯定不会被积压产品拖死的。”
　　海尔的周云杰本是常规的想聊聊具体数据趋势，但被赵峰辉这么一说，不免也被裹着的有了点嘲讽意味。
　　他有些尴尬和不悦。
　　这赵峰辉是创维的，而创维的黄总前阵子出事，现在会议室里坐着的美菱总裁张学缤又是从创维跳出来的，两人之间从第一次开会就颇有些阴阳怪气。
　　刚开始是赵峰辉有一搭没一搭的抓着张学缤嘲讽，后者忍了忍还是在一次会议上给了反击，场面一度很难看。
　　长虹和美菱显然一条裤子，创维虽经历最高管理层风波，但原先的市场份额仍旧留存的相当高，而海信、海尔尽管都是青岛出身，关系却随着海尔进军电视行业而变得有些微妙。
　　还有一家康佳，它的风格比较务实，这次来的副总裁杨宏森基本看着大家争执，不怎么掺和其中，就是在杭州的会议上，这位副总裁因局势混乱而忍不住把其他五家批评了一遍，差点和创维的赵峰辉动起手。
　　总而言之，联盟的摇摇欲坠正是王东升急切盼望方总归来的最大因素。
　　他觉得方总虽然在芯片上有考虑，但毕竟是个局外人，能够比较中立的来撮合联盟的前进。
　　哦对，说到芯片，海信这次来的是董事长周厚健，他明确表示对方总这方面的一点点担心，因为，海信要做自己的电视芯片。
　　“面板做不到自主可控就算了，芯片设计，我们可是下了苦功夫研究的，这个我得说在前面。”
　　王东升一想到这一点就不自觉地瞥了一眼会议室里笑容可掬的晨星半导体市场总监韦博运，这个正是方总在电话所说的小忙。
　　最后一天在杭州的时候，当韦博运被介绍出来，海信董事长周厚健的脸色那是立马沉了下去，其他厂商也有人不太满意。
　　王东升摸不清晨星半导体这家小公司和方总的关系，但知道方总对他自家的半导体业务相当宝贝，要是和态度强硬的周厚健碰上，那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一家面板厂商京东方，六家同场竞技的电视厂商，一家电视芯片设计公司……这样的组合是实打实的八方来客。
　　王东升眼见会议室气氛再次随着几句话而变得紧张，原本沮丧、无奈、沉重的心情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爱咋咋地吧，反正这里是易科的地方。
　　要是方总这次捏合不了彼此竞争的电视厂商，那趁早散伙，京东方可以不用像现在这么激进。
　　下午三点钟，易科掌门人还没到，会议室已经从喧哗吵闹变得寂静沉默。
　　又过五分钟，创维的赵峰辉叹了口气：“水都快没了，这方总不来，连个添水的也没有了吗？”
　　王东升解释一句：“是我嘱咐的，我怕有人进来再打扰到我们的交流。”
　　赵峰辉笑着说道：“王总有心，不然，我们要是打起来了，易科的人进来肯定拉偏架。”
　　一句话说了好几位。
　　在杭州差点打起来的康佳杨宏森，素来与方总关系好的长虹倪润峰以及新穿一条裤子的美菱张学缤，再加上“拉偏架”的易科……
　　没等张学缤反唇相讥，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位三十左右的瘦高男人走进来。
　　“来，给加点水吧，顺便帮我拿盒烟，方总什么时候到啊？”
　　赵峰辉眼见来人不是方总，催了一句。
　　瘦高男人一愣，扫了眼会议室，点点头，转身去找水，顺便还得给创维的赵总拿烟。
　　不一会，他重新进来，先把烟给了赵峰辉，随后坐到末座，说道：“方总马上就到。”
　　晨星半导体的韦博运向来自来熟，见会议室里的这些人都稍微调整坐姿，他低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晨星半导体的市场总监韦博运，怎么称呼？”
　　瘦高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赵亚江。”
　　韦博运见他把硬皮笔记本和钢笔都放在桌上，认为这位赵亚江是要做会议记录，又说道：“方总到哪了？不会是刚出机场吧？”
　　赵亚江答道：“估计快到楼下了。”
　　不等韦博运再开口，这次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便是易科的地主方卓到了。
　　“王总，倪总，周总，张总……呃。”方卓笑着要打一圈的招呼，还没说全就瞧见另一位从郑哥原单位找来的关系，失笑道，“赵司，怎么坐那了？来来来，坐这。”
　　方卓拍了拍主座旁边的位置，让来自发改w的发展规划司副司长赵亚江过来坐。
　　他又瞥了眼大家惊讶的表情，大致猜到缺少了某个环节，立即介绍道：“怪我，怪我，都是我来晚了，刚才在楼下忍不住欣赏了下易科公司的Logo，没来得及给大家介绍。”
　　赵亚江起身，拿起钢笔和笔记本往会议桌前面走。
　　方卓继续脸上带笑地说道：“这次涉及国内电视产业对生产链上游的关键动作，领导们都很关切，赵司是咱们发展规划司的司长，这一趟是专门来调研情况的。”
　　他迎了两步，和赵亚江握了握手，笑道：“领导，我们面临的困难可不小，这一次要竞争的不是一家三星，不是一家夏普。”
　　“我们要竞争的是以三星和夏普为首的占领了生产链关键上游环节的电视巨头联盟。”
　　“这一次，不是企业与企业之间的竞争，是国内生产链与国外生产链之间的竞争！”
　　“我相信，领导的关切和大家的齐心协力一定能克服诸多困难，最终取得这次竞争的胜利！”
　　这番话就接在介绍领导身份的话之后，会议室里的众人还没坐下，连赵亚江的手都还在方卓手里。
　　赵亚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用力握着，满脸严肃地说道：“我相信大家都能克服困难，也必将赢下这场竞争。”
　　方卓松开了手，用力的为领导鼓掌。
　　赵亚江也鼓掌，唔，这方总确实和传说中的一样。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有的人知道发展规划司的正司是谁，猜到这是位副司，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一回来就弄来一个发改w的领导，方总这态势……
　　掌声稍歇，众人落座。
　　但方卓没有坐下。
　　他拿着水壶，亲自添了一圈的茶水，重新把未尽的招呼打完，最后也给自己倒好水。
　　这样一番动作之后，他仍旧站着。
　　王东升笑着招呼道：“方总，请坐，你这位地主还跟我们客气什么？”
　　“再等两位，也快到了。”方卓重申道，“这一遭是生产链与生产链的竞争，客观上来说，我们是落在下风的，我们的长处就在于市场的广阔和在座各位的齐心协力。”
　　“不是因为市场广阔，也不会引起来外面饿狼的垂涎。”
　　“没有各位的齐心协力，我们就没法保卫自家的市场。”
　　方卓说完这两句，他也等来了令众人惊讶的两个人。
　　早先退出联盟的TCL掌门李东生和厦华的总经理谢思瑜。
　　方卓为这两位和赵司长相互介绍，等到他们简单寒暄后说道：“海信、TCL、创维、厦华、海尔、康佳、长虹、美菱，这就是咱们中国电视行业的‘八雄’。”
　　“我登机前左想右想，始终觉得没有TCL和厦华会是一个遗憾，我先给李总打电话，再次邀请他迎战国外品牌，让我感动的是，李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李东生的眼神有点微妙，咳，就算是引进生产线也需要发改w来批准才能投建的，方总把话说得很直白。
　　“随后我又给谢总打电话，谢总也是一样的深明大义。”
　　方卓笑着感叹道：“有了咱们八家企业的联合，什么样的竞争对手不能碰一碰？”
　　会议室里的众人或点头，或出声，热切的气氛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我们国内品牌不只八家，但我刚才说，这次不是一般的竞争，是生产链与生产链的较量。”方卓沉声说道，“诸位放心，国内如果有八家之外的电视厂商想趁着咱们和日韩竞争的时候搞小动作，我第一个不答应。”
　　“谁敢有小动作，甚至这种关头和三星、夏普勾勾搭搭。”
　　“不光是我，咱们聚在一起，那就是天下共诛之！”
　　方卓目光凛冽，逐一看去，没有一个人的眼神在这个瞬间退缩。
　　很好，领导在侧，道义在手，天下共诛之。


###第416章 司来
　　恒隆23的会议室里成功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的交流。
　　所有人都很满意。
　　会后，方卓严肃的向京东方的掌门人王东升说道：“王总，你不要乱弹琴嘛，我在恒隆23看到一片海晏河清，哪里有什么你说的大问题？”
　　王东升苦笑道：“是，是，方总，我的错，你一来，这联盟就太平了。”
　　他叹道：“所以，方总，你应该早回来。”
　　“我没法早，不然，松下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来呢。”方卓沉吟道，“咱们统一战线，一致对外，这个事还需要帮手，还需要领导。”
　　王东升犹豫道：“赵司……”
　　方卓微微摇头。
　　单纯一个副司长还不够，而且，赵亚江是发展规划司的，他实则负责的工作内容是中长期规划以及规划前的前期工作。
　　这一次，虽说经由郑丹锐的关系，但赵亚江不全是过来助拳，也有属于他自己顺水推舟的正式工作，要调研电子信息产业的情况，可能会由多司联合起草一个电子信息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
　　初步考虑涉及的行业包括集成电路、数字电视、新型显示器件、TD-SCDMA、计算机及下一代互联网、软件及信息服务等等。
　　这是需要进行广泛调研的任务。
　　也正因如此，本就是集成电路重要角色的冰芯董事长有数字电视、面板生产线方面的需求，于情于理都属于比较分内的事情。
　　但同时，顾忌到招商引资的经济发展大方向，发改w对面板生产线的审批主管权也是慎重使用的。
　　赵亚江不会说，也没这个权力说——三星、夏普、LG等国外厂商要合资的生产线都经由我们单位审批，你们要放开对京东方的围剿限制，甚至，你们得给出技术授权。
　　这不现实，即便是比他更高位置的领导也得考虑地方行政的态度，毕竟，招商引资会实打实的促进发展。
　　赵亚江可以反映问题，以及，他出现在这里可能会引发联想，至于到底怎么联想，那是另外的事情。
　　方卓清楚这个情况，知道这方面的因素可以作为制衡液晶阵营的一个让他们思量的武器，但威力到底有多大，可能子弹在枪里才是最具威胁的。
　　上海的联盟会议首战告捷，随后在第二天又由京东方的王东升和海信的周厚健共同接受媒体采访，谈及平板电视的技术之争，盛赞了等离子技术的表现效果。
　　这样的大张旗鼓自然很快让三星团队知道情况，但并没有出现动摇，这才哪到哪？
　　三星太子李在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和妹妹李富真共进晚餐，他聊起自己这一趟的见闻，对新消息评价道：“很天真，他们难道以为出来两个人喊两声就能改变我们量产的生产线吗？”
　　“我们的S-Lcd正在源源不断的生产第7代面板，这是他们必须正视的现实。”
　　李富真只是听着，没说什么，她从不轻易对自己不懂的领域发言。
　　京东方、电视联盟、晨星半导体以及方卓离开上海又前往杭州之前就做了这么一个面向媒体谈论等离子的公开动作，而私下里，方卓和海信的周厚健有个简单的沟通。
　　“不论是我还是晨星半导体，绝对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强行要求你们海信或者任何一家厂商使用它们设计的芯片。”
　　“周总，你放心吧，我可以承诺这一点。”
　　“不过，虽然我不懂电视芯片的好坏，但长虹和美菱都用了晨星半导体的设计，说是效果很不错，如果你对我的人品放心，你可以试试晨星到底行不行。”
　　周厚健对方总的人品放心吗？
　　当然放心。
　　抛开芯片的小小疑虑，他对方总牵头电视厂商一起攻克上游环节的行为还是相当佩服的，而且，关于冰芯的建设和发展，同样有所耳闻。
　　所以，周厚健没有后顾之忧后便决定试试看，心里也存着比较的想法，到底是自家研究的好，还是晨星半导体设计的妙。
　　另一边，方卓打消海信的担心便找到晨星半导体的市场总监韦博运，向他提出一个要求——冰芯需要对晨星入股10-20%，如果不行，后面去杭州、合肥、北京的旅途就不用韦博运陪着了。
　　韦博运没想到方总一回来就变了脸，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
　　方卓很奇怪会被这样问：“连电视都想往上游攻克，冰芯当然也想，晨星半导体如果凭借这次的攻防战来发展了国内的电视八雄，那就是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你说为什么？”
　　“在商言商啊。”
　　“你决定不了就让能决定的来，我们要去杭州了。”
　　方卓没给什么回旋的余地。
　　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冰芯会真金白银的入股，也会提供给晨星起飞的机遇，应该是很划算的买卖。
　　5月6日，方卓、王东升、赵亚江一行人启行前往杭州。
　　这里也有媒体在等着了。
　　但这一次的主角却不是他们，而是产业发展司的副司王韬韧。
　　王韬韧面对媒体，京东方、八家电视厂商、方卓是他的背景板。
　　“家电产业不能总搞价格战，要搞价值战，要想方设法进行技术升级，要坚定不移的完善产业链，要矢志不渝的攻克核心部件环节。”
　　等到王韬韧这位对口的领导表达完观点，电视行业的老前辈倪润峰作为长虹掌门人谈到了自家企业的等离子建设，认为如今的技术方向是液晶和等离子并举。
　　两条技术路线都有各自的优点，要同步发展，要为消费者提供更多的优质选择。
　　就在一行人即将继续前往合肥的时候，晨星半导体的总裁紧急从台湾飞来，悄然加入队伍。
　　5月8日，新增王韬韧和晨星总裁的队伍再次在合肥进行领导扩张。
　　来自相同单位的法规司正牌司长加入队伍。
　　这次的领导虽然和生产链竞争不太对口，但人家级别高啊。
　　一行人在合肥见了本地领导，不同于上次洽谈的液晶面板生产线，这次聊的是等离子生产线，考虑与松下进行合资建设。
　　5月10日，考察结束，松下公司的团队已经在北京等待会谈了。
　　“方总，北京还有领导吗？”
　　王东升忍不住在登机时悄悄的询问方总。
　　上海赵司，杭州王司，合肥李司。
　　这每到一个地方就多一位领导，各个司虽然负责的工作不同，但合起来就是正牌主管单位啊。
　　“领导很关切，我在上海的时候不是说了么？”
　　“谁家大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孩子被欺负啊。”
　　“领导的关切只是一方面。”
　　方卓看着王东升的神色，透露了一个刚刚和倪润峰最终敲定的动作：“长虹会免费公布他们所有的等离子专利。”
　　一度要建设等离子却又转向液晶技术的长虹拿出了他们放错位置的武器。


###第417章 牺牲
　　说服长虹免费公布专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所以，倪润峰没说服成。
　　截止到目前为止，长虹拥有将近300项等离子技术专利，绝大部分为发明专利，涉及新型等离子显示屏结构、工艺流程、原材料、电路的软硬件设计等，也有一定的基础专利。
　　然而，即便如此，等离子技术的大多数核心专利还是被号称“等离子之父”的松下公司握在手里。
　　这一次，当松下公司来华洽谈的消息传回长虹公司，原本被否定的技术路线再次在长虹内外的不少人心中被点燃，以前不行是因为只有长虹一家在搞，现在如果有松下一起合作，会不会有更高的成功可能性？
　　如此考量还没荡漾出什么水花，冷不丁便有来自董事长倪润峰的电话会议，提出要把手中的等离子专利全部免费公布，这直接就炸开了锅！
　　企业辛辛苦苦研究的专利说免费公布就免费公布？
　　崽卖爷田不心疼！
　　倪润峰一共进行了两次电话会议，从竞争局势、商业生态等角度来叙述这个决定的正当性——他还没敢透露现在的目的还是奔着液晶面板生产线，可会议里始终得不到大多数支持。
　　最后，倪润峰在电话里骂了一通，强硬的表示将会单方面公布企业决定，要么现在就召开董事会把他赶下去，要么就接受这个决定。
　　这几年的时间，因为长虹发展的情况，倪润峰这位董事长从未如此强硬过，猛然来了这么一出，还真短时间把人都给震住，算是勉强默许了让人难以理解的操作。
　　至于，企业高层私底下会怎么找行政领导反映情况，那是另说的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长虹这本经念到现在，倪润峰有时候也很感慨，但这次的威风让他忽然有种“当弃子也还真不赖”的感觉。
　　大不了不干了，怕球！
　　所以，当上海飞往北京的航班上，京东方的王东升特意换位置坐在倪润峰旁边表达敬意时，他的情绪就更微妙的上扬了。
　　“就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和观察，上游环节的技术之争还是液晶取胜的前景更大。”
　　“这是我的思考，也是方总坚定的判断。”
　　倪润峰不知道王东升会不会有真就改换技术路线的担忧，他先给出表态托个底，然后才聊到对专利的操作：“长虹是国内几乎可以称得上唯一拥有等离子重要专利的厂商。”
　　“一方面，这样的操作从常规意义上可以大幅度降低国内其他品牌的门槛。”
　　“另一方面，松下对技术的态度相当严防死守，长虹现在愿意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来打造阵营生态，他们可能就会受到震动，表现出更主动的姿态。”
　　倪润峰微微沉默，最后说道：“以此来让液晶阵营权衡、误判。”
　　不管是行政上大张旗鼓的助力也好，长虹将会宣布免费公布专利也罢，最终的目的还是瞄准液晶阵营的技术。
　　或许三星可以不动摇，但美国还有个关注着情况的索尼掌门人，那是可以被煽动的。
　　以及，液晶阵营里的其它玩家也得掂量着来。
　　“长虹的牺牲一定会得到回报。”王东升心里依旧感动，在他看来，这是长虹为了最终目的所做出的巨大牺牲，哪怕它先前口口声声的要搞技术转向。
　　他顿了顿，又说了句：“倪总，你也是。”
　　也是什么？
　　当然是倪总的牺牲也一定会得到回报。
　　王东升判断着经过两次战略失败的长虹内部未必有多和谐，那么，不管等离子还是液晶，它的产能和表现都最起码是数个月乃至明年的事情。
　　这中间会发生的恐怕就有点不太乐观，倪总的年纪也放在这里。
　　话有未尽之意。
　　倪润峰则是瞬间就明白王总的表达，他微微一笑，陡然想起方总、自家儿子说过的话以及听到的安徽省领导事迹，不无好笑、乐观、豁达、自嘲地说道：“功成不必在我。”
　　尽管是被推着走到这一步，心里也有唏嘘和顿悟。
　　王东升体会着倪总话里说不上来的意味，肃然起敬。
　　※※※
　　上海。
　　三星团队和夏普团队完成了合流，共同分析这次来华所面临的情况。
　　夏普的执行副总裁福山明首先有个巨大的疑问：“你们三星真的要在中国建设第六代生产线？”
　　“只要条件合适又为什么不呢？”李基泰带着笑容给出答案。
　　福山明皱眉，“合适”这个描述太主观了。
　　他摇摇头，说道：“现在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中国的电视厂商汇集在一起，甚至，我们对一些品牌的报价忽然失去了回应，他们这次很认真。”
　　“电视厂商难道真不采购液晶屏幕了？这个最基本的供需不会改变。”李基泰坚定地说道，“只是一些媒体的采访和行政官员的露面而已，这反而表明他们的急切。”
　　李在镕也说道：“他们不是不想谈采购，他们是想要更多，我不信京东方会突然从一个液晶面板变为等离子面板厂商。”
　　福山明思索一会，赞同道：“这边能拿出的筹码有限，就算有松下，他们的生产线产能也不足以形成威胁，中国厂商会注意到这个问题，不得不妥协。”
　　松下有投建新的等离子生产线，但最早也得十月份才能正式量产。
　　包括它在内的等离子阵营还有自家的市场要分配，中国这里是无法覆盖的。
　　所以，福山明认为这个妥协是早晚的事。
　　他又聊了几句产能，提到最近注意的人：“这一次的中国行政官员开口表态，据说是有那个首富在其中发挥能量，他为什么要加入其中呢？”
　　在福山明看来，这次的事情和那个活跃的富豪没有太大关系。
　　“在中国的文化里有句话，达则兼济天下。”李基泰缓缓说道，“这位方总之所以这样，大概是比其他人更达一些。”
　　已经是连续两年的内地首富，从这个角度来看，可能没有比他更达的了。
　　李基泰又开了个玩笑：“他总不能是看你们夏普不顺眼吧。”
　　福山明此前从未和方卓打过交道，但夏普有个实验性质的电容屏和易科稍微有点联系。
　　他认真考虑了一番，不确定到底是三星更讨厌还是三星更讨厌。


###第418章 方总，别这样
　　北京。
　　松下的团队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两天。
　　作为等离子阵营的头号玩家，这一趟带队来华的高级副总裁宫本诚秉承着公司的主流意见，对本次洽谈持保留态度。
　　尽管平板电视的两个技术路线，现在看似是液晶阵营占了上风，但松下公司仍旧坚持认为，技术才是第一位的，等离子屏幕的表现比液晶好，这便是决定成败的最大因素。
　　坚持投资，保持耐心，培育市场。
　　松下公司做好了与液晶阵营进行长期竞争的准备。
　　宫本诚作为高层，前前后后一同出席了很多会议，他本人就是“技术第一”的忠实拥趸。
　　不过，液晶和等离子的强弱态势也不是没产生影响，再加上有小林阳太郎的私人关系从中游说，松下才做出来中国看看的决定。
　　——可以谈，注意技术保密，不要让中国人占便宜。
　　这是宫本诚来之前在最后一次会议上得到的指示。
　　他本以为自家来到中国就会得到热情的招待，万万没想到硬生生的在北京等了两天。
　　也就是这两天，宫本诚更清晰的看到了中国电视厂商的产业联盟和那位促成松下来华的方总的能量。
　　宫本诚不知道用中国成语“长袖善舞”是不是合适的形容，但方总每到一地便鼓动出一位涉及生产线审批单位的领导出现，这不得不让人惊讶。
　　他对团队的下属评价新闻版面上的人物。
　　“能够成为中国的内地首富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当真正面对这位首富，宫本诚表示了尊重和坚持——坚持松下与京东方的合作价码，坚持要把松下的需求放在首位。
　　宫本诚的态度极其确定。
　　这一度让方卓与京东方、电视联盟都很不解，你们松下的等离子都落入下风了，凭什么还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
　　“技术第一，等离子才是最好的，消费者会意识到这一点。”
　　第二次会议中，宫本诚如此反复的表态依稀让方卓感觉他说的是真心话，真就认为凭借技术优势便能扭转局势。
　　察觉到这一点，切入的角度就从彼此的合作能双赢变为对等离子的挑刺。
　　要说想赢真得绞尽脑汁的考虑合理理由，这指责挑刺……方卓尽管不太擅长，也愿勉强为之。
　　“三星和索尼合资的S-Lcd已经量产，LG和飞利浦合资的7代线也正在建设，除此之外，你们日本的夏普、日立等公司都要建设生产线，就这，你们松下怎么通过扩大规模来降低成本？”
　　宫本诚梗着脖子：“当市场……”
　　方卓打断道：“市什么场，松下提什么市场，成本成本降不下，市场市场被占据，那三星、夏普都开始给我们低价供应lcd的承诺了！”
　　宫本诚不相信，据他所知，三星他们是在大搞液晶联盟来赚取利润。
　　方卓直接点名道：“创维，赵总，你说是不是？夏普是不是联系你们了！”
　　赵峰辉刚要点头，忽然有点迟疑，该不该联系？
　　倪润锋老当益壮，自然的接话道：“不错，我们长虹也接到了。”
　　方卓又点名道：“TCL，李总，法国那边的液晶是不是也跟你们谈了？”
　　李东生颔首，这是TCL先前收购法国汤姆逊公司所找到的路子，也是他要引进合资生产线的底气来源。
　　方卓又看向海尔的副总裁周云杰：“周总，海尔呢？”
　　周云杰看懂方总的意图，沉声应道：“确实，价格已经很诱人了，如果等离子这边没希望，我们就彻底不上这方向的产品。”
　　看到连海尔也这样，创维的赵峰辉不待方总询问别人，补了刚才没发挥的存在感：“对，三星给我们的报价降低了15%，夏普和台湾的厂家也在联系创维，看意思连15%这个幅度都有的谈！”
　　嗯？具体的降价幅度都出来了？
　　方卓、倪润锋、李东生、周云杰等人一起看向赵峰辉。
　　赵峰辉在大家的视线里继续谈论创维和液晶联盟的接触，数据详实，细节逼真。
　　方卓等这个逼说完后冷笑着对宫本诚说道：“你以为三星他们这次是来阻止我们的？”
　　“你以为液晶联盟的目标是中国同类厂商？”
　　“你以为松下还能趁着我们和三星他们的竞争来捡便宜？”
　　“液晶联盟暗地里低价铺设市场，扩大规模，降低成本，这样做下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松下！”
　　宫本诚咽了口唾沫，一时不能答。
　　“松下这样迷之自信真是让我诧异好笑。”
　　方卓把手里文件往桌上一扔，进行了具体的攻击：“松下的鼠目寸光简直和索尼对音乐播放器的看法如出一辙！”
　　“松下的盲目自大像极了要把卫星放上天的摩托罗拉！”
　　方总语速极快，又兼杂成语，翻译翻的额头冒汗，忽然，他又听到一句可能不太需要翻译的话。
　　“松下，死啦死啦滴，快了！”
　　眼看方总越来越激动，松下的副总裁脸色由红变白又转黑，没听过瘾的众人也是恋恋不舍的连忙劝阻。
　　“方总，别这样，别这样。”
　　“方总，日本友人没准能听懂你这句，喝茶，喝茶，冷静，冷静。”
　　“松下死就死了，气坏身子不值得。”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火热。
　　过了许久，两边才都平静下来。
　　宫本诚被训了一通，既没离场，也没愤怒，态度反而变得温顺。
　　“方总，王总，各位总裁们，我相信等离子技术有打动你们的优点，这是一片值得我们共同开发和维系的市场。”
　　“关于今天的会晤情况，我会好好考虑，认真向公司反馈。”
　　方卓听完翻译，说了句：“两天之后我们会和发改w的领导们讨论行业情况，你们来不来自己看着办。”
　　宫本诚听完了翻译的话，认真点头。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玛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方卓嘀咕了句，起身算是结束这第二次会议。
　　翻译忐忑地问道：“方总，这句翻不翻了？”
　　方卓斜眼：“你说呢？”
　　翻译连忙翻了过去。
　　方卓：“……”
　　宫本诚带着松下团队的人站起来，一起深深鞠躬，表示歉意。


###第419章 加大力度
　　日本人的鞠躬很标准，也看似很诚恳。
　　但连方卓也不确定松下的态度到底会不会松动。
　　所以，这一次包含直管领导、面板厂商、电视厂商的探讨会规格就被搞得很高，先前在上海、杭州、合肥出现的副职都变为了正职。
　　等到这场让宫本诚有些心惊的探讨会结束后又安排了一场媒体规格很高的洽谈会。
　　除了态度的加码，最让宫本诚动心的一点在于，这场有媒体报道的洽谈会上大谈等离子技术的发展、等离子PDP面板生产线的建设，中国的领导们对液晶是只字不提。
　　即便聊到产业布局，领导们的措辞也是用“等离子和其他技术”来带过。
　　宫本诚认为这反应出一个很强烈的信号，以方总为首的电视联盟拥有很强的行政游说能力，这在中国很可能产生一种扭转竞争局势的奇效。
　　这天洽谈会结束的晚上，松下的高级副总裁和日本总部沟通交流。
　　作为技术派的代表，作为亲自来中国谈判的负责人，宫本诚的判断对松下来说是重要且值得信任的。
　　液晶联盟的动作、中国行政释放的信号、电视联盟的诚意……汇报的内容很多。
　　宫本诚参加的是电话会议。
　　另一端的日本总部高层经过一番讨论，问了一个问题。
　　“既然他们说三星、夏普都在进行秘密接触，采购价格也很优惠，那为什么还要费力的和我们谈合作？而且，还是大规模的技术转向？这有很大的损失。”
　　宫本诚是这么考虑的：“三星他们的液晶联盟只是愿意低价放开屏幕采购，不愿意就上游的生产线进行实质性合作。”
　　“三星和夏普曾经进行过采购价的操纵，这让中国的电视联盟产生了危机和不信任，这是极其致命的又一个原因。”
　　“他们舍弃液晶联盟放出的利润，不是不想赚钱，只是想赚到更多。”
　　东京方面交换了一会看法，采纳了来自高级副总裁的实地观察，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三星、夏普、LG他们是真的要在中国建设生产线吗？”
　　这涉及战略发展快慢的问题。
　　如果液晶面板生产线的规模增加很快，松下的等离子生产线也要加大投入才行。
　　宫本诚对问题的答案也不太确定，这次三星他们的动作带着很强烈的围追堵截信号，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假，除了极少数的当事人恐怕都无法知晓。
　　“三星、夏普、LG，我很怀疑他们的立场，但是，听说有中国台湾的厂商也要过来内地，从这一点考虑，或许液晶联盟的建设是有一定计划的，毕竟，他们是一个国家的人。”
　　宫本诚坚持“一个中国”原则。
　　他的答案还是倾向于液晶联盟有着规模扩大计划，以此带动的可能还有三星、LG等品牌在中国市场的卷土重来。
　　CRT电视时代，中国的国产电视凭借价格战击退了国外品牌。
　　由于中国本身有CRT的生产能力，价格上始终有竞争力，所以，前几年的国外品牌并不把市场重心放在中国。
　　但是，平板电视时代不同了，中国的电视市场必将再受冲击，而生产线的建立一方面是降低成本，另一方面肯定也会对市场竞争产生积极的影响。
　　松下的东京总部又问了个问题：“这次组建中国电视联盟的方卓是什么样的人？是否还会有持续性的影响力？”
　　宫本诚从那天鞠躬的会议到今天，一直考虑的都是技术、市场、液晶对手、生产线建设等问题，这忽然被问到具体的人，颇有点措手不及。
　　他想了又想，描述道：“方卓对等离子很看好，也有很强的领导力，只是……”
　　东京总部警醒的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有点爱骂人。”宫本诚如实说道。
　　东京总部：“？”
　　宫本诚继续说道：“一言不合的时候很不合，不太像中国的其他企业家，就我们开会的场合，我接触到的中国企业家即便不悦也会保持礼貌，他不一样。”
　　他又补充道：“或许这就是他对工作投入的强烈热情。”
　　宫本诚是这么理解的。
　　东京总部经过简短的讨论，还提及方卓的索尼外董身份，随后，他们继续询问这位高级副总裁对形势的判断。
　　这场电话会议开了很久。
　　最终，松下总部倾向于采纳来自高级副总裁宫本诚的建议，有条件的进行合资建设，先把中国的电视联盟拉到己方的阵营里再说，不然，此消彼长又是不利的局面。
　　宫本诚对这样的发展是颇为高兴的。
　　人在一线，他能感受到液晶联盟与书面报告里的不同，似乎变得更有竞争力和压迫感，又或者，它们一直都是这样，但松下对对手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好在，现在有增加筹码的机会。
　　高级副总裁很快就和方卓通报了消息，愿意就等离子生产线和技术的合作展开正式谈判。
　　方卓很高兴，确定谈判时间之后和宫本诚握手，深情地说道：“这是你们松下的一小步，却是咱们等离子的一大步。”
　　宫本诚很受鼓舞。
　　※※※
　　就在松下开始展开合作谈判的时候，液晶厂商也来了北京。
　　韩国的三星、LG，日本的夏普，台湾的奇美电子。
　　四家液晶厂商就像过去数年时间里为操作价格所召开的三四十次会议一样，再次聚拢商讨眼下面临的情况。
　　导致四家公司来到北京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场有媒体报道的洽谈会，那场会议上没有出现一个“液晶”字眼，这让LG、夏普、奇美都颇觉忧心。
　　先前如三星的判断，大家都对中国电视厂商的联合行径没什么触动，供需关系放在这，终归是要谈的。
　　但是，现在出现来自行政层面的强力信号，这就有点让人不安了。
　　而且，相较于对“液晶”的无视，“等离子”反而被频频提起。
　　四家厂商倒不怕液晶产品从中国内地绝迹，是担心真被松下给钻了空子，分走市场上的肉。
　　“烟雾弹，绝对是烟雾弹。”
　　李基泰保持着自己的判断：“作为现在市场上的两大技术路线，刻意的不提反而是露了怯，这必然是方卓从中推动的行政因素，就是用来误导我们的判断。”
　　“方卓有这么大能量？”LG的副总质疑道。
　　李基泰点头：“他有，不要怀疑他这一点，冷处理，等待他们的主动沟通，考验我们耐心的时候到了。”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会议室里的人几乎都一时间收到消息通知。
　　京东方、电视联盟有望于7天之后与松下达成战略合作。
　　这是来自日本方面的消息，松下公司领导将会在一周后来中国出席签约会。
　　“七天，七天时间，保持耐心，这是他们最后的挣扎。”
　　李基泰不待别人质疑，首先定下新消息的基调。
　　这是什么？
　　方总的逼单而已。
　　单凭这个可不行，单凭这个可无法撼动三星的决心。
　　方总，还有什么花样都使出来吧。
　　相信留给互有竞争的电视联盟时间也不多了。
　　没有这个时间还好，既然放出日期，那也是反作用的压力。
　　李基泰很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第420章 追求胜利
　　七天。
　　这个时间并不是方卓主动要定下的。
　　通常而言，这样的大项目洽谈时间最少以月来计，即便现在情况特殊，京东方与松下的谈判也不容易很快达成。
　　主要还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有台湾的液晶面板厂商来了内地，愿意参与对生产线的合资建设，这惊动了其它部门，二嘛，或许是受媒体宣传的影响，国内的八大彩管厂突然联合宣布停产保价。
　　来自彩管行业的声音让方卓这边颇为措手不及。
　　八大彩管厂有着悠久历史，也正是它们掌握了显像管电视核心部件的生产能力，如今的国内市场才是自家品牌的天下。
　　只是，随着电视产业向新兴的平板电视转型，CRT产业俨然便是进入冬天。
　　这个的冬天来得格外快，格外冷。
　　虽然如今的电视市场仍旧是CRT电视为销售主流，但平板电视的旺盛增长趋势已然难以逆转。
　　而且，上游供给和市场表现是有迟滞的。
　　八大彩管厂所接到的订单从去年就开始大幅减少，尤其，长虹更是完全中断合作。
　　这种情况之下，彩管厂瞧见媒体大张旗鼓对等离子平板电视的宣传以及采访的京东方和松下谈判合作，干脆就破釜沉舟的以中国彩管行业协会为纽带，停工保价，反映情况。
　　因为这么一个事，本次发改w点头首肯给京东方打掩护的领导专门把方卓喊来聊了聊。
　　甚至，还想让足智多谋的方总给出出主意。
　　“领导，这……我也没办法啊，技术更迭就是这样残酷。”方卓不是神仙，尤其事发突然，“那咱们只能尽快解决，恐怕得您亲自露面。”
　　领导不悦道：“我出来跟你双簧？更激化与彩管行业的矛盾了啊。”
　　方卓解释道：“是这样的，平板电视两种技术，您出来支持转向等离子，松下方面能愿意加快进度，液晶阵营的肯定被震动，彩管行业的呢，他们看起来可以吃被挤掉的液晶份额，能再苟延残喘一阵，毕竟等离子产能需要时间，皆大欢喜。”
　　领导觉得这挺歪理，可似乎不是不能试试。
　　本来考虑到液晶面板这个环节对电视行业的重要性，这已经让司长们齐齐上阵，没想到最后又得自己露面。
　　他沉吟一会，说道：“要尽快和松下谈好，不然这出戏拖下去也不好和各方面交代，现在的外资和台湾来的人确实都挺受欢迎。”
　　“是，我和松下那边施施压，必要时刻也可以放宽京东方的条件。”方卓考虑着毕竟是借助这个筹码，可以让京东方半推半就的从了。
　　于是，经过交流，松下给了个一周的时间，届时会有掌门人来到北京。
　　当这个时间确定，京东方的王东升有点担心。
　　“方总，这定下来7天的时间，如果三星他们没有退让怎么办？这不是自我设限吗？”
　　“大不了你就签了。”方卓耸肩，“签了也能撕。”
　　王东升：“啊？”
　　“这样的项目拖延、毁约不是能找一万种理由吗？”方卓叹气道，“不然呢？你想让我怎么办？还是说，你认为可以将错就错的建一条等离子生产线，这样发展下去？”
　　王东升连连摇头，他只是对方总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感到讶异。
　　“保持耐心吧，就算三星能镇定的观望情况，美国还有个斯金格呢。”方卓不太确定局势的最终发展，“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
　　他最后说道：“这是对我们的自我设限，也是对液晶阵营的考验。”
　　王东升只能点头，反正也不是方总和松下签约。
　　※※※
　　三星、LG、夏普、奇美，四家液晶面板厂商齐聚北京。
　　在得知松下掌门人将会来华的消息之后，他们没有联系方卓和京东方，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反手一起举办了一场液晶技术的座谈会，还邀请了电视联盟八名成员之外的小厂商。
　　结果，两家出席的小厂商谈到一半就匆匆离去。
　　LG、夏普、奇美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三星的李基泰自信的判断道：“电视联盟或者方卓施加了影响，这说明他们也在时刻关注我们的动态，连两个不知名的同行都不愿意让他们出席，小家子气。”
　　三星太子李在镕对社长的判断很信服，也自信的点头。
　　第一天的时间过去，液晶技术座谈会最终以四家厂商的愉快交流而结束。
　　这一天除了两家小电视厂商的匆匆离去，方卓和京东方、电视联盟没有其他的动静。
　　第二天，液晶联盟的厂商们在上午主动联合拜访了发改w，谈及如今在和几座城市接洽的生产线项目，下午又去拜访了商务b的领导，相较于前者，这里对投资的热情就高出很多。
　　到了晚上的时候，四家的沟通已经结束，三星太子李在镕回到房间，冷不丁想着还剩下五天时间，便有点坐立不安，最终还是来找了李基泰。
　　李基泰正在房间里认真阅读材料。
　　李在镕询问道：“为什么今天方卓他们毫无动静呢？会不会是在秘密谈判？”
　　“保持耐心，这话说着容易，做到很难。”李基泰随手端起咖啡杯，“我和方卓打过交道，他是一个很有耐心也很有眼光的商业领袖，这是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李在镕沉思片刻，忍不住问道：“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签了呢？”
　　李基泰哑然失笑，轻轻训斥道：“你是三星未来的接班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定力？7天时间，这才第2天，你就这样被动摇，不说集团，就算是三星电子，也不能交给你执掌。”
　　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易科参与收购了安卓公司，大概率会进军手机市场，未来也许就是三星电子手机业务上的对手，要是由现在的你来和他竞争，恐怕被会吃的渣子都不剩。”
　　“我很喜欢中国的一句话，非宁静无以致远。”
　　“方卓是我们的对手，你在动摇自己的时候有没有好好的研究过他？”
　　李基泰看着李在镕，后者没敢点头。
　　李基泰不生气，说道：“方卓这个人在中国的风投届有个名头叫做‘风投猎手’，这样的称呼足以反应很多问题了，他一定是个耐心、狡猾的人。”
　　“不只是你，我在硅谷的时候也对他轻敌了。”
　　李基泰有过对挫折的复盘，然后才开始研究起对手的情况。
　　“我来解答你的‘万一’，万一他们真的签了，那就签吧，三星电子承受得住损失，三星集团承受得住损失。”
　　李基泰斩钉截铁地说道：“作为接班人，你的背后是整个集团。”
　　李在镕惭愧的离开。
　　他受益良多，这都是前辈的经验教训啊。
　　第三天，依旧风平浪静，静的仿佛完全不存在液晶和等离子的竞争，唯有重量级的电视台媒体仍旧在播放宣传等离子技术的视频。
　　到了这天晚上，台湾的奇美电子有点坐不住了。
　　“情况似乎不太对，难道中国厂商真的会在行政干涉下集体转向等离子？”
　　李在镕虽然在自家前辈面前表现出疑虑，这会可不会露怯，自信地说道：“放心吧，中国的电视市场已经有相当程度的液晶电视渗透率，他们不可能真的转向等离子，如果真这样干，那就是不懂市场。”
　　奇美的副总裁摇头：“不是他们不懂市场，我是怕你不懂行政。”
　　李在镕一愣，这个、这个前辈没教啊。
　　奇美的副总裁抛下三星太子，径直去找了李基泰，提出试着接触的建议。
　　李基泰断然拒绝，拍着胸脯以自己三星电子的荣誉担保。
　　事后，他对李在镕教育道：“荣誉不值钱，这种场合下的话更不值钱，只要打败竞争对手，只要为企业争夺利益，你怎么做都是对的。”
　　李在镕更加信服。
　　第四天，眼看时间过半，白天仍无动静。
　　这一下，LG的也坐不住了，怀疑中间出现什么变故。
　　傍晚时间，四家企业聚在会议室，LG的也如昨天的奇美一样提出接触建议，可以不合作，但总得知道一些动向才放心。
　　李基泰仍旧拒绝，LG和奇美的副总裁大为不满，三方吵了起来，夏普则是保持沉默。
　　就在会议室里争吵不断的时候，LG想要的动向来了。
　　——长虹董事长倪润峰宣布，免费公布长虹持有的293项等离子相关的技术专利，旨在促进等离子产业发展，打造相关的商业生态。
　　293项技术专利，价值几何？
　　这……
　　这！
　　会议室里收到这个消息，全都懵了。
　　连李基泰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有这样的操作？这算什么？
　　算、算开源吗？
　　李基泰瞬间想起开源的安卓系统，心中迅速的对长虹的这个动作进行判断，是以293项专利为筹码诱饵还是真的想要大力发展等离子？
　　即便是前者……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诱饵。
　　会议室里响起激烈的分析和辩驳，李基泰却只是沉默。
　　“社长，社长，你怎么看？”李在镕参与讨论了一会，询问前辈。
　　“一个优秀的猎手想要捕获猎物怎么能不放诱饵呢？”李基泰从容的出声。
　　奇美副总裁怒道：“饵你妈饵啊！”
　　李基泰“噔”的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
　　奇美副总裁也毫不退缩的怒视道：“你们三星把液晶专利公布试试？”
　　李在镕连忙劝解前辈：“宁静，宁静致远。”
　　李基泰沉声道：“这不过是方卓的烟雾弹而已，绝不能退让，他就等着你们呢！”
　　说罢，三星电子总裁拂袖离场。
　　李在镕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一起离开。
　　剩下的LG、夏普、奇美讨论半天，仍旧没能给出决定，事情便勉强继续搁置下来。
　　然而，等不到的动向一旦到来也是接踵而至。
　　第五天。
　　这一天的对手动态不用打听了，直接在央视新闻里放了出来。
　　——发改w的大领导视察京东方在北京的5代线，方卓和电视联盟的八位成员一起陪同。
　　电视里谈笑风生，京东方的掌门人王东升站在液晶5代线的厂房里大谈等离子的技术优势，盛赞了长虹具有长远眼光的公布专利的战略举措。
　　长虹掌门人倪润峰当仁不让，聊了长虹在等离子领域的多年研究。
　　以及，还提到松下也会放开部分技术专利。
　　这一段新闻的时间不短。
　　液晶联盟的四家面面相觑。
　　先不说这是竞争以来的最大领导露面，就说这松下的技术专利……有了长虹抛砖引玉，会不会真的打动松下，让它也从保守封闭的状态变成欢迎合作和低价乃至免费授权？
　　等离子阵营之所以成员不多就在于核心专利都被松下紧紧的握在手里，如果松下改变战略，那确确实实会带来很多麻烦。
　　“社长，怎么说？”李在镕第一时间询问李基泰。
　　李基泰神色镇定：“你们要相信一个如此之大的国度里一位首富的能量。”
　　奇美副总裁质疑道：“能量大到连松下也被说服吗？”
　　李基泰摇头：“这只是中国单方面的说法，松下未必会这么做。”
　　奇美副总裁冷笑道：“未必？原来你不仅是三星电子的总裁，还是松下的总裁？”
　　李基泰沉默下来，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料，长虹免费专利的动作是否会点燃松下的第二把火？
　　但，三星仍旧有承担损失的能力！
　　他缓缓说道：“可以接触试试看，李在镕，你来联系，不要联系方卓，联系京东方的王东升，说我们三星的6代线。”
　　李在镕打了电话，随后愕然道：“不接，对面不接。”
　　奇美副总裁说道：“我来打！”
　　也没接通！
　　李基泰说道：“这就是故作姿态。”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自己的判断，不同于前面几天的惜字如金，这一次从各个角度来滔滔不绝的进行分析，甚至拿出了他对方卓个人的研究。
　　“一天，再留明天一天的时间！”
　　李基泰要求道：“难道，你们想眼睁睁放弃对中国市场的垄断吗？这是多么大的利益？”
　　终究还是利益动人心。
　　液晶联盟过去数年开了数十次会议，一直在交换信息，为的就是垄断，而没有掌握上游关键技术的庞大中国市场便是最好割的肉。
　　“只留最后一天，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和方卓他们有接触再论输赢啊，不能糊里糊涂的看着京东方和松下签字。”奇美副总裁这样说道。
　　李基泰点头。
　　连己方都被压到边缘，电视联盟能好到哪里去？
　　技术路线一旦走错就会付出巨大的成本。
　　他相信方卓正如自己一样也在承担着沉重的压力。
　　深夜时分，李基泰接到了来自美国的索尼掌门人斯金格电话。
　　“我认为，不能眼睁睁看着等离子阵营的实力扩大，有必要和方卓展开合作谈判。”斯金格的话很直接。
　　李基泰直接拒绝：“鉴于索尼和易科在收购安卓时的默契，索尼不应该试图插手三星在液晶方面的决定。”
　　“这只是我的建议。”斯金格语气很严肃。
　　“我不接受，三星和索尼合资的生产线是要按照三星的决策来，乃至液晶发展也是如此。”李基泰摆出先前的约定。
　　更为关键的是，合资子公司里，索尼持股50%，三星则是持股50%+1股。
　　斯金格没吭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李基泰放下手机，反复权衡事情的发展，他眼前仿佛浮现那个年轻男人似笑非笑的神色，综合自己对他的研究来看，这仍旧是兵行险着而已。
　　但未必不能借着接触来试探试探到底是不是和自己判断的一样。
　　第六天。
　　松下的掌门人提前一天抵达了北京。
　　上午时分，液晶联盟收到这个消息，李基泰仍旧镇之以静。
　　中午时分，三星太子李在镕走进前辈的房间。
　　“有什么新的消息？”李基泰习惯性的询问。
　　李在镕鞠了一躬：“会长让我暂时负责本次的在华业务。”
　　会长正是指三星的掌门人，也是李在镕的父亲李健熙。
　　李基泰一怔，看着面前年轻的李在镕，看着他眼中难掩的神色，平静地说道：“你认为我的判断错了？”
　　“不是我认为，是LG、夏普、奇美以及索尼认为。”李在镕回答道，“最重要的是，父亲也这样认为。”
　　“会长没来中国，他只是被表面的信息蒙蔽了。”李基泰辩解道。
　　“万一呢？”李在镕问了那一晚同样的问题。
　　李基泰也是重复回答：“三星可以承受住损失。”
　　李在镕微微摇头，轻轻地说道：“三星不是为承受损失而来，是为追求胜利而来。”
　　李基泰想着上一次在硅谷时被会长的干扰，想着这一次又历史重现，露出笑容，学习同行的语言，用汉语说道：“追你玛。”
　　李在镕一愣：“什么？”
　　“祝贺你。”李基泰平静地说道，“先祝贺你的胜利。”
　　李在镕再鞠一躬，转身离开房间，他要和另外三家一起去找中国方面协商了。
　　李基泰静静的抽了一支烟，非战之罪，非战之罪。


###第421章 年轻的三星太子
　　5月16日。
　　松下的掌门人森下洋一率队抵达北京，商谈等离子PDP生产线的合作事宜。
　　这支来自东京的团队获得了热情洋溢的招待。
　　甚至，从他们一下飞机就能感受到中方的重视，方卓亲自接机，座驾是最新款的劳斯莱斯。
　　不过，和松下设想的稍有出入，这辆车倒不是方卓想用，而是半被塞来借用。
　　劳斯莱斯的主人是搜狐掌门人张朝阳，他从去年进军娱乐圈就搞得风生水起，还面对媒体喊出了“自己是中国最有钱又最有名的人”的口号。
　　刚开始，他不知道方总来了北京，忽然在新闻里瞧见陪同领导视察生产线的画面，这才打了个电话，要把自己的新座驾借给方总在北京开。
　　方卓很纳闷：“你没事买个这干啥？”
　　“就你方总能买法拉利，我就不能买劳斯莱斯？”张朝阳志得意满地说道，“不光劳斯莱斯，我还要买游艇，买飞机呢。”
　　方卓无言以对，这位好像在抑郁之前确实买过游艇，人家不是说着玩的。
　　他勉强接受了这份带着些许炫耀的好意。
　　张朝阳见方总答应之后又乐呵呵地说道：“方总，这次奥运的互联网赞助商，你就别我和抢了呗。”
　　方卓压根不知道这事，但一转念就知道肯定是08奥运提前的各种工作之一，为难地说道：“张总，要不，这车别借给我了，我不是因私废公的人。”
　　“别别，你开开我这劳斯，给我提提意见，看看是法拉利还是这个舒服。”张朝阳也就这么一说，没指望方总松口。
　　方卓再次感谢张总的借车援助之后挂掉了电话，考虑一番这位未来的病情，认为过于舒服的情况并不适合他，所以，立即又给新浪CEO汪延打了个电话。
　　内容很简单。
　　全力投标08年奥运的互联网赞助商。
　　据汪延反馈，央视是3月份给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发了标书，得到10月、11月才能出结果，最终会选出2008北京奥运会互联网独家赞助商身份。
　　这本是他打算年中汇报的事情，最近精力都集中在游戏《魔兽世界》上。
　　互联网+独家，嗯……
　　方卓再次强调全力，顺便连口号也给帮忙想好了——“看奥运，上新浪”。
　　如此小插曲之后，方卓和王东升一起乘坐劳斯莱斯从北京国际机场接到了松下的掌门人森下洋一。
　　三人一路畅谈，着重还提到长虹对等离子数百项专利的免费公布。
　　森下洋一称赞了长虹的无私，认为这对等离子产业的生态建设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方卓则提了个小小的建议：“确实，倪总为了等离子的发展下了很大决心，如今的中国市场几乎是一片空白，这里的耕耘离不开主要厂商破釜沉舟的勇气，毕竟三星他们正在大力发展液晶技术。”
　　森下洋一呵呵直笑，没有表态。
　　主要厂商当然是松下了，倒也不是不能谈一谈一些技术专利的问题，但，不急不急，松下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王东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内心只有深深一叹。
　　就在一行人抵达下榻酒店时，方卓和王东升的手机几乎同时有了振动，他们得到了三星、LG、夏普、奇美四家液晶面板厂共同释放的接触意愿。
　　趁着松下高层先行上楼休息，王东升向方总询问道：“他们终于来了，要不要分两个人，让倪总、周总去先去接洽。”
　　“诶，比我想象的耐心要稍微少了点。”方卓摇头，“不用，既然是四家共同的意思，那就晚上招待完松下再直接见好了。”
　　王东升疑虑道：“会不会太晚？”
　　“未必不是试探，也不用太热情，我们现在是抱上松下的大腿了。”方卓笑道，“现在是他们想高攀咱们，王总，挺起胸膛。”
　　王东升自从这个七天之约的界限出现就没怎么睡过好觉，但方总倒是清清爽爽。
　　晚上七点钟，接风晚宴的计划没有出现一丝变动。
　　电视联盟的八家成员尽皆出席，还有一位没有通报身份的副司长混迹其中。
　　一方是等离子阵营的重磅企业，一方是潜力无穷的市场需求。
　　前者考虑合作仍稍有姿态，后者借力博弈但虚情假意。
　　晚宴勾搭的是叫一个宾主尽欢。
　　夜里十一点钟，这场晚宴才宣告结束，松下方面感谢了隆重的招待，方卓这边则是满身酒气的乘车去会见液晶联盟。
　　只是，当方卓带人走进会议室，他意外的没瞧见那位三星电子的社长李基泰，转而是三星太子李在镕明晃晃的露面，而另外三家仍然是原来的负责人。
　　他心里微动，停下脚步，冷冷地扫了眼起身相迎的液晶联盟，掉头就走。
　　这一下让两边的人都猝不及防。
　　王东升和电视联盟的人犹豫了一下，也不吭声的转身要离开会议室。
　　“等等，等等！”
　　台湾的奇美电子副总裁赵子睿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追了出来，小跑着堵在方总面前。
　　三星太子李在镕一脸懵逼的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副总裁赵子睿拦住去路，不解地说道：“方总，既然来了，又怎么一言不发的要走呢？”
　　方卓怒道：“你让开！”
　　赵子睿这时候哪能让，坚持说道：“好，方总，就算你走，好歹让我们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一句话没有，我是万万不服的！”
　　方卓回身，指着会议室门口的李在镕：“你们说要见，我们就深夜过来！你们说要谈，我们就冒着松下不高兴的风险过来！”
　　“结果呢？”
　　“我人来了，你们能拍板的人呢？”
　　“李基泰呢？是不是还在幕后等着我们慢悠悠的你来我往的谈判呢？！”
　　赵子睿一怔，说道：“我就能拍板奇美的合作！”
　　方卓不屑一笑：“都到今天了，到底是谁在带头，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你们这个上游环节隐形的联盟就是三星拉扯着成立的！”
　　赵子睿没有反驳，回头也去看李在镕。
　　方卓心里暗暗点头，果然这个液晶联盟就是三星撺掇着搞的。
　　会议室门口的李在镕茫然的看着那个中国总裁伸手指着自己在说什么，又见他和奇美副总裁激动的对话。
　　翻译匆忙的把双方对话告诉太子。
　　李在镕微微皱眉，平静地说道：“李社长身体有恙，不得不紧急返回首尔治疗，关于三星在中国的合作都由我来负责，方总请不要误会，一定要相信我们的诚意。”
　　方卓什么话都不用说，只是站在那里，抬了抬下巴，用轻蔑的眼神看了看李在镕。
　　李在镕吸了一口气，语速稍微加快：“我是三星电子的副总裁兼首席客户官，被会长授予处理这次合作的权限。”
　　首席客户官比较少见，这是三星特意为了历练太子所安排的职务，而副总裁则是临时提拔的头衔。
　　方卓闻言，脸上露出似信非信的表情，再三确认道：“李总，你确认你能负责这么大的项目？到了今天，我认为我们之间那些试探都不用摆出来了，等离子是比液晶更好的产品，我坚信‘技术第一’，它能带给消费者最好的体验。”
　　“方总，请进来谈。”李在镕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我们之间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方卓考虑了几秒，点点头，重新走进会议室。
　　他边坐边拿出手机给旁边的京东方掌门人王东升发了条短信：“找人查查李基泰的航班，是不是出境回韩国了。”
　　王东升看着短信内容，默默的愣了十秒钟，给方总回道：“不认识，找不到啊。”
　　方卓：“……”
　　奇美副总裁赵子睿亲自给大家倒茶，嘴里还说着活跃气氛的话。
　　方卓重新组织短信内容，客气的请混在团队里的副司长帮忙查查，这一次总算没得到一个“找不到”的回答。
　　他放下手机，吹了口茶叶，心里忽然活泛起来。
　　这今天就找上门来，莫非是三星临阵换将了？
　　索尼集团掌门人的作用比想象中大？
　　又或者，斯金格传递的压力最先被这位三星太子李在镕感知到？
　　方卓这几天没闲着，着重研究三星电子近年来的操作，也反复琢磨了三星会长李健熙和三星电子社长李基泰的行事风格，至于坐在面前的李健熙独子李在镕，也顺便看了看履历。
　　这位三星太子从美国哈佛毕业后进入三星电子，一路顺风顺水，现在负责的内容正是索尼与三星合资的第七代面板生产线。
　　如果索尼方面就液晶问题提出意见，李在镕便是直属压力的领导。
　　方卓不清楚这疑似变故里是不是有这样的因素，但敏锐的察觉到情况比想象中要更乐观一些。
　　很快，奇美副总裁发言完毕，LG的开始聊液晶技术的前景，也为接下来的洽谈暖场。
　　桌上手机振了振。
　　短信内容就三个字——没出境。
　　也就是说，李在镕说谎了。
　　这种事上有什么值得说谎的？
　　方卓基本敲定李基泰被临阵换下的情况，转而开始考虑那位三星会长李健熙的用意，这样用自家儿子顶替大将，除了接到中国这边的情况分析以及斯金格的建议之外，是不是也存着对接班人李在镕的考验和磨砺？
　　一个偌大集团的接班人总归要试着过手大项目，虽然索尼和三星的合资生产线已经属于投资很大的项目，但它的成立不是由李在镕主导负责。
　　三星电子常务助理、经营企划组常务、首席客户官、战略规划部副总裁……
　　李在镕负责着的液晶业务适逢其会，拿中国方面的商业对抗与合作来练练手，这不是不能接受，就算没谈好，中国这里的液晶产能渐渐有竞争力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
　　奇美、LG、夏普，三家说了一遍。
　　轮到最后出场的三星太子李在镕。
　　他以刚才方总的话作为开头：“刚才方总说‘技术第一’，是从消费者的角度来阐述，我认为……”
　　咚，咚咚。
　　方卓用手机磕了磕桌面，发出三声脆响。
　　他直接说道：“京东方要7代线。”
　　王东升差点给方总磕一个，这是之前说的吗？连三星都只有一条与索尼合资的7代线！
　　咱就说，这是京东方能想的吗！
　　李在镕被打断了话，还从翻译嘴里听到荒谬的要求。
　　他连连摇头：“不可能！方总，你在说什么？”
　　“三星为什么如此没有诚意？”方卓抨击道，“你说你负责中国业务，你说你可以代表三星，你让我们坐下来谈，诚意呢？”
　　他站起身。
　　王东升以及电视联盟的也都哗啦啦站起来。
　　李在镕没有被吓住，仰头看着中国总裁，平淡却有力地说道：“诚意是我们双方愿意谈的合理内容，而不是漫天要价，全球只有这么一条7代线，怎么可能给你们？”
　　方卓据理力争：“我知道LG和飞利浦也在合资7代线，等到京东方建设完，你们该上8代线了吧？这样一代的差距足够你们占据领先优势！”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在镕，冷笑道：“合理内容？三星厂房失火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跟我说合理？”
　　李在镕平和地说道：“方总，今天都已经坐在谈判桌旁了，难道我们还要去谈那些往事吗？液晶市场有很大的前景，这是我们双方都该把握的。”
　　“中国有位伟人说过，求同存异，这正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
　　方卓寸步不让：“我能和松下一起做等离子，何苦跟你们分市场？长虹的专利已经公开，松下正在评估他们可免费公开的专利，7代线，这是能让我们考虑的底线。”
　　奇美副总裁赵子睿打圆场道：“方总，坐，你们先坐，事情都是谈出来的，京东方现在不也是液晶线么？陡然转向等离子，包括各位电视厂商，这都会蒙受很大的损失。”
　　方卓抿了抿，侧头看了看电视联盟，还是坐下道：“正是考虑到已经存在的一定市场需求，我们才会坐在这里，不然，今天就能和松下签约。”
　　李在镕说道：“方总，你们有没有想过，松下为什么愿意和你们谈？正是因为等离子在市场上有很大局限。”
　　“没想过。”方卓按了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忽然笑了一声，“或者，你实在不能做主的话，可以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李在镕神色变得有点冷淡。
　　方卓继续往下说：“我很尊重李健熙会长，我也不想在这种与松下洽谈的关头来和你们聊，有诚意的话，那就继续谈，没有的话，欢迎下次合作。”
　　李在镕沉默一会，既没拿电话，也没开口。
　　方卓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第三次起身。
　　这一次，李在镕没有挽留。
　　没有第一时间挽留。
　　等到方卓的一只脚踏出了会议室，李在镕的声音响起，这次没用翻译，直接用的英文。
　　“方总，7代线不可能的，最起码是现在不可能，不论如何，你总要考虑实际情况，我们三星刚刚量产。”
　　方卓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也用英文说道：“现在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李在镕也站起来，走了两步：“据我所知，京东方的技术是5代线，6代线对你们来说已经足够先进，你们加入液晶阵容便意味着可以没有损失的继续做大市场。”
　　“方总，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市场！”
　　“现在有这样机会摆在面前，只要我们双方合作，液晶面板的价格将会继续降低，将会击溃等离子技术的产业！”
　　“如果我们彼此的合作顺利，未来不是不可以考虑7代线乃至更高世代的合作，这是我愿意推动的。”
　　方卓慢慢回过身来，盯着李在镕：“你推动？你拿什么保证？”
　　李在镕严肃地说道：“就以我李在镕的名字保证。”
　　方卓对视三星太子，十来秒后微微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似看到了李会长的风采。”
　　他再一次踏进会议室：“记住，李总，是你的诚意打动了我。”
　　重新落座。
　　方卓侧头看了眼王东升，言简意赅地说道：“谈谈看。”
　　王东升：“……”
　　方卓余光注意到李在镕掩饰在眼里的意气，忽然怀念起三星电子的社长。
　　李基泰，你在哪里？你们三星太子的银行卡密码是六个六啊。


###第422章 方总高见
　　凌晨一点钟。
　　京东方和液晶联盟的洽谈接近尾声。
　　从去年12月份，京东方就接触了意图牵头国内电视厂商的方总，几经畅谈还是没有组成框架，而这个计划在今年2月底随着三星等面板厂商的厂区离奇失火有了进展。
　　一直到4月，凭借京东方在北京自主建设的第5代TFT-LCD生产线接近投产，再加上某些领导意愿的推动，京东方-电视联盟-天津三方基本敲定再建一条5代线的项目意向。
　　偏偏，三星这个时候强势杀出，用巨大优势的6代线规划破坏了项目，随即更是浮现出一个隐形的液晶垄断联盟，接连在上海、合肥、杭州进行围追堵截。
　　地方上见异思迁，电视联盟人心涣散，京东方自己也心灰意冷。
　　这个时候，方总来了！
　　勾搭索尼，引进松下，放血长虹，串联行政，演了一出大双簧！
　　终于，在今天的凌晨时分，谈判桌上与液晶联盟进行了第一次正式接触。
　　6代线的洽谈！
　　王东升看着侃侃而谈的三星太子李在镕，又瞥了眼安静的方总，忽然悟了，下次想请方总出手就把局面弄得糟糟的！
　　“我们三星是抱着很大诚意的，这对几方也是都有益的。”
　　“我们需要合作伙伴来共同培育液晶市场，京东方需要更先进的技术，诸位TCL、海信、长虹等电视厂商也可以拿到低成本的屏幕，中国的消费者们还能用到价低质优的产品。”
　　“这桩合作就是这个时代的天作之合。”
　　凌晨时分，李在镕仍旧很有精神的来总结双方的洽谈。
　　不得不说，年轻的太子这一点肯定比老迈的大将强。
　　方卓看了翻译一眼，赞许地点点头，“天作之合”这个成语翻得好。
　　李在镕见方总点头，心里更有把握了，这位自打让京东方的王总开始交流就变得多听少说，反而让人格外没底。
　　“我很喜欢李总刚才说的一句话。”方卓缓缓开口，引来会议室里众人的聆听，“这样能够让中国的消费者们使用价低质优的产品，不愧是三星的接班人，这句话足见格局。”
　　电视联盟有几位适时捧场的微微点头。
　　方卓继续说道：“商业理论不出奇，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能侃侃而谈，但面临关键时刻的决断是李总与众不同的地方，我对李健熙先生神交已久，今天见到李总颇有乃父风采。”
　　“不管这次能不能谈成，也算不虚此行。”
　　方卓起身：“时间也晚了，咱们今天就谈到这，关于彼此合作的意愿、方式，就由王总、周总明天接着谈。”
　　他点了京东方和海信这两位掌门人的名，松下那边还需要人来应付，正好由公布专利的长虹倪总和自己来顶上。
　　两边都得谈着，保持压力。
　　持续两个小时的洽谈结束，会议桌两边的企业领导纷纷握手致意。
　　凌晨一点多，依旧是方卓和王东升同坐一辆车。
　　“王总，你觉得三星他们怎么样？”方卓询问王东升的判断。
　　王东升认认真真回顾了这一趟深夜洽谈，谨慎地答道：“从这四家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是想谈一谈，至于想谈到什么程度，还得看接下来的接触。”
　　方卓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王东升见他没给意见，问道：“方总，你觉得呢？他们这次是不是有诚意？”
　　“我可能比你还要乐观一些，从李健熙的角度来考虑，三星最理想的局面当然是一边击溃等离子产业，一边对中国市场形成垄断。”方卓点了一支烟，也递给王总一支，“但竞争发展哪能都最理想呢？”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三星拿不到最理想，拿个中上也不错，加快液晶成本的降低，击溃等离子产业，在中国市场拿到很不错的利润。”
　　“最差的情况就是让等离子和中国市场的需求形容合流，被等离子扭转强弱态势。”
　　“那样的话，三星为首的液晶联盟想要拿下等离子就不是多费一点半点的功夫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三星这时候让一点让两点都是可以接受的，他们拿的还是最大的那一份。”
　　方卓落下车窗，若有所思地说道：“但对执行战略的李基泰来说，他要尽量压榨我们想得到的东西，要保持三星在液晶技术上尽可能多的领先，Lcd不是终点，利润越多，技术升级越快，在更高级的赛道上又是领先的身位。”
　　王东升看方总没评价三星太子，问道：“那对李在镕呢？”
　　“好好历练，好好接位。”方卓简单地说道，“把大项目处理个七七八八，没准这次过后就是三星电子的副社长了，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王东升：“……”
　　他想了一会：“也就是说，即便那位李基泰不是如李在镕所说的生病回韩，很可能也不是隐藏在背后，而是被夺了权，没法实际的影响这次合作洽谈？李在镕和李基泰闹翻了？”
　　方卓猜测道：“很可能，但要说闹翻，也未必，李在镕是公认的接班人，李基泰凭什么闹翻？李在镕没有李健熙的属意，也凭什么闹翻？就李健熙在三星的威望，真要撤掉李基泰也就一句话的事，不需要经过‘闹翻’这么一出。”
　　王东升振奋道：“不管怎么样，少了一个老辣的对手，这是好事！”
　　方卓“嗯”了一声，考虑着近期对三星的研究。
　　三星集团现在有声音提出要做“年轻的三星”“重回年轻三星”，恐怕真就是李健熙为儿子的进一步上位铺路，而李基泰这位年近六十的社长，他的位置正坐在集团的核心业务上。
　　接班人要继承，必然是从核心业务入手，像李健熙的女儿，要么负责酒店，要么负责服装，虽然看似风光，但都早早的被排除在核心之外。
　　轿车在北京的夜幕里行驶了一会。
　　方卓忽然又开口道：“王总，如果这次与三星他们的合作真的谈成，你需要注意一下液晶面板的垄断。”
　　王东升笑道：“放心吧，只要京东方拿到6代线技术，加上国内电视市场的发展，一定会彻底打破垄断。”
　　“我的意思是，你要配合一下三星他们的垄断。”方卓解释道。
　　王东升的念头转了转，迟疑道：“对其它市场？”
　　全球的液晶产能基本都集中在日本、韩国、台湾，如果再加上内地，也还是在亚洲，方总显然不会说对国内的垄断，那便只能是对欧美。
　　方卓点点头：“既然加入液晶阵营，少不得得有这方面的配合，你注意一下，再收罗收罗证据，等翅膀硬了就当污点证人，把垄断的事情抖落出来。”
　　“这……嗯，这个……”王东升迟疑，“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么？”
　　“大前年，也就是02年，美国司法部对DRAM的三星、海力士、美光和英飞凌四家厂商进行垄断调查。”方卓举了个最近研究的例子，“美光迅速承认并且转为污点证人，卖了其它三家。”
　　“一直到去年10月，英飞凌才认罪，被罚了1.6亿美元。”
　　“然后是海力士，上个月认罪，要被罚1.85亿美元。”
　　“现在就剩三星在扛着了，估计也扛不了多久，而且，它这种拖延的行径肯定会遭受更重的罚金。”
　　“但是美光就没事，它这个污点证人一分钱不用出。”
　　方卓说道：“垄断这种事始终是瞒不住的，但大家还是要去搞，因为真赚钱，所以，投诚得趁早，既能捅竞争对手一刀，也能降低自己的损失。”
　　他依稀记得，三星后来经常干这种出卖队友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次被美光出卖的影响。
　　商业上你出卖我，我出卖你，卖着卖着就习惯了。
　　王东升沉默了一会，有一点小小的异议：“这个、这个是不是有点突破商业底线。”
　　方卓惊讶道：“王总？你没事吧？”
　　他沉声道：“你面对的是比你早发展了一二十年的竞争对手，它甚至会是你以后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你要埋头苦干，你也要当一个恶霸！”
　　“三星永远不是你的合作伙伴，它是你的对手，是你的竞争者！”
　　“我踏入商业的第一课就被教导商业竞争的无情，不要可怜对手，更何况，三星轮得到你去可怜么？”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对三星就得这样。”
　　王东升消化了一会，忍不住提出一点小意见：“方总，好像你举的例子里，三星才是受害者，才是被出卖的那一个，这始作俑者……”
　　方卓愣了一下，哦，搞错了，把对三星依稀的记忆代入到现在了。
　　他点点头：“我们就当这个作俑者，等三星未来某一天这么对我们控诉。”
　　王东升踌躇，这和他的商业理念有些出入。
　　“那天我和领导商量这个事。”方卓淡淡地说道，“这个以三星为首的液晶垄断太过火了，厂房失火的事得记一笔，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正好王总你可以当个它们联盟的外围成员，到时候，首先能确保咱们国内对你的出面举证免除处理。”
　　“至于国外，也不会有大问题，如果它们这次处理了污点证人，下回谁还敢当？”
　　王东升颔首道：“方总高见！”
　　领导和方总都高见！
　　始作失火，插刀来报。
　　※※※
　　凌晨两点钟。
　　社长没睡。
　　李在镕见了李基泰。
　　李基泰仿佛没有对今日被夺权有半点不悦，仔仔细细的询问晚上双方接洽的情况，最后还不无遗憾地说道：“下次记得带上录音笔，全都录下来存档，可以反复研究。”
　　李在镕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在日本庆应大学读书，在哈佛商学院进修，他认为自己的商业思维更现代化、科学化。
　　“如果是我在，方卓不会提出7代线的要求，这是他的狮子大开口。”李基泰可惜地说道，“中国有个很有名的文学家说过，屋子太暗，需要开窗，大家不允许，但你要是拆屋顶，就会被劝阻折中，达到开窗的目的。”
　　他摇摇头：“你这就是被方卓给开了窗，怎么能合作6代线呢？”
　　李在镕冷静地说道：“京东方已经自主建成了5代线，距离6代还远吗？一旦让京东方、中国的电视联盟与松下在一起合作，局势就会发生极其不利的变化。”
　　“但现在，我们仍旧保持着领先，社长，我们的最大目标是击倒松下的等离子技术。”
　　李基泰平淡地说道：“我现在越来越认为，面前这一切都是方卓用来讹诈我们的筹码，松下只是用来迷惑我们的。”
　　“我不这么认为。”李在镕不同意，“没有任何一家企业会以公布专利为筹码进行欺骗，换了社长，你会这样吗？那位长虹的董事长能冒着他企业和他本人的利益来推行吗？”
　　他又说道：“就算我判断错了，LG、奇美、夏普，他们难道也都判断错吗？”
　　李基泰一时不能答，长虹这样的动作确实让他也觉惊愕，换成自己，真的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纯从利益角度分析是可以分析的通的。
　　只是，现实中永远有纸面上难以跨越的羁绊和阻碍。
　　这种难以跨越就像自己无法违背会长的命令一样。
　　李基泰想到这里忽然一阵索然无味，他定定的盯着面前这位三星接班人好一会，猛然提高声音，发怒道：“我们不是LG，不是奇美，不是夏普！”
　　“我们是三星！”
　　“因为我们是三星，我们就要竭尽全力的挤压他们能够呼吸的空气！是每一口空气！”
　　“竭尽全力！”
　　“不能放松！”
　　“一旦像你这样给他们空间，被他们贪婪的呼吸到新鲜空气，这个庞大的市场就会苏醒，就会迸发力量！”
　　李在镕被社长震住了。
　　李基泰失望的看着面前的三星接班人，用手正了正领带，声音放低：“你面对的不会是现在的中国市场，你的三星面对的将是一个有着巨大能量的巨人。”
　　“你交手的会是方卓，会是一个如你父亲一般的人物。”
　　“你的竞争对手如今已经能捏合一个国家产业的力量，哪怕只是一时，这也足够骇人。”
　　他摇摇头：“明天我要飞回首尔见会长，但在回去之前，我要见一见方卓。”
　　李在镕瞬间想到自己那个“社长回国治病”的小谎言，但慑于此时前辈格外坚定的决断，还是无声点了点头。
　　李基泰整理情绪，交代道：“京东方好不容易从你们这开了窗，方卓这个操盘手恐怕正是志得意满，我要约他一个私人的小饭局，就开着和你的通话，我们一起听听他能不能露出马脚，等我见了会长，也会如实的汇报这一切。”
　　李在镕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李基泰瞥了眼三星太子，叹了口气：“小伎俩有时候也能起大作用。”


###第423章 非人哉
　　翌日。
　　京东方和松下没有举行会谈，按照后者的说法，掌门森下洋一需要聆听这段时间以来的接洽，需要进行更切实的评估判断，所以，时间定在后一天。
　　但方卓估摸着“技术第一”的松下可能还是想摆一摆姿态，这倒是正中下怀，可以让京东方和液晶联盟紧锣密鼓的交换合作意见。
　　不过，这空出来的一天也没闲着，合肥招商局的团队进京了。
　　方卓还收到省里大领导的亲自致电，聊的正是京东方的生产线项目。
　　要说这项目，安徽省和合肥的领导也都被弄得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刚开始是京东方来谈液晶的5代线，随后是夏普来谈同样的5代线，聊着聊着，京东方走了，随后，夏普团队也跑去北京。
　　过了一段时间，京东方的项目在新闻里变成等离子PDP生产线，还有新闻里大领导与方总等人的共同视察。
　　所以，这夏普是没希望了吧？这京东方确定的是等离子生产线吧？
　　不论如何，合肥还是想砸锅卖铁再拿下一个大项目，所以才有这一趟的招商团队进京。
　　但也存在一个问题，合肥想砸锅卖铁是真的砸不出钱来，为此去找省里支持。
　　可，省里也紧巴巴的没法临时拨款，咬牙咬牙再咬牙，别的地方也还是需要钱，其他领域的领导被沟通预算之后满肚子的意见，合肥已经弄成了一个大项目，这还抽血让不让人活了？
　　最终，彼此体谅，大领导拍板，项目要上，钱另外想办法。
　　至于是什么办法，大领导在小会小上就说了一句话，先找方总周转。
　　全国首富能没有钱？
　　说市里借钱有点难听，弄个合资公司专门用来融资属于正常商业流程。
　　方卓接到这样性质的电话也是惊愕，他倒是知道合肥不富裕，去年全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50亿，可省里就算再紧巴巴，这凑凑还能凑不出么？
　　不管怎样，大领导亲自开口，他显然不知道全国首富也有难处，但换言之，自己完全没想到他会开这样的口，显然也不知道他那个位置的不容易。
　　方卓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个钱其实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急着用，京东方首先不知道在哪里落地，其次，建设生产线也不需要立即到账。
　　就在他琢磨着从哪里周转一笔钱的时候，李基泰的电话打了进来。
　　约着晚上喝酒？
　　两人小酒局？
　　这是抽哪门子的疯？
　　你们的太子不是说生病呢？
　　不约，不约。
　　方卓婉拒了邀请，表示自己和松下还要沟通，今天没有多余的时间。
　　于是……李基泰只能改特么的机票，改到第二天深夜再回首尔。
　　到了第二天，方卓把来自故乡的招商团队引荐给京东方掌门人，又给索尼掌门人斯金格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情况。
　　虽然斯金格已经隔空见证很多，但由方卓亲口叙述的松下来华和等离子免费专利等动作仍旧能产生新的影响力。
　　现在的液晶联盟正在和京东方谈判，可是，谈判并不能代表多大的进度，还需要继续朝着目标推动。
　　如此把和斯金格沟通的事情做了，白天又见了见松下的团队，这天晚上，方卓在李基泰定的餐厅见到这位三星电子的社长。
　　对于这位到底找自己干什么，他是有些不解的，尤其还是明显带着私人性质的酒局。
　　餐厅不算高挡，但很有特色。
　　包厢里很幽静。
　　桌山温着两壶酒。
　　不得不说，方卓确实没这样喝过酒，瞧着还挺新鲜。
　　他看着李基泰颇有仪式感的亲自给自己倒酒，微笑着点点头，礼貌的拒绝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不喝了。”
　　李基泰端着酒杯的手僵了僵。
　　如约在酒店听社长电话的李在镕差点没忍住的笑出声，咳，前辈的小伎俩从昨天就没约成，今天这展开是不是也存在一点问题。
　　“方总，小酌两杯而已，不碍事的。”李基泰用英语说道。
　　“这是原则问题。”方卓摆了摆手，也用英语答道，“听说社长身体有恙，怎么忽然找我出来？”
　　李基泰本想青梅煮酒，可是情况有变，他只能自酌自饮，直接说道：“身体确实出了毛病，也到了机场，但又回来了，主要还是不放心三星的项目，不过，会长考虑到我的健康因素，已经把这里交给李在镕负责。”
　　他把太子先前的小谎给圆了圆。
　　方卓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辛苦李社长。”
　　李基泰喝了两杯酒，叹息道：“听在镕说，三星和京东方已经开始接洽，方总，我的心情很复杂。”
　　他诚恳地说道：“如果由我来负责，京东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拿到技术授权。”
　　方卓友善的提醒道：“还没拿到呢，李总，结果不一定呢，我们也在考察松下的等离子技术。”
　　李基泰放下酒杯，盯着年轻总裁的眼，笑道：“方总，这是私下喝酒，你这样说还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松下当筹码？”
　　方卓不语。
　　“在硅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方总是什么人了。”李基泰大笑道，“你从一开始就想着联手谷歌，对不对？”
　　方卓耸耸肩：“何出此言？”
　　李基泰用手指了指自己，没有进行长篇大论：“方总，直觉，凭我李基泰这几十年来的直觉。”
　　方卓微微一笑，倒也不为已成定局的事去辩驳。
　　“先是安卓，再是液晶，方总，以前我也听说过你中国首富的名头，但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闻名不如见面。”李基泰欣赏道，“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来我们三星。”
　　方卓喝了口茶，问道：“你能做主吗？”
　　李基泰摇头，缓缓道：“不说邀请方总，我连自己都做不了主，差点就被有恙回国呢。”
　　到了这一刻，社长又把圆了的小谎给剖开了。
　　方卓看着这位社长自嘲的模样，笑了两声。
　　李基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也带着真情实感的放声大笑。
　　包厢里的氛围变得没那么生疏冷淡。
　　李基泰潇洒的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放：“方总既然不喝酒，那我一个人也什么意思，喝喝茶吧，说句实话，我很佩服你。”
　　“因为安卓和液晶？”方卓笑道。
　　“不，这是一小部分。”李基泰认真地说道，“我向来有研究对手的习惯，方总，我专门看过你的商业履历，也看过不少你的发言和采访。”
　　方卓不觉意外：“是我的荣幸。”
　　“我尤其欣赏方总所说的，解决困难，创造价值。”李基泰抚掌道，“方总有一种迎难而上的勇气和智慧，这是我在很多企业领导身上所见不到的。”
　　他继续说道：“说一句托大的话，我今年也57了，见过很多很多商业人才，但即便如此，方总仍旧是我所少见的领袖式人物。”
　　方卓仍旧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李总谬赞。”
　　李基泰等了两秒，见方总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他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悠然神往地说道：“我们韩国有句诗，我在看过方总的经历之后就忽然想起它。”
　　“今天，在我即将退休返回首尔的时候终于有机会和方总说。”
　　方卓挑挑眉，静待下文。
　　李基泰抿了一口茶，笑道：“这也是我今天来找方总的唯一目的。”
　　方卓想笑，出于礼貌又忍住，就一句诗的话，可以发短信的。
　　李基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缓慢又严肃的念出韩国的诗：
　　“登上冬日的山顶我放眼远望，最高的事物在最寒冷的地方，像冰一样发光。”
　　“如果我的灵魂梦见天上的楼阁，我想念，神仙居住的苍天一隅。”
　　“就像最高的精神总是向往最冷的地方，流动在下方的事物它们不是结冰，而是从此选择了沉默。”
　　方卓边喝茶边听，第一次听见韩国的诗歌，还行。
　　李基泰一边起身亲自为方总添茶，一边称赞道：“方总，送给你，最高的精神总是向往最冷的地方。”
　　三星电子的社长总裁，不说享誉全球，也算享誉亚洲。
　　又是甘拜下风，又是温酒添茶，又是送诗称赞。
　　趁着京东方完成一出双簧而取得与液晶联盟的接洽突破，李基泰试图拿自己的被迫退休来营造一种惺惺相惜。
　　他知道中国人常常讲究一种“儒商”的格调，今晚就是投其所好。
　　也看看有没有人之常情的志得意满。
　　哪怕只是一句话，也算能刺一刺三星太子，再为这场谈判增加波澜，随后还有自己回国面见会长的机会。
　　年轻接班人任凭前辈如何劝说，总是固执己见，不如亲耳听一听对手的险恶。
　　这个局面不是没有翻回来的机会，三星如何可以全凭会长一言而决。
　　方卓咀嚼了一会“最高的精神总是向往最冷的地方”，他点头道：“这句话真好。”
　　李基泰严肃地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诗。”
　　他又说道：“我不仅佩服方总的精神，也在听到方总的操作时瞠目结舌，自叹不如。”
　　“其实，不管是松下也好，索尼也罢，这些我都不惊讶，只有在我听到长虹公开所有等离子专利时，我才真的对方总心悦诚服。”
　　“如此魄力，不愧是中国首富，不愧是有最高的精神的人。”
　　李基泰这是发自心底的赞叹，他确实欣赏方卓的这一步棋。
　　他不经意的顿了顿，往下说道：“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说服长虹以专利作为代价来获取与我们的合作，确实，你们成功了，我们不能冒着等离子技术起来的风险。”
　　“方总，你几乎是我见到的最有才华的商业操盘手！”
　　“成功的借着等离子和液晶的竞争，把京东方带上了与我们合作的路！”
　　方卓见这位三星电子社长越来越激动，还真有点担心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别在这个地方因为情绪激动而发了病。
　　他给对方降降温：“李社长，李社长，别急，我们和三星还没达成合作呢，事实上，我们与松下更接近合作。”
　　李基泰不悦道：“方总，到现在你说这样没意思的话。”
　　“怎么没意思呢？”方卓无辜地说道，“等离子技术有着更好的表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考量，任何项目合作都得反复权衡，京东方需要全面评估与你们或者松下的合作。”
　　李基泰心里一沉，这方卓就死不松口，一点风不漏。
　　方卓观察着老社长的神色，欣慰的发现果然没那么激动了。
　　他开口道：“李社长，关于合作，我很欣赏你们李在镕副总裁说的话，要把价低质优的产品带给消费者，我认为这样的精神将会创造极好的前景。”
　　“李在镕如果能坚持这样的理念，我愿意把社长送我的诗歌转赠给他。”
　　“最高的精神总是总是向往最冷的地方。”
　　方卓自己念完之后又品了品，这句确实不错，好诗好诗。
　　李基泰心里转悠着念头，瞬间改变策略，面色一沉，发怒道：“方总，你怎能如此欺我？这诗是我对你最高的尊重！”
　　就如同前天面对太子李在镕时突如其来的愤怒一样强烈！
　　然而，方卓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有些疑虑，这老社长不会想着从物理层面消除竞争对手吧？来北京这地界还能预备刀斧手不成？
　　李基泰仍旧怒气冲冲的在说话，什么“尊重”“轻慢”“送诗礼仪”“五十七岁的老人家”云云。
　　方卓等他怒累了，也礼貌的起身给他添茶，想让他再讲讲，好看看到底有什么玄虚。
　　李基泰停了下来，默默的看着方总，这人、这人怎么就共情不了呢？你们中国人常说的惺惺相惜呢？
　　“刚才社长说要退休？既然心不甘情不愿，退休之后可以考虑来我们这。”方卓见老社长不说话了，笑着邀请道，“我们易科是虚席以待啊。”
　　李基泰怅然道：“我永远以三星为傲，哪怕退休了也是。”
　　方卓也就这么一提，今天这老社长魔魔怔怔的，指不定肚里是什么坏水。
　　他抿了最后一口茶：“社长的茶我喝了，诗也收下了，不管今后是以什么身份，欢迎来易科做客。”
　　李基泰怔怔地看着方总，悲怆地说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次回去，恐怕没有再见方总的机会了。”
　　方卓惊讶，这是身体真有恙？
　　他劝了一句：“社长不要悲观，现代医学相当发达了。”
　　李基泰颓然摇头：“生死有命，到我这个岁数，都看开了。”
　　他又遗憾地说道：“可惜，以后不能和方总交手，第一次在安卓上失手，第二次被方总假借松下达到引进液晶的目的，两次都是失败，我还是有些不甘的。”
　　方卓不忘纠正道：“社长，这第二次不算失败，我们还没考虑好到底与松下还是三星合作。”
　　李基泰用手轻轻拍了拍桌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总，你这次愚弄了松下，它在日本政商两界有很强的影响力，恐怕以后要注意自家产品在日本市场的经营策略。”
　　方卓坦然道：“我们是要和松下合作，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
　　两次三番，三番两次，仰视的、怒气的、可怜的、悲怆的，就是他么的没个实话。
　　李基泰重新倒了杯酒，已然是无可奈何。
　　“社长，保重身体。”方卓还是起身告辞。
　　李基泰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了。
　　方卓原谅了将死之人的无礼，转身离开包厢。
　　他坐进车里，考虑着一件事，既然老李快没了，那就多研究三星太子好了，不知他喜不喜欢诗。
　　安静的包厢里，李在镕的声音从电话里浮现，略带讽意的询问小伎俩的效果：
　　“社长，如何？有没有什么人性的弱点和人之常情？”
　　许久之后，李基泰才叹道：
　　“方总，非人哉。”
　　李在镕默默一笑，还在顽固的坚持观点，社长真的老了，倒是他所说的退休一事……


###第424章 借假成真
　　小伎俩没有生效。
　　李基泰心中也有一时的失落和茫然，莫非真是自己判断出错？
　　京东方在被围堵的情况下真要和松下合作转向等离子？
　　但很快，他就强硬的驱逐了软弱的情绪，乘车前往机场，准备飞往首尔，到时见了会长自然还有分说。
　　挫折算什么？
　　几十年来风风雨雨，成功、失败、苦闷、得意种种情绪全都拥有过，各种波澜起伏，时至今日也不过一句如此而已。
　　现在只是又换了个比较难缠的对手，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基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一直闭目养神，反复在心中回忆方卓今晚的表现，又不知多少遍的回顾这一次液晶联盟掀起的围追堵截和对手的应变手段。
　　中国的经济已经开始腾飞，每一年乃至半年都有巨大的变化，一旦让这种市场需求和产业链关键环节结合在一起，那就是巨大的威胁。
　　李基泰考虑着登机前再给李在镕打个电话，年轻人有想法想做事可以，但也要擅于吸取长辈的意见。
　　深夜十点半，三星电子社长抵达北京国际机场。
　　没成想，李基泰很快就接到李在镕的电话，后者已经在赶来送机的路上。
　　李基泰多少有些欣慰，彼此对事情的看法虽然不同，但在镕的礼仪仍旧是到位的。
　　十一点钟，李在镕抵达机场的贵宾候机室。
　　航班是十二点钟，两人还有一个小时的交流时间。
　　李基泰顾不上寒暄，开始聊自己对中国竞争的更多想法，以及……这次的小伎俩。
　　“人在高处时常常自负，在低谷时往往自卑，成功了难免得意，失败了多有颓唐。”
　　“人就是这样，哪怕是你父亲也难以避免。”
　　“或许他没有在你面前表现过，但我知道，我就曾被他在击败对手时高兴的拉过去喝酒。”
　　“可能是方卓不屑于在我面前表现，考虑到我的年纪、身份、姿态，他越是这样小心谨慎，你就越是应该多留意他。”
　　“尤其，方卓还这样年轻，这种时候就这样能够收敛情绪就更会是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
　　李基泰絮絮叨叨的嘱咐。
　　李在镕在旁边没有半点不耐烦的听着。
　　李基泰说着说着忽然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成功时没有得意，没有惺惺相惜，没有沽名钓誉，或许是方卓认为还没有成功呢？或许，他心中的目标更为远大呢？
　　候机室里因为社长的思索而暂时安静下来。
　　李在镕终于等到前辈说话的间隙，轻轻问了一句：“社长，你先前电话里说要退休是真是假？三星电子不能失去社长啊。”
　　李基泰脑海里正闪过方卓的影子，闻言便是一怔，自己说了这么多，在镕问了一句什么？
　　他扭头去看三星太子的眼睛，看到一双丝毫没有回避的眼睛。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
　　是如他父亲年轻时一样的渴求权力的眼神。
　　很多事，只需要一句话和一个眼神就够了。
　　李基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会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一直当作接班人培养，三星电子这个核心业务的社长职位必然会由他来接任。
　　早一天，晚一天，需要这样么？
　　李基泰忽然一阵心灰意冷，他算是看着李在镕在三星电子里一点点历练成长，时至今日……
　　只继承了会长对权力的追求，有磨砺出他那份才能和隐忍的心性么？
　　——最高的精神总是向往最冷的地方。
　　这样的李在镕如何在以后带领三星和方卓那样的人物斗？
　　——流动在下方的事物它们不是结冰，而是从此选择了沉默。
　　李基泰没有再说出刚刚对方卓目标的思索，反而露出笑容，温和地说道：“是啊，人老了，身上有好些慢性病，这次回首尔既是养病，也是和会长提提建议，最后再扶你一程。”
　　“社长，我哪里有领导三星电子的才能。”李在镕如此说道。
　　李基泰拍了拍这位晚辈的肩膀，平静地说道：“不会的，你会像你父亲一样出色，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李在镕从座位上起身，深深的向前辈鞠了一躬。
　　登机的时间到了。
　　李基泰脚步轻盈的离开候机室，走向登机口。
　　“社长，保重身体。”
　　身后传来三星太子恭敬的声音。
　　李基泰头也不回的抬起手，摇了摇，继续往前走。
　　什么社长。
　　一个碍眼的部下，一个固执的糟老头，如此而已。
　　※※※
　　当方卓驾车返回酒店，王东升知道方总这一趟的酒局，等着询问情况。
　　“也没什么，我去之前猜测会聊什么液晶垄断或者产业资本的事情，结果这李基泰除了闲扯就是赠诗。”方卓轻松地说道。
　　王东升很意外：“就这？那他还专门邀请方总？”
　　“说是真有病，治不好的那种。”方卓沉吟道，“这快六十的老头，会拿这个事来骗我么？不吉利啊，又骗什么呢？等着给我录音，拿给松下他们听？”
　　王东升想了想，堂堂韩国三星电子的社长，不至于吧。
　　“反正我和他也没聊什么，回头我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诗，也礼貌的回赠一下。”方卓耸耸肩，“不管怎样，对待三星的人都保持警惕，就算三星和京东方达成合作，也不要当成合作者，你们是对手，是敌人，是因一时利益不得不造就的勉强局面。”
　　王东升点点头，嗯，方总让我保持警惕，让我当恶霸，让我当污点证人，方总对我真好。
　　方卓考虑了一下，决定把另一件事也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前两天介绍的合肥招商团队，虽然那边是我故乡，但王总你不要误会我的用意，公是公，以项目发展为重。”
　　王东升点了点头。
　　方卓又说道：“合肥那边暂时资金紧张，可能会从我这里周转一下，如果组成一个合资公司，那只是一时之用，以后不会有来自我这边的资金，我也无意对京东方有财务性质的动作。”
　　王东升再次点头。
　　方卓最后说道：“所以，王总，选择哪个城市不用考虑我的因素，你们看着办就行。”
　　王东升深深点头。
　　《故乡》？
　　《资金》？
　　《看着办》？
　　好的！
　　方总，你大可说得更直白一些！


###第425章 接班人
　　5月19日，上午。
　　京东方和电视联盟的团队分成两路，一边应付松下公司，一边洽谈液晶联盟。
　　从松下掌门人森下洋一率人抵达北京，时隔几天，他终于表态，松下公司愿意免费公布10项等离子相关专利，低价授权20项等离子核心专利。
　　10+20=30。
　　足足三十项。
　　相较于长虹宣布开放的298项专利，松下含金量十足的专利动作感动了中方在场的所有人。
　　倪润峰都笑了。
　　即便长虹的规划里已经没有等离子的位置，但见到阵营大哥这样的瞻前顾后，他还是忍不住据理力争的陈述如今等离子产业所面临的严峻形势。
　　这属于正常的商业谈判，方卓对此冷眼旁观。
　　森下洋一认真聆听了来自中国电视企业的判断与要求，果断拍板，再加5项免费专利授权，如此便形成35+298的等离子专利矩阵。
　　35+298=333。
　　上午的谈判结束，倪润峰一脸惆怅。
　　方卓宽慰道：“人家松下董事长说的没错啊，你们两家加起来是333项专利，这已经降低准入门槛了，就算他们依旧握紧核心专利，那也是应该的啊。”
　　他笑道：“都333项了，你还想怎样？你想把松下逼死吗！”
　　倪润峰无力吐槽道：“是，是，333项，平均一家166.5项技术专利，方总，你可以让你的新浪就这么写，松下和长虹平均每家放出近200项技术专利，用以帮助等离子产业发展。”
　　方卓连连摇头：“不不不，你们长虹公布的数目容易查，要写成两家合计数百项技术专利，这样不好让竞争对手预估，没准当七八百项呢。”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等离子有松下这样的领头人，何愁不败啊。”倪润峰感慨。
　　“单纯从企业角度考虑，也还行，就是没试图担负起整体产业发展的重任，不做一荣俱荣，最后可能就一损俱损了。”方卓抛了一支烟给老倪，问道，“长虹现在内部怎么样？”
　　倪润峰答道：“都盯着这次的项目情况呢，还有人找领导反应我在企业里的一言堂。”
　　他进行了一个自我评估：“最迟明年。”
　　“留给张学缤的时间不多了。”方卓笑了笑。
　　倪润峰“嗯”了一声：“不知道张学缤他们今天和液晶联盟谈的怎么样。”
　　正是考虑到一些接替性的安排，与液晶联盟的谈判是由美菱的张学缤出面，而松下这边的等离子则是倪润峰坐镇。
　　长虹入股美菱，现在是一变为二，不远的将来要合二为一，计划里都让张学缤来执掌，如此既可延续倪润峰与方卓敲定的在液晶路上狂奔战略，也能保证冰芯和晨星半导体有一定的基础盘。
　　此外，易购和两家企业的良好合作关系也能得到保障。
　　但如果换了一个人，不说与易科系的关系处理，就怕对长虹来个朝令夕改的上任三把火……没准看专利公开也公开了，直接冲着等离子就一头扎进去。
　　倪润峰一想到存在这种可能就不寒而栗，那是真会重重一笔的成为商业案例上的笑话，左右横跳，最终选个悬崖往前冲。
　　他叹道：“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以前没怎么考虑过，现在到了这种时刻才忽然觉得企业接班人真是重中之重。”
　　倪润峰其实对张学缤也存在一点顾虑，这位跳来美菱的时间不长，和方总打交道其实不算多，对方总的行事风格未必能多适应。
　　“老倪，其实你可以试着再挺两年。”方卓说道。
　　“两个问题很难过去。”倪润峰摇头，“一是大搞一言堂，已经被很多人告到领导那了，二是公开专利造成了损失，现在来看是属于重大的战略错误。”
　　免费公布企业专利，结果又是向液晶技术靠拢。
　　不管这些专利能不能实质性的帮到企业发展，这无疑都成了一言堂武断后的恶果。
　　再加上一些累积的前因，倪润峰对“弃子”早已心中有数。
　　果然，方总也没坚持着再劝，他恐怕也很有数。
　　倪润峰对方总恳切地说道：“方总，以后还请你多多帮衬。”
　　“见外了。”方卓言简意赅。
　　倪润峰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方总某些层面还是相当值得信任的，关于张学缤的舆论配合就有他的安排。
　　两人又聊了会其它方面的内容，随即就等来另一边张学缤的反馈电话。
　　液晶联盟第二次的接洽推进到实质性的合作内容。
　　两边的分歧有些大，但不是不能谈。
　　对方的态度也颇有诚意。
　　张学缤这样来形容今天的场面：“大家刚开始谈的还比较生涩，但他们对合作很快就有种欲拒还迎的一触即溃，尤其，三星的李在镕，我认为他是在努力推动这个事。”
　　他想了想，评价道：“夏普和奇美比较欲拒还迎，LG和三星相对一触即溃。”
　　方卓说道：“三星和LG在液晶阵营里都有点后来居上，三星现在已经建成7代线，LG的正在建设之中，它们是最期待把等离子干掉之后吃这块肉的，至于李在镕……”
　　“他和李基泰显然有意见上的不同，李基泰这趟因病回国免不了会和三星会长李健熙汇报情况，李在镕先谈出个样子，也好有一些既定事实，顺便表现下能力。”
　　经过被李基泰宴请了一次，别的不太好说，关于本次合作的异议还是很能确定的。
　　张学缤认同方总的判断。
　　“松下这边也愿意合作，但力度不大。”方卓也简单说了与松下的洽谈，“既然液晶那边愿意有诚意的谈，你们也可以略微加快进度。”
　　张学缤应下。
　　方卓又说道：“明天晚上新浪和央视会有个联合的人物采访，你记得准备准备。”
　　原本，来自央视的采访是想采访长虹的，就免费公布专利这个动作，不单单是让松下和液晶联盟产生误判，包括业界和媒体都很惊讶于这种决断。
　　“好，我知道，方总。”张学缤平稳地答道。
　　方卓结束通话，打算晚上再和这位美菱掌门人沟通沟通。
　　“张学缤的性格还是很稳重的。”倪润峰见电话打完，说了一句自己的感觉，“比较能接受意见，交流沟通也很积极，又有丰富的经验。”
　　方卓颔首，笑道：“听人劝，吃饱饭。”


###第426章 搞点钱花花
　　情投意合，干柴烈火。
　　就当京东方和液晶联盟加快谈判进度的时候，松下仍旧保持自己不紧不慢的态度，这让方卓这边除了心里吐槽之外倒也乐见其成。
　　其实，也不能怪松下动作慢，它倒是符合大项目接洽的谨慎态度。
　　只是，这种谨慎并不适配所有的局势。
　　6月20日，方卓又陪了一天与松下的谈判，晚上的时候再次收到三星方面的饭局邀请。
　　这一次，换成了小李。
　　考虑到合作仍未敲定，进度有待推进，方卓便同意第二天晚上见见这位三星太子，想听一听有何高见。
　　晚上八点半，他结束与京东方、电视联盟关于情况探讨的小会，在继续接见合肥招商局的人之前打算先给朋友打个电话，为接下来冰芯的融资打个预防针。
　　合肥招商局是已经被引荐给王东升了，但带队来的局长还是想面对面感谢，方卓也就没推。
　　泡了杯茶，电话打给中芯掌门人张汝京。
　　电话一接通，方卓便咽下口中的茶水，热情的打招呼：“张总，在哪呢？最近怎么样啊？”
　　“办公室呢，什么事，方总，你最近应该也不清闲啊。”张汝京说道。
　　“诶，没有没有，我都清闲到要去央视当球赛嘉宾了。”方卓笑道，“我听邱总说，中芯这几个月进度不错？90nm的风险量产搞起来了。”
　　张汝京话说在前面：“这个可没法和冰芯合作。”
　　方卓不悦道：“哪里的话，我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么？”
　　张汝京沉默不语。
　　方卓很自然的往下说到正事：“张总，实不相瞒，今天打电话确实有个小忙想让你帮一下。”
　　“嗯，方总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汝京已有预料。
　　“最近可能会有一些媒体的爆料，会聊到中芯与冰芯的合作。”方卓说道。
　　张汝京问道：“是之前130nm的那个合作？还是你要搞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那一茬？”
　　“不不不，都不是，会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关于中芯可能收购冰芯的新闻。”方卓轻快地说道。
　　这是很重要的一环，像高盛不仅是冰芯的股东，也是中芯的股东，涉及这种传闻很容易就能向张汝京求证，所以得提前打个招呼。
　　张汝京惊讶道：“中芯收购冰芯？方总，你这是要干什么？”
　　方卓实话实说：“搞点钱花花。”
　　随即又补了一句：“从高盛、DCM它们那里融钱。”
　　他之前已经和熊晓鸽说过冰芯二次融资的事，鉴于大家极可能没有融资的热情，所以，这一次是实验性质的以退为进。
　　冰芯现在就一条生产线，发展战略不像中芯曾经那样的勇猛精进，但仅仅守着一条也不太够。
　　方卓要花钱的地方不少，这笔钱也只好就熟不就生。
　　他不打算主动要，想看看大家能不能有点默契的主动给。
　　张汝京转了一会念头，没太理解方总的操作，皱眉问道：“方总，你是真想卖冰芯还是假想卖？”
　　从他的角度来看，方总能入局半导体并把冰芯支棱起来着实不易，现在随着接近量产，似乎也真是个很不错的退出机会。
　　而且，这不缺接盘的买家。
　　中芯未尝不能有这样的打算，安徽省合肥、上海乃至北京都可能会有国资出面接手。
　　“不卖，不卖，就是考虑明年再建一条生产线，这个钱得提前备着。”方卓斩钉截铁，“不卖”和“提前备着”都很斩很截。
　　张汝京直言不讳地问道：“你就这样和我说？不怕我给你泄露了？”
　　方卓奇怪地说道：“怎么会？张总，咱们都是在国内搞半导体的，咱们是同一战线，高盛他们都是外人啊。”
　　张汝京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方总的这份信任，自己的股东是外人。
　　“反正高盛他们要是问起来，麻烦张总这边含糊一点，收不收购的就是正在研究呗。”方卓笑道。
　　张汝京勉强答应下来，好歹是没让自己说非要收购。
　　方卓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聊了几句中芯今年的利好情况之后便没有继续打扰张总的工作。
　　他瞧了眼时间，距离招商局宋局长约好的还有五分钟。
　　电话又拨出去，打给了熊晓鸽。
　　“老熊，舆论媒体要动了，冰芯需要融第二轮了。”方卓提醒老朋友。
　　熊晓鸽心里倒是一直记着这个事，只是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了，中芯那边呢？”
　　“我刚和张总通过电话，他那边没问题，其实，不走中芯也行，但有了张总，情况看起来更真。”方卓笑道，“毕竟，相较于我，张总才更符合大家对半导体行业的印象。”
　　张汝京毫无疑问是愿意耕耘在半导体行业的专家。
　　至于方卓嘛，一时脑热的投身半导体，找个机会赚一笔就走，这似乎也很符合一位行业外富豪的形象。
　　熊晓鸽沉默了一会，问了个和张汝京一样的问题，不无怀疑地说道：“方总，你说实话，你不会是真想卖掉你手中的冰芯股份吧？”
　　“怎么可能？”方卓否认道，“从开始到现在，从大家都不看好到冰芯即将量产，我都做了那么多，怎么会现在离场？”
　　熊晓鸽又沉默一会：“会不会出现一个你不愿意拒绝的价格？”
　　方卓哑然失笑：“什么样的价格能打动一个内地首富？”
　　熊晓鸽再三沉吟，问道：“方总，你是不是资金链碰见问题了？”
　　内地首富未必真的有钱。
　　“我账户上躺着大笔的钱。”方卓不屑道，“老熊，你真的太多虑。”
　　熊晓鸽要求道：“那拍给我看看，彩信发来好了。”
　　方卓：“……”
　　他吐槽道：“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不至于此吧？”
　　熊晓鸽毫不客气地说道：“方总和我之间的信任确实经历了很多考验，遗憾的是，那些考验都没怎么通过。”
　　方卓干脆的挂了电话。
　　随后，他打给小虞，她的账上有出手公司股份的现钱。
　　一通操作之后，电话再次接通，而合肥招商局的宋局长已经到了。
　　“看到了吧，老熊，别废话了，我这边还有事忙呢。”方卓表达不悦。
　　“不会是P的吧，你这个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熊晓鸽还带着三分怀疑。
　　方卓笑了：“老熊，不是我说你，就算我是真把我手里的股份卖了又怎么样？就卖给张总，他那不是有声有色，放在他手里不是更放心？”
　　“鸡蛋放在两个篮子才好，尤其，中芯经过台记那么一遭。”熊晓鸽真心实意地说道，“方总，你这个人哪哪都不行，但我对你追求商业项目成功的能力和信念是没有怀疑的。”
　　“就是你现在这个习惯很不好，我真的要批评你，你要建立合作伙伴对你的信任感才行。”
　　“现在你弄的牛魔王来你这都要犁了三里地才能走，能怪我各种怀疑吗？”
　　方卓瞧着宋局长就在沙发上坐着，心悦诚服的接受批评：“是，老熊，你这么一说，我得好好反思，咱今天就到这吧，下回见面我再聊聊我的反思心得。”
　　熊晓鸽觉得方总这态度还是可以的。
　　两通事关冰芯后续融资的电话这才宣告结束。
　　方卓稍微回味了一番与老朋友的交流，然后才对招商局的宋德宁局长说道：“宋局，在你说话前，我得先说一点，这次关于京东方的生产线，我是没法帮什么忙的，全看王总那边觉得哪里合适。”
　　宋德宁认真地说道：“方总，我明白，我这趟就是想让方总给指点指点我们招商的政策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方卓无奈，好吧，这话说着没问题。
　　他示意这位家乡局长往下说。
　　宋德宁这一趟是做了认真准备的。
　　与方总所说的不同，他和上面的领导都认为，方总在京东方这次的面板项目里能发挥很强的影响力。
　　而根据先前与方总合作的经验，一些倾向性的方法就可以拿出来了。
　　宋德宁先介绍了一番常规招商政策，随后为表示重视开始谈及等离子面板的前景与发展。
　　等离子屏幕好不好？
　　好啊。
　　大领导都和方总他们一起到京东方视察了！
　　等离子的前景妙不妙？
　　妙啊。
　　松下都来华，长虹都免费公开专利了！
　　宋德宁娓娓道来，彰显他这位局长对商业的认知。
　　招商招商，当然得先懂商。
　　方卓含笑听着，频频点头。
　　宋德宁见状信心更足，卖力的试图勾动方总聊等离子的兴趣。
　　然而，他没能如愿。
　　“好啊，好啊。”方卓等到宋局长说了一大通之后如此叹道。
　　宋德宁觉得方总这神情有点说不出的奇怪，问道：“方总，是哪里好？”
　　“好就好在你对液晶技术一句没提。”方卓说完这句忽然大笑。
　　宋德宁不明所以，跟着一起笑，方总这会怎么奇奇怪怪的？
　　“宋局，我大概清楚了，但是，真的，我和王总有言在先的，项目落地哪座城市全看哪里能发展更好。”方卓正色道，“而且，也别急，王总是个做实事的人，你有诚意，他就能看到诚意。”
　　宋德宁稍微轻松一些，这也算方总给回应了。
　　他又喝了半杯茶，陪着方总聊了会家乡发展就告辞离去。
　　今天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夜晚。
　　方卓一个人在房间里越想越觉得有趣，自顾自的乐了一会才准备起一些明天的内容。
　　考虑到松下的谈判态度，因为有让央视替换了采访人选张学缤，再加上新浪今年要竞标央视网08年奥运的赞助权，所以，当央视里有不知道是不是七拐八拐的体育嘉宾邀请时，方卓也就顺势答应了。
　　毕竟，人家直播的还是自己的球队季后赛。
　　5月21日，继方卓在首轮说过考虑西部决赛的对手，他就再也没出现在火箭队的比赛球场。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体育媒体都还对此有些议论，尤其与方卓打过嘴仗的小牛队老板库班还在自家球队取得1:0的领先时对记者高谈阔论，复刻考虑西决对手的说法。
　　结果，火箭队从第二场持续发力，连赢三场才让小牛队凭借诺维茨基的绝杀又拿了一场胜利。
　　第六场的赛点局没再出现意外，火箭队凭借卡特的神威表现以4:2成功晋级西部决赛。
　　即便这样，先前活跃的火箭队老板方卓仍未露面。
　　最终，国内央视注意到方总在北京的活动，试着邀请了下，成功让这位球队老板成为西部决赛第一场比赛的嘉宾。
　　因为时差关系，方卓是白天参与的直播。
　　开始直播前，主持人瞧着方总还在打电话沟通公事，不禁有些担心这位特殊嘉宾的表现，结果……方总是相当的自如。
　　“这个赛季在组成纳什、卡特和大姚的三叉戟之后，我们球队展望前景时就把马刺列为大敌，现在也算预测成真。”
　　“马刺不管教练、阵容、磨合都更好，这也是他们常规赛拿到第一的原因。”
　　“但走到这一步，七场比赛就得打过才知道。”
　　方卓面对镜头娓娓道来，一点都不怯场，所聊的内容也更是央视以前嘉宾从没有过的视角。
　　第一节难解难分，趁着第二节还没开始，他还聊了聊这套阵容的成型。
　　“当自由市场出现纳什这样的球员，很难不出手把他拿下，当交易市场出现卡特的消息，这就更令我们欣喜若狂了。”
　　“先前的教练组其实聊过适配问题，包括我，嗯，其实我认为纳什如果打快节奏会十分出色，比现在更为出色，但同时，我也相信一位如此类型控卫的融入智慧。”
　　“纳什能够和诺维茨基一起打入西部决赛，那时他们就是面对马刺，最终输掉了比赛，但他绝对不缺和大个子合作的经验。”
　　“这一次，在尼尔森的大胆执教下，我相信火箭会给马刺带来巨大的麻烦。”
　　伴随着方卓的解说，火箭队和马刺队大战四节，出乎主持人和嘉宾的预料，这赛季以防守著称的马刺和火箭打起了对攻，而且还不落下风。
　　最终，这场比赛在最后一分钟才分出胜负，火箭队以一分惜败马刺，输掉了西部决赛的第一场比赛。
　　面对这个结果，直播镜头下的方卓没有沮丧。
　　“很显然，这会是一轮鏖战，我希望球队能打满七场，最终在圣安东尼奥的SBC中心品尝胜利的滋味。”


###第427章 推进
　　火箭队的第一场西决遗憾败北。
　　方卓在辞别央视的主持人和嘉宾时还被频频安慰——后面有的打，后面有的打。
　　“我不是场面话……我认为这一轮真可能打满七场，要是抢七的话，我就去现场督战。”
　　“至于今天嘛，没准球场失意，商场得意呢。”
　　方卓笑着离开演播厅，赶场式的去见三星太子李在镕。
　　不同于李基泰挑了个不起眼但颇具特色的餐厅，李在镕选的是北京最奢华的地方。
　　方卓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位的心态和打算，但是到了地方忽然发现还是考虑的有些不足。
　　“方总，又见面了。”
　　本以为的两人饭局出现了第三个人，还是方卓认识的——三星长公主李富真。
　　方卓微微惊讶过后便笑道：“还以为富真小姐在上海，我打算回上海再请你吃饭呢。”
　　“我是给我兄长当翻译来了。”李富真露出笑容，“也是为了感谢方总帮我们新罗酒店争取优惠政策。”
　　她顿了顿，有点嗔怪地说道：“但是，方总，你可没我说，那块地皮是你旗下的开发商。”
　　方卓解释道：“正因为是易科旗下开发商，我才能有话语权帮你争取最好的政策优惠。”
　　李富真一愣，也有道理。
　　两人略微寒暄，方卓又和李在镕用英语打了招呼，他们其实可以无障碍沟通，又不是正式商业谈判，压根不用翻译。
　　方卓思虑着这对兄妹的意图，李在镕却既没针锋相对，也不绵里藏针，反而聊起今天的火箭队比赛。
　　“我是火箭的球迷，姚明不仅是中国长城，也是亚洲的骄傲。”李在镕说这话的神情很自然，“等到火箭拿了冠军，万望方总帮我要张姚明的签名。”
　　方卓听着听着，忽然用汉语向李富真问道：“你哥真喜欢篮球和姚明吗？”
　　李富真一愣，这当着兄长的面……
　　她含笑点头，没有拆台：“当然，方总，他喜欢。”
　　方卓换回英语，对李在镕说道：“李总，富真小姐可和我说了实情，咱们今天不说篮球了，有事说事，毕竟你的时间宝贵，我的安排也很紧张。”
　　李富真：“……”
　　方总，方总，你说这话怎么都不避人啊！
　　李在镕瞥了一眼妹妹，一如既往的任性，但无伤大雅。
　　他笑道：“到了今天，我相信不论方总还是京东方的王总，都能看到我们三星的诚意，也能看到我们发展液晶的决心，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这种决心，我们才有现在的谈判。”
　　方卓点点头：“嗯，继续谈呗，听说奇美电子似乎与你们三家也有些意见上的不同。”
　　奇美电子是台湾的公司，相较于三星、LG、夏普目前认可的技术和资金入股合作方式，它并不愿意这样。
　　至于，它到底想怎么样。
　　从接触来看，它就是来看看，压根就是来捧个人场。
　　李在镕说道：“奇美现在急于建设新的生产线，资金将会集中在这一块，我们三……”
　　方卓打断道：“奇美想在内地建设，那可不容易。”
　　“方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在镕盯着面前的年轻总裁，感觉对方是摆出了额外的筹码。
　　“京东方在北京的5代线刚刚量产，不管接下来是液晶还是等离子，这又是一条生产线。”方卓笑着计算道，“据我所知，你们四家好像都有来内地投建的打算。”
　　“我理解你们，建设成本低，用人成本低，税收政策好，以及，既能掌握主动权，又能拿到地方上的投资，减轻了很大的资金负担。”
　　“但对于国内，需要考虑一个产能空间的问题。”
　　方卓轻巧地说道：“不可能你们都申请，然后都通过，这个不是针对谁，是现实情况如此，不能不考虑的。”
　　李在镕认为这就是针对！
　　然而，液晶面板确实需要规模效应来降低成本，这是必经之路，只是，把京东方加进来就会让渡一些主动权。
　　可是，不让的话，京东方就去对面阵营。
　　如果非要有一家因为审批因素被喊停，只要不是三星……
　　李在镕这么一想，忽然发现方总是在把选择题放在了自己面前。
　　他沉吟着没说话，思考这里的得与失。
　　李富真今天算是半主动半被动的适逢其会，见兄长需要时间思索，抿了一口果汁，笑道：“火箭队今天只差一分就能击败马刺，很可惜，方总认为你们今年真能冲出西部么？”
　　方卓看了这位三星长公主一眼。
　　李富真眨眨眼：“我哥不喜欢篮球，但我没说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哪支球队？”方卓提起一点兴趣。
　　“公牛队。”李富真认真地答道。
　　方卓有点意外，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不太确定能不能冲出去，但这一轮一定会很精彩，马刺是教练组模拟很久的目标，为了对付它，我们换来大前锋科特·托马斯，又弄来了姚明的替补纳兹尔·穆罕穆德。”
　　“科特和纳兹尔的防守都足够强硬，就是为邓肯准备的。”
　　“可惜，这一场马刺居然提速和我们打对攻，这一手准备就有点落空。”
　　“我感觉尼尔森教练也有点猝不及防。”
　　方卓有些遗憾的微微摇头。
　　“今年的马刺真的很厉害。”李富真说道，“虽然这一场比赛的卡特发挥很好，但我感觉马刺防他很针对，下一场恐怕就不会这样舒服了。”
　　方卓凝神：“怎么说？”
　　“马刺不像东部同样防守著称的活塞队，活塞的施压很凶猛。”李富真略略组织语言，“马刺不光是今天这一场，它这个赛季都是在扩防，堵中路的突破，放对手去边路，像卡特如果到了底角就允许他突破，再有弱侧的内线补防。”
　　“今天卡特就是要么被逼着急停中投，要么大范围转移球失误。”
　　“不解决这样的问题，恐怕……”
　　李富真眨眨眼，没有再往下说。
　　方卓倒是有点被震住了，虽然自诩最懂球的老板，可是，今天当央视直播嘉宾的时候好像没看出来，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是这样。
　　今天是卡特主攻，爆砍39分，最终还是输球。
　　会不会落入马刺陷阱了？
　　方卓动念。
　　另一边的李在镕也在转着念头，方总是不是摆出个陷阱来挑动液晶联盟内斗呢？
　　他反复衡量，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敌人是等离子，防止内斗的方法就是迅速排除最不利于己方的那一个。
　　奇美电子能造成威胁吗？
　　不，奇美电子最弱。
　　LG呢？
　　它同是韩国企业，在液晶领域可以有一定的默契。
　　夏普！
　　日本企业！实力强大！
　　一旦等离子被击溃，夏普就是同阵营里最具竞争威胁的对手。
　　“我对篮球的一点兴趣就是被富真影响。”李在镕笑着说了一句，又起身道，“不好意思，方总，我去趟洗手间。”
　　方卓微微点头。
　　待到三星太子离开后，他好奇地问道：“富真小姐，我能理解你兄长对这次合作的看重，但不会专程把你喊来吧？莫不是，上海那边的政策不满意，你来北京挑地方了？”
　　李富真摇摇头：“我们新罗酒店对上海很满意，而且，考虑到城市定位的不同，也认为在那边比较合适。”
　　她露出一丝笑意：“何况，既然是方总旗下，在那边当然更能得到照顾，至于今天……气氛良好总比生硬更适合沟通，不是么？京东方和液晶合则两利，各取所需，这是一个最优解才对。”
　　方卓听她第一次开口说了句液晶，问道：“恕我冒昧，富真小姐，你们三星集团内的安排是已经固定的么？你兄长的三星电子以及你的新罗酒店？”
　　他补了句：“噢，只是好奇，不方便回答就不用回答了。”
　　李富真神色微变，这个还真是冒昧，但从方总口中问出来好像又没冒昧到那种程度。
　　她思考着怎么回答才得体。
　　方卓笑道：“纯粹是个人的一点点好奇，这一次涉及项目洽谈，见到你兄长才知道他确实和富真小姐一样出色，如果我是李会长，可能真的很两难。”
　　李富真有些无奈地说道：“方总真会夸人。”
　　她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也夸了回去：“虽然我刚到北京，但也听兄长说起，方总这次涉及京东方的操盘让大家都印象深刻。”
　　方卓摆手道：“我其实没发挥什么作用，京东方转投等离子还是被你们逼迫太甚，商业上把事做到太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事，我的理念一直都是大家一起赚钱。”
　　李富真由衷地说道：“希望我们新罗酒店契合方总的这个理念。”
　　轻轻的开门和关门声。
　　李在镕回来了。
　　他把话题重新绕了绕，随后问了个问题：“不知道中国对建设生产线的申请是什么要求？奇美电子现在很需要这方面的建设，像我们三星、夏普可能对产能还不那么迫切。”
　　方卓轻描淡写地答道：“我也不是主管领导，只是知道大概有这么个情况。”
　　他笑着问道：“既然是同一战线，三星可以不急着申请，把这个产能空间让出来嘛，奇美电子先前和杭州那边谈得不错，没准一申请很快就过去了。”
　　李在镕也笑：“我们三星对京东方更愿意以技术转让的方式来进行合作，还是国内有生产线会方便很多，奇美电子也有很优秀的技术，LG的7代线据说以后也有望放在中国。”
　　他绝口不提夏普，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的中国总裁。
　　方卓喜欢三星太子的这双眼睛。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有追求的眼睛。
　　不像那个李基泰，他的眼睛都快灰扑扑了。
　　方卓轻松地说道：“最终结果还是得看各种因素，反正，领导们的依据都很有道理，相信也会充分考虑三星、LG、奇美……等企业的状况。”
　　“投资建设这种事，必须得是双赢，企业得实惠，地方得发展，不然又何苦呢？”
　　“我特喜欢李总上次那句话，考虑到消费者的处境，想要给他们价低质优的产品。”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李总见面不多，可我总有种在美国时与谷歌拉里他们相处的感觉。”
　　他也不提夏普了。
　　李在镕大概能确定方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两人完成了一次潜在的沟通。
　　接下来，李在镕再聊起液晶技术的发展得到了更多的附和，晚餐的气氛也在李富真偶尔聊起NBA西决局势的衬托下变得愈发缓和。
　　晚上九点半，饭局结束。
　　兄妹一起送方总上车，瞧着他坐上劳斯莱斯之后才上了自己的车。
　　不同于饭局上的恰到好处，兄妹俩在车里交流的不多，李在镕很快就专心听起他的录音笔所录的内容。
　　李富真冷眼旁观：“你现在还会这个了？”
　　“是李社长的教导，我认为或许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李在镕从容地说道，“前辈的经验必然有过成功，我这次也就学习试试。”
　　李富真问道：“有用吗？”
　　李在镕摇头道：“没用，方卓几乎不留什么值得用的话，你说这是巧合还是他习惯如此？又或者，像李社长说的，他对我们抱有很大的警惕？”
　　李富真淡淡地说道：“三者可能都有。”
　　李在镕收起录音笔，颇有些遗憾。
　　“听说李社长去见父亲了。”李富真又说道。
　　“合作势在必行，他撼动不了的。”李在镕这样说着，心里却在考虑如何推动奇美那边的态度。
　　谈判进度还要更快一些。
　　※※※
　　一场没有实质性沟通却似乎又达成交流的饭局结束，液晶联盟和京东方的洽谈随之提起了速。
　　仅仅三天时间，原先一直不愿意参与京东方6代线投资的奇美电子松了口，同意与三星、LG、夏普一起持有京东方这条生产线10%的股份。
　　这个持股的价格要比正常低，份额则是具有象征意义，是大家要齐心协力先把液晶的规模利用中国市场来一起做大。
　　京东方的液晶谈判进度喜人，松下那边也发觉事情似乎变得不太妙。
　　尤其，松下副总裁宫本诚眼睁睁瞧见了三星团队进出同一家酒店，还和方总、王总谈笑风生。
　　这……
　　宫本诚一边提醒掌门人这个情况，一边带着质疑的询问方总。
　　“方总，你忘了你说过松下的一小步是等离子的一大步？我们松下是带着诚意来的！”
　　方卓认为这位应该去找王总谈，毕竟人家才是京东方的掌门人，自己这两天已经不再参与两边的商业洽谈，工作差不多结束了。
　　但他也愿意给出说法：“是啊，没错，那是等离子的一大步，可是，液晶这边是跑着过来的。”
　　“你们松下不愿意公开专利，这让我们很难办啊。”
　　“宫本先生，务必加快脚步，不然，京东方和松下可能真的会错过彼此了。”
　　“那一定会是一场世纪遗憾。”


###第428章 厉害人物
　　当以三星为首的液晶联盟浮出水面，矜持的等离子阵营头号玩家终于变得急切。
　　松下公司进行了内部的讨论和研究，认为这是中方压价的筹码。
　　以及，他们愿意承认这种筹码所带来的压力。
　　领导、城市、市场需求、电视联盟和京东方、免费公布专利的长虹，还有一位信誓旦旦的操盘手，出于如此因素考虑，松下不觉得三星他们能抢过自己，也依旧认为双方都是怀揣诚意的。
　　只是，现在横亘在中间的是一些合作条件而已。
　　松下加大力度，稍微换回了京东方的回心转意，但转眼，京东方又拿着这些去和三星他们谈，以此来推动液晶联盟的继续进场。
　　到了现在，不管是京东方还是国内“八雄”所组成的电视联盟都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单个企业面对的是国外先进技术的封堵，但国外的这批人又需要国内市场来降低成本。
　　当某一个或者几个企业和国内市场有机的结合在一起，这主动和被动的形势就发生了转变。
　　5月24日的下午，三星、LG、夏普、奇美与京东方签署了一份合作意向书，算是前期的阶段性成果。
　　它不具备法律效力，但从双方的立场来考虑，包含着利益上几乎一致的取舍和捆绑。
　　京东方提出了保密的要求，可是，仅仅到晚上，王东升、倪润峰和方卓几乎都接到松下轰炸式的联系，提及的正是京东方与液晶联盟的进度情况。
　　松下的董事长森下洋一表示了极度的震惊。
　　松下的高级副总裁宫本诚表示了极度的痛苦，相较于掌门人，他隐约感受到事情的走向已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这天晚上，方卓、王东升以及国内电视的八雄开了个总结阶段性情况的会议。
　　因为都是企业掌门人或者接近最高决策的高层，大家经历这段时间的拉扯，说话都随意且坦诚。
　　“意向书虽然签了，但王总还是不能放松，这群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设置陷阱，京东方得提高警惕。”
　　作为牵头人和操盘手，方卓的任务已经接近结束，所以，这次的会议也算是最后的开诚布公，他的第一件事仍旧是提醒京东方的立场属性。
　　这种合作可以因利益而结合，也必然能因利益而走向终结。
　　三星、LG、夏普等公司，任何一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东升颔首同意道：“是，就看下午签意向书，晚上就被松下知道了消息，这肯定是四家里的某一家或者就是他们整体的意思，要用这个消息来巩固合作，来让我们和松下彻底摊牌。”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能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尽管液晶联盟需要中国市场，可是他们心里的算计和考量一点都不会少。
　　“现在的合作进度，既是因为咱们大家团结在一起，也是因为液晶阵营有规模需求，又碰上三星团队临时换帅。”方卓今天没怎么组织措辞，想到哪说到哪，“三星的那个李在镕有点东西，但是东西不多，不能因为他的贪功冒进就轻视他背后的三星。”
　　“包括其他企业也是如此，这次的京东方可能会取得一些突破，可，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三星、LG等公司的直接竞争者。”
　　“电视行业的竞争一点都不容轻视。”
　　方卓给予善意的提醒。
　　TCL的李东生出声道：“路漫漫其修远兮，竞争局势还很严峻啊。”
　　方卓考虑了一下，说了句接近不可能实现的话：“这段时间以来，咱们都是在面对国外的竞争，老实说，咱们国内自己的竞争，如果可以，还是少打价格战，多打价值战。”
　　会议室里的电视企业八雄纷纷露出微妙的笑容，呵呵，哈哈，嘿嘿。
　　一码归一码，合力打通产业链的关键上游是真的，我干死你、你干死我的激烈竞争也是真的。
　　方卓对大家的表情一览无余，也没有多说什么。
　　最后，只剩下一件事。
　　他稍微斟酌一会，笑着说道：“这一次京东方能取得突破，离不开大家的团结一致，往更大了说，也离不开咱们国内的经济发展，不然，市场的未来前景便给不了别人憧憬。”
　　“但除此之外呢，我也得说，嗯，我必须得说，长虹在这个过程中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倪润峰感受到其他企业看过来的目光，面色不变。
　　随着京东方和液晶联盟签署意向书，这便是彻底放弃等离子路线，也意味着长虹的298项专利接近报废，而另外的电视七雄呢？
　　他们付出了什么？
　　他们并没有付出超过平均代价的额外东西。
　　从这个角度来想，很容易让人愤愤不平。
　　从这个层面来看，这是长虹掌门对自家企业里科研人员的背弃。
　　在座的人掌管着企业，或者，是企业最高领导的左膀右臂，都有战略层面的视角和思考，所以，也对长虹这次的动作有着敬意。
　　但敬意归敬意，换了自家企业，真有等离子专利也没法做出同样的决定。
　　更敏锐的如李东生、周厚健几位，他们更能知道这不仅是企业的牺牲，也会让个人付出代价。
　　方卓继续说道：“我很佩服倪总，也和他聊过长虹的牺牲，倪总和长虹并没有因为这种牺牲向我提出什么要求，而不管从我还是从商业竞争角度来说，也不可能聊什么竞争中对长虹的优待。”
　　他稍微沉默几秒，冷静乃至有点冷酷地说道：“这不现实。”
　　会议室里的人都没什么神情变化，虽然听起来有点诛心，但能因此就在市场竞争中不对长虹动手么？
　　甚至，如果长虹因为专利公布而引发企业动荡，面对的未尝不是加大力度的竞争。
　　方卓缓了缓，又说道：“可能大家不知道的是，长虹的这次动作除了倪总的决定，美菱的张总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他可以不说，我不能不讲。”
　　这一下，除了两位当事人，其他七位真是意外的瞧了过去。
　　原来，长虹的公布专利还有张学缤的出谋划策？
　　张学缤强忍喝口茶的冲动，心中惭愧，方总的这番话不太真实，自己压根没发挥出什么作用，这全是方总和倪总的安排，但是……现在的话也是这两位事关后续的安排。
　　“大家也知道，美菱和长虹的关系，张总又是刚到美菱不久，这种情况下他敢提出更有利于大局的建议，我认为是极具勇气的。”方卓提高声音，“咱不说那些市场竞争的什么事，就将心比心，怎么都得感谢人家一声吧？”
　　“不管是倪总还是张总，不管长虹还是美菱，市场竞争归市场竞争，但个人评价，不论什么场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是不是得给人家一个正确的评价？”
　　方卓环顾一周，确认每个人都收到了自己的眼神。
　　相较于残酷的市场竞争，这种要求就在能力范围之内，不，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
　　将心比心，掏心窝子，这算是个事么？
　　总得有点人情味吧。
　　海信的董事长周厚健率先响应：“方总，这是哪里的话，我对倪总是一直佩服的，长虹也是咱们电视行业的老大哥，但张总这次确实淡泊名利，要不是你抖落出来，我还真不知道。”
　　他又看向张学缤，笑道：“张总，这个用免费专利来构建商业生态的设想，不一般啊。”
　　周厚健竖起了大拇指。
　　TCL掌门人李东生也笑道：“张总，依我看，你不应该去美菱，你应该来我们TCL，当初是倪总手快，不然，我得跑去香港请你！”
　　张学缤含笑点头。
　　漂亮话谁都会说。
　　会议室里的气氛随着大家的纷纷开口而变得热络。
　　方卓喝了两口茶，眼神和同样在笑的倪润峰对了对，嗯，经历过与液晶联盟的拉扯，大家的人情味还是比较容易要到的。
　　热络的气氛没有随着大家对倪总、张总的称赞而结束，随着方卓让出发言角色，这场难得的彼此具有竞争关系却又能平和坐下来的企业领导们讨论起液晶市场的快速发展。
　　会议的后半段开成了产业会。
　　夜里十一点钟，会议结束，方卓又在房间里和倪润峰、张学缤开了个小会，讨论的内容是后续几天对电视“六雄”和京东方掌门人的采访。
　　人情味得趁热打铁，渲染一波张学缤在业界得到的评价，提高一波他个人在行业的声望。
　　不然，这味可能很快就随风散去了。
　　深夜时分的小会，主要是张学缤和方卓在沟通交流，算是在更加的熟悉彼此。
　　旁边的倪润峰观察了一阵，忽然发现方总今天心情是格外不一样的好。
　　“方总，今天是你的球队赢球了还是怎么着，脸上一直带笑？”倪润峰抽了个间隙问出来。
　　方卓被这么一问，脸上的笑更掩饰不住了，“咳”了一声：“晨星半导体和电视联盟的推销很不错，大家愿意小规模的试一试他们设计的芯片。”
　　倪润峰知道方总借着这次汇聚电视企业对晨星半导体的染指。
　　其实，他一直觉得，晨星半导体从接近方总就注定了它的结局，这次只是挑了个对大家都恰当的时机。
　　这时，张学缤说道：“晨星的芯片表现不逊色飞利浦和捷尼，而且，它的服务更远胜于那两家，考虑到液晶市场大概率的快速产品更迭，服务的价值可能会进一步增大。”
　　方卓笑道：“我也觉得晨星这方面很有诚意，如果有做大的一天，最好是保持着这种服务态度。”
　　倪润峰跟着点点头。
　　方卓叹了一声，又平静地说出一个消息：“冰芯开始进行正式的量产了。”
　　倪润峰和张学缤都是一怔，后者就在合肥，前者也时不时去合肥视察，自然更能知道这冰芯量产对方总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方总捧在手里的宝贝！
　　“哈哈，恭喜，恭喜，方总。”倪润峰露出笑容。
　　张学缤也笑道：“这是冰芯的一小步，却是咱们国内半导体的一大步。”
　　方卓摇头：“不，这是国内半导体的一小步，却是冰芯的一大步。”
　　他补了一句：“虽然产能拉不满，这却真的是冰芯的一大步了。”
　　倪润峰问道：“冰芯这量产怎么静悄悄的一点消息没有？我今天要不问，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制程落后，良率落后，提升空间还大。”方卓先笑，随后收敛笑意，“但冰芯确实是内地第二家搞成130nm量产的代工厂，顾及这里面的竞争，我们就默默发育便好。”
　　倪润峰敏锐的提取到方总话里的重点——竞争。
　　这类竞争在内地有个中芯那样的前例。
　　他微微摇头：“那也不至于媒体上一点水花都没有吧。”
　　“等再拿拿订单。”方卓想了想，“也得再弄点钱。”
　　倪润峰知道方总另一个领域的名声，笑了笑：“今天这得喝一杯，不喝一杯，我心里都不爽利。”
　　张学缤起身道：“我去拿酒。”
　　方卓微笑着没有拒绝。
　　量产悄无声息，喝酒浅尝辄止。
　　冰芯的进度在这样一个夜晚默默的往前走了一格。
　　※※※
　　5月25日。
　　电视六雄纷纷接到了来自新浪等媒体的采访邀请，内容说是对电视市场的看法。
　　然而，等记者到了之后，他们都无一例外的被多询问了关于张学缤评价的问题。
　　前一天还说这个事，第二天便有记者登门。
　　这被问及张学缤确实抹不开情面。
　　“张总是业界最出色的管理者之一，他在创维的贡献有目共睹，也势必会带领美菱在电视行业的崛起。”TCL李东生这么评价竞争对手。
　　“张学缤张总是个拥有敏锐眼光的人才，我和他的交流不算特别多，但不管是从旁人口中还是见面的几次，他都是不可多得的领导者。”海信周厚健盛赞竞争对手。
　　“张总毫无疑问具有天生的领导力。”海尔副总裁周云杰发出评价。
　　连竞争对手都这么评价，那么，张学缤该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啊！
　　这是记者心里的由衷感慨。


###第429章 行程
　　来自媒体的密集采访没有让人反感。
　　不管方总和倪总想做什么，这次的长虹总是得承个情。
　　京东方和液晶联盟签署涉及技术、资金、合作等方面的意向书，松下仍试图再做一做挽回的工作。
　　但不管宫本诚和森下洋一如何表态，方卓已经不再见他们了。
　　理由很正当，这终归是京东方和电视联盟的事情，他又没什么直接的利益往来，顶多算个商业顾问，想要扭转乾坤找个顾问可不行，那得奔着那位京东方的正主王东升。
　　方卓离京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私下里和电视六雄弄了个托请，要在今年再开两三个行业会议，可能还涉及某些行业表彰。
　　比如，电视行业最佳经理人？
　　比如，年度优秀企业领导？
　　诸如此类。
　　这些当然不是官方，但会依托于行业协会，最起码能让人一听就肃然起敬。
　　方卓是挨个和TCL、海信等公司领导进行的沟通。
　　李东生大概是最敏锐的，他先答应，然后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总，你这是要和倪总一起再把张总给推一推啊。”
　　方卓只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至于其他人，或许也能看出来一些这样的意思，或许是觉得方总要给一把年纪的倪总再谋个名声。
　　总而言之，继媒体采访之后，年内的安排会陆陆续续的跟进，还包括易购和美菱在线上渠道的大力合作。
　　按照倪润峰的想法，他打算近期再做一些长虹和美菱不同管理的轮岗调整，给予张学缤在长虹方面的职务，但方卓觉得也不用那么操之过急，可以再耐心的等一等。
　　电视行业还会有变化，打通国内产业链的关键上游环节需要时间来获得产能才能看出深远的影响，而渠道的发展将很快对行业进行一定的颠覆。
　　这还不是指易购线上要做的B2C，是国美、苏宁等家电连锁卖场所掀起的渠道变革。
　　方卓期待着张学缤能在这样的浪潮里展现才能，毕竟，也得肚里真的有货才能坐稳位置。
　　搜狐的劳斯莱斯还了回去，顺道视察新浪如火如荼的游戏新业务，《魔兽世界》没有意外的再次获得成功，只是，让人遗憾的是，关于游戏里的配音彩蛋还没有被玩家挖掘出来。
　　5月27日，方卓和助理坐上飞往合肥的航班。
　　这一趟是视察正式量产的冰芯，顺便和合肥的领导沟通一下接下来会冒出来的一些舆论情况，因为事关冰芯另外的资本股东，所以，重要领导还是先通个气比较好，免得出现什么其他风波。
　　“方总，你得给我句准话，别是假道伐虢。”
　　合肥今年有些变化，未来几年都会是孙若泷来主导城市发展，今天是他亲自见了方总。
　　同时，考虑到春节前后的一点小不愉快，他也是今天才有机会一起视察了量产的冰芯。
　　孙若泷心里没什么芥蒂，接到冰芯正式量产的消息也没有让宣传部门进行宣传，一切以企业的需要为主，但倒也有点担心这个落地的项目出现什么变化。
　　方卓一共是打了两通电话，算是私人性质的聊了聊冰芯接下来的发展。
　　此刻，他和这位领导站在冰芯所在的玉壶路上，是进行飞往上海前的最后沟通。
　　该保证的时候绝不吝啬。
　　“不会，绝对不会，我怎么说也不能被家乡人戳脊梁骨。”方卓极其认真。
　　孙若泷只能是这么一问，还因为是私底下的交流。
　　他笑了笑：“从听到冰芯这个项目开始，我就没怀疑过方总对咱们家乡的心，这个事呢，涉及商业，涉及融资，方总你就是最专业的。”
　　“我、省里、市里、合肥国投绝对都和冰芯站在同一立场。”
　　孙若泷也再次给了表态，合肥国投是冰芯法理上的股东。
　　方卓又一次表示感谢，又聊了聊冰芯今年的目标，一是拉高产能，二是进军更高的制程，后者可能也会是明年的目标。
　　“方总，好容易见你一趟。”孙若泷很健谈，“那我就帮着问问咱们市里招商的事，京东方那个等离子生产线有没有希望？”
　　方卓稍有惊愕，自己都从北京来合肥了，那边的消息还以为是等离子呢。
　　他忍不住笑道：“京东方要搞的是液晶6代线，已经和三星、LG等公司签订了意向书，按照计划，最迟年内应该能达成落地合作。”
　　孙若泷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然，这趟来之前还专门看了这个项目的信息汇总，明明是北京传来的第一线消息，是京东方和松下在进行洽谈，而且，还有一重利好便是进行了专利公布的长虹也发挥出大作用。
　　现在，这当事人却亲口告知，项目根子就不对？
　　孙若泷短暂惊讶之后询问缘由。
　　方卓到了这会没什么不好说，略一沉吟，简述了事情经过——国内电视行业的困境、京东方的技术自主、国外的围追堵截、等离子和液晶两大阵营的对垒、竞争与合作之下的权衡博弈以及最新的阶段性成果。
　　他是精修磨砺，渐进于无PPT胜有PPT的主，这一番话说下来既简洁又跌宕起伏。
　　除了没提张学缤的安排，连冰芯入股晨星半导体的事也说了。
　　饶是孙若泷地位不一般，听着当事人中的当事人、操盘手中的操盘手这样叙述，也忍不住有些心动神摇，这已经不是一个项目之争，而是一个产业链的关键环节之争。
　　而且，他能听出来方总隐晦的没有提到的一些因素。
　　“做商业，真得是专业人士来。”孙若泷感慨道。
　　“离不开领导的支持。”方卓笑道，“这不是场面话，换了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得这样说，像京东方刚开始量产的5代线，一部分资金就是这方面的体现。”
　　他继续说道：“这还挺关键的，不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孙若泷微微点头：“各方面因素都得兼顾，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方总，你也大胆提出来，不管行不行，你说出来，我们都能研究研究。”
　　领导不说场面话，但是……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需要的，易科的手机项目需要时间、冰芯的发展需要时间、易购B2C也需要时间。
　　方卓不是不大胆，是确实没什么好提。
　　他想了又想，说道：“放心，我又不拿合肥这边当外人。”
　　“是啊。”孙若泷含笑点头，“领导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把方总当外人，不然真抹不开面子找方总周转资金。”
　　方卓为面前这位接地气的领导所倾倒，末了末了，还点了自己一句。
　　那个钱吧，因为有一定的周期性，现在的着落也是放在冰芯的第二轮融资上面了。
　　方卓不提这一茬，保持着首富的体面。
　　孙若泷专门推开事情，留了上午半天时间和方总进行交流，从视察冰芯到玉壶谈心，最后还亲自往机场送了一程。
　　方卓从北京到合肥再去上海，行程上基本被安排的满满的。
　　易科在上海需要有个研究中心化的职能转变，音乐播放器的软硬件仍然有提升空间，这对应着全球市场上的需求攀升，但当务之急是分配好公司手机项目的研发精力。
　　这一趟从纽约回上海的虞红就负责了一部分这个事情，易科的市场中心和研发中心都需要进一步的明确。
　　5月底，几乎白天晚上都没闲着的方卓再次乘坐客机赶往自家球队在西决里的最后一个客场。
　　助理三名，副总一位。
　　虞红也一起飞往纽约。
　　“调回国内吧，公司步入正轨，这个阶段都还比较稳定。”方卓靠在座位上，老话重提。
　　“方总是要削权了么？公司一边进一步明确国内市场的增长，国内要加大研发，这一边又要对掌管市场的副总下手？你这是让老部下寒心呢。”虞红笑道。
　　方卓沉吟：“总要有个取舍。”
　　“那我拿钱回国内做一个安卓的手机项目，怎么样？”虞红挑挑眉，“既能回国，也能兼顾事业，不再给方总当打工仔。”
　　方卓看着小虞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说话。
　　虞红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方卓沉默一会：“不得不说，我从来没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
　　虞红淡淡地说道：“那你现在考虑。”
　　方卓考虑片刻，问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看火箭和马刺的抢七么？很精彩的。”
　　虞红再次拒绝道：“不去。”
　　“第一排最好的位置，身临其境，晋级或回家，看看总决赛到底是谁面对东部的活塞。”方卓有点夸张地说道，“小虞，有没有搞错，你还说你喜欢篮球比赛，这样的机会都放过？”
　　“我觉得你应该带薇薇去。”虞红把目光移开。
　　这一次回国，除了见家人，见父母、弟弟，也自然见了调任易购业务的苏薇。
　　一切都很好。
　　只是，忽然就动了个“或许可以试试回国创业”的念头。
　　虞红的念头没有成型，就是飘来飘去的来回闪过。
　　创业项目不难选，也完全不急，甚至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看看智能机发展的情况再说。
　　“她不喜欢篮球。”方卓笑着答道。
　　“她喜欢你就行了。”虞红答道。
　　方卓有点后悔自己开启了一个这样的话题，安静几秒后说道：“那你就看着电视里的球队和我吧，我对他们有信心。”
　　虞红露出个笑容：“这一点我倒是有同样的看法。”
　　两人之间的话题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但这倒没有妨碍他们对市场的沟通，截止到今年五月份，易科播放器的销量已经是去年全年的4倍多，可谓惊人的爆发。
　　也正是如此，易科有更多的底气招兵买马，推进公司的手机项目。
　　不同于虞红一直没听到苹果公司涉及手机，易科因为有参与投资安卓，公司新项目的消息倒是上了不少财经媒体的版面。
　　目前，市场上对易科涉足竞争激烈的手机市场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倾向态度，既吃不了这样成熟市场的饼，也高兴于音乐播放器的踊跃增长。
　　※※※
　　6月4日，美国圣安东尼奥的马刺队主场SBC中心。
　　今天是NBA西部决赛的最后一场，也是俗称的抢七比赛。
　　前面六场，火箭输掉第一场，赢下第二场，随后连输两场。
　　就在外界普遍认为马刺队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教练尼尔森大胆更换战术，第五场用纳什主攻，第六场变攻为守，顽强的连扳两场，把系列赛拖入抢七决战。
　　赢了晋级，输了回家。
　　再加上前面六场的胜负分一直在10分以内。
　　所以，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比赛时刻更让人激动的了。
　　也许就是如此关键，自第一轮比赛后便没有现身的火箭队老板方卓现身观战席。
　　现场摄像机捕捉到这位东方老板的出现，把戴着牛仔帽的他拍上了大屏幕。
　　从去年到今年，东方老板从没有过这样的装扮，这不禁引起球赛解说对他的调侃。
　　“激动人心的抢七大战，这是方卓从未经历过的，或许，他戴着帽子就是不想被我们看到他激动的表情。”
　　“我认为可以在中场的时候采访一下他。”
　　美国的比赛时间是晚上，中国则是由央视在中午进行直播。
　　很多观众都瞧见了火箭队老板的形象，国内的球迷自不用说，对方总格外熟悉，美国的观众也不陌生，去年和今年都能听见这位东方老板的狂言。
　　第七场比赛从第一节开始就十分焦灼，前面六场已经用尽了战术，彼此知根知底，现在只剩下激烈的碰撞和意志的比拼。
　　一直到中场休息，两边的比分始终拉不开距离，马刺暂时拥有1分的领先优势。
　　方卓在中场还真接受采访，回答了好奇。
　　“戴着帽子是因为我要讲礼貌。”
　　他的答案让人摸不着头脑。
　　下半场比赛开始，马刺队在邓肯和鲍文的带动下坚守着本赛季的顽强防守，但火箭队总能有人站出来拿到分数，姚明有了纳什和卡特这样的队友，施展空间大了许多，也更加不好被针对。
　　比赛的胜负一直到最后一刻才在拼抢中揭晓。
　　马刺的吉诺比利大范围转移球失误，纳什抢断，卡特反击。
　　反击不中！
　　姚明拿板！
　　分球！
　　纳什三分绝杀！
　　随着现场一片惊呼，第一排的方卓起身，面向SBC中心和收看直播的观众，脱帽致意。
　　这是他喜欢的礼貌。


###第430章 循序渐进
　　西部决赛的抢七大战以一记三分绝杀结束。
　　这让观众都觉得十分精彩和过瘾。
　　除了马刺的球迷可能会有些遗憾，毕竟，他们队内的头号明星邓肯即便面对拥有姚明+科特·托马斯+纳兹尔·穆罕穆德的内线强硬阵容仍旧拿到了25+14的耀眼数据。
　　毕竟，距离最后的胜利只差一个三分球而已。
　　但比赛就是这样，结果既定，那只能明年重新来过。
　　随着火箭队冲出西部，与东部的活塞队会师总决赛，这场全美直播的抢七引发了体育圈的热议，不少媒体都在讨论今年的冠军归属与火箭队的未来。
　　时代华纳旗下的体育媒体ESPN火速上了一期封面报道。
　　封面照片是马刺球馆的俯瞰图，震惊的现场观众、失意的马刺球员、庆祝的火箭球员以及脱帽致意的东方老板。
　　这一期的报道标题极其直接——脱帽致意的东方老板和他的火箭队。
　　“火箭队冲出西部，这对联盟高层来说，或许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不然，今年的总决赛就是马刺和活塞的防守大战，收视率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相较于低调的马刺所拥有朴素的邓肯、吉诺比利、帕克三人组，谁不愿意看到全明星票王卡特、东方长城姚明、飘逸潇洒纳什的三叉戟呢？”
　　“更何况，火箭队还拥有一位能够整活的年轻老板。”
　　“今年，我们听到了他‘我已经在考虑西决对手’的狂言。”
　　“但是，狂言被践行的那一刻，它就成了豪言。”
　　“据接近火箭高层的内部人士透露，方卓这位老板不仅仅满足于老板的身份，他还在更深层次的参与球队建设。”
　　“拍板对纳什的引入、用球队的三位首发（包含一位全明星后卫）交易来卡特、更换久负盛名的教练范甘迪、亲自邀请尼尔森执教火箭。”
　　“不同于方卓上个赛季在联盟里的滑稽形象，他今年对球队的改革和建设显然是卓有成效的。”
　　“上一个如此插手球队事务的球队老板是谁？”
　　“是没有被方卓放在眼里、不予考虑的次轮对手小牛队老板库班？”
　　“还是打造了NBA最成功、最受关注的球队之一湖人队老板巴斯？”
　　“如果今年火箭队拿下了队史的第3个冠军，姚明或许能开始追逐前辈巨星奥拉朱旺，卡特或许能让自己名气和荣誉相匹配，纳什或许能让没给自己合同的小牛队老板库班无比后悔，而……”
　　“方卓既不会变为第二个库班和巴斯，也只会成为火箭队的方卓。”
　　ESPN大篇幅的称赞了火箭队的东方老板，浑然不顾同样的事情在赛季中期的时候也被拿来指责方卓粗暴的干预球队运营。
　　还有一些媒体则是讨论了火箭队的阵容。
　　西部决赛这一轮的碰撞，马刺队和火箭队打到后面基本都是七、八人的场上轮换。
　　今年火箭队除了三叉戟，交易来的科特·托马斯和纳兹尔·穆罕穆德都起到了很大效果，两个人都很耐操，防守也强硬，前者还能提供比较稳定的中距离得分，后者则是一定时间里顶替姚明镇守篮下。
　　“火箭队在总决赛的对手是卫冕冠军活塞队。”
　　“活塞队去年打散了湖人队的F4，今年面对的是火箭队的三叉戟，但这支三叉戟不像是矛盾重重的F4，他们对冠军的渴望已经冲破了强大的马刺。”
　　“昌西在防守纳什的时候能否禁锢他对球队串联，汉密尔顿和普林斯的锋线能否封锁卡特，大本和拉希德能否让又一个站在面前的大个子姚明尝到苦头？”
　　“这些都是本次总决赛不俗的看点。”
　　“值得一提的是，火箭队的老板方卓喜获一个‘脱帽者’的戏称，不知道他接下来能否延续赢下马刺队的得意。”
　　“除了关注本次总决赛，火箭队下赛季的情况也值得剖析。”
　　“纳什今年是6年6300万合同的第一年，年薪875万美元，明年则是963万。”
　　“卡特身上的合同是当初和猛龙签订的6年8800万美元，到07年结束，今年1466万美元。”
　　“而科特·托马斯今年588万，纳兹尔·穆罕穆德今年525万，三叉戟中的大个子，姚明他今年是新秀合同的最后一年，年薪559万美元。”
　　“正因为有姚明的廉价合同，火箭队才组建了这个极具冲击力的阵容。”
　　“姚明明年一定会在火箭续约一份价格不菲的合同，考虑到今年联盟的工资帽是4387万美元，仅比去年的4384万略微提升，下赛季工资帽极可能会让火箭面临严峻的阵容问题。”
　　“今年的火箭队如果无法拿到总冠军，恐怕明年连西部都不容易冲出了。”
　　“毕竟，稳定老辣的马刺队只是输给了那一记三分。”
　　“上帝偶尔会穿着球衣降临球场，但不会总是如此。”
　　西部决赛和总决赛中间有三天的休息时间。
　　这三天时间便是各路媒体采访教练和球员、引用消息人士情报的时间。
　　赶来参加抢七大战的方卓在观众席贡献了一出让人印象深刻的场下表演，随后也没有拒绝媒体们的采访，侃侃而谈的分析火箭队和活塞队的对垒。
　　一时间，让火箭队球员颇有一种“球是我们打，逼是你去装”的微妙感。
　　但有一个这样的老板，舆论压力倒是被分走不少。
　　教练组和球员们安心备战，火箭队在总决赛有主场优势，这是一个好消息。
　　方卓则是活跃在媒体版面，大有坐实“最懂球的球队老板”之意。
　　6月7日的晚上，火箭队和活塞队的总决赛第一场在休斯敦主场开战，这一次，方卓不是孤身观战，喜欢篮球的周杰伦从国内飞了过来，近距离一睹赛场风光。
　　就在方老板和他的火箭队热热闹闹冲击队史第三冠的时候，中国的《中国证券报》最新一期忽然出现一则涉及国内半导体公司的新闻。
　　新闻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聊中芯和台记结束纷争之后的走势，尽管前者以巨额赔偿才得以和解，但考虑到中芯史无前例的发展速度和它所获得的各方面支持，股市仍旧以价格回暖来表现出对它的信心。
　　这也是中芯自上市以来难得的情况。
　　新闻末段，这篇来自多次报道过易科相关情况的《中国证券报》轻描淡写的提了提中芯和冰芯可能的合作与洽谈。
　　至于，到底是什么合作，又在进行什么洽谈，记者没写。
　　类似企业间的合作太正常了。
　　正常到火箭队赢下第一场比赛，连第二场都开打的时候，报道也没荡漾起什么波澜。
　　于是，《中国证券报》二度上阵，援引消息人士的爆料，提及中芯和冰芯可能在进行某种深层合作的洽谈。
　　这样模模糊糊的报道依旧没有引来想要的动静。
　　不过，人在北京，有着阅读《中国证券报》习惯的IDG中国总裁熊晓鸽还是瞧见了这次的内容。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IDG办公室里普遍都有看这个报纸的习惯。
　　也就这天中午，想着权当没瞧见报道的熊晓鸽被下属投资经理穆菲菲提醒了一下这个事。
　　“熊总，中芯最近和冰芯好像有什么合作。”穆菲菲是跟着一起到楼下吃饭的时候想起说的。
　　熊晓鸽心里叹气，不动声色地说道：“噢？是么？”
　　穆菲菲知道熊老大一向关心方总的消息，献宝似的从包里拿出今日报纸，笑道：“是啊，我看证券报上说的有鼻子有眼，就是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合作。”
　　熊晓鸽有点无奈，吃了两口菜之后才说道：“他人都跑去看他球队的比赛了，这还不消停。”
　　穆菲菲察觉到老大的情绪，猜测道：“熊总，你知道这个合作？”
　　熊晓鸽心中一凛，调整两秒，拿过报纸，仔细端详，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方总又不是会找我聊工作的主，中芯好不容易摆脱阴霾，有点合作互利的动作也正常，菲菲啊，你就盯一盯这个事吧。”
　　“好嘞，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事。”穆菲菲听了这话，不疑有它，高兴地点点头。
　　熊晓鸽把报纸还了回去，默默吃了两口饭，起身道：“我先上楼了，你们吃。”
　　穆菲菲看着熊老大离开的背影，有点奇怪地说道：“怎么回事？熊总今天情绪不高啊。”
　　旁边的人随便应了一声：“谁知道呢，没准是后悔没一起投那个安卓公司。”
　　穆菲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是知道熊总美国之行的，只是，当把钱投给Quora之后，那个安卓公司获得谷歌、易科、索尼的联合收购，似乎又显示出不一样的潜力。
　　两天之后，当火箭队和活塞队的总决赛打成1:1平，穆菲菲急匆匆的走进总裁办，找到了熊老大。
　　“熊总，熊总，前两天《中国证券报》报道的那个中芯和冰芯之间的合作，可能动静还不小呢。”她认真的汇报道，“从昨晚到今天，搜狐财经援引了证券报的两篇新闻，还宣称它们俩的合作可能是股权上的合作，说不定中芯要和冰芯联姻了。”
　　穆菲菲一脸热切。
　　熊晓鸽盯着面前这位投资经理，忽然有点怀疑地问道：“菲菲啊，方总和你有联系么？”
　　“啊？”穆菲菲不解。
　　熊晓鸽摆摆手：“没事，我的意思是，你没想着直接问问他这个冰芯和中芯的合作是什么？”
　　穆菲菲笑道：“那得等熊总给我升升职。”
　　她就是一个小投资经理，连方总的电话都没有，拿什么去直接问当事人。
　　“好，我知道了，瞎猜没什么意思，等有空的时候我问问他。”熊晓鸽说道，“你去忙吧。”
　　穆菲菲其实不忙，还是告辞道：“好，熊总。”
　　即将走出总裁办的时候，她忽然听见熊老大感慨式的声音——“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奇怪，熊老大怎么变诗人了？
　　穆菲菲倒是知道剩下的两句，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老大怎么回事？多愁善感的。
　　闹家庭矛盾了？
　　穆菲菲生出这样的一个猜测。
　　而等到这位下属离开办公室，熊晓鸽一个人又重新看了好几遍来自搜狐财经的报道，钓鱼，钓鱼，方卓这是人在休斯敦，始终没忘国内的鱼呢！
　　连鱼饵都撒了下来！
　　刚开始放出风声，说什么合作，然后又说这种合作是深层次，现在变成涉及股权……非要让有心人注意到是吧！
　　熊晓鸽想着在外潇洒看球的方卓，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他也没气多久，到了傍晚时分就接到来自德银张红力的电话。
　　两人平时其实没什么交际，偶尔在行业会议之类的公开场合碰见也只是过得去。
　　这一通电话，张红力好一阵寒暄，末了末了还是没出熊晓鸽意料的聊起上次一起投资的冰芯。
　　“熊总，听说中芯和冰芯要有合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张红力如此问道。
　　“什么叫要有合作，它们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听说这回冰芯量产就是有来自中芯的帮忙。”熊晓鸽笑道，“你直接给方总打电话问问啊。”
　　张红力哈哈一笑：“我就是正巧刚才坐在办公室里瞧见网上有这样的报道，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去找方总。”
　　熊晓鸽推脱道：“估计也不是什么多大的合作，没听说呢。”
　　张红力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打了个哈哈，又聊几句国内经济的发展，随后便结束了通话。
　　在股东这个立场上，德银和IDG属于同样的利益，连熊总也不太清楚的话，或许真是那样“不是多大的合作”。
　　关于冰芯的新闻很快淹没在快速更迭的门户网站里，《中国证券报》也没了动静，仿佛压根不会发生什么让人惊讶的事。
　　只是，当火箭队和活塞队再次以2:2又一次打平时，包括IDG在内的冰芯数家股东都接到了来自企业的通知。
　　内容就一条，询问各大股东机构现在是否要提前兑现去年和冰芯签订的对赌合同。
　　这是先前方卓为了稳定军心而提出的举措，要让掏钱的股东们有个最起码的保障，是承诺五年内可以有个50%的资金增值承诺。
　　现在，冰芯提出要提前履行承诺了。
　　德银的张红力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反正，他在收到这样的程序性询问时，一下子联想到先前所看的新闻爆料，只觉头皮发麻！
　　合作？深层合作？股权合作？
　　这方卓是要干什么？
　　他是想金蝉脱壳吗！


###第431章 狡猾的鱼
　　张红力为自己的猜测而震惊。
　　中芯和冰芯之间如果涉及股权合作，那会是谁和谁？
　　方卓那个大股东兼实控人无疑有最大的可能。
　　至于这种可能的指向，要么是奔着几位机构股东，要么是围绕他自己。
　　但不管怎样，来自冰芯询问的提前兑付对赌协议无疑是这家企业出现了某种变化的有力证明。
　　张红力出于过去不太愉快的合作，与方卓不太让人高兴的接触，几乎立即就把事情往坏了想——方卓想把冰芯卖个好价钱！
　　是谈判中谈到了对赌协议？还是涉及股份多少的下限？
　　张红力不得而知。
　　可这对己方绝对是个坏消息！
　　虽说提前一半多的时间来执行对赌协议，资金利润有了大幅度上涨，可是，现在是什么关头？
　　冰芯开始量产了！
　　这对中国内地的半导体产业绝对都有极大意义！
　　而只要冰芯产能往上拉，研发进行持续投入，那就有希望被缔造成第二家中芯！是有希望在二级市场上市的！
　　现在拿钱固然也赚了，但这只是小钱，是舍弃了光明的前景而低头捡点芝麻的小钱！
　　张红力如此一想，想到可能赚不到更多的钱就觉浑身难受。
　　他打定主意，自己是坚决不会拿钱走人的，这是排在第一位的前提条件，至于方卓到底是想金蝉脱壳还是借势赶人……可以观察看看情况。
　　张红力把出于感性的对方卓动机的猜测往回拉了拉，虽然这人在商业操守上存在一些问题，可过往表现出来的对半导体产业的重视也不似作伪。
　　如果不是想出手股份，那么，他的动作是拿着大家的钱弄出了冰芯就想提起裤子不认人？
　　是想撒点小钱来打发要饭的？
　　张红力没有让猜测停留在自己脑海里，他的思路回到当前的兑现对赌协议上，首先怀疑这个兑现可能就是虚张声势，企业本身肯定是没有足够资金的，而方卓这位内地首富……买了一支NBA球队的他能有充足的资金么？
　　很快，似乎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信息就反馈回来了。
　　易科近期有一位跟着方卓一起创业的副总裁虞红进行了减持套现。
　　张红力没法证明这个套现的钱是给方卓用，但心里倒是划掉了兑现对赌协议所需要的资金基础，因为，即便不是用这个钱，方卓想必也能找到过桥资金。
　　随后，他又一次打给了IDG的熊晓鸽，想听听有没有异常的表现。
　　“熊总，冰芯那边愿意提前给钱，这事你怎么看？”张红力问的很直接。
　　“不怎么看啊，无非就是方总有钱，想拿回股份呗。”熊晓鸽轻松地说道。
　　“就这么简单？熊总，冰芯和中芯的合作呢？”张红力考虑到这位和方总的良好关系，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总这次想耍什么花样？没必要吧？好歹也是当初支持了他把冰芯做出来。”
　　他继续强调道：“没有我们的资金支持，冰芯能有今天吗？过河拆桥？这事做的不地道啊！”
　　熊晓鸽惊讶道：“张总，你怎么这么激动？我也收到冰芯的邀约，但是咱们不兑不就行了，方总和冰芯还能强行赶走我们不成？那么大一个冰芯厂就在合肥呢，跑不了。”
　　张红力兀自说道：“放出中芯和冰芯涉及股权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我们拿钱走人？不走人，他就卖股份？有意思么？熊总，有意思么？”
　　熊晓鸽心里叹了一声，不是这样的，张总，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赶你们走，他就是想要你们的钱。
　　他这一次变成惊愕的回复：“我们不走，他就走？怎么可能！我压根没听到这样的消息啊！张总，你哪听来的？”
　　熊晓鸽怒气勃发的斥责道：“方卓敢这样吗？他敢用退出来逼我们退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张红力沉默了。
　　片刻之后，幽幽地问道：“熊总，说实话，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事？方总到底什么打算？是不是想让DCM走人？这不是不可以商量啊。”
　　熊晓鸽被噎了一下，合着你这通电话还有弃车保帅的意思……
　　他生气地说道：“你还叫他方总？又扯什么DCM，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都要被你弄糊涂了，算了，我直接打电话给方卓，一定要问个清楚。”
　　电话被挂断了。
　　熊晓鸽点了一支烟，用自己的电话打通方卓的电话，然后说道：“别跟我说话，我要抽支烟。”
　　“行，你抽。”方卓失笑，也不多问。
　　另一边，电话被挂的张红力坐在办公室，捏着手机，想了想，试着拨了下熊总的号码，嗯，确实正在通话中。
　　随后，他又试着打了方总的号码，也是如此。
　　张红力放下手机，皱着眉头，思索这件事的影响。
　　假设，真如自己所料，方卓是要假借中芯之手，用售出股份来逼迫几家股东拿钱走人……
　　那么，只要透过表面看破这个动机，不论对方怎么作妖，股份握在手里便可。
　　但是，如果方卓不是假借，是真要出手呢？
　　甚至，方卓本来是假借，假着假着忽然借假成真呢？
　　那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中芯收购冰芯会成为一件好事么？
　　张红力踌躇起来，中芯的张总固然是把中芯打造了出来，固然是业内的大专家，可是……要是这冰芯没了方总，似乎又觉得缺了一环。
　　再者，中芯和台记的纷争暂时告一段落，可到底还有没有隐患，也是说不准的事。
　　张红力总觉得台记不会就这么坐视中芯的继续发展，没有证据，仍是直觉。
　　他吐了一口气，问了自己问题。
　　如果当初创立冰芯的是张汝京张总，他能把胡正明胡教授挖来么？
　　如果冰芯换了张总来运作，他能像方卓那样甩开膀子的使手段么？
　　张红力在心里琢磨，给了个否定的答案。
　　要是中芯真的收购了冰芯，前者的股价或许能有所抬高，后者的发展极可能比在方卓手里时大大走低。
　　如果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拿钱走人也未必不行。
　　张红力反复思量，决定就摆出一副兑现对赌协议的样子来试试方卓和冰芯。


###第432章 愿者上钩
　　张红力对方卓有极大的不信任。
　　同样，他也怀疑熊晓鸽是方卓的同伙。
　　就算同是股东机构，就算同是风投同行，可是，不说行业里的事，只说冰芯的第一轮融资，那家DCM不就是被几家联手给先送到了方卓的面前？
　　同行是信不过的。
　　张红力给熊总和方总留了通话时间，觉得还可以从当事人那里确认消息真伪。
　　跑去美国看球的当事人没法相信他的话，国内上海还有位当事人呢。
　　张汝京张总，他这样的人总不至于太玄虚吧？
　　张红力拨通了中芯张总的电话。
　　同样直言不讳，开门见山。
　　“张总，中芯是否有意收购冰芯？和方总在谈他手里的股份吗？这是出于什么考量？对中芯自己来说是否是个负责任的决定？毕竟，中芯还面临着对台记的赔偿。”
　　张红力拿了中芯的企业情况来说事。
　　“呃，这个……”张汝京刚接通电话就被问懵了，迟疑几秒，说道，“中芯与冰芯之间的合作确实有在谈，至于会是什么样，得看洽谈的情况。”
　　张红力不满意这种模糊的说法，直截了当地问道：“会涉及股权吗？方总对他手中的股权是什么态度？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会离开他一手创办的冰芯？”
　　张汝京觉得有点头疼了，方总之前和自己打过招呼，但是，没说会面临这种逼问啊。
　　他有点不悦地答道：“张总，即便你是出于股东的立场，我也很难就还未达成的合作告知你更具体的消息，这是极不负责的。”
　　张红力认真地说道：“近期市场上出现了这类传闻，我们德银方面在做有涉及中芯的研究报告，将要出具对中芯股票的评级。”
　　“当然，作为中芯和冰芯的股东，我认为我的问题并不突兀。”
　　德银是中芯01年融资时的机构股东，双方的关系还算愉快。
　　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并不突兀，而对于这类问题的回答也事关重大。
　　张汝京沉默数秒，想起方总的话——国内搞半导体的是同一战线，况且，冰芯当前的技术落后并不代表胡正明教授的FinFET技术不需要交流学习。
　　方总算是自己人了。
　　张红力代表的德银是股东，也算是自己人。
　　都是自己人，那就讲个先来后到吧。
　　张汝京答了一句：“方总对他手中的股份出售持开放态度，具体会怎么样，真的是取决于双方的洽谈。”
　　出售1%是出售，全部出售也是出售。
　　洽谈1秒是洽谈，洽谈一周也是洽谈。
　　张红力听到来自中芯掌门人的回答，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却又觉得这样仍旧不明确的答案有比较多的操作空间。
　　他感谢了张汝京，寒暄几句之后结束通话。
　　办公室里半支烟的功夫，张红力仍旧相信自己，把对张汝京的信任也往下调了调。
　　就上一轮和方卓的合作，现在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张红力不是那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人，他也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给熊晓鸽打电话询问他对方卓的质询之前，张红力把情况通知了高盛的徐开伟和DCM的康纳，没有给出自己的判断，只是传递拿到的消息。
　　“熊总，怎么样？方总是什么意思？”张红力问道。
　　“他承认了与中芯存在合作洽谈，否认了自己要离开冰芯。”熊晓鸽迟疑道，“张总，你到底有没有确切消息？这种事靠猜测可不行，我怒气冲冲的给方总打了过去，结果愣是吵了一架。”
　　张红力平静地说道：“中芯张总告诉我，方总对出售手中股份持开放态度。”
　　熊晓鸽对这话却没震惊：“开放态度算是什么态度？我还对把方总拉来当IDG总裁持开放态度呢，能拉过来吗？”
　　“所以，这事得有个章程。”张红力缓缓说道，“咱们得沟通一下，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方总那人的风格，熊总你也知道，千万不能轻易被他糊弄过去。”
　　他继续说道：“我过两天正好到北京处理德银的项目，到时候约着高盛的徐总、DCM的康纳，大家一起给个态度，冰芯发展的前景很好，刚刚开始量产，又有胡正明教授坐镇工程师团队。”
　　“最近还入股了台湾的晨星半导体，我听说，前一阵子方总在电视行业获得很高的声望，晨星半导体很有希望取得市场上的大订单。”
　　“这些对冰芯来说都是利好，这种关头有什么内耗是对企业的不负责任，是对国内半导体产业的不负责任。”
　　张红力很义正词严。
　　熊晓鸽只觉一阵无语。
　　他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下来，要在两天之后见一见另外三家，给个统一的沟通意见。
　　其实，即便还没见到，熊晓鸽也能猜到，就像是张红力所说的，如此利好关头，如此前景利益，谁愿意放手呢？
　　他能感觉到张红力并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方卓。
　　往职业生涯的前面看，就这种互不信任的合作真的是极其罕见了。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当熊晓鸽准备晚上见一见冤种同行的时候，下属穆菲菲又神情严肃的找上办公室。
　　“熊总，媒体上又有消息了，这次还有来自新浪的动态，还是关于冰芯的。”
　　“新浪方面声称，中芯可能会与冰芯达成投资合作。”
　　“熊总，我怀疑方总可能是要把冰芯卖给中芯了！”
　　熊晓鸽一阵惊愕：“你为什么这么想？”
　　穆菲菲眨眨眼：“那是方总啊，他向来那么……那么不讲道理。”
　　“我打电话问他了，他否认了。”熊晓鸽摇头道。
　　穆菲菲有点严肃地说道：“熊总，这话不能信啊！你是不是得多留意留意这方面的消息了？一定得多印证啊。”
　　她觉得熊老大这次表现的有些迟钝。
　　熊晓鸽看着面前这位从没见过方总的下属，连她都对方总的操守不信任，又想着她对自己的提醒，不禁一阵喟叹。
　　方总这次是要坐着等钱送上门！
　　愿者上钩！
　　他就是凭借大家对他商业道德的不信任、对他个人能力的认可和难以避免的对利益的渴求来挥舞着鱼竿！


###第433章 冰芯不能没有方卓
　　高盛、DCM、德银、IDG。
　　徐开伟、康纳、张红力、熊晓鸽。
　　四大风投再次聚集在一起，位置选在了IDG的会议室。
　　熊晓鸽依稀还记得上一次见面的场景，没想到这一次见到这几位还是因为方总的事情，考虑到本次担任的角色，他有种沉甸甸的压力。
　　冰芯的机构股东聚在一起是由张红力牵头的，按他的意思，冰芯出现重大变化，股东们要同气连枝的表达态度，要保障己方的利益不受损害。
　　尤其，面对的是方卓那种大概率不会顾及股东利益的人。
　　“张汝京张总的原话是方卓对他的股权持开放态度。”
　　“冰芯又发出了提前兑现对赌协议的邀约，这便极可能是方卓试图来堵住我们嘴的钱。”
　　“考虑到冰芯如今的良好状况，以及围绕它的各类因素，我认为可预期的时间内，冰芯几乎一定会被推到上市，以此来募集支撑它继续发展的资金。”
　　“这种前景之下，我们手中股份的价值显然和对赌协议的数字不对等。”
　　张红力简洁叙述，他相信在座的人不会奔着这种对赌协议的利润，当初愿意投资冰芯都是冲着它更远大的前景，这个协议只是因为中芯和台记的事情而打的下限补丁。
　　如果能拿上限，谁会去看下限？
　　他看了眼默默听自己说话的总裁，知道他们对这个情况都是清楚的，即便事情突发的时候模糊，经过两天的了解，也一定明白。
　　张红力继续说道：“我先说下我的态度，我肯定不会执行的，也说下我的考虑，如果方卓是想借着中芯的手来试图收回德银的股份，那他肯定拿不到。”
　　“但是，如果他不是这样想，是真的想退出冰芯……”
　　张红力皱眉道：“这个情况就很值得探讨了。”
　　这是什么情况？
　　徐开伟直白地说了出来：“方卓退出冰芯，那，冰芯能不能失去方卓？”
　　会议室里的人都没立即出声，静静思索这个问题。
　　冰芯能不能失去它的创始人？
　　“冰芯如果由中芯接手，会出现什么状况呢？张汝京会支持冰芯继续奔着上市去吗？”徐开伟开口了，“张汝京很可能是以中芯为主，即便支持冰芯，这个力度也值得商榷。”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中芯如果想完全吞并冰芯，他要我们手中的股份，这个估价到时候也很难说。”
　　也就是说，冰芯被中芯接手的情况很难预测，中芯的规模和水准肯定都比冰芯强，但这未必就是好事。
　　康纳也出声，说了个更让人担忧的走向：“方卓要是想走，冰芯肯定能找到卖家，这个卖家是中芯还算好的，换成合肥国投呢？”
　　“合肥国投是14.4%的股份，它已经是第二大股东了。”
　　“如果拿到了方卓的28.8%……”
　　“诸位，我不得不提醒一点，如果合肥国投这样具有地方行政背景的股东一跃成为冰芯的最大股东，它几乎不可能上市了。”
　　康纳凝重地说道：“冰芯的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许可不是一劳永逸，都不用等到08年到期，这中间就要时不时面对美国那边的审查，我不认为合肥国投主导下的冰芯能顺利延续前进的步伐。”
　　张红力一愣，他真的忽视了这一点，主要是这几天一直在猜测方卓的真实用意，也在设计四家机构的联合，没有考虑现有第二大股东的存在感。
　　必须承认，康纳所说的这一条极可能发生。
　　截止到目前为止，内地仍旧只有中芯和冰芯可以顺畅购买相关的先进设备。
　　一旦最大股东变更为国资……
　　张红力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如果合肥国投没钱，换成任何一家国资接盘，恐怕都会面临同样的审查风险。
　　今年中芯要赔偿台记，资金并不宽裕。
　　这么一看，方卓要是怀揣洗盘之心，那还是好的！
　　万一，他真的图个价格因素，不管三七二十一，趁着冰芯刚刚量产、可能要拿电视行业的订单、拥有胡正明为首的工程师队伍这些大家都能看到的利好，寻求高价出手……
　　方卓也不像不能干出来这种事的人！
　　“冰芯能找来胡正明，恐怕有方卓使的很大力气，还有，一些上面的优惠政策是他跑下来的，包括前台记的行销副总胡正大把项目在合肥落地也是他从中使劲。”熊晓鸽也提了醒，“不管方卓把冰芯卖给谁，卖给中芯也好，合肥也罢，我对‘后方卓的冰芯’都不看好。”
　　徐开伟笑了：“这特么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方总要卖公司，还能拦着不成？照你们这么说，还不如现在拿钱走人呢。”
　　张红力摇头：“只是可能性而已，我们不就是和风险打交道么？”
　　徐开伟说道：“说来说去，现在最好的走向就是一切不变？方卓不卖股份，冰芯继续发展，问题是，这不取决于我们啊。”
　　张红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向熊晓鸽：“熊总，你觉得呢？”
　　“我觉得徐总说得对。”熊晓鸽严肃地说道，“事发突然，我给方卓打了电话，但真把握不了他和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他说他不走我，我有点不太敢信。”
　　康纳强调道：“多沟通才能解决问题，现在，我们是不是能先确定一个共识，冰芯最好不被方卓卖出去。”
　　张红力尽管很烦方卓弄出来的不确定性，但是对他之于冰芯的重要性是承认的，进一步说道：“冰芯不能没有方卓，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徐开伟见状，附和了一声：“想打约瑟夫格勒保卫战，得先有个约瑟夫啊，冰芯这一摊子，说实话，有方卓方总在，这是我们高盛之前愿意投资的一个重要因素。”
　　熊晓鸽没说话，默默点头，大家都认可方总的能力，这个共识……还挺顺理成章。
　　“熊总，你和方总最熟，我德银是不执行的。”张红力看向徐开伟和康纳，得到后者的点头，“高盛和DCM也是如此，你们IDG呢？”
　　熊晓鸽犹豫了一下：“如果方总还在冰芯，IDG也不执行。”
　　“先暂时取得一个共识，也确认一个态度，我们四家都不愿意执行对赌协议。”张红力捋了捋，“在这个基础上，熊总，你和方总关系不错，有必要拿着这个态度来和他交流，让他和冰芯都重回正轨。”


###第434章 此间乐，不思蜀
　　有时候，人在之时不觉什么，一旦面临失去，他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
　　高盛、德银、DCM、IDG这四家风投的总裁都有着这样的感觉。
　　冰芯的情况很特殊。
　　审查、技术、资金，缺一不可。
　　不论是冰芯这个项目成立之前，还是现在已经开始量产，大家对冰芯和它创始人的印象就是——这是一家由外行人方卓创立的晶圆代工厂。
　　但走到这一步，从四家风投的角度来看，没有这个外行人是万万不行的。
　　熊晓鸽对同行们取得的共识早有心理准备，除了在心里哀叹方总对他自己有该死的清晰的认识之外，也隐约有一丝丝兴奋。
　　怪不得方总老是想从别人兜里掏钱，原来是这种感觉！
　　“徐总，张总，康纳，这是我们IDG内部整理的半导体产业前景分析报告，你们先看着，我去给方总打个电话，看看能弄个怎么样的接触章程。”
　　熊晓鸽分发了三份研究报告，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准备发挥自己的洽谈作用。
　　报告挺厚，排版格式不错。
　　但就在徐开伟和康纳边喝茶边阅读的时候，德银的张红力却放下报告，在两位总裁的视线下起身，慢慢踱步到会议室的门边。
　　随后，他迎着这两人的视线，做了一个贴在门上侧耳倾听的动作。
　　徐开伟和康纳面色古怪，看着这位堂堂总裁光明正大的偷听举止。
　　张红力耳朵贴在门上，什么也听不着，但他依旧这么听了一会，然后才又慢慢踱步回来，重新坐在原先的位置。
　　他端起茶杯，冲着对面的两位总裁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不信任IDG的总裁熊晓鸽。
　　这两天在联络徐开伟和康纳的时候也有隐晦的提到这一点，可是，真正坐在这里，他们现在应该能知道自己有多不信任和方卓穿一条裤子的熊晓鸽了！
　　这个IDG的总裁是什么人？
　　他是方卓博客里“如何成为百万富翁”的百万富翁！
　　他是方卓问答社区Quora里第一个问题“一位优秀的投资人都做过哪些正确的决策”的回答者！
　　这样的人能信他才是瞎了眼！
　　张红力放下茶杯，瞧见徐开伟和康纳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人也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当熊晓鸽再次走进会议室，真实的氛围已经变化了。
　　“我给方总打了两遍电话才通！我说想找他聊聊冰芯，但他说他要在休斯敦看比赛，现在没空！”熊晓鸽有点恼怒地说道，“他说等他回国再聊！”
　　张红力开口道：“熊总啊，我们现在既要看方总是不是真心出售股份，也要防止他这样，不能任由他拖延啊。”
　　一句话，熊晓鸽听到的重点是后半句，徐开伟和康纳听到的则是前半句。
　　没错，冰芯是不能没有方卓，但方卓到底是不是就要离开冰芯了呢？
　　如此一个人物，忽然就视家乡投资和优惠政策于无物，忽然就放弃原本雄心壮志的计划？
　　这多少是有些诡异了。
　　徐开伟和康纳心里的想法是类似的，顺着张总的动作和问话，要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打上一个问号，以及，对熊总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有点不太相信熊总的这番复述。
　　不过，熊晓鸽是真的有点恼怒，电话确实打了两遍才打通，也确实收到了“回国再聊”的回复。
　　他没说的是，自己以合作者的身份怒斥了方总两句，后者却完全没感觉。
　　“熊总，脏总说得对。”徐开伟慎重地说道，“方总心里要是有了别的想法，电话里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就算他承认，咱们也不好这样隔空把他拉回正轨。”
　　“所以，他既然不回来，我们过去见他好了。”
　　“股东和董事长就得多多亲近嘛。”
　　他最后又补了一句：“把合肥国投的人也喊着一起，地方上也是企业股东，不能忽视他们的利益啊。”
　　徐开伟很周全，不管方总怎么想，合肥国投这么一个特殊背景的股东都能试探一二，即便真是最坏情况，拉着合肥国投的人一起游说也可以发挥出不一样的效果。
　　张红力眼睛一亮，体会到徐总裁的意味深长，合肥国投对这次事情的表现也是一个很好的参照物。
　　熊晓鸽有点迟疑，又跑去美国，又跑去见方总，自己干脆回美国总部算了。
　　而且，这个展开和自己想象的不同啊。
　　两个不同，方总丫的不回来，风投丫的要过去。
　　这时，康纳也表态了：“行，就这么说，事不宜迟，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们人到了方总面前就是最大的诚意。”
　　四个人有三个都流露同样的意思。
　　熊晓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同意下来。
　　四家风投的工作都各自安排，又带上一两名助理，雷厉风行的坐上凌晨飞机直奔美国而去。
　　方不过来，我便过去。
　　在熊晓鸽登机前给方总的电话里，他是这样描述的——“我们都是怀揣诚意，为了冰芯的发展而来”。
　　不过……
　　等到他们抵达休斯敦，从机场被接到了方总的别墅，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热闹！
　　热闹！！
　　热闹！！！
　　方总在休斯敦买了个大别墅，原本很冷清，可是在总决赛火箭队和活塞队最后一场比赛决定冠军的这一天，别墅里几乎是有点人声鼎沸了。
　　康纳惊讶。
　　张红力愕然。
　　徐开伟诧异。
　　熊晓鸽愣了。
　　他们一行人从顶碟子、走高跷、叠罗汉等项目旁走过，心中奔腾的种种思绪都一下子沉默下来。
　　很快，见到了行色匆匆的方总。
　　“哎，老熊、徐总、张总、康纳，都来了啊，进去，进去，带你们的人喝茶，自己找空房间休息，想吃什么随便点。”方卓瞧见国内风尘仆仆的一群人，招呼道，“今晚是我球队最关键的比赛，得忙活这个，有什么事等结束再说。”
　　熊晓鸽往外面指了指：“比赛我懂，那搞杂技的是怎么回事？”
　　“总决赛的抢七，一局定胜负，全美直播！”方卓兴奋地说道，“这样的中场表演，我专门从国内请来的上海杂技团，得给老外开开眼，也算传播东方文化。”
　　“我跟你们说，我已经看了预演，两个字，牛逼！”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哦对，晚上比赛，来都来了，那就跟我一起看吧，我打个电话，多留两个位置。”
　　“哦豁，今天晚上，我跟你们说，总冠军总冠军！！”
　　在方总的滔滔不绝之下，张红力、徐开伟、康纳乃至熊晓鸽都有些昏头昏脑，好像似乎大概和想象的情形有一点点不一样。


###第435章 沉浸式体验
　　四大风投初来宝地，恰逢主人家有要事在身。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们表面上都还是比较讲究的随了方总心意，没有立即把冰芯的事情提出来商讨。
　　别墅里很热闹，除了国内来的上海杂技团，还时不时的有球馆事宜需要方老板确认。
　　火箭队和活塞队的比赛有主场优势，所以，这打到最后一场是有希望在休斯敦主场捧杯而多做一些准备的，包括联盟高层、新闻媒体都已经提前抵达了休斯敦。
　　目前，总冠军的归属很难预测，两边的赔率基本持平。
　　按照体育媒体ESPN总结的规律，只要前两节的上半场局面比较僵持，那恐怕就是活塞队会赢。
　　因为，前面的六场，要么是火箭持续的火力压制，赢了两位数以上的分数，要么就是持续焦灼，最终是活塞队以五分以内的分数收下比赛。
　　打到这个地步，方卓自己对这个冠军变得极为渴望，但他能做的只能是中场布置或者主场球迷观赛统一着装之类的事情，对于队员的激励也限于总冠军戒指制作承诺等不多的方面。
　　作为球队老板，方卓没法在合同之外发放奖金，这是受联盟严格监控的，但总冠军戒指是夺冠球队自己制作，可以花1万美元，也可以花100万美元。
　　后者便是他承诺的数字，如果真的成功，那便是联盟历史上最贵的戒指。
　　晚上时分，从国内远道而来的风投们再次在球馆第一排见到十分忙碌的方总，继下午的匆匆一见，方总在球馆一会接受赛前采访，一会去和联盟总裁斯特恩交流看法。
　　等到即将开始，方总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排最好的六个位置留给了方总和他的朋友们——四位风投总裁加上已经看了六场总决赛的周杰伦。
　　“老熊、徐总、张总、康纳，感谢来给我们球队捧场哈。”
　　方卓兴致高涨的大声说道。
　　四个人——包括熊晓鸽，脸上都露出礼貌式的微笑，就今天这个风投四人组的体形组合，看着也不像是多喜爱运动。
　　他们瞧着方总这意气风发的模样，忽然有一种雷同感受，年轻总裁不仅是总裁，也真的年轻，有着投身体育的激情。
　　“方总，我们这一趟来虽然是为了冰芯，但也确实有幸赶上姚明的总决赛。”徐开伟开口笑着提了个己方的目标。
　　“哈哈，辛苦了，行，等比赛结束，咱们聊聊。”方卓一点都不避讳，极其坦荡。
　　徐开伟默默点头，眼神不经意间和脏红力碰了碰，方总颇有些醉心体育的意思，但不知是真是假。
　　没等他多想，球馆的观众们忽然沸腾起来。
　　比赛要开始了。
　　主场发放的统一球衣随着现场DJ对球员出场的介绍而化为红色的热浪，欢呼也席卷着球馆的空气。
　　总决赛的最后一场！
　　火箭三叉戟对阵上赛季卫冕冠军活塞防守军团！
　　嘟。
　　哨响，跳球。
　　姚明轻松的拿到第一球的球权，拨给纳什，前场落位的时候顺便给卡特做了个厚实的挡拆。
　　卡特获得短暂的空间，接到来自纳什及时的传球，三分线内一步的尝试性跳投。
　　手感不错，为火箭队拿到了第一个2分。
　　“耶！”
　　方卓握拳，火箭三叉戟的常规性配合！
　　现场也响起欢呼声。
　　熊晓鸽、徐开伟、张红力、康纳，四脸茫然。
　　他们心事重重，压根看不进心里去，明明有事情要仔细思索，偏偏现场的喊声震耳欲聋。
　　好在，第一球得手的火箭并没有输出持续火力，活塞队延续了六场的永动机式的防守牢牢的把火箭拉进阵地战的沼泽。
　　火箭队第一节除了开场的那一球，接下来的每一次得分都格外艰难。
　　作为联盟防守最好的球队，活塞队没有因为深陷主场就迷失自我。
　　或者说，进攻会失灵，但不止是一个赛季的持之以恒的防守锤炼让这支卫冕冠军格外冷静，他们像是充满韧性的弹簧，防出去，收回来，挤压着火箭队的每一名球员。
　　“糙！这都没进！拉希德他么的犯规了！裁判你眼瞎吗？！”
　　“诶！看看普林斯的肘子，看看，看看！你丫的吹不吹啊！”
　　风投四人组老老实实的坐在第一排，难以避免的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方总的身上，瞧见了一个与常规认知中完全不同的脏话连篇的情绪激动的年轻总裁。
　　不，他在这个场合不是总裁，是球队老板。
　　他们很难想象，这位是那个冷静、狡猾、刁钻、没有底线的风投猎手，是前阵子刚刚操盘了京东方与液晶联盟明争暗斗的幕后黑手。
　　还有，旁边那个附和着骂人的真的是中国大火的流行歌手吗？
　　是体育，是篮球，还是现场的激烈气氛，异化了他们？
　　半场结束，活塞队投进了一记难得的压哨三分，领先6分。
　　“狗屎运！”
　　不甘的火箭队方老板一把甩掉拿在手里时不时挥舞的毛巾。
　　“进攻没打开啊。”周杰伦在旁忧虑地说道。
　　活塞队两节拿了47分，火箭队则是41分。
　　“防守动作太大了！可吹可不吹的哨子都没吹！”方卓气愤地说道，“这特么到底是谁的主场？我特么还以为到了奥本山宫殿！”
　　奥本山宫殿是底特律活塞队的主场。
　　方卓又看向自己的朋友们：“老熊，是不是！太气人了！”
　　熊晓鸽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实在气不起来。
　　中场时间，上海杂技团出场。
　　不同于过往的拉拉队，东方杂技着实让现场球迷和媒体都耳目一新，惊呼和掌声一直没停。
　　方卓对此略有安慰，脸上带笑，跟着一起鼓掌。
　　风投四人组一起欣赏到一出精彩的杂技表演，除了人声依旧过于鼎沸，他们渐渐有点习惯这个场合。
　　下半场的第三节开始。
　　或许是教练在更衣室里复盘了不足，火箭队上来就由姚明强打一球，追了两分。
　　“咦？好像更坚决更快了。”
　　方卓隐约感受到节奏的不同。
　　很快，接下来的几个回合证明了他这位懂球老板的看法。
　　姚明的出手更坚决，不让自己陷入与拉希德和大本的肉搏，而是尝试了稍有距离的中投。
　　效果不错，火箭队追到了一分之差。
　　“可以，可以。”方卓在场下连声夸赞，“就这么打！”
　　然而，没等他高兴太久，场上的活塞队失误，火箭队连番倒球，姚明获得了不错的出手机会，这时，协防过来的大本做了个非常规防守的动作，从后面把姚明撞倒在地。
　　姚明倒地不起，队友关切的围了过去，还有两个直奔撞人的活塞球员大本，但被裁判挡在了中间。
　　风云突变，一位内线核心的疑似受伤无疑标志着局势的恶劣变化。
　　场下的方卓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幕，瞬间被激怒的跳起来，指着吹了个普通犯规的主裁判喋喋不休，一阵国粹问候对方。
　　“哎，方总，方总，别。”
　　周杰伦唯恐出事，从后面拉住几乎要上场的方卓。
　　风投四人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周杰伦瞧了一眼，生气道：“拉着方总！”
　　熊晓鸽和徐开伟如梦初醒，赶紧也起身拉住方卓。
　　主裁判听不懂中文，但是明显能猜到自己被问候，走过来警告了一句：“方，注意你的措辞，不要干扰比赛。”
　　“F，u！”方卓情绪略微收敛，转成对方能听懂的英文，“你嘛的，会不会吹？这不是恶犯？你吹个普通犯规？瞎了吗？瞎了吗？”
　　主裁判再次警告了一句。
　　可是，方卓仍旧愤怒的问候对方。
　　嘟。
　　裁判响哨，给了个技术犯规。
　　火箭队主教练尼尔森连连打手势，示意老板冷静，因为……技术犯规按规则是吹不到老板身上的，记在了球队助教身上。
　　方卓勉强冷静的坐回原位。
　　但是，等到替补姚明上场的中锋纳兹尔·穆罕穆德从边缘跑过的时候，他大声的喊了一句：“纳兹尔，看到他们怎么对待姚的吗？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纳兹尔·穆罕穆德什么话也没说。
　　主裁判投来警告式的眼神，考虑是否把这位老板驱逐出场，但是，这里毕竟是火箭主场。
　　比赛继续。
　　仅仅一个回合，同样有着强硬防守的纳兹尔·穆罕穆德在争抢篮板的时候给大本来了一记类似的非常规防守动作。
　　大本倒在地上，试图冷静。
　　然而，他瞧见对自己凶狠犯规的纳兹尔无所谓的耸耸肩就往回走，瞬间火气上来，爬起来就冲向对方。
　　纳兹尔毫不畏惧，手都不动，直接用额头磕了大本的脑门。
　　大本一拳挥出去，纳兹尔还了一拳。
　　活塞队和火箭队的球员全部围上来。
　　嘟，嘟，嘟！
　　裁判的尖锐哨声响作一团！
　　大本和纳兹尔都被各自队友拉开。
　　纳兹尔脸上见了血，但只是满不在乎的咧嘴冲着活塞队挑衅式的微笑。
　　总决赛上全美直播的动手。
　　毫无疑问，两名球员都被罚下。
　　裁判们严厉警告两队跃跃欲试的剩余球员，比赛重新开始。
　　“方总，你怎么这么安静？”徐开伟也被吸引了目光，回过神来发现方总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坐着，一点都没有刚才的激动和愤怒。
　　“你傻啊，我要是再撩拨，肯定被驱逐出去了。”方卓如此说道，“我在自己主场被弄出去，图什么。”
　　徐开伟总算找到了一点方总的影子。
　　重新开始的比赛和前面有了明显不同的判罚标准，裁判生怕再惹出情况，对球员对抗的身体接触严格许多，这明显不利于防守起家的活塞队。
　　等到三节结束，火箭队已经反超5分。
　　更好的消息是，姚明仅是硬伤，经过检查和休息后能够重新回到场上。
　　活塞队依旧顽强，但是少了一名主力队员，姚明这个点引动的阵型变化让队友有了更舒服的空间。
　　比赛还剩两分钟，随着姚明拿板，长传突袭的卡特，后者一记标志性的战斧劈扣，火箭队今晚第一次把比分扩大到10分。
　　活塞队没有放弃，可是，纳什稳住节奏，牢牢的控制住分差。
　　哨音响起。
　　比赛结束，火箭队以96:87赢下了活塞队，击败卫冕冠军，拿下抢七大战，获得2004-2005赛季的总冠军。
　　“哦吼！”
　　方卓振臂狂欢。
　　球馆里撒下准备好的红色彩带！
　　全场都是球迷们高亢的欢呼声！
　　风投四人组瞧见这种盛大阵势，也不由得跟着鼓掌。
　　不知方卓从哪里摸出来话筒，直接激情四射的引导着球迷，先用英文说了一遍：“我们是冠军！”
　　满场跟着呼喊——我们是冠军！
　　紧接着，方卓又用中文说道：“我们是冠军！”
　　这一下，球迷们的声音可不整齐了，奇奇怪怪的声调，勉强能听出来中文。
　　方卓毫不介意，一遍又一遍的引导球迷。
　　直到最后，中文的“我们是冠军”也能明显听出来腔调。
　　方卓放下话筒，开怀大笑。
　　这一幕被摄像机忠实的传播出去，包括正值白天的中国央视体育也直播了今日比赛，看到了这一幕，不少电视机前的球迷们跟着方总反复重复这一句话。
　　联盟总裁斯特恩发放冠军奖杯，总决赛最具价值球员则被颁发给数据更好的卡特。
　　“可惜，没给大姚啊。”周杰伦有些遗憾。
　　“以后早着呢。”方卓笑着上前跟着合影，还拉上了自己的朋友们。
　　风投四人组懵逼的跟着合影，还跟八竿子打不着的联盟总裁握手，隐约还有一种视察工作的感觉。
　　“晚上庆功宴，啥也别说了，不醉不归。”
　　方卓没忘记嘱咐自己的朋友们。
　　“方总，咱们明天……”张红力感受到方总的体育热情，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冰芯的事是吧，哎呀，别急，急什么。”方卓愉快地说道，“明天得和休斯敦这边商量冠军城市庆祝游行。”
　　他强调道：“几十万人的活动，不是小事！这不仅仅是球队荣誉，也是城市荣誉！懂不懂！哈哈哈，别急！”
　　方卓摆摆手，去找主教练庆祝，嘴里依旧在喊“冠军”“冠军”。
　　这是一场沉浸式的观赛、赢球、表演。


###第436章 根子找到了
　　火箭队获得了队史上的第三个总冠军，它的上一个奖杯还要追溯到十年之前。
　　这意味着休斯敦这座城市再添体育荣誉，火箭队这支球队实现了三叉戟的成功，以及，联盟也乐于见到自家对东方国度的市场拓展。
　　反过来，国内对方卓+姚明的组合拿到如此含金量的荣誉也进行了大幅报道。
　　体育无国界，尽管不总是如此，但这一刻还是水灵水灵的。
　　这天晚上，方卓的别墅派对彻夜狂欢。
　　球队的管理层、教练组、球员和他们的家人朋友，大家齐聚于此，共同庆祝一项值得骄傲的成就。
　　美食，中西皆有。
　　美酒，茅台香槟。
　　美女，金发超模。
　　整个别墅都是一派热闹庆祝的风光。
　　作为心有忧虑的风投四人组，徐开伟等人不说格格不入，但也多少不太能喝得下去，总想和方总先有个简单的沟通。
　　外界的吵闹把四个人压成一个密切的小团体，四处溜达，寻觅主人的身影。
　　结果，绕了半圈，发现方总正和姚明一起接受来自央视的采访。
　　“我很乐意能和大姚一起在如此竞争之下拿到奖杯。”
　　“唯一有点遗憾，嘿，我们私底下自己人这样说，大姚没拿到总决赛最具价值球员，要是有这个就更好了，当然，人家卡特确实表现更好，咱自己人聊天是这样的情绪，我觉得都比较难免的吧。”
　　方卓说完这句扭头去看坐在旁边像是站着似的姚明：“你遗不遗憾啊？”
　　姚明脸上一直带着笑，听到这个问题，连连摇头。
　　方卓耸了耸肩，对镜头说道：“好吧，当事人不遗憾，希望明年还有机会。”
　　记者问道：“方总，明年的竞争压力大吗？”
　　方卓想了想，答道：“明年西部这边应该还是马刺比较有竞争力，他们的阵容稳固嘛，小牛队也不错，东部那边的活塞和热火也许能延续今年的表现，但谁进总决赛说不准。”
　　他继续说道：“大家阵容变化都不大的样子，火箭绝对有卫冕实力的，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大姚明年能和热火的奥尼尔较量，在总决赛的赛场上正面碰一碰。”
　　姚明哈哈大笑：“方总，奥尼尔，明年把你签下来，你上场去碰。”
　　方卓也笑。
　　正笑的时候，他瞧见了自己的朋友们，于是示意摄像机往旁边打，又出声道：“体育的魅力就是这样，这次来支持大姚比赛，国内的朋友也很踊跃，来来来，徐总、熊总，发表下你们这次的观赛感觉。”
　　记者和摄影师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本就游离在庆祝气氛之外的四个人都有些僵硬，但镜头都对了过来，也只好笼统的出声庆贺。
　　要说今天最大的感觉，其实是近距离看场上真人PK那一波，可明显没法面对央视说实话。
　　等到这四个人被采访完毕，扭头去找方总，却发现他不知不觉又没了影。
　　待到再次相见，方总已然满身酒气，醉意熏然。
　　“来来来，老熊，今个高兴，讲讲咱们的不打不相识。”
　　方卓瞧见熊晓鸽，摇摇晃晃的要叙叙交情。
　　熊晓鸽颇有些尴尬，大庭广众之下……他是有那种东方式的内敛，可不像方总脸皮这么厚。
　　“脏总，来，坐坐坐。”方卓见老熊扭捏，又换了一位，大笑道，“来说说你们这一趟是干什么来了。”
　　张红力不语，冰芯的商业洽谈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下展开？
　　他瞧着方总喝了庆功酒之后颇有些放浪形骸的味道。
　　徐开伟主动劝道：“方总，今天就是高兴，就是高兴火箭拿了冠军，公事咱们明天再说。”
　　方卓笑道：“徐总说得对，给徐总满上。”
　　徐开伟被迫喝了一杯。
　　其他三人见状，左右也是谈不了，不如喝酒。
　　这一喝……便有点收不住。
　　到了第二天上午，经历过彻夜狂欢的派对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风投四人组陆续醒来，想着昨夜的热闹，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熊总，方总呢？”
　　张红力询问已经在草坪上晒太阳的熊晓鸽。
　　“我刚给他打过电话，去聊休斯敦的冠军城市游行了。”熊晓鸽有点无奈地答道。
　　张红力脑袋还有点晕晕的，由衷地说道：“方总昨天也喝不少，还真是精力过人。”
　　熊晓鸽没有接这个话题，过了一会之后说道：“合肥国投的吴宏全吴总中午就能到了。”
　　“今天晚上得和方总聊聊冰芯的事。”张红力看着熊晓鸽，观察他的反应。
　　“好啊，怎么也得让他留出些时间。”熊晓鸽也赞同。
　　张红力点点头，火箭队总冠军的影响似乎超出自己的想象，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参加的庆祝游行，真的……真的不是方总的小打小闹。
　　连国内的阵仗也不小，倒有些体育大亨的架势。
　　他皱了皱眉，吐了一口气，想再看看的合肥国投那位吴宏全的到来能不能让自己看到些不同的反应。
　　合肥国投代表的是地方，如果冰芯有超出预期的变动，没准会有提前通气。
　　中午时分，一群风投的人聚在一起晒太阳，晒着晒着便等来了匆匆抵达的合肥国投吴宏全。
　　“你和方总电话里沟通过了么？”张红力一见吴宏全就开门见山。
　　吴宏全一怔：“不是徐总和我说的，可能和中芯有合作，我问了方总，他说还不确定，我又和领导汇报，然后才能过来，咱们是要开董事会么？”
　　他从接到电话到抵达休斯敦就稀里糊涂，请示领导的时候就得到四个字的叮嘱“多听少说”。
　　张红力颔首，虽然没打着董事会的名义，但已经形成这样的实质形式。
　　这玩意说不上多少效力，总归也是向方总表态。
　　不过……又一次见到方总，他是呼朋唤友的回到别墅，又兴高采烈的玩起了东方国粹麻将。
　　方卓、尼尔森、奥尼尔、姚明，开了一桌麻将，后三者的家人则是礼貌的闲聊。
　　易科请过奥尼尔担任产品代言，还让他和姚明合拍过广告。
　　这次的总决赛，奥尼尔也有到现场观赛，今天便被方卓邀请来了家里。
　　麻将就是在客厅打的。
　　哗啦啦，哗啦啦。
　　搓麻的声音一直在欲言又止的张红力和徐开伟耳边回荡。
　　“方总，咱们定个时间聊聊冰芯的事，我们这一趟过来，球也看了，酒也喝了，冰芯和中芯的合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张红力忍不住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方卓打出一张三条，随口说道：“噢，你们反应过度了，和中芯的合作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还在谈，放心吧，冰芯绝对稳中向好。”
　　张红力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描述，说道：“方总，要不，你给个时间，咱们好好聊聊。”
　　“不就是怕我出售股份嘛，你看你们。”方卓平淡的点出一行人前来的驱动力，“怎么一点也不淡定？不论是我还是冰芯，也没坑你们的意思啊，不是要兑现那份对赌协议，给你们资金利润了嘛。”
　　合情合理合法的做法。
　　提前兑现，风投绝对是赚！
　　徐开伟出声道：“方总，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我们是为了冰芯的发展而来。”
　　方卓听见这话，抬起来头端详高盛的徐总。
　　不料，他刚抬头，对面的奥尼尔用怪异的中文喊了一声：“户了！户了！”
　　方卓立即转过头，看了眼奥尼尔推倒的麻将，无奈的开始搓麻。
　　他搓了一会，想起来旁边坐着的这几位，允诺道：“今晚麻将，明天，咱们明天晚上好好聊聊这个事，我也是真的纳闷你们这么激动的过来干什么。”
　　场合不对，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
　　但是从方总的反应来看，似乎冰芯和中芯的合作确实还没到想象中糟糕的那一步。
　　这让徐开伟、张红力、康纳都心生安慰。
　　从这个角度来看，方总说自己激动也没问题。
　　可是，事关小钱与大钱，激动一点也是正常的。
　　又一晚过去，好歹是多了些正面信息。
　　次日，方总上午不见踪影，下午却瞧见他颇有兴致的在泳池里折腾。
　　六月份的阳光很好，游泳是项不错的消暑运动。
　　只是……这一幕被风投瞧在眼里多少有些碍眼，那个殚精竭虑的方总哪去了！今天这是宁愿在泳池里都不一起议事！
　　康纳有些气不过，试图唤醒方总的斗志。
　　“不合适，下午不合适，等人呢。”方卓无奈的回应康纳，也是回应风投朋友们。
　　“游泳还等谁呢？”张红力认为方总可能存在拖延时间的意图，怀疑国内的冰芯和中芯有进一步洽谈的动作。
　　方卓伸手往上指了指。
　　几人茫然。
　　方卓泡在泳池里，趴在边上，作侧耳倾听状。
　　没一会，空中有声音由远及近。
　　国内来的风投们和合肥国投吴宏全都眼睁睁的看着一架直升机似慢实快的往别墅方向飞来。
　　别墅的楼顶有个直升机停机位。
　　等到直升机落下，身材凹凸的金发超模先在楼上和年轻的富豪打了招呼，随后换了身比基尼才下了泳池。
　　张红力目瞪口呆，不得不说，从别墅派对的时候就见过方总旁边的漂亮女伴，可是，这从天上用直升机的运来一位真的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方卓又游了两圈，浮在水里，甩了甩水，高声道：“晚上吧，要是晚上没空就明天晚上，明天白天真没时间，还有个球队的庆祝游行呢。”
　　风投朋友们默默的看了眼身材极佳的超模和方总在泳池里连说带笑。
　　康纳往回走，嘴里冒出来一句：“有时候，真的也不能怪方总……”
　　张红力、徐开伟无言以对。
　　这好像似乎也应该是富豪有的生活，尤其，方总还那么年轻，可是，前后转变的着实有些快！
　　快便是破绽！
　　他总不能毫无缘由的突然这么就变了吧！
　　这天晚上，总裁们没有打扰方总，想着等到庆祝游行结束再按方卓说的有个彻底的交流。
　　第二天，他们也没跟着去现场，只在电视里看到了休斯敦火箭队的庆祝活动。
　　方总面对城市民众，大声的承诺。
　　“继续打造有夺冠实力的阵容，哪怕奢侈税也不怕！”
　　“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不是三个，我们要更多的冠军！”
　　“欢呼吧，火箭的时代来临了！”
　　方卓手持话筒，热情洋溢。
　　回应这份承诺的是民众比夏天天气还热的声浪。
　　张红力瞧着这一幕，不得不说道：“哪怕搞体育，方总也是风光的。”
　　熊晓鸽见他都这么说，失笑道：“这好像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
　　“但我仍然相信方总在事业上的进取心。”张红力这么说道。
　　徐开伟反而有些迟疑，方总的风生水起不是假的，先不说他为什么有了重心的转移，但人家转移后玩得更开心。
　　电视屏幕里那种人潮涌动，真正的身临现场得多么具有成就感？
　　“晚上聊聊看，今天总能听听方总真正的想法。”徐开伟皱眉说道。
　　※※※
　　继夺冠、派对、放松、游行等一系列的事情过去，短短几天，风投朋友们好像过了一个月，终于才有和方总坐在书房里洽谈的机会。
　　“徐总、张总、吴总、康纳，老熊，你们倒真是嗅觉敏锐。”
　　“关于冰芯和中芯的合作，这几天国内也有点进展，正好和你们这位股东通报通报。”
　　“原则上，我认为中芯的张总有卓越的能力带领任何一家半导体企业前进。”
　　方卓看着排排坐的几位朋友，平静地说道：“当然，这也包括冰芯。”
　　意思很明显！
　　康纳是最不能接受这种说辞的，惊愕地问道：“方总，这好好的，你这没来由的为什么呢？”
　　方卓叹息道：“之前我去了一趟北京，见到搜狐的张总，啧啧，人家开着劳斯莱斯，香车美女，那才叫生活！”
　　“连张总都能那样，没道理我各种苦哈哈的……”
　　草，近墨者黑，根子找到了！
　　看看，辣么好的一个方总变成什么富豪样了！
　　康纳忍不住打断道：“方总，你以后离张总那种人远点！”
　　方卓摇头，说完想说的话：“没道理我各种苦哈哈又殚精竭虑，末了还被别人在面前挤兑，造不如买，造不如买。”
　　他耸耸肩：“反正有张汝京张总这位大专家在，我又何苦呢？”


###第437章 图穷匕见
　　造不如买。
　　这是一个在很多层面都相当有市场的说法。
　　方卓不是信口雌黄，他真的被问到过这个问题，不同于现在表现出的耿耿于怀，彼时只是一笑置之。
　　而关于搜狐张总，那就更不是谎言，人家不光香车美女，是直接一头扎入娱乐圈了。
　　造不如买是真，富豪生活是真，紧张总冠军归属是真，享受城市庆祝游行是真。
　　绝大多数都是真的。
　　我方卓凭什么不能享受生活，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
　　不管是高盛徐开伟、IDG熊晓鸽等四人，又或者代表地方的合肥国投吴宏全，他们听到这话，都很难指责方总的决定。
　　尤其后者，冰芯项目是实打实的，资金是真正投入进来的。
　　除了冰芯，方总还牵头了长虹与美菱的合作，引进了胡正大的IC设计项目落地，包括台湾的晨星半导体也把合肥作为一个内地中心。
　　还有，合肥方面正在接触两个封装厂商，极可能作为冰芯的下游环节入驻。
　　一个大项目，伴随而来的便是若干个中小项目，它们对合肥这座城市的带动都是今年新领导多次会议上谈论的重点，其中又涉及以此为中心向更高行政层所进行的政策申请。
　　吴宏全深知其中的意义。
　　他不懂什么技术不技术，只知道方总这两年就是从无到有的拉起了一个城市发展希望的盘子。
　　这一趟匆匆出国是接到高盛徐总的通知，说可能涉及股权变化的合作，隐约便是提到方总的退出，但真正眼花缭乱看过方总在国外的奢侈生活，猛然听到他亲口的承认……
　　吴宏全的心里哇凉哇凉，像是从炎热的夏天重回寒冷的冬季。
　　尽管来时有领导“多听少说”的嘱咐，但这时，他仍旧忍不住第一个开口，没注意到连自己的声音都有点抖：“方总……”
　　吴宏全说了这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要怎么说？
　　劝方总以大局为重？
　　谁是大局？哪里来的大局？用什么身份劝？
　　因为人家已经给了，就必须再要更多？不继续给就翻脸当仇人？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吴宏全也说不出支持方总决定的话，只剩下沉默。
　　旁边的张红力听着方总的话，倒有一半的注意力都在吴宏全身上，此刻见到他如此复杂的神情和颤抖的语气，心中微微点头，吴总这样要是都属于演戏，那真应该现在就坐飞机去好莱坞。
　　吴宏全说不出，他能说出口。
　　张红力轻松地说道：“方总，你是什么段位，那搜狐是什么段位，玩玩可以，千万别像张总那样玩物丧志，要以大局为重啊。”
　　“呸。”方卓笑骂道，“要不是我这几天心情好，就你这句话，今天少不得被套麻袋拖出去收拾一顿。”
　　张红力觉得能开玩笑就是还有不错的交流空间。
　　这时，熊晓鸽觉得自己也应该说说话，出声道：“方总，我IDG和你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俩是老相识老朋友，今个就是当着徐总他们的面，我也得说一句，这冰芯做到一半，你就退出，不地道啊。”
　　“IDG当初可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奔着你方总的名头，你自己走了，把老兄弟撇下，这不合适吧？”
　　“高盛的徐总帮忙联系搞那个技术的许可，DCM的康纳义无反顾的第一个把资金落实到位，合肥国投的吴总今天不是代表他自己和企业，是代表合肥，那边给了这么好的政策。”
　　张红力轻轻“咳”了一声。
　　熊晓鸽看了这位一眼，补充道：“德银的张总为了促成咱们的这次交流也花了很大的力气，对冰芯未来的发展很关心。”
　　张红力认为熊晓鸽当初被方总诈骗纯属活该。
　　熊晓鸽严肃地说道：“方总，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方卓扫了眼这四家风投，又最后看了眼合肥国投的吴宏全，摊开手，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认为大家都把这个事情想复杂了。”
　　他先对没有对赌协议的吴宏全说道：“吴总，冰芯就在玉壶路上，它又跑不了，量产之后就会迎来一波快速的发展。”
　　吴宏全像是木头人，不点头，不摇头，就听方总说话。
　　方卓接着对其他人说道：“关于冰芯，我不是仓促的做决定，不是草率的一走了之，中芯的张汝京张总，他是浸淫行业数十年的专家，是台记的张忠谋都寝食难安的人物，把冰芯交到他手里，我很放心。”
　　“冰芯的天塌不下来，甚至会发展的更好，这是其一。”
　　“其二，正是考虑到你们当初的支持，冰芯才在我的主导下破例给出了提前兑现对赌协议的窗口，你们IDG、德银、高盛、DCM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天底下还能有这更好的事？”
　　方卓有点不可思议：“所以，我对你们的反应真的很奇怪，老熊、徐总、张总、康纳，这是我对朋友们的照顾，而不是对你们的伤害。”
　　他最后毫不客气地说道：“换成我两三年前、三四年前的风格，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好事。”
　　四个人都有些无言以对。
　　片刻之后才由徐开伟开口：“方总，我们是觉得遗憾，半途而废的感觉绝对不会美妙，不论对冰芯的员工还是我们这些股东来说，一直对冰芯的期待都要更高。”
　　方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从我第一天为冰芯奔走，就很多人劝我不要进入半导体，也有不少业内人士在这个过程中批评我，不看好我，说实在的，冰芯走到今天这个量产的地步，我已经很知足了。”
　　“国内能有几个这样的企业？就中芯和冰芯。”
　　“我确实不懂技术，从冰芯成立到现在，我越发觉得我的这个缺点很可能会阻碍冰芯的正确决策，这也是我愿意离开冰芯的一大理由。”
　　“把冰芯交到张汝京张总手里，我是放心的，他不会辜负冰芯的工程师，也不会辜负合肥给的政策。”
　　他坦坦荡荡地说道：“我无愧于心啊。”
　　从立项筹资、搭建团队、选择城市、吸引人才、落地开建、争取许可、攻克制程、定位需求、风险量产到现在的正式量产，方卓做了大量的工作。
　　时至今日，冰芯算是有了个稳固发展的基础。
　　合肥国投的吴宏全听到这里，长叹一声，不忍再与四家风投沆瀣一气，起身真诚地说道：“方总，你不是无愧于心，你是劳苦功高，我只能代表我个人对方总说一声谢谢。”
　　“不管冰芯未来如何，不管冰芯以后是谁来负责，张总也好，邱总也罢，合肥这边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它的发展。”
　　“方总，谢谢你。”
　　吴宏全伸出手。
　　他听了方总诚恳的心声，浑然忘了领导“多听少说”的嘱咐，天要下雨，方要走人，为之奈何？
　　方卓也起身和吴总握手，微笑着说道：“就算股份出售给中芯，我也会是荣誉董事长，合肥是家乡，以后少不了其它方面的投资建设，冰芯的事，吴总，你放心吧，我会和领导沟通的，不会让合肥国投背什么锅。”
　　吴宏全听到这话更感激了。
　　他重重的握了方总的手，决绝的离开会议室，打算等下就给领导打电话，可以为启程回国做准备了。
　　风投三人组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被两人的表现所震动，反倒是有种“怎么把这人喊来了”的后悔感。
　　而熊晓鸽看着吴宏全的动情，心里也泛起一点点疑虑，这方卓他么的不会连我也骗了吧？到底真卖假卖？不会冰芯真和中芯接近谈成了吧？
　　他考虑到方卓过往的事例，觉得还是得私底下再聊聊。
　　别方卓笑哈哈的卖了股份，自己还傻愣着帮数钱呢。
　　“咱们就这么说吧，我是很坦诚了，大家相互理解。”方卓没有再坐下，顺势就要结束这次的沟通。
　　风投四人组坐着没动。
　　方卓失笑：“我还有其他的事，吴总也走了，你们有什么话直说就行，国内的经济发展，你们是知道的，咱们之间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呢，不至于这样。”
　　方总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坦荡自然，风投朋友越是遗憾不甘。
　　康纳有自己的判断，昨天就觉得方总是真享受这边的成就和生活，易科本身的业务又是欣欣向荣，跟着搜狐的张总学坏了一点也不奇怪。
　　徐开伟则是目睹吴宏全夹杂着感激、失望的情绪离开，心里抛开了大部分的疑虑。
　　唯有张红力，他仍旧将信将疑。
　　“方总！”康纳站起来，震声谏言，“冰芯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就算不为我们想，也要为中国半导体产业多想想啊！”
　　方卓听着这位美籍总裁的呼喊，感受他的白求恩精神，差点笑出声，摆摆手：“康纳，不至于，地球离了谁都转，半导体产业没有我也不缺什么。”
　　“中芯控股冰芯，冰芯未来的发展难道就会符合你对它的规划吗？”康纳深感大厦将倾，大钱要走，苦苦劝道，“有一点，方总你也得考虑，台记对中芯不会就那样善罢甘休的！”
　　这话一出，不光方卓，连熊晓鸽、徐开伟、张红力都把目光看向了DCM的总裁康纳。
　　方卓重新坐了回去，慢慢地说道：“康纳，你这是什么意思？台记和中芯已经和解了。”
　　“绝不可能就这样成为最终的和解！”康纳斩钉截铁。
　　徐开伟皱眉道：“你这里有什么消息？”
　　他们高盛在中芯还有股份呢，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利消息……
　　趁着冰芯和中芯在谈合作，找媒体把这个事炒大，抬升中芯股价，让高盛先走。
　　徐开伟瞬间转动了念头。
　　康纳先摇头，然后坚定地说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房间里的人都陷入沉默。
　　这个以DCM总裁人格担保的消息如果是真，情况都不同了。
　　中芯自身难保，何谈好好推进冰芯的发展？
　　保不齐弄到最后连技术许可都被收了回去。
　　张红力思绪万千。
　　方卓斟酌着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要再多多参详好买家，中芯绝对能给冰芯帮助，北京也肯定能找到资金进来，但不管怎样，你们放心，我不急于一时，对冰芯的发展绝对尽最大努力。”
　　徐开伟更主动了一些，叹道：“方总，在座的人都推崇你的能力和判断，冰芯上有政策，下有邱慈云和胡正明坐镇，外面还有咱们这些朋友帮衬，何不共建国内半导体事业呢？”
　　他看着方总，诚恳地说道：“我知道易科现在发展的很好，但钱是赚不完的，半导体是能青史留名的事业，方总，你多思量啊！”
　　康纳也说道：“冰芯刚刚量产，市场不稳，技术也仍旧落后，这种关头稍有不慎便是泯然众人，方总，你多考虑啊！”
　　熊晓鸽跟着帮腔道：“冰芯这个项目是你亲自去北京跑政策的，不光是合肥地方、冰芯内部，也不说我们，这个事领导也有殷殷期盼，方总，你慎重啊！”
　　张红力不管心中如何怀疑，这会都更情愿看到事情顺利，严肃道：“方总，你、你、你帮帮忙啊！”
　　他脑海里全是转动的念头，嘴上被气氛烘托，磕巴了两下，只说出这么一句。
　　方卓哑然：“张总，你们这些风投何至于如此卑微。”
　　他摇摇头：“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们风投似的。”
　　熊晓鸽幽幽地说道：“方总，大家都相信你能让冰芯更好，绝不仅仅是如今这个局面，咱们都开诚布公，你难道就非走不可吗？”
　　四个人随着这句话都盯着方总。
　　方卓沉吟不语。
　　康纳瞧出来转机：“方总，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大可直言不讳。”
　　方卓微微点头：“康纳，你既然有新的消息，又拿人格来担保，那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们也知道我的易购参与收购了安卓公司，未来会有项目重心的调整，易科的资金要保持健康。”
　　“冰芯现在这个局面，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造血正循环，胡正明胡教授要提高研发资金，邱慈云邱总裁也提议建设第二条生产线。”
　　“冰芯要学中芯，要大力发展，这样才能奔向股市，才能融到更多的钱来扩大规模。”
　　“这部分的压力也是我考虑由中芯接掌的原因之一，他们有这个能力来推动冰芯发展。”
　　方卓不往下说了。
　　张红力心中警报长鸣，图穷匕见，图穷匕见！！


###第438章 你们另请高明
　　要钱很正常。
　　企业要发展嘛。
　　但如此拐着弯的要钱……
　　那说明他想要很多钱！
　　所以才特么这样的开口！！！
　　张红力心里的情绪爆炸了！
　　骗子！骗子！骗局！骗局！
　　方卓在做局！熊晓鸽在做局！
　　甚至，这房间里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清白的！
　　张红力放眼望去，只觉徐开伟笑容古怪，康纳眉眼藏私，熊晓鸽面带嘲弄，方卓目光揶揄。
　　这群人都想抢自己的钱！
　　张红力心里升起责任感的旗帜，要坚决保障德银的资金安全！
　　而随着德银总裁内心的波涛骇浪，另外2+1人也忽然都不愿意接方总的话。
　　从国内飞来休斯敦见你可以，拿半导体产业说你可以，开诚布公劝你可以，要掏钱给你……不行，不行，我口袋里是真有钱啊！
　　康纳偃旗息鼓。
　　徐开伟面显踌躇。
　　张红力如临大敌。
　　熊晓鸽余光去看方总，感觉他的眼睛似乎也有余光在看自己。
　　认识你实属积了八辈子的德，虽九死其犹未悔！
　　熊晓鸽品鉴书房气氛，硬着头皮，打破沉默，慢慢说道：“如果康纳所说属实，方总，中芯就真未必有余力来推动冰芯发展了啊。”
　　这话对着方总，实际是说给其他人听。
　　他现在有点怀疑康纳也是自己人。
　　但也可能真的有消息，书房里这群人七拐八拐的能拿到独家或者内幕再正常不过。
　　方卓从容地说道：“康纳，虽然你用人格来担保，但据我所知，中芯现在的技术已经是从比利时引进，就算台记要出什么动作，能不能起效还得两说呢。”
　　DCM的康求恩沉重的指出一点：“方总，谨防台记打美国牌啊！”
　　方卓若有所思，缓缓点了下头，台记未必能再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可是，最怕有个偏颇的裁判。
　　“方总，今天我们来，说不为自家的股份着想，那是骗人的。”徐开伟也劝道，“但要说不为冰芯的这个项目可惜，那也是骗人的。”
　　徐开伟真真假假的骗了人，心中有一半的念头都在考虑康纳所提供的消息真伪，若是中芯前景走低，现在出了个冰芯的这么一档子事，那对高盛反而是件好事。
　　左手用收购冰芯的消息来拉升中芯股价，让高盛套利离场。
　　右手力劝方总继续为国为民为产业，中芯跌倒，冰芯便更奇货可居。
　　徐开伟继续说道：“方总，中芯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咱们，要是你把冰芯给了张汝京，待到将来一天，真因为与台记的纷争而受牵连……”
　　他振聋发聩的问了一句：“到了那时，你再想重新攒出一个冰芯，既无天时，也无人和，你自己遗憾不遗憾？”
　　方卓被这么一问，大受震动，看着高盛的徐开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
　　熊晓鸽觉得自己换成方总都特么快被说服了，他也加码道：“方总，冰芯的工程师们当初跳槽过来，可不是为了重归中芯的，方总，你不是张搜狐那种人，我老熊对国内商界佩服的人不多，你方总……”
　　他伸出大拇指：“你方总在我老熊心里就是这个！”
　　高盛徐开伟、DCM康求恩、IDG熊晓鸽，三家总裁轮番上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方卓闷着脸不作声，片刻后才迟疑道：“那邱总和胡教授提议的发展资金……”
　　徐开伟、康求恩、熊晓鸽又都迟滞了。
　　终究还是徐开伟考虑到高盛能够关联的资金，皱了皱眉：“这个钱……”
　　他环顾同行们，轻轻地说道：“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方卓不语。
　　熊晓鸽跟进道：“晶圆代工这个领域，确实对资金的要求比较高，这个钱……得看今年冰芯的产能情况，也得看看生产线建设预算。”
　　生产线就便宜不了。
　　康纳也说道：“单是钱的问题，都好商量。”
　　DCM目前是全球同一决策中心，他负责的中国市场开拓有着很高的权限。
　　三家机构都有所表态，而涉及钱，大家忽然注意到张红力一直都离奇的没出声。
　　张红力迎着四人的目光，一开口便是与众不同，先点高盛徐开伟：“徐总，你这可太主动了。”
　　再评IDG熊晓鸽：“熊总，老熊，不愧是方总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啊。”
　　最后对DCM康求恩说道：“康纳，有进步啊。”
　　张红力说完这些，看着方总，不急不躁地说道：“方总，你是不是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变过？没打算离开冰芯？”
　　他不无讥讽：“那可是一片冰芯在玉壶，方总这样的人物，我可不信就这样中道崩殂。”
　　“方总，冰芯要是想再融资，我们好好谈便是，何必弄出这么一场呢？”
　　“煞费苦心，煞费苦心，徐总、熊总、康纳，这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们啊你们，联手做局来引我入瓮！”
　　“我说的对是不对？”
　　张红力一把撕下笼罩在书房里的迷雾，便瞧见这四个人尽皆错愕。
　　方卓环顾左右，惊奇道：“脏总，何出此言？”
　　他不待回答就继续问下去：“听你的意思，我是先找徐总、康纳、老熊通好气，然后再把你请到这个局？”
　　张红力微微冷笑，从听到钱的那一刻，一切就很明了。
　　徐开伟皱眉，熊晓鸽愤慨，康纳严肃。
　　方卓伸手指了指张红力，叹道：“你们这些风投啊，一听到钱就觉得别人要骗你，一听到利润就自觉放低了风险，一听到亏损又生怕自己没跑到前面。”
　　“我向来不惮以最资本的秉性来揣测你们，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你脏总竟会遐想到这种地步。”
　　“咱们彼此放过就是了。”
　　张红力却不愿就此放过，反而见方总这平平淡淡的模样，心中更有一股恼怒。
　　他直接站了起来，强硬地说道：“方总，我今天还就犯个轴。煞费苦心是吧？彼此放过是吧？好好好，既然冰芯提出兑现对赌协议，那我们德银就履约了！”
　　德银总裁干脆利索的给出决定。
　　这样不同凡响的姿态动摇了徐开伟、康纳的判断，两人都显得有些犹豫。
　　熊晓鸽心里有鬼，不确定说话是否合适。
　　方卓微微一扫，书房里的情况随着脏总的奋勇颇有恶化的趋势。
　　他当机立断的起身，笑道：“好，脏总有意思，等下就让我的秘书协调处理，从急从快，绝对不会少你德银一毛钱。”
　　方卓的视线对了对剩下三人的眼神：“这份对赌协议是全了咱们的情谊。”
　　“我方卓无愧于心！”
　　“你们另请高明吧。”
　　方卓拂袖而去。
　　书房门开又关，只剩下四家机构股东。
　　徐开伟的思绪随着关门的声音而结束，他的重点已经变了，先要确定康纳所说的话是不是有依据，然后才是对方总和冰芯的运作。
　　但这总归离不开方总。
　　他这么一想，又想起脏总对自己莫须有的指责，不禁对张红力怒目而视。
　　康纳眼看方总都要被自己说的回心转意，冷不丁被脏总搅了局，同样对张红力怒目而视。
　　熊晓鸽见两位同行都对脏总怒目而视，也随大流对张红力怒目而视。
　　三位总裁怒视张红力。
　　张红力站在原地，也难免有点迟疑。
　　他看着徐开伟、熊晓鸽、康纳，沉声问道：“你们是跟方总串通好了吧，到了这会，咱们实打实的说，反正德银肯定要兑现对赌协议，绝不会变！”
　　徐开伟更气了，指天发誓：“我来之前要是和方总串通，我家孙子没皮燕子！”
　　他说完扭头就走。
　　康纳愤怒地说道：“我对上帝发誓！绝对没有！”
　　他看着张红力：“你啊你！”
　　随后转身也离开书房。
　　张红力看向最后的熊晓鸽。
　　熊晓鸽连连摇头：“你啊你……”
　　张红力伸手去拉熊总胳膊，心中不同的判断在碰撞，想和熊总说个清楚。
　　熊晓鸽一把甩掉脏总的手：“呸！”
　　他快步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德银的张红力一个人。
　　他有点踌躇，难不成真的想多了？
　　连徐总那么儒雅的人都直接如此粗俗的提供皮燕子承诺，这件事和自己的判断或许存在出入？
　　咚，咚，咚。
　　书房半掩的门被敲响。
　　曾经担任过方总秘书的赵智善这两天从华盛顿回来汇报工作，临时又充当秘书职务，询问道：“张总？关于德银和冰芯的协议履行，方总交代我来协调处理，一定加快加急。”
　　张红力看着这个方总的秘书，神色恢复正常，“嗯”了一声：“联系张珊，确定章程。”
　　他给了个自己这一趟助理的电话。
　　“好的，张总。”赵智善递了张自己的名片，“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
　　张红力见这个秘书离开，先给自己助理张珊打了个电话，指示道：“推一推咱们和冰芯对赌协议的履行，但也别立即就跟上去，留留时间。”
　　他收起手机，踱步离开了方总的书房。
　　尽管事情可能和自己想象的有点出入，仍旧可以用动作来试一试方总的底线。
　　他从心底仍旧觉得方总这一次未必就愿意对冰芯放手。
　　可这个未必到底有多未必，一时间也显得模糊不清。
　　※※※
　　徐开伟离开书房就要找方总，要把事情被掰回来。
　　可是，前后一会就找不见他，电话也没人接，扭头瞧见了同样从书房里出来的康纳。
　　“康纳，康纳，你怎么看这个事？”
　　徐开伟拉着康纳找了处阴影下的草坪。
　　“方总明显意动，冰芯是他辛辛苦苦一手创立，总归是有感情、有理想的，偏偏那个张红力自作聪明！”康纳只觉牙痒，“还是那句话，冰芯不能没有方总，不然前景堪忧。”
　　他郑重地说道：“胡正明胡教授，我不知道方总是怎么打动他的，但这个人可未必就愿意在张汝京的手底下，他绝对是稀有的专家，是全球顶尖的水平，是冰芯后半程发力的希望。”
　　徐开伟也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共识“冰芯不能没有方总”，随后，他问道：“台记对中芯的那个消息，你怎么来的？”
　　康纳皱眉，没有回答。
　　“今天这个事全都坏在了张红力身上，但是你这个消息属实，张红力那边我去说服他。”徐开伟承诺道。
　　康纳的DCM原先也有投资中芯的意图，这笔钱最终是转投了冰芯，他对消息影响中芯并不是太过在意，思索了一阵徐总的说法，含糊道：“德银有位新来的法律专家，之前参与了台记在美对那边的行动，和台记高层很接近，不说百分百，也有个百分之八十。”
　　他又补充道：“但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有下一步。”
　　徐开伟揣测：“或许是等中芯把赔偿款全给交付了再继续咬一口？”
　　“那可说不准。”康纳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不认为方总应该把冰芯交出去，中芯不行，其它的就更不行了，你认为中国内地有什么人能把冰芯做出个样？”
　　徐开伟也认同这一点，其实很明显，中芯不接手，新的大股东极可能会是国资派，而由于某些成例，他对后者的悲观比前者多得多。
　　康纳继续说道：“即便没有消息源，台记那样的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中芯，张汝京是人才，硬生生把中芯发展到这个地步，台记不会坐视被追赶的。”
　　徐开伟点了一支烟，心里更加明确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局限在冰芯一家，是要把高盛未来的损失先行剥除，甚至转为盈利。
　　关于这一点，德银的张红力不难说服，因为，德银和高盛一样都是中芯第一轮融资的股东。
　　康纳的这个消息是个催化剂。
　　它不容易确定百分百的真实，却督促着利益方进行风险的规避，而现在的冰芯事件甚至有机会把规避风险化为利润追逐。
　　徐开伟没有问康纳是何时得到的消息，重要的永远是当下和未来。
　　很快，他和康纳的交流完毕，调整情绪之后重新找到坏事的张红力。
　　“关于方卓这件事，我仍然是原先的看法。”
　　张红力即便经过团伙的分崩离析也没改口风。
　　但是，徐开伟却听出来他语气态度的软化，语重心长地说道：“脏总，有时候，做咱们这一行的不能被一时的个人情绪所左右，你要听听内心真实的声音。”
　　张红力沉默倾听，心里回荡着的每一个声音都在喊——别信方总，别信方总，别信方总！
　　徐开伟观察着这位的表情，耐心地说道：“脏总，德银和高盛都持有着中芯的股份呢。”
　　张红力猛然从对方总的责难里被点醒，也敏锐的意识到中芯和冰芯这两个企业所能操作出的利润空间，内心的所有呼喊全部噤声，替换为德银所发出的声音——追逐利润，追逐利润，追逐利润！
　　这些声音震荡着变成一个词，增殖，增殖，增殖。
　　张红力决定再和康纳聊聊这个事。
　　实在不行，抛开和方总意见上的分歧，自己等会去找方总给他道个歉也行，毕竟刚才的声音确实有点大。


###第439章 对话
　　休斯敦的六月下旬已经相当炎热，气温平均在21-32度。
　　不过，晚上坐在高处吹吹风还是颇为惬意凉爽的。
　　方卓离开书房之后就到了别墅外面最凉爽的位置——楼顶的直升机停机坪。
　　这一块区域的灯没开，从上往下眺望，彼此的视野是不同的，方卓能清晰的瞧见高盛徐开伟拉着DCM康求恩在说话，也能看到徐开伟的离去，片刻之后又有德银张红力的出现。
　　许久之后，张红力和康求恩都离开，那个光线不好的位置变成徐开伟和熊晓鸽的聊天地。
　　又一会，康求恩、徐开伟、熊晓鸽组成了三人洽谈组。
　　如是者三，方卓一边看这些人的心眼，一边等来了许久没见的人。
　　“哎，这里还挺凉快，看星星也挺清楚。”虞红走上了停机坪。
　　她又走几步，到了方总的旁边，发现这里对别墅一览无余，补了一句：“看下面倒是更清楚。”
　　“刚才我看到老熊笑得特开心，不知道笑什么呢，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就直接找来窃听器放在他身上。”方卓笑道。
　　虞红近期一反常态的没有和方总多交流，连数次火箭队的比赛邀请也婉拒了，她只进行工作上的例行汇报。
　　不过，随着手中股份的清空，随着对一些事情的考虑，心中的想法渐渐清晰，人反而变得洒脱。
　　“我听薇薇说了国内面板的争端，说是现在的京东方与三星他们的合作快落实了。”虞红今天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只看人员配置就知道是哪个领域，“但没想到你在休斯敦看比赛也没闲着。”
　　“我挺喜欢体育场合来聊聊的，相较于以往的小球推动大球，这也只是商业上的小把戏罢了。”方卓看到下面的人影都消失，不知道是告一段落还是去房间里密谋，他示意小虞到后面的椅子上坐。
　　虞红挑了张躺椅，斜靠着看着夜空上的星星，笑道：“吹吹风，听听方总聊聊他的小把戏，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方卓微微一笑，没有拒绝来自小虞的小小八卦之心，挑着重点简述了一遍别墅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虞红没有多问，只问了一个问题：“张红力的德银顺势提出兑现对赌协议，如果他真的坚持到底，那你怎么办？他要是又带动了DCM也兑现呢？”
　　“我找不到张红力兑现对赌协议的理由，他今晚表达强硬姿态所说的理由是我不是真心离开冰芯，所以他要兑现对赌协议。”方卓摊手，“你瞧瞧，这是什么理由？按他的说法，我不真心走，我是要留，他反而兑现。”
　　“倒不是说我对冰芯有多大多大的信心就一定能做到什么样，但按照现在的情况和政策来看，推到上市是可以的。”
　　“唯一符合张红力行事的正当理由只能是他生气了，他气愤我串联起来骗他。”
　　“张红力会冷静下来的，个人情绪不应该左右商业合作。”
　　“就算他冷静不下来，徐总、康纳他们也会劝的。”
　　方卓把话题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退一万步，张红力真的退股了，那就退呗，他是赚了钱，我用他的钱搞起冰芯项目，又以低成本的资金收回股份，我也不亏。”
　　“但这确实会对我这边的资金流带来压力，如果又带动了DCM……”
　　虞红侧头看了看方总依稀光线下的表情。
　　“那我只能找薇薇了，她手里也有易科的股份。”方卓继续说了下去，“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虞红收回目光，叹道：“是啊，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方卓：“唔……”
　　他说道：“我和你好好说话呢。”
　　“我也是。”虞红提高了一点声音，“而且，你有什么意见？你要正视身份和我说话才对，我是你的债主。”
　　方卓仰头看了看星空：“看星星的时候不要提债不债的。”
　　虞红不说话了，沉默的吹着晚风。
　　两人之间静了一会。
　　方卓侧头道：“喂，小虞，咱们的旷世手机还没出来呢，你不会真的要离开易科吧？”
　　“你想我走么？”虞红这样问。
　　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想。”
　　虞红又问：“你表现不想的方式就是把潘犇从欧洲调回来，是么？”
　　潘犇是从IDG挖来的副总，先在美国市场，后去欧洲开拓，既有经验能力，也得董事长信任。
　　方卓语气也变得生硬了一些，反问道：“那你想我怎么做？你想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在面对重要合作伙伴心生离意的时候枉顾影响，一点都不为接下来的局面做准备吗？”
　　虞红反而露出笑容：“不错，这是我……我了解的方总。”
　　“商业的归商业，个人的属个人。”方卓淡淡地说道。
　　他硬气的说完这句话，三秒钟之后有点后悔，都怪今晚书房洽谈的影响，自己平时在商业上是个温和的人才对，更何况这是面对小虞。
　　方卓看了几秒钟星星，冒出来一句：“我不还你钱了。”
　　“什么？”虞红愕然。
　　“你不是让我正视你的债主身份么？那你当一辈子的债主好了。”方卓吐气。
　　正当虞红想说什么的时候，两人同时听到楼梯处的脚步声。
　　来人脚步从模糊到清晰，又很快停下，迟疑着问道：“是方总？”
　　方卓听出来声音，惊奇道：“吴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来人是合肥国投的吴宏全，他既惊也喜：“方总，我不知道你在这啊，我就是想吹吹风，抽支烟。”
　　“来坐，吴总这一趟从国内飞过来辛苦了。”方卓招呼道。
　　虞红起身：“你们聊，明天见。”
　　债主下楼了。
　　方卓不自觉的叹口气。
　　吴宏全和方总独处，紧张又鼓起勇气地问道：“能不能不走？”
　　“理由呢？”方卓再叹。
　　吴宏全一怔，答道：“因为，因为这很重要。”
　　“怎么个重要法？”方卓随口问道。
　　“这……方总，你是这一切的开始，合肥的半导体全是方总一手带动。”吴宏全说到这里，诚恳的道了歉，“方总，书房里我是忍不住感谢你……你别当真……”
　　方卓忽然回过神来，啼笑皆非：“吴总让我不要把你的感谢当真吗？”
　　“不不不。”吴宏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决定实话实说，“方总，我是真感谢你，书房里的话全是肺腑之言，可是，我回到房间给国内打电话，领导把我训了一通，我压根不能代表合肥，不能说什么‘张总也好，邱总也罢’……我这……”
　　他急的结巴：“我这、我这……”
　　“我明白，吴总，放心吧，还是那句话，我和合肥以后都长着呢。”方卓安慰道。
　　吴宏全松了一口气：“领导让我多听少说，我没做好。”
　　“不，你做得很好。”方卓想着书房里的一幕，笑道，“吴总，不用想太多，这次就当旅游好了。”
　　吴宏全觉得方总真的是好人，他又聊了几句，见方总兴致不高，起身告辞。
　　走了两步，忽然问道：“方总，要不要我把虞总喊上来？”
　　“多听少说。”方卓提醒道。
　　吴宏全差点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默默从停机坪消失。
　　然而，走了一个吴宏全，不知是不是下面的消息泄漏，高盛的徐开伟摸了上来。
　　“徐总，你怎么来了？”方卓好笑。
　　“方总的电话不通，我是生怕无可挽回，找了一圈，就想来批评方总。”徐开伟也笑，“也想当着方总的面做个自我批评。”
　　还没等方卓有所表示，又有脚步声靠近。
　　由远及近，很快停下。
　　熊晓鸽讪讪：“方总，徐总也在，噢，你们先，你们先，我等会上来。”
　　方卓：“……”


###第440章 进谏
　　停机坪的位置似乎不再隐秘。
　　除了小虞，已经出现吴宏全、徐开伟、熊晓鸽三位不速之客。
　　方卓在高盛徐总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之前先打开了灯，让对方能看到自己的表情，这会是一种有力的反馈。
　　徐开伟很严肃，真如他介绍一般的先批评了方总：“方总，我必须要批评你，有些时候，你太过保守和谨慎了。”
　　“冰芯要提高研发资金，要建设第二条生产线，这是好事啊。”
　　“你应该早就和我们说，如果你不放心风投，最起码，你应该和我说，高盛在冰芯技术许可这件事上应该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诚意，方总，你忘了吗？”
　　“方总，你这样预设立场，认为我们这些机构股东不会出钱，这正是我们经历艰难时刻的一大原因。”
　　徐开伟化严肃为诚恳：“方总，高盛是冰芯的股东，你这样把股东当成外人，岂不令人寒心？”
　　方卓面露沉思。
　　徐开伟紧接着又进行了自我批评：“当然，作为冰芯的股东，我也有不到位的地方，虽然我绝对信任方总对冰芯的领导，但也确实没能及时了解冰芯的资金需求。”
　　“我只看到了冰芯开始量产的好消息，没看到研发压力的增加。”
　　“我只想着方总的商业能力和邱总、胡教授的技术水平是天作之合，没考虑到方总会因为技术背景而愿意忍痛引入张汝京。”
　　方卓轻轻一叹。
　　“但是，方总，就像咱们书房里的沟通，你不能因为张红力他一人的胡话就把情绪同样放在我们三家之上，还有合肥国投。”徐开伟展现态度，“方总，如果在你筹建冰芯时我对你的信任是80%，那现在我对你的信任就是100%。”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方总，高盛百分百支持你，冰芯需要钱，高盛当仁不让，但方总离开冰芯，那高盛也立即兑现协议，清盘走人。”
　　徐开伟最后又重复了一遍：“方总，高盛对你是百分百支持！”
　　方卓大为感动。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天底下哪有把自家股东当成外人的道理呢？我是把高盛当成好伙伴的。”
　　“但确实不只是钱的因素，我唯恐冰芯不够好，决策出现错误，张汝京张总是领导冰芯往前的不二人选啊。”
　　徐开伟先点头承认道：“张汝京是专家，是豪杰，振臂一呼，成立中芯，现在已经被台记视为眼中钉。”
　　然后又推崇道：“但方总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冰芯已经在合肥初步规划出一个产业链的草图，论整合，论魄力，论这种一揽全局的能力，方总岂做第二人想？”
　　“徐总，你真是谬赞了。”方第一摆摆手。
　　“今天，我就是一句话，高盛百分百支持方总。”徐开伟再次重申，“绝不希望冰芯更换决策层。”
　　方卓踌躇道：“徐总，你这番话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又感动又惭愧，我、我一定好好思量。”
　　徐开伟起身，重重的和方总握手。
　　握手有多重，高盛的支持就有多重。
　　徐开伟离开停机坪。
　　片刻之后，熊晓鸽又一次来到了上面。
　　方卓不待他开口就先说道：“身上有烟吗？”
　　熊晓鸽一愣，摸了摸口袋：“没有。”
　　方卓不说话，只看走过来的老熊。
　　熊晓鸽安静数秒，转身下楼去拿烟了。
　　过了一会，两个人各自点燃一支烟，吹着凉风，眺望远处夜景。
　　“除了我，你还和谁通过气了？”熊晓鸽抽了半支烟，开口问道。
　　“问这干什么？”方卓淡淡地说道。
　　“意见交换太快，有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熊晓鸽解释。
　　“没有，就你自己。”方卓给了答案。
　　熊晓鸽不信：“真的？徐总呢？你们没默契么？”
　　“我永远只把你老熊当自己人啊。”方卓认真地说道。
　　熊晓鸽答道：“IDG真没钱。”
　　方卓点点头：“抽烟吧。”
　　很快，两人点了第二支烟，一起看星星。
　　烟抽过半。
　　方卓问道：“IDG怎么会没钱呢？”
　　“一方面是趁着国内经济发展加大投资，另一方面，打算留着钱看看能不能反向收购IDG集团。”熊晓鸽说道，“这个事费钱，你手头要是宽裕，希望你也能一起。”
　　方卓点点头：“抽烟吧。”
　　两人安静的抽完了第二支烟。
　　“我下去了，我说的事不急，等你有钱。”熊晓鸽临走前再次说道。
　　方卓摆摆手，没说话。
　　不急的话还行，过几年手头上能有些钱。
　　当方卓抽完第三支烟，DCM的康纳出现在面前。
　　很显然，这群人肯定是有了默契和共识，那最后的就是张红力了。
　　方卓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分了康纳一支烟。
　　康纳没点烟，开门见山：“方总，冰芯事关重大，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没有一走了之啊，不论是与张汝京张总的洽谈，还是处置你们股东的协议，包括冰芯现在的量产，我自认为还是很负责的。”方卓摇头，“即便我要出售冰芯，也绝对会保证它的平稳过渡。”
　　康纳直言不讳：“没有方总的冰芯，我绝对不看好。”
　　“不看好就和脏总一样，提前兑现协议，DCM这一次的投资并不吃亏，不是么？”方卓的态度并不温和。
　　康纳被怼了一下，沉默两秒，说道：“方总，可能我说这个话你会觉得好笑，但我还是得说，冰芯是中国半导体不多的希望，你怎么能忍心亲手熄灭它呢？”
　　方卓有点烦躁地答道：“康纳，中芯与台记究竟会如何，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决定的，消息可以听一听，但除非是张忠谋亲口在面前说，不然，都只是参考罢了。”
　　“中芯接手冰芯，这绝对是利大于弊。”
　　“我不明白，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悲观和顽固了？”
　　康纳冷静问了个问题：“方总，据我所知，冰芯成立了一个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对不对？”
　　方卓确认道：“对。”
　　“这个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它是要促进国内产业发展和技术进步，对不对？”康纳又问。
　　方卓没有立即回答，扭头去看康纳的表情，最后还是答道：“有这么一个目的，但也不全是那样，只有整体环境发展起来，冰芯才能更好更快的进步，这是一个需要上下游和人才的行业。”
　　“好，方总，那我想知道，既然它有这方面的意义，为什么中芯不加进来？”康纳指出一点，“是你方总拒绝中芯加进来？还是张汝京张总不愿意加进来？我想，不可能是前者吧？”
　　他继续说道：“张汝京是中芯的掌门人，你是冰芯的掌门人，你们有不同的经历背景，你们对企业发展的看法注定不会一样，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而已。”
　　“你方总要走，你觉得胡教授等一批人真就甘愿在张汝京手下吗？”
　　“你方总是内地首富，连你都要仔细权衡研发资金的投入，张汝京就能满足胡教授的提议吗？”
　　“胡教授是什么人？他的提议被否，又能待多久？”
　　康纳深吸一口气，铿锵道：“方总，冰芯的困难和危机不在于资金，资金可以筹措，可以和我们商量。”
　　“冰芯的困难和危机不在于竞争，它天然的就有中国如此一个高速增长的市场优势。”
　　“冰芯的困难和危机不在于人才，纵然现在缺乏，它是可以逐渐培养的，也必然越来越被上面的政策所重视。”
　　“冰芯的困难和危机不在其它，就在你方总心有离意啊！”
　　方卓脸上的大受震动又一次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DCM愿意投资冰芯，我愿意主导上一次的投资，也愿意参与这一次的融资，既因为你方总，也因为冰芯的发展对中国半导体产业有极大的意义！”康求恩拎起了大义，“方总，大局为重，产业为重，半导体的未来为重！”
　　方卓的喉头上下滑动，说不出话来。
　　“如果有一天，冰芯要像中芯一样正面对阵台记，方总站在张忠谋面前，那我必然就站在方总的旁边。”康求恩最后说道，“方总，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方卓喃喃：“看试手，补天裂……”
　　“言尽于此，方总，DCM不会走的，就算德银和高盛离场，我们再一起找其它家便是。”康求恩大义凛然。
　　方卓无言的看着这位的身影从停机坪消失。
　　不管怎样，辛弃疾的词还是不错的。
　　壮怀激烈，至死方休。
　　方卓一个人在停机坪上看了会星星，等来最后一人张红力。
　　他刚一见脏总，转身就要下楼。
　　张红力组织好的语言一下子被方总的动作打乱，连忙去拽胳膊，连连笑道：“方总，方总，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不能因为咱们有些意见上的不合，就连我的话听都不听了吧。”
　　“你那是意见不合？”方卓恼怒地说道，“你那是对我人格的攻击，是我道德的侮辱！”
　　“是是是，方总，我给你真诚的道个歉，这事是我莽撞了。”张红力唾面自干，“我左想右想，冰芯这个项目不能没有方总，我也不该武断的凭借过往的事来判断。”
　　方卓冷笑道：“你这是道歉？带着刺的来道歉？”
　　张红力无奈道：“过去确实有些事容易让我误会啊，方总，那时候，咱们是一边的，你忘了吗？”
　　“那又怎样？”方卓斜眼看脏总。
　　“我的意思是，这次是我没领会到方总的精神，没和方总站在一起，可是，正是因为对冰芯项目的看重，我才有所失态。”张红力解释道，“从这一点上来说，就算方总你要离开冰芯，我相信你也依旧关心它，我们完全是同一立场啊。”
　　方卓有点被说动，表情缓和了一些。
　　张红力见状，松开了拽住方总胳膊的手，真心实意地说道：“方总，我不知道徐总他们是怎么和你沟通的，但我说实话，我就是为了钱。”
　　方卓挑眉。
　　“作为德银亚太区的总裁，我要为它负责，我必须带领德银前进，不说什么商业价值、产业目标，就是赚钱。”张红力极其直白，“冰芯能赚钱，那我就投资。”
　　“冰芯不能赚钱，那我就撤资，撤不了，冰芯就得给我个兜底的对赌协议。”
　　“冰芯没了方总，我觉得不好赚钱，那我就兑现协议。”
　　“方总不走，我认为冰芯还能继续带来更高的收益，那我就支持融资。”
　　“就这样。”
　　张红力笑着说道：“方总，这是很简单的事，对不对？你不难理解我吧？”
　　方卓“呵”了一声。
　　“之前康纳在书房提了个新消息，我也又找他确认过，没准真的会发生台记对中芯的二次行动。”张红力不介意方总对自己的态度，陈述道，“如果出现这种状况，客观上来说，我认为冰芯得利的可能性很高，市场、技术、政策扶持等方面都是如此，所以，德银赚钱的空间也就更大。”
　　方卓盯着张红力。
　　张红力没有畏惧方总犀利的眼神，说道：“方总，我不像徐总，不像康纳，也不像熊总，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我才是你最坚定的盟友。”
　　“只要方总能带着企业赚钱，那我和德银就坚定的站在你身后。”
　　方卓收回目光，冷淡地说道：“我晚上又和中芯通了电话，不论我还是张总都认为两家的合作前景很好，德银趁早兑换对赌协议吧。”
　　张红力心中一震，他现在拿捏不住方总说话是真是假，但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德银稳住自家在中芯和冰芯的双重利益。
　　方卓又说道：“冰芯都要卖给中芯了，你赚不赚钱关我屁事？”
　　张红力发现一个小盲区，方总已非昔日方总，他不缺盟友。
　　方总在提条件？方总想要什么？
　　德银亚太区总裁沉默半晌，旁枝末节不重要，方总在冰芯是最重要的。
　　他开口道：“方总，德银愿意尽快促成这次融资合作，我既然一直提赚钱，也愿意为赚钱而投入，其他家不知道，德银必然会是掏钱最爽快的一家。”
　　方卓微微摇头，给脏总递了一支烟：“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何苦呢？”
　　张红力勉强露出个微笑。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何苦呢？
　　那你别递烟啊！
　　他沉声道：“方总，良缘天定，德银愿下聘礼。”
　　方卓为脏总点烟：“大家都冷静冷静，今天你脏总情绪激动，我也确实心情不好，过几天再议，咱们也不差这几天。”
　　“正好我要去趟纽约，给我的球队选个秀，大家回来再说。”
　　张红力使劲吸了一口烟，明白了，方总要看到聘礼，要见到兔子才撒鹰！
　　时间就在去纽约之前！


###第441章 真实的历史
　　密集的沟通让时间格外漫长。
　　从书房到草坪到天台，会谈、商议、沟通，尽管神经一直紧绷，但大家都很满足。
　　高盛的徐开伟进行了完美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DCM的康纳祭出了产业和发展的大旗。
　　德银的张红力成功传递了歉意。
　　IDG的熊晓鸽，他抽了两支烟。
　　每个人都恰如其分。
　　方卓则是给了大家施展的平台，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支持。
　　从某一刻的个人情绪而言，谁真谁假，都不重要了。
　　谁是虚情假意，谁是情深义重，谁是故弄玄虚，谁是高深莫测，这些有什么大不了？
　　大家快快乐乐的摒弃前嫌，掏钱融资，奔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这是多么难得的体验。
　　方卓觉得，可能这就是——好事多磨。
　　凌晨时分，方卓带着剩下的半包烟回到房间，殊无睡意，最后捋一遍四家风投朋友们的态度之后又抽了两份文件，打算以此来帮助睡眠。
　　然而，边看边思索，越想越精神。
　　当枕边有电话打进来，方卓拿起手机，瞥了眼时间，已然是凌晨一点。
　　“老熊，你觉得寂静的夜晚忽然有刺耳的铃声响起，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电话是熊晓鸽打来的。
　　如果不出意外，他是在二楼的客房往一楼打电话。
　　“听你的声音似乎不是睡梦里被叫醒，那就还行，我就不道歉了。”熊晓鸽理直气壮地说道，“毕竟，我是被张红力硬生生拉着为了推进冰芯的融资而开会开到现在。”
　　方卓从床上起身，走到沙发旁，把手上的文件放在茶几上。
　　他一边冲两杯咖啡，一边对开了外音的手机说道：“没什么重要的就明天再说。”
　　“很重要，最好当面聊。”熊晓鸽严肃道。
　　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一楼的主卧。”
　　五分钟之后，熊晓鸽出现在房间。
　　他一眼瞧见咖啡，先喝了半杯，称赞道：“我就知道方总能理解这样凌晨时分工作之后的感觉，今天，不，昨天晚上，你和张红力都说了什么？他现在反而是最积极推动冰芯开启第二轮融资的人。”
　　“他是一刻都不想拖延，直接拉着我们询问意见。”
　　“张总的工作效率确实高，从国内撺掇着来见你到今天态度反复，可能方向不一样，但努力的姿态都还是值得赞赏的。”
　　方卓小口的抿着咖啡，摇头道：“也没说什么，他见我的时候就很主动，应该是徐总应该找张总聊了聊，他们两家有共同特点。”
　　“什么？”熊晓鸽问道。
　　“他们都是中芯和冰芯的股东。”方卓解释道，“康纳给出的消息恐怕值得他们进一步下决心。”
　　熊晓鸽微微一怔，此刻才开始深层次的去琢磨康纳那个消息所带来的影响。
　　不是他脑子转的不快，是这个消息夹杂在各家态度、彼此交流之中多少显得褪色，它固然被标记为一个重点，但到底有多重点会是一个事后思索的事情。
　　现在被方总拿出来评价，它对中芯、冰芯、中芯股东、冰芯股东、两家股东的影响就逐条在熊晓鸽心里分析呈现出来。
　　“要用这个合作的消息来拉升中芯在港股的股价，方便高盛和德银的主力出逃？他们需要你的配合？”熊晓鸽问道。
　　“更多的可能是需要张总那边配合，他们也许会给出很正当的理由，反正我无所谓。”方卓答道。
　　熊晓鸽又问：“那关于台记的消息，要和张总说吗？”
　　方卓很自然地答道：“说啊，提醒他小心注意这方面的风险，我和中芯是同一战壕，高盛他们都是外人。”
　　熊晓鸽：“……那张总还会配合这两家的动作吗？”
　　“那就是他的事了，但百分之八十就当不知道，毕竟这两家都是当初支持过他的。”方卓淡淡地说道，“而且，规避风险除去有内幕消息之嫌，也很正常，真让高盛和德银死死焊在位置上力挺中国的半导体一哥？”
　　“可我也不好说太多，这边融着资，多少借了些中芯前景走低的预测，张总同样是个很自信的人。”
　　熊晓鸽明白这里的一些微妙之处，自家的股东出逃，转而又投了竞争企业，尽管有国内产业互帮互助的关系，可能也会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很多话，方总和中芯张总说一次就够了，说多之后反而显得别有用心。
　　而且，方总的名声也一般。
　　熊晓鸽这么一想，心里因为融资进度在推进的喜悦淡去了一些，但仍旧回到这一话题，笑道：“方总，就来之前开会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事，忍不住必须和你分享，这才又过来一趟。”
　　方卓示意继续往下说。
　　“你希望冰芯能不能成功？”熊晓鸽问道。
　　方卓翻了个白眼。
　　“冰芯要是成功，过个几年，外面得说，当年的方总差点放弃耕耘冰芯，幸亏有熊总、徐总等股东力挽狂澜，如此才坚定了方总的心念，不然绝不会有今天的冰芯。”熊晓鸽笑道。
　　方卓一愣。
　　熊晓鸽哈哈大笑：“我们才是扶大厦之将倾的人物，你方总多少是有些不完美，信念不够啊。”
　　方卓摇摇头：“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
　　百般手段才能继续掏钱的是信念坚定，一心发展的反而屡次动摇。
　　除非自己写一本回忆录之类的，不然，这就可能是被记载的真实历史。
　　“老熊，那我真希望你们成为扶大厦之将倾的英雄，挺好的。”方卓微笑道，“总不能既掏了钱又不落好吧。”
　　他已经看出来了，老熊凌晨造访纯粹是开完会后的倾诉欲。
　　“老熊，你就继续陪着谈，我月底飞纽约，这几天就不聊什么了。”方卓说着安排，“还是尽快落实，免得夜长梦多，像台记因素就是不受控的。”
　　熊晓鸽起身，说道：“我看张红力很有劲头，徐总半推半就，康纳也基本赞成，这事要快也快。”
　　他走了两步，瞧见方总又去翻茶几上的文件：“你这是看什么呢？我以为这会过来会比较冒昧呢，但好像没冒昧到点上。”
　　“在看国内高管的工作汇报和建议，还有一个是投资受挫的事。”方卓随口答道。
　　“投资受挫？”熊晓鸽有点好奇，上一家投资受挫的好像是当当。
　　“荷兰的一家企业，小事情。”方卓给了个答案。
　　熊晓鸽微微点头，没有追问，告辞离开。
　　今夜是成果之夜，但明天仍旧需要反复磋商，尽力把成果落实下来。


###第442章 百折不挠
　　半夜的思考斟酌，半夜的辗转反侧，不知何时，熊晓鸽才迷糊睡去。
　　他再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二个起床的，徐总、吴总、康纳都没有动静，张总则是在草坪里若有所思的散步。
　　熊晓鸽刚想去打招呼，就瞧见方总的前秘书赵智善匆匆的过来和张红力推进德银和冰芯对赌协议的事。
　　张红力面色不善的打发走这位秘书，转脸瞧见熊总在一边看笑话。
　　他走了几步，抱怨道：“方总真是的，这还给我难堪呢，还要给我压力呢。”
　　“没准是忘了，底下的没有新命令，肯定不敢怠慢工作。”熊晓鸽笑道，“方总人呢？”
　　“我起来的时候就走了，我问了一下别墅里的助理，说是去处理球队事情了。”张红力摇摇头。
　　熊晓鸽微微点头，觉得这还是方总要给四家留出来时间和空间，用以给出一个统一的方案。
　　考虑到不可控的台记因素，也考虑到中芯与冰芯合作消息的可操作时效性，德银和高盛显然已经成为有力的推动方。
　　“方总还算有点人性，他助理说酒随便喝、东西随便吃，我准备开他两瓶罗曼尼。”张红力笑道。
　　熊晓鸽斜了一眼：“开他两瓶好酒，再多掏两个亿给他，是吗？”
　　张红力：“……”
　　他想了一会才说道：“如果冰芯能成功，多掏两个亿也没什么，就是需要限制一下货币单位。”
　　“这话你应该在方总面前说，不要在我面前说。”熊晓鸽摇头，“再说了，你这个成功的定义是什么？冰芯上市？”
　　张红力先点了下头，然后展望道：“上市很多时候不是一个终点，而是起点，德银现在依旧持有易科的股票，我们很看好易科今年和明年的业绩表现。”
　　“熊总，你认为冰芯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显得很正经了。
　　熊晓鸽玩笑式地答道：“做成第二个中芯呗，方总对中芯的那位张总很推崇的。”
　　“三星现在开始进入晶圆代工的领域了，而且，看起来就像它在其他方面一样野心勃勃。”张红力话锋一转，聊起韩国的巨无霸，“三星在半导体上从设计、制造、封装到销售都是一手包办，我相信三星这种IDM模式能取得更高的成功。”
　　“考虑到三星那位李健熙的性格，考虑到三星在存储上的坚韧，我认为三星的晶圆代工未来一定会有长足的发展，未必不能和台记一较高下。”
　　张红力夸了一阵三星，谈回方总：“方总的冰芯在代工上虽然刚刚起步，但它已经有点向三星类型靠拢的意思，入股晨星半导体是涉足设计，引进胡正大的IC项目也是设计，合肥当地又在接触封装企业。”
　　“我听合肥国投的吴总说，合肥今年有希望拿个国家的半导体产业基地扶持。”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合肥初步有了一个以冰芯为核心的产业链模子，这是极其难得又有希望的。”
　　“再考虑到……这一点虽然没有方总的确认，但咱们心知肚明，考虑到胡正明教授对台记技术的熟悉，以及他手握的技术专利，冰芯后半程发力未必不行。”
　　“我希望冰芯不说匹敌台记，最起码做到前三。”
　　张红力目光炯炯。
　　恰巧，中芯正是号称世界第四大晶圆代工厂。
　　熊晓鸽觉得这不是巧合，惊讶地说道：“我真没想到张总对冰芯的信心这么足。”
　　张红力笑道：“台记没有张忠谋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功，他强硬的拒绝了IBM的技术，打赢关键的130nm之战。”
　　“三星没有李健熙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功，他坚韧的开拓半导体业务，惨烈的赢下DRAM竞争。”
　　“很多时候，领导人的气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企业能走多远。”
　　熊晓鸽已经生出大大的好奇，面前的这位是怎么评价方总。
　　他递了一支烟给张总。
　　张红力摆摆手，没接，昨天抽了很多，这会晒着太阳完全没有抽烟的兴致。
　　但他也没有吊熊胃口，坦率地说道：“方总这个人，手段有时候有点……华丽，但他内里百折不挠。”
　　熊晓鸽等了一会，没见下文，愕然道：“没了？就这些？”
　　“还要什么？能百折不挠，能使出有效的手段，你还想我说什么？是谈方总发家致富靠熊总，还是聊方总一心要把半导体干出个样？”张红力说道。
　　熊晓鸽叼着烟，丝毫没有被刺痛，那不是伤疤，是投资路上的勋章。
　　张红力总结道：“总而言之，我认为方总和冰芯的精神属性相当契合，我很欣慰他不是只把他的手段捅向我们投资人，我都不清楚，方总怎么能让中芯把它的专家派过来帮忙搞风险量产的。”
　　“还有，就德银的分析来看，晨星半导体的芯片效果相当不错，很可能借助方总前一阵操盘的竞争而顺利吃掉国内市场。”
　　“方总这次的理由之一是易科的产品重点有了变化，我不清楚他的手机能不能做起来，但对此抱有很大期望。”
　　张红力说完这些，对着IDG总裁说道：“所以，熊总，你应该真正的支持方总才对。”
　　熊晓鸽哈哈大笑：“我一直是方总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不光是精神上，如果你认可方总的能力，这次关于冰芯的融资就不应该虚与委蛇。”张红力平静地说道，“投人不疑，疑人不投，熊总，你说是不是？”
　　熊晓鸽狐疑，咱就说，到底谁才是方总的目标？
　　正沉吟间，别墅来了新客人。
　　熊晓鸽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发现曾经是IDG副总但被派跟着方总，然后就一去不回的潘犇正背着包往里走。
　　他刚想打招呼就见对面也瞧见自己，先开了口。
　　“老熊？！”
　　熊晓鸽脸一黑：“所以，你在易科这里就学会了不礼貌是吗？”
　　潘犇连忙改口：“熊总，熊总，我是忽然见到老领导，觉得特亲切。”
　　熊晓鸽给了个鄙视的眼神，但也握了手，正好不和张红力往下聊：“听方总说，你不是在欧洲风生水起，怎么现在回来了？”
　　“回来汇报工作。”潘犇这样说道。
　　熊晓鸽看着潘犇忽然收了收的笑容，心中一动，联想到前几天看到的关于易科的报道——有媒体声称，易科负责美国业务的副总裁虞红或许出现变动，证据是她清空了持有的公司股份。
　　实则，这些股份的变现也被四家风投作为冰芯提前兑现对赌协议的一部分资金来源，大家都不认为虞红是为离开易科做准备。
　　可是，这种关头忽然有一位欧洲业务负责人之一来汇报工作。
　　熊晓鸽拍了拍前部下的肩膀：“要升职了，确实易科更有前途。”
　　“熊总……”潘犇实际并不确定，也不知道方总和熊总有没有聊过。
　　熊晓鸽回过神，为潘犇介绍德银的亚太区总裁张红力。
　　张红力交换名片，简单寒暄，没有兴趣打扰这两人的叙旧，对着熊晓鸽说道：“老熊，多琢磨，下午咱们具体聊，有什么顾虑都好说。”
　　熊晓鸽有点不爽他这作派，吐槽道：“叫我熊总。”
　　张红力头也不回地说道：“方总喊得，我怎么喊不得？老熊，你这人不敞亮啊。”
　　熊晓鸽更不爽了。
　　潘犇忍着笑：“熊总，这张总是……方总朋友？”
　　“什么朋友。”熊晓鸽微微不屑，“快成方总走狗了。”
　　潘犇惊奇，居然是熊总的竞争者。
　　欧洲虽远，他也时常关心老东家的消息呢。
　　※※※
　　火箭队的球馆。
　　不同于总决赛的火爆，休赛期的球馆相当冷清，很多工作人员也已经放假。
　　砰，砰。
　　球队老板运球之后奋力出手，篮球成功投了个三不沾，随即就遭受对手的嘲笑。
　　“方总，就你这还最懂球呢？你投不进，好歹你运球多点花样也行啊。”虞红捡回篮球，随手运了体前双变向，又把球抛给方总。
　　方卓称赞道：“可以，小虞运球真不错，非要我投进，那我只好背打了。”
　　虞红“呸”了一声。
　　然而，她见到这家伙真的转过身来运球往自己的方向移动。
　　“行行行，你行。”虞红撤了两步。
　　方卓嘿然，依旧运球到足够近的位置，随后打进一球。
　　他没再去捡球，伸了个懒腰：“运动运动还是挺放松的。”
　　场边远远坐着不打扰两位领导雅兴的助理见到停止打球，很有眼力见的小跑着过来递上两瓶水，随后又快速回到原先的位置，确保自己听不到方总和虞总的谈话声音。
　　“这小姑娘，看着呆头呆脑的，动起来又显得机灵。”方卓喝了一口水，笑道，“国内还是美国这边的？”
　　“国内过来的，做事踏实，人也聪明。”虞红说道。
　　她也喝了几口水，坐到第一排，拿起方总位置上的文件：“打球就打球，非要带着文件。”
　　“别人就算了，小虞约着打球，我哪里敢拒绝，要我说，总决赛你真不应该错过。”方卓笑道，“平时都能抽空去看球，一年一度的总决赛又有姚明，你非不来。”
　　虞红不答，翻了翻明显是打印下来的文件，看到好朋友的签字转呈，面色不变的又往后瞧了瞧，是一篇易购物流工作建设的汇报和建议。
　　文件挺厚，大略看看，末尾署名是刘强东。
　　“薇薇还转呈给你，挺重要？”虞红放下文件。
　　“物流工作是易购要建设的核心竞争力之一，这一点我和薇薇聊过很多次，这份文件嘛，有不少深入一线的研究和整体分析思考。”方卓笑道，“最重要的是，刘强东只聚焦了物流内容，没有建议其它。”
　　虞红不解：“什么意思？他负责的不就是这个吗？”
　　“易购今年刚上线，关于怎么做好一个电商品牌，公司内部是在集思广益的。”方卓解释道，“类似的汇报和建议，往往都会多谈一谈易购不同业务的发展。”
　　“易购在上海也收购了一个物流公司，用来补足人才，那边的谈起来公司发展，也忍不住聊的很多。”
　　“像刘强东这样基于他自己的工作内容本身出发，而且是有的放矢的建议，就很难能可贵了。”
　　“这种克制很不错。”
　　虞红挑挑眉：“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从事实出发而已，易购今年就是打基础，把整个框架做到熟络运营，一个完善的有效率的内部体系有助于多多消化流量。”方卓笑道，“易购打算拍一拍今年春晚的冠名品牌再加上一个零点倒计时，明年是个发力年。”
　　“这几年似乎都是美的在冠名？”虞红对春晚的品牌有印象，因为连续几年都是美的。
　　“嗯，竞争还是挺激烈的。”方卓点点头。
　　虞红也点点头，把话题延续了下去：“这个宣传预算不低，好像是互联网公司难得在这样平台上的露面。”
　　方卓说道：“易购不单纯是个互联网公司，毕竟要做物流和仓储，很大程度上，易购现在的竞争对手也不是互联网公司，当当纯属自己跳出来的。”
　　“易购的发力重点是3C产品，这方面的对手反而是国美和苏宁，主要他们凭借渠道在操纵价格，易购的价格已经屡次被品牌方沟通，被要求和苏宁、国美的价格进行匹配。”
　　“这个倒是有点像当当网凭借与出版社的捆绑合作来进行竞争。”
　　“国美和苏宁的架势看起来比当当要更狠，它们的渠道已经实质性的对品牌方价格产生了很强大的影响。”
　　方卓顿了顿，认为这里应该强调才能正确的显示状况：“很强大的影响。”
　　虞红知道国美和苏宁，知道它们之间的激烈竞争，问道：“总不至于这两家联合起来控制价格来针对易购吧？”
　　“那倒不至于。”方卓微笑道，“它俩竞争程度更高，好歹是两家疯狂扩张的上市公司，易购才是初出茅庐，只是被某种自发性的排斥所伤到而已。”
　　虞红“嗯”了一声，没轻易评价。
　　方卓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笑道：“如果你对易科在美国的业务感到厌倦，也许可以试一试国内电商徐徐展开的市场竞争。”
　　虞红侧头去看方总，看到他的眼神移开才说道：“商业的归商业，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安排。”
　　方卓摩挲着手指：“唔，也没到这个份上吧？”
　　“这可不像方总。”虞红起身去捡球，“打球吧，火箭队下次要是还能总决赛，我一定不缺席了。”


###第443章 扫清阻碍
　　这一趟来美国，方卓终于难得的真正的休了一天假。
　　火箭的比赛很好看，风投朋友们的交流很丝滑，北美市场的预防式安排很重要，种种事情一直充斥在脑海里，一直到和小虞打了一场球、吃了一顿饭、漫无边际的闲聊一番，才好像有了放松时刻。
　　方卓其实习惯自己的神经经常处于紧张状态，但这样真正的放松也十分可贵。
　　小虞不像别人，不论认识的时间、合作的状态、时常的公事交流、彼此的意见探讨……方卓很确定自己是极其坦诚的。
　　但他又有点遗憾，正是因为小虞不像别人……虽然小虞的正式职务是高级副总裁，但实际上，她应该再加上一个“易科联合创始人”的称呼。
　　美国市场的开拓、增长与国外管理体系的培养基本都是由这位联合创始人一手操办，而除去足够耀眼的商业成就，她的个人财富能够让风投都产生误判。
　　要如何与一位这样有财富、有能力的小虞开口聊聊人生呢？
　　方卓很难开这个口，也很难撇掉另一位的立场。
　　可是……
　　从酒店回别墅是由前秘书赵智善开车来接的，方卓在车里抽了一支烟，觉得这甚至比某些商业判断还难。
　　“小赵，今天张总他们怎么样？”
　　方卓碾灭烟，问了一句白天情况。
　　赵智善答道：“张总、熊总他们临近中午的时候在书房，下午的时候在会议室，门一直关着，可能是有些分歧。”
　　“门一直关着，那你怎么知道分歧？老熊和你说的？”方卓问道。
　　“没有，是午饭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就分开吃了。”赵智善提供了一个自己判断的理由。
　　方卓愣了愣：“你这个理由倒是别出心裁。”
　　他又想了数秒，吩咐道：“回酒店，不回别墅了。”
　　赵智善惊讶，但转瞬想到虞总正是下榻酒店，她默默的转向，考虑到老板的归心似箭，微微提速。
　　“老熊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有事在忙。”方卓又说了一句。
　　赵智善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只能点头。
　　很快，轿车重新抵达酒店。
　　“有急事直接打酒店电话。”方卓下车后说道。
　　赵智善也下车，要把车留在酒店供老板明天开。
　　方卓说道：“不用了，有小虞的车呢，你回吧。”
　　赵智善驾车返回别墅。
　　晚上八点多，庭院里的灯光打的不亮，四家风投的掌门人杵在草坪上像是守门的四大金刚似的，客厅那边则是有合肥国投吴宏全和易科副总潘犇的身影。
　　“方总呢？没回来么？”张红力傍晚的时候给方总打过电话，知道他晚上回来，这会没见人便觉奇怪。
　　“方总还有事。”赵智善如实地答道，“今天不回来了。”
　　熊晓鸽不满道：“他在休斯敦还有什么事？”
　　赵智善摇头，她只要给出确定消息就行。
　　“方总事多，得是我们有个大致的东西出来再正式和他协商，节省大家的时间。”徐开伟很自觉，又说道，“合肥国投那边情况和咱们不一样，熊总，你说是不是？你也得理解啊。”
　　熊晓鸽没好气地说道：“别都对着我啊。”
　　康纳笑道：“熊总，你态度反而暧昧起来了，按理说，你应该就是最爽快的。”
　　“你们都是家大业大，我这IDG能比吗？”熊晓鸽反驳，转身说道，“方总今晚不在，正好我得好好休息，本来昨天就没睡好，今天又被你们拉着说了一天，头昏脑涨，明天再好好聊。”
　　他走向客厅，上楼前回头一瞥，瞧见三个人站在一起的影子被灯光拉的好长，简直特么的择人欲噬。
　　玛德。
　　熊晓鸽暗骂一声，到了房间就打方总电话。
　　关机。
　　换另一个号码。
　　也关机。
　　熊晓鸽怔住。
　　什么意思？方卓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邪，干脆直接给虞总打电话。
　　“方总？他电话不通？我不清楚啊，白天的时候聊了易科的公事，听他提了一嘴，可能还有MIGA基金的事要处理。”虞红面对电话如此说道。
　　熊晓鸽无奈。
　　自己也是昏了头，这虞总还能不帮着方卓说话？真的都能说成假的！
　　他满怀怒气和不满，想着大不了就明天明确IDG的态度。
　　这一夜的睡眠质量不错。
　　到了第二天上午，熊晓鸽打起精神的与另外三家周旋，他这次是来捧个人场，真没想到推进速度是如此之快，这比第一次融资可快得多了。
　　熊晓鸽代表IDG所提出的异议主要是两点。
　　一是，这轮融资仅仅原有的四家机构股东是否有失偏颇，合肥国投和方卓有什么比例？
　　二是，这一轮融资的估值按照一个什么标准，是以对赌协议来衡量还是怎么着？
　　IDG在这方面有和其它三家比较不一致的意见。
　　上午时间没什么进度，DCM的康纳渐渐和高盛的徐开伟、德银的张红力趋向一致，毕竟，DCM比较朴素的考量就是冰芯和方总的关系。
　　中午时间，正当准备吃饭的时候，方卓施施然的回来了。
　　“咱们简单沟通一下，等会再吃呗，我下午还得去和休斯敦市政的人沟通球队文化。”他如此说道。
　　迟到总比不到强。
　　熊晓鸽尽管对方总昨晚不满，这会仍旧觉得由这位主事人承担压力比较好。
　　这一次的沟通就是在比较正式的会议室。
　　方卓没有废话，上来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也会按照原来比例来追加投资，尽量保持原有的股东构架不产生大的变化。
　　随后，方卓继续解答异议。
　　熊晓鸽听着听着就感觉到有点不对，这方总所解答的全是自己特么的上午所说过的问题。
　　人没参会，现在却了如指掌的进行针对性答疑？
　　熊晓鸽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老生常谈，中国的经济增速十分快，也可预期的会保持很久。”
　　“如果冰芯仍旧需要第三轮融资，我相信可以争取行政层面的一些投资。”
　　“也就是说，诸位，这很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投资冰芯的机会。”
　　“我自己愿意拿钱出来，这是我的诚意和决心，冰芯不成，我的钱也就沉在这里，承蒙大家看得起，我也就鼓足勇气，继续把冰芯奔着世界一流的水平做下去。”
　　方卓缓了一口气，他的追投既是补足冰芯所需资金，也是仍旧保持大股东身份。
　　“大家今天坐在这里，我也就坦诚的说，没什么比振兴一个国度的产业更值得投资的事了，它既有来自国家的决心，也有来自一批有志之士的志向，在我看来，随着冰芯开始量产，这样一个股权清晰、有技术潜力、有一流领导的企业是能够保证下限的。”
　　“这样的下限已经是相当一批投资机构愿意投入的利润。”
　　“但是，对于高盛、德银、DCM、IDG你们这样全球知名的机构，目光更要看看上限能到一个什么程度。”
　　“今天的投资就是在缩小冰芯上限与世界顶尖的差距，因为，晶圆代工的技术鸿沟必然是越来越大，现在不投入，将来所需要的资金就不是这个数了。”
　　“其他机构，其他晶圆代工企业还在犹豫，你们已经把钱投到冰芯，这就是我们对前面目标正确而有力的追逐。”
　　方卓扫了眼会议室里的这几位，笑道：“我个人对商业竞争的充满着兴趣，也喜欢这个过程中所带来的挑战，这个挑战同样包含为各位股东利润的保障。”
　　“哦对，虽然商业利润就是最大的指标，但毕竟这是在中国的企业，我们的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许可是到08年结束，考虑到其中存在一些可能会令人不安的因素，我们已经在华盛顿成立了公共关系部门。”
　　“晚上的时间，可以由赵智善来给大家做个汇报。”
　　方卓抬腕，看了眼时间，抱歉道：“咱们随便聊聊就两点了，我先去市政，明天有什么问题，我们继续沟通。”
　　熊晓鸽听着这意思，这是连饭都不吃就要走了。
　　他想到昨夜的沟通无果，又不愿意在大家面前给方总难看，只能趁着方总上车的时候进行严肃的表态。
　　“方总，你什么意思？”
　　熊晓鸽满脸的情绪，也习惯的准备听一听方总的长篇大论。
　　他决心这次一定不受蛊惑。
　　不成想，方卓既没解释昨晚的手机关机，也没解释中午会议的针对性答疑，就简简单单地说道：“老熊，我是个很简单的人，你帮我，我帮你。”
　　随即，他也没多说其它理由，直接上车离去。
　　熊晓鸽默默回到餐厅，闷闷不乐的吃完一顿午餐，关于反向收购IDG集团的打算可能说的有点早，这本不应该成为此次洽谈的一个影响因素。
　　可是……
　　反向收购是一个真的需要朋友帮忙的事情。
　　你帮我，我帮你。
　　熊晓鸽很难不把方总这样简单的人当作朋友。
　　毕竟，他就是一心要钱而已，从来没什么别的目的。
　　下午时分，高盛、德银、DCM、IDG经过密切的磋商，基本扫清了冰芯第二轮融资的阻碍，只待进行更细节的洽谈。
　　晚上七点半，自从上次进行许可申请就留在华盛顿代表冰芯组建公共关系部门的赵智善做了一期工作汇报，谈不上多有建设性，但也展现冰芯对政策风险的预设和努力。
　　6月27日，风投朋友们在方总的邀请下移师纽约，继续在国际化大都市里聊冰芯的融资情况。
　　28日是方卓答应了联盟出席火箭队进行选秀的时间，也是他既定计划里视察冰芯国外体系的时间。
　　火箭队今年拥有一支首轮24号签，不过，方卓在看过选秀名单之后觉得签位太过靠后，让球队花费现金+签位进行了向上交易，拿到一支首轮16号签。
　　方卓作为冠军球队的老板出席联盟在纽约举行的选秀大会，用16号签选中就读新墨西哥大学、司职小前锋的丹尼·格兰杰，算是完成今年火箭队的最后动作。
　　“格兰杰是小前锋，你把他选来，是要当卡特的替补，还是让卡特去打得分后卫。”
　　29日的晚上，易科在美的管理层被老板邀请聚餐，虞红聊了聊昨天发生的事情。
　　“都可以啊，卡特本身就可以打锋卫摇摆嘛，上个赛季虽然基本是小前锋，但换个位置可能对球队整体都更好，毕竟，分位的苏拉已经太勉强。”方卓笑道，“换个位置有什么大不了，你说，对不对。”
　　虞红听出来话里的言下之意，一阵笑：“方总，你把潘犇都召回来了，我不让位置都不合适，你这还想让我回国抢薇薇在易购的位置吗？还是说，你要调整易科的国内外战略重心？”
　　方卓已经明确了易科的海外市场地位，国内要尽力成为一个研发中心，最起码，近几年是这样的一个定位。
　　“潘犇在欧洲的开拓很出色，如非必要，我是不想让他来美国的。”方卓自然的聊着安排，“而且，他能不能做好美国的工作，也是一个需要验证的事，一旦不如预想中出色，那又得多费工夫。”
　　“渠道的维系和开拓，这对当前的易科来说都是稳定的，反而是系列产品要盯紧。”虞红也聊着工作。
　　两人进行仿佛虞副总离职已成定局式的聊天。
　　然而，聊着聊着，方卓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正式的认真的必须的挽留。
　　他忽然中断了自己的侃侃而谈，看着小虞，问道：“能不能不走？”
　　虞红本来在思索方总聊的公司内容，冷不丁被这样问一句，沉默几秒，笑道：“理由呢？”
　　方卓用酒杯碰了碰小虞的杯子，答道：“因为你很重要。”
　　“我不认为易科在市场仍旧高速增长的情况下会因为更换一位高管就出现大的动荡。”虞红冷静地说道，“增量市场会解决问题的。”
　　“我和你聊的不是商业问题。”方卓抿了一口酒。
　　“你刚才一直聊的都是这个。”虞红露出个笑容，“但如果不是商业问题，你就更不应该问了，你觉得呢？”
　　方卓不得不承认，小虞说得对。
　　可是，他仍旧想聊聊不那么对的事情。
　　最起码，最起码，不说小虞，先留下虞总。


###第444章 吸烟有害感情
　　酒会散场。
　　方卓穿过城市的霓虹，站在了小虞家门外。
　　万籁俱寂。
　　他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过了一会，门开半边，虞红皱着眉打量深夜造访的公司老板，问了句：“什么事？”
　　方卓站在门口，有点尴尬地问道：“不能进去聊吗？”
　　虞红倚着门，没有让开的意思，淡淡地说道：“一个值得说的细节，以往的见面你或多或少都会带着文件，今天双手空空，时间又晚，浑身酒气，你认为我应该让你进来聊吗？”
　　方卓很自然地答道：“应该啊。”
　　虞红嗤笑道：“这是一个反问句，答案已在其中。”
　　“嗨，小虞，我很清醒，难道我们之间已经连这样的信任都没有么？”方卓叹气，“我认为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聊聊。”
　　虞红平静地说道：“就在这么晚的时候？你用什么立场和我好好聊聊？”
　　方卓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连门都进不去，有点恼火地说道：“我和你聊聊工作问题不行吗？聊聊我们共同打造的公司接下来应该怎么样不行吗？”
　　虞红拿出手机，醒目的亮出时间，已经是夜里的十点半：“既然是公事，方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请明天再说。”
　　“好，下班了，不聊公事，我有些困惑想找你聊聊，也不至于就这样被拒之门外，连杯咖啡都没有吧。”方卓说道。
　　“出于好意，我建议你，喝完酒后回去好好睡一觉，而不是今天到这里敲门说困惑，明天到那里敲门叫姐姐。”虞红毫不留情地说道，“现在，立即下楼，让你的司机载你回去。”
　　方卓沉默几秒，说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虞红惊讶，她知道面前这位对酒后驾车的坚定态度。
　　“你距离被纽约的警察弄进去拘留然后被《华尔街日报》大篇幅表扬仅仅一步之遥。”
　　方卓感叹道：“是呢，而且还是明知故犯。”
　　明知故犯多少显得有些无耻。
　　虞红盯着面前这个男人清醒的眼睛。
　　不同于上次的谈话，她之前的对视让这个人移开了视线，现在，她看着他，他也就看着她。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虞红一会之后才再次皱了皱眉：“你喝多了，如果真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直说好了。”
　　方卓怎么都不觉得门边聊天是个好选择。
　　他想了想，提了个建议：“这样吧，你请我喝一杯茶，我和你聊聊这次冰芯融资的趣事，什么老熊和脏总之类的，怎么样？”
　　砰！
　　门被关上了。
　　再开的时候，虞红端了一杯茶，递出来：“行，说吧。”
　　方卓没接茶，也没说话。
　　虞红直接把手缩了回来，就要关门。
　　“你在怕什么？”方卓无奈地问了一句。
　　虞红眉头一挑，笑道：“我怕什么？你真奇怪。”
　　“你才奇怪！你又奇怪又矛盾！”方卓稍微提了提声音，“一边把出售股份的大笔的让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此的信任的拿给我用，一边又要这样把我拒之门外，你自己说你矛盾不矛盾？”
　　虞红语窒。
　　“易科是我们联手创立，当初在上海在市面上找同类产品是我们一起跑，你记得吗？”方卓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买到手的那一款是什么吗？”
　　虞红冷淡但不假思索地答道：“PMP300。”
　　“花了多少钱？”方卓又问。
　　虞红显然记得很清楚：“1700。”
　　方卓吐了一口气：“对，我们买到的第二款是花了2000块的Jukebox，你还觉得贵，你记得吗？”
　　虞红不语，她记得，2000块的6.4G的Jukebox，体积比索尼的随身听还大。
　　“易科是我们共同的心血，美国市场的开拓和竞争更是你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才有的现在规模，你说走就走？我不明白你是个出于什么样的狗屎考虑，但这个决策显然是错的！”
　　“我很高兴我自己能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既然是错的，那我就有义务来纠正。”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虞总离开她如此投入的公司。”
　　“仅仅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的理由！”
　　方卓紧紧盯着小虞。
　　“我不会立即离开。”虞红平静地说道，“酒会上我和潘犇潘总聊了很多，我很确信他是一个有卓越领导才能的管理者，不管基于什么样的理由，它现在已经发生了，我们都要往前看。”
　　“不行，我没法往前看，你看看你让我变成什么样了？我现在甚至会为我不接老熊的电话而愧疚！”方卓摊开双手。
　　虞红板着脸，一想到熊总的样子就好想笑，但是不能笑！
　　“嘿，我们需要聊聊，聊聊你怕什么。”方卓往前倾了倾。
　　虞红有点被激怒了：“我怕什么？您觉得我怕什么？怕你把我赶出公司？怕你赖掉我的钱？还是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她给了一连串的反问。
　　“你在怕被我打动，被我说服。”方卓一字一句地说道。
　　虞红认为这个说法很好笑，她让开位置：“好，来，我看你能吐出什么象牙。”
　　方卓舒了一口气，迈进这道门。
　　然后，他转过身，从小虞手里拿过刚才那杯茶，仰头喝了半杯。
　　不知怎的，以往面对老熊、脏总、徐总、老倪等人的厚脸皮在小虞面前就是不太好使，所以，今天的沟通是一场坦诚相待。
　　方卓扫了眼客厅，看到屏幕犹自亮着的笔记本以及茶几上的一叠文件。
　　虞红关上门，转过身，没好气地瞥着这个男人：“吐吧，你要吐什么？”
　　“我要你。”方卓放下茶杯，认为自己采取的说话策略足够坦诚。
　　虞红愣了好几秒，既没听到“我要你怎么样”，比如，我要你留下来、我要你继续掌管美国市场，也没听到“我要你”的前置理由，怎么就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的。
　　她定定的和方卓对视。
　　她恼羞成怒的回身拉开门，给予同样言简意赅的真诚回应：“滚吧！”
　　不知怎的，以往面对邱总、老裘、亲哥、李总、胡教授等人的厚脸皮在小虞面前就是不太好使，所以，今天的沟通是一场开诚布公。
　　方卓没理小虞的要求，径自坐到了沙发上，看了眼笔记本，上面是易科第二季度的美国市场分析。
　　“小虞，是这样的，我今天喝了点酒，可能不太清醒。”
　　虞红门也不关，就站在门边和这个男人对话，讥讽道：“是吗？你刚才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不不不，我是指来这之前，我现在是清醒的。”方卓合上笔记本，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坐，我和你聊聊易科这个季度的市场情况。”
　　虞红下意识的关上门，走了两步，停下，又走了几步，然后才坐在椅子上。
　　“是这样的，我之前不太清醒，所以不太能控制住情绪，一想到易科即将失去它英明神武的副总裁，我就悲从心来。”方卓侃侃而谈，“所以，我就问自己，我能不能接受小虞离开。”
　　他继续说道：“我内心的声音告诉我，我不能接受，既然不能接受，那我就不要你走。”
　　“是你的美国市场缺不了一位副总裁，还是喜欢把别人玩于股掌之上的方卓先生缺不了聆听您教诲的小虞？”虞红嘲讽道，“OK，既然你连那么无耻的话都说出来了，还要来那一套‘商业归商业，个人的归个人’吗？”
　　她说完这句反而平和下来：“是我在你的商业版图里还是……”
　　饶是忽然真的打算来一场彻底决定意味的交流，虞红还是顿了顿才能继续往下说：“还是说，你的人生版图里需要一位能够满足你占有欲的角色？”
　　方卓答不上来，因为，看似是两个问题，其实都没有合适的答案。
　　即便他不想多么敏锐的来思索，但习惯性的判断便是，小虞不喜欢“商归商，个归个”的逻辑，而“占有欲”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词。
　　他只能沉默。
　　可是，方卓不说话，虞红也就没有接下去说的兴趣。
　　她摆了摆手：“行了，方总，让你在我心里留下一个足够高大的形象不好么？何必呢？”
　　方卓见小虞不继续说，也不赶自己走，他略微思索：“不管你信不信，我来时的路上一直想不出应该和你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见你，最起码，也要当着你的面说点东西。”
　　“我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是……是我自认为精神上有所契合的彼此。”
　　“非要我说……”
　　虞红打断道：“没有人非要你说，我没有非要你说。”
　　“你的作为，你的决定，你没有说，但你的动作都在让我说。”方卓如此说道，然后就看到小虞生气的眉头都要竖起，话锋一转，“但那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自己的内心在逼着我说，是我自己非要我说。”
　　方卓伸出左手，攥拳，对准自己，压低嗓音：“方卓，方卓，你在干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呢？你为什么要摒弃你酒后不开车的原则呢？你为什么明明都躺在床上又非要爬起来呢？”
　　“方卓，我问你，你有什么非做不可，非说不可吗？”
　　方卓看着自己的左手，没去看小虞，恢复正常声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非说不可，非做不可，就好像那些面对商业项目的判断忽然失了灵，那些可以面不改色的谎言统统没了效果。”
　　他的左手上下晃动，重新压低嗓音：“嗨，方卓，那你就抛开种种因素，复杂的事情简单点，你喜欢那个谁谁吗？”
　　方卓陷入沉思，回答自己的问题：“是的，我喜欢虞红。”
　　客厅里安静的只有两人彼此呼吸的声音。
　　虞红抿嘴。
　　方卓盯着自己的左手。
　　虞红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攥成拳，狠狠的锤了一下方卓的左手，然后在后者吃痛的声音里也压低嗓音：“我有个问题，你帮我问问那个无耻的男人。”
　　方卓揉了揉左手，压低嗓音：“好的好的，你说吧，我一定帮你问，我和方卓很熟的。”
　　虞红压低嗓音，冷冷地问道：“你帮我问问他，他喜欢苏薇吗？”
　　她放下右拳，抬了抬下巴，结束这无聊的过家家。
　　苏薇这个名字也像是消音器。
　　它是难以避免的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即便可以糊弄过去但也很难欺骗彼此内心的名字。
　　如果，这个内心还受道德约束的话。
　　方卓也放下自己的左拳，苦笑着诚实的回答了自己，也回答了小虞：“喜欢。”
　　然后又补充道：“都喜欢。”
　　虞红伸了伸左臂，指了指门的方向：“滚吧！”
　　方卓沉默的站起来，准备离开，很多东西都在薇薇面前也失灵了。
　　他不想去聊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但可能，确实两个人会同时喜欢一个人。
　　方卓不擅于处理这样的情况，完全不像是商业场合中的游刃有余。
　　“你今天就不应该来。”虞红看着方卓的背影，给了最后一句。
　　方卓侧过身，回视小虞：“理智上是这样，但这个世界如果全是理智就好了，理智会告诉你，不要熬夜，理智会告诉你，不要发怒，理智会告诉你，不要做那些愚蠢的事情。”
　　他叹气：“可是，人就是这样不仅是理智，我在想，如果我的人生非要犯一个错，那这个错就是你。”
　　虞红听着这句话。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距离方卓两步远的距离停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为什么要为你的错误买单？”
　　“我为什么要用我的人生，我的负罪感，我和苏薇的情谊，为你的错误买单？”
　　“方卓，方总，请你告诉我，凭什么？”
　　方卓难以回答，他从小虞嘴中听到薇薇的名字就打算投降了。
　　虞红讽刺道：“就凭你是一位大富豪？就凭你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就凭你春风得意的到处受追捧？我是不是就要像其它女人一样对大总裁投怀送抱？”
　　“告诉我，是这样吗？”
　　“你是凭借财富，凭借地位，才让你有底气的一厢情愿的认为我愿意为你的错误买单？”
　　虞红“哈”了一声，嘲笑道：“人生错误？”
　　她逼视着沉默的方卓。
　　方卓也看着小虞，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讥讽、嘲弄、愤怒，又或者，还有点别的东西，好吧，投降的小人被打死了。
　　他摇摇头：“小虞，我回答不了你，但有人可以回答。”
　　虞红不屑道：“谁？连方大总裁都回答不了，还有谁？你的哪位狐朋狗友？张搜狐吗？”
　　方卓重新举起自己的左手，攥成拳，没有压着嗓音，而是轻柔的如同逗小朋友一样地说道：“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
　　虞红听了前半句，以为这个男人开始说胡话，听完一整句忽然反应过来，是简·爱。
　　方卓依旧轻柔地说道：“你想错了！我跟你一样有灵魂，也完全一样有一颗心！要是上帝赐给了我一点美貌和大量财富，我也会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
　　“我现在不是凭着习俗、惯例，甚至也不是凭着肉体凡胎跟你说话，而是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说话，就好像我们都已离开人世，两人平等地一同站在上帝跟前——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
　　方卓放下左手，看着小虞：“不是财富，不是成功，不是惯例习俗，不是道德观念，不是有人走到了金婚，不是有的富豪养着一群小三，是只有我的心灵和你的心灵。”
　　“是我的心灵向你的心灵问了个问题，你喜欢方卓吗？”
　　虞红怔然。
　　片刻之后，她咬着牙的吐出一句话：“你很无耻，你这个人压根不适合在一起，你三心二意！你怎么敢在听到薇薇的名字之后还说出这样的话！”
　　“薇薇和你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经常和自己秘书搅和在一起的男人！”
　　“你这样的人怎么有勇气……”
　　方卓尽管还想听完面前这位对自己的攻击，但不得不打断一下，无辜地说道：“虞总，请问，你这句话经常和秘书搅和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公司事务繁多，你难道不用秘书吗？”
　　虞红冷冷地答道：“我的秘书都是女的。”
　　方卓点头道：“是啊，我的也是女秘书。”
　　他吐了一口气：“噢，不是，我的意思是，尽管我的是女秘书，但你用‘搅和’这个词多少让我不解。”
　　“公司里早就有风声，你一年换几个女秘书！”虞红抨击道，“她们离开秘书职位就到了其他部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方卓：“……”
　　他重新坐回沙发，右腿翘在坐腿上，左手放在膝盖位置：“虞总，请坐，关于你对公司董事长的误解，我认为这是可以澄清的。”
　　“或许，有的秘书会用某种默许的方式来寻求工作上的便利，但我确实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有这方面的错误。”
　　“我的口碑……”
　　“算了，我的意思是，我绝对没有用财富、地位来引诱别人的意思，也从没和秘书有过私人感情的交流。”
　　“如果有人喜欢我，那也是出于对我勤奋工作、积极向上的欣赏。”
　　“以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心灵对你的心灵的提问。”
　　虞红看着好整以暇解释公司流言的方卓，决定略过这个问题，仍旧抨击道：“就算你没有这些事，你也绝不是一个好的适合恋爱结婚的人，我当初就该劝劝薇薇！”
　　方卓更不解了：“在今天以前，我似乎也并没有犯错的意图，而很显然，你的这种印象是过往形成的，请问，我哪里不适合了？”
　　“你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把工作、商业放在第一位，女人从来不会是你心里的第一，甚至，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恐怕都是不要影响你对公司的控制权。”虞红指着方卓，“是不是这样？你是不是对公司的控制优先于你的另一半？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不是吧，应该不是这样吧。
　　方卓觉得不是。
　　他回想当初和薇薇关系的接近，似乎不是这样。
　　会吗？不会吧。
　　有人真会在彼此走近的时候考虑到婚前协议什么玩意以此来保持公司控制权吗？
　　当然，公司控制权确实重要，但那绝不是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方卓认为小虞在冤枉自己，认为她是在抨击的时候避免回答某个正面的问题。
　　“我不觉得我是这样的。”
　　“小虞，不管怎么样，我认为你是草率的进行了某些决定，这反而是你口口声声的买单之举，不然，我找不到充足的理由来支撑你的决定。”
　　虞红居高临下地问道：“商业的归商业，个人的归个人，谁能真正把这两者分清楚？我就不乐意在易科了，难道不行吗？你还能把我绑在易科吗？”
　　“当然不，我有时候也在想，可能确实是公司的竞争压力太大，苹果的手机项目降低了前景，可能是日益增长的市场让人抵抗不住越来越高的要求。”方卓这样说道。
　　虞红冷冷地瞥着方卓。
　　“可能确实我高估了虞总，可能虞总是利用和我的个人感觉作为离开的借口，她就是不行，不能驾驭住易科的海外市场，她就是看到越来越优秀的其他高管，觉得不让贤就会落个不好看的下场。”方卓平淡地说道，“也许大概是这样，她需要回国寻找一个舒服的竞争环境，花一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理解，我理解的，谁不是这样呢？真有人愿意拿到钱之后还继续勇往直前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直说便是。”
　　方卓仰着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没问题的。”
　　虞红笑了，评价道：“拙劣。”
　　她微微摇头，拿起自己早就凉了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听你废话这么多，我倒是真有个一直以来不解的问题。”
　　“请说。”方卓有种坐在办公室的感觉。
　　“从挂号网到易科到冰芯，你刚才说的一点很难让我否认，你的勤奋工作是为了什么？你对工作对项目的态度……”虞红寻找合适的描述，“就好像一直往前追逐着什么目标？有什么让你追逐的？”
　　方卓摸着自己的心：“虽然我一直在往前追逐，但确实我愿意为你在中途停留……”
　　虞红不耐烦的打断道：“坦诚。”
　　方卓吸了一口气，坦诚地说道：“但确实我愿意为你们在……”
　　虞红拿起文件，示意自己要砸过去了。
　　方卓愤怒的抗议道：“我都不玩女秘书了！我就是喜欢两个人，我有什么错！”
　　“我要听前面的。”虞红不为所动。
　　“我很难回答你，因为没什么确切的理由。”方卓靠在了沙发上，有点疲惫地说道，“可能，真要回答的话，哪个男人能拒绝当英雄的机会呢？”
　　“振兴产业的英雄？”虞红真的有点惊奇了。
　　“市场就这么大，增量总是有极限的，我很乐意与乔布斯、张忠谋这样的人一起竞争，如果有一天，市场的红利结束了，我很乐意试一试我竞争出来的竞争力是什么样。”方卓说着真心话。
　　虞红沉思。
　　方卓看着小虞思考的眉眼，“咳”了一声：“可能，小虞，即便我们这么熟了，你仍旧有不了解我的地方。”
　　虞红抬头。
　　“金钱、地位，这都是已经拥有的让人羡慕的，但我更想若干年后，我得到一个史书式的评价，有益于谁谁谁，有益于某某产业等等。”方卓继续说道，“现在，我觉得，这个评价可以降低标准……”
　　“方先生虽然私德有亏，但公德无愧。”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方卓举起自己的左手：“但是，我今天所说的大部分都是真心的。”
　　“大部分？”虞红挑眉。
　　方卓点点头：“婚前协议那个事，不太确定，虽然我很了解你，但人总是很难了解自己。”
　　虞红冷笑道：“你了解我？”
　　“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天生的喜欢竞争的人，你应该继续在易科绽放光彩。”方卓郑重地说道。
　　“方卓，你的自信很好。”虞红竖起食指，“但你已经开始自负了。”
　　方卓反问：“是吗？”
　　“是的。”虞红终于就某个心灵问题给出正面回答，“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
　　方卓颔首，好的。
　　“我不会喜欢上一个抽烟的男人，这样的厌恶源于从小到大对我爸与我妈关于抽烟的争吵。”虞红看着方卓。
　　方卓惊愕，他曾经无数次在小虞的车里抽烟：“我好像问过你是否介意我在你车里抽烟？你的回答似乎是不介意？”
　　“你的判断失误了，你连我对烟的厌恶都看不出来。”虞红平静地答道，“就此为止吧，方总，我佩服你的商业判断，佩服你的在某些方向和领域的坚持，但也仅此而已。”
　　“我不会伤害薇薇，希望你也别伤害她。”
　　“明白吗？”
　　方卓点点头：“明白了，但不准你辞职，你明白吗？”
　　虞红想笑，又忍住，板着脸说道：“我会认真的不掺杂个人情绪的考虑这件事。”
　　“好的，虞总。”方卓眨眨眼，“那我……走了？”
　　“滚吧。”虞红挥手。
　　方卓：“……”
　　他一步三回头，还是随着关门声离开了小虞的家。
　　方卓走下楼，吸了口凌晨清冷的空气，下意识的掏出烟。
　　随后，他把这盒烟和火机都塞进了垃圾桶。
　　方卓走向自己的轿车，想开门又停下动作，继续步行往前。
　　吸烟有害健康，酒后请勿驾车。


###第445章 保持进步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易科的纽约会议室明光锃亮，来自欧洲和美国的高管济济一堂，向视察公司业务状况的方总汇报工作。
　　随着音乐播放器的赛道越来越呈现活力，易科的海外市场相较于逐渐陷入挣扎的中国市场，也变得越来越重要。
　　索尼曾经畅销的walkman沦为消费者眼中的老东西，更新鲜、时髦、便利的音乐播放器因为文件传输速度的提升、内存储量的扩大成为了第一选择。
　　去年，易科全年全系产品的销量是348万台，占据全球市场的58%，美国市场的销量是将近300万台，比例是稍高于全球市场的60%。
　　美国市场毫无疑问是易科市场战略的重中之重，但欧洲也有望成为新的强劲增长点。
　　不过，作为这个赛道上的两个主要玩家之一，易科尽管销量占优，盈利却落后于苹果，这和它一直以来采取的竞争策略有关。
　　汇总欧美两个市场的测算评估，今年，全球市场的销量有望突破2500万台，美国市场则有望突破2200万台。
　　对比03年美国市场全年120万台的销量，短短三年时间，销量增长有望突破20倍。
　　更为惊人的是，暂时还没有看到这波市场增长的结束，音乐播放器还能带来很大的想象空间。
　　方卓聆听大家的汇报和乐观的市场分析，进行了本次会议最重要的调整，提拔了原欧洲市场副总裁之一的潘犇担任高级副总裁，主要负责欧洲市场未来两年的业务发展。
　　原本的欧洲市场是由潘犇和戚赫共同开拓，后者是第一批来美的员工，这一次也提了半级，但考虑到欧洲不同国家市场的统合所能带来的业务推动，潘犇带领的欧洲部门获得了更高的权限。
　　易科的海外市场过去一直是由虞红副总裁负责，不管潘犇还是戚赫在履历上都是从她手下出来，而由于她自己是做市场出身，知道不同地域的复杂需要临机决断，所以，一向对欧洲市场都是放权处理。
　　这一次，欧洲部门是从实质和名义上都更为自由。
　　会议末尾，易科公司总裁方卓展望了未来。
　　“我们要把iMusic打造的更为便利，要把硬件系列产品更为主动的呈现在全球消费者面前。”
　　“我们不能满足于产品的现状，要尽力为大家提供更高品质的音乐享受，这是易科不断进步的使命。”
　　“相信今年会是易科和大家都满意的丰收年。”
　　高管会议结束。
　　方卓留下了公司的内容总监爱德华，这位负责的是与唱片公司的接洽合作，易科希望今年随着用户数的快速增长，能够与已经达成合作之外的唱片公司进行更多有利于彼此的接触。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年上半年，唱片业的表现更不景气，而尽管盈利不如苹果，易科却有着更多的用户，双方乃至三方需要进一步的洽谈来探究合作空间。
　　等到爱德华离开，方卓拿着文件回办公室，途经小虞办公室，瞧见潘犇、戚赫两位副总裁正在述职，虞红则是面带微笑的听着欧洲市场的情况。
　　欧洲的销量虽然远不如美国，但它工作更为繁复，仍旧需要来自美国部门的支持。
　　潘犇和戚赫看到方总进来，都起身致意。
　　潘犇和方总更熟，当初是一起雪困纽约城的交情，说话举止都更亲近，摸出一支烟递给总裁。
　　方卓摆摆手，简单地说道：“戒了。”
　　“方总，我两年前就听你这样说过，要不，抽完这支再戒？”潘犇笑道，他自己是老烟民，知道同一物种的习性。
　　“真戒了。”方卓也笑，“不骗你。”
　　潘犇愣了愣，收回烟盒。
　　下一秒，他摸出来一盒雪茄：“方总，我知道的，你不抽烟的时候就抽雪茄。”
　　方卓哈哈一笑：“也戒了。”
　　潘犇抽出一支雪茄：“方总，我……”
　　虞红忽然不耐烦的出声打断：“他都说戒了，戒了就戒了，这有什么好劝的？抽烟是能延年益寿还是怎么着？”
　　潘犇看到虞总发火，讪讪的收回雪茄。
　　“虞总说得对，虽然潘总升职了，对于来自虞总正确的意见也应该听一听。”方卓说道。
　　旁边没说话的戚赫观察到虞总对方总翻了个白眼，内心忽然一震，察觉到上市公司内部竞争的险恶气息，更加屏气凝神。
　　潘犇掏出烟和雪茄，表态道：“那我也戒了？”
　　“行了，别假模假样了。”虞红没好气地说道，“欧洲市场今年拿不下目标，方卓也护不住你们！”
　　戚赫听到虞总已经开始对方总直呼其名了。
　　他感到凛冽的寒风吹过，方总当然毫无疑问的掌握着公司控制权，但虞总掌握市场系这么久，也不是没有筹码，难道媒体所说都是真的？
　　“嘿，戚总，嘿，戚赫，想什么呢？”方卓注意到戚赫的走神，点了名，说道，“都听到了吧？戚赫，潘犇，欧洲市场今年不达标，我也护不住你们。”
　　戚赫和潘犇都赶忙表态，对今年的欧洲市场增长有信心。
　　方卓又聊了几句，想着自己的行程安排比较紧，只能临时把中午午餐的时间挤出来，再听一听欧洲方面的情况。
　　另外，因为戚赫经常在德国办公，还有个额外的事情需要他来帮忙留意。
　　99年从西门子独立出来的半导体公司英飞凌，这个月发布了季度财报，显示出它的内存部门同比营收跌幅达到了19%。
　　同时，英飞凌发布了重组计划，除了通信部门及汽车电子部门的重组，也会对内存部门进行重组。
　　业界有比较可靠的消息，认为英飞凌将会剥离内存部门，成立子公司，谋求独立上市。
　　“方总，需要我回柏林之后联系英飞凌吗？”戚赫很看重方总交代的事情。
　　“那也不用，英飞凌任命了罗健华接掌内存部门，他人正在纽约，我已经约了他明天聊聊。”方卓说道。
　　英飞凌的内存部门虽然亏损不少，但依然是全球内存产品主要供应商之一。
　　方卓认为它的独立必然是大动作的开始，从股市寻找资金，接下来就是积极投身内存领域的竞争，毕竟，三星和日本厂商的投入都很大。
　　虞红考虑到可能谈及市场业务，午餐也有出席，这时听到方总的话，对极具东方色彩的名字有些疑问。
　　好在，同样有疑惑的潘犇直接问了出来。
　　“罗健华？这名字是华人？”
　　方卓点点头：“是马来西亚籍的华人，之前担任过英飞凌的亚太区总裁，这一次出任新职，如果不出意外，很可能会顺势成为子公司的总裁。”
　　“冰芯基本和机构股东谈妥，会进行第二轮融资。”
　　“英飞凌要成立子公司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梳理好的，正好趁着老熊他们都在纽约，一起去见见人，算是有个友好而真诚的接触。”
　　从他的角度来判断，内存领域必然在08年的时候经历一波大清洗，但英飞凌出现的变故也是个不错的切入点，罗健华这个人和内地、台湾的关系都不错。
　　他去年的时候成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客座教授，设立了同名奖学金，任上在无锡建立了生产基地，与台湾的南科也合资过公司。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人的出现，方卓认为冰芯可以谈一谈内存的代工合作。
　　英飞凌既然剥离内存子公司，必然希望在这一领域更有建树，它是全球率先投资12英寸晶圆的厂家，而冰芯恰恰可以提供12英寸晶圆的代工。
　　像中芯获得内存生产技术正是通过与大厂的代工合作，算是彼此互惠的一个模式。
　　潘犇和戚赫听到老板聊旗下的半导体发展规划，都没能给出多少回应，一是确实不了解，二来……
　　相较于蓬勃发展的易科，相较于可预期内的数倍销售增长，冰芯显得既笨重又不起眼。
　　他们都有一种类似的感觉，如果方总把精力集中在易科身上，那公司必然能有更快的发展。
　　易科是上市公司没错，可它距离一流公司仍有距离。
　　只是，尽管不那么理解，出于彼此地位的差距，他们都不会提出什么异议。
　　午餐的氛围稍微有些冷淡。
　　方卓能瞧出来两位欧洲市场高管的兴趣所在，耸耸肩，也就没有多说，半导体领域确实不是热土，更多的是各种枯燥的积累。
　　反应到商业层面，它也远不如易科这样炫目。
　　虞红瞥了眼方卓，开口谈到易科新立项的未来重点，手机。
　　她举了两个手机市场的假想对手，诺基亚、三星，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家都有颇具规模的半导体部门，后者的耀眼自不用说，前者也拥有着400人的芯片开发部门。
　　“手机是一个很成熟的市场，有着稳定的全球供应链，谁家用了谁家的零件，这都很容易查到，也不难采用同样的零件或者替代品。”
　　“但除了这些，手机厂商所积攒的独到之处往往是它们能够持续发力的原因。”
　　“适配的半导体设计显然是很重要的一项。”
　　“我倒是很期望方总的冰芯能为易科的手机带来不一样的竞争力。”
　　虞红淡淡地说道。
　　潘犇和戚赫都若所有思的点头。
　　方卓见状也随口聊了聊手机市场上的另一个例子，索尼，它同样有自家的半导体部门，也有个和冰芯合作的CMOS传感器要谈。
　　“冰芯未来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但易科有虞总，有潘犇和戚总，我相信不会差到哪去，也希望真的有一天，冰芯能为咱们自家的产品提供核心的竞争力。”
　　方卓以这样的一个小小展望结束了这顿午餐。
　　两位欧洲高管下午还有会议，虞红也有公事需要处理。
　　本来方卓下午的安排是在公司会见老熊他们，进一步巩固意向，但考虑到一些个人因素，他更改了位置，直接定在酒店的会议室。
　　潘犇和戚赫先离开，留给两位领导交流的空间。
　　“敲定融资意向，见一见英飞凌的高管，去和斯金格参加一趟太阳谷峰会，这是之前和答应过他的。”
　　“然后，我就回国了。”
　　“易科的国内市场势头一般，这是不同环境所带来的必然发展，好在我们都早有预料，我希望它的职能转型能给易科注入新的动力。”
　　“国内的易购也需要我多多掌舵，它的线上和线下竞争都还挺激烈的。”
　　方卓逐条说了安排和打算。
　　虞红走在旁边就默默听着。
　　两人走到了公司楼下。
　　方卓仰头看了看楼层，重新看向小虞：“你想在易科就在易科，想回国就回国，不要被方卓的话术伎俩困住。”
　　“我要改名片了。”虞红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
　　方卓疑问：“嗯？”
　　“改成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严肃地说道，“还有，你的总裁办也不保留了，那是我的了，我什么时候想离开易科自然会由我自己决定。”
　　“好的，虞总，我这……”方卓微微摇头，“算不算取乎其上，得乎其中？”
　　“我喜欢易科所能提供给我的竞争感，也喜欢我能带给它的开拓，仅仅如此。”虞红平淡地说道。
　　方卓点头，看到自己的轿车被司机开了出来：“明白，虞总，我去见老熊他们了，有事随时电话。”
　　虞红没搭理他，等到方卓上车，看着轿车离开，她才轻轻地说道：“滚吧，王八蛋。”
　　她是易科的联合创始人，仍将践行当初由她提出的口号。
　　Making Progress。
　　※※※
　　高盛、IDG、DCM、德银，四家机构随着方总从休斯敦移师纽约，基本谈妥了对冰芯的第二轮融资。
　　如无意外，基本是一家一亿美元。
　　依旧延续第一轮的对赌协议。
　　除此之外，方卓这位大股东也会拿出同样的数字追投，考虑到冰芯的正式量产，已经具备造血循环的能力，这笔融资将支持它相当时间内的发展。
　　下午开了半天的会，方卓也同意这个几经探讨的最终方案。
　　晚上开了个带有对未来期冀的小小庆功宴，而等到宴后，熊晓鸽找上方总，奇怪的发现他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方总，嫌钱少？嫌钱少，你说啊，我砸锅卖铁都让脏总继续给你掏钱！”熊晓鸽不解。
　　“大家都不容易，我已经很满意了。”方卓窝在沙发里，随手换着酒店里的电视频道。
　　熊晓鸽坐下，调侃道：“我很少见到方总面前开着电视，更何况，今天这桌前没摆上文件，也没茶和咖啡，居然是一杯可乐，你这是怎么了？”
　　“没看出来吗？我在给自己的情绪放个假。”方卓懒洋洋地说道，“给情绪放个假，然后……”
　　熊晓鸽没等到下文，追问道：“然后什么？”
　　方卓懒懒的关掉电视，又起身把可乐丢进垃圾桶。
　　熊晓鸽看他这样，失笑道：“不会吧？这么快就放完假了？然后呢？”
　　“能怎么然后，保持进步呗。”方卓走了两步，甩下文件，“你要有空就把你反向收购IDG集团的事说说，你要没空，那我就看国内的工作汇报了。”
　　“有空有空。”熊晓鸽笑着说道，“和方总合作久了，我也沾染你们公司的文化，这就是近朱者赤啊。”
　　近朱者赤，保持进步。


###第446章 人心齐，泰山移
　　英飞凌新任内存事业群总裁罗健华，他对来自冰芯董事长的会面请求是颇为惊讶的。
　　不过，当他真正的见到了这位董事长本人，原本接到电话时的惊讶就淡去很多，一个如此年轻又取得很大成功的商业领袖必有其过人之处，嗅觉敏锐也很正常。
　　会面位置是英飞凌在纽约的公司会议室，冰芯方面来了董事长加上五位股东，基本算是董事会的全员出动。
　　这种阵势让罗健华既感动又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是来英飞凌开股东会呢。
　　“方总，我们确实计划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更多的合作伙伴。”
　　“但是，这个计划究竟怎样施行还有待讨论，毕竟，我也只是刚上任没多久。”
　　罗健华寒暄过后给了一个这样的态度。
　　是一部分实话。
　　他上任不久，而且，前任内存事业群总裁不是正常离职，是涉嫌在英飞凌赞助的体育活动中收取回扣而被迫离职，所以，匆忙到任又必须处理重组事宜，这个工作量和难度都很大。
　　只是，英飞凌已然在季度财报里明确提出重组计划，大的方向已经定下来。
　　如果没有意外，罗健华自己心里的考虑范围是英飞凌已经合作的伙伴，包括台湾的两家南亚科、华亚科。
　　这样的考虑落实在工作之中就是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内去台湾登门拜访。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需要有来自合作伙伴的支持。
　　“罗总，我们这一趟是带着诚意而来。”今天的方卓坐在会议室里完全没有了熊晓鸽昨晚所见的兴致索然，转而是一种很饱满的精神状态，“听说英飞凌有重组计划，我和几位股东一经商议就很快定下来当面找罗总聊聊。”
　　虽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徐开伟、张红力、熊晓鸽、康纳、吴宏全都默默点头。
　　四家知名风投加上一家内地代表，这种一致动作所透露的共识很让人受用。
　　方卓继续说道：“事实上，作为一家业界新企业，我们冰芯一致渴望和国际大厂进行合作，也早就在关注英飞凌的动态，包括前两年英飞凌的中国区总部从香港迁到上海，打造与高校合作的科研体系，这都是值得冰芯学习的地方。”
　　“冰芯这两年新入职的员工有很多是来自同济、西电等高校，他们都提到了罗总主导下的英飞凌所进行的合作。”
　　“这让高校、学生、企业都受益良多。”
　　“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冰芯也是应该对罗总道一声谢的。”
　　罗健华一头白发，听着这些话便是满面春风。
　　这位方总不仅带人过来很显诚意，也做了很多准备。
　　一番话看似有拍马屁之嫌，但说的就是事实！
　　英飞凌自搬迁中国区总部后就加强了高校合作的科研建设，清华设立了实验室、西电和西交成立了集成电路设计研发中心、同济则是汽车电子实验室。
　　几乎英飞凌在华的每个项目都和高校有关。
　　这正是罗健华所主导的中国策略，推动英飞凌的本土化，在中国相关产业的发展中获得更多机遇和份额。
　　“方总太客气了。”罗健华笑着说道。
　　方卓很认真：“不，罗总，你可能觉得我这是奉承话，实际上，作为冰芯的董事长，我没有行业背景，所以更愿意听取专家的意见，也很注意国际大厂的看法。”
　　“像罗总，你对中国半导体的看法就让我很有所得，‘落后未尝不是一种机遇，可以实现跳跃式发展，免走先行者的弯路’。”
　　“这是我的勇气和动力源泉之一。”
　　方卓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即便此次会面没有实质性合作的预期，他仍旧做了准备，说是友好而真诚的接触，那就一定要既友好又真诚！
　　罗健华一边谦虚，一边脸上笑容更盛。
　　旁观的五位股东，有四位都不约而同的陷入思考，如此颇为肉麻的话放在年轻人嘴里为什么反而显得不讨嫌呢？
　　以及，这位罗总脸上的笑容是不是也曾在自己的脸上浮现过？
　　值得深思。
　　一番友好又真诚的交流。
　　罗健华觉得应该更实在一些，好歹这年轻人说了那么多好话。
　　“方总，英飞凌或者说……”他顿了顿，“奇梦达，我们对合作持开放态度。”
　　方卓觉得“奇梦达”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这会是内存事业群以后的新名字？”
　　罗健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笑道：“还不确定是否会使用这个名字。”
　　他主动解释道：“奇梦达，Qimonda，Qi是代表气，是呼吸及流动的能量，monda在拉丁文里是世界的意思，我们对Qimonda的希望是让它成为开启世界的钥匙，Key to the World。”
　　方卓称赞道：“好名字，中文名也很有韵味，瑰奇之梦终将抵达。”
　　罗健华大笑：“但方总，我们过去与中芯的合作很不错，他们也保持着很高的技术水准，奇梦达的下一步是继续引领业界先进水平，关于这一点，是我们选择合作伙伴的一个必要条件。”
　　方卓明白这话的意思。
　　奇梦达要加大内存业务的建设，愿意拓展合作伙伴，但必须得有实力。
　　“胡正明胡教授是我们冰心的首席技术官。”方卓拿出手中的技术牌。
　　罗健华有些惊奇的收敛了些笑容，往前倾了倾上半身：“我听说胡教授已经返回加州大学任教，这首席技术官……”
　　“他已经暂缓在加州任教，正式加入冰芯，率领我们的技术团队朝着90nm的制程目标前进。”方卓平和地说道，“一是时间还不久，二是我们对这件事处理的确实比较低调。”
　　罗健华理解这个答案。
　　胡正明教授在业内既出色又知名，他之前是台记的首席技术官，这是台记因他加入才设立出来的职位。
　　罗健华丝毫不怀疑这位教授的技术实力，而且，考虑到他的履历，冰芯或许真的会有一个快速的技术发展期。
　　90nm制程的水准是满足英飞凌/奇梦达的合作要求的。
　　尤其，奇梦达距离真正开启合作还需要时间，极可能有个一年半载。
　　这段时间对胡教授率领的冰芯技术团队应该绰绰有余。
　　罗健华略微转了转念头，重新露出笑容：“胡教授愿意加入冰芯，真是冰芯之幸。”
　　即便冰芯项目的落地投资便是百亿计算，但在他看来，胡教授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让资金闪烁光辉的。
　　方卓点头，严肃地说道：“是，冰芯有邱慈云邱总和胡正明胡教授他们两位才能有如今的局面。”
　　罗健华有些放松的颔首，又问了个问题：“冰芯刚量产不久，对于生产线的建设投入……”
　　方卓对这个问题就很随意了。
　　他转头看向自家股东，先对高盛的徐开伟问道：“高盛有没有钱？”
　　徐开伟一边腹诽，一边毫不犹豫地答道：“有钱，只要冰芯需要。”
　　方卓再问德银的张红力：“德银有没有钱？”
　　张红力坚决地答道：“有钱。”
　　方卓看向IDG。
　　熊晓鸽简单答道：“有。”
　　再后是DCM。
　　康纳直接点头。
　　方卓最后冲合肥国投的吴宏全笑笑，不打算问他了。
　　吴宏全却激动地答道：“我们合肥也有！”
　　方卓认为这位下次真的不适合从合肥过来了，“多听少说”始终记不住吗？
　　他重新对罗健华说道：“就是怕罗总对我们的资金实力有疑问，我们的股东们才雀跃着要一起来，说实话，冰芯不是我唯一的项目，但是论人心之齐……”
　　方卓竖起大拇指：“那是这个！”
　　徐开伟、张红力、熊晓鸽、康纳纷纷心里骂娘。
　　吴宏全兀自激动，他知道有小波折，但结果是大家能够求同存异，这真是太让人振奋了！
　　英飞凌的内存事业群总裁罗健华先生为冰芯的群策群力而震动。
　　人心齐，泰山移！
　　冰芯有人有钱有技术，未来或许真的不可限量！
　　罗健华给了个不受约束的最终表态：“方总，只要你们在奇梦达开启代工合作前能达到要求，我个人是很乐意合作的。”
　　方卓没有多给出技术进度的保证，因为奇梦达的时间也还不确定，他只起身握手，说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方总的话很漂亮，方总的握手很有力。
　　以及，罗健华很快体会到方总的关心有多贴心。
　　会议室里的面谈结束之后，方卓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帮助。
　　“罗总，看起来英飞凌剥离奇梦达是件已成定局的事情，到时候它想必也会寻求上市募集资金，就是不知道是在法兰克福还是在纽约？”
　　法兰克福是德国的证券交易所，英飞凌就是那里的上市公司。
　　方卓走了几步，拽来高盛的徐开伟：“如果要在纽约上市，高盛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这确实是奇梦达需要面临的一个问题。
　　罗健华之前是亚太区总裁，工作内容也和金融丝毫不沾边，现在有个靠谱的接触渠道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笑着同徐总握手，聊了几句没定但可以预料的事情。
　　徐开伟有点无奈，奇梦达就算到美国上市，自己这位亚太区的总裁其实也落不着多大好，还得从旁尽心的提供建议，但话都说到这了，忙是要帮的。
　　一场会面，双方都获得不少底气，为将来可能取得的建设性合作奠定下良好的基础。
　　中午时分的午宴，罗健华和方卓都有意的聊了聊不那么严肃的趣事，进一步拉近了彼此的私人关系。
　　方卓觉得罗健华大概率会很有用，邀请他有空在上海的时候再见面，英飞凌的中国总部就在那嘛，罗健华虽然调了新职，但内存的全球合作伙伴基本都在亚太，他少不得在那边办公。
　　至于罗健华，什么都不说，就看方总能舞动一众机构大佬，和他们相处的那么愉快，就知道方总这人多值得交往。
　　下午三点钟，冰芯一方结束对英飞凌高层的拜访。
　　基本上，冰芯股东们这一趟的旅途也抵达了终点。
　　大家都很忙，能抽出这么多时间已经很不容易，徐开伟和张红力有简单和方总沟通过冰芯消息对中芯利好的刺激，这个事没出现什么阻碍。
　　就方卓而言，他是和早就和中芯的张汝京张总聊过的，利好消息很大程度上也是取决于中芯方面澄不澄清，张总愿意卖个好，那就卖个好。
　　“方总，这一趟收获很多，不管你怎么想我们，我们大家都是希望冰芯的发展越来越好。”
　　德银张红力代表大家发表了本次旅途的感想。
　　“脏总，此言差矣，你们都是冰芯的股东，就像今天，在罗健华眼中，咱们都是一体的，没有什么‘你’‘我们’，是咱们冰芯。”方卓也很感慨，“本来我都对执掌冰芯没了足够的信心，这一次要不是有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我可能真要抽身离去了。”
　　张红力见方总到了这份上依旧咬死口风，也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好气，只能重重的同他握了握手。
　　徐开伟、张红力、康纳都是乘坐同一航班返程，不知这个过程会不会再有什么沟通。
　　每个人都和方卓握手告辞。
　　至于合肥国投的吴宏全，他显然和这些人不是一路，是凌晨的机票。
　　方卓让人给朴素的吴总升了舱，和他就没聊什么咱们不咱们，只直白的提到了会和领导聊他这一趟优秀的表现。
　　傍晚，朋友们都已离去。
　　熊晓鸽多了项拜访IDG集团掌门人的安排，晚上空出来时间能和方总再喝两杯。
　　喝酒中途，熊晓鸽见方总接了个电话，口中很快提到什么锦旗云云。
　　他等到通话结束，询问道：“要安排什么锦旗？不会是给脏总他们吧？”
　　“噢，不是，犯不着，是国内的京东方基本确定城市，要把生产线落户合肥。”方卓答道，“这事算是有了个初步结果，我就让人到时给他们送个‘热心消防公益事业先进集体’的锦旗。”
　　熊晓鸽一愣：“热心消防公益事业先进集体？”
　　“嗯，京东方的存在能有效防止友商厂房失火，既热心消防，又公益先进，值得庆贺。”方卓笑道。
　　熊晓鸽：“……”


###第447章 权力交替
　　方卓对京东方落户合肥这件事感到很欣慰。
　　他记得自己和王东升王总聊过从客观角度来选择城市，即便这样，合肥仍然成为最终选择，这就说明那个饱含热情的集体依旧满是热忱嘛。
　　虽然省里是想从自己这里周转用钱，但自己不也从高盛、德银那里拿钱，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
　　家乡情谊，纾（shū）难解困，在所不辞了。
　　方卓在纽约继续待了三天，一方面是更详细的了解美国市场的发展，另一方面也明确易科在硅谷设立的技术部门地位，这是参与研发安卓系统的新部门，将会与国内的技术团队共享信息。
　　到了7月份的第一个周末，方卓从纽约飞往爱达荷州参加了斯金格先前邀请的太阳谷峰会。
　　这是一个邀请了在不同行业、领域都有影响力嘉宾的避暑聚会，它要求来客都不携带电子设备以避免录音，也拒绝任何媒体的探访。
　　直白的说，大人物的聚会。
　　方卓在这里见到微软的盖茨，也邀请了包括他在内的诸多大佬来试试自己的玩具网站——Quora问答社区。
　　除此之外，他还和一些具有政治影响力的议员交换了一些意见。
　　不过，这一趟主要还是来见证斯金格首次以索尼家长的身份出席会议，和盖茨进行技术标准上的交流。
　　斯金格与盖茨的交谈没有在众人视线之中，而是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谈了许久。
　　从两人走出房间的表现来看，盖茨颇有些气急败坏，斯金格也眉头紧锁，他们基本是谈崩了。
　　方卓是索尼的外部董事，晚间时分免不了和斯金格聊了聊情况，后者的回答验证了白天的猜测。
　　“微软不愿意支持我们的蓝光DVD成为下一代DVD的标准格式。”
　　“盖茨坚持要以软件为核心把各种娱乐内容输送到家庭里的设备上。”
　　“他阻止不了我的。”
　　斯金格谈起这件事仍觉恼火。
　　“那就要注意微软的动作了。”方卓小小的提醒，“既然你们无法取得共识，盖茨的动作绝不会迟疑。”
　　斯金格认同这一点判断。
　　但他没有过多的担心，只是有些愤慨：“盖茨以为索尼现在的境况不好，就认为可以逼我让步，但环球、福克斯、华纳、派拉蒙、三星、夏普、苹果、易科，甚至微软最大的客户戴尔和惠普，都是支持我们的。”
　　“索尼的蓝光DVD已经取得广泛的支持。”
　　“盖茨和英特尔认为他们有力量改变东芝的HD-DVD的弱势，那就让他们试试这个无用功吧。”
　　斯金格这位索尼新家长回到美国之后做了大量的工作，旨在建立一个泛蓝光DVD联盟，收效甚佳。
　　他有信心打赢这一场体现自身价值的战斗。
　　方卓听着这些信息，也觉得赢是能赢，娱乐巨头肯定愿意支持防盗措施更严密的索尼蓝光，但是，一场战斗的胜利能不能让索尼战略上回暖，恐怕就值得商榷了。
　　纵使微软和英特尔的盟友不多，但这两家就有着强大影响力。
　　斯金格和索尼恐怕都会被牵扯很大的精力。
　　方卓没有把这种判断说出来，斯金格的上任之火必然会在他的意志下催动，如果索尼没有看到复苏效果，它联手易科投资安卓公司的股份倒会成为一份很不错的礼物。
　　老爵士战略失败也没问题，自己给他准备后路呢。
　　Quora多了不少大佬用户，相应的也渐渐有了些名气，毕竟，这次的很多人都是媒体关注的焦点。
　　7月11日，方卓重新回到纽约，主持回国前的最后一次易科会议。
　　让他有点哭笑不得的是，小虞先前所说不再保留总裁办，结果真的把她自己的办公室挪到了隔壁。
　　方卓在会议结束后坐在小虞副总裁办公室里向她问了一句：“你占了我的办公室，我来了总归还得有个地啊，有事就用你的这间，你说你到底是想离我远点还是近点呢？”
　　虞红尽量摒弃来自方总的蛊惑，压根不接腔。
　　“行吧，既然你还在易科，咱们之间的正常工作交流可不要受影响，等会老熊来了，我就和他一起去机场了。”方卓如此说道。
　　“方总还有什么交代的？”虞红从工作的角度问道。
　　“该说的都说了。”方卓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起身道，“虞总是咱们易科的联合创始人，走之前我给你题一幅字好了。”
　　虞红撇嘴：“谁稀罕。”
　　正说着话，熊晓鸽抵达办公室。
　　他瞧见方总的架势，笑着把顺手买的可乐放在桌上：“方总今天有雅兴啊，来，知道你有喝可乐的习惯，我上来的时候专门买了瓶。”
　　虞红挑眉，她倒是不知道这位还爱喝可乐。
　　方卓不理老熊，专心研墨。
　　熊晓鸽在旁边转悠，顺口和虞总聊起上次难得一见的方总状态。
　　“闭嘴吧你，看看我字退步没？”方卓没忍住喊停老熊，随后挥毫泼墨，五个字一书而就。
　　——联合创始人。
　　熊晓鸽在旁边端详，连连点头：“方总这字确实漂亮，给虞总的啊，好好裱起来，可以的。”
　　虞红不屑道：“我裱他的字？”
　　方卓乐呵呵的放下笔，评价自己的字：“还是生疏了，这得练。”
　　“虞总不要么？那我带走好了，我给它一分为二，把后面三个字裱起来放我办公室。”熊晓鸽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这幅字。
　　“熊总，我发现你和方总认识久了真是……近墨者黑。”虞红批评道。
　　熊晓鸽看了眼方总，看了眼字，又看了眼虞总，忽然觉得好像气氛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虞总正恼怒我打扰她审阅文件呢。”方卓如此说了句，“走吧，去机场了。”
　　“熊总，不送了。”虞红顿了顿，还是说道，“方总，起落平安。”
　　熊晓鸽嘀咕了一句：“我也想起落平安啊……”
　　两位总裁离开办公室，携助理奔向国际机场。
　　虞红在办公室里看了会文件，又盯着这幅字看了几眼，颇有些火气的起身把宣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随后，她用内线电话喊来秘书：“垃圾桶还有这笔墨纸砚都清理了。”
　　秘书愣了愣，就要默默做事。
　　虞红眼见她即将离开办公室，又喊住秘书：“垃圾桶里有一幅字，扫描下来，印到名片上。”
　　秘书又愣了愣，依旧没说什么。
　　虞红重新坐在原属于总裁的办公室里，继续审阅文件。
　　人很无耻，但字是无辜的。
　　※※※
　　纽约直飞上海的越洋航班。
　　熊晓鸽把玩着方总送给自己的礼物，易科的Mp4新品。
　　他研究了一会功能，随口问道：“方总，你知道台记老大退休的事么？”
　　“嗯。”方卓应了一声，“知道。”
　　就在这个月初，台记的张忠谋正式宣布退休，把CEO的职位交给了接班人蔡力行。
　　这似乎意味着台记开启了权利的交替。
　　因为，研发副总蒋尚义也已60岁，据说退休计划同样提上日程。
　　按照台记当前的情况，接任蒋尚义职务的普遍认为是梁孟松或者孙元成，这两人都有着十分强劲的技术能力。
　　方卓第一时间得到了张忠谋的消息，但知道他的退休只是暂时，蔡力行未来恐怕会因为什么事端又让台记重新迎回创始人。
　　不过，张、蔡的交替不是他关注的重点，重点是胡正明教授的得意弟子梁孟松的动向。
　　如果蝴蝶的翅膀没有影响到这方面，此时被认接任有望的梁孟松恐怕很快就面临冷遇，届时便是冰芯接触的好机会。
　　方卓曾经接触过一次梁孟松，也发出过邀请，被这位技术天才很干脆的拒绝了。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冰芯有了一定的技术基础和资金，也有梁孟松的导师结束竞业协议后成功入职，条件已然不同。
　　方卓对台记的内部变化充满期待。
　　“方总，张忠谋退休，你不得松一口气？”熊晓鸽见方总反应平淡，笑着说道。
　　“中芯大概会松一口气，我都没见过张忠谋，张汝京张总倒是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方卓翻了一页文件。
　　熊晓鸽哈哈一笑，感慨道：“方总，你知道我，嗯，还有张总、徐总他们为什么愿意投冰芯吗？”
　　“因为你们爱我。”方卓轻飘飘地说道。
　　熊晓鸽：“？”
　　但他转念一想，真的点头道：“谁人不爱小方总呢。”
　　熊晓鸽认真的给出答案：“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年轻，看看台记，你还没开始熬，张忠谋就退休了，等到中芯的张汝京也退休，冰芯岂不是天下无敌？”
　　年龄是一个优势。
　　而如此年龄的小方总又向来坚韧不拔，只要熬死同行，凭借他的手段，冰芯前途一片光明。
　　打不赢张忠谋，还干不死你蔡力行？
　　方卓合上文件，笑道：“要是按时间来成功，你们这钱可得等久了。”
　　“这是远景目标。”熊晓鸽说道，“我相信这样的半导体企业早晚得上市融资，单是我们的钱，那是不够冰芯更快发展的。”
　　方卓饶有兴趣地问道：“张忠谋这样的创始人，性格又向来强势，注定不会随着退休就丧失影响力，要是蔡力行接班后的动作不如他意，这位又回来了呢？”
　　张忠谋之于台记……
　　熊晓鸽想着那位的威名，踌躇道：“都退了，不做假设了吧。”
　　“没事，就算他回来也不怕，我这个人……”方卓笑道，自夸了一句，“遇强则强。”
　　到现在为止，冰芯没有和台记产生过冲突，但恐怕也因为胡正明教授的处理很低调，台记早晚会因为这个事而心有芥蒂。
　　他来了些谈兴，继续说道：“张忠谋退休，新上来的蔡力行，恐怕对中芯来说也未必是个多利好的消息。”
　　熊晓鸽一惊：“方总对蔡力行这个人评价很高？”
　　他知道方总有了解对手的习惯，看人也往往很准。
　　“不是对他的评价。”方卓平静地说道，“我听说，台记之前对中芯动手就是这位蔡力行亲自操刀，现在他上台，以我了解到的行事风格来看，中芯这个眼中钉还有余力追赶恐怕就不会停。”
　　熊晓鸽更惊：“蔡力行亲自操刀是怎么个操刀法？”
　　方卓举例道：“比如，蔡力行带着蒋尚义亲自来美国跑到德州仪器，比对芯片，固定证据。”
　　“这……”熊晓鸽以小观大，只觉一阵杀气腾腾，“这是真的？”
　　“两家现在都和解了，当初的一些情况透露出来，应该不至于作假。”方卓平淡地说道，“我觉得德仪的人大概也没什么误导我的动力，当成谈资罢了。”
　　熊晓鸽问道：“你和张总聊过吗？”
　　“高盛和德银要离场的这个事，我和张总通过电话，也聊了几句台记的变化。”方卓皱了皱眉，“但是，我感觉张总可能不像我这么警惕。”
　　毕竟，双方达成了和解协议，赔偿金额也高达1.75亿美元。
　　这已经是一次狠狠的放血。
　　熊晓鸽默然。
　　确实，方总是个很……警惕的人。
　　他似乎不太相信别人，更愿意相信他自己的判断和直觉。
　　“利好冰芯。”熊晓鸽摇了摇头，给了个假设影响后的利好。
　　然而，他脸上没有笑容，很快又说了个四个字：“命运多舛。”
　　似乎在说中芯，也似乎在说国内的半导体产业。
　　方卓倒是没这么多感慨，玩笑道：“不要慌，有我在。”
　　熊晓鸽知道这位是个真正做事的人，说道：“方总，我必须得说，你的心志之强真是我所见之中也极少的。”
　　所以，上回瞧见方总连可乐都喝起来，很让他印象深刻。
　　他认真的夸完，又笑道：“心志培养有没有秘诀？”
　　方卓拍了拍文件：“有啊。”
　　熊晓鸽看向文件：“这是什么？”
　　“国内易购的近期情况。”方卓微微一笑，“半导体羸弱，这是我改不了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扭转的，所以，我的秘诀就是……”
　　“找点其他好欺负的欺负欺负，心情一好就有动力继续投入到半导体之中。”
　　熊晓鸽拿过文件，里面是易购遭遇的线下竞争。
　　他仔细翻阅，左看右看，发现只写了五个字。
　　方总回来了。


###第448章 粗暴的想法
　　越洋航班抵达上海。
　　熊晓鸽不打算在这里停留，要继续乘坐客机飞往北京，这一趟的计划有所变动，他自己的IDG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连带着也要和合伙人交流对冰芯的投资。
　　不过，考虑到知名同行的一致动作，也考虑到内地首富的地位，他认为公司内部交流不是一个大问题。
　　临别之际，熊晓鸽和方总提了个真诚的建议。
　　“Quora的表现不错，不说突飞猛进，也是有了个很扎实的前进。”
　　“我认为它完全也可以在国内进行复制。”
　　熊晓鸽在方总奇怪的眼神里最后开玩笑道：“不然，我好不容易写的优秀投资人心得岂不是只能装比给外国人看？”
　　方卓终于哈哈大笑，连声称赞：“老熊啊老熊，不愧是顶尖投资人，一语道破网站核心啊。”
　　熊晓鸽既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好像没说什么，又颇为受宠若惊，从方总口中可不容易得高评价。
　　他等到方总笑完后求解：“你笑什么？”
　　方卓摆摆手，依旧笑着说道：“国内网站就叫知乎，怎么样？”
　　“之乎者也？”熊晓鸽疑问。
　　“知乎哉？不知也。”方卓说道。
　　熊晓鸽咀嚼一番，佩服道：“还是方总脑子转得快。”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方卓不贪小功，“老熊，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项目，说真的，你们IDG可以也弄个小团队来真的深度参与下。”
　　他继续说道：“我看你们团队里大多是金融背景，这次不要那么务虚，也历练历练他们，省得总是讨人厌的指指点点。”
　　熊晓鸽笑道：“方总，你说这话可就不讲良心了，我们IDG什么时候敢指点你方总？不都是你方总教育我们IDG？”
　　方卓肃然道：“我是为天底下的创业同行发声。”
　　熊晓鸽摇头，这建议不是不可以尝试，但不能在方总这里试，不然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航班疲惫，方卓没有继续和老熊多交流，只约了下次缺钱还找他。
　　至于移植Quora，等有空腾出手来再说。
　　轿车行驶在上海的街道上，方卓瞧着家乡的风景，感叹只要细看又有新的变化。
　　这一趟飞完美国，亲眼见证球队拿了冠军，顺利敲定冰芯的下一轮融资意向，又和英飞凌/奇梦达有了个一个比较友好的接触。
　　总的来说，收获还是很不错的。
　　方卓一边这样想，一边伸手摸烟却摸了个空。
　　副驾的秘书时刻注意老板的动作，见状立即从储物盒里拿出烟，回身递了过去。
　　“不抽了。”方卓拒绝。
　　片刻之后，他又说道：“小李，你做事靠谱认真，学历又高，在我身边真是浪费人才，不管易科还是易购都正缺人，你看看去哪边做做管培生。”
　　女秘书李嘉嘉有点惊讶，老板先前没流露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她转念一想，前几任都有类似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李嘉嘉果断地说道：“方总，我想去易购。”
　　方卓忍不住笑道：“小李，你这是早就考虑过啊。”
　　“方总，这是惯例嘛。”李嘉嘉也笑，“方总，我觉得电子商务的发展很快，对我个人的成长会很有帮助，希望有一天能再站在方总面前汇报工作。”
　　方卓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轿车奔着家的方向，没有驶向公司，这趟回来既要倒倒时差，他也打算多陪陪家人。
　　下午三点钟，方卓窝在沙发上，一边习惯性的拿着文件，一边听在家里等着自己回来的老妈唠叨。
　　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不那么小的动静。
　　赵淑梅作为一名前工程师，即便来了上海改行打发时间，仍然会下意识的关注房产动向，也曾亲自到儿子的项目工地看施工进展。
　　今年，上海的房价调控效果颇为明显，她不自觉就聊到了这事。
　　赵淑梅聊着聊着，见儿子一脸平淡，纳闷道：“儿子，你怎么一点不担心？”
　　“永科又不是易科的主营业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我卖个好价，转头把钱投到冰芯里便是一条崭新的生产线。”方卓随口说道，“再说了，赚多赚少的，我也不懂这个，除非，你实在好奇，那我去找领导了解下这个政策的持续时间。”
　　“那倒不必，聊天嘛，瞎聊。”赵淑梅摇摇头，她是想和儿子说说话，不打算干扰他的工作。
　　方卓笑笑，刚想继续聊聊，电话响了。
　　他皱了皱眉，拿着手机走向书房。
　　赵淑梅对儿子的背影说道：“我熬熬粥，给你养养胃，晚上不要出去喝酒了。”
　　方卓应了一声，关上门，接了电话。
　　国外负责MIGA基金事宜的孔豫打来的。
　　他汇报了一个新的消息。
　　——接触的荷兰公司阿斯麦尔ASML拒绝了投资。
　　或者说，是再次拒绝。
　　孔豫得到方总交代的时候就有听老板说起过已经以冰芯的名义和ASML沟通的结果，这家半导体设备制造商拒绝了冰芯投资的意图。
　　据方总所说，冰芯给出的条件并不严苛，ASML的资金应该也不充裕，然而，对方就是不愿意接受。
　　考虑到可能是以冰芯的名义不太方便，这才有了孔豫接手的再次接触。
　　但结果是一样的。
　　“行，这个事不怪你。”方卓没有对这个结果多失望，ASML看起来是不愿意和中国内地企业或者这种背景的资金有所交互，即便，冰芯也是ASML的客户。
　　ASML现在与台记的合作很亲密无间，后者能第一时间拿到先进的样机试产。
　　这其中的时间相当弥足珍贵。
　　方卓本想也掺一手，为冰芯的正常采购或者平等采购做准备，但，ASML就是不接受投资，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手机结束通话。
　　方卓把玩着钢笔，思索这件事能不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ASML是上市公司，从二级市场入手固然能持有他们家的股票，但冰芯想要的是真诚平等的合作，这需要取得对方管理层的认可。
　　可，它的现状或许真如了解到的那样不算太好，坚持不合作的意志又显示出高层对以后发展的信心，或许，它还能轻松的拿到别家的投资。
　　为之奈何？
　　方卓觉得这件事很不好处理。
　　钱，人家不要，技术，人家一流。
　　他左思右想，以自己的微末道行，只能想到一个粗暴而不知可不可行的方法。
　　ASML在后世的名声更多是因为EUV光刻机，方卓的印象正是来源于此，而这种光刻机的研发耗资甚多、生产不易，极拖企业的资金。
　　如果能在ASML耗费巨资生产EUV的某个时刻，物理意义上的制造破坏，冰芯能不能当个愿意投资的及时雨？
　　反正，这些厂商都喜欢失火。
　　方卓脑海里闪过唐人街的师傅们，没有继续深化完善这个冒出来的念头。
　　EUV肯定还早，ASML也不是没有机会继续感受冰芯或者自己的诚意。
　　方卓把关注ASML的事记在小本本上。
　　关于光刻机的技术发展，他认为还有必要和胡教授多进行沟通，先前的设备采购里也有日本商的身影，该多听听专业人士的分析和建议。
　　晚上时间，方卓喝了老妈熬的粥，起身准备去苏薇那里聊聊易购近期的情况。
　　他刚说了出门的目的。
　　赵淑梅就问道：“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啊？”方卓惊讶。
　　“之前你每次晚上加班，再回来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些香水味。”赵淑梅直言不讳，“前阵子你出国，小苏来喝茶，这香水味就是她的。”
　　方卓沉默两秒：“真的是谈工作……”
　　“好了好了，去吧，去吧。”赵淑梅连连摆手，“信信信。”
　　方卓有些僵硬的拿起了文件。
　　关于易购的近期情况，他是真的打算和下班的苏薇先进行一个提前沟通，随后才召开易购的会议，来个全面的整理。
　　易购成立至今，除了上线之初和当当来了一波礼貌致意，其它时间与亚马逊等电商平台没有产生大的摩擦，反而是遭遇线下家电连锁品牌有意无意的狙击。
　　易购的产品核心是家电3C，尽管宣称是互联网公司，实际上还是和苏宁、国美、永乐等家电卖场有了业务上的竞争，更何况，还收购了大中电器。
　　如永乐等中小规模的家电卖场没有什么动静，苏宁和国美就比较摩拳擦掌了。
　　如今的家电连锁市场竞争激烈，但这两家成功上市后有资本的加持，发展更为激进。
　　曾经号称的“北国美”“南苏宁”，前者以北京为核心，后者以金陵为核心。
　　也正因如此，上个月国美突袭金陵开店，才在业内引发震动。
　　国美的掌门人黄广裕公开宣称，金陵的国美店要两年不盈利，他还亲自在金陵的报纸上发表了一篇题为《高山流水谢知音，长风破浪会有时》的文章。
　　主要是两个意思，一是国美正式打入苏宁的大本营，二是国美已经完成全国一级市场网络的布局，金陵便是最后一战，是收官之战，是完美之战。
　　黄广裕亲自抵达金陵督战开店，这是他继香港督战后的第二次。
　　如此强势，如此在竞争中气势汹汹，这便是黄广裕的性格和作风。
　　所以，国美在面对来自线上的对手时也没有手软。
　　苏宁尽管也对易购销售的家电产品有暗戳戳的和供应商施压，但国美近乎是盯着易购上线的所有竞品价格，强势要求供应商最起码维系同一水平。
　　什么叫同一水平？
　　那就是我优惠了，你不能比我优惠的更多。
　　这种强势也来源于国美当下在行业市场的优势。
　　它就是国内第一品牌家电连锁卖场。
　　方卓在休斯敦的时候就阅读了来自易购的情况汇报，但因为人在国外、操盘融资，所以，他仅仅是思索当前的情况和解决办法。
　　也把这种竞争视为对易购的一种考验。
　　别看易购有上市公司易科在背后，有慕名而来的风投资金，有追逐热点的电子商务前景，但真正落实到实处，工作还是相当繁复和艰难的。
　　谁能在这个过程中展现担当和亮点，谁就能在易购的未来里多进上一步。
　　截止到目前为止，方卓认为具有最高决策权的易购总裁苏薇表现的还不够好。
　　所以，尽管一段时间没见，他也是先提出了小小的疑问。
　　“苏总，供应商给易购施压，你为什么默许了价格力度的处理？为什么没有向对当当那样强势的处理？”
　　苏薇不介意先讨论工作，这男人就这德性，她很冷静地答道：“易购和国美所能给到供应商的压力并不对等，我们相对于国内第一的国美都很难谈竞争资格。”
　　方卓皱了皱眉，他认为即便去除压力下彻底转投国美的供应商，也不能牺牲当前发展的机会。
　　苏薇继续说道：“而且，价格战略上的压力也来源于自己人，大中电器的张大中亲自来找我聊这个线上和线下的价格，还有，康佳、美菱的总裁也亲自来找我。”
　　“易购现在就是一个小渠道，他们总裁还不是看你的面子才过来？”
　　“人家口口声声是你方总的朋友，还卖了好，会尽力劝说国美，能保持同一优惠已经是最好情况。”
　　“那位美菱的张学缤，他倒是表态愿意唯你方总马首是瞻。”
　　苏薇好笑道：“对，他原话就是这样的，是唯你‘方总’马首是瞻，你方总都不在，他在我面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难道还能给他甩脸色吗？”
　　她微微摇头：“种种因素掺杂在一起，这就是我没法强势处理的理由。”
　　外部竞争、内部意见、合作伙伴的利益考量，哪怕是张学缤，他也得从美菱的实际情况出发。
　　方卓点了点头，能接受苏总慎重的决策行为。
　　他沉吟片刻：“嗯，你不是我。”
　　这句倒不是责怪和批评，是基于现实的衡量，同样的话从他和从苏总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况且，有的话，苏总也没法说。
　　“内部先梳理梳理，然后我要见张学缤。”方卓的念头转了转，如此说道。
　　“先见他？”苏薇询问，“怎么处理？美菱也很需要渠道，国美的市场地位不容忽视。”
　　方卓说道：“什么怎么处理？不是他说唯我马首是瞻吗？那当然就马首是瞻的押宝易购。”
　　苏薇：“……”
　　“你的意思是，他在骗我吗？”方卓笑道。
　　苏薇沉默几秒：“这样是不是过于强势了？我知道他和长虹那边……”
　　“我视张总为伙伴。”方卓耸耸肩，“难道他不这样认为？”
　　“自己人不要顾虑那么多，顾虑那么多还是自己人吗？”


###第449章 厘清
　　面对面比文字和电话的交流更为真切。
　　易购有着比较复杂的竞争局面，作为一家打出电商B2C旗帜的企业，整个连锁家电行业对此都是有所警惕的，“互联网”和“实体”仿佛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而且，易购背后还站着一位名闻遐迩的内地首富，这就更让人加上三分警惕了。
　　国美是这个行业的全国第一，所以这种警惕就属它表现的最为明显。
　　如同外界对国美掌门人黄广裕“霸道”“强势”的评价，大家对易科掌门人方卓的评价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卓事迹最广为流传的便是全国第一门户网站新浪的易主，那一次的恶意收购和有心算无心的破解“毒丸计划”已经被一些院校作为商业案例写入教材。
　　“毒丸计划”是恶意收购上市公司常需面对的一个经典防御手段，北大的一位教授在长江商学院讲解新浪收购案时的评价流传颇广。
　　——“任何战术都是由人来执行，只要是人，就有破绽。”
　　——“易科的方总不仅擅于寻找破绽，也极其有耐心的制造了破绽，他利用SEC规则锁住了段永基的股票操作空间，然后才突然发难，合纵连横，击破新浪。”
　　——“在座的各位都事业有成，是商业上的人才、天才，但将来某一天要是对上了易科方总，一定要谨慎，实在不行，直接投了也行。”
　　——“毕竟，方总属于最上面的那一拨，输给他不丢人。”
　　一堂黑魔法防御课，啊不，被戏称为“方总防御课”，仅仅是方总盛名在外的小小组成部分。
　　人的口碑总是各种因素累积起来。
　　对新浪的恶意收购因为网站本身的媒体作用而格外引人注意，但是，狡猾的风投猎手、被驱逐的长商教授、川蜀长虹的变局、李家入申看我脸色等事情也在不同的圈子里酝酿出影响，最终便是一个更为普遍的认知。
　　易科的方卓是一个霸道、强势、手腕硬、背景深的人物。
　　尤其，这位的朋友不知道多不多，对手似乎进去了好几个。
　　如此情况之下，去年财富排名内地第二的黄广裕携国美登顶行业第一之威，遇见了要做竞品业务的方总……大家不清楚谁能赢，只知道依照传闻中这两人的性格，恐怕会有火花呲啦出来。
　　方卓暂时不清楚外界对自己的预测或者期盼，只是在和易购总裁进行沟通之后决定要拉一拉供应商，美菱的张学缤首当其冲。
　　这些天除了研读情况汇报，他也不是没有考虑竞争之策。
　　国美固然是行业第一，凭借强大的渠道影响了很多供应商的价格，但它也不是全都拿捏在手。
　　像格力，它去年就和国美闹僵，后者也做出了下架并清除格力空调库存的决定，两家持续交恶至今。
　　再加上一些私人关系，方卓认为不是不能为易购找到朋友。
　　不过，考虑到国美现在确实如日中天，方卓在与苏薇更加详细讨论完公司发展情况后又作出新的决定。
　　“国美虽然是第一，但苏宁也穷追不舍。”
　　“他黄广裕何至于对咱们易购苦苦相逼呢。”
　　“等这几天整理整理内部，我约他见面聊聊。”
　　方卓打算见一见国美的掌门人。
　　彼此业务上虽然存在竞争，但你国美那么大体量，也没必要就产品价格如此锱铢必较吧，有这功夫继续去干苏宁、五星、永乐电器它们，易购的成长期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薇听见方总的决定，提了一句：“黄广裕这个人听说比较强势。”
　　“强势也分什么人，别人还觉得我强势呢。”方卓笑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我们易购的这个体量，大家见见面，喝杯酒，和气生财嘛。”
　　苏薇沉吟，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
　　她瞧着方总已经把文件合起来并放在桌上。
　　这也意味着工作考察结束，面前的男人从“方总”变为了“方卓”。
　　苏薇和方卓有个“公是公、私是私”的约定。
　　她也轻轻放下自己手中的文件，侧身凝视方卓，平静地说道：“前几天，大红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刚想开口的方卓微微一僵，心里的念头略动。
　　他犹豫了几秒钟，也看向等待自己答复的苏薇，打算聊聊人生。
　　然而，就在方卓要张嘴的时候，苏薇伸出食指印在了他的嘴唇上，不让他说话，眼里盈盈若水。
　　“男人这个时候开口容易说谎。”苏薇依旧凝视方卓，“她电话里没说什么，只是，我能听出来，她在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你开口说的会是谎言还是真话。”
　　她顿了顿，眼帘微垂，继续说道：“我不想听谎言，但又怕真话比谎言更伤人，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苏薇抛出了一个事实，又在这个事实令方卓震动欲言的时候阻止他说话。
　　方卓抿了抿嘴，有点不知该如何说了。
　　他沉吟再三，伸手握住薇薇印在自己嘴唇上的手，说道：“小虞多了个‘联合创始人’的头衔，我和她……保持着商业角度的默契。”
　　苏薇听完这话，捋了捋发梢，轻轻地说道：“我听出来她的欲言又止，但我没问她，因为我相信她。”
　　她看着方卓，语气有些悠然：“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想一件事情，如果，你那时候不是在上海，是在纽约，或者，如果，那时候我不在你旁边，是大红在这里，现在又会什么样。”
　　方卓这次没有多想：“我从来不喜欢假设，也不认为假设有什么意义。”
　　苏薇让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就终止：“我知道，可她对我来说，不一样，但是……”
　　她反手握住方卓的手，坚定地说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假设这件事了。”
　　方卓默默点头，他看着温柔似水的薇薇，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百炼钢难敌绕指柔。
　　苏薇注视着面前男人的点头，忽然松开握着的手，沉了沉脸，语气也变得严肃：“好了，方卓，我有件事要问你。”
　　方卓愕然：“啊？你问。”
　　还能有什么事比小虞更值得沉脸肃然的？
　　“那个三星的李富真怎么回事？”苏薇皱眉。
　　“什么怎么回事？”方卓听出来问话的意思，只觉冤枉。
　　“还号称是三星的长公主是吧？”苏薇攥拳捶了捶方卓的胳膊，“你不在上海的时候，她还来恒隆23拜访，她想干什么？她是什么意思？她和你什么关系？”
　　方卓：“……”
　　他快速回答道：“她旗下的酒店要来上海，我帮忙争取了上海这边的优惠政策，打算让酒店入驻永科开发的商业项目，就这些。”
　　苏薇抬了抬下巴：“真的？”
　　“比真金还真。”方卓又补了一句，“比窦娥还冤。”
　　苏薇绵里藏针：“喔，这会终于能喊冤了是么？”
　　方卓：“……”
　　“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苏薇起身，把面前的文件叠到方卓的文件上，“面对面交流就到这了，大后天的会议，我要看你怎么和张大中交流。”
　　方卓体验到来自薇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拿捏，“咳”了一声，说道：“我和我妈说今天加班。”
　　“加什么班，今天刚下飞机。”苏薇吐槽。
　　方卓翻开文件，指着第三页的数据，说道：“关于国美和苏宁的财务数据对比，我觉得还有不少信息值得挖掘，嗯，这样，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你在旁边帮帮腔，说我加班好了。”
　　苏薇不同意。
　　方卓已经拨了电话。
　　很快，电话通了。
　　“妈，不回去了，今天有工作要忙。”方卓开了外音。
　　赵淑梅拖着长长的音节：“嗯？”
　　方卓碰了碰薇薇。
　　苏薇不疑有他，无奈地说道：“阿姨，公司是有些关于竞争情况的分析。”
　　赵淑梅的声音陡然热情起来：“这样啊，嗯，这样啊，好，好，小苏啊，有空来茶室喝茶呢。”
　　苏薇应下来，又聊了几句化妆品和衣服。
　　等到挂掉电话，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感觉阿姨怪怪的？”
　　“怎么怪了？我没感觉到。”方卓答道。
　　苏薇思考两秒：“怪热情的。”
　　方卓微笑道：“我妈就这样，人好。”
　　苏薇放弃琢磨，板起脸：“你别嬉皮笑脸的，你今天就睡客房！”
　　方卓仰了仰头：“你想哪里去了？我是真的要和你聊聊工作，就国美这个营收啊，讲究很多。”
　　苏薇瞪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纵然留下，今晚也只谈工作，不谈其它。
　　月明星稀，这天晚上的工作确实比较忙碌。
　　※※※
　　可能因为倒时差的原因，方卓回申第二天视察公司的时候颇觉疲倦。
　　不过，易购基本情况都已了解，他今天要做的就是逐个与不同业务的负责人当面交流，亲耳聆听他们这段时间以来面临的问题和推动的进展，不会太忙。
　　除此之外，方卓也抽出时间审阅了来自易科的汇报。
　　易科在国内的播放器市场已经完全无法和国外比拟，但新的Mp4产品系列还算有些空间，所以，公司的职能定位转型在不急不躁的推进。
　　得益于国内早先市场的盈利和国外软硬件一体化的优秀表现，易科账面资金不少，按照方卓的想法，正好可以沉下心来打造技术研发体系。
　　就如同他在纽约和那位英飞凌亚太总裁罗健华说的一样，易科是真的需要学习他们与高校合作的科研战略，这同样也是冰芯要做的。
　　国内的科研人才只能从这一块获取和培养，需要时间才能见效。
　　如此两天时间过去，方卓在回国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召开了易购的高管会议，不管是被收购之后依旧在北京办公的张大中，还是仅仅算易购合作供应商的美菱张学缤，都有来恒隆参加。
　　只是，这场会议确实仅仅就一位供应商，存在感分外强烈的张学缤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来自易购的目光洗礼。
　　上午九点半，会议准时召开。
　　方卓没有让其他人发言，首先就宣布了一个战略合作的消息：“张总亲自来上海表示了与易购合作的诚意与决心，美菱将作为我们易购的战略合作商，不算国美那边怎么决策，美菱都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刚一上来，没扯虚的，直接点了“国美”的名字，也坚决的表达态度。
　　至于美菱到底会怎样，是不是会像格力那样从国美下架，这需要看后续发展，按方卓的意思，保留渠道当然好，一旦真的强硬冲突，那就必须站在一起。
　　张学缤昨天抵达上海，傍晚和方总进行的探讨。
　　然后，他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话可以很轻松的说，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办，何况，美菱业务的发展可能还关乎长虹的职务接替，但是，如果没有方总的支持，可能也没法拿到倪总退下来的位置，长虹的海外渠道依旧和易科捆在一起。
　　虽说长虹当初与APEX合作的产品与资金都消化大半，可是仍然能对长虹产生一定的作用。
　　张学缤这方面选择的空间不多，最终还是认同了方总的要求，视两边的关系为战略合作。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
　　这是易购对供应商的礼貌。
　　方卓等到掌声平息，继续说第二件事，依旧没有绕弯子，也没顾及张大中就坐在会议室：“电子商务是时代发展的趋势，有着无与伦比的前景，即便易购现在的营收不多，即便还不能和我们的线下渠道大中电器相比，我们仍旧必须意识到一件事。”
　　“要以线上为主，要把线下作为线上的有力补充。”
　　“而不是以一时的强弱来混淆主动权。”
　　方卓没有用问句，是平铺直叙。
　　今天来自大中电器的不只有张大中，还有若干个大区经理。
　　方卓只提前和张大中进行了简单的沟通，此刻，大中电器的经理们听见这话就有点面面相觑，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资源当然要倾向于强的一方，最起码，也是线上和线下近似平等。
　　然而，张大中不动如山，他们也就只能默默听着。
　　方卓扫视了一圈，问道：“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人出声。
　　“有没有不同意见？”
　　还是没人出声。
　　“有没有不同意见？”
　　方卓问完最后一遍，认真地说道：“很好，既然没有不同意见，或者，愿意先把意见放在肚子里，那就好好执行。”
　　“执行不了的，会后找我和张总都行。”
　　“各省各区域，明确态度，把易购摆在第一位。”
　　“关于具体的执行，线下渠道的各位，下午再开个会。”
　　方卓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容置喙的厘清主次。
　　这是苏薇难以做到，但他可以轻而易举拍板决定的。


###第450章 安内
　　易购的高管会议随着董事长的表态，气氛变得颇为拘束。
　　不得不说，因为体量，大中电器尽管是被易科全资收购又注入易购，但它依然拥有相当高的独立性。
　　方卓在北京谈收购的时候允诺张大中，由他继续运营大中电器，这一承诺持续至今也没被打破，易购方面仅派遣了必要的财务人员。
　　一方面是有言在先，另一方面，易购本身自己还缺人，还需要反过来从大中电器抽调人才，实在暂时没有余力全面接掌这一重要线下渠道。
　　方卓在任命苏薇作为总裁的时候也和张大中打过招呼，可实际运营时并不是两个人对接就一言而决，下面的人会有分歧。
　　今年大中电器全年营收预计仍然能维持在60亿上下的规模，但易购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突破2亿已经算是成功。
　　这样的体量对比，大中电器的高管会有想法，凭什么我们营收这么高，要给你线上打下手？
　　而易购方面也会理所当然的有想法，你大中电器都被我们收购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消化不良的磨合问题。
　　如果让易购平稳发展，磨合终究会度过。
　　但是，当易购这样的初生牛犊遭到森林猛虎的针对，外面的压力传导到内部，线上和线下两部分的距离就变得更大了。
　　按照苏薇的想法，张大中固然是实质上的山头，但更多是由于两边规模发展的客观问题，可以宜缓不宜急。
　　她在方总回来之前保持着顺畅的沟通，也与张大中探讨过线下渠道对线上的补足，后者的态度颇为积极，这是她愿意温和处理的一个原因。
　　在苏薇看来，张大中连一丝一毫的股权都没有，没有利用大中电器保持对抗姿态的动力。
　　方卓这两天和苏总沟通了这方面，也认同她的判断，但不认为要缓，反而觉得要更为激进。
　　一是，外面的竞争力度出现变化。
　　二是，按照易科成功的经验和逻辑，增量市场的积极增长速度可以掩盖绝大部分问题。
　　只要我跑得快，问题就追不上我！
　　只要企业跑得快，问题就落在后面自行消弭！
　　从这个角度出发，方卓认为，即便大中电器出现一些状况，那也是可以允许的。
　　会议室里的诸位高管颇有些心思涌动。
　　方卓却没有留出时间让他们消化，继续定下态度：“企业要发展，易购要做国内第一的B2C，我最近也看了大家很多的建议，我认为有个表现出来的心态值得放在这里明确一番。”
　　“易购收购了大中电器，收购了京东，收购了华申物流。”
　　“不少人都觉得我们要稳打稳扎，要把内部效率提高到一定程度再提速前进。”
　　华申物流是上海的一家立足华东区域的快递，易购收购它是为了自家物流的基本框架。
　　方卓喝了口茶，缓缓强调道：“这样的建议和想法中规中矩，并不适用易购的情况。”
　　随着方总这句批评，不少高管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都有一定的波澜，类似的建议在汇报里没少说。
　　物流负责人之一的董学友，他有点尴尬的想调整坐姿，但发现大家都屏气凝神的没动静，只好强忍着冲动——好在，方总的视线并没有在自己这里停留。
　　方卓看了一圈，确保没人走神，继续谈这个具有一定市场的思潮：“易购是一个新项目，但我们并不是一家创业公司，我们是一家有上市公司背景，有着诸多风投朋友支持，旨在打造东方亚马逊的B2C电商企业！”
　　“易购不是大中，不是京东，不是华申。”
　　“不要唯唯诺诺。”
　　“你们难道想学果庆么？”
　　方卓由衷的发出一声问句。
　　也就是这一句让氛围忽然缓和了不少。
　　易购到目前算是亮点的部分就是从亚马逊跳槽来的石涛所负责的图书事业群，尽管经过上级部门的调停，易购和当当的大规模竞争罢手，但易购的图书业务却借此有声有色的搞了起来，也仍旧保持着一定力度的优惠。
　　这种情况让李果庆颇为恼火，没少在媒体那里时不时的阴阳几句。
　　易购不能学果庆。
　　不知为什么，话从方总口中严肃地说出来偏偏就多了些戏谑。
　　“我知道你们一些人的想法，知道你们从自身的处境、经历、位置出发，理所当然的想要把一块钱当成两块钱花。”
　　“但现在，我的要求是，一块钱就当一块钱花。”
　　“甚至，当成八毛钱、五毛钱花。”
　　“易购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思考着怎么为它提供帮助。”
　　“那就是，电商的营收增长速度。”
　　“两年之内，我们要再造一个今天的国美。”
　　方卓明确的提出了发展愿景，国美也会发展，而且是高速发展，所以，就以今天的国美为两年目标，能达到这个程度再谈其它。
　　因为国美的针对，在座的人都对这家国内第一的家电连锁企业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国美今年的营收据说能做到180亿左右。
　　也就是说，方总提出了一个两年180亿营收的目标。
　　当这个数字在心中浮现，会议室里颇有些安静。
　　但方卓没有就这种安静气氛所隐含的不自信而再有所解释，两年时间是个什么光景？
　　今天别看180亿是个大数字，但两年之后的2007年年中，这个数字绝对不会是互联网电商的第一梯队。
　　方卓喝了两口茶，开始点人。
　　他看向物流业务负责人之一的董学友，说道：“董总，聊聊你的工作建设。”
　　董学友没想到方总讲完话第一个就点自己，心中闪过如此排序蕴含意义的念头，嘴上不急不躁的开始汇报物流工作。
　　方卓等到这位说完没有多点评，继续点了下一位：“刘总，你也聊聊。”
　　刘强东负责的也是物流建设，但权限要比董学友低一些，他也没想到方总听完董总汇报还会点自己的名，稍微整理几秒思绪，也务实的谈起这一阵所负责的内容。
　　方卓仍旧没有多点评，再点名已经换到了图书事业群的副总裁石涛。
　　如此汇报，基本是一个业务内容的同两到三个声音。
　　工作汇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方卓点了易购总裁的名：“苏总，你来谈谈咱们易购的整体情况。”
　　苏薇早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就着刚才听到的一些新内容娓娓道来，视角是高屋建瓴，由内而外。
　　最后，方卓还是点了大中电器张大中的名。
　　他略微客气地说道：“张总，你也聊聊？”
　　高管们觉得这个次序就看出来地位的不同，张总掌握着线下渠道，这是连方总都要认真对待的情况。
　　张大中没有立即出声，沉默一会，明确地说道：“方总，大中电器是易购的一份子，不管是长期发展还是面对国美等品牌的竞争，大中电器都是易购最坚实的线下后盾。”
　　这是一种很明确的表态。
　　但里面有没有蕴含深意呢？
　　不等会议室里的高管们多思考，方卓就言简意赅的给了回应。
　　他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这样简单的话又难免引得一些人浮想联翩。
　　上午会议结束的总结由苏薇简单的说了几句，这也是她的工作风格，不愿意官僚式的浪费时间。
　　临近中午十二点，因为下午还有会议，多数人都直接在食堂就餐。
　　方卓和张学缤另有其他的事要说，找了个单独的空间。
　　不管这一次张学缤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美菱都是选择和易购站在一起，这是让方卓满意的。
　　所以，关于继续推动业内对张总的评价造势，他趁着午餐的时候也多聊了聊。
　　京东方与国内电视企业、国外同行达成了一条6代线的合作，但是，这件事让倪润峰在长虹得到的评价是毁誉参半——可能，毁的成分还要更重一些。
　　因为，同是参与此事的企业，别人除了资金的付出就没别的代价，长虹却倾其所有的免费了等离子的专利，最终仅仅换得液晶面板生产线的一小部分股份。
　　再加上，倪润峰推行决策时的态度……他的位置确实坐不久了。
　　“除了行业论坛和媒体层面的发声，正好借着这次和国美的竞争，你多发表观点。”
　　“长虹以牺牲专利的代价被绑在了液晶上面，不管是企业内部还是地方行政，都希望长虹的液晶转向获得更大回报。”
　　“央视有个创业节目，你知道吧？我曾经还去当过选手，我和那边还挺熟，下半年你去当当嘉宾，可以比较激进的长虹和美菱。”
　　“也可以聊聊电视行业被卡脖子的环节，毕竟，现在京东方已经开启合作，脖子位置松动很多，现在谈起来是有功劳的。”
　　方卓和张学缤说的比较直白。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易购、冰芯都和长虹、美菱有很大的合作空间，而对于张学缤来说，他也需要支持才能立足更稳，长虹内部很难太支持他这个外来户，外界方总的支持就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张学缤觉得尽力就好。
　　他聊完自己个人的发展，也忍不住聊了易购的竞争，分享未经验证的小道消息。
　　“方总，听说国美有心收购五星或者三联商社呢。”
　　方卓只“嗯”了一声。
　　张学缤又说道：“国美的发展势头还是非常猛的，不容小觑。”
　　方卓笑道：“他猛他的，我发展我的，我也不是要求他非要怎么样，只要彼此不针锋相对就行。”
　　张学缤提了个建议：“但国美确实影响着供应商，能不能利用大中电器的成熟体系来打一打竞争呢。”
　　方卓昨天还和苏薇讨论过这个问题：“国美为什么能做到行业第一？它是有优点的。”
　　“大中电器发展时间比国美久，却又落在后面，也是有原因的。”
　　“拿大中电器去和国美竞争，这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吗？”
　　“易购要做的始终都是B2C电商，这才是能发挥我们自己优势的地方。”
　　张学缤沉思了一会，这是方总所说的“他猛他的，我发展我的”，但对方确实要堵门口式的竞争过来。
　　他又说道：“听说，黄广裕在北京邀请了供应商，可能也会涉及易购的渠道。”
　　方卓沉吟：“这倒是想到一块去，我也请了咱们的‘电视八雄’来上海聊聊合作。”
　　不管国美和易购的竞争烈度会不会继续提升，供应商都是竞争力的重中之重。
　　张学缤不再往下讨论，他觉得这次可能还会亲身参与到很多后续，只希望自家企业能拿到一个好的结局。
　　下午时分，方卓和苏薇召开了仅由大中电器一系高管参加的会议。
　　重点讨论线下渠道的取舍，明确不再扩大门店规模，要以大中电器的80家门店作为易购的体验店和售后店。
　　张大中颇为安静的聆听，没表示什么意见。
　　但有人听到规模控制和门店定位，还是忍不住提出意见。
　　周德泉是北京区域的经理，属于大中电器起家的大本营区域负责人，权力一向很高，他委婉地说道：“方总，大中电器是易购自己的部门，大中电器也可以为易购的两年目标提供助力。”
　　“毕竟，大中电器今年还能做到60亿的营收。”
　　目标是180亿，大中电器就能消化30%的指标。
　　换言之，拥有60亿营收的大中电器怎么能随意被牺牲呢？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谁能轻易的牺牲如此营收的大中电器？
　　这是不是一种因小失大？
　　苏薇不能忽视这样的考量，张大中也是，此时此刻包括周德泉坐在会议室里的高管们也是。
　　然而，方卓听见这样的描述，只是平淡地问道：“然后呢？”
　　周德泉“呃”了一声，然后？还要什么然后？
　　他踌躇着没有把心中意思继续说出来。
　　“我认为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方卓依旧平淡，“易购为主，大中电器为辅。”
　　“你们是易购而不是大中电器的员工。”
　　“从今天起，你们要从易购的角度考虑问题，就这么简单。”
　　方卓看着周德泉，简单问道：“明白吗？”
　　易购员工周德泉明白地点点头：“是，方总。”
　　方总不是没听出来意思，方总是表达了他的意思，大中电器的营收可以被牺牲！
　　既如此，便如此，就执行方总的战略，再谈结果如何。


###第451章 霁月光风
　　方卓对易购发展的意见占据了主导地位。
　　关于大中电器要如何配合易购的发展，这是未来一段时间亟待研究并要结合实践来对员工进行培训的。
　　下午的会议是上午的延续和加深，重点仍旧是让大中电器的高管统一思想。
　　目前的局面看似是一个多选题，一方面是家电连锁市场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是电子商务的未来可期，好像不光能选A或者B，还能混合着一起选择让易购与大中并行发展。
　　但实则，倾斜资源推动易购才是唯一的解。
　　晚上时间，这一天都在强调易购主体的方卓邀请了张大中和张学缤一起吃饭，苏薇这位总裁也有出席。
　　三杯两盏之后，饭局上也没旁人，张大中终于还是打破一整天近似缄默的表现，借着市场发展来为自己亲手打造的大中电器出声。
　　“苏宁和国美发展的可真快啊。”
　　“尤其国美，我当初在北京见过黄广裕，那时候万万没想到他能把大中远远地抛在后面。”
　　张大中敬了方总一杯酒后如此感慨。
　　张学缤作为美菱的掌门人也有同感，只是他是出于供应商的角度，笑道：“国美发展得越快，我们厂商的心情却越复杂。”
　　方卓笑笑，没说话。
　　张学缤聊起上个月国美突袭苏宁金陵大本营的细节。
　　美菱也是国美的供应商，上个月跟着派去了一位副总裁和大区经理。
　　国美金陵店开始前，黄广裕在北京召开过供应商会议，而凡是没有到场的供应商品牌，统统被他拿来在金陵现场祭了旗，充当特价机。
　　像TCL，他们没去人，开业就是贱卖价。
　　同样的，参加了国美金陵发布会的康佳彩电则是被苏宁以八折价格大甩卖。
　　这是一场不计成本和利润，只在乎气势和影响的竞争。
　　张学缤摇头道：“渠道势大，我们供应商的日子就惨啊，那个樱花卫厨，他们参加了国美促销，消息传到苏宁那，产品立即就是被六折的价格疯狂甩卖。”
　　“最终，樱花卫厨只能从国美撤柜，才平息了苏宁的怒火。”
　　他总结道：“兴，供应商苦，亡，供应商苦。”
　　苏薇闻言，笑着说道：“苦是苦了点，最终能赚钱就好，你说的那个樱花卫厨，它从国美撤柜就不怕黄广裕动怒？”
　　张大中慢慢地说道：“樱花卫厨显然在苏宁的份额要更多，而且，金陵的那一战，它是遭遇苏宁和五星的联手降价甩卖，只能选择撤出国美。”
　　他也关注了国美突袭苏宁，知道更多的细节。
　　也因此，颇有些家电连锁的竞争荡气回肠之感。
　　张大中做了一辈子的家电连锁，眼看昔日竞争对手如此盛况，心里更多了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他又敬了方总一杯酒：“国美和苏宁仍旧大有可为啊。”
　　张大中仰脖喝了酒。
　　方卓不想搞言在此而意在彼的东西，也不想猜张大中究竟是不是借国美、苏宁来说大中电器。
　　他端着酒杯，没有动，直截了当地问道：“张总，我看你今天会议上说的不多，对咱们易购的发展战略是不是还有意见？”
　　张学缤没想到方总冷不丁的有此一问，悄悄放下刚举起了一点的杯子。
　　苏薇也关注着张大中的答案，这位大中电器创始人毫无疑问的对渠道保持着偌大的影响力，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心中还有点想法的。
　　张大中看着方总，克制地说道：“方总，我今天是保留意见嘛。”
　　方卓听了这话，抬手喝了酒，哈哈大笑：“张总，你这意见好得很啊。”
　　张大中被笑的有点莫名，问道：“方总，何解？好在哪？”
　　“好就好在你保留了意见。”方卓半开玩笑，“不然，易购如此羸弱，我免不了要换掉渠道的负责人啊。”
　　张大中神色一僵。
　　酒桌气氛也跟着变得冷淡。
　　苏薇见状，微微一笑，柔和地说道：“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张总，线下的家电连锁看着红火，但国美和苏宁都上了市，大中电器想要匹配和它们足够的资源竞争，恐怕只能从易科输血吧？”
　　她这话的言下之意很简单。
　　你大中电器为什么卖身？
　　还不是因为国美和苏宁上市后有大把的资金开启狂飙式发展。
　　那你张大中现在又为什么起了心思？
　　还不是因为觉得背后站着同是上市公司的易科。
　　苏薇稍稍起身，给方总和张总的杯里都倒了酒，继续笑道：“易科有它的项目要做，播放器在国内的市场日益糜烂，它有着它自己的战略转型任务。”
　　“易购呢，虽说有了来自风投的融资认可，但那更多是冲着方总的私人关系，把这钱投入到线下渠道还是线上发展，这还是不同的。”
　　“易购想要继续融资，绝不是杀入竞争激烈的线下家电连锁行业，必然是要结合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一方面享受消费者对家电增长的需求，一方面参与建设国内的电子商务。”
　　“再者，张总，你想啊，只要消费者凭借线下的大中电器建立起对易购网站的信任，这种B2C模式终究还是更先进一些。”
　　“打响了招牌，让消费没有后顾之忧，减少他们来回的折腾。”
　　“网站减少了渠道层级，让消费者拿到相对更透明的价格和实惠。”
　　“易购的目标绝对不是今天会议上说的今日之国美，是要在将来把国美、苏宁远远的甩在身后。”
　　苏薇轻轻举杯：“我相信易购最终能取得成功，这种成功离不开方总的战略眼光，也离不开线下渠道的全心投入，更离不开供应商的密切合作。”
　　旁观的张学缤听着苏总这番话，从易科的资金、易购的融资说到模式的先进、长远的目标，娓娓道来，层层推进……
　　而且连自己也顾及了，只觉不愧是从易科到易购独当一面的苏总。
　　结果就是气氛缓和，张大中若有所思的点头，给出一个共同举杯的动作。
　　他更被苏总的那一句“易科输血”所惊醒，易科显然不愿因收购来的大中电器而陷入竞争的泥潭，这既是客观的因素考量，也明显取决于方总的意愿。
　　从昨天简单的私人沟通到今天一整天连带酒局上的表态，方总丝毫不为所动，意愿相当坚定。
　　张大中放下酒杯，主动说道：“那易购的一个关键就在于如何培养消费者的信心，让他们相信通过网络看到的产品和店里的有一样的品质，能获得一样的售后。”
　　张学缤也说道：“简单说，买的放心，用的舒心。”
　　方卓露出一个笑容：“对，易购今年不用刻意追求营收，就是要初步建立消费者的认知，所以，线下渠道有着很重的任务。”
　　张大中这次没有犹豫，立即表态道：“大中电器有信心帮助易购的前进。”
　　酒局气氛变得其乐融融。
　　晚上九点半，四个人才吃完喝完散场。
　　方卓和苏薇同乘轿车回家。
　　“你就不怕你那话把一位富豪逼得当场就辞职不干了？”苏薇看着方总心情不错的欣赏上海夜景，笑着复盘了一句饭局上的关键节点。
　　在易科全资收购大中电器之后，张大中毫无疑问是个大富豪。
　　方卓侧过身，拍了拍苏薇的手，答道：“不至于，大中电器是他一辈子的事业，应该不会那么冲动。”
　　苏薇狐疑道：“你不会是想杯酒释兵权吧？他要是真辞了呢？换了我，没股份，想法也不一致，带着够几辈子花的钱，辞也就辞了。”
　　“真辞了那就辞呗。”方卓笑道，“我还能怎么办？”
　　苏薇下结论：“你最起码是抱着张总辞任的底线预期在聊这个事，其实，我觉得张总还行，主要是他底下的人有些不服气，真正让易购跑起来，他们的情绪都会被抚平的。”
　　方卓没有否认。
　　片刻之后，他说道：“线下的渠道需要改名了，不能再叫大中电器，需要逐步变更为易购，做到线上和线下的统一，要把线下渠道的产品体验职能也发挥出来。”
　　苏薇听见这话，觉得方总对大中一系的不满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她思考一会：“张总那边我来说吧。”
　　易科收购到现在都没动大中电器的名字，一是出于对张大中本人的尊重，二是考虑这个名字在消费者群体里有一定的影响力。
　　但真要改也不是不好操作，大中电器的门店可以进行持续一周、半月之类的换名优惠。
　　比如，“新名来袭，易购特惠”这种活动。
　　只是，这个改名的时间容易引发误会。
　　“张总今天能接受易购对大中电器的明确定位，明天就能接受渠道的改名。”方卓随意地说道，“后天还可以逐步更换一些管理层。”
　　“大中电器是易购的一部分，这都是正常的工作变动。”
　　“反而，你小心翼翼的好像大中还是那个大中。”
　　苏薇没有因为小小的批评而生气，理解道：“方总是相信自己的影响力，也相信自己的人能迅速接手，我是考虑张总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想让方总和张总的影响力有机的结合在一起，让易购顺畅的往前走。”
　　方卓不说话了。
　　“方总，你一不说话，我就觉得我是破坏了你的腹黑。”苏薇调侃道。
　　方卓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如果我要换张大中，我会直接和他沟通，今天是我和他就事论事的谈公司战略，他如果因为一件事而生出离意，那我也能接受，是这么一个逻辑。”
　　“我是一片霁月光风，都被你们这些人给想岔了。”
　　苏薇撇撇嘴：“是是是，是我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卓认真的点头，就是这样。
　　“易购的内部需要更团结，劲要往一处使。”
　　“明天我给黄广裕打电话，约他一起吃个饭，聊聊这个供应商价格的事。”
　　“今天中午的时候，张学缤和我说，黄广裕北京那边又在找供应商开会，你说，他不至于把我们易购当作国美继苏宁之后的对手吧？”
　　苏薇沉吟。
　　方卓又说道：“易购今年的营收连国美的零头都没有，他哪来这么大的重视呢？”
　　苏薇问道：“方总，易购的目标是不是要比国美更厉害？”
　　方卓理所当然的点头，易购确实和国美存在竞争，但最终目标是国内的电商市场，那才是终极目标。
　　苏薇耸耸肩：“那黄广裕把易购当对手，一点也不亏啊。”
　　不管过程怎样，人家现在疑似就要这样做。
　　“也是，这话倒没毛病。”方卓微微摇头，“打个赌吧，你猜黄广裕明天会不会答应我的约饭？”
　　“赌什么？”苏薇先问彩头。
　　方卓看了眼车窗外的天空，叹道：“今夜的月亮这么圆，适宜加班，输的人就听要求好了。”
　　“呸！”苏薇横瞥一眼，“你的公私界限呢？”
　　“看到薇薇的那一刻就公私不分了。”方卓笑道，“赌不赌？赌不赌？我赌他会答应。”
　　“呸呸呸！”
　　※※※
　　在易科方总返回上海数天之后，随着他对公司情况的调研和召集会议，方总人在上海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开来。
　　上海的永乐电器掌门人陈晓，他近期比较关注方总的动向，知道人从国外回来便想登门拜访。
　　可是，在听到国美方面再次召开供应商会议的时候，陈晓停止了这样的打算。
　　国美、苏宁上市，大中卖身易科，三联商社据说在和国美谈收购……家电连锁行业似乎迎来新的格局变动，如此情况之下，永乐电器面临着比较大的压力。
　　国美与苏宁扩张不休，尤其前者，脚步一直不停。
　　金陵之战，苏宁和五星电器站在一起联手抵抗国美的价格战，捍卫区域地位，而永乐电器在上海又能找谁呢？
　　激烈的行业竞争、艰难的上市之路、局势的快速变化，陈晓在看到张大中出售大中电器之后也萌发了类似的念头，国美？苏宁？
　　又或者，似乎有意大力杀入家电连锁市场的方总？
　　陈晓人在上海，听说过不少方总的事迹，觉得如果真要卖，可以找方总试试口风。
　　不过，既然国美可能有新动作，那就看看方总的应对，以及，会不会出现有利于永乐电器的变化。


###第452章 下马威
　　七月对国美来说是很提士气的一个月。
　　从上个月下旬持续到这个月上旬，公司对最大的竞争对手苏宁实施突袭，打出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具有巨大影响力的竞争。
　　就在金陵，就在苏宁大本营，就在号称“中华第一商圈”的新街口，现在可以说一句“谁人不知国美”了。
　　15号，接替老板统筹金陵之战的国美总经理李俊焘返回北京，喜气洋洋的汇报工作。
　　李俊焘一路打着招呼，面带笑容的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黄总，我们这一次在新街口打的叫一个解气！”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声音很洪亮，“打出了国美的气势和影响力！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国美店里的客流量还很大！”
　　“可以说，国美绝对可以在苏宁的大本营站稳脚跟了！”
　　“也让供应商们看看，到底谁才是国内的老大！”
　　黄广裕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倾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俊焘不以为意，他和黄总共事已久，又同是潮汕人，知道黄总平时就是少言寡语，但真正需要决断的时候又如雷霆霹雳。
　　他继续聊着新街口的情况，这一次的竞争对手不光是苏宁给出反应，连五星电器也同步对抗，很显然，苏宁和五星是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或者默契。
　　不过，李俊焘说着说着忽然发现黄总有些走神。
　　他停了下来，直接问道：“黄总，有新情况？”
　　黄广裕喝了口茶，慢吞吞地答道：“一个小时之前，我接了个电话。”
　　李俊焘微微皱眉，一个小时之前？这是不是意味着黄总在办公室里已经一个人思考了一个小时？
　　他生出极大的好奇，但耐住性子，知道黄总既然开口，就会继续把这事说完。
　　“这个电话是上海的方卓打来的。”黄广裕补充道，“就是那个易购的方卓。”
　　李俊焘忍俊不禁，他当然知道方卓是谁，但很快又意识到老板的话是在强调对方与国美之间的交互，上海方卓固然有名，彼此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有那位把旗下业务拓展到家电3C的时候，他才对国美产生了意义。
　　黄广裕继续说道：“他约我吃个饭，见面聊聊电器的业务。”
　　李俊焘思考着上海那位的来意。
　　他在金陵督战竞争的时候听说公司有对易购进行一些动作，现在看来，这些动作对易购的影响还很大？
　　李俊焘等了一会，见黄总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开口道：“听说方卓是个人物，黄总，你是见还是不见？”
　　“他要不是人物，富豪榜上被压下的那么多人都算什么？”黄广裕摇头，笑道，“不是我见不见，是我要去上海拜会他。”
　　李俊焘有些惊讶，他知道黄总是很自傲的，那位虽然是内地首富，但易购的电器业务远远比不上国美，这又是对方主动打电话过来，怎么变成黄总跑去上海拜会方卓？
　　“易购值得我去一趟。”黄广裕猜测自家大将的想法，解释了一句。
　　要是黄总说因为方卓这人去一趟也能理解，现在却说是为了易购。
　　李俊焘不解道：“易购？易购连咱们的零头都没有，黄总，值得那么重视吗？”
　　“易购搞的这个网上商务有点意思。”黄广裕淡淡地说道，“它现在的营收是很低，但把互联网和电器业务结合在一起，不是没有前景。”
　　国美掌门人聊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也向来愿意多说说：“互联网很厉害，必将深刻的改造我们的社会生活方式，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家电连锁。”
　　他话锋一转：“但是这需要时间和过程。”
　　李俊焘赞同这一点，出声道：“是啊，黄总，易购就算有前景，想要实现它也需要很长的过程，不足为惧，那个方卓能到首富的位置，肯定是有东西的……而且，我听说他行事比较荤素不忌。”
　　“如果仅仅是这么一个利用互联网来做电器销售的新公司，那完全可以不在乎。”黄广裕举了个例子，“就好像易购收购了一家北京的企业，叫做京东，也是这个路子。”
　　“如果是京东来做，我们可以不用理它。”
　　“但恰恰是换成方卓杵在这里，国美就必须考虑是不是得施压压力把它压死了。”
　　“方卓他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他不是从零开始做这个项目，是直接大手笔收购了大中电器，有了这么一个线下渠道的支撑，一家开在网上的家电卖场就不像是空中楼阁！”
　　黄广裕说到这里，忍不住站起来，走了两步才继续说道：“对消费者来说，数字的、虚拟的、只看见却摸不着的，这是最大的不安全感。”
　　“大中电器纵使比不过我们国美，也比不过苏宁、永乐、五星，但它在被易购拿下之后，它所承担的任务就变了！”
　　“它帮助易购把那种不安全感极大的消除了！”
　　“甚至，它已经从家电连锁的竞争中抽身！”
　　“我怀疑方卓完全不会让大中电器扩增规模。”
　　“买了个一个大件，坏了怎么办？用网络来解决？这是很新奇的概念，需要长时间来接受和建立认知。”
　　“但大中电器可以弥补这一点，一直到未来某一天，所有的消费者都习以为常，认可易购的售后有保障，到了那时，大中电器也就可有可无。”
　　黄广裕沉声道：“别看易购今年的营收比不过国美的零头，但我听说，易购要在央视竞标春晚赞助，明年必然是它进行大规模宣传的一年，也必然会迎来爆发式增长。”
　　他看向自家的总经理：“不趁着它弱小的时候按死它，等它起势后来分我们的市场吗？”
　　李俊焘消化着老板的这一番话。
　　忽然意识到，家电连锁的老五已经被易购收入囊中。
　　但这之前，大中电器悄悄的没了存在感，几乎都从自己的工作汇总中消失不见。
　　易购即便成立不久，但挥手就撒出钱雨，是一家带着杀气的颠覆式的竞争者。
　　李俊焘提高了重视，却依旧保持信心，说道：“黄总，国美从不缺竞争者，也不怕竞争，更何况现在成了行业第一，而且还在大踏步的继续前进，我们的优势很大。”
　　黄广裕点了下头，笑道：“这是当然。”
　　“不过，一直以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这一趟我也想见见方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李俊焘自告奋勇地说道：“黄总，这一趟我跟着一起！”
　　黄广裕摇摇头：“不用，我只是满足好奇心而已。”
　　“那……”李俊焘忽然想到回来路上听见的公司另一件事，“明天的供应商会议内容是？”
　　黄广裕重新坐回老板椅，笑道：“既然方卓不来北京，是我去上海登门拜访，那怎么能不带礼物呢？”
　　国美上一次召集的供应商会议是为了突袭苏宁的金陵大本营。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一次召集供应商，规模没有上次大，却都是针锋相对的选择了易购现在的品类。
　　黄广裕希望上海的方卓能喜欢自己送去的礼物。
　　※※※
　　七月份过去了半个月。
　　尽管依旧忙碌，但方卓忽然有种“生活”的感觉。
　　一方面，他婉拒了一切公开活动，专注工作。
　　新浪自有体系，现在挖掘到一块《魔兽世界》的宝藏，正在积极筹备对08年奥运赞助的竞标。
　　易科的国内部分进行职能转型，为安卓系统和手机项目积攒力量，国外部分保持与竞争对手的同步，贴身短打的继续开拓市场。
　　冰芯的正式量产标志着造血循环的开始，邱慈云邱总的一部分工作转为寻找代工订单，而因为与英飞凌/奇梦达有了一个良好的接触，成立的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将要为第二条生产线寻找部分国内设备商，看看能不能起到一个催化的作用。
　　这些是需要略微关注的，而现在投入最多的还是易购的发展。
　　另一方面，方卓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家人，每周给自己留了一个周末的假期，甚至认真考虑了来自医科周辛的海钓建议。
　　但他对钓鱼和出海实在提不起兴趣，觉得有这时间不如开车下赛道跑上两圈。
　　17号是周日，是定下来的假期。
　　可是，因为实在还有文件需要审阅，所以，方卓不得不打破刚刚遵守了一周的规矩，加了半天班。
　　临近中午，他过目了大中电器的换名活动，考虑着如何从易科调拨一批人手插入线下的渠道。
　　国内的播放器市场太过激烈，也因为都是组装机，包括新出的Mp4都很快打起价格战，所以，易科的员工团队就显得略微臃肿，也出现了被同行挖走的状况。
　　方卓觉得一部分员工的心态沉浸在易科如今的国内市场之中比较可惜，而线下渠道显然是个很恰当的转岗机会。
　　先前已经有一批从挂号网到易科到易购的员工，现在再增加一个转入易购线下的渠道，绝对是可造的中坚力量。
　　“下午去逛逛街怎么样？”
　　十二点整，苏薇踩着点的走进总裁办。
　　“行啊，喊上祺祺吧。”方卓收起文件，笑着答应，“前天晚上，我见到舅妈，她和我说祺祺最近有点太拼，你得帮我劝劝她。”
　　苏薇“嗯”了一声，她知道妹妹在方卓心里的地位，也知道这里有对她身体的考量。
　　因为人在上海，不管是方卓的长辈还是赵素祺，都比较熟悉，也相处的很好。
　　“晚上就不一起吃饭了，老裘给我打了两次电话，这都第三次。”方卓又说道，“我得见见老朋友。”
　　裘兰花联系了三次，听语气也没什么事，八成就是见见面，叙叙旧。
　　苏薇刚要说话就听见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方卓接了电话，冲着苏薇往下面指了指，这是楼下易购打过来的。
　　苏薇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很快，随着自己手机打入的电话，她知道原因了。
　　——17家供应商发了个联名信，建议易购要把产品价格优惠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要对标业内主流。
　　这不是易购第一次接到供应商的类似要求。
　　但这是易购第一次接到联名的具有示威性质的要求。
　　什么叫做一定范围之内？
　　谁又是业内主流？
　　苏薇瞬间就想到了国美，也下一刻就想到国美在金陵新街口打的竞争战，上个月的那一次同样是以供应商作为子弹，震惊了业界。
　　这样拿捏驱使供应商的做法简直如出一辙！
　　苏薇心中生怒，再看方总挂掉电话之后反倒是平静下来。
　　“如果我没听错，这是来自供应商的‘建议’。”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力度还行，不是强制的要求，仅仅是建议。”
　　他露出笑容：“两天之后，黄广裕要来上海，供应商在他来之前给了个联名的建议，嘿，真有意思。”
　　“先兵后礼？”苏薇说道。
　　“人还没到，先来个下马威。”方卓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位黄总的敌意是不是太重了？我只是找他聊聊友好发展而已。”
　　苏薇皱眉道：“看这架势，要是谈不拢，‘建议’就变成‘要求’？就变成‘下架’？这么霸道？”
　　“市场份额相差太多，都是实打实的钱，供应商受制于人也很正常。”方卓眯了眯眼，“我以为见个面聊聊天，大家喝喝酒，好歹赏口饭吃，这……”
　　他寻找合适的描述：“这是想把易购当成第二个苏宁啊。”
　　苏薇平定情绪：“国内电视的那几家企业，像TCL没去参加国美的会议就被打折销售，再加上有面板生产线的交情，相信他们是能给出更多支持的吧？”
　　“也没准，市场竞争就是凭本事吃饭。”方卓笑道，“就把和格力那位董总的见面安排在20号吧。”
　　黄广裕19号到上海，那便是见完他的后一天见格力。
　　他继续说道：“咱们这国内的电视八雄，都很忙，还没约出来具体的时间，就等见完黄广裕再说好了，正好也能言之有物。”
　　“下午加个班，先寻找这17家供应商的替代品，找不到合适的列出来想想别的办法。”
　　方卓耸耸肩：“就这么一个联名的建议，力度太小，不痛不痒，我可不想接受。”


###第453章 人生无常
　　易购引来国美很大的重视。
　　这是出乎方卓意料的。
　　国美不光重视，还付诸行动。
　　这又出乎了方卓意料。
　　他一边有条不紊的安排易购的应对方式，一边也忍不住捋了一遍，自己和这位国美掌门人有过龃龉么？
　　周末下午的半天假期泡汤，晚上与裘兰花的见面倒是依旧如约。
　　裘兰花果然没什么大事，就是略叙私谊，又居中介绍了几位新区的企业家。
　　饭局气氛融洽，而等到散场，他听到方总提起易购的竞争，忍不住调侃道：“方总，你没准是和姓黄的犯冲，回头找人算算。”
　　裘兰花能听出来方总对电商的重视，也听说易科国内的走势不佳，但又对国外的市场不了解。
　　“老裘，你也信那些小道消息不成？”方卓无奈的叹息道，“成天都有这消息、那消息，要是信小道消息，我还得让你最近都低调低调再低调呢。”
　　裘兰花哈哈一笑，出于私人关系，他还挺爱听秘书八卦方总的事情，知道传言有一位黄总被方总用了点手段。
　　“行行行，那我就多从你们网站买点东西，算是支持你了。”
　　“那个韩国酒店的事，我也代表咱新区表示感谢，过两天给易购弄个区里先进称号。”
　　之前经由方总介绍，三星来了个新罗酒店进行考察、洽谈，现在基本已经敲定。
　　裘兰花对方总这一点特别满意。
　　方卓笑笑：“好，下回碰见有钱的，我再帮区里勾搭，上车吧。”
　　裘兰花上了车，挥手告别。
　　然而，轿车刚刚缓慢驶出，他忽然有些回过味，连忙伸头往外看，瞧见方总依旧站在原地眺望自己车子前进的方向。
　　夜幕深重，只看到身影伫立，看不清方总的表情。
　　但裘兰花就是无端端的酒醒了大半。
　　——要是信小道消息，我还得让你最近都低调低调再低调呢。
　　裘兰花咂摸了一下味道。
　　这方总别看和自己关系好，其实属于那种不太爱接近行政的类型，但因为医科和冰芯又着实认识不少体制内的大人物。
　　到了今天，他也摸不清这位影响力的边际在哪里。
　　也因此，方总口中的小道消息……
　　裘兰花回忆方总的叹息语气，觉得倒是自己被点了一下。
　　他几乎可以确定，现在如果给方总打个电话，对方绝对不会承认这句话背后有什么东西，无非就是“玩笑话”“顺着你话说的”之类。
　　听懂了就是听懂了，没听懂就拉倒。
　　“方卓这人啊……”
　　裘兰花点燃了一支烟。
　　副驾的秘书知道领导没事爱听朋友的消息，觉得这会酒足饭饱心情好，是个可以接话的时机：“方总今天没喝多少。”
　　“怕是心里有事。”裘兰花把念头都收在心底，弹了弹烟灰。
　　秘书问道：“领导，您说，这次那个国美和易购的竞争，谁能笑到最后？”
　　裘兰花知道秘书以为自己所说的“心里有事”是指这个商业上的事，也不纠正，笃定地说道：“肯定是易购。”
　　“因为有方总？”秘书笑道，“我也相信方总对商业项目的驾驭。”
　　裘兰花微微摇头：“不，因为我晚上十点之后还可以从易购买到很多国美里的产品。”
　　秘书愕然，这、这倒是一个很真实的体验。
　　※※※
　　17家供应商的联名信没有劝阻易购前进的脚步。
　　尽管易购对供应商的挑选和谈判都付出了很多精力，但因为项目刚开展，而且，仓库的建设和启用同样需要需要时间，所以，替代供应商的流程并不复杂。
　　从这个角度来看，联名信的作用更多还是恫吓。
　　国美的掌门人以这种方式作为初次见面的见面礼，这给方卓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而真正在19号见到黄广裕，他的外貌更让方卓吃了一惊。
　　锃亮锃亮的光头让这位显得颇为凌厉。
　　他这一趟来上海没有带很多人，随行的只有夫人杜鹃和一位国美副总裁、几位助理。
　　下午时分，内地富豪榜排名第一、第二的两个人在恒隆大厦完成了第一次相见。
　　方卓出于礼貌，亲自下楼迎接，还带着黄广裕一行人参观了恒隆22层的易购总部。
　　黄广裕看得很认真，甚至还丝毫没有避讳的当场问到了一个瞧见的工作流程，涉及的正是易购的采购。
　　但整体而言，黄广裕的话不多，反倒是他的夫人杜鹃活跃了气氛。
　　方卓想着这位杜鹃爱在黄总出事后的表现，觉得还真是一个木兰式的人物。
　　参观完毕，一行人又上了一层，是在恒隆23的总裁办闲聊了一阵。
　　尽管国美看似颇具敌意，但既然掌门人亲自来申，方卓认为双方不是没有洽谈解决的空间，他自己从心里也是更愿意平和的来处理这件事。
　　有的时候，方卓也会想自己的行事风格。
　　一片清风明月，奈何误会沟渠。
　　家人家人误会，朋友朋友误会。
　　这有意思吗？
　　所以，这一次易购面临国美的竞争，方卓出于绝对好意的盼望以开诚布公来解决纷争。
　　在他看来，国美这时候调转枪头来搞自己这样一家小企业是很奇怪的，别看国美号称行业第一，实际上，苏宁只是略微弱于它而已。
　　这种情况之下，你国美不好好的加码投注，非要招惹一个敌人作甚？
　　方卓在办公室里没聊易购和国美的小小争端，而是把它放在了大家习惯的饭局上来聊。
　　临去酒店之前又有了个小小的调整。
　　黄广裕竟然没让随行的副总裁一起参与饭局。
　　也即，国美这边就他和他的夫人两位。
　　方卓不清楚这是更私人性质的表示还是代表他黄广裕可以不参考其他人的意见，但既然如此，他也就同样调整，没带公司高层，只带着苏薇一起。
　　黄广裕对此倒是有点诧异。
　　等到菜式上齐，美酒入杯，四人共同举杯算是彼此之间认识的一杯酒。
　　方卓正考虑着从国美的金陵新街口突袭聊聊，却听黄广裕直接开了口。
　　“方总，我很好奇电子商务这个领域，你为什么选择了B2C的模式，而不是像阿里那样做C2C？”
　　方卓听着这个问题，回答了一个自己当时的真实考量：“eBay收购了卓越，马云的C2C淘宝有做阿里巴巴的广泛基础，这个时候再从零去和他们竞争，不太容易。”
　　黄广裕笑了：“所以，方总做了个易购，和我们国美竞争起来就容易多了。”
　　“黄总多虑。”方卓没有反击这句听起来不太友好的话，满怀诚意地说道，“易购确实和家电连锁有些业务重复，但实质上，我们自己还是把它定位为一个互联网项目。”
　　“易购不只是卖家电3C的电器，也卖所有消费者需要的产品，我认……”
　　黄广裕听到这里，直接打断道：“除了图书，我看易购标榜的就是电器业务，这不是有些业务重复。”
　　“黄总，你也说了，我们的图书业务也很重视。”方卓笑道，“易购要做的是成为东方的亚马逊，实在无意加入国内家电连锁的竞争。”
　　黄广裕不语。
　　杜鹃和苏薇都没有出声，一直在听这两位掌门人的交流。
　　方卓动手满上酒，见黄广裕好一会不出声，主动开口道：“黄总，易购只是一个初创项目，谈什么与国美的竞争在我看来都还为时尚早。”
　　“国内的市场，家电连锁也好，电子商务也好，必将还有个长久而巨大的发展。”
　　“我们这种时候都应该往前走，易购和国美以后未尝没有合作的机会。”
　　黄广裕依旧不语。
　　方卓见状，说道：“即便存在竞争，那也是未来的事，如此体量的易购，国美竞争起来哪有和苏宁、五星它们来的过瘾？”
　　他认为，依着黄广裕这样的性格，得有如此的架势才对。
　　咱们又不是同行，你找你的张近东、汪建国打去啊。
　　黄广裕直接放下了筷子，沉声道：“方总就把我黄广裕看的如此之轻吗？”
　　方卓惊讶道：“黄总，何出此言？”
　　“有人养鸡养鸭，没听说有养老虎的。”黄广裕的光头闪烁着灯光，“易购就是那头还没长大的老虎。”
　　他严肃地说道：“老虎长大了是要吃人的，你易购大搞不同区域仓储中心，下面又设二级仓储，辐射范围就奔着整个国内市场。”
　　“易购这只老虎，要吃的就是我们国美！”
　　方卓连连摇头：“黄总，多虑，多虑啊，且不说，我们网站的业务内容不光是电器，就说国内的家电连锁，你们国美是整个行业的第一，保持着强大的竞争力，增长势头又如此之猛，退一万步，易购就算想吃，那吃的也是三联商社、五星电器乃至苏宁啊。”
　　旁听的苏薇认为这话很有道理，市场那么大，增长空间那么大，完全不用在这种时候就拼起来，国美如日中天，易购没有主动直撄其锋的打算。
　　黄广裕自斟自饮了一杯，说道：“三联、五星、苏宁，这都是国美要吃的。”
　　方卓吃了一惊，才算是领略到内地第二富豪的自信和霸道，不光不能吃国美的市场，还不能吃国美对手的份额，这话可真是到头了！
　　连第二的富豪都如此气势，真不知那内地首富又是何种风采？
　　方卓心生感叹，抬杯，微微抿了一口酒。
　　苏薇出声了：“黄总，市场是任何一家都吃不完的，苏宁的店铺遍布全国，国美想要一直压着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作为如今最大的市场渠道，国美如此驱使供应商，可一可二，岂可再三呢？”
　　黄广裕瞥了一眼易购的女总裁。
　　苏薇又说道：“昨日已经有格力，明天又会是谁？”
　　黄广裕回答了问题：“可一可二，就可再三，格力退出是格力的损失。”
　　他的态度很强硬和坚定。
　　这背后便是今年可达180亿的营收支撑，是明年预期更好的支撑，是行业第一的市场份额，是国美屡经竞争走到今天的底气。
　　方卓听见这位黄总这么说，反倒笑了出来：“黄总这意思是把易购视为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了？一点都不愿聊聊合作？那你这次来上海是做什么？”
　　这时候，黄广裕态度意外的退了一步：“方总，我们也不是没有合作的空间。”
　　方卓抿了一口酒，示意对面继续往下说。
　　“你把大中电器卖给国美。”黄广裕提出条件，“你是什么价买的它，我现在都再加1亿。”
　　方卓好笑。
　　黄广裕吐出两个字：“2亿。”
　　“大中电器已经改名易购。”方卓婉拒。
　　黄广裕遗憾的摇头：“方总手握大中电器，这可不像与国美没有强力竞争的气象。”
　　他又回答了上面的问题：“这一趟来就是见见方总，人见到了，易购也参观了，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希望未来仍有合作的空间。”
　　黄广裕直接起身。
　　“黄总何必这么急切？”方卓示意还有满桌好酒与美食。
　　黄广裕不答这个，只最后说道：“未来不论什么时候，方总想卖大中电器，我都加两个亿。”
　　他带着夫人杜鹃就要离去，后者礼貌的和方卓、苏薇辞别。
　　“黄总。”方卓喊住走到门口的黄广裕。
　　黄广裕停下脚步，不认为这位会突然改变主意的出售线下渠道。
　　“我这个人爱交朋友。”方卓微微一笑，真心实意的劝道，“人总有高峰和低谷，多个朋友多条路，易购远不是国美的威胁。”
　　黄广裕摆摆手，他认定的事绝不愿改，养虎为患，实不为也。
　　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
　　苏薇摇摇头，拿杯子碰了碰方总的酒杯：“顽固，太顽固了。”
　　“大黄总，真是急啊。”方卓淡淡地说道。
　　苏薇一怔，大黄总？那小黄总是……
　　她想到了创维的那位。
　　方卓有些兴致索然。
　　一片诚恳换来的只是更重的敌意。
　　我就是想安安心心做个电商企业而已！
　　为什么当当要跳出来狙击我的图书？
　　好容易能平稳发展，为什么国美又来狙击我的电器？
　　为什么都要针对我？
　　深蓝，____！
　　“B2C的电商是一片蓝海，易购要深入这个市场。”方卓出声道，“我们与国美竞争的计划就命名为‘深蓝’，我近期来负责这个。”
　　苏薇对计划名字没有异议，点头道：“好。”
　　“人生无常。”方卓换了果汁，“易购想快速发展，打一次渠道之战倒也不为过，打赢了，易购就彻底立住了。”
　　人生无常，大黄追小黄。


###第454章 应对
　　大黄总是个很有性格的人。
　　即便对这次见面的不愉快有些预料，但方卓也没想到对方仅仅喝了两杯酒就用行动来宣告两边谈崩。
　　从起家到现在，各路掌门人见过不少，如此性格还真是头一号。
　　只可惜，方卓偏偏对这位比较有印象。
　　不同于台记的变动、技术的发展这种方卓不熟悉而只能反复揣摩、仔细分析、小心行事的领域，关于大黄总跌落谷底的事情还是很引起轰动的。
　　但不同于曾经的看客角度，只能看看表面的新闻，现在身处其中，方卓要对内里情况额外的打上一个问号了。
　　就像很多人都从表面来误会自己一样，不少实情都是被深深隐藏的。
　　所以，先标记一个问号之后就有了两个重要的问题需要大黄总来回答。
　　——经不经得住查？
　　——背后有没有人保？
　　出于大黄总“曾”跌落谷底12年这个事实，方卓认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倾向于令人遗憾的方向。
　　所以，大黄，来一场公正的较量吧。
　　方卓是个正经人，暂时只打算把竞争局限在商业层面，把面前的事情视为国美和易购而不是他和大黄总之间。
　　一碰见事就奔着人去，哪有这样做事的道理。
　　而且，就算奔着人去，那也没有前脚刚来上海拜访，后脚就出事沉沦的做事方法。
　　再者，回归到易购这个项目，尽管遭遇了家电连锁老大的竞争，但方卓还是认为，易购能不能起来，很大程度是看它自己而不是外界怎么样。
　　与当当的图书之争是意外，但经过那么一场，易购的图书事业群在从亚马逊、当当跳槽过来的石涛、葛光铭、袁尧瀚的打磨之下越来越成气候。
　　现在与国美的竞争也未尝不能促进易购的发展。
　　做企业怎么能畏惧竞争呢？
　　方卓这一晚没有为不愉快的见面而烦恼，反而颇为冷静的琢磨起临时命名的“深蓝”计划。
　　易购要先做自己，重点便是仓储中心的建设、原大中电器全国80家连锁店的职能改动。
　　这样的框架和体系做好，随即才是与供应商的合作，以及，网站品牌的推广。
　　方卓初步打算和国美进行一个错位竞争，现在是七月份，可以花4个月的时间来筹备一场购物节，类似于国美突袭苏宁金陵大本营那样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活动。
　　所以，11月11号是个很容易选择的日子。
　　购物节之后可以借着对央视春晚的赞助再来一场年货节，但前提是这个赞助要竞标拿下。
　　半年时间做两场营销活动，吸收和消化流量，以后每年都把它延续下来，持续增进影响力。
　　次日上午，方卓在公司例会上说了下想法，得到一致的同意。
　　但还没等他继续聊仓储建设进度和线下渠道的定位，来自供应商的致电就打了进来。
　　仅仅一个晚上，或者说，仅仅是与大黄总谈崩之后，原本联名信的17家供应商便陆续给了更具体的动作，要求取消与易购的合作，下架自家的产品。
　　消息是在例会中途紧急传来。
　　与会高层一片哗然。
　　大家现在都知道这个联名信的背后是谁在操纵指使，但明明黄广裕昨天还来公司拜访参观，怎么转脸就不认人了？
　　仗着国美的市场份额大就如此胁迫供应商，未免太嚣张霸道！
　　以及，未免太不给我们方总面子了！
　　不少人在消化消息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老板。
　　“黄总迫不及待，果然很符合他的性格。”方卓也有惊讶，但程度有限，“国美把我们易购视为眼中钉，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高兴。”
　　“说害怕吧，人家国美是全国家电连锁里的第一位，上个月还跑去苏宁老家干了一顿大的。”
　　“说高兴吧，我们易购成立不到半年，先是当当，再是国美，竞争对手如此急切，这似乎也证明了他们同样看好易购的B2C模式。”
　　“今年易购不算大中电器，营收能到2个亿吗？”
　　“偏偏就这2个亿，行业震动，巨头颤抖。”
　　方卓坐在会议室里谈笑风生：“这样一看，我们都还是很厉害的。”
　　他见大家的脸色都变得轻松了一些，话锋一转：“但我们不能只是自觉厉害，还得让对手觉得厉害，让我们的合作供应商觉得厉害，那样才是真的厉害。”
　　“17家供应商陆陆续续的在给我们打电话，大家要清晰的意识到，这很可能只是国美施加影响力的开始。”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国美上来就要切断易购的供应商，他们的竞争是认真的。”
　　“但国美是狮子，易购不是兔子，易购要做老鹰，要能飞起来，飞得高。”
　　“就今天，苏总、许总，你们给我拉个供应商的表。”
　　“国美不是据说搞了个供应商会议么？我们也学习下先进经验，最起码，分手也要当面分，这样大家都甘心嘛。”
　　方卓点了易购总裁苏薇和副总裁许定南的名。
　　国美开始对供应商发力，易购也不能干看着，要尽力止损，也要多多开源。
　　方卓没想到大黄总不光嘴快，手也很快，当真是半点情面不留，直如秋风扫落叶，延续了他昨晚的霸道风格。
　　例会照常进行。
　　易购高层讨论了一番对线下渠道的推进，原大中电器原则上不再进行规模扩张，如有必要，也尽量把门店规模保持在100家以内。
　　也就是说，没有死板的就非要保持大中电器现在的80家店铺数量，而是留出了20家的弹性空间，尽量让易购以线下的店铺点进行更多的合理辐射。
　　易购是线上网站，它的网便是通过80家遍布大、中城市的店铺而进行节点具化，而这些店铺又和易购的一级、二级仓储中心进行链接，最终把电器业务铺设到消费者的手中。
　　“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国美为什么要针对我们易购。”
　　“即便易购收购了大中电器，店铺规模也远不如国美的两三百家，而且，国美还会继续扩张，我听说，他们有个七八百家的目标。”
　　“坦诚的说，这对我们易购还是造成很大压力的。”
　　晚间时分，方卓见到了来自格力的董铭珠，简单寒暄之后颇有些感叹的聊起易购与国美的竞争。
　　董铭珠是格力公司的总裁，性格爽朗，容貌、容貌也爽朗。
　　她这次被邀请来与易购谈合作，心中也是带着惊奇而来的。
　　但见面没多久，董铭珠就认为面前的这位内地首富很坦诚坦率，所以，她也就没多客套。
　　“方总，我们去年和国美闹翻，就是因为那位黄总太强势，太欺负人，这一次，国美对易购的逼迫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电子商务这个我不熟，但既然你方总和他黄总都这么的激烈竞争，那未来空间肯定是不错的。”
　　方卓连连点头，董总说话也很实在啊。
　　“说实在的，方总，这一趟我来……”董铭珠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福至心灵，“方总，恕我直言，国美之所以这么看重易购恐怕和我这一趟的理由差不多。”
　　方卓不解。
　　董铭珠继续说道：“这一趟我来的一大理由是来看看内地首富到底什么样，国美恐怕也正是因为你方总在，所以才格外重视。”
　　方卓笑道：“董总这是夸我呢，我有这么大影响力么？昨天是我第一次见黄总，之前也没打过交道。”
　　董铭珠认真地说道：“方总上了福布斯榜榜首，这是其一。”
　　“方总保持蝉联，上了没下去，这是其二。”
　　“方总上了没进去，这是其三。”
　　“反正，我自己是想亲眼看看方总是什么样的人物。”
　　福布斯榜这几年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董铭珠的第三条理由是极具现实依据的。
　　换了是大中电器的掌门人邀请，她都不一定过来。
　　因为，格力自去年便已经坚定了发展战略。
　　“董总这次见到了，我也就一普通人，在为国美的竞争而烦恼。”方卓笑道，“也在为与格力的合作而紧张。”
　　聊着聊着就到了正事。
　　董铭珠皱了皱眉：“方总，你这趟邀我来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我们格力现在在搞自己的渠道模式，就是要以城市为中心，以地县为基础，以乡镇为依托而来一个三级营销网络，这种时候，易购的合作带来的是冲击还是什么呢？”
　　话没说死，格力在搞自有渠道，但易购如果有利好，也不介意试一试。
　　董铭珠尽管出于对国美的交恶而心有倾向，可是，也不愿随意做出决策。
　　“易购网站今年2个亿，即便有影响，也是很小的影响。”方卓先摆出己方的弱势，然后说道，“我知道格力的渠道分级，虽说易购市场很小，但前景是有的，格力就按省级的渠道来合作。”
　　“国美不是要格力的入场费吗？我们易购不要。”
　　“国美不是先免费铺货再结算吗？我们易购愿意尊重格力的规则，先款后货。”
　　“昨天，黄总当面和我说，格力从国美撤走是格力的损失，今天，我就觉得易购与格力的合作能让他大觉后悔，格力是一家值得渠道商让步的企业。”
　　方卓处处拿国美来对比，搬运的也是大黄总原话。
　　董铭珠纠正了一点瑕疵：“方总，你可不是只有易购的2亿啊，那还有大中电器呢。”
　　“我是担心真对格力的渠道造成影响，所以没算这个，只打算做易购的线上，但是格力如果愿意，线下渠道也绝对欢迎。”方卓笑着解释。
　　易购现在要的就是合作伙伴，格力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既对消费者响亮，也对同行响亮。
　　而且，今年的空调销售旺季已经过半，易购这边还要整合，真正开展合作恐怕得是9月之后，而双十一的活动已经到了空调的淡季。
　　董铭珠看着方总的笑容，微微点头，给了个态度：“要我自己说，方总的易购跟国美对着干，我得帮帮忙，但对企业来说，我们还得再研究研究。”
　　“当然，当然。”方卓碰杯，“易购不像国美，我也不像黄总，我们与合作者一定秉承互惠互利的原则。”
　　董铭珠和去年交恶的国美两相对比，觉得方总真是满怀诚意，让人如沐春风。
　　※※※
　　联名信的17家供应商一共有10家提出终止合作的要求。
　　但随着易购这边发出邀请，这17家里倒有12家又答应来上海参加易购的供应商会议。
　　除此之外，易购统筹了电器业务里的其它供应商，也尽力让他们来参与由方总召开的会议。
　　不过，易购这边为国美的动作而加急筹备，国美的掌门人倒是没有立即离申，反而颇具兴致的参加了渣打银行赞助的一档名为“对话财富”的媒体节目。
　　主持人免不了问到国美近期的动作，最引人关注的便是上月突袭金陵。
　　“黄总，您怎么看张近东先生呢？”
　　黄广裕回答问题：“这取决于他对我怎么看了。”
　　“您有没有想过未来某一天可以和张近东先生坐下来谈合作？有这个可能吗？”主持人又问。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黄广裕说道，“这还是取决于他怎么做。”
　　主持人想得到具体的回答，又问了一遍：“那您怎么看他呢？”
　　“我对他的看法肯定取决于他对我的态度。”黄广裕还是这样的回答。
　　主持人有点无奈，换了个问题：“黄总，您又怎么看方卓先生呢？听说国美和易购这样一个新企业也存在竞争。”
　　“他比张近东厉害。”黄广裕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主持人“噢”了一声，一下子没想到怎么接这样的答案。
　　黄广裕又补充一句：“但没我厉害。”
　　主持人一怔：“您是指家电连锁这个领域吗？”
　　黄广裕只笑，没有再回答。
　　但这个笑容已经给出了自信的答案。
　　※※※
　　“混账！欺人太甚！”
　　“不光欺负易购这样一个新项目，居然来到上海还敢这样跳？”
　　“太嚣张了！”
　　华东之虎的永科地产总裁“刘一亿”刘肃毅看到媒体节目上的内容，瞧见方总被人轻视，出离的愤怒了。
　　他知道国美有个关联的地产公司想来上海搞商业地产开发，决定给点颜色看看，让对方知道，方总手底下可不只是有羸弱的易购，还有一头地产之虎呢。


###第455章 银根
　　自打永科地产从李家连夺两个优质地产大项目之后，它在地产界就得了一个“华东之虎”的雅号。
　　一是对永科实力的赞美，尤其，仅仅超出4000万拿下竹园商贸2-3/2-4地块更是圈内佳话。
　　二是对永科活动范围的描述，它的地产主要集中在政商关系良好的申、浙、皖等华东地区。
　　如果说，这个雅号刚开始还有些溢美，但随着刘肃毅彻底把并购的数家地产公司整合完毕，借助两个大项目的典例和方总的名头，华东之虎真就不再虚有其表。
　　刘肃毅抓住了上位的机会，也从方总身上学习到了一点——以工作为乐的勤奋。
　　外人不知道，他还真有点担心永科地产不知什么时候被方总转手卖掉……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希望自己到时有足够的实力来撬动资金，真正的成为永科话事人。
　　但不管怎样，既有对伯乐的感谢，也有对老板关系的敬畏，以及，还有种精神首富的与有荣焉，所以，刘肃毅瞧见黄广裕轻慢方总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尤其，知道了更详细的国美对易购的动手，他就更愤怒了。
　　易购什么体量？
　　你国美什么体量？
　　那苏宁、五星、永乐好端端不去搞，你跑来上海搞方总的易购？
　　而且，易购是做互联网电子商务，就算是有些电器零售的业务重复，那也没有如此针锋相对的道理。
　　更何况，这眼睁睁的不是奔着业务，连带着面对媒体都开始攻讦方总了！
　　刘肃毅觉得这黄广裕就是不服气福布斯榜上被方总压了一头，所以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竞争。
　　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认为从方总的立场上来说，不太容易有同等的反击——别人在媒体上轻视方总，方总再如此反击回去，那不是掉价吗？
　　7月22日，刘肃毅紧急约了地产同行，要加大一桩商业地产的开发合作。
　　原本，这一桩开发属于可做可不做，也不是永科主导，所以就倾向于寻找更好的地块，但现在，奔着国美系地产的参与，选项便自动被排除了错误的一项。
　　国美早几年就有在做地产，成立了鹏润地产公司，可是似乎因为资金问题而有所搁置，今年年初，在原本的基础上，它新成立了“明天地产”“国美置业”“尊爵地产”三家地产公司。
　　这一次，地产触角蔓延到上海市场的便是国美置业，要在上海竞标拿地。
　　刘肃毅认为自己的任务就是切断国美的触角，如有可能，还可以顺势去北京稍微针对一下国美，不过，后者可能需要方总的允许。
　　华东之虎能不能变成全国之虎，没准还得看这一波。
　　刘肃毅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很快就安排好竞标事宜。
　　甚至，他还在做工作直接剔除国美置业的竞标资格，对方虽然背靠国美，但今年才刚成立，有时候，有些门槛把关不言，就需要自己这样的同行来提醒提醒。
　　两天之后，永科地产没有出面，直接有同行就国美置业的资格提出了质疑，而根据答复，极大概率能达到目的。
　　这天晚上，刘肃毅出面请同行吃饭，算小小的表达谢意，也是进一步拉近彼此关系。
　　永科地产的发展不能全凭单打独斗，合纵连横还是比较重要的。
　　酒酣耳热，谈及方总。
　　刘肃毅对方总的尊重没话说，也不吝多聊聊方总的威名。
　　“你以为方总就在咱们上海地界混？人家是全国范围，连香港那个鱼龙混杂的地也有影响力。”
　　“香港上市又怎么样？就那个黄总，方总说搞也就搞了。”
　　刘肃毅聊的是香港上市的创维，是那位出事保释出来又二次进去的小黄总。
　　然而，国美同样是在香港上市，恰好也是姓黄，似乎正起冲突。
　　酒局上的人听见刘总这么一说，都来了精神。
　　刘总是谁？
　　刘总是方总身边的红人啊。
　　这消息还能有假？
　　要说那黄总也是真触怒了方总，直接放话要搞他了。
　　不过，黄总也是榜上的大富豪，这回是不是有个龙争虎斗？
　　众人纷纷敬酒。
　　刘肃毅酒量很好，来者不拒，但话题很快转向永科地产的得意之作，那李家的名头可比什么国美强多了，还不是在上海败北？
　　而且，现在的商业开发，既有与百联集团的合作，又拉来一个韩国的奢侈酒店入驻，前景一片光明。
　　酒局吃吃喝喝到很晚才结束。
　　刘肃毅认为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就是自己去见方总，向他强烈建议进入北京市场的时刻。
　　※※※
　　在易购的供应商会议还没开启之前，来自国美的压力忽然又大了许多。
　　对国美有深刻依赖的品牌商迫于无奈，往往是话事人亲自打电话致电，谈与易购合作的终结。
　　一些在国美有比例但不至于生死攸关的品牌商则是提出了底线的要求，给了一个产品的建议价格，如果易购承诺可以不低于这个数字，那就继续保持合作。
　　方卓能明显感觉到供应商的压力变化。
　　他为此感觉奇怪，打听了一下，知道从上海回京的黄广裕专门为易购召开了第二次供应商会议，听说还在会上发了火，直截了当的对比两家发展前景。
　　“明年我们国美的发展速度只会更快，全国连锁店要再开一百家！营收要涨一百五十亿！”
　　“不管是谁，我认为都应该好好思考要怎么选。”
　　“我不懂什么电子商务不商务，我只知道，国美远没有兑现它的增长潜力！”
　　“今天，我们大家交朋友，明天就继续赚大钱。”
　　方卓认为大黄总的话真是相当直白粗暴，又觉得他这样连番召开会议施压供应商真的有点……算是不太沉得住气吧。
　　从他的判断出发，易购与国美的集中竞争可能会持续到年底，双方的常态化竞争可能会保持到有一方显露颓势。
　　易购不可能放弃电子商务，也不可能放弃电器3C的主营策略。
　　7月24日，易购官宣了与格力空调的战略合作，算是打响反击国美竞争的第一枪。
　　与此同时，方卓也定下8月2号与八家电视企业的见面洽谈会。
　　之前因为面板生产线而被他戏称为国内的“电视八雄”，彼此结交下不错的私谊，但这份私谊显然不能直接影响到公司的发展战略。
　　从市场角度来说，黄广裕的自负狂妄是有底气的。
　　如今的局面是，任何一家电器商都很难忽视国美的声音。
　　即便是与国美交恶的格力，它的产品价格也受到国美的影响。
　　国美降价了，你格力降是不降？
　　国美铺设新店铺，要进一步加强影响力，你格力跟是不跟？
　　不降，消费者就选优惠的竞品机型了。
　　不跟，可能意味着一个小市场的沦陷。
　　格力选择搭建自己的城市、地县、乡镇三级营销网络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但也意味着这样的发展建设不太容易。
　　好在，这几年虽然少有供应商如格力这般强硬，但私底下也不是没有怨言。
　　国美每开一个新店，就要收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的进场费，还要求前期的免费铺货，此外，后续还有推广费、赞助费等名目费用。
　　以及，国美的货款周期也在逐渐拉长。
　　方卓在充分了解这些情况之后，认为不是没有利用的空间。
　　易购供应商会议定在7月28号。
　　因为市场占有率过低，出现了不少供应商不愿出席的情况。
　　为此，方卓再次拿着十分好用的首富名头挨个电话，充分展现诚意的同时，也表态不会像国美那样搞针锋相对的要求。
　　事实上，易购本身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但由他这位内地首富开口，听到的感觉便极其不同。
　　方卓不要求供应商的话事人亲自到场，提出“即便是个一线员工过来旁听也行”的建议。
　　如此这般，供应商的邀请才取得了成效。
　　归根结底，单单易购虽然也有首富名头站台，但这和具体的供应商隔了十万八千里，人家只是赚自己能赚的钱，不靠首富吃喝，但电话的拉近距离和放宽条件还是很让人受用的。
　　7月27日，上午，易购打响了反击的第二枪，宣布与索尼达成战略合作，至于后者产品是否在国美下架，那就交由对方决定了。
　　方卓现在定下来的态度就是，绝对和国美不同，绝对不逼迫供应商二选一，绝对欢迎供应商来易购开展商业合作。
　　下午三点钟，苏薇匆匆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走进了恒隆23的总裁办，瞧见方总的办公桌上散落着文件和资料。
　　她随手拿起几张看了看，发现上面有国美的资料分析。
　　“不得不说，以前没打过交道，最近了解了一番，这大黄总相当狂妄啊。”
　　“他去年对所有供应商说，‘你能给我付出，我就扶持你的产品，反之，我就扶持你的对手’。”
　　“还公开宣称可以对账面上的资金加以利用。”
　　方卓看见苏总的动作，抽出两份刚看的大黄总个人资料，递了过去。
　　苏薇看到第一页上就有大黄总的语录——“巨大的现金就在我这，谁也说不清它是谁的，如果不加以利用，岂不是一种机械的经商头脑？”
　　她又翻了两页，惊讶道：“这是他公开说的？”
　　方卓点点头：“所以，我说他狂妄。”
　　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他真是这么想，大黄总看起来也似乎是个言出必践的人。”
　　苏薇默默颔首，翻到有关国美的生猛扩张和房地产业务分析。
　　这不是着眼于电器业务的竞争，而是在解析国美的发展链条。
　　她问道：“你觉得国美的资金链紧张吗？”
　　“不会特别紧张，最起码，现在不会。”方卓一直保持着研究对手的习惯，这次大黄总主动上门更是仔细分析了情况，“但，它也一直在延长与供应商的应付款周期，应该也存在压力。”
　　“毕竟，动辄就是一年之内上百家的激进扩张，这方面的资金需要打个问号。”
　　苏薇说道：“国美的市场地位在那里，供应商恐怕敢怒不敢言。”
　　“应付款聚合在一块是一笔相当大的资金，供应商如果能规范这一点，国美面对的压力肯定会更大。”方卓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大黄总支使供应商写联名信给我，我也希望这次的供应商会议能有个类似的章程，能推动行政规范，好歹让大黄总不要拖延工资啊。”
　　苏薇皱眉：“供应商能来都不容易，他们能写联名信之类的？”
　　“嘴上说说估计不少，真正落笔的肯定不多。”方卓笑道，“所以，我请了一位副司混在现场，听听群众的声音。”
　　苏薇：“……”
　　“规范零售商和供应商的应付/收账款，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不比大黄总驱使那些供应商断供易购强？”方卓如此说道，“这次的供应商会议也是为他们自己。”
　　“是……是个好事，对供应商来说，如果有人出头让行业规范确实可以。”苏薇认同这一点。
　　“供应商苦国美久矣。”方卓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
　　苏薇考虑一会，问道：“除了这个呢？”
　　“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推动成功，如果成功，国美的资金压力就会被大肆宣扬。”方卓慢慢地说道，“大黄总如此激进的扩张，无非就是有资金能流动，只要冲击到他这一点，人就会变老实的。”
　　“规范企业是一个方面，这是阳谋。”
　　“另一方面，一旦国美资金压力被宣扬，也可以推动推动银行对国美的应收票据保证金比例，现在的比例据说不高。”
　　“这个要是被推到50%、60%，国美在涉足房地产的情况下，它的银根恐怕就很吃紧了。”
　　“我倒想看看大黄总的底气到底有多足。”
　　方卓拍了拍面前的文件：“国美银根收紧，扩张速度势必放慢，就现在市场上的苏宁、五星、永乐，我不信他们就眼睁睁的错过这样的竞争机会。”
　　“既然大黄总非要不听劝，非要调转枪头来搞初出茅庐的易购，那就向他证明他的竞争对手不是摆设好了。”
　　打铁还要自身硬。
　　在锻造易购的同时，方卓也想看看国美这块铁的成色到底如何，这是不把矛头指向大黄总个人的企业模式考验。


###第456章 人脉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大黄总的国美对易购很感兴趣。
　　而随着国美采取的竞争动作，它成功勾起了方卓对大黄总这人和国美这家企业的兴趣。
　　国美是家电连锁的第一，理所当然的很强，不然，也不会如此迅速有力的逼迫供应商们二选一。
　　但方卓还是想看一看它到底有所强。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这次就给国美添一把火。
　　方卓白天为明天的供应商会议做了最后的安排，到了晚上，他开始着手试着做一些银行方面的推动。
　　电话首先打给好朋友脏总。
　　“张总，是我，忙呢啊？”
　　方卓一个人坐在书房，泡了杯茶。
　　电话明明接通，对面却没有回应的声音。
　　方卓耐心的等了十来秒，奇怪的自言自语道：“咦？信号不好吗？再打一遍。”
　　张红力这才出声道：“方总，什么事？你不要告诉我你把钱都花光了！”
　　方卓震惊于对方这么想自己。
　　张红力见方总没回答，也震惊了，严词警告道：“不要跟我提融资，不要跟我提钱花光了，我告诉你，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绝对不接受，方卓，你不要太过分！”
　　“脏总，和冰芯没关系，是我私人的一点小事。”方卓叹息道。
　　张红力情绪平静下来：“哦，说吧。”
　　“……”方卓也调整难过的情绪，说道，“听说张总和工行的关系不错，帮我个小忙。”
　　“贷款不行。”张红力强硬拒绝。
　　他清楚一点，按方总这体量，要是开口找贷款，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
　　“……”方卓调整了下麻木的情绪，说道，“不是钱的事。”
　　张红力催促道：“那你废什么话，赶紧说啊。”
　　方卓已经完全心平气和了：“是这样的，你们德意志银行不是会和国内银行搞交流学习么？北京这边的工行最近有没有这样的活动？”
　　张红力答道：“可以有。”
　　近期没有，但之前因为出身，德银在内地也不吝于和同行分享国际化的经验，这对他来说是比较容易安排的事。
　　“最近我关注到一个案子，不知道张总知不知道，零售业的普尔斯马特，就是去年倒掉的那个。”方卓举了个例子，是去年04年倒闭的“外资会员制超市”普尔斯马特。
　　说是外资，说是美国品牌，实际上它是一家地道的国内民企，只是从国外搞了个品牌授权。
　　从96年到04年，普尔斯马特在全国连开41家分店，截止到实控人外逃，它拖欠了供应商20多亿的货款和银行的10多亿贷款。
　　这其中，普尔斯马特倒闭的一大原因就是需要一直抽调供应商的货款来维持扩张，最终让紧张的资金链无以为继，整个盘子轰然倒塌。
　　注册新店→找银行贷款→赊销供应商货物→抽调货款和贷款→注册下一家新店。
　　普尔斯马特基本便是这样的模式。
　　“我当然知道。”张红力答道，“去年的事，还新鲜着呢。”
　　“所以说，这零售业鱼龙混杂，有些人为了抢占市场占有率，不惜抽调货款和贷款来维持激进扩张，这种教训不可谓不深刻，这种经验不能不学习啊。”方卓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红力沉默了一会，没有往下问，就说了一句：“你丫真坏。”
　　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意图。
　　普马的这个案例比较典型，在零售业并非孤例，也已经引起了很大反响。
　　但要说，拿这个去比国美……
　　张红力觉得方总真是用心险恶。
　　他认真的把话说在前面：“德银和国内的几家大行都有业务交流，案例分析和风险管控是正常行为，但绝不会暗示它们什么的。”
　　“就正常的交流还不行吗？市场上不存在类似情况吗？风控难道是等风险爆发再去管吗？”方卓问道。
　　张红力积极的在心里查缺补漏，耐心道：“正常当然行，但单凭这种正常恐怕没法如了你的意。”
　　人家是行业第一啊，你光靠这个怎么行？
　　方卓笑道：“我就是自家涉足到零售业，研习行业状况，忽然心有所感而已，规范市场行为，人人有责。”
　　张红力懂了，方总一肚子坏水，不止这一个布置。
　　“行，这点小事，下回直接发短信。”他说道，“你方总大半夜忽然打电话，还挺吓人。”
　　方卓客客气气的谢道：“好的，张总，谢谢帮忙，下回缺钱直接给你短信。”
　　张红力冷笑一声，结束了通话。
　　方卓翻着通讯录，又给高盛的徐开伟打了过去。
　　相较于张总的阴阳怪气，徐总就热情实在得多。
　　高盛同样和国内银行有合作，业务交流乃至培训都是常有的事，以去年零售业的典型案例普马抽调资金扩张来分析银行业的风险管控，这无疑是最正常的行为。
　　既合情合理，也合法合规。
　　如果真因此而对其它企业产生了影响，那也明显是这家企业存在不合理不合情不合法不合规的问题。
　　徐开伟答应的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这两位都答应帮了小忙，他们相对于国内银行来说比较具有权威意味，方卓暂时不打算找银行本系统的关系，继续翻着通讯录，安排新浪财经也以普马案例来分析一波零售业的乱象。
　　行业对，时间近，实控人在国外，受害者仍等着结果。
　　普马案是个好案例。
　　方卓串了一通人脉，终于对零售业的前景有了更大的信心。
　　※※※
　　7月28日，易购在上海举行供应商会议。
　　这是易购自成立以来举行的第一次供应商会议，涉及的是电器相关的品牌。
　　单以品牌商来论，总共来了将近五十家。
　　但要以影响力来说，这里面的高层不多，品牌规模也偏中小，另约了时间的“电视八雄”来了长虹、康佳、TCL，他们会在下月2号和方卓有一次单独的会谈。
　　如果要说对品牌供应商对国美的撼动，可能这八家加在一起没准比今天到场的中小品牌影响力都大。
　　好在，方卓也不是只有一个止损的目的，他既是表现易购的合作态度，也是让行政来的副司瞧瞧真正的行业情况。
　　下午两点钟，会议正式召开。
　　偌大的会议厅聚集了八九十号人，吵闹的声音随着方卓的登台戛然而止。
　　不少人就是奔着首富的名头才来的，不管合作与否，亲眼看看首富什么样是一个雷同的心理。
　　“呼，呼。”
　　方卓试了试麦，一切正常。
　　他热情洋溢的宣布道：“很高兴在这里见到诸位嘉宾来客，现在两点了，那我就宣布，抗击国美誓师大会正式……哦不，易购首次电器供应商会议正式开始！”
　　方总一句话，会议厅里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哄堂大笑。
　　因为，大屏幕上也真的打出了“抗击国美誓师大会”的名号，随着方总的改口，这屏幕上的标题也跟着改变。
　　方卓面带笑容的等着嘉宾笑完，耸了耸肩：“看你们笑的这么开怀，情况都知道了，不过，要是换了我坐在下面，没准比你们笑的更大声。”
　　会议厅里又有零星的笑声，这位方总的风格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笑是没问题的，因为，渠道之间的竞争对供应商应该是利好，尤其，易购作为一家初入零售业的线上渠道，我们更是满怀诚意的期盼与大家进行合作。”
　　“这样的诚意不是嘴上说说，是要真金白银来表现的。”
　　“谁拿了银子不开心啊？”
　　方卓操作着笔记本，大屏幕上的标题也就变化，显示出易购未来一年的品牌商合作计划。
　　国美是怎么打的天下？
　　因为它没让中间商赚差价，直接让利给消费者，普遍是低了10-20%的价格。
　　等到市场占有率提上来，它进一步的挤压供应商利润，让自己保持着弹性空间。
　　易购刚起步就面临着国美的竞争，不光是供应商断供，还有产品上的针锋相对，换了其他人，可能真没法扛，但方卓一早就抱着烧钱的决心，不光要扛，不光让利消费者，还要让利供应商。
　　易购不设入场费、赞助费等名目，不要这些钱。
　　易购自家的品牌推广会附带旗下在售产品，这方面的推广涉及互联网一线网站、各大电视平台以及线下的原大中电器渠道。
　　易购未来一年将会设置销售返点，一层是单价的利润返还比例，一层是品牌销售的总价返点，也即，只要品牌商的产品有市场，消费者买的越多，易购越是会把自己那份钱返给供应商。
　　品牌商合作计划是由总裁苏薇进行宣讲，当她说到“渠道给供应商返点”这个措施，不少人都相当惊奇，这还真是……罕见。
　　不过，即便如此，以易购目前的市场占有率，这个钱也没多少，所以，下面的嘉宾是惊奇而非惊喜。
　　“我们今年要竞标春晚的独家赞助，关于易购一年期的发展，方总和我说，他认为这个竞标消息透露出来有助于大家了解我们的决心。”
　　苏薇披露易购推广的一个重大动作。
　　果不其然，这让许多供应商有了思考，成长性对品牌也是个机会。
　　“会议结束的时候，大家别走得太快，工作人员会分发易购的合作计划。”方卓按开话筒，“有什么不理解的，随时咨询，不争馒头争口气，易购现在就是抱着不要利润的态度来做平台。”
　　“不管将来怎么样，趁着易购进行大幅度推广的时候先赚到钱，我觉得这应该没问题。”
　　方卓永远站在供应商的角度，你别管我网站怎么往下运营，别管首富怎么赔钱，你先薅羊毛就好。
　　会议厅里一片讨论之声。
　　“今天，我们易购邀请了很多供应商来开会，实际上有不少都没来。”方卓看到讨论渐息，拿起手上的资料，说道，“刚才秘书把统计表给了我。”
　　“但我觉得这没什么意义。”
　　“来的人我绝对欢迎，在座的各位我是站在门口一个个欢迎进来的。”
　　“不来的人……我也不会去记有哪一家。”
　　方卓一边这样说，一边撕掉了手上的材料，笑道：“说句实话，国美是比我们市场大，不来的，或者今天之后仍旧取舍之后没和易购合作，我都理解，人之常情。”
　　“我真要生气也是和国美，而不是供应商。”
　　“但就算近期不合作，以后有机会愿意与易购合作的，易购也来者不拒。”
　　“我觉得国美做得不对，所以，易购绝不会学国美。”
　　方卓态度坚定。
　　会议厅里掌声随着领掌员而变得热烈，方总这话还是很好听的。
　　“今天来了很多资深的前辈，正好，易购内部也有个悬而未决的讨论。”方卓操纵着让屏幕显示“应付账款周期”，瞥了眼后排的副司，“我们对行业里的这个付款周期有疑问，是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业内主流水平是什么样？”
　　在座的不少人都觉得方总在意有所指，但又认为方总拿这个说事意义不大。
　　TCL来参会的副总孙晓鹏出了声：“方总，你就按国美的定呗，反正大家都能忍。”
　　大家果然都很能忍，听了这话也没动静，顶多是看了两眼孙晓鹏。
　　“那就半年期好了。”方卓见状，如此说道。
　　“哎，方总，你这可是不让我们活啊。”一位真给易购供货的品牌商出声道，“方总，你刚才还说不学国美，这转眼就不作数了？”
　　“我是看你们都认可，半年有点多了是吧。”方卓笑道。
　　孙晓鹏继续出声，直接抱怨道：“国美早两年还约定是三个月之内，今年就拖到六个月了。”
　　“TCL是这样？”方卓诧异，随手点了第一排的另一位，“你们呢？”
　　这位供应商有点僵硬地答道：“七个月……那边拖到七个月了。”
　　他又补充一句：“方总，既然易购想发展，想和供应商长久合作，那就三个月好了，不多不少，大家都能接受。”
　　方卓没表示，只是继续点人。
　　他也不点名，不让嘉宾起身，就是询问情况。
　　国美普遍是从三个月拖延到六个月，少数还有突破六个月的情况。
　　“我们也是六个月，难啊，现在供应商不好做。”又一位如此出声。
　　方卓刚想往下点，让副司看看情况，忽然觉得这个出声的品牌有点眼熟，他停下来，纳闷道：“樱花卫厨？你们上个月不是从国美撤柜了吗？他们是要拖最后的货款吗？”
　　樱花卫厨的大区总理“呃”了一声，说道：“我不光是说国美。”
　　方卓惊讶道：“苏宁居然也这样吗？来来来，你上座，给我们讲讲，看来这是行业问题啊。”
　　樱花卫厨的自然不愿意上台，他们上个月在金陵新街口被国美撤了柜，现在依附苏宁和五星，哪能真的大篇幅抱怨渠道。
　　但他不上台，行业性的问题依旧是显露了出来，应付账款周期的拖延在零售业比较普遍，尤以国美为甚。


###第457章 是谁在中伤我
　　易购的供应商会议进展顺利。
　　除了阐述自家的品牌合作计划、聊一聊零售业存在的货款周期问题，方卓也不吝分享了自己关于国内电子商务的看法。
　　会议厅里各个品牌来的人比较混乱，有高层和中层，也有一线业务人员，因为易购和国美竞争的八卦性，现场时不时是有一些嗡嗡嗡的低声讨论。
　　然而，当台上的方总开始聊他对电子商务的展望，那种仿佛背景音般的“嗡嗡嗡”声忽然一下子都消失不见，现场猛然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人在聊什么事？
　　这是一位给全行业公开信“互联网的春天来了”而激励众多从业者的BOSS级人物在聊他所擅长行业的前景发展。
　　而今天，他聊到电子商务的热情洋溢几乎是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互联网必将以一种大家都难以预料的深刻来改变社会生活。”
　　“电子商务是重中之重，是发展中的发展。”
　　“如果让我来定义，我愿意把未来十年称之为电子商务的黄金十年。”
　　“在座的各位，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和易购合作，我认为你们都有必要认真思考你们的品牌要如何对待互联网，如何对待电子商务。”
　　“错过了这次电子商务，十年后再回首，相信我，你会遗憾错过了一个时代。”
　　从方卓口中说出来的话格外严肃，格外坚定，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无疑更是放大了对大家的影响。
　　晚上七点钟，这场供应商会议结束，还有不少人在思索方总这种预测的公正程度，也有不少人羞涩的想上前合照留念。
　　方卓来者不拒。
　　甚至合影过后还很随意的继续聊零售业的货款周期问题。
　　相较于会议上的发言，大家这个时候就实在多了。
　　“要不是国美占的市场份额多，谁愿意去啊，它自己吃肉，我们喝汤就算了，这汤水还越来越少。”
　　“这两年算下来，我们品牌的利润和原来没接入国美时竟然差不多。”
　　“但也很无奈啊，现在被绑在国美这，断开就更不赚了。”
　　“格力还是很有魄力的。”
　　一位洗衣机供应商大倒苦水，引来方总的频频点头。
　　他给方总发烟，注意到方总旁边有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也递了一颗华子。
　　方卓叹息着说道：“是啊，不容易。”
　　“国美做事越来越不地道，其实，简单得很。”另一位供应商说道，“它的渠道帮我们卖货，该拿的利润就留下，该给我们的就给我们，咱不说钱货两清，别往后拖啊，他们家大业大，我们只能咬牙挨着。”
　　方卓赞赏地点点头：“这话说得好，这事不复杂，该卖东西卖东西，该给钱给钱，没那么多理由。”
　　“店大欺客呗。”TCL的孙晓鹏凑过来评了一句。
　　“我争取把易购做起来，不说一定多好多好，最起码让大家多一个选择。”方卓笑道，“来来来，合个影，该去东边吃饭的吃饭，被拖款拖的没心情吃饭的也可以凌晨一个人去吃夜宵。”
　　方总的嘴有点碎，但对拉近距离还挺有效果。
　　一小部分供应商和方总一起合了影，之前在旁边聆听的中年男人则悄悄走出镜头之外。
　　七点结束，一直聊到九点钟，方卓已经舌干口燥才算完成今日份工作。
　　“赵司，你瞧瞧，你听听，这群众的呼声，这是不健康的行业问题。”
　　时间已晚，但饭还得吃，也就趁着这机会，方卓和领导单独交流情况。
　　赵亚江是曾经打过交道的副司，这一趟算是调研。
　　但他心里清楚方总想干什么。
　　方卓见赵司不开口，继续说道：“我不是说针对国美，这确实是个行业问题，什么苏宁、五星，都有，但国美这方面比较突出，我也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赵亚江都笑了。
　　“你这是大义灭亲呢？”
　　后半句的“假公济私”没有说出口。
　　方卓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不能因为易购在和国美竞争，我就不敢担别人指责我假公济私的骂名而对行业情况视而不见吧？”
　　赵亚江也点头，似骂似夸：“是，方总，你是这样的人。”
　　既然这么聊了，也就更直接点。
　　他继续说道：“情况我是看到了一些，但你们这些供应商也没个什么正式的说明，短期内肯定不会有什么动静。”
　　“赵司果然慧眼如炬，国美都势大到大家不敢正式的反对它了。”方卓称赞道。
　　赵亚江：“……”
　　也行，这样做阅读理解也行。
　　“赵司，我是这么想，行业问题普遍存在，那没有来自行政的干预肯定就一直存在下去，这是不对的。”方卓侃侃而谈，“还有，连行业老大都这么做，这让我们后来者怎么办？”
　　“我们易购拖延付款周期吧，良心上过意不去。”
　　“我们不拖延吧，资金使用上拼不过国美。”
　　“这也就是易购，也就是我，换了其它家，不是易购，是好购、快购什么的，他们找谁说理去？”
　　“他们能找到慧眼如炬的领导吗？他们能有钱硬撑着扛吗？”
　　赵亚江点了下头，又忍不住吐槽道：“方总，说事就说事，内地首富。”
　　“黄总排第二，也没耽误他拖延人家的货款啊。”方卓摊手。
　　“行了，情况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赵亚江只这么说。
　　方卓喝了一口汤：“好，赵司，我们易购还有点钱，争取不死掉。”
　　赵亚江叹道：“方总，你就别哭惨了，什么事都得有个流程。”
　　就说到这，绝对不往下说了！
　　“赵司，我有耐心。”方卓煞有介事，“赵司，以汤代酒，我敬您。”
　　“惨到不能喝酒了是吧。”赵亚江摇摇头，还是喝了一口汤。
　　不管怎么样，行业中确实存在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看起来也比较明显，甚至都不需要多探讨对错。
　　现在只有一个事需要参照。
　　“方总，你口口声声的指责国美，那你们易购是打算怎么做？”赵亚江问道。
　　“其实，我关注到行业问题不仅仅因为易购，也因为我自己同时是个供应商的角色，像我们易科在海外产品的渠道回款周期，比如克罗格和沃尔玛，一般是两周时间。”方卓认真地答道，“考虑电商前后的服务时间，这一点还有别于线下的国美它们，所以，易购打算是1-1.5个月。”
　　赵亚江有些惊讶，他以为最少也是3个月起步。
　　“一方面是易购体量小，我们当然要把每方面都做到优秀，行业的优秀水平不是行业底线。”方卓解释道，“另一方面，我认为这是值得企业学习的先进经验，想做大做强还是需要多看齐的，嗯……”
　　赵亚江听出来未尽之意，示意方卓说完。
　　方卓耸耸肩：“易购也懒得在这种环节赚穷鬼供应商的钱。”
　　他傲然道：“我真缺钱自然会有人给。”
　　赵亚江终于听到了来自首富的气魄。
　　好，方总，你终于像个首富了！
　　※※※
　　易购的供应商会议不只一天，但后续两天是参观昆山的1号仓库，继续讲解公司的发展前景和合作政策。
　　因为是比较流程性的事务，也因为方卓没有参加，所以，部分供应商便结束了他们的易购之旅。
　　反正，意思大差不差，就是易购有前景、愿意投入、政策比国美好，真正具体到供应商的选择，得看他们自己的情况而定。
　　方卓对此有耐心，正如同他对政策和银行两个领域的催动一样，不急切的想着立竿见影。
　　不管国美最终怎么样，易购都必须强大自身，电器零售业务即便有序竞争，也仍旧会有苏宁、五星自然而然的压力，这是彼此的利益问题。
　　七月份的最后一天，方卓规划了自己下个月的行程安排。
　　除了2号要见“电视八雄”，八月份的主要工作便是视察易购的各个一级仓储中心进展，这是B2C供应链的重要一环，势必贯穿易购前后的发展。
　　不过，这天晚上，情况似乎有点奇怪的变化。
　　方卓加完班，犹有闲情的在书房教苏薇书法，手机忽然有电话打进来。
　　“咦？Pony马的？”
　　方卓放下毛笔，拿过手机，有些奇怪，是腾讯掌门人的来电。
　　他脑海中的念头飞快转动，考虑着来电意图。
　　是门户网站的竞争还是博客、空间的竞争？
　　应该不会是电商，腾讯的拍拍网是做C2C，盯着的是eBay和淘宝。
　　方卓按了外音。
　　“喂，方总。”马化腾的声音响起，“是我啊。”
　　“Pony，这么晚了，什么事？”方卓瞥了眼时间，晚上十点钟的电话挺不寻常，他也就单刀直入了。
　　“没什么事，听说方总回国，易购又如火如荼，我想着学习学习电子商务的经验呢。”马化腾笑道。
　　方卓觉得有点古怪，耐着性子，笑道：“你找我学习经验？我知道了，行啊，来上海，我亲自开车带你去杭州，找阿里，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做C2C的。”
　　马化腾哭笑不得。
　　“淘宝是真不赖啊，今年这个C2C的市场，是要彻底把eBay打下去了。”方卓感慨道，“不容易，很厉害，真的，我打算近期去杭州拜访拜访呢。”
　　“咱们国内可以攒个电商会议嘛。”马化腾提议道，“不带亚马逊和eBay，国内几家开始做电子商务的，不管规模大小，都可以一起坐坐。”
　　方卓觉得这位腾讯掌门人大概就是要说这个事，爽快的同意了。
　　马化腾又玩笑道：“就是不知道当当方不方便来，方总，你不会和李总打起来吧。”
　　“嗨，说这呢，我和庆子私底下关系不错，你看我说要卖要卖当当股份，到现在也没卖，我现在还是当当的股东。”方卓如此说道，“做市场的一点小事，早就过去了。”
　　马化腾立即说道：“是，方总，我知道你这人向来心胸宽广，市场竞争的小事，肯定不记挂在心上。”
　　方卓皱了皱眉。
　　马化腾又说道：“我看易购最近和国美竞争的挺激烈，黄总那人比较有性格，但真说开也没什么，方总，下个月你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坐坐。”
　　方卓惊讶。
　　他立即明白，这才是Pony马这次电话的目的，而非什么电商会议。
　　但紧接着又糊涂了，腾讯掌门人想干什么？
　　帮易购去和国美当说客？自己也没流露过这个意思，没找他啊。
　　方卓沉吟一会，婉拒道：“下个月的安排比较紧张。”
　　“什么时间有空都成，咱们过企业的都不容易。”马化腾笑道，“彼此之间和气生财，市场竞争，不用见刀见枪的弄出来真火。”
　　方卓觉得这话就更奇怪了。
　　他有点摸不清这位是什么立场，模糊地说道：“竞争确实激烈，忙完这一阵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好的，好的。”马化腾和和气气，“方总，咱们电商多交流，多合作，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腾讯掌门人结束了通话。
　　方卓放下手机，摩挲着下巴，对苏薇说道：“你说这马化腾什么意思？念着和我的交情，又认识大黄总，所以，帮易购一个忙？”
　　苏薇蹙眉，隐约有个猜测，刚想开口就见方总的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是申新科创的王风益。
　　方卓自回上海还没和王风益见过面，有过两次电话，但没参加酒局的兴趣。
　　他再次按下外音。
　　“王哥，王总，不要告诉我，这么晚了喊我出去喝酒。”方卓笑道。
　　王风益响亮的声音从手机上响起：“要喝也中午或者晚上啊，不是喝酒，就是听说你要搞黄总，看看怎么这么大气性。”
　　方卓一怔：“我要搞黄总？？谁说的？？”
　　“都这么说啊。”王风益说道，“说你放出话了，要搞一搞国美的黄总。”
　　方卓再怔：“‘都’？”
　　他语气变得有点不好：“我放出话？”
　　王风益奇怪地问道：“没有吗？易购和国美不是怎么着呢吗？”
　　“谣言，都是谣言，没有的事，喝酒去吧，别什么事都瞎信，还专门给我打电话。”方卓不客气地说道。
　　王风益有点讪讪和狐疑：“真的吗？”
　　“真的，挂了。”
　　方卓结束了通话。
　　他和苏薇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前面那通马化腾来电的用意，不是要帮易购说情，是要帮大黄总说情。
　　腾讯掌门人不知从什么渠道也听到了谣言！
　　方卓和苏薇都皱眉思索。
　　良久。
　　苏薇轻轻摇头：“是谁走漏了风声？”
　　方卓看着苏薇，深吸一口气，恼火的纠正道：“不是走漏风声，是谁在中伤我？”
　　我还没开始呢！
　　是谁，是谁，是谁在中伤我！


###第458章 风也劝我，雨也劝我
　　关于谣言，方卓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对大黄总个人有些动作，那也是最后选择，自己既没做，也没说，何以有什么放话不放话，还“都那么说”。
　　八月份的第一天，方卓在恒隆23的总裁办里仍旧忍不住思索这件事情。
　　这是谁在背后包藏祸心的捣鬼？
　　以如此险恶的方式来败坏自己的名声，真是不能不让人警惕啊。
　　方卓甚至隐约怀疑，这是大黄总自己放出来的谣言，要么苦肉计，要么浑水摸鱼。
　　上午十点钟，方卓决定暂且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谣言止于智者，不管如何，易购的发展才是第一大事。
　　然而，还没等看几页文件，手机响了。
　　方卓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有名字留存，是姚闻琛。
　　不算熟，是上海商会开会认识而交换的号码，但方卓对他印象还比较深。
　　因为，他做了一手扑克品牌，名为“姚记扑克”。
　　“方总，我是姚闻琛，老姚啊。”姚闻琛在电话通了之后爽朗的开口。
　　“姚总上午好啊。”方卓常规打招呼，不清楚对面的来意，猜测是涉及商会的事。
　　“听说方总回了上海，我想着去年在商会见过方总之后就一直没机会请教一些公司上的事。”姚闻琛年龄是方总两倍有余，说话姿态却很低，“不知道方总最近有没有时间，也给商会的朋友们上上课。”
　　方卓笑道：“不行不行，上课可不行，但姚总要是请我打扑克，那真的是没时间也要挤时间出来啊。”
　　姚闻琛高兴地说道：“方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别的不说，扑克管够，咱们一边打扑克，一边让方总你来点拨点拨。”
　　他又说道：“对了，我们厂最近要出一批纪念版扑克，等到设计完毕，第一时间给咱们易科送上一车。”
　　方卓大笑。
　　姚闻琛跟着笑，过了一会后说起正事：“方总，我这还有件事拿不准主意，左想右想还是打了这个电话，想请方总教教我。”
　　“姚总客气，你说。”方卓调整了一个坐姿，知道来了主菜。
　　“来上海打拼这么久，我想着能不能在上海成立一个家乡的商会，拢一拢家乡在这里经商的朋友们。”姚闻琛认真地说道，“方总，我们上海的这些老乡，别的不佩服，就佩服方总，这几天一合计，想让方总来商会当个荣誉会长。”
　　方卓心中一动，脸色淡了一些：“这个嘛……”
　　“方总，真的，不光是我，咱们上海这里的潮商都盼望着有机会听听方总讲课，讲讲经商的理念。”姚闻琛诚恳地说道，“我们潮商最爱的就是交朋友，方总就是我们最想交的朋友，不，不仅是朋友，还是老师。”
　　方卓不作声，他已经明白了。
　　也明白为什么昨天会收到腾讯掌门人的电话。
　　大黄总是潮商出身，Pony马也是。
　　现在打电话过来的姚闻琛打着要组上海潮汕商会的名头，目的和昨天的Pony马都是一样的，想要居中调解自己和大黄总的冲突。
　　问题在于，截止到目前为止，自己和大黄总之间都是企业间的竞争，易购还处于弱势。
　　听着这语气这姿态，好似自己才是欺负人的那一方。
　　“原来姚总是潮汕人？”方卓问道。
　　姚闻琛答道：“是啊，土生土长的潮阳人，来到上海，一晃眼也有十来年了。”
　　他继续说道：“我是做扑克这种小生意，没本事做大买卖，这些年在上海最佩服的就是方总，去年在商会认识方总，我回去之后就时常和同乡说，方总了不得。”
　　“这次就念着同乡之情，想让方总给我们上上课。”
　　话是挺委婉。
　　但一句“念着同乡之情”，意思还是到位了。
　　方卓听到这里，直接说道：“姚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有什么就直说好了，我也不是什么恶霸，难道连话也听不得？”
　　“方总，我就是想你吃吃饭，聊聊天，给我们同乡传授传授经验，交交朋友。”姚闻琛如此说道，他也只能到这个份上了。
　　虽说潮商抱团，但他一个做扑克的，勉强也就因为商会那个场合认识方总，还能怎么劝说呢。
　　礼轻情意重，意思到了，自有大佬再出头。
　　姚闻琛把握着属于自己的度。
　　方卓沉默一会，说道：“姚总，我这人也爱交朋友，这样，回头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在恒隆请姚总打扑克。”
　　“好的，好的，方总。”姚闻琛听出方总结束电话的意思，也不再坚持往下提要求。
　　通话结束。
　　方卓把手机按在办公桌上，忍不住一声长叹。
　　这都什么事啊！
　　这让自己能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确实想搞大黄总，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要不，就说都是谣言，你们千万别信，我和大黄总关系不错，易购和国美就是正常竞争，我们易购没有被国美按在地上捶。
　　那大黄总都让供应商对易购断供了，摆出低姿态任人嘲笑吗？
　　方卓皱眉思索，考虑有没有居中的方法。
　　怎么居中？
　　怎么让人相信自己对大黄总的意见只是出于两家的竞争，怎么让人相信自己不是那种奔着人去的风格？
　　没等他想出什么方法，手机再次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但方卓心里忽然有一种预感。
　　谣言出圈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昨天就该想到这一点，Pony马都专程打电话过来，这谣言不说传遍商界，最起码，有一拨潮商是听说了这件事的。
　　至于他们听到这件事为什么显得略紧张……
　　可能也觉得国美太过分吧。
　　方卓按通了电话。
　　“是方卓方总吗？”来电自报家门，“我是合生创展的朱孟益。”
　　方卓眉头一挑，既不出所料的是潮商，也意外是这一位。
　　朱孟益，合生创展的董事长，去年他在福布斯富豪榜上排第10位，着实是一位地产大亨。
　　考虑到今年的效益，05年再排的话，极可能能进三甲。
　　而且，朱孟益排行老二，前面还有位大哥朱拉伊，后面一位三弟朱庆伊。
　　三兄弟都是人物，各自创立又彼此互补。
　　尤其这位朱孟益，现在堪称是华南地产的领军人物。
　　“朱总，是我。”方卓心里闪过这位只耳闻、未见面的大佬情况，不紧不慢地说道，“什么风让朱总给我打了电话，莫不是合生创展在上海要有大动作？”
　　尽管不关注地产事务，但最基本的还是清楚的。
　　合生创展的主要版图是南方，本身也是在香港上市，它在上海仅仅是一些小项目。
　　朱孟益不同于姚闻琛的弯弯绕绕，上来说话比较直接：“方总，我是早就想见一见你这位风云人物，但一直遗憾没有机会，今天这通电话我本来可打可不打，但想着能借着这样一个机会和方总认识，也算幸事。”
　　“听说方总和国美的黄总闹得不太愉快，不知道方总能不能赏个脸，我拉上黄总，咱们一起喝喝酒，吃吃饭，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方卓有些意外于这位的直接，但已经不意外目的。
　　他笑道：“朱总，你这上来就说我和黄总不愉快，问题在于，是黄总给我找不愉快啊。”
　　朱孟益沉声道：“方总，所谓不打不相识，说实话，我不懂什么电器零售，也不懂什么互联网，这次就是听说方总和黄总之间有点不痛快，我几天都没睡好。”
　　“你和黄总都是国内的翘楚。”
　　“一举一动都为大家所瞩目。”
　　“真把场面弄难堪了，这不仅是你们的损失，也是我们国内商界的损失。”
　　方卓听了这些话，有些遗憾，不得不澄清自己：“朱总，我的易购和黄总的国美就是正常竞争，没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他停顿两秒，继续说道：“真要说，这是黄总先挑起来的，我是被迫防守，连反击都算不上。”
　　“我今天很感谢朱总的这个电话，但朱总可能也是听了一些谣言，对我存在误会，我当然不介意坐下聊一聊，就怕黄总不这么想，他现在把易购视为眼中钉呢。”
　　朱孟益否认道：“我哪听什么谣言，说句托大的话，我痴长年岁，就是看到这个局面感到痛心，我相信方总和黄总只要坐下来聊一聊，一定能成为朋友。”
　　“这个月的行程已经排满，下个月，朱总，你来上海，我做东。”方卓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谣言不好解释就算了，大家可以把事情通过交流来解决。
　　事实上，一开始也是这样做的，只可惜大黄总特有性格，想要强硬的压下易购。
　　现在留出一个月时间，见面或者饭局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看实际的行动。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别供应商还大搞特搞“二选一”呢。
　　“好，方总，黄总那边我来说，不行的话，我亲自飞到北京去找他。”朱孟益给了个切实的态度。
　　方卓只觉有点古怪，这是大黄那边还没交流吗？也不至于这么急吼吼的找自己吧。
　　又一通电话结束。
　　方卓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五分钟之后，当苏薇刚刚走进办公室，桌上的手机又一次振动。
　　方卓呼了一口气，看到电话，这次终于不是外人的了。
　　是在海外负责MIGA基金的孔汽油孔豫。
　　“孔总，怎么说？是又有大钱赚了还是怎么着？”
　　方卓笑着问道。
　　MIGA基金的收益相当不错，在海外正经华人圈已经很有知名度。
　　孔豫简单汇报了两句工作，提起这通电话的意图：“方总，有件事我得专门汇报下，昨天有个大客户在纽约，他是澳籍的华人富豪，叫周泽榕，不知道方总你知不知道？”
　　“他想让我引荐介绍介绍，回国的时候到上海请方总吃饭。”
　　方卓知道，这位澳籍华人在国内也有地产业务，也是在南边活动。
　　他淡淡地问道：“周泽榕祖籍哪里？是潮汕那边么？”
　　孔豫有点茫然：“这个、这个我不清楚，他先前在基金里陆陆续续投了2600万美元，昨天吃饭的时候又要再投1000万，如果不是他出面，我都不知道先前的资金背后是他。”
　　“我想着这样的客户，又在内地有投资，所以就擅自答应了。”
　　他忽然有点忐忑：“方总，这是不是还有些文章？”
　　“没事，答应就答应吧，既然是客户，见见也无妨，下次直接让他给我电话，九月份我在上海随时奉陪。”方卓给了回复。
　　孔豫松了一口气。
　　第三通电话结束。
　　方卓放下手机，简单查了查这位自家基金客户周泽榕的情况，果不其然是祖籍潮南。
　　一个上午，三通电话。
　　有上海本地见过面的，有内地财富排行前列的，有海外与自家存在业务联系的。
　　以及，都有一个背后的潮商标签。
　　再加上昨晚还有个腾讯的掌门人。
　　方卓微微摇头，把自己接到的电话情况告诉了苏薇。
　　苏薇大为惊讶：“潮商的关系这么密切吗？黄总还没怎么着呢，他们电话都打过来了。”
　　方卓说道：“我也有同感，还没怎么着呢，好像生怕我把大黄总给干掉了，到底都怎么想我的？我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啊！”
　　苏薇沉吟道：“这可能真的是被声名所累。”
　　方卓瞪了一眼苏薇。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提前约了时间的永科地产刘肃毅抵达恒隆23的办公室，他今天是来给方总汇报工作的。
　　“嗨，苏总也在，方总，我给你添茶。”
　　刘肃毅笑呵呵的打招呼，展现价值。
　　他聊了两句，发现方总心情一般，试探着打听情况。
　　谣言既起，也没什么好隐瞒。
　　方卓简单说了说流传的所谓自己要搞大黄总的话。
　　“是谁要传这种话呢？”苏薇考虑着今天的新情况，重新思考这件事，以及可能产生的变化。
　　“是啊，是谁呢，这种关头。”方卓喝了一口茶。
　　刘肃毅闻言也有些惊讶，这是有人用心险恶啊。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也陷入沉思，试图献策献力。
　　是谁呢？
　　究竟是谁要在这种时候搞方总？
　　刘肃毅愤慨的想着。


###第459章 爱谁谁
　　家电连锁再生波澜，国美强势支配自己的市场地位，继突袭金陵干苏宁之后又瞄准了易购，后者连遭供应商断供。
　　但潮商圈里暗流涌动，够资格或者有关系的人开始试图居中调停两位业界大佬的冲突。
　　这个事很不容易。
　　虽然方总和黄总都很年轻，但两人的财富正是富豪榜上的第一和第二，性格也都强势，真正能说上话和敢说上话的人并不多。
　　换言之，这个时候出头的也多有依恃，不单单是商业成就，也有更讳莫如深的关系。
　　事实上，如此地位又如此激烈的冲突颇为罕见。
　　尤其，方总放出来的话更是让人震动。
　　话重不重要得看谁说。
　　或者，谁说的也不重要，要看这人有没有能力做。
　　甚至，更得看这人有没有做过。
　　很遗憾，潮商圈里都觉得这方总可能不讲武德，他既然放出来要搞黄总的话，没准真会因为易购被逼急眼而干出来。
　　如此情况之下，潮商在行动。
　　不仅是致电方总，也在劝说黄总——咱们潮商和方总井水不犯河水，哦，李超人被犯过不算，何苦因为一个那么小规模小体量的新公司而交恶呢？
　　一个人这样说，黄广裕不屑一顾。
　　两个人这样说，黄广裕懒得置喙。
　　三个人、四个人这样说，黄广裕心里也有点嘀咕，不至于那么凶恶吧？自己也不是没有人脉。
　　他一边觉得需要打个招呼，另一边也默许了同乡的动作。
　　而除了不同行业的大佬去和方总联系，北京这边的潮商也在试着努力。
　　这其中，北京潮人商会的副会长许钟珉，素来交游广阔，也和黄广裕私交甚好，听说这件事又多方打听之后揽下了居中调解的活。
　　许钟珉当过伙夫、卖过大米、开过服装店，86年进京干过音响器材的买卖，最终走上正轨开成唱片公司，成为国内最受瞩目的本土唱片公司。
　　他在97年的时候开了间高档酒楼“潮好味”，迎来送往，结交人脉。
　　这一次，许钟珉愿意出来也是盘点到自己的朋友里有能递上话的人，所以才“雪中送炭”。
　　八月一号的晚上，许钟珉亲自在酒楼门口等到好友吴征。
　　这位是阳光文化的创始人，曾经在方总收购新浪的过程中站在了他那边，成功让国内最大的门户网站易主。
　　据许钟珉了解，吴征还在易科上市路演的香港站到现场给方总捧过场，两边的关系应该不错，而自打自己的京文唱片和阳光卫视合并，交情也比以往更为深厚。
　　许钟珉觉得这一趟让吴征帮个忙应该没问题。
　　“许老板，你客气什么？咱们之间还来这种假客套。”
　　吴征下了车就瞧见站在门口笑眯眯的许钟珉，打趣道。
　　许钟珉迎了两步，哈哈笑道：“有阵子没见吴总，今天真是精神焕发，来来来，店里今天来了个新大厨，你给尝尝手艺。”
　　他拽住吴征的胳膊，又说道：“还有几个商会的朋友，咱也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关系比较熟，说话都很直接。
　　吴征也是富豪榜上的人物，但面前这家“潮好味”在北京几乎无人不知，许老板面子大，人脉广，认识的权贵多，不能单单以财富衡量。
　　他边进电梯，边笑道：“真的？就这？你许老板大献殷勤，就这么点事？”
　　许钟珉按了电梯，面带笑容地说道：“吴总，我这点小心思真是瞒不过你。”
　　他没有立即往下说，留出个略显正式的气氛，算是先打个底。
　　吴征微微一笑：“这会不说，等下喝酒喝多了我可听不到你说什么。”
　　“好吧，好吧，吴总，吴哥。”许钟珉佯装无奈，轻松地说道，“这回还真是有点别的事，不得不找神通广大的吴总帮个忙。”
　　吴征抬手虚点：“许大老板开始给我戴高帽了，到底什么事。”
　　许钟珉嘿然，依旧轻松地说道：“我对易科的方总特别仰慕，想让吴总帮忙引荐一下。”
　　吴征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
　　关于国美和易购之间的竞争，他当然也有听说，甚至隐约还听说方总放出来的话。
　　本来还不是特别确定真伪，现在有了这么一出，看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了。
　　这听着是引荐，实则是要当个中间人。
　　嗯，方总啊。
　　他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啊。
　　吴征心里感叹。
　　事实上，自己是从新浪收购案中受益的，彼时阳光文化与新浪的合作已然失利，等到公司易主，要不是方总拦着，股份就在谷底出手了。
　　也就因为后来相对高价格的退出，所以，易科上市路演时亲自到场支持方总。
　　一来二去，关系确实有。
　　但要说在方总放话之后再凑过去，恐怕也是自讨没趣。
　　吴征在新浪收购案后对方总惊为天人，后续即便没什么合作也一直有关注他的动向，只能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方总蝉联首富不是没有道理的。
　　叮。
　　电梯到了6层。
　　吴征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笑容，迈出电梯前说了句：“许老板，老许，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但这事不好办啊，刚才你抬举我，但方总才是那个神通广大的人。”
　　许钟珉稍快半步，引着包厢的方向，笑着说道：“就是对我们来说不好办，这不才找到吴总。”
　　吴征没说话，心里权衡思量。
　　包厢到了。
　　许钟珉开门。
　　门刚开了半扇，里面便传出来一句——“那方卓不就卖个播放器，有什么了不起？”
　　吴征一愣，也不进门，扭头便走。
　　“哎，吴总。”许钟珉连忙去追吴总，“吴哥，你这是干什么，来都来了，有话好好说。”
　　吴征严肃地说道：“方总心眼小。”
　　他拍拍许老板肩膀：“这事我真帮不上忙。”
　　人以群分，没法聊了。
　　许钟珉：“？”
　　这算什么理由，想推辞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吧。
　　然而，他看到吴总的表情十分认真。
　　“吴总，他们私底下说话没个把门的，来来来，今天就咱哥俩。”许钟珉迅速做出决定，“就算不聊正事，咱们也一段时间没见，喝两杯总行吧。”
　　许钟珉迅速进了包厢，三言两语的就把今天从商会拉来作陪的人撵走。
　　不过，当吴征走进包厢，商会的人是走了，还有些莺莺燕燕留着。
　　“就咱俩吧。”吴征如此说道。
　　许钟珉一挥手，莺莺燕燕也离开包厢。
　　“不是我不想帮忙，国美和易购的事我也听说了。”吴征开门见山，“是这个事我帮不上忙，我也没有立场跑到方总面前说什么，最主要的是，这国美仗势欺人啊。”
　　他知道国美驱使供应商的事。
　　在他看来，这着实有些怪不了方总生气。
　　许钟珉笑道：“是，国美做事激烈了点，黄总那个人又是个硬脾气，我觉得不至……”
　　吴征打断道：“黄总脾气硬，方总脾气就不硬吗？”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口，既然脾气都硬，那就碰碰看好了。
　　许钟珉修改了下措辞，重新说道：“主要是我们觉得不至于这样，吴哥，就在老弟这地方，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商业上的事就归商业，至于奔着人去吗？有这样做事的吗？”
　　吴征想了想，委婉地说道：“方总有他自己的做事标准。”
　　怎么做事是当事人的想法，能不能接住事……得看你们这边。
　　许钟珉一怔，苦笑道：“这是哪门子的标准，哪门子的规矩，吴哥，其实，我也特佩服方总，不单是我，但凡清楚方总成就的谁不说一声佩服？”
　　“可是，我真得说，方总要这么做事，长此以往，他的名声就黑掉了。”
　　“谁还能放心的和他打交道？”
　　吴征不说话。
　　许钟珉又抛出一个情况：“我们老家常说家己人家己人，真碰见事了，那是众人头毛打成索，绝不会放任家己人被欺负的，吴哥，方总那边已经有人在联系，也是备受尊重的前辈。”
　　“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是从方总的角度想，大家一起和气生财不好吗？”
　　“何必把场面弄的难看呢？”
　　吴征心里凝重几分，这话也有道理，这些潮商向来团结，方总固然神通广大，对面也不是小喽啰，就面前的许老板，他在这里不知打通过多少关系。
　　“许老板，这事何必找我呢？直接让黄总和方总沟通，要不，你在北京这边找找新浪的人，他们和方总更能说上话，你老说别人神通广大，我看你自己神通也不小。”
　　许钟珉听出来吴总有些松口，趁热打铁道：“诶，那都是外面的人不知深浅，我就是敲敲边鼓，真碰见像方总这样的人物，心里惊的几天没睡着觉。”
　　他给吴征倒了杯酒。
　　吴征碰了碰杯，失笑道：“夸张了啊。”
　　“不夸张，不夸张。”许钟珉干了杯，“其它行业有时候隔着一层感觉不到，就说这唱片这音乐，我这老本行，之前索尼音乐在国内的CEO，一夜之间就被方总给撤换了。”
　　“那天听说这件事，听说方总要教人皇城脚下的规矩，我才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
　　“不骗你，吴哥，我是佩服方总的。”
　　他又给吴总满上酒。
　　吴征缓缓喝了半杯酒。
　　左想右想，不说什么道理，就从这形势来看，潮商确实凶猛，方总或许也确实需要一个台阶下。
　　“国美这边是怎么打算的？”吴征喝掉剩下的半杯酒，决定卖个人情，“我可以去趟上海，见见方总。”
　　许钟珉大喜，笑道：“这个月，国美应该不会再继续让供应商二选一了。”
　　吴征听见这话，问道：“那之前取消合作的供应商呢？”
　　许钟珉有些为难：“黄总性格坚韧，我这边再尽力劝劝，实在不行，国内的电器供应商那么多，也不缺这些，两边都找个台阶下，过去的事就过去，都往前看嘛。”
　　吴征皱了皱眉，行吧，试一试，反正也不是自己先出头。
　　※※※
　　上海。
　　永科地产总裁刘肃毅颇为费神的离开恒隆23的总裁办。
　　关于谣言的思考，尽管有三个人一起琢磨，但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人捣鬼。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追踪的事情。
　　不过，更让刘肃毅有些忐忑的是，自己汇报地产工作，提到对国美置业的封堵时，方总不仅没有多高兴，甚至还皱了皱眉。
　　“行，下不为例，你们永科地产就好好发展自己的，不要去管什么国美不国美。”
　　“不管谣言也好，竞争也罢，又或者什么人要来上海，我倒要看看来了这里能有多牛逼。”
　　“我倒要看看，还能怎么个牛不按头强喝水。”
　　刘肃毅在办公室里听到了简单的过程，国美那边有一帮人要劝方总。
　　他猜可能是形式或者言语不对，所以才有了方总的这种话。
　　但不管怎样，永科地产这次似乎没帮上忙，还可能帮了倒忙，这真是让人有些惆怅。
　　刘肃毅惆怅的在晚上参加了酒局，心情有些低落。
　　不光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限，也为方总所面临的局面，人家可是一帮人啊。
　　“刘总，这国美和易购还打着呢，你说这情况怎么样了啊。”席间有人问起上海商圈里近期最有热度的话题。
　　刘肃毅知道方总明天要见国内的八家著名电视企业，要谈的就是合作问题。
　　他判断这种激烈的竞争很可能要告一段落。
　　“这个月应该就会出个结果。”
　　刘肃毅如此说道。
　　席间的人情绪高涨，聊了几句外界的传闻，在座的都是心向方总，这不光跟方总的公司在上海有关，也不仅是他先前顶着上海首富的名头，更因为，方总和银行合作的公募真的带人挣了钱。
　　“方总最近该是特别忙，听说，潮商有人要来上海。”有人这么说了句，关切地问道，“刘总，应该没事吧？潮商的人也挺牛逼的。”
　　刘肃毅想着今天见到的方总状态，想着他为谣言的烦恼，打起精神，提振士气，笑道：“还问我方总有没有事？”
　　“方总说了，就在他眼前这个地界，上海不允许有多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爱谁谁。”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出个结果》。
　　《上海不允许有多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第460章 事发
　　谣言，潮商，竞争，局势逐渐变得波谲云诡。
　　方卓严重怀疑有未知的一方掺杂其中，只是，不知目标究竟是奔着谁去。
　　奔着大黄总？
　　有可能，行事那么霸道，没准就得罪人了。
　　奔着潮商？
　　也有可能，大黄总位列财富榜第二，正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奔着自己？
　　抹黑名声，挑拨和潮商的关系，让自己承受他们的反击，浑水摸鱼，徐徐图之？
　　可能性不大。
　　或者说，成功性不高。
　　晚上在家，当苏薇听着方卓的分析，忍不住提醒道：“既然情况变得复杂，那也不能太自负。”
　　“其实，我在考虑大黄总时一直以两个问题来衡量他，但同样也能对我自己适用。”方卓收回不安分的手，“倒不是情绪或者财富上的自负。”
　　苏薇问道：“是什么？”
　　“经不经得住查和有没有人保。”方卓淡淡地说道，“公司向来遵纪守法，积极纳税，至于后者……于公于私，有希望的冰芯都是一个好项目。”
　　于公，冰芯在内地仅次于中芯，拥有进一步迈向先进制程技术的可能性。
　　于私，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公，它也是一道护身符。
　　冰芯能不能没有方卓？
　　最起码，经过与风投们的一番实战论证，大家都认为不能缺少。
　　这种不可替代性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有效果。
　　方卓没打算违法乱纪，也没打算拿冰芯做什么，但它确实是一道很瓷实的护身符。
　　相较而言，眼前大黄总的家电连锁模式就随时都有可供选择的替代者。
　　国美倒了，还有苏宁，还有五星，还有永乐。
　　冰芯倒了，还有中芯，可是，中芯在可预期的时间里未必乐观。
　　苏薇秒懂，她知道美国之行融资的那么一档子事，如果从领导的角度考虑，早已经被例子验证过的国资主导半导体企业不具备可行性，设备和技术就是横亘在眼前的老大难。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微微皱眉，说道：“就算这样，能少点麻烦还是少点麻烦的好，这种事情没必要。”
　　方卓点头。
　　下一秒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我是想和大黄总堂堂正正过过招，打赢渠道之战，发展电子商务。”
　　他又说道：“不过，小苏，我觉得有时候我也会陷入信息茧房，以后你要经常提醒我，与人为善。”
　　苏薇瞥了一眼，轻轻点头，勉强拥有一半的信心。
　　“我估摸着大黄总早晚会有问题，明天上午已经安排了媒体，不管是潮商，还是某些他交好的领导，算是对他们表个态。”方卓如此说道，“薇薇，这不自负了吧。”
　　苏薇忍不住笑道：“说你一个词，你能记半天。”
　　方卓耸耸肩：“我这人就是心眼实。”
　　苏薇对涉及行政因素还是有些忧虑的，最后又提醒一次：“这次的事情有点古怪，还是尽量低调为好。”
　　方卓应了下来。
　　其实，他对行政方面担忧不多，更多还是揣摩不透前因后果的烦恼。
　　关于问大黄总和自问的第二个问题，还有个没说出来的解法。
　　做产业做产业不容易，投机投机谁不会。
　　裘兰花官小，郑哥看不准前景，上面的关系多是出于产业考量，大不了这两年就扛着生产线去投了那边。
　　退一万步，就算不去那边，自己收拾行李回合肥，也还是逍遥自在。
　　天下之大，终究是只有一个故乡罢了。
　　如此种种思绪只在心里，全看局势会不会有什么超出自己想象的变动。
　　※※※
　　八月二日，上午，方卓在恒隆23接受了卫视和报纸的联合采访。
　　既不是聊电商，也不是聊半导体，而是给出对外企的建议。
　　“方总，众所周知，易科在国内外都取得了成功，这是极其不易的，你对外企在我们国内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方卓听到的问题是授意过的。
　　他回答道：“咱们国家这两年入了WTO，有不少知名或者不知名外企都在寻找发展的机会，有一些取得了成功，但也有很多经历挫折。”
　　“按我做企业的经验，首先，企业得守法，这一点很重要。”
　　“不守法就不要提什么成功不成功，这是最低的底线。”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易科对《劳动法》遵守的很好。”
　　“还一个，外企得注意本土化，因地制宜的发展才能符合大家的利益。”
　　方卓大谈法律是企业不容违背的底线，还拿实际的例子来讲解条文。
　　一通采访硬生生变为普法课。
　　但电视台和报纸都没什么异议，大致会在一周之内播出和刊登。
　　临近中午，送走记者。
　　方卓确认了电视八雄的掌门人都已经抵达上海，能够出席下午的会议。
　　八家掌门人，这是上次推动面板生产线都没凑出来的阵容，但他们亲到并不代表事情就能进展的很顺利，相反，有的企业掌门人很可能就是卖个过来的小面子，方便在易购和国美之间进行正式的二选一。
　　上个月的时间，易购一共遭遇二十五家的供应商断供，这是供应链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八家著名的电视企业都迟迟的没在国美的压力下给出答案，有几位是在观望，认为两家竞争很快就会平息，也有的则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方卓这一边。
　　比如，长虹、美菱、TCL。
　　这三家是宁愿取消与国美的合作，也不愿意与易购决裂。
　　长虹、美菱自不用说，前者的倪润峰已经不管下台之后洪水滔天，后者的张学缤刚刚被方卓推荐到央视录制创业和财经类节目。
　　TCL嘛，李东生的考量和格力类似，他认为国美这样的渠道已经反客为主，长此以往，品牌方的利益将会得不到有力保证。
　　而且，六月份金陵的国美和苏宁之战，黄广裕已经因为TCL没派人出席供应商会议而把它用作特价机，两家有了事实上的难以修复的裂痕。
　　李东生没有宣布撤出国美，但正在认真思考自建渠道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他把网络渠道的易购视为天然的盟友。
　　也因此，先前的易购供应商会议，TCL派了位副总裁过来捧场（哏），实属那场会议上难得的旗帜鲜明的知名品牌。
　　下午一点半，恒隆22的会议室里已经有电视掌门人抵达。
　　李东生来的比较早，但发现长虹的倪润峰比自己更早的就在会议室。
　　“倪总，你是真快啊，不愧是方总的盟友。”
　　李东生调侃了一句。
　　“李总，坐，方总在楼上接待朋友呢，是那个阳光文化的吴征。”倪润峰起身，颇具半个主人翁精神，亲自给李东生倒茶。
　　李东生连忙道谢，笑道：“我知道吴征，但没打过交道。”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方总真是交游广阔。”
　　倪润峰是快自退的人了，笑了笑，直接说道：“方总是能折腾，就是往往折腾着折腾着就把项目给折腾起来，李总的TCL不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哈哈，是，我是看好方总的，本来正愁着怎么建设自家渠道，方总这易购真是为我们TCL解围。”李东生半真半假地说道。
　　倪润峰只笑。
　　李东生见会议室里还没来其他人，稍微放低声音，问道：“倪总，你和方总熟，最近国美的事是真是假啊？”
　　“假的。”倪润峰肯定地说道。
　　李东生惊讶道：“真的？”
　　“假的。”倪润峰答道。
　　李东生哭笑不得：“到底真的假的？”
　　“我也是才到上海，我怎么知道？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什么这话那话，都不太像方总说的。”倪润峰抿了一口茶，“显得过于急切了一些。”
　　李东生沉吟。
　　他其实倾向于相信，但倪总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
　　没等继续交流，美菱的张学缤和海尔的张瑞敏有说有笑的走进会议室。
　　四个人各自打了招呼，重新落座。
　　随着时间接近两点钟，剩下的四家企业也陆续抵达。
　　大家谈笑寒暄，但李东生敏锐的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有若有若无的提到方总和黄总的冲突，像心里有只猫一直在挠啊挠，偏偏就是不出声。
　　“诶，不好意思，罪过罪过。”
　　“迟了，有个朋友从北京过来，多说了两句。”
　　“各位大总裁，晚上我自罚三杯。”
　　方卓匆匆推开会议室的门，连声抱歉。
　　八位总裁都出声寒暄。
　　“上一回凑齐电视八雄是为了液晶面板，那是产业的大事，这一次为了易购的一点小事麻烦各位，我是衷心感谢。”方卓坐下之后翻开文件，先表谢意。
　　“大家都听见了啊，方总要谢的，这不得再来三杯？晚上一共六杯了。”李东生出声道。
　　张学缤凑了个趣：“那不行，冲着京东方的事，我得帮方总喝三杯。”
　　“哎，大总裁们，这样聊下去，这会可说不完了。”方卓有点无奈的提醒。
　　李东生和张学缤都做了个让方总继续的手势。
　　不过，方卓也没有立即开始聊易购，反而就着刚才张学缤的话，把京东方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说。
　　京东方和合肥方面达成的合作很快，条件也很优惠，如果一切顺利，发挥东方速度，预计最迟年底有可能形成初步产能，进一步让面板成本下探。
　　当然，国内的电视企业已经不需要等那么久，以三星为首的液晶联盟主动放低价格，旨在对等离子联盟进行打击，这让所有企业都因此受益。
　　液晶电视成本降低，对市场渗透的需求也就进一步提高。
　　从这个方面来说，电视企业对国美这样的家电连锁企业有着很难割舍的依靠。
　　还是那句话，国美是行业第一，这是如今不容忽视的现实。
　　当方卓开始聊易购的发展和目标，聊自家与品牌商的合作，海信的掌门人周厚健提出了意见。
　　他这一趟过来做了很足的准备，开口先摆出自家与国美的合作数据，随后才为难地说道：“方总，不是我不看好易购的发展，是海信在面临液晶关键转型的时候很难不从企业自身出发。”
　　“如果易购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快速发展，我相信海信也会重新考虑合作。”
　　“现在是国美那边给了海信很大的压力，上个月20号，黄总亲自给我打电话，我当时没同意，认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要和方总你见面聊。”
　　周厚健先摆出自己的情况，免得伤了和气，面板生产线和它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需要感谢方总，但涉及企业利益，这又必须是第一位的。
　　方卓没有生气，诚恳地说道：“周总，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包括TCL、长虹、美菱，我们都在研究如何减少国美所能带来的损失。”
　　与TCL、长虹、美菱的沟通不是放在这场会议，是提前通了气的。
　　周厚健示意自己在听。
　　“易购不光是线上，也有大中电器，这一点不多说了。”
　　“国美行事霸道，不光是对易购进行不公平的竞争……我正在争取与苏宁的合作。”
　　方卓抛出来一个让另外五位掌门人都瞳孔地震的消息。
　　周厚健惊讶的询问道：“争取？”
　　“现在还没谈成，所以，我也不想在这个场合打包票。”方卓说道，“你们也知道，苏宁同样被国美施加供应商方面的压力，而且，苏宁的张总祖籍安徽省，和我有半个同乡之谊，我们之间是能谈的，不像我和黄总之间比较难谈。”
　　周厚健持一定的疑问态度。
　　据他所知，尽管国美态度最为强硬，但苏宁也不是没有展露过敌意，只是，前者太显眼，又掺杂着与方总个人的冲突。
　　“半个月时间，我还需要半个月时间，不管能不能成，到时我都感谢各位。”方卓给了个时间预期。
　　他愿意争取这些国内著名品牌，考虑的不仅仅是苏宁，还有永乐、五星等企业，但如果实在谈不拢，有长虹、美菱、TCL也就先对付着。
　　周厚健凝眉点头。
　　他愿意多留出半月时间。
　　不过，因为年龄较长，周厚健忍不住提了个建议：“方总，我不知道我这话该不该说，但我觉得你和黄总之间可以好好谈一谈。”
　　“我不认为国美和易购走到了非拼不可的地步。”
　　方卓叹道：“是啊，我也不这样认为，问题在于，黄总的态度比较顽固，我只能想想其它的办法。”
　　旁听的李东生发现大家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这方总的其它办法到底是指与苏宁的合作，还是在暗示什么。
　　会议继续。
　　方卓没有拿家电连锁的国美、苏宁作为对比，而是用压住eBay的淘宝来谈互联网企业的发展速度。
　　周总说得好，易购发展起来，海信愿意再合作。
　　但易购虽然不会拒绝，也总要有个重点合作，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
　　市场前景、液晶发展、竞争状况。
　　方卓控制着自己的谈论时间分配，但说着说着还是很快就到了傍晚。
　　“各位，我对易购是有信心的，也认为这个模式比国美要更为先进，迟早会以模式的先进性而获得胜利。”
　　“所以，要是什么谣言之类的，你们也别信。”
　　方卓准备结束会议，主动澄清了下情况。
　　李东生听了一下午方总对商业模式的对比，愈发觉得倪总的话有道理，方总是愿意在商业模式上进行挑战而非纠结于个人手段。
　　“不信，我从来都不信。”倪润峰出声笑道。
　　“谣言？有什么谣言？”张学缤佯装疑惑。
　　方卓笑着起身，就要招呼各位掌门人一起去酒店。
　　但没等他开口，八位掌门人的手机先后有振动或铃声。
　　几个人看了手机，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倪润峰有点困惑的看了眼方总。
　　李东生见方总的目光扫过，“咳”了一声，尽量客观的通报了一个消息：“方总，那个，黄总好像失联了。”
　　“噢？”方卓略微惊讶却又没多惊讶。
　　这一幕落在八个人眼中都有不同的解读。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古怪。
　　大家看着方总，仿佛在不自觉等待一个解释。
　　方卓沉默半晌，叹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可惜了，黄总。”
　　众人疑惑，方总此句何解？
　　方卓有种打碎牙齿之感，几秒后又为自己和公司叹道：“易购竟何辜，方卓遂成冤！”
　　易购是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如此一来岂不是被凭空污人清白，以后业界提起易购指不定怎么指指点点。
　　至于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名声又被莫名的描了一笔。
　　会议室的众人听见这话更觉古怪，都到这会，你还这样惺惺作态！
　　方卓迎着这些人的目光，沉默再三，诚恳又无奈的最后重申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即便素来诚恳惯了，这仍是最诚恳的一次！
　　李东生考虑到自家的合作，终于从惊讶、惊愕、震动的心情里回神，出声道：“好，方总，我信你，晚上不醉不归，为易购庆贺。”
　　倪润峰也颔首道：“为易购庆，为方总贺。”
　　张学缤跟着说道：“方总，清者自清，当浮一大白。”
　　当浮一大白，为清白方总贺。
　　剩余的电视五雄强忍着心中情绪，没有出声庆贺，也没有表达态度，这是莫名情绪下的最后坚守。
　　黄总，相识一场。
　　且去吧。


###第461章 方黑子
　　大黄总失联。
　　这种状态很微妙。
　　也许是霸道的他这回不知道又要突袭什么地方，正在搞无线电静默，所以联系不上。
　　也许就真是……
　　真是电视企业八位掌门人第一反应的那样。
　　不能怪大家不约而同的往如此方向想，实在是有方总放话在前，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人联系不上，生活还得继续，接风宴仍旧照常。
　　但是，有了大黄总这么一支棱，连对国美渠道依赖很深的海信掌门人周厚健都在仔细权衡这件事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国美会怎么样？苏宁和五星呢？易购呢？
　　作为品牌供应商，又该在这样的时刻如何作为？是继续与其它渠道加大合作还是趁机自建渠道？
　　八家企业因为不同的利益和市场而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接风宴开始之前，苏薇结束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与方总汇合，敏锐的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下午会议不顺？”她如此问道。
　　方卓简单地答道：“据说，大黄总失联了。”
　　苏薇一怔，脱口而出：“你动手了？”
　　“我用的是‘据说’。”方卓尽量平和的指出要点。
　　苏薇没管这个，立即又说道：“不管是不是你，大黄总忽然出事，别人都会认为是你，今天接受的那个媒体采访加个急，让他们明天就放。”
　　方卓：“……这样就更坐实了。”
　　“坐实就坐实。”苏薇冷静地说道，“只要不产生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也不差这一笔。”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问题是，当事人的感觉不太对味。
　　方卓欲言又止，还是说道：“算了，就这样吧。”
　　苏薇安慰道：“总归我们是获益的，易购的渠道困难会得到缓解。”
　　方卓总觉得小苏从心里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
　　他倒是向来不怕担什么骂名、责难、不理解……所谓，知我罪我、啊呸啊，正是知我，正是知道自己是清白无辜，心里才更郁闷。
　　“走吧，上车，媒体表态之后就要低调了。”苏薇思虑着又问道，“确定黄总是进去了吗？”
　　“不确定。”方卓无奈道，“我又没让人盯着他，消息还是会议结束的时候，李东生李总通知的，他们供应商的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苏薇点点头：“那就算不问，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会得到验证的，黄总那边是上市公司，消息的真伪关系着股价市值，我们低调的镇之以静好了。”
　　方卓见小苏一派从容，叹道：“是我失态了，今天得向你学习。”
　　苏薇露出一个笑容，调侃道：“那也不用，我是心存预期，嗯，就是始终相信易购会变好的那种预期，不管是碰见什么事，什么样的竞争。”
　　方卓认为自己从这一刻起就要习惯“坐实就坐实”的心理状态。
　　晚上七点钟，接风宴准时进行。
　　方卓在来的路上通知了媒体朋友，顺利的表达出对早日见报的期望。
　　接风宴不只八位电视掌门人和方卓、苏薇，考虑到今日到访的吴征所具有的地位与交情，他也被邀请在晚上出席。
　　方卓是下午时分见到的吴征。
　　这位来的比较突然，上午打了个电话，下午一点钟就抵达办公室，但一通聊天又只是正常寒暄、品茶、追忆过往、展望合作，让方卓一时也摸不清用意。
　　他就打算酒局上推杯换盏，看看来意几何。
　　从会议结束到接风宴开始的这段时间，电视八雄各自有渠道来了解情况，消息仍旧模糊的定位为失联，而他们能这么快拿到消息是因为国美的又一次供应商会议出现特殊状况。
　　原本应该露面的黄广裕没有露面，副总裁又接了个电话便大惊失色的匆匆离去，供应商会议都没开成。
　　有心人试着给黄总打电话，打不通。
　　有心心人过了段时间又试着给黄总打电话，还是不通。
　　最终在有惢人的验证下，似乎能得出一个结论，黄总联系不上了。
　　考虑到国内首富的凶狠名声和强硬放话，关于黄总的消息就在一定的圈子里坚定的扩散。
　　但是……
　　从北京一大早飞来上海的吴征没有得到消息，他本来就和供应链的这个圈没什么关联，这次前来也属于新浪时期结下的交情，一心一意就在琢磨怎么当个有分寸的和事佬。
　　他挺高兴方总对自己的态度没什么变化，愈发觉得这个事不能全怪方总。
　　只是，坐在这酒桌旁边，观察着国内八家著名电视企业掌门人与方总的喝酒氛围，这让吴征不得不惊讶——咦？大家都这么有气度吗？
　　电视品牌商不应该和国美牵连更多吗？
　　你们不应该多多少少有些两难吗？
　　这怎么那位张学缤张总都要连连干杯了？
　　这怎么那位李东生李总都笑成一朵花了？
　　吴征有些不理解。
　　但只当是他们和方总的关系好，相处融洽，心里仍旧在思考怎么巧妙的对方总进行规劝，潮商势大，和气生财，方总你可千万别和黄总闹到那份上，千万别对黄总动手。
　　终于，一阵略显奇怪的拼酒过后，酒桌上还是聊起了渠道。
　　“TCL真的在考虑自建渠道了，我认为格力下决心搞的渠道是个有长远利益的事情。”李东生晃着酒杯，颇为开怀，他和国美关系不恰，这会是最高兴的一个。
　　海信的周厚健微微摇头：“李总，你们和格力都是一线中的一线，不像我海信，其实，国美的态度不见得只是它会有，任何渠道有了话语权，都注定要反客为主。”
　　“哎，哎，周总。”方卓听见这话，不赞同道，“你面前还坐着一个渠道商呢，作为易购的董事长，我认为渠道和品牌是相辅相成，易购不会杀鸡取卵，愿意搭建更健康更长久的合作关系。”
　　周厚健直率地说道：“方总，你易购现在没做起来当然这样说，等到真的市场占有率高了，那时候你反悔，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方卓举杯，严肃地说道：“我要是反悔，就让我变成黄总那样。”
　　草！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这方总太特么……太特么方总了！
　　大家都跟着举杯。
　　吴征一边笑着举杯，一边揣摩，变成哪样？是说黄总所面临的如今八大电视商联合沟通的局面？还是说黄总的财富不如方总？
　　同饮一杯。
　　方卓放下酒杯，感慨道：“前尘往事，不管怎么样，过去了就过去了，生活也好，商业也罢，都是往前看，我对国美是尊重的，它能走到今天的市场第一，绝对有实力。”
　　“易购要向它学习，争取能成为各位总裁们的第一选择。”
　　吴征听到这里，觉得方总不愧是方总，这番对国美的认可如此情真意切。
　　他满上自己的酒，敬向方总：“方总，我也听说你们易购和国美的竞争，但今天才知道方总你已经既在竞争之中又在局面之外，换了我是你，绝对没法这样心平气和的说尊重国美。”
　　方卓摆摆手，这吴总，真是的，这种时候了，没必要，没必要。
　　吴征见方总不反感，趁热打铁道：“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国美和易购的市场都还很广，方总和黄总之间这未来的合作空间也很大啊。”
　　方卓：？
　　苏薇：？
　　电视八雄：？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不太对，让方总去和黄总合作踩缝纫机么？
　　李东生瞧了眼神色认真的吴征，觉得彼此似乎不在一个频道。
　　酒局上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方卓看着吴征，明白他这一趟原来也是说客，但……这个说客反应迟钝啊。
　　吴征发现方总的表情颇为微妙，再微微一扫，其他人的表情也是惊奇、疑问、不解。
　　他有些尴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干脆直接说道：“方总，我提一杯！”
　　方卓默默跟着一同喝了一杯酒，有点应激式的不知道该不该由自己说出消息。
　　李东生见状，一事不烦二主，仍旧来通知消息，轻飘飘地说道：“吴总，听说黄总暂时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暂时？
　　这……
　　吴征瞬间懂了，大吃一惊，下一秒便明白了自己所感受的有些奇怪的欢快气氛从何而来，国美欺压供应商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明白了方总刚才那番话是出于什么角度，他是站在胜利者的位置在居高临下的点评失败者！
　　国美驱使供应商，易购遭遇断供，方总被激怒放话，潮商居中调停，黄总失联出事。
　　这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而已！
　　黄总可不是一般人啊！
　　这方总也忒黑了！
　　吴征陷入巨大的震惊，一时间情难自已，忍不住叹道：“方总，何至于此……”
　　李东生说完话就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吴总，听到这句，心里连连称赞：对对对，这个好，这个好，吴总说的太对了。
　　他发现倪润峰也在瞧吴总，脸上表情奇异。
　　李东生轻轻举杯，动作不大。
　　倪润峰瞥了一眼，也略略抬杯。
　　两人无声的碰了杯酒，各抿一口。
　　方卓和吴总算老相识，今天又一次听到如此背锅言论，也不反驳，只是自斟自饮，说了句：
　　“是我要动谁？而谁又要动我？”
　　“罢了，诸位，遵纪守法，善莫大焉。”
　　接风宴上不再聊易购和国美，但酒局也就没再继续太久。
　　吴征心动神摇，一方面震惊事情发展之快，一方面也生出几分对方总狠辣行事的畏惧，草草寒暄，离开酒店。
　　等他坐进车里，立即拿出手机联系拜托自己劝和的许钟珉，要质问他为何不通知自己最新消息。
　　哪怕对方因变故而事情杂乱繁多，那也应该告诉自己一声啊！
　　无端端的闹了出笑话！
　　嘟嘟嘟，电话没接通。
　　吴征郁闷的乘车返回四季酒店。
　　临到目的地，他又给许钟珉打了个电话，仍旧没通。
　　吴征刚要收起手机，忽然心里一震，这许老板不会是成了变故本身吧？
　　这样的话，那、那就原谅许老板了。
　　八月二号的这一夜注定会让很多人辗转难眠。
　　作为不是当事人但被强行视为当事人的当事人，方卓和苏薇回家之后便抛开了情绪，转而开始考虑易购的获利和发展。
　　尽管易购的前景仍旧很大程度上在于自身，但一个良好的开始无疑更有利于它的发展。
　　凌晨时分，方卓和苏薇公私不分的结束这一晚关于易购的讨论。
　　临睡前，苏薇的手指在方卓胸前画着圈，轻轻说道：“我最后还有个问题。”
　　“嗯？”方卓鼻腔里发出一声。
　　“到底是不是你？”苏薇提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不是我。”方卓肯定地答道。
　　苏薇不问了。
　　她心想，方总的嘴可真严呢，这样的男人果然是能做大事的。
　　※※※
　　“肯定是他！”
　　“绝对是他！”
　　“特么的特么的！他不应该叫方卓！”
　　“他就不应该搞什么商业！”
　　“他应该去当演员！”
　　“他应该去演包青天！”
　　“他就该叫方黑子！”
　　“心黑手黑！”
　　北京黄家，大黄总出事，他不是一个人失联，连带着他的哥哥也是如此，但黄家还有两个在国美任职的妹妹黄秀红和黄燕红。
　　黄秀红今年负责筹建国美的华东一区，是连夜从上海飞回北京，她性格和哥哥相似，此刻只是安静的听着妹妹黄燕红的暴怒。
　　许久之后，黄秀红才出声道：“侨鑫集团的周泽榕周总早晨到北京，你代表家里去接他，大哥和二哥出事，我们这边都找不到和方卓对话的人，还得靠同乡前辈。”
　　黄燕红愤愤地说道：“他们怕了！我打了几个电话，北京以前几个围在二哥身边转的人都不敢过来！”
　　黄秀红沉默一会，幽幽地说道：“换谁谁不怕，谁能想到方卓这么蛮横激烈。”
　　“那周泽榕行吗？”黄燕红不安道，“朱孟益呢？你联系他了吗？”
　　黄秀红皱眉道：“他在去上海的路上。”
　　黄燕红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位的能量很大。
　　然而，黄秀红又说道：“朱总电话和我说，方卓行事凶恶，只能尽人事。”
　　黄燕红的心重新提起来，连朱孟益都这样说。
　　尽人事，听天命。
　　方黑子，真真不讲规矩，我们只是断你的渠道，你就要赶尽杀绝，太过心狠手辣，太过无法无天！


###第462章 汝剑利
　　随着一夜时间的酝酿，大黄总出现变故的消息渐渐在一定圈子里扩散开来。
　　消息存疑，但不少人都言之凿凿的仿佛亲眼所见，至于变故的原因，猜测很多，也难以避免的提及了国美和易购的竞争，以及，更有知道内情的还猜了大黄总前往上海见方总的正面……冲突。
　　因为，国美在那之后便加大了对供应商的施压，连续断供易购，后者也针锋相对的召开了供应商会议。
　　双方竞争态势的加剧似乎就是上海见面后的展开。
　　8月3日的早晨，凌晨时分从广州乘坐航班的朱孟益一行人略显疲惫的抵达上海。
　　朱孟益今年四十有六，尚能抓住壮年的尾巴，昨夜惊闻贤弟出事，简直是怒从心头起。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进行了工作上的安排，连夜订了机票，要到上海与那方卓当面分说个明白。
　　哪有这样做事的？
　　你以为你是柳大哥？
　　毫无规矩可言！
　　一点面子不给！
　　朱孟益先前已经给方卓打过电话，要居中调停，甚至明确表态，自己会到北京找黄总说这个事，原以为不能握手言和，也能有所缓解。
　　没想到这没隔两天，黄贤弟就进去了！
　　朱孟益先后接到同乡的电话还难以置信，然后接到黄家黄秀红的电话，才不得不相信这件事已经发生。
　　这管不管？
　　必须要管！
　　作为同乡，尤其是混出名堂的同乡，不单单是讲情谊，也有业务合作，况且，在他看来，这不单是方卓不给自己一个人面子，是不给整个潮商面子。
　　大黄总大开大合，俨然便是潮商如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而为了调停他们两人，潮商有头有脸且关系不差的都进行过简单的沟通，都认为没必要闹到太僵，这种态度也是原原本本传到方卓那里的。
　　现在这算什么？
　　翻脸无情？悍然动手？
　　朱孟益从获知消息到登上客机，一直都是怒气勃发，他虽然向来最具潮商的低调，但性格并不软弱，心里已经在考虑如何与背后大佬求援。
　　只是，客机距离粤省越来越远，距离上海越来越近，这天色也越来越明。
　　朱孟益的怒气慢慢的回落下来。
　　这件事有点奇怪。
　　真就是方卓么？
　　值不值得因为这个而劳烦背后的人？
　　商业的是商业，另一个领域总是错综复杂。
　　就算是方卓，他毕竟没有直接冲击自己，需要为了同乡而大费周章甚至引起更加大的波澜么？
　　朱孟益在心里打了个小小的问号。
　　因为，他也有些摸不清这个方卓背后到底是谁。
　　早晨六点半。
　　朱孟益一行人的轿车车队驶离上海机场。
　　“爸，上海很漂亮。”
　　朱孟益这一趟来上海还带着女儿朱桔榕，因为儿子的志向不同，他这两年有意在培养女儿的商业能力，连这次也当作让她开眼界的机会。
　　“嗯，上海很漂亮，发展的很好。”朱孟益这么答了一句，考虑到这里终究不是粤省，方卓这人也不是善茬，还是拿出手机找到了号码。
　　原本，他就打算这样直接上门，现在想想，必要的礼貌也是商业规矩。
　　而随着这么一想，原本标注着“贤弟”“潮商”的怒气彻底褪去，关于上海地界的想法也就越来越多。
　　退一步，退两步，退三步来说，这一趟化施压为交流也不是毫无用处。
　　黄贤弟已经出事，最起码，最起码，可以让他在里面舒服一些。
　　不然，有方卓这么一个狗东西在外面盯着，他要真那么没品，里面也不轻松。
　　朱孟益卸掉心灵负担，整个人先轻松不少。
　　哪怕这一趟颇有几分代表潮商的架势，到了上海，仔细一想，如果是方卓，如果他敢这样动手，那必然是有十足的倚仗，自己连夜飞来，相较于其他流露退意的同乡，已然是相当够意思。
　　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通了。
　　“方总，我们有必要当面聊聊。”朱孟益尽管调整了心理预期，接通电话的第一时间还是简单直接的冷淡通知，“就在上午，就在上海。”
　　手机里传来方卓更简单的回复——“你来”。
　　朱孟益沉默的挂断电话。
　　这个人……
　　“爸，我能说他好酷吗？”旁边的朱桔榕屏气凝神的听到了对话内容，然后如此说道。
　　朱孟益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女儿这样的80后真是有隔阂，严肃地说道：“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朱桔榕年纪虽不大，性格却继承了父亲，极具主见地答道：“黄叔叔已经进去了，为了一个进去的人再刀兵相见，值得吗？”
　　“短视！”朱孟益批评道，“潮商在外便要团结，没有人心，以后还怎么共同进退？”
　　“那为什么是爸爸你出面呢？为什么他们不来见这位方总？”朱桔榕没有被轻易说服，如此反问。
　　朱孟益毫不犹豫地答道：“这又不是打架，来那么多人干什么？”
　　朱桔榕撇撇嘴：“我倒觉得差不多，不用太复杂，是黄叔叔和方总打架，正打着发现方总掏出了刀，围观的你们觉得黄叔叔可能被捅到就上去劝解，没想到方总眼疾手快的真捅了上来。”
　　“这下，你们就尴尬了，继续劝吧，怕自己也被捅到，不劝吧，之前一窝蜂的上前又显得那么团结。”
　　朱孟益不悦道：“行了！又打架又掏刀的，什么乱七八糟！”
　　朱桔榕见父亲真的有点生气，知趣的不继续往下说了。
　　朱孟益闭目养神，车至半途，他说了句：“刀子是管制刀具，正常人谁随身带着刀子。”
　　“哪个正常人能当首富啊？当首富的有正常人吗？”朱桔榕又反问。
　　朱孟益瞪了女儿一眼，让后者再次收声。
　　不过，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方卓跟个神经病似的，真的不像正常人。
　　上午八点半，吃了早饭的朱孟益一行人抵达恒隆大厦。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海恒隆一条街’啊？”朱桔榕等电梯的时候发出惊叹。
　　朱孟益淡淡地看了女儿一眼。
　　朱桔榕连忙恭默守静，知道父亲真的生气了。
　　一行人乘坐电梯到了恒隆23。
　　很快，得到消息的方卓从总裁办里出来迎接。
　　朱孟益这是第一次见到方卓，即便已经知道对方年轻，也难免惊讶。
　　原本仿佛还能抓住的壮年尾巴好像一下子就从手里溜走，对比之下自己已经步入老年。
　　“朱总，请。”方卓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从容的邀请合生集团掌门人进总裁办一叙。
　　朱孟益握完手，“嗯”了一声，回身嘱咐女儿和随行助理们：“你们到招待室坐坐。”
　　朱桔榕这时候纵使对父亲和方总的见面有万分好奇，也不敢违背谈正事时的父亲，只能看着这两人的背影被易科总裁办的门隔成两个世界。
　　她忽然生出一丝丝担忧，这个方卓方总不会真的在办公室里放一把刀吧？
　　“坐，朱总。”
　　“请喝茶。”
　　办公室里的方卓和朱孟益很平和，完全没有外面少女所联想的那样有什么办公室喋血事件的意思。
　　然而，这两个人又过分平和。
　　朱孟益进来之后就没说话。
　　方卓给这位掌门人倒茶之后也没有言语。
　　两人默默喝着茶，似是在品味茶香，又似乎都还在消化大黄总的变故。
　　终究，还是访客先打破僵局。
　　朱孟益一声长叹：“方总，何至于此？”
　　方卓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四个字，已经有点腻了。
　　何至于此？
　　声名所累啊。
　　他微微摇头，尽管觉得对方不会信，还是说了句：“不是我做的。”
　　朱孟益果然不信，或者，表面上不信，问道：“方总接下来是不是连你放出的话都要否认了？”
　　方卓：“……”
　　朱孟益见方总不再否认，微微摇头道：“方总，黄总他年轻气盛……”
　　他说到这里忽然微妙的一顿，这个词好像不太对劲，又继续说道：“我先前已经和黄总通过电话，也聊过国美的战略布局，关于未来发展有了最新的共识。”
　　这是与黄贤弟出事前的通话。
　　对方当时已经在同乡们的劝说下有所意动，但没到共识的地步，此刻说出来自然是往事情可以解决的方向上靠拢。
　　“国美的发展应该继续着重于线下家电连锁，方总，你意下如何？”
　　方卓有些感慨，也有些无奈。
　　到了今天，他不介意被坐实被误会，但也不愿意主动借此来彰显什么威名和获取什么利益，在事件发生之后，易购便注定拿到发展空间，没必要假借名义。
　　他寻找合适的措辞，答道：“这对易购是好事。”
　　朱孟益干脆把话挑明：“方总，易购和国美两家的竞争既然不会再有剧烈冲突，个人之间也不用那么针锋相对了吧。”
　　结就在这里。
　　方卓是控制不住大黄总事情发展的，完全没法答应下来。
　　他只能澄清道：“我没动手。”
　　朱孟益原本压下的怒气因为被连番的否认而撩拨起来，他深深地看了方总一眼，脸上不显怒色，缓缓地说道：“方总，我年龄比你大一些，有些话或许不中听，但今天既然到了上海，也是不吐不快。”
　　方卓忍住叹气的冲动，示意自己在听。
　　“我们潮商是喜欢交朋友的。”朱孟益慢慢说道，“人生在世，总有高峰低谷，总有磕磕绊绊，谁又能说自己一辈子都顺呢？多个朋友，多一群朋友，总是好的。”
　　方卓笑了。
　　他笑完之后认真地说道：“朱总，黄总当初来上海见我，我就是这么和他说的。”
　　朱孟益眉头一皱，几乎能想象到黄贤弟当时的态度回应。
　　“到了今天，我还是这句话，我愿意交朋友。”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但倒也不会为交不成朋友而烦恼，朱总，你来了，我奉上最好的茶，你走了，我送你到楼下。”
　　“你觉得我这人处不来，那咱们江湖再会。”
　　“但非要说什么潮商不潮商。”
　　方卓在那天被通过各种方式连环劝解的时候就有点不悦，你们就没有智者吗？怎么就枉信谣言呢？还有，自己也反复说过，这是国美挑起来的竞争。
　　易购是受害者，受害者，受害者！
　　早先的不悦，连环的误会，无用的澄清，被登门造访的无奈。
　　现在就一句话。
　　“这里是上海。”
　　方卓毫不回避对面的目光。
　　朱孟益被深深的激怒了，他在粤省也是大佬座上客，今天当面竟见小儿辈如此猖狂。
　　他寒着脸：“方总，你以为就你有手段么？”
　　汝剑利，吾剑未尝不利！
　　方卓听着这话，盯着朱孟益，心里在这一秒便下了决定，年内就去那边商讨冰芯的生产线投建。
　　朱孟益说完这句话却悚然一惊，这方卓怎的目露凶光？
　　他话锋一转：“但商业有商业的形式，我们从来不愿意盘外招，非常规的手段纵使能拿到一时的优势，也很难一直保持下去，方总，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方卓不言语。
　　朱孟益低头喝了一口茶，黄贤弟毕竟进去了，大佬座上客也不代表就是大佬，又不是自己进去。
　　他苦口婆心状地说道：“方总，你还年轻，今天我来这里，就一个要求。”
　　“朱总，你说。”方卓端详朱孟益。
　　朱孟益被这种目光打量的有点发毛，语重心长：“方总，你还年轻，你要珍惜自己的名声，我就一句话，纵使黄总有什么地方出了毛病，自有依法处理，再继续盘外招只会让大家心寒。”
　　方卓忽然觉得这朱总怎么有点前后矛盾。
　　他思虑数秒：“黄总怎么样，我管不着，他违法是他的事，他有什么下场也不由我决定。”
　　“但国美往易购上撞，那就是犯错了。”
　　“我只管易购，只用易购来证明谁的模式更对，更能成功。”
　　朱孟益认为这多少是个态度的表示，方总好歹说他管不着，盘外招差不多适可而止了，至于能不能捞人，那得看黄家那边。
　　“方总，好，告辞。”朱孟益当即起身，不愿意多聊。
　　方卓也没有挽留的起身。
　　他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送了这一行人到楼下。
　　“方总，止步，后会有期。”朱孟益上了车，最后还是以笑容相对。
　　方卓微微点头，目送这位合生集团掌门人匆忙过来又匆忙离开。
　　他在楼下眺望了一会，认为现在可以催一催德银和高盛，不管大黄总如何，原先的动作还是要保持初心的。
　　加大力度，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463章 霸道第一等
　　朱孟益来势汹汹，离开恒隆的时候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坐在车里，沉着脸和数位同乡沟通这一趟的结果，随后才把电话打给黄家的黄秀红。
　　朱孟益上来没有说方卓的那个模糊表态，而是描述了这次见面的情况。
　　“他屡次目露凶光。”
　　“对黄总和国美极不友善。”
　　“心有山川之险，不可力敌。”
　　如此种种之后才是会面成果。
　　“不管怎么样，方卓终究还是顾忌到我们给的压力，应该不会死咬着黄总不放。”朱孟益沉声说道，“但国美要注意了，方卓绝对不会放过现在的机会。”
　　电话另一端的黄秀红听到这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点不甘心，问了一句：“朱总，我们就这样算了？”
　　朱孟益心里不悦，这人怎么弄不清情况，那方卓都目露凶光了，况且，你哥都还没出来呢。
　　下一刻，他猜到这黄秀红的心思，无非就是仰仗乡党。
　　可是，潮商固然号称团结，却又不是有什么紧密的组织章程，要施展手段也得看对手是谁。
　　现在，对面是霸道第一等的方卓，以身试霸道顺便试法的黄贤弟已经进去了，还要怎样？
　　方卓的底摸不清，但这不重要，知道他确实有底，这个就够了。
　　朱孟益耐心地说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让黄总出来主持大局，其它的都无关紧要，还有，也要做预防，万一黄总真的暂时出不来，国美这个摊子不能乱。”
　　黄秀红“嗯”了一声。
　　朱孟益压着心里窜出来的火气，考虑到如今毕竟代表着潮商，最后劝解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方卓如此行事，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好，朱总，我明白。”黄秀红冷静下来。
　　和黄家的沟通也结束了。
　　朱孟益放下手机，默默思索这件事以及今天所见。
　　旁边的朱桔榕一直在听父亲的通话，见车里安静下来，终于能出声问道：“爸，目露凶光是什么样的？你们在办公室里是吵起来了吗？我看他这人挺温和的。”
　　朱孟益微微摇头：“人不可貌相。”
　　他稍加回忆，说道：“方卓恐怕是个混不吝，我提及手段，他却目露凶光，眼里有几分蠢蠢欲动和睚眦必报。”
　　朱孟益直皱眉，这样的气场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朱桔榕想了想，又问道：“爸，你让黄家过几年再看，万一，方卓过几年更得势了呢？那怎么办？”
　　朱孟益无奈。
　　他叹气道：“好办，继续等。”
　　朱桔榕点点头：“明白了，反正又不是咱家。”
　　朱孟益点燃了一支烟，没去看女儿。
　　年轻人，总觉得看透了世事却又管不住嘴，有些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说出来。
　　※※※
　　就在合生集团掌门人抵达上海之际，黄家出事的消息已经更为不胫而走。
　　偏偏港股休市，没法进一步佐证情况。
　　但随着国美连续召开会议、黄家姐妹露面、合生掌门人现身上海，大家愈发倾向于消息为真。
　　那么，通览整件事，谁是直接受益者？
　　很巧合，承受供应商压力的易购将会得到明显的缓解。
　　所以，下黑手的是____？
　　作为之前联系方总进行劝解的人，腾讯掌门人马化腾的心情很复杂，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第二通电话。
　　“方总居然这么强硬激进，实在是……让我没想到。”
　　“到底是国美逼迫太甚，还是内里有什么隐情？”
　　“商业竞争就商业竞争，这样奔着人去，他的声望何在？”
　　马化腾私底下和自己人如此感叹：“也许，方总已经不是那个方总了。”
　　“方总到底要把易购打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公司？”
　　“我们可不能跟他学。”
　　马化腾立下小小的誓言，百思不得其解，这商业竞争怎么能奔着人去呢？
　　※※※
　　北京的搜狐最近在和新浪进行奥运赞助商的竞争。
　　作为老朋友，也作为愈发放浪形骸的大富豪，张朝阳听说了方总和潮商的碰撞。
　　“不光黄总，连许老板也进去了？”
　　张朝阳大为惊讶，他和黄总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时常去“潮好味”吃饭，知道老板许钟珉人脉深厚，不可小觑，没想到居然一声不吭的失联了。
　　他心生好奇，但顾虑着没给方总这位当事人打电话。
　　他去了酒吧，喝完酒之后给方总这位当事人打电话。
　　“方总，什么时候来北京，请你喝酒。”张朝阳醺然。
　　“去北京干什么？还让你用豪车耍威风？”方卓见完朱孟益之后没有伤春悲秋，这一天都在继续工作，先联系德银和高盛，然后继续召开电视商会议，最后又给苏宁的张近东打了电话。
　　这刚刚与张近东的通话结束，二愣子便打进来。
　　“豪车，什么豪车，在方总眼里哪有什么豪车。”张朝阳笑道，“方总，威风啊，把人弄进去了。”
　　方卓没想到这货会这么直愣愣，皱眉道：“张总，你喝多了吧。”
　　“是，是，失言了。”张朝阳随意的道了歉，“方总，赶明你来北京，我给你倒酒赔罪。”
　　“倒酒赔罪就不用了，你把你那劳斯给我就行。”方卓没想到连张搜狐这无关人士都这么看自己，觉得这件事的影响边际有些超出想象，一边开玩笑，一边盘算解决办法。
　　张朝阳满口答应：“行，一言为定，我等下就让人把车停到新浪公司那边。”
　　方卓：“……张总，喝多了就休息吧，有时间北京见。”
　　他结束了通话。
　　张朝阳愈发酒意上头，兀自对着手机自顾自聊了一阵才发现已经挂了。
　　他也不在意，喊来秘书，把车钥匙扔了过去，潇洒地说道：“把车开去新浪，送给方总了。”
　　秘书拿着钥匙，惊愕地问道：“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张朝阳笑道，“得罪了方总，不给辆车，难道你想让我也进去吗？”
　　秘书觉得老板喝多了，又好像没喝多。
　　莫非，公司已经拿下奥运会的赞助了？
　　那还真是得罪了方总。
　　秘书点点头，麻溜的出门，按照老板的交代，出色的完成任务。
　　因为是晚上，新浪已经下班，他还专门打电话找了认识的人，随后，车的消息还传递到方总面前。
　　三更半夜，方卓听说张搜狐送了自己一辆车，只能感叹，这位确实舍得花钱，车说送就送。
　　他无奈笑纳，体验了一把来自富豪的豪气。
　　翌日。
　　张朝阳酒醒，想开车出门，没找到车钥匙。
　　到了车库换另一辆车，忽然发现心爱之车没了踪影。
　　我车呢？
　　他满心疑惑的给秘书打电话。
　　“送给方总了。”秘书如实回答，“昨天晚上，张总，你让我转交给新浪那边，说是、说是得罪了方总。”
　　张朝阳怔怔的挂掉电话。
　　得罪了方总？
　　他昨晚喝到断片，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一翻手机记录，还真有通话。
　　张朝阳怀疑自己喝多之后可能真的说话得罪人。
　　他左想右想，还是又打给方总，询问昨夜是否有酒后失言。
　　方卓周末加班，已经在办公室里等待又一次汇报工作的刘肃毅，闻言倒是良言安慰，喝酒是喝酒，也没多说什么。
　　“那我的车……”张朝阳迟疑着问道。
　　“快到上海了。”方卓高兴的感谢道，“上次开了劳斯，感觉确实不错，张总既然送给我，我就让人连夜运来了。”
　　“好的，方总，你忙吧。”
　　张朝阳抱着电话，苦思冥想，昨晚一定是把方总狠狠得罪了。
　　这到底是怎么得罪的呢？
　　※※※
　　恒隆23。
　　接完张搜狐电话的方卓没多久就等来汇报工作的刘肃毅。
　　大黄总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该做的工作还要继续，上午聆听永科地产的开发进度，下午还要见从金陵赶过来的张近东他们。
　　方卓考虑着国美出事，单凭易购现在的情况很难吞下多大的份额，但也不能眼睁睁的错过良机，所以邀请张近东来申一会，同时，还有永乐电器的陈晓、五星电器的汪建国。
　　不知道为什么……
　　张近东、陈晓、汪建国在电话里都答应的特痛快。
　　尤其，张近东，他执掌的苏宁是如今家电连锁行业的老二，第一次联系的时候仅仅是礼貌客套，现在再打电话过去，张总忽然大谈祖籍安徽省，两边老乡云云。
　　方卓有了一个不知对错的判断。
　　自己的声誉很可能急剧降低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可能也攀上了巅峰。
　　黄总厉不厉害？
　　不厉害？
　　那再来一个黄总呢？
　　方卓心里自嘲，等来了永科地产的刘肃毅。
　　今天要听的是竹园地块的商业开发。
　　不过，另外也有一件小事想交给刘总处理。
　　方卓左思右想，身边可能就刘肃毅比较适合，也算是自己为挽回声誉所做的一个努力。
　　刘肃毅很认真的汇报了一个小时的工作。
　　上午十点钟，汇报完毕。
　　方卓询问了几个问题，又定下到现场视察的时间，最后聊起私人事情。
　　“刘总啊，你们搞房地产的，酒局肯定多，没事的时候帮我放放话。”方卓如此说道，“就近期国美的事情，你就说，黄总是法律因素，而不是人为因素。”
　　刘肃毅有些为难地说道：“方总，我不擅长这个啊。”
　　“没事，有总比没有的强，上海这边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也相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方卓看着刘肃毅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顿了顿，吐出最后一个字，“话。”
　　刘肃毅被方总看的不自在，勉强答应下来：“好，方总，我试试。”
　　方卓慢慢地说道：“刘总啊，你在外面没说过国美的黄总吧？”
　　刘肃毅立即听出来方总的言下之意，光明磊落的发誓道：“方总，绝对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他聊的都是旧事，创维的黄总之类的，怎么可能说自己不了解的国美？
　　方卓微微点头，放下疑虑，随口问道：“这两天有什么关于我的流言吗？”
　　刘肃毅精神一振，那可多了。
　　随即，他发现方总皱眉，“咳”了一声，答道：“是有一些。”
　　“嗯。”方卓也不意外，“都怎么说？”
　　“多是在聊国美和方总之间的竞争。”刘肃毅认真地说道，“还有潮商，嗯，说方总行事太霸道，指着合生集团朱孟益的鼻子说，这里是上海，不是潮商放肆的地方。”
　　方卓愕然：“没有的事，这是谣言啊。”
　　刘肃毅问道：“方总没说过这话吗？”
　　方卓沉默半晌：“我没指着他鼻子。”
　　刘肃毅心里忽然也有了一个疑问。
　　外面谣言四起，但现在方总亲口承认，他说过“这里是上海”，那前面的“要搞黄总”是不是也说过呢？
　　方总是不是在布局什么？
　　刘肃毅不敢往下猜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足够，先帮方总把谎撒出去。
　　刘某能力虽浅，也愿倾力为之。
　　※※※
　　8月4号，下午。
　　在大黄总失联将近三天之后，苏宁张近东、永乐陈晓、五星汪建国这三家家电连锁企业的掌门人齐聚恒隆23，共同商量合作事宜。
　　如果再算上易购收购的大中电器，这基本便是国内家电连锁市场前五名的四家企业。
　　老大出事，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一起开会。
　　苏宁是四家里市场份额最高的一家，也是堪堪能与国美匹敌的竞争者。
　　然而，张近东把会议话语权拱手相让，表现出极大的尊重。
　　方卓也没客气，直接表明态度：“张总，汪总，国美六月份突袭金陵，你们和它打了一场荡气回肠的市场保卫战，我是深深佩服的。”
　　“陈总，国美在上海筹建华东一区，负责人是黄总的亲妹妹，对这里的市场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好在，国美出事，反击的时候到了。”
　　张近东、陈晓、汪建国面色凝重，心里却有雷同想法，国美一出事，这方总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可见传言非虚。
　　“家电连锁有巨大的市场要挖掘，我们易购要做线上，即便也存在业务竞争，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我和黄总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始终坚持异议。”
　　“现在，国美失血，这便是苏宁、五星、永乐、易购携手吃下份额的最好时机。”
　　“如何？”
　　方卓目光炯炯，表态合作。
　　张近东、陈晓、汪建国皆是慢慢点头，市场情况如此，黄总之状又在眼前，不如就从了这更霸道的方总吧。


###第464章 朴实无华的较量
　　8月4日的晚上。
　　方卓管不了流言蜚语，也管不了千夫所指，只是坚定的以言笑晏晏的酒局来推动合作的进展。
　　八家国内电视企业，到了今天仍旧有五位掌门人还在上海，其他三位虽然离开，但也有副总裁留在这边，他们这一趟本是更多的出于上回面板生产线的私谊，但恰逢变局，也就打算看看有没有新的变化。
　　三家家电连锁企业，苏宁、五星在金陵和国美交过手，永乐电器也面临国美新战略和整个行业竞争压力的挤压，他们既考虑了方总风头正盛的美名，也充分展望了行业前景。
　　不同于市场第一的国美，大黄总站在这个行业的巅峰，便放眼打量另一个互联网维度的威胁，做出的决定是不愿养虎为患。
　　苏宁、五星、永乐处于行业后面的位置，他们眼里更多还是被第一的目标所占据，即便易购存在业务竞争又怎么样，那是老二、老三、老四需要考虑的事情吗？
　　等成了老大再说那么遥远的事情。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国美跌倒，大家吃饱。
　　所以，这一晚，电视企业和家电连锁企业在国美出现变故的情况下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前者惊讶于方总真的找来甚至不只是一家苏宁合作，后者则震动于方总手里还存着一步来自电视企业的棋。
　　供应商苦国美久矣，行业对手也不断被国美打压。
　　按照方卓在酒局上的发言，这会是“一次对国美漂亮的反扑”。
　　除了撮合电视企业和苏宁它们的合作，易购所得到的将是一次联合众多力量的双十一大型促销活动。
　　以易购如今的体量，不可能吃下多少市场份额。
　　所以，定下的双十一活动会是易购投入大规模的宣传，订单则由易购+苏宁、五星、永乐一起消化，放量优惠，冲击国美。
　　也即，易购要的是名气+少量市场，苏宁、五星、永乐拿更多的市场份额。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周一港股开市，国美股价就会受到影响，而不管这一次国美与大黄总的颓势能持续多久，大家都约定，最起码把一次轰轰烈烈的针对国美品类的促销活动完成。
　　方卓认为如此一次双十一会是易购的考验和成长。
　　当然，可能国美面临的考验会更大一些。
　　晚上的酒局散场之后，方卓刚到家里正考虑给德银的张红力张总再打个电话，张总却先一步的打了进来。
　　“方总，我这边落实了下和工行、中行的风控交流学习。”张红力先说好消息，随后说道，“不过，工行的北京行长武行长想见见你。”
　　“见我？见我做什么？”方卓有些意外。
　　张红力认为自己应该把这件事描述清楚：“方总，我和武行长聊普尔马斯特这个案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提到你，我聊过普马案之后又聊了聊国内的零售业发展……然后，他就提出想见见你。”
　　方卓念头转了转。
　　张红力说出自己的推测：“也许是这几天的家电连锁行业出现了幺蛾子，又因为德银和冰芯有不错的合作，所以，武行长不经意间就联想到了你，方总，你觉得呢？”
　　反正，自己是一个字都没到方总。
　　“怪我最近太惹眼？问题是他见我干什么？有说吗？不见又怎么样？”方卓第一反应是不会有好事。
　　“惹不惹眼，我不清楚，就是我偶尔和朋友吃饭都听说是方总整了黄总。”张红力说道，“不清楚为什么见你，不见也不会怎么样，见了嘛……我也不清楚会不会对普马案的交流有促进作用。”
　　一定会有促进作用！
　　但全看方总自己决定。
　　张红力认为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做倾向性的引导。
　　随即，他就听到方总的答案。
　　“行，既然是张总居中引荐，那就见。”方卓沉吟两秒就出声道，“我这个月正好要视察易购的仓储中心建设，下旬到北京的时候见见这位武行长。”
　　张红力委婉的表达态度：“我对促成与工行的风险管理交流更有信心了。”
　　考虑到最近听到的话以及方总答应的速度，他觉得方总是真想让国美死。
　　两人结束了通话。
　　方卓思考了一会工行北京的来意，没什么头绪，莫非是找上门来给永科地产放款？双方好像就这个事比较有联系。
　　左右无事，时间还早。
　　方卓又拿起手机给亲爱的赵亚江副司拨了个电话，交流零售业出现的新情况。
　　据说，据说因为家电连锁企业与供应商的交流，苏宁它们愿意说明说明情况和进行更多的调整——大家都认为，供应商日子不好过将会影响行业的健康发展，所以，可以和上级部门开诚布公的聊聊货款支付的问题。
　　赵亚江对此很诧异，问的也很直接：“苏宁就算想要趁机和国美竞争，也不至于自砍一刀吧？”
　　“因为苏宁的3-6个月应付账款比例远低于3个月内的比例，但是根据与供应商的接触，国美的这个比例要高出很多。”方卓回答的也很诚实，“我看他们坐下来推算了这个事，国美3-6个月的比例很可能逼近40%。”
　　赵亚江更诧异了：“他们？”
　　“嗯，苏宁、五星、永乐、长虹、TCL、康佳、美菱等等。”方卓简单地说道。
　　赵亚江有点头皮发麻，这是国美竞争对手和自家的部分供应商联合在一起了？
　　方卓继续解答副司的疑问：“即便苏宁调整货款周期，一来是提前做准备，二来，家电连锁市场能拿回更多的收益，所以，大家愿意一起推动行业的发展。”
　　如何吃饱是个很讲究的问题。
　　赵亚江终于忍不住说道：“方总，你和这国美……”
　　他说了一半又忍住了，方总和国美简直是有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但这话不该由自己说。
　　就看两个问题便好，行业中存不存问题以及需不需要调整。
　　“我和国美倒没什么，主要是供应商不满意。”方卓云淡风轻地说道，“像苏宁的张总，他倒是有个和我类似的看法，为什么国美能凭借拖欠货款而获得额外的竞争力呢？”
　　赵亚江重新平静：“方总，既然愿意共建行业，那等我们司里研究研究，看看时间，恐怕还得大家当面聊。”
　　“当然，当然，需要什么材料，赵司你开口。”方卓主动说道。
　　赵亚江“嗯”了一声，心里多了丝对国美和黄总的怜惜，你说你没准惹他干什么？
　　方卓结束和领导的交流，马不停蹄的开启第三通电话。
　　这一通倒不是和国美太关联，是打给了安良商会的范雄。
　　“范总，商会有没有能靠得住的？”方卓直接问道。
　　范雄一愣，这是来活了。
　　他仔细想了想，答道：“方先生，是要哪种？”
　　“能按时上班的，放在易科在国内的安保部门。”方卓认为现在有必要提高一下自己的安全水平。
　　往日里出入的场合环境都有比较高的安全水准，打交道的人物也比较正常。
　　现在嘛，提一提也属应有之意。
　　范雄听懂了，说道：“商会里有身家清白又靠得住的人，方先生，没问题。”
　　方卓继续问道：“商会在欧洲有没有业务？”
　　“没有，我们主要是美国的东海岸有一定的影响力。”范雄文绉绉地说道，“但是，天下华人是一家，欧洲方面也可以找到朋友。”
　　方卓沉吟道：“这是第二件事，有没有愿意让家人回国发展的？欧洲的荷兰那边在未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人。”
　　范雄心中一震，这是有大活啊。
　　方先生需要绝对靠得住的人来做，家人都要放在国内才放心。
　　他沉默一会，斟酌着说道：“家人回国相信方先生不会亏待他们，只是，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业务。”
　　“现在还不确定，纯属商业领域的纠纷，不涉及其它。”方卓提了个建议，“既然是安良商会而不是安良帮派，也可以试着更多做一做商会业务。”
　　范雄轻松了一些，商业领域？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是方总需要什么商业秘密还是专利之类的东西？
　　他答道：“好，方总，我来安排。”
　　“不一定能用到，要心甘情愿，没准就奔着十年时间去了。”方卓算了算时间，不太确定是多久能用到，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用。
　　范雄严肃起来，安良商会要开展商业领域的业务了。
　　方卓沟通完毕，两件事都不急切，后者算是闲子，可能永远都用不上，没准国内的光刻机突破了呢。
　　毕竟，真要放火烧人家厂房，自己也会心里不安的。
　　或许，这个事也可以找找领导，不知道合不合适。
　　方卓带着如此思考，很快便沉沉入睡。
　　※※※
　　周一时间，港股开市。
　　不出意外，即便媒体版面没有出现关于国美的新闻，它的股价仍然重挫6.58%，最终收于6.07港元，堪堪守住6元大关。
　　但国美方面保持着沉默，既没对市场传言进行否认，也没有公告说明。
　　如果继续这样，毫无疑问，它的股价还会继续下跌。
　　方卓这一天做了两件事，先后联系第一故乡和第二故乡，汇报和接触冰芯的业务，为自己的心里打个底。
　　不管外面有什么关于自己的谣言，只要保持做事风格便行。
　　能做事是一个最好的标签。
　　当然，要是能挽回一些莫名其妙的中伤，那就更好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方卓打算在未来展示自己属于上海商会副会长的主观能动性，切实的为同行提供一些帮助。
　　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进出口贸易是越来越繁荣，尤其，上海这边拥有政策和地利，更是如此。
　　而不少企业也面临着不熟悉的法律问题，这是国内同行比较欠缺的经验。
　　方卓准备让易科的法务部门和素来合作的纽约律所，以基于上海商会的形式来给出有力的帮助。
　　不管怎样，这是真正能帮到企业的，也希望他们能多夸夸自己。
　　当他把电话打给裘兰花，说了说构想，没想到竟然招致了无情的调侃。
　　“方总良心发现了？我还以为你最近沉迷于整治那谁谁呢。”裘兰花如此说道。
　　方卓觉得单凭言语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声誉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吧。
　　※※※
　　晚上的时间，随着国美股价出现变化，方卓这里也收到了事关大黄总更具体的消息。
　　不过，消息版本比较多，他也不知道该采信哪一版，只知道，不论哪个版本的消息看起来都不太值得自己顾虑。
　　以及，国美股票可能会暂时停牌。
　　十点钟，正当方卓审视冰芯的业务情况时，手机上亮起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
　　“喂，你好。”他按通电话。
　　“你好，是方总吗？”来电的声音比较中年，“我是北京嗯嗯办公室的刘雄峰刘主任，这次致电是想……”
　　方卓皱了皱眉，心里有所猜测，但仍旧开口打断道：“刘主任？哪个办公室的？我没听清，你说慢点。”
　　不知为何，这位主任提到他自己的职务时比较囫囵。
　　刘雄峰无奈，重新报了一遍职务。
　　“噢，之前好像没和刘主任打过交道？”方卓不怵职务。
　　刘雄峰发现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咳”了一声：“嗯，方总，现在是有些事想和你了解一下，关于家电连锁行业，嗯，那个国美和你之间……”
　　又不知为何，这位主任说话有点磕绊。
　　方卓知道这位是奔着什么来的了，但这个谈话水平有待商榷，他听了一会，问道：“刘主任，你旁边是有人吗？不如让他直接和我说话。”
　　刘雄峰松了一口气，太求之不得了。
　　很快，电话真换了另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
　　“方总，没打过交道，但你对国美是不是……”
　　方卓提醒道：“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现在你对国美的……”年轻的声音如此说道。
　　方卓坚持道：“你是谁？”
　　年轻的声音仍旧说道：“方总，你做事未免太绝了，这样让人很不高……”
　　方卓也说自己的：“你是谁？”
　　年轻的声音有些恼怒道：“你就会这一句吗？”
　　“你姓啥？”方卓又问道。
　　年轻的声音沉默了一会，说了句：“多个朋友多条路，方总，你好自为之。”
　　通话结束了。
　　连名字都不报，还先拖着一位不相干的主任在前。
　　你说多个朋友，问题是，朋友，你是谁？
　　这位明显存在不少的顾虑。
　　方卓觉得这或许是相关的一位背后人物，但冲着这架势，没准是位在野的公子哥。
　　他也没什么犹豫，翻了翻通讯录，找了位大秘的电话拨过去，自己不清楚，领导的秘书肯定清楚，没这通电话也就罢了，既然找上自己，还是聊一聊比较好。
　　方卓平铺直叙，颇有告状之意。
　　另一端接电话的秘书有点无奈，这位方总怎么这么能折腾？上一回弄那个面板的事就是一通乱拳，这又来什么争端。
　　怎么哪哪都是你？
　　他心里吐槽，面上保持耐心，这件事实际已经有所耳闻。
　　不过，秘书也没答应下来，只是说帮忙打听打听。
　　第二天，当秘书上班，还没多考虑怎么处理来自方总的事情，一通来自重大项目的申请被递交上来。
　　冰芯申请第二条生产线的投建。
　　原则上，这样的大项目都要经过审批才能建设，而不是拿到钱就干。
　　但冰芯的申请肯定不会受阻。
　　只是，这个时间节点……
　　联想到昨晚的电话。
　　秘书有些无奈，再也没有吐槽和腹诽，这方总已经把适合自己说话的场合都构建出来了。
　　这件事说易也易，在合适的领导面前提上一嘴，大概都会消停了。
　　大家都简单点。
　　该做事的做事，该执法的执法，公子该去打野的打野，不要妨碍正经做事的人。


###第465章 诚不我欺
　　没多久，方卓接到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即便以“后”观“前”，大黄总这个层面不够硬，但推测终究是推测，石头落地才知虚实。
　　对方遮遮掩掩的姿态便显虚弱，最起码，面对自己的时候底气没那么足。
　　所以，易购可以继续加码，完善送给大黄总的礼物。
　　行政领域对市场行为的规范、金融层面收紧企业的银根、行业对手们掀起对国美的反扑，如果按照历史，大黄总这次仍旧有出来的时刻，他收到的就会是一套组合拳。
　　这才是方卓考虑的和大黄总过招的整体招式。
　　大黄总不管出于行业地位也好，对自己的重视也罢，上来就驱使供应商来了个“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那么，出于尊重，这同样是调集所能调集资源的全力。
　　当然，撇开一点点个人色彩，方卓也把这次的渠道之战视为易购成长的关键点。
　　亚马逊的贝索斯喜欢讲述基于亚马逊的“飞轮效应”。
　　——用户体验的提升带来流量增长，再吸引更多的供货商，由此导致更低的价格、更丰富的商品和便利条件，最后又驱动了用户体验的进一步提升。
　　——这一组飞轮从静止到转动需要花费很多资源和时间，可是一旦转动起来就不会停下。
　　方卓认为，易购的这一次渠道竞争便是需要费劲拨动的飞轮。
　　只要倾尽资源的让它转起来，就能乘着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而转上一个快车道。
　　国美并不是易购的目标，这个月刚刚宣布拿到雅虎10亿美元投资的阿里才是电商领域的预期对手。
　　今年，连续融资的阿里本就把eBay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现在与雅虎达成合作，这一动作也被方卓在公司会议上称之为“阿里得到了干掉eBay的最后一发子弹”。
　　这种情况之下，方卓希望凝聚各种资源筹备出的“易购双十一”能打开一个新局面。
　　8月6日，易购围绕与临时合作伙伴苏宁、五星、永乐的业务活动连续开了两天会议。
　　临近下班的时候，方卓收到国美港股停牌的消息，以及，它有了一份姗姗来迟的说明公告，承认董事长正在协助调查，但自家业务没有受到影响。
　　还没等就着这些消息和苏薇聊聊竞争对手的状况，来自阿里掌门人的电话打了进来。
　　“马总，恭喜啊。”方卓有些意外这位的联系，“eBay灰头土脸离开国内的日子不远了。”
　　“还没到那时候，但我们是宜将剩勇追穷寇。”拿到大笔融资的马云颇为志得意满，提及致电用意，“前几天我和Pony聊过，他提了个咱们国内电商经验交流的意思，方总，怎么样？”
　　如今的阿里和淘宝就是国内电商的No.1，马云很乐意有个大家一起交流的机会。
　　方卓笑道：“马总要给我们上上课，我当然乐意，在哪边都行，唔，可以挑个之前没开过会的地，算是换换心情。”
　　马云提议道：“义乌怎么样？”
　　方卓惊讶道：“马总这是要掏干货了？没问题，年底十二月，算是对今年行业发展的总结。”
　　今年的电商赛道属实有很多事值得说道，腾讯的C2C入局、当当和易购的图书竞争、淘宝的逆转局势、阿里与雅虎达成合作以及易购预定的双十一……
　　马云听到这个时间，一瞬间就想到了听到的消息，直接问道：“听说方总的易购要搞个大型促销活动，这真是互联网和线下零售的有机结合。”
　　方卓当之无愧的承受赞美，顺便建议道：“淘宝也可以搞啊，我们弄下半年，你们做上半年，日子我都给你挑好了，6月18号，又6又8，淘宝618。”
　　马云颇为意动。
　　方卓又说道：“淘宝今年压着eBay打，太厉害了，今年的交易额预计能多少？”
　　这不是一个需要隐瞒的数字。
　　因为，淘宝一直在公布自己的交易额屡破新高，而eBay刚开始还针锋相对的公布，后来就渐渐没声音了。
　　马云直率的说了个内部对今年全年的评估：“70-80亿。”
　　方卓心里也有个预计，但听到这个数字还是忍不住赞叹道：“厉害！”
　　去年04年，淘宝交易额堪堪10亿，今年就高歌猛进的奔着七八十亿去。
　　这个数字就是国美一半的营收，当然，两者不能这样简单比较，但也相当惊人了。
　　而且，这种高歌猛进还会继续下去。
　　或许，明年就能超越国美。
　　方卓下意识拿最近熟悉的对手做比较，又一次赞叹道：“淘宝的增长太厉害了，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马云哈哈一笑：“拿钱烧出来的，这要是不增长，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那12月的时候就聊烧钱的快乐好了。”方卓笑道。
　　马云一怔，说道：“一人一个主题，方总到时候就说这个。”
　　方卓莞尔。
　　两人又闲聊几句，结束通话。
　　方卓琢磨片刻，对办公室里的苏薇感叹：“易购任重而道远，今年双十一顺利的话，淘宝明年也得领先我们一个国美了。”
　　按照目前的增长趋势，06年的交易额GMV最少也会是今年的两倍。
　　C2C市场的活力会随着经济、基建、互联网等因素的发展而愈发蓬勃。
　　相较而言，B2C确实更需要烧钱的快乐。
　　易购如今的对手是压榨供应商的国美以及有着短暂合作的苏宁们，能提供给消费者的最大优势是没有中间商的透明产品价格，这也是大家最为敏感的要素。
　　但面对电商的竞争者，或者说，面对C2C的典型代表，就得以自营采购、仓储、物流、配送、售后的完整闭环来向消费者提供一个产品价值链的良好购物体验。
　　今天本来是要准时下班，可是，因为马云的这通电话，方卓又忍不住拉着几个没走的高管临时开个小会，讨论了一番互联网的假想对手。
　　易购想要和淘宝较量，必须把各个环节全面优化，而重资产模式下的仓储和物流是重中之重。
　　方卓这个月就要视察易购在国内的仓储建设，现在更有些迫不及待。
　　会议开到八点半。
　　方卓和苏薇这对加班鸳鸯饥肠辘辘的返程，其他人也大概会是凑合一口还要再在家整理整理公司各个方向的进度。
　　然而，还没到家，方卓又接到吴征的电话。
　　“方总，明天我回北京，中午你有没有时间。”吴征在抵达上海又后知后觉的得到黄总和许老板消息后就一直在观望局势。
　　而今天随着国美停牌、上海媒体放出对方总关于企业守法的采访，他终于是要返回北京了。
　　方总的这个采访属于什么性质？
　　这是收尾啊！
　　国美断供、方总放话、潮商调停、调停失败、黄总出事、市场反扑、舆论收尾，一条龙的链条已经让人很清楚了。
　　吴征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较为清晰的看了这件事，眼看似乎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便打算回京。
　　不过，想来想去，他这样的仗义人还是觉得可以找方总说句话，方总和黄总斗法，那许老板挺无辜的，圈里和新闻都开始有谈及国美和易购、黄总和方总，但许老板连丝水花都没有。
　　吴征认为许老板和自己的交情最起码值得一个说法。
　　“吴总明天回去？明天中午……明天中午是上海商会有个活动，恐怕没时间。”方卓说道，“正好我刚从公司出来，还没吃饭，吴总出来一起吃夜宵。”
　　吴征有些意外，应了下来。
　　方卓定了地点，拐弯前往餐厅。
　　“这吴总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苏薇问了一句。
　　“可能是来讲人情味的。”方卓如此答道。
　　时至今日，尤其是冰芯已经递上第二条生产线的发展规划，他已经失去对大黄总事件的耐心，不愿再因此被牵扯做事的精力。
　　大家都很忙，差不多就行了。
　　吴征依然是单人赴宴，第二次瞧见易购的苏总和方总一起，隐约便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他是怀揣心思要说说事，方卓和苏薇则是真来吃饭。
　　夜宵时间，大快朵颐。
　　吴征挑着话题，也把聊天气氛维持的不错。
　　当看到这两位吃得差不多，他还是提起与自己关系不错的许老板。
　　“方总，实不相瞒，这一趟来上海虽然是受人所托。”吴征说道，“但我和黄总并不熟。”
　　方卓喝了口果汁，没说话，真没完没了了。
　　吴征看见方总的脸色，但心中意气支撑他继续说道：“是北京‘潮好味’的老板许钟珉听说我和方总曾在新浪共事，他和我关系不错。”
　　方卓没听过这个人，可听到店名就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依旧没说话。
　　“我答应他过来一趟，他也很高兴，打算之后过来拜会方总。”吴征又说道。
　　方卓放完筷子，终于开口给了回应：“他高兴的太早了。”
　　吴征酝酿的话说不下去了，心中的意气只能支撑到这里，毕竟，方总的话简单直接又清晰明了。
　　方卓见吴总没有再絮叨的意思，高兴的举杯道：“吴总，就这么地吧，许老板想拜会就让他自己来，我在这里又不会跑，谁来恒隆23，我都欢迎。”
　　吴征心想，你方总是不会跑，可许老板也得能来才行啊，这话里的意思更粗暴了。
　　他同样举杯，算是喝了这趟上海之行的最后一杯……果汁。
　　吴征觉得，方总不会罢手，自己也尽了人事，许老板就听天命吧。
　　夜宵时间重新变得愉快。
　　方卓认为大家不再纠结于那些过去的事情便都会和蔼可亲起来。
　　回去的路上，苏薇小小的提醒了一句：“我记得你让我和你说，要注意与人为善，吴总好像还有未尽之意，那个许老板又是什么人？”
　　“不认识，没听过，没兴趣。”方卓这么说，但也反省道，“薇薇，你说得对，我好像是表现的有点不耐烦了，吴总是朋友，下回不能这样。”
　　苏薇颔首，保持谨慎的乐观。
　　果不其然，一件颇具影响力的事情没那么轻易的就随着心意而被磨灭的没有声息。
　　次日的上海商会，方卓作为副会长出席并谈起自家与纽约律所合作的法务团队，愿意为有外贸业务的企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是好事。
　　这当然是好事。
　　但是，当方卓发言谈及国外的案例，有位面生的商会成员举手提问。
　　“方总，你认为国美存在违规行为吗？”
　　方卓本来面带笑容，听见这个问题，顿时敛去笑意，指了指屏幕上的会议主题，对这位坐在姚记扑克姚闻琛旁边的人说了四个字：“就事论事。”
　　这人犹自有些不服气。
　　方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心里一怵，又被心里尴尬的姚闻琛用脚碰了碰，也就顺势不再出声。
　　会议略有插曲，重新顺利的往下进行。
　　方副会长的上海商会之举出于善意，众多成员们也纷纷在结束之时表达感谢，但抛开有用却枯燥的会议内容，小小插曲更让人津津乐道。
　　时人赞曰，朱总诚不我欺，方总果有凶光。
　　左右也就半分钟的对话，聊起来能前因后果的说上一个小时。
　　刘肃毅也有参会，还专门被方总喊过去问了问效果。
　　他颇为委婉的反馈了大家的言论。
　　即使以方卓的宽广心胸，连续听了从事件开始到现在对自己的评价，也忍不住有些郁郁，当晚便更新了博客。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方卓引用名句，又写道：这便是最让人受益的为人处世之道。
　　然而，首富博客在引来众多支持的评论之外，也有刺眼的文字让方卓长叹一声，终究是绝了寻找安慰和自我安慰的意思。
　　苏薇目睹了他的情绪转换，等到方总离开房间，忍不住看了眼博客下的评论。
　　有人如此评价：越缺啥，越彰显啥。
　　苏薇忍俊不禁，与人为善小方总，终是无情被人伤。


###第466章 勿相忘
　　大黄总和国美的事件在外界仍有很大波澜。
　　黄家姐妹没放弃迎回哥哥的努力，交好的潮商也在默默施加影响。
　　但方卓的注意力更多从大黄总身上转移到国美的业务，以及，自家易购的建设。
　　那些流言蜚语所揣测的自己和大黄总的恩怨情仇有一个基本前提便是，大黄总是国美的大黄总。
　　只要把如日中天的国美给抽一抽，关注度自然会下降，大黄总的性格也会变得和善。
　　如果，是说如果，自己做不到与人为善，那让别人对自己友善也是一种合适的解法。
　　8月10日，方卓收起悲伤，打算开启#低调的时光#，减少公众媒体的曝光，聚焦企业项目的建设。
　　还是那句路遥知马力，大家以后都会明白自己的。
　　不过，就在方卓点齐高管，准备开启易购的仓储视察之旅时，他收到了来自老朋友老同学林诚的消息。
　　林诚是当初在学校的舍友，致力于在升本、读研这条道路上提升自己，最终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金陵理工大学的研究生。
　　两人这几年也没断了联系，但一方面是公司太忙，另一方面也是经历不同，电话联系变成偶尔的电话，再然后便是过节的短信，最后只剩春节的祝福。
　　方卓再接到老朋友的电话还是挺高兴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林诚有些小心翼翼的投简历询问，直接把10日下午的时间给留了出来。
　　至于林诚，他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
　　简单来说——《关于我读研毕业，我朋友成为内地首富这件事》。
　　虽说自己读研前还经历两年的本科时间，但眼看着朋友在媒体上描述越来越高端，这还是让人百感交集。
　　林诚穿了一身正装，带着简历和各类获奖证书，抵达了易科所在的恒隆23层。
　　美丽大方的前台、低声有序的交流、走廊穿梭的文件、高管参与的会议室……一切都很符合林诚对一家上市公司的想象，他也就变得愈发拘束。
　　“林先生，稍等，方总在楼下开会。”行政文员把林诚引入接待室，如此说了句，又询问需求。
　　林诚有点腼腆的接过茶杯，只是默默等待。
　　人是会变的，昔日老同学已经功成名就，他颇有些忐忑这次过来的对错。
　　大约十分钟，接待室的门被推开。
　　“林先生，方总马上就到，您可以先到他的办公室。”文员温柔地说道。
　　林诚连忙起身，跟着到了易科的总裁办。
　　刚一走进办公室，他就能瞧见显眼的题字——与人为善。
　　林诚心有所感，忽然觉得老方或许还是那个老方，当初老方去弄医院的业务就颇有善念，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时刻不忘勉励自己，真是……真是好啊。
　　又过了五分钟，总裁办迎来总裁和他的弟兄们。
　　方卓和六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老林，来了啊。”方卓冲着老朋友打了招呼，又对六个从国外过来的前安良商会成员嘱咐道，“你们先去易科人事部办入职手续。”
　　六个男人整齐地说道：“是，方先生。”
　　随即，他们转身离开。
　　林诚咽了口唾沫，只觉嘴里发干，眼睁睁的看着方卓坐到老板椅上开始拉抽屉。
　　一道黑影闪过。
　　“哎，接着啊。”方卓抛了一根烟，却见老朋友纹丝不动。
　　林诚愣了愣才捡起沙发上的烟，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呃，好，老，方先，嗯，方……”
　　方卓面色一沉，看着林诚：“你忘了当初说过的‘苟富贵，勿相忘’吗？”
　　林诚依稀还记得，是啊，狗富贵，勿相忘，问题是，这也太富贵了。
　　他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还记得你说让我好好享福报呢，所以，我读完研就想着来试试……”
　　“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方卓忍着笑，又说道，“不过，现在，我可以送你一家加油站，愿意要吗？”
　　林诚记得这件事，那时候说什么报纸上有加油站利润的机会。
　　他看着方卓，方卓也看着他。
　　两个人都笑起来，长时间不见的生疏缓解很多。
　　“来吧，老同学，给我瞧瞧你的简历，现在能让我看这个的可不多。”方卓又抛过去一个火机，很自然地说道。
　　林诚心情放松不少，开了个玩笑：“那是，你现在是从老方变成了方总。”
　　方卓接过简历，忽然眉头一皱，加油站……当初和林诚聊加油站是因为要加入WTO，成品油进口关税下降，三五年之内放开零售和批发。
　　银行金融方面好像也有这方面的约定。
　　那个工行北京的武行长找自己会不会是为了这件事？
　　方卓一边拨了个内线电话让查阅相关资料，一方面浏览老朋友的简历，在校期间成绩不错，获得过奖学金，也参加过学校活动和实习。
　　“当初怎么想着去理工大学读了个工商管理？”方卓问道。
　　林诚很真实地答道：“相对好考。”
　　方卓“嗯”了一声，简单思考之后说道：“不管是学历本身还是咱们的交情，易科或者易购都没问题，这两个方向都不错，消费电子领域，尤其智能手机，未来至少是十年黄金期。”
　　“电子商务也是一样，只要你愿意勤奋思考，付出和回报肯定成正比。”
　　“你琢磨一下。”
　　话音刚落，秘书拿着快速整理的政策资料走进来。
　　确实，明年年底是对WTO承诺金融业全面开放的最后期限，银行的改革也正在进行时，工行有个股份制的变动，或许会考虑上市计划。
　　方卓心里大致有个范围预期，打算去北京前再多研究这方面的政策。
　　“老方，你建议呢？”林诚见方卓的目光从文件上离开，认真询问。
　　“我真觉得都行，非要我推荐的话，易购吧。”方卓解释道，“易购好拿期权。”
　　林诚点点头：“那我以后是不是喊你方总？”
　　“公是公，私是私，很多场合都需要正式称呼，私底下都行。”方卓见了老朋友，心情很不错，一扫被误解的郁郁，又提醒道，“不管是易购还是易科都有一个针对员工的无息贷款，专门用来买房的。”
　　“我屡次强调过这个事，还是有人不愿意买，你如果入职，记得申请这个。”
　　“如果买永科地产旗下开发的项目，还会有打折优惠。”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但工作毕竟是工作，你如果表现不佳，也不太会因为我的关系而升职，这一点，能理解吧。”
　　“能。”林诚徐徐的出了一口气，“当然能理解。”
　　“正好我明天要开启易购的建设视察，你先跟着我跑一趟，当当管培生好了。”方卓不介意给出弹性的便利。
　　至于今后到底能怎么样，那就真得看他的勤奋和思考能不能匹配黄金时代的机会了。


###第467章 重振旗鼓
　　快速入职，员工宿舍，跟团出行。
　　林诚研究生毕业出山，颇有些囫囵的加入了易购，第一站便是跟着易购领导们视察昆山1号仓。
　　昆山仓储中心并不是最先开启建设，但它却是请来亚马逊的仓储专家团队倾力打造，作为易购后续建设的模版。
　　林诚学的是工商管理，可是，真正目睹昆山1号仓，目睹了仓储中心的流水线和半自动，才忽然对“仓储”“供应链”等字眼都有了直观的认识。
　　不过，昆山仓是易购高层时常过来的地方，没有作为此行的重点，仅仅是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
　　林诚只能懵懂的感觉到“先进”“空间大”“货物多”等特点。
　　除此之外，他就是注意到方总和周围的人始终在交流。
　　傍晚吃的简餐，随即便是乘坐航班飞往广州，到了那里还要继续乘车去麻涌。
　　林诚的位置距离方总比较远，但他现在昏头昏脑，觉得这种距离的观察和适应是有益于彼此关系的，也让自己有时间来熟悉熟悉未来的同事。
　　他注意到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位是昨天在总裁办瞧见随着方总进来的男人，主动示好，询问对方的工作。
　　“我是阿虎，他是大刚，负责方总的安全。”自称阿虎的男人如此介绍，颇有骄傲之意。
　　林诚攀谈两句，又和前座的人认识，结果惊讶的得到一个近似的回应。
　　“陈昭，石滨，司机，负责方总安全。”前座的陈昭回答。
　　阿虎等人刚从美国过来，也属刚刚入职，不太熟悉情况，闻言问道：“你们司机也负责方总安全？”
　　陈昭“嗯”了一声，说道：“上半年退役，区里介绍的工作，你们呢？”
　　阿虎的嗓子被卡住，怔了十来秒才答道：“我们，嗯，我们是刚退休，也是介绍来的。”
　　他悻悻的缩了回去。
　　林诚有些摸不清情况，这又退役又退休，方总身边这么复杂吗？而且，似乎还不只是这四人有负责安全的任务，后面两排还坐着类似气质的人。
　　易购视察自家的仓储建设，安全级别也需要很高么？
　　林诚心里有疑惑。
　　但这种疑惑注定得不到解答，反而是飞机落地之后的夜宵时间，他被喊过去一起吃饭，听到一些关于昆山仓库的经验分析。
　　“刘强东刘总。”方卓介绍了正要发言的高管，又为高管们介绍，“林诚，即将前往基层的管培生。”
　　即便是刘强东，随着他在易购的时间渐久，也听说不少方总的习惯，其中就有一项是喜欢把身边待过的人送往其它部门，秘书、助理，无不如此。
　　林诚友好又带着羞涩的点头。
　　刘强东回应式的点了下头，继续谈他对昆山仓库的感觉：“亚马逊的这个混乱库存管理制还是很不错的，灵活方便，减少了工作的总计划量，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我认为这个仓储制度不需要做太多本土化的调整。”
　　“仓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采购产品的退换货制度，因为涉及与品牌方的沟通。”
　　“6月份和7月份，很多的加班任务都来自这方面。”
　　刘强东喝了一口水，也停下来听听有没有什么反应。
　　他敏锐的注意到新来的年轻人脸色有疑惑，笑道：“林诚，有什么想问的？你是要到不同部门轮岗的，早晚也得到仓储部。”
　　林诚有些讪讪：“我是没听过这个‘混乱库存管理制’，听着就很……很混乱。”
　　“他们老外这样喊，我们也就这样直译了，或者，叫随机存放制度，也可以。”刘强东答道，“是和普通的固定位置存货有个区分。”
　　林诚迟疑问道：“那两种存放制度的优劣是？”
　　“理论研究不是我们要管的事，包括老外专家也没多分析，就一个点，它在亚马逊的实践过程中被证明出错率远低于普通固定存货系统。”刘强东认真说道，“实践出真知，我们也和国内的情况对比，确实如此。”
　　方卓说了句：“所以，这是易购可以拿来直接用的，但我们现在的货物吞吐量还不够大，这个领域不能僵化，我们和亚马逊的用户、产品都有不同，该多研究的还是多研究，造诣越深，越是能形成易购无形的竞争力。”
　　“我希望易购的物流可以作为我们在国内电子商务的一个重要竞争力，而仓储的支撑就很重要了。”
　　众人皆是点头。
　　刘强东又就着夜宵边吃边聊，相较于之前为自家企业忙活，现在身处易购固然少了主人翁精神，但也有一种大手笔预算的快乐。
　　他认为这种B2C的重资产模式必将获得足够的后发优势，也必将在电商领域建立起强大的护城河。
　　易购计划建设的7个一级仓储中心一旦能够完成，它所带来的影响辐射绝不是简单的1+1效果。
　　刘强东对易购的发展有信心，也格外喜欢方总定下来的双十一活动计划。
　　双十一，双十一，这比方总建议给马总的六一八可好多了。
　　※※※
　　随着方卓携带易购高管团队开启对仓储建设的视察之旅，黄家和部分交好潮商的努力也终于得到了正向的反馈，如果不出意外，大黄总很快就能和律师进行交流。
　　甚至，更乐观的预估，这次的事情有望摆平。
　　只是，仍旧需要时间。
　　8月中旬，大黄总见到了律师。
　　而他能够和外界沟通的第一句不是问自己，是询问自己失联前的对手。
　　“易购怎么样了？”
　　律师一愣，好在他也保持着对信息以及八卦的关注，尽管那位传闻中的黑手忽然从公众视野消失，但易购的蠢蠢欲动没有逃过眼睛。
　　“易购在联合苏宁它们，提说要搞一个促销活动，可能会有很大的声势。”律师如实地说道。
　　大黄总沉吟，如此联合似乎还好。
　　律师又说道：“易购在联系供应商，他们的态度有所松动，包括先前对易购断供的供应商，尤其，电视企业和易购的关系比较紧密。”
　　大黄总微微颔首，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同时也在公司的承受范围之内，供应商对渠道的依赖不可能突然摆脱。
　　律师仔细思量之后说道：“别的似乎没什么了。”
　　大黄总感慨道：“市场优势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平的，我们的每一个连锁店就是最夯实的基础，他能打的牌不多，威胁有限。”
　　如此一番询问，心里有了底，他才开始聊自己的事情。
　　这次的调查是涉及过去的贷款，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前途不是那么昏暗。
　　只要自己出去，公司便能重振旗鼓。


###第468章 君子
　　方卓带着易购的高管团队由南往北的视察仓储建设工作。
　　既是再次明确仓储-物流的地位，也是在对易购的管理体系进行调整，进一步明确不同层级的权力和责任。
　　易购商城、易购物流、运营研发、职能部门，这是公司现在的第一层级。
　　易购商城下设5个部门，家电事业部、3C事业部、图书事业部、服饰家具事业部、易购连锁事业部（原大中电器）。
　　易购物流分为物流业务部、仓储物流部、运营管理部、大件物流部、小件物流部等8个部门，再依7个建设完毕和在建的一级仓储中心划分出华东、华北、华南等7个区域。
　　运营研发设置营销研发、用户体验、职能研发等5个部门，职能部门则是常规的人力资源部、行政部、财务部、法务部等等。
　　目前易购的总裁是苏薇，权力辐射整个公司，但主要精力是负责易购商城。
　　易购物流的负责人是从易科供应链调来的副总裁孙琦，总领物流事务，总监董学友是由被收购的华申物流提拔而来，主要负责大/小件物流部，总监刘强东聚焦仓储建设，分管物流业务部和仓储物流部。
　　运营研发和职能部门在这一拨调整中变化不多，只是需要持续性的招人。
　　易购的摊子铺设比较大，而真正让它的各个齿轮磨合运转起来就要看下半年的营销、促销活动所带来的流量转化成果，以此再来继续调整适合快速发展的组织结构。
　　方卓希望的是，易购不仅仅能在电子商务里占得一席之地，也能真正的拥有与阿里匹敌的卓越竞争力。
　　8月27日，从昆山、麻涌到蓉城、江城，再至长安，又拐了个弯先去奉天，终于抵达这一趟视察之旅的最后落脚地北京。
　　人还没到，朋友送的劳斯莱斯先从上海运抵下榻的酒店。
　　方卓瞧见的时候一度以为这是张朝阳又买了一辆过来问候自己呢。
　　“总的来说，这一趟有好有坏，进度不如预期的再跟一跟，我们是一起看的仓储和物流，有的地方就是水平高，有的就是低。”
　　“我相信大家都能看在眼里，这是需要汲取经验的。”
　　“公司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进行岗位轮换，希望能让不好的变好，好的更好。”
　　方卓在酒店开了一个小会，简单总结这一趟的情况。
　　事实上，他这一趟比较低调，也因此摆脱不少应酬，每天都能有时间和大家讨论公司的建设和发展。
　　晚上九点半，一直处于公司事务的紧绷神经终于有所放松。
　　方卓一边考虑着明天再在张大中的陪同下去线下看看情况，一边也在考虑北京这一趟要见的人物。
　　这个月走过来，原本猜测的事情也变得更为清晰。
　　工行和高盛财团在8月份签署谅解备忘录，考虑在工行上市前完成资金入股的合作。
　　双方的接洽与备忘录都处理的相当低调，但工行这样体量的消息也没法不流传，方卓考虑到工行北京这里的邀请，额外多打听了些消息。
　　高盛这次入股不仅仅是它自己，还联合了安联集团和美国运通，拟用37亿美元获得工行10%的股份。
　　高盛和它的基金是资金主体，拿出25亿美元。
　　安联集团是德国也是欧洲最大的保险公司，拿出10亿美元，美国运通则是拿出2亿美元。
　　而这个合作的背景下是国内的几大银行都在谋求上市。
　　另外值得关注的一个消息是，苏格兰皇家银行对中行的入股，前者为了筹集资金，拉来了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这让中行内部对双方合作略有微词，因为，中行拟定合作的苏格兰皇家银行，美林证券和李基金并不直接合作，这二者是与苏格兰合作。
　　方卓想来想去，工行那位北京地区掌门人找自己只能和这些有关。
　　重新浏览了一遍金融方面的材料和消息，方卓给林诚打了电话，打算在这一趟视察即将结束的时候给对方一个工作归属。
　　时间虽然不到一个月，也算一种弹性过度，今后希望能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工作汇报之中。
　　晚上十点钟，林诚刚刚走进房间，北京土豪张搜狐来电。
　　“方总来北京了怎么不招呼一声，出来喝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朝阳电话那端的背景音好像都会比较嘈杂。
　　“张总怎么知道我到北京？”方卓有点诧异。
　　“听朋友说的呗。”张朝阳不在意地说道。
　　方卓以为自己最近已经足够低调，没想到刚到北京居然被土豪点破行踪，笑道：“我还有公事呢，哦对，我把你那辆车也让从上海运来了，回头你让人开回去，开玩笑的，哪能真要你的车，君子不夺人所爱嘛。”
　　张朝阳闻言大喜，那是劳斯，那是伙伴，那是爱车。
　　他客套道：“送都送了，还回来像什么话？”
　　方卓一想：“也是，君子有成人之美，张总这会这么清醒，那我就谢谢了。”
　　张朝阳愣了愣，君子、君子固穷。
　　他默然三秒，说道：“出来喝酒。”
　　“不行，明天还有事，忙完了请你喝。”方卓另约时间，“到时候我把汪延喊出来。”
　　张朝阳没再坚持，他在夜晚活动的时候都比较随性。
　　方卓挂了电话刚和林诚说了两句话，又有电话打进来，这次却是已经回国备战男篮亚锦赛的姚明。
　　对方打电话过来是邀请一起在央视录制篮球访谈节目。
　　方卓算了算时间，答应下来，又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的？”
　　“朋友说的。”姚明答道。
　　方卓这次结束电话，认为即便再出现一次意料之外的电话也能够被接受。
　　果然，仿佛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行踪，IDG的熊晓鸽把电话打了进来。
　　方卓没待对方开口就先问道：“老熊，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
　　“听别人说的，你方总不是要搞联合，要对国美赶尽杀绝吗？大家都等着看结果呢，看看国美的老弱病残能不能守住基业。”熊晓鸽轻飘飘地说道。
　　“听起来我像个坏人。”方卓无奈。
　　“不清楚。”熊晓鸽不习惯评价不存在的东西，“正好你来北京，我就催一催Quora在国内的落地。”
　　“等我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完，到时候约个朋友们的饭局。”方卓已经感受到大家的关注和热情，也不好熟视无睹。
　　熊晓鸽说道：“好，那我再带两个找资金的项目，看看能不能从方总手缝里掏点。”
　　方卓放下手机，若有所思，明明已经十分低调，到底都是些什么朋友在关注自己。


###第469章 自己人
　　8月28日，方卓抵京后的一整个白天都继续投入在工作之中。
　　在上次与张大中交流之后，大中电器的去“大中”化进行的比较顺利，表面上最为明显的莫过于招牌的更换活动，从“大中电器”变更为“易购电器”。
　　实质上，更有一批易科的嫡系骨干开始进入大中电器，从而让这一线下渠道成为易购的“连锁事业部”。
　　方卓对这种融合变化是十分满意的。
　　下午三点钟，方卓一行人走进原大中电器在北京的旗舰店。
　　不过，方卓和张大中有说有笑的时候也在门口略略驻足，瞧见了不远处的国美电器。
　　“他开的店比较晚，但很激进，我们的店铺或多或少都被针锋相对的在旁边开了连锁。”张大中发觉方总的目光，解释了一句。
　　方卓微微点头：“大中电器成为易购电器便是线下线上并为一体，国美可以在有形的店铺旁边这样搞，但没法在无形的互联网上这么搞。”
　　“国美会不会也搞线上的模式？”张大中陪着走进店铺，这样问了一句。
　　“船大难掉头，它是行业第一，拥有数百家连锁店，这些成本是要有人买单的，更何况，苏宁、五星它们还在后面虎视眈眈。”方卓评价道，“黄总对互联网的重视是有道理的，家电连锁不是不能催生出线上B2C，但我认为他高估了国美现在的优势。”
　　张大中点点头，说道：“嗯，国美现在也自顾不暇。”
　　“行业第一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方卓很自然地说道，“但我们可以慢慢来。”
　　张大中和国美是长期对手，喜欢方总坚定的“慢慢来”。
　　作为旗舰店，方卓在这里看到不少由线下往线上转化的痕迹，除了线上订单可以享受售后延保，实体店也附送不少线上可以使用的优惠券，范围是日常用品。
　　易购尽管以家电3C作为主打，但也在试图培养用户的使用习惯。
　　日用品在哪里买都是买，也不像电器大件那样有着看不见摸不着的质量担忧敏感，何不在易购上顺手一起买了呢？
　　易购运营研发的一部分内容就是做出吸引用户的产品搭配，致力于研究类似“啤酒+尿不湿”的经典组合。
　　——沃尔玛曾困惑于啤酒和尿不湿经常出现在同一张购物清单上，后来发现男人在买尿不湿的时候总会买一些啤酒，超市以此数据来调整货架，果使啤酒销量进一步增加。
　　晚上七点钟，基本完成此次视察工作任务的方卓乘车赴约。
　　饭局是常规搭配，有素未谋面的工行北京的BOSS武谦武行长，也有中间人德银的张红力。
　　武谦虽然只是分行BOSS，但北京地区素来和其他地方不同，所以，他身上还担着总行的职务，属于货真价实的高层。
　　张红力热络的介绍，方卓和武谦也彼此恭维。
　　说来，武谦履历颇有草根逆袭之感，他出身农村，中专毕业，用了21年的时间从科员一路来到北京。
　　饭桌上气氛融洽，方卓和工行有渊源可谈。
　　他聊起恒隆23层最早是租用，后来拿了贷款才买了下来，如果不是有来自工行的款子，恐怕也就不会有易科如今的总部。
　　而像后来的永科地产贷款资金不走上海走北京，这倒没什么好说的。
　　方总聊渊源，武行长则不无推崇的称赞易科走出去参与国际竞争的决心，赚到了很多外汇。
　　又两轮推杯换盏之后，终究来到正题。
　　武谦感慨地说道：“很多时候，我们其实应该向方总和方总的企业学习，但是又因为银行的特殊身份和地位，必须得谨慎谨慎再谨慎，既要国际化，又要创新发展，这个中间的度实在不好把握啊。”
　　方卓嗅到了主菜的味道，笑眯眯的端着酒杯，敬酒道：“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行长，不说高山仰止，那也是肃然起敬，我相信工行在武行长的带领下一定能做好工行的国际化工作。”
　　武谦碰了碰杯，没有被高帽迷得神魂颠倒，直接提及工作：“想搞好国际化就得多学习别人的经验，像张总的德银，像美国的高盛，这都是极具国际化的。”
　　“方总，你说对不对？”
　　这个答案当然是肯定。
　　方卓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没有绕弯子：“我听说工行是和高盛要有合作。”
　　至于这个合作怎么样，他就不评价了。
　　因为，银行的这一次改革和自己没有关系，它不对民间资本开放。
　　“方总的易科上市是和高盛合作，手下也有项目是获得它的投资，不知道对高盛是什么评价？”武谦喝了不少酒，这会说起来话却是目光炯炯。
　　方卓知道这位行长想听的是什么方向的答案。
　　工行打算和高盛合作，如果都顺风顺水，他何必来找自己？
　　现在要听的肯定是对高盛不利的评价。
　　但是吧，一方面是不确定水深不深，浑不浑，另一方面，自己整体是从高盛那里获益的，投资就不说了，冰芯的采购许可没有高盛的帮忙很可能就拿不下来——哪怕，它也是出于利益考量。
　　方卓是个实在人，不喜欢背后捅刀子，捏着酒杯，沉吟不语。
　　武谦抿了一口酒，赞许道：“是啊，就和方总想的一样，所以，我们也对这次的合作存在一些疑虑。”
　　方卓微惊，自己都没出声，这也行？
　　武谦笑道：“方总对高盛的评价要是好，肯定就直接开口，既然沉默不语，我也就明白了。”
　　方卓哈哈大笑，可以，这值得一杯酒。
　　三个人一起碰杯。
　　张红力忽然好奇方总对德银和自己的评价，但这会不是合适的场合。
　　方卓不反驳武行长对自己姿态的解读，也不承认他这番话，只看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工行要成为国际大行，不是畏惧与知名投行它们的合作，可是，这个合作的代价，包括我在内是存在一些疑虑的。”武谦更直白了，“10%的股份全部出让给高盛它们，也意味着股份制之后还要出让3个董事席位，方总是此中高手，肯定明白我们的想法。”
　　方卓谦虚道：“什么高手不高手，那都是朋友抬爱，当不得真。”
　　至于，这位所说的包括他在内的一些疑虑，也不奇怪，“领导”是个复数，有不同想法和意见都正常。
　　方卓听到这里，听出武行长的潜在意思，也觉得可以说一说真心话：“武行长，既然觉得10%比较多，那就降低出让比例便是。”
　　“不是10%比较多，是出让给高盛它们的10%比较多。”武谦耐心地说道，“我们愿意学习来自高盛的经验，希望建立一套符合上市公司要求的信息披露系统，也很中意它承诺的投资者关系管理方面的帮助。”
　　他继续说道：“但高盛似乎很多时候既当裁判又当选手，这是让人疑惑的。”
　　这时候，德银的张红力开口道：“高盛这次不是一家合作，还找了德国的安联集团，方总，如果都是德国，德银和安联有什么不一样。”
　　中间人忽然有了立场。
　　张红力就是从高盛出来的，这会却想挖前东家的墙角。
　　方卓疑问道：“脏总，你和高盛比我熟，你们德银有想法，直接去和高盛谈就是。”
　　张红力耸肩道：“对工行来说，确实都一样，疑虑也是都一样的。”
　　如果不信任高盛和安联，自然也不信任高盛和德银。
　　方卓觉得需要问问：“对工行来说，我又有什么不一样。”
　　“方总是一位和高盛关系不错的自己人。”武谦微微一笑，“行里既想与高盛合作，汲取经验，也想降低某种风险，方总不仅仅商业能力卓越，也是一位愿意为产业付出的企业家。”
　　方卓听到产业这个词，忽然觉得这位行长的前半句评价很可能不是出自他自己之口。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大概明白意思了，嗯，行长，既然你们这样认为，那能不能给冰芯投投钱？”
　　武谦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要求，投资制造业？还是投资半导体这样落后难追的制造业？
　　狗都不投啊。
　　他面露难色，说道：“行里可以按照规定批一些贷款，这投资领域……”
　　方卓皱眉，默默喝了一杯酒。
　　武谦等了一会没见下文，又开口道：“方总，工行现在处于关键时刻，投资不好投，但你要是有信心，你可以先投资我们，合适的时候出手不就是一笔可供发展的资金？这也算我们变相的支持了。”
　　方卓不清楚这是对方计划内的意思，还是现场随机应变，开始大概是想让德银以一种与自己合作让自己出头的名义来参与这次入股，现在想着从自己口袋里掏钱了。
　　不过，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工行上市，现在入股，那绝对是赚，还是大赚特赚。
　　只是，方卓心里有顾虑。
　　很多时候，反而不是赚钱的事。
　　是这个水深不深的事。
　　就像永科地产，它注定会在某个时刻出手。
　　方卓有时候不想涉足某个领域，出于“不是我赚也是别人赚，我赚还能投半导体”的心思和一些当时的因素，半主动半被动的才有所动作。
　　但，一定会存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来“做减求空”。
　　地产是这样，MIGA基金也如此。
　　方卓陷入思考。
　　武谦耐心的等待方总表态。
　　这一次找上方总，除了来自领导的“自己人”评价，也因为虽不清楚方总到底有没有足够的钱，但他似乎有着很不错的找钱能力。
　　如果让武谦自己来评价面前这位，那便是——小方总，长袖善舞，多钱善贾。
　　方卓缓缓出了一口气，思忖着说道：“武行长，这个事，不太好办啊。”
　　不太好办不是不能办。
　　武谦又一次准确阅读这位的姿态，这一次亲自给方总倒酒，诚挚的邀请道：“方总，说起来，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一见面就聊这么多，多少是冒昧和唐突了。”
　　“这样吧，明天你来行里，投资冰芯的事不好说，贷款总归可以研究研究。”
　　“方总，先干为敬。”
　　武行长邀请方总换个地方谈，又敬了一杯酒。
　　方卓估摸着明天大概能谈的更深入一些。
　　他喝了酒，也回敬一杯。
　　主菜就到这里，酒酣耳热，脑袋微醺，大家聊的内容就偏轻松。
　　晚上十点半，这顿酒局才结束。
　　方卓和张红力一起送了行长上车。
　　“脏总，你说你这人，也不和我透个底。”方卓责怪道，“开始聊了才知道你们德银有想法。”
　　张红力笑着辩解道：“我也是刚刚和武行长有些共识，这个事没有方总露面，那也不行啊。”
　　方卓踌躇道：“高盛和我关系不错，要和你们德银一起捅刀子，这个事……不符合我的做事风格啊。”
　　张红力不语，为什么找方总，这是有理由的。
　　方卓又指着自己的车说道：“脏总，你看这劳斯，那搜狐的张总想找我合作，生怕我不答应，先送了一辆车给我。”
　　“这我可送不起。”张红力惊愕。
　　方卓拍了拍脏总肩膀：“要是真成了，那记着这一笔。”
　　张红力关切的直接问道：“方总，你怎么想？”
　　其实，事情倒不复杂。
　　如果有更有力的支持，无非就是钱的事，而且，德银明显愿意掏钱。
　　方卓觉得武行长既然约了明天谈，那一定还有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回答道：“这个事，我没怎么想，全看别人怎么想，晚上回去我再琢磨琢磨，不急。”
　　张红力没有催，这种级别的合作也确实需要多重因素判断。
　　回去的路上，方卓在车里给苏薇打了个电话。
　　“薇薇，我有点记不清，咱们当初买恒隆23的贷款是工行的吗？”
　　“怎么问这个？第一笔贷款是杭州银行，它给的是无息，工行有一笔低息可以提供，我们当然选无息。”苏薇记得清楚。
　　好吧，彼此的渊源还是一个记错的基础。
　　方卓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说。
　　“我猜，明天一定是银行里更高职务的人出现。”苏薇听完之后如此判断。
　　“差不多，或者，武行长能得到更高的授权。”方卓笑道，“还是不够熟，直接说，我就投你们冰芯，这事就好办了。”
　　“未必符合他们的做事规则。”苏薇揣测。
　　方卓认同这一点，也想看看这个规则到底会是什么样。


###第470章 心善
　　隔天上午，方卓驱车前往复兴门内大街。
　　这一趟为了低调，他没有用那辆劳斯，而是选了辆黑色奥迪。
　　工行总行位于内大街55号，据说，这个选址相当有讲究，属于一个典型的三煞位，建筑外围正方形、内部是圆形，天圆地方，八方聚财。
　　类似的，中行的鼎形建筑，建行的黑鼎镇煞，央行的元宝虎口。
　　方卓在一些酒局上听过言之凿凿的描述。
　　今天亲眼目睹，他特意让司机放慢车速，仔细打量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到了武行长的办公室，方卓还聊起这个。
　　“嗨，我不懂这些。”武谦一笑，“方总信风水吗？”
　　“信倒是不信，有时候也好奇。”方卓说道。
　　武谦点点头：“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没事在办公室摆摆花花草草也不错，像我桌上这盆兰花，我有时候伏案久了，抬头看看它，觉得挺好。”
　　方卓真心觉得不是自己多疑，是接触的人和环境把自己逼得多疑。
　　裘兰花，裘兰花，你在吗？
　　面前的这位行长是不是在cue你？
　　方卓心里转了八百个念头，面上只是笑吟吟的闲聊。
　　办公室空间不小，案上有文件，书柜里摆着书，但很整洁干净。
　　方卓聊了一会，忍不住心里又有些生疑，这位不急不躁的一点不往正事上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总不至于让自己先开口吧。
　　他展示耐心，跟着武行长一起东拉西扯。
　　上午九点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随即在武谦应允的声音中推开。
　　一位妆容和穿着都颇为讲究的女士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
　　她见到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便愣了愣，随后看到方卓礼貌的点头致意又一下子醒了神，面色数变，神色难看。
　　方卓有些奇怪，这位素不相识，自己也不是什么恶棍恶霸，何以如此？
　　这时，办公桌后的武谦温和的开口道：“你就是黄秀红黄总吧？这次行里需要国美出具风险说明也是不得已，还请企业一定要理解。”
　　他示意这位约好时间的黄总把她带来的文件递过来，这正是国美应银行因最近情况而要求出具的风险说明。
　　方卓听见这么一句，顿时恍然，原来是大黄总的妹妹，也是如今稳定国美局面的人物。
　　他有些哭笑不得，何至于此？
　　真以为自己需要看这些？
　　“黄总，坐吧，我先简单看一看。”武谦出声。
　　黄秀红默默的坐在沙发另一端，仿佛这一端坐着凶狠毒辣的恶魔。
　　武谦是那种基层出身又在各个环节磨砺出来的领导，他阅读的很快，又随口就着看到的说明而提出一些问题。
　　黄秀红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一个场面，先是见到那个幕后黑手方卓，然后又被痛下针砭的提问，心境已然大乱。
　　她回答的有些磕磕绊绊，脸色愈发难看。
　　方卓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
　　武谦倒没有批评这样的表现，反而更加温和地说道：“银行对企业发展是十分支持的，而且，上市公司本身有着很大的影响，遇见问题，积极解决问题，行里愿意和国美一起来稳定局面。”
　　这话没问题，但丝毫不能鼓舞人心。
　　旁边就坐着一个恨不得弄死国美的人呢！
　　黄秀红只觉嗓子干涸，勉强顺着话应答。
　　武谦又聊了聊国美在工行的贷款，表示绝对不会提前抽贷，不会影响企业的正常经营，但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一定要控制住企业的经营风险。
　　毕竟，银行也不是什么搞慈善的，你要是经营风险越来越大，那就不好说了。
　　黄秀红越听越难过，越听越屈辱。
　　竞争对手就在旁边听着这话呢！
　　偏偏，她也没法发作，国美往常也许可以不在意，但现在绝不愿增加不稳定因素，尤其，这种内在因素可以被舆论扩大而进一步影响资本市场的信心。
　　一通真诚的沟通。
　　黄秀红终究慢慢平静下来。
　　“那今天就先这样，有什么问题咱们积极沟通。”武谦乐观地说道，“国美的发展还是很不错的，相信一定能度过这一关。”
　　黄秀红起身道谢。
　　也到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
　　她走了两步，还是清醒的意识到一个问题，方黑子出现在工行这里，又“巧合”的碰见自己来递交经营风险说明，那就是他对准了国美的银行资金面。
　　这是一个可能引起不小麻烦的事情。
　　“方总，不好意思，国美在供应商的问题上处置不当，给易购带来了麻烦，也没能在行业的健康发展上做出表率。”黄秀红轻轻的道歉。
　　方卓无奈一笑，你这搞得好像我欺负人一样。
　　他听了这么好一阵，也说了句：“嗯，那就好好表率吧，国美，加油。”
　　黄秀红点点头，加油离开办公室。
　　方卓看向武谦，微微摇头：“武行长，倒也不必……”
　　“咦？不是你和德银在聊普尔斯马特那个案子吗？”武谦惊奇，又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是奔着国美去的？”
　　这个自语吧……声音有点略大。
　　话到这份上。
　　方卓只好说道：“是，从我的角度来看，普尔斯马特这个案子很典型，零售业一定要吸取经验教训，国美作为家电连锁的行业老大，尤其如此。”
　　武谦笑道：“那你这个‘倒也不必’让人不懂了，到底怎么是必呢。”
　　他又带有深意地说道：“我们之间可以直接点。”
　　方卓想了想，解释道：“主要我这个人心善，眼里见不得这种为难事，所以，不要当着我的面就行。”
　　武谦：“……”
　　真是十米活菩萨啊！
　　他怔了几秒，摇头笑道：“我们要求企业因为突发情况而出具风险说明都是正常的，不然，真出事了又是一地鸡毛，像普马案，那个实控人刘五一听说是逃到美国了，现在不知道是在纽约还是洛杉矶的繁华都市里醉生梦死呢。”
　　方卓心中一动，洛杉矶……纽约？不知道刘五一的英语好不好，喜不喜欢华人街。
　　“时间差不多了，总行的会议该结束了，方总，走，咱们去见见能做主的领导。”武谦站起来，看了眼时间，接近十点二十。
　　算起来，张红力属于自己和方总认识的中间人，现在，自己也只是牵头方总和领导的中间人而已。


###第471章 吃肉喝汤
　　方卓见到了工行的掌门人。
　　一位备受压力乃至显得有些憔悴的行长。
　　从工行的角度来说，它在被允许剥离不良资产、获得国家外汇注资后急需进行股份制改造。
　　从行业的角度来说，包括建行、中行、交行在内的国有银行们纷纷抛下历史包袱，谋求上市和营造国际竞争力，尤其，建行拟定于10月份在香港上市，已经走在了前面。
　　而对于工行掌门人姜行长个人，他既看到工行在行业中的落后，也必须谨慎的完成股份制改造，又得在规定时间内寻找适合的合作者，这很难不让他压力满满。
　　不过，姜行长也好，工行也罢，乃至整个银行行业，这种改造都只是中国接入WTO经济全球化的一环。
　　28日的上午，不同于方卓和武谦的沟通，他与工行掌门人的交流就相当直接了。
　　姜行长希望有力量来削弱高盛财团不确定的风险。
　　但因为身份，因为他所主持的工行股份制改造，这个时间点由他提出再找高盛以外的第三方是不合适的。
　　或者说，这样寻找的第三方也不过就是另一家高盛。
　　所以，他希望方总这样的自己人能介入其中，分走一杯羹。
　　既能削弱高盛财团的三个董事席位影响，也算是肉烂在锅里。
　　一通长谈。
　　方卓颇为踌躇。
　　“方总，有困难吗？”姜行长等了一杯茶的时间，迟迟没有得到表态，直接出声询问。
　　方卓问出自己的顾虑：“姜行长，我有一大一小两个顾虑。”
　　姜行长有些意外这样的说辞，和武谦对视一眼，示意方总继续往下说。
　　“一个大的顾虑是，我最近也有关注舆论，有看到《中国证券报》《经济观察报》关于银行金融这次的不同观点讨论。”方卓说的比较委婉。
　　实际上，程度绝不仅仅是局限在“讨论”上，而是指责和批评。
　　比如，建行的股份改造和上市脚步更快，也就让大家对它出让股份的价值有所质疑，是不是偏低了？
　　工行和高盛财团达成了一个谅解备忘录，所公布的合作方式同样引来这样的质疑。
　　而面对质疑，不少外资是亲自下场的，像高盛，它就由在自家任职的经济学家胡祖六亲自下场论战，为工行与高盛合作的合理性进行辩驳。
　　除了价值的高低，胡祖六还回应了另一个相关的疑问——为什么民营资本没有被允许参与其中？
　　“中国有汇丰、花旗或者高盛这样的有国际经验和口碑的民间投资家？”
　　“这样的合作要讲究门当户对。”
　　方卓在从南往北的这一路上是有关注舆论、收集信息的，所以，他的一大顾虑是这种时候由自己这种民营冒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是不是太惹眼？
　　他抿了一口茶，看了姜行长一眼，问道：“这次的股份制改造是不是有规定不许民营进入？还是，大家有约定俗成的默契？”
　　姜行长莞尔：“这都是明面上的事，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换了别人，不好说，方总愿意出来，我相信谁都没话说。”
　　他顿了顿，又说道：“听说方总不仅企业经营有一套，私募资金的投资也很有心得，把投资业绩一摆，也就够了。”
　　MIGA基金的主体是私募，但也在去年和浦发合作了国内的第一批公募基金。
　　在全球范围内自然无法和声名赫赫的高盛相比，但在国内拿出来也是数一数二了。
　　方卓不语。
　　姜行长继续说道：“外资能投，民营不能投？没这样的道理，如果真有谁质疑，我第一个站出来回应。”
　　方卓想听的就是这个，真碰见什么舆论或者某个层面的异议，得有人站出来撑一撑才行。
　　固然你姜行长不方便以你的名义公开点我入局，但我入局之后，你就不能还保持缄默了。
　　他微微颔首，又看了武谦一眼，再作踌躇之色。
　　武谦见状，说道：“方总刚才说是两个顾虑，不知这还有一个小顾虑是什么？”
　　“这个小顾虑嘛……”方卓答道，“我和德银不太熟。”
　　武谦一愣，没想到方总直接把枪口对准了介绍自己和他认识的中间人张红力。
　　“德银的张红力张总和我很熟，但德银不一样，我不太能确定德银主导合作的权力是不是一直在亚太区手中。”方卓冷静地说道，“工行所担忧的风险换成德银，公事公论，我个人是没什么把握的。”
　　武谦沉吟：“方总，你的意思是……”
　　方卓不答，反问道：“高盛主导这次合作的是哪个层级？”
　　武谦明白了。
　　高盛主导与工行合作的是高盛的董事长保尔森，他已经数次带人来华，参与洽谈。
　　在这其中，高盛的亚太团队属于执行层，而非决策层。
　　德银由张红力掌管的亚太区又能有多大的决定权，这可能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武谦和张红力有一些交情，但此刻同样公事为重，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张总，询问道：“如果没有德银，你能否找到充沛的投资资金？”
　　方卓沉稳地说道：“可以试试看。”
　　基本上，这算是表态揽下了这个横刀夺爱的活。
　　他又补充一句：“也不是说完全摒弃德银，只是这个资金量有待商榷，让它托底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武谦对此没有意见。
　　姜行长听完这些交流，当机立断地说道：“好，方总，我等你的好消息，你看怎么合适怎么来，最迟下个月底，我希望能看到你的实质性动作。”
　　他主动起身握手，给予热切的期盼。
　　方卓同这位工行掌门人握手，寒暄告辞。
　　※※※
　　下午时间。
　　正在联络MIGA基金的方卓收到了张红力的电话。
　　“方总，怎么样？顺利吗？”张红力询问。
　　“还算顺利，但也有不少事需要商量。”方卓答道，“放心吧，张总，我吃肉绝不会忘记你喝汤的。”
　　张红力略微放心，笑道：“别介啊，方总，我也想尝尝肉味。”
　　“挂了吧，话不投机。”方卓调侃道，“正忙呢，回聊。”
　　张红力刚笑了两声，正准备说话，却听到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也行，雷厉风行。
　　方总就是这样的人。


###第472章 拒绝
　　连续见完工行的两位领导，方卓对这件事怎么处理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牵扯到宇宙第一大行，肯定是以事为先，要让过自己手的活能漂漂亮亮。
　　因为，工行上市前的股份确实是一块很大的肥肉。
　　这种情况之下，只能明确自己所能筹集资金的主导权才能真正降低那两位担忧的风险。
　　不然，一个不可控的德银和高盛也没什么区别。
　　方卓不觉得自己能对德意志银行施加多少的影响力，同样的，也不认为从高盛跳槽到德银才4年时间的张红力能在这个层面有多大的决策权。
　　一旦按照张红力的设计来做这件事，假设未来某一天，德银出于财务因素要抛售工行股票……
　　甚至，按照这些外资的尿性，先抛售再做空，也不是不能干出来。
　　那么，工行难堪，自己尴尬，张红力恐怕也不好自处，毕竟，他是大院出身。
　　只是，有两位领导乃至他们背后人的支持，单纯以MIGA基金的名义来做事，固然也能放上台面，但底蕴还是略显不够。
　　如果既能主导资金，又有知名金融机构的点缀，那就真是任谁也无法指摘了。
　　方卓一方面考虑了德银的资金和名义托底，另一方面也在考虑MIGA基金在美国境内素来的合作伙伴。
　　MIGA基金在美国东海岸的华人圈很有名气，刚开始是以纽约为中心辐射影响力，后来随着几笔相当不错的操作收益，逐渐吸收了迈阿密、西雅图、洛杉矶等城市的华人资金。
　　而它突破圈层的运营还在于火箭队被收购之后的宣传。
　　对此，基金负责人孔豫曾不无遗憾的表示，老板如果当初收购的是纽约或者洛杉矶的球队就好了，那必然会带来更大的名气和更源源不断的资金。
　　截止到目前为止，基金系掌管的客户资金规模在46亿美元左右，主要投资策略是房地产、亚洲及新兴市场股票、高息债券、可换股证券和次级债务。
　　像次级债务，就有合作关系相当不错的华盛顿互助银行、美国合众银行，这是方卓考虑的能够拉上一起的机构。
　　华盛顿互助银行的国际化程度不高，但美国合众银行是那边的第五大商业银行，虽然比不上高盛的名气，但也很登堂入室。
　　MIGA基金管理的资金是客户的，走向正规之后赚的是管理费和超额收益的分配。
　　按照工行这边的意思，希望顶替的是德国安联集团的份额，也即10亿美元拿到2.5%的股份。
　　方卓的初步考虑是MIGA基金提前交割一部分收益，再加上新产品的募资，随后拉上三家外资银行托底，以此来配置足额的资金。
　　工行这样的银行上市，就是闭着眼投也赚钱。
　　同样的，包括它在内的这一波诸多国内银行的资本市场化运作，有钱有资格的外资都是不带犹豫的争先恐后。
　　而对德银、合众银行、互助银行来说，不会不愿意参与，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方卓打算先把基金的钱凑凑看，凑出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再找其它方补足。
　　就如吴行长所说，这一次成功吃上一口，也算获得国家在资金方面的变相支持，真要拿贷款，那才能拿多少钱。
　　一番与孔豫紧锣密鼓的联系之后，方卓把拟定的框架写写画画，又捋了一遍所获知的信息，没等他多琢磨，一个陌生号码让手机振动起来。
　　“你好？哪位？”
　　方卓已经有点习惯私人的号码没那么私人。
　　“方总，我是黄秀红。”来电的正是今天上午在武谦办公室见到的黄家黄秀红，她态度很和气，完全听不出白天见了方黑子后的不自在，“不知道方总什么时候来的北京，先前国美和易购有颇多误会。”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作为国美现在的负责人，我既有歉意，也希望双方能消解误会，国美是最大的家电连锁企业，易购是新兴的线上B2C公司，双方也不是没有合作的空间，不知方总方不方便见面聊聊？”
　　黄秀红今天从复兴门内大街返回，紧急的让律师联系了哥哥，谈到工行的所见。
　　按照哥哥的意思，国美在工行的贷款不算庞大，而企业基本盘仍旧稳固，不用惧怕这个方面所带来的麻烦。
　　但是，黄秀红反复思考，还是认为该示弱的时候就得示弱，不能再像哥哥那样霸道和无所顾忌。
　　国美的市场份额固然还很稳，这是资本市场衡量价值的最大因素，可是，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何必非要和那个方黑子过不去呢？
　　所以，她找到方总的号码，以极大的诚意打了这通电话。
　　“不方便。”方卓言简意赅。
　　黄秀红一下子被弄得不会了，方总，方黑子，这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就正常的商业竞争，各凭本事好了。”方卓又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开玩笑，为了和国美竞争，为了易购以这个契机加速发展，前前后后那么多手段，今天你说过去就过去，那精力不都白费了。
　　国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怕苏宁误会。
　　况且，彼此嫌隙已经颇深，有这时间逢场作戏，还不如找关系去瞧瞧大黄总来得开心。
　　方卓把玩着手机，因为这样一个来电忽然又想起普马案，便把电话打给了安良商会，让那边帮忙留意普尔斯马特外逃的控制人刘五一。
　　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假名，虽然不知能不能找到他，但善念发作，这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说起来，因大黄总的国美竞争而起，裹着普尔斯马特案子的皮，最终和工行的掌门人搭上股份制改造的线，这样的走势结果也着实出乎了方卓的意料。
　　这么一看，如果真的与工行合作成功，那确实得好好感谢感谢大黄总。
　　上海一别，也有许久未见了。
　　方卓悠然神往，不知易购的竞争、政策的推动、银行的变化等林林总总的动作到底能不能稍微撼动一点大黄总这样的人物。


###第473章 借花献佛
　　方卓在北京的时间比计划中延长很多。
　　但工作量倒没有增加多少。
　　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投入在易购的大促活动中。
　　这一次除了考验易购消化流量的能力，更需要面对的倒是与几家家电连锁的线下合作，尽管存在国美这样的一个共同对手，但苏宁、五星、永乐之间也存在不弱的竞争。
　　易购要如何的把订单嫁接以及完备的保障消费者权益，这是需要严肃对待的事情。
　　不然，电器这样大件的售后一旦混乱，那会极大的打击网站口碑。
　　假设，一位消费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网上的易购商城尝鲜购买了一台电视，然后出现问题需要售后，但因为易购把这个订单转给了苏宁，他面临着的多重售后手续很可能让他从此远离网上购物。
　　如果苏宁的售后没有给予很好的体验，这位消费者也极可能把这笔账记在易购头上，毕竟，他就是从易购这里买到的东西。
　　所以，为了迎战这次的双十一，易购专门搭建了一个售后团队，用以协调这方面的问题。
　　可是，一切都还没发生，除了预防之外，易购也在试图绕过苏宁、五星、永乐它们，直接和厂商一起来搞定这个问题。
　　货不是从我这个渠道出的，但你厂商先把自家的产品修一修、换一换，也属于维护自家的口碑。
　　从流程上来简化来解决问题，易购凭借现有的体量不太容易，但为了自己的事，值得多下工夫。
　　九月上旬，接近两周的时间，方卓一直默默的窝在北京，一方面继续对易购的双十一活动调兵遣将，一方面也亲自和厂商聊聊一条龙的合作。
　　内地首富的名头一如既往的好用，关于售后的问题，虽然厂商普遍更愿意沿着固有轨道办事，但在方卓的面子之下还是勉强愿意先集中处理再另行计算。
　　到了13日，周二，德银的张红力找上门来。
　　他已经和方总打过数次交道，知道应该怎么交流，上来就开门见山：“方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方卓坦然答道：“是啊，你怎么发现的？”
　　张红力：“？”
　　他盯着方总，总觉得面前这位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预估下限。
　　“武行长再也不提找我的事，工行那边也消停了，你方总又安安静静的在北京不出声，好像咱们完全没有见过面，好像我们从来没在一起喝过酒。”
　　“这一看就是事有蹊跷啊。”
　　张红力对事情比较敏感，结合对方总的了解，情不自禁的怀疑这中间出了变故，还是那种方总一手搞的变故。
　　“哦，这样。”方卓点点头，也不对找过来的张总隐瞒，直接问道，“就一个问题，张总，你能控制住德银对工行股票的动作吗？未来的一年？两年？三年？”
　　张红力是个聪明人，听见这问题就知道了内里的逻辑，说道：“工行担心高盛、安联、运通，现在这不是有你方总和我们德银一起，他们还担心？”
　　“主要是我担心。”方卓没有掩饰，“哪家的钱都是钱，德银也是巨头，这一次，虽然拿不了大份，德银要是愿意上车，那就一起，不愿意的话，那就下次合作。”
　　张红力的念头转了几秒，苦笑道：“方总，你的警惕心也太重了，工行要上市，本身要做的就是资本化运作，它上市之后的股票流通自由，价高有利润，出手很正常，这都是正常的投资行为，难道不让人价高了卖，只让人价低了硬挺？”
　　方卓摊手道：“这不就是工行领导找我的理由吗？我不用像高盛、德银那样追求最高的利润，哪怕这个利润可能有碍于工行本身，我是有个差不多就行。”
　　会先通气，会考虑利润外的因素。
　　这就是自己人。
　　张红力倒是因这个活生生的对比而心平气和了一些。
　　他想了又想，就算德银不按原本那样的拿个大头，也总好过一点也吃不着，但现在得表达一下态度。
　　张红力面带不悦：“那方总，你既然这么想，直接和我说便是，难道我不来问，你就一点都不和我吐露口风？”
　　方卓提醒道：“张总，你记性是不是不好？那天见完领导，我电话里就说了，德银喝汤，你忘了？”
　　张红力：“……”
　　那说话语气跟开玩笑似的！谁特么能当真！
　　他连连摇头：“方总，方总，武行长都是我居中介绍的，你这个事不地道，真的不地道，你要这么做事，咱之间就到这了。”
　　德银喝汤就喝汤了，但自己没有在方总这里得到应有的尊重，你要那么做，你就说清楚，难道自己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张红力认为，方总最起码得给句软话，依照他的了解，方总也能说出来软话，他不是那种特别要脸的人。
　　方卓看了眼张总，想着他的履历，想着他的出身，伸手拿过桌上的车钥匙抛过去，简单地说道：“张总，送你了，聊表歉意。”
　　张红力接过钥匙，是劳斯莱斯的车钥匙。
　　他哭笑不得：“方总，你倒是大方，这是张朝阳送你的啊。”
　　“他都能送我，我就不能送你吗？”方卓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要就要，不要的话，心领也行。”
　　张红力看着面前这位的无所谓，发现他是真的无所谓……
　　哪怕是借花献佛，这也是真花啊。
　　张红力觉得设身处地，换了自己坐在这里，恐怕很难因为几句半真半假的责怪而舍出去一辆这种级别的车。
　　方总就是方总。
　　这些富豪简直不当人，方总如此，那位搜狐的张总也如此。
　　“好，方总，我也试试劳斯莱斯开着是什么滋味。”张红力不再纠结，果断的真要收下来。
　　方卓友善地说道：“张总，我要是你，我会说，我也试试坐劳斯莱斯是什么滋味。”
　　张红力无视这一句的差距，已经原谅了方总，还多关心一句：“我把车开走，你在北京的用车呢？”
　　“张朝阳约了我好几次，我晚上去他那瞧瞧。”方卓若有所思，“参考一下，他没了劳斯，现在都是开什么车。”
　　张红力看着方总的若有所思，也若有所思，方总的财富就是这样来的么？


###第474章 声色犬
　　9月13日，傍晚，北京国贸酒店即将举办一场搜狐的内部联谊酒会。
　　但，就在酒会快要布置完毕的时候，员工们瞧见老板张朝阳带人匆匆离开。
　　有人纳闷：“张总他们干什么去？”
　　一位先前距离近的员工说道：“我刚才听见，好像是说有谁要来，等下该上来了。”
　　六点十分，亲自迎接客人的张朝阳等来了方卓。
　　“方总，怎么坐出租来的？”张朝阳格外诧异，要不是出租车停在面前，他真不敢相信。
　　“车没在身边。”方卓笑道。
　　张朝阳又奇怪看向从副驾驶下来的严肃男人，问道：“这位是？”
　　“噢，我的司机。”方卓答道。
　　张朝阳摇摇头，这方总坐出租还带着司机一起坐，脑回路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他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说道：“今天是公司里的酒会，我说改日约改日约，你非要今天过来，换一天，我还能少了你的酒不成？”
　　“兴之所至，回头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方卓微笑道。
　　张朝阳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道：“哦对，来都来了，我最近要出本书，你给我瞧瞧，看看能不能写个推荐语之类的，等下，稿子在车里。”
　　他转身走向酒店门口停着的车。
　　一辆奥迪A8L。
　　来都来了。
　　方卓也就打量着素未谋面的这辆车。
　　张朝阳走过来，把书稿递给方总，嘱咐道：“你别瞎写推荐语，多少也看看。”
　　方卓简单瞧了两眼，把它递给司机，问道：“书名叫什么？”
　　“《我的人生》。”张朝阳认真回答。
　　方卓思索几秒：“你的人生还没走完呢，不如叫《我的前半生》。”
　　张朝阳一想，也有道理，很严谨。
　　两人一起往酒店里走，探讨了几句书和阅读。
　　“你车怎么换奥迪了？”方卓结束小话题，随口问道，“要不，那辆劳斯我给你送回来，不想要，我那辆法拉利给你运过来也行。”
　　“嗨，不至于，送你了。”张朝阳很大气，“我是无所谓，一辆车而已，怎么坐不是坐？你今天不还坐出租来的？”
　　方卓默默点头，是这个理。
　　“你最近在北京忙什么呢？”张朝阳又问。
　　“忙着易购和供应商的问题，挺繁复的。”方卓叹了口气，“还有点工行的小事，一直没机会歇歇，也就今天晚上没安排，这就找张总喝酒来了。”
　　张朝阳有些不以为然，一线的问题就应该交给一线人员去做。
　　他走了两步才说道：“你那个易购动作是挺大，国美的事真是你弄的？”
　　“我觉得凭借张总你当面问我，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相信谣言，我今天这一趟就没来错。”方卓摇摇头，“张冠李戴，不是我，我是奔着和国美在商业模式上拼一拼的。”
　　张朝阳反而不像一些人想的那么多，点点头，相信了方总的话。
　　一行人走进酒店的宴会厅。
　　刚一露面就听到小小的惊呼声。
　　“方总来了！”
　　“是方总啊！”
　　方卓听到了这种声音，随意的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又对张朝阳笑道：“你们搜狐的员工对我也挺熟。”
　　“能不熟吗？今天这个联谊也算是庆功会。”张朝阳说道。
　　“什么庆功会？”方卓惊奇，九月份这个时间不上不下的。
　　“庆祝搜狐成功输给新浪2008年的奥运赞助商竞争。”张朝阳有点无奈。
　　方卓哈哈大笑：“这结果不是还没下来呢？”
　　张朝阳摇头，正式结果还没出，但口风和小道消息已经出来了，新浪的准备很周全很细节，赞助价格也更高，结果很快就会公布。
　　“张总，你这么想，我们新浪拿了，总比被腾讯拿走强，也好过网易拿走吧。”方卓安慰道。
　　张朝阳一想，这要是让腾讯拿到赞助，它就把搜狐从三大门户里给挤掉了，如果网易拿到，没准就得进军到和新浪齐平的梯队，剩着自己也难受。
　　现在是第一门户网站拿到赞助，依旧是第一，其它竞争者不变，也不错。
　　“方总，你确实会安慰人。”张朝阳称赞了一句，引着方总落座。
　　方卓坐下之后打量今天这个宴会厅的布置。
　　舞台是空出来的，还有级别很明显的一排排座位。
　　“我还以为你们这个联谊酒会是自助式的，大家随意喝喝酒，这是什么？还有节目表演吗？”方卓问道。
　　“我们要推一个‘搜狗女声’的网络选秀，正好录一期节目，顺便搞搞联谊。”张朝阳眉飞色舞地说道，“方总，你看我们这个搜狐娱乐怎么样？”
　　方卓点评道：“互联网肯定会和娱乐界连接在一起，搜狐做娱乐传媒的选择肯定没问题，嗯，资讯平台、门户矩阵、娱乐传媒，这步棋可以。”
　　张朝阳连连点头，方总说到自己心里了。
　　六点半，联谊酒会就要开始，还有工作人员来调试第一排的麦克风。
　　方卓有心和张朝阳聊一聊互联网的发展，每每没聊几句，就有娱乐公司和选秀歌手过来和张BOSS打招呼。
　　“哪个漂亮？”张朝阳颇有娱乐大亨的作派，问了方总一句。
　　“没留意，等下看节目好了。”方卓是真没留意，反而感兴趣的瞧了瞧旁边的几位搜狐高层，像后来爱奇艺的创始人龚宇、酷6网创始人李善友等等。
　　六点五十，酒会正式开始，上来便是歌手献唱。
　　也就是歌手唱完，方卓才发现面前的麦克风是用来点评的，张朝阳颇为自得的点评了舞台上的演唱，而女歌手则是毕恭毕敬的感谢张老师的指点。
　　方卓颇为目瞪口呆。
　　这种感觉就还挺……挺玄妙的。
　　听听歌，喝喝酒。
　　方卓也不是真就来弄人家的车，近期确实劳累，之前从南往北的一个月没有休息，今天来喝点酒实属放松神经。
　　不过，听着听着，旁边的张朝阳反而有些感慨起来。
　　“方总，你说这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张朝阳喝了一口酒，如此喟叹。
　　方卓没搭理他。
　　“公司公司发展，咱们国内的互联网肯定越来越好，股价股价上涨，不说比新浪，我们也是第二梯队，这钱赚的这辈子都花不完。”张朝阳自斟自饮。
　　方卓精神一振，说道：“把钱投给我怎么样？我的项目来者不拒。”
　　张朝阳没搭理他。
　　他叹息一声：“就是有时候觉得这人生没大意思。”
　　方卓问道：“是不是晚上睡眠时间不够？”
　　张朝阳摇头，叹道：“方总，实不相瞒，去年我爬山，我搞娱乐，都挺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但就是有时候都觉得，都觉得生活没劲了。”
　　方卓眨眨眼。
　　“我怀疑我都快抑郁了。”张朝阳又这么说道。
　　方卓语重心长地说道：“张总啊，不要怀疑，找医生看看，没准是真的。”
　　张朝阳瞪了一眼：“方总，今天你来我这里还敢这样调侃，这里坐着的都是我兄弟。”
　　方卓认为生活确实没大意思，真话永远被怀疑。
　　他觉得今天都过来喝酒，又听到这位不知道是不是酒后的烦心之语，倒也不好视而不见。
　　“这样吧，张总，你既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正好我明天约着去参观京东方的生产线，你跟着一起得了，明天晚上还有和易购供应商的酒局，换换心情，换换视角。”方卓诚挚的邀请道。
　　张朝阳刚要答应，忽然改变主意：“不行，明天不行，我答应一个朋友，他新开夜店，我去捧场，过几天怎么样？”
　　方卓：“……”
　　明白了。
　　张总正是觉得生活没意义，所以才需要被刺激。
　　方卓沉默一会，也不劝解，只是说道：“我看搜狐出的那个搜狗引擎不错，本身的门户也在平稳发展，你就是晚上浪多了。”
　　“要是将来真的有一天，张总，你觉得抑郁，觉得生活没什么好消解的，那你到时来找我好了。”
　　“不管怎样，你都送了我一辆劳斯，这车也不能白拿。”
　　张朝阳敬了一杯酒，方总这人还是不错的。
　　方卓喝了酒，又说道：“张总，别光喝酒啊，我是认真的，以后要是你想不开，就给我打电话。”
　　“噢，可能也不好意思打电话。”
　　“那就，那就怎么着呢？”
　　方卓想了又想：“回头我把我的法拉利给你运来，你哪天心情不好就开它来找我好了。”
　　“我要你车？我都能再送你一辆车！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直接给你打电话。”张朝阳笑道。
　　方卓耸耸肩：“那行，电联，电联。”
　　舞台上的又一个节目结束。
　　张朝阳开了麦克风：“今天方总莅临我们搜狐，来让他说两句，怎么样？”
　　在场的员工们用掌声表示态度。
　　方卓无奈，觉得抑郁近似者的念头比较跳脱，不正说着个人的事呢。
　　他看着张总把自己的麦克风打开，只好简单说两句。
　　“我今天是来喝酒的。”
　　“刚才和你们张总聊了聊，搜狐最近发展不错，值得我学习。”
　　“这联谊会，让我说什么呢？”
　　方卓即兴发言，想到哪就说到哪：“哦，说说张总吧，张总这人呢，比较真实，比较自我，他赚了钱就赚了钱，很潇洒。”
　　“不像有的人，赚了钱就觉得自己成了圣人，要登台当老师，要开堂授课。”
　　“这一点，我还是很认可张总的。”
　　“张总喜欢车，我也喜欢车。”
　　“张总喜欢唱歌，我也，呃，我喜欢听歌。”
　　“行，行，就说到这吧，什么准备都没有，反正就是也欢迎大家有空去我们易科玩。”
　　方卓闭掉了麦克风。
　　后排有员工起哄道：“方总，来一首！”
　　今天的舞台节目基本都是唱歌。
　　宴会厅的声音随着这样的起哄渐渐声浪变大。
　　“方总，来一首！”
　　“方总，来一首！”
　　搜狐的员工们乐此不疲。
　　方卓连连摆手。
　　“来，方总，上来，来都来了。”张朝阳的麦克风还开着，从旁劝解。
　　“不行，不行，我不会唱歌，刚才都说，我就会听歌。”方卓直摇头。
　　张朝阳来劲了，站起来呼唤自家员工：“我说方总，你们说____？”
　　众人齐声呐喊：“来一首！”
　　张朝阳：“方总！”
　　搜狐员工：“来一首！”
　　方卓看着这张朝阳的精神状态，觉得自己才是快抑郁的那一个。
　　然而，他仍旧不允。
　　“这样，这样，方总，咱一起上台来一首，你怕什么丢人？我一起总行了吧。”张朝阳跃跃欲试。
　　方卓为难道：“我不是不愿意，我是不会唱啊。”
　　“唱歌最难的是开口，反正我们唱歌，他们又不敢不鼓掌。”张朝阳大谈为人处世之道。
　　方卓坚决不答应：“不唱不唱，我不习惯这个，我在自家公司都没唱过，除非……”
　　张朝阳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把你那台奥迪给我用用。”方卓已经站起来了。
　　张朝阳笑道：“嗨，就这啊，用，拿去用。”
　　他掏出车钥匙，一把拍桌上。
　　方卓把车钥匙拿过来，抛给司机。
　　来都来了，唱唱歌，解解压，也行。
　　两位互联网企业掌门人登上舞台。
　　台下一片鼓掌和起哄声。
　　“唱什么？唱什么？屏幕上有歌词吧？”方卓问道。
　　“《蓝莲花》吧，这歌我唱得好。”张朝阳很自信。
　　方卓看着屏幕，《蓝莲花》。
　　音乐的前奏响起。
　　张朝阳当仁不让。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方卓眉头一皱，这音准？
　　张朝阳摇晃身体。
　　“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
　　方卓想把车钥匙还给张总了。
　　张朝阳冲方总示意。
　　方卓硬着头皮，唱了两句：“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
　　他就唱这两句，赶紧示意张总接过去。
　　张朝阳兴致很高，扒拉着话筒就往下唱。
　　方卓一边忍受，一边瞧见台下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在拍，还有前排的高管脸上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
　　是谁的耳朵有问题？
　　方卓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这首歌，只觉飘飘然的下了台。
　　“张总，张总，你跑调了，你知道吗？”他缓了缓才质问张朝阳。
　　“知道啊，唱歌难道非要按着调来么？”张朝阳说道。
　　方卓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位，点点头：“张总，你可以，我要是跟你一起社死了，你就再买辆车吧。”
　　“车乃身外之物。”张朝阳笑道，“声色犬马，它排最后。”
　　这样的人到底怎么能抑郁？
　　方卓奇怪，这样声色犬的张总怎么会抑郁？


###第475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连续忙碌之后喝酒、瞎侃的感觉还算不错。
　　方卓在搜狐的内部联谊酒会上热情随和，喝到后面不光和张朝阳勾肩搭背，连搜狐的好些位高管也拉着一起谈天说地，直让很多人心里感慨，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钟，张朝阳仍旧亲自送方总出门，还亲自把他送上自己新买的A8L，就问了一句：“方总，我唱歌怎么样？”
　　方卓一愣，认真答道：“张总，你的歌声令人动容。”
　　张朝阳哈哈大笑，帮忙关上车门：“方总，咱们下次再约。”
　　方卓挥手作别。
　　黑色奥迪缓缓驶离。
　　“方总，回酒店吗？”司机陈昭问了一句。
　　“兜兜风再回去。”方卓落下车窗，随口说道。
　　陈昭默默打开音乐，放慢车速，让方总能看北京的城市夜景。
　　两首歌过后，好巧不巧的放到了《蓝莲花》。
　　方卓脸色一黑：“下一首。”
　　陈昭换歌，忍不住问了句：“方总，张总真听不出来他跑调了么？”
　　“听出来，听不出来，有什么重要的。”方卓笑道，“志得意满，难得糊涂。”
　　陈昭重新沉默的开车。
　　方卓伸手拿过张朝阳送给自己的书稿，翻了一页，又说道：“张总今天和我说，觉得人生没大意思，我想反驳他，但又觉得人生其实真没什么意义，短短几十年而已。”
　　陈昭没说话，心里只觉得这是方总和张总都获得了常人所难以拥有的财富。
　　“可是，转念再一想，反正短短几十年的人生都没什么意义，那不如给它赋予一些意义。”方卓拈着书稿，笑道，“我认为它有意义，它也就被赋予了意义。”
　　陈昭有点想抽烟。
　　方卓继续说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陈昭不知道该说什么，老板好像要升仙了。
　　但他又觉得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附和下老板。
　　陈昭期期艾艾，找到一个与自己有关的话题：“方总，张总的这车是明天还回去吗？”
　　“张总的车？”方卓疑惑，“噢，先开着，再说吧。”
　　陈昭觉得这话比之前的话都好理解。
　　老板是个孬人，要孬人家张总的车了！
　　※※※
　　从通知到落实，MIGA基金的负责人孔豫终于在九月月中带着团队从纽约返回北京。
　　与此同时，联系到的合众银行与华盛顿互助银行也表达出投资的兴趣，它们的态度很正常，只要带着一起投就行，不会考虑什么董事席位之类的东西，也绝对以MIGA基金的意志为主。
　　反过来，是MIGA基金向这两家以前合作过的银行提出要求，尤其是美国合众银行，需要出个资深团队来中国和工行谈合作，涉及银行业务、经纪、保险、投资、抵押、信任和付款服务领域的经验交流。
　　距离工行那边给出的期限还剩半个月，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
　　不过，工行考虑合作伙伴其实有个重要的标准便是不会与自家主营业务产生不必要的竞争和利益冲突，美国合众银行完美的符合这一点。
　　9月21日，两家美国银行的团队正乘坐航班飞来北京，MIGA基金这边则是先和德银的谈一谈，取得一个基本共识之后就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工行合作的合规上。
　　上午十点钟，德银的张红力几乎是和从新浪回来的方总同时抵达酒店。
　　一个从劳斯莱斯下来，一个从奥迪A8L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对合作的前景很有信心。
　　※※※
　　9月25日，复兴门内大街55号。
　　高盛团队在多次联系工行无果后终于又一次被应允展开合作洽谈。
　　之前，高盛已经和工行达成谅解备忘录，但这个不具备法律效力，仅仅是一种合作意愿的展现，所以，他们这个月从月初就一直在试图进一步的推动进度。
　　可是，工行这边以领导忙碌、出差等理由一直推诿。
　　好容易，高盛掌门人保尔森直接联系了工行掌门人，又联系到一些关系不错的领导，这次洽谈才得以成行。
　　保尔森这个人不一般，除了掌管高盛集团所取得的成就，现在有消息声称，美国行政方面正在邀请他出任财长职务，所以，他亲自催动，工行这里也能感受到压力。
　　今天这趟，保尔森没来，他会月底率领团队抵华。
　　现在主持这个合作事务的是高盛集团原资深合伙人、现常务副总裁费根，协助他工作的除了美国团队还有中国区团队，像任职总经理的经济学家胡祖六就提供了很多意见，也亲自撰文回应外界对本次合作的种种质疑。
　　上午十点半，会议室里交流了多项业务的合作。
　　但是，胡祖六敏锐的发现，今天这场交流的气氛显得比较沉闷。
　　这种沉闷是怎么回事？
　　包括这个月工行的热情消褪又是怎么回事？
　　胡祖六这一周一直在积极的打探消息，没有因为达成一份谅解备忘录就沾沾自喜。
　　他等到副总裁费根又一次谈了高盛的资产管理经验之后，笑着开口说道：“姜行长，我们双方谈了这些次，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不管工行有什么疑虑，高盛都愿意开诚布公的提供帮助。”
　　姜行长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隔着两个位置的武谦闻言却是开了口，谈到的是舆论方面的问题，依旧老生常谈，是大家对“价值高低”的疑问，比较常规，但很敏感。
　　正在进行股份制改造的工行很难不考虑舆情看法，这方面在此时此刻同样比较敏感。
　　胡祖六听到是这方面的问题，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无自得地说道：“姜行长，武委员，这方面有争论其实不稀奇，真理越辩越明嘛，高盛也不怕争辩和质疑，因为我们能带来切切实实的经验。”
　　“这种涉及公司治理、风险管理、资产管理、不良贷款管理等方面的经验即便在同样知名的金融机构里也是很难得的。”
　　“更何况，谈到现在，高盛的研讨会在工行这边都有将近二十次，专家团队的专题讲座也是十次。”
　　“高盛的实力和诚意都是不容置疑的。”
　　胡祖六缓了一口气，又说道：“工行这一步是没问题的，只要走对了路，必将成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化商业银行，这同样是高盛乐于看到的。”
　　姜行长依旧没说话。
　　武谦冲锋在前，沉吟着点明本质：“用股权换经验，用市场换技术，嗯，这个是能接受的……”
　　他顿了顿，知道对面这位经济学家过去一阵子的言论，故意说道：“不过，工行的地位毕竟不一样，我们的股权合作对象选择很受瞩目，这次出让股权，包括也有领导在问，是不是得给民营企业家们合作的机会。”
　　胡祖六惊讶之余有些好笑。
　　这个理由还真不是无中生有，他自己就在报纸上回应过。
　　“武委员，可能你不知道，我之前还和某位大学教授在媒体上聊过这个。”
　　“高盛集团所拥有的经验和业务绝不是仅仅我们一家有。”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随随便便就找出来能比拟我们的合作者。”
　　胡祖六有些骄傲，重申了自己的观点：“按照咱们传统观念，合作是要门当户对的，这样才能奔着相同的目标，股权与经验的结合既有短期增值，也有中长期的价值。”
　　他感受着会议室里依旧沉闷的气氛，笑了笑，依旧用自己的撰文原话来总结：“再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我想贬低，是国内确实没有可以比肩高盛、汇丰这样具有国际经验和口碑的投资家。”
　　高盛一方的人全都点头。
　　一直以来，高盛财团设想的对手都是欧洲乃至香港，内地是没有可以竞争的人的。
　　“咳。”
　　没怎么说话的姜行长忽然咳了一声，他慢慢地说道：“这次的合作事关重大，既是我们的压力，也是我们前进的动力，要把工行打造为一家现代化商业银行必然要汲取各种先进经验。”
　　“高盛很不错，现在也有位内地企业家想来分享分享看法，不知道高盛欢不欢迎？”
　　费根和胡祖六都有些惊愕。
　　尤其，胡祖六忽然觉得随着姜行长的这话，会议室里的气氛仿佛从沉闷变得活泼。
　　他既不可思议，也很好奇，内地还真有什么人物蹦出来了？
　　费根出声，愿意见见明显是新的一方力量。
　　很快，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由MIGA基金、德意志银行、美国合众银行、华盛顿互助银行组成的七人团队在年轻领头人的率领下走了进来。
　　七个人，皆是正装，有男有女，有外国人，有中国人。
　　费根对人不熟悉。
　　胡祖六却认了出来，有一位是德银的张红力，还有一位是……方卓！
　　方卓，是那个让某教授灰头土脸的方卓？
　　他也算投资家？
　　这人确实有钱，但与工行的合作不单单是有钱就行的。
　　胡祖六趁着这一行人被引入座位，低声和费根交流了几句。
　　方卓等人乐呵呵的落座。
　　胡祖六主动自我介绍道：“方总，我是高盛在华的总经理胡祖六。”
　　方卓和这位握了握手，笑道：“胡总，你好你好，我知道你，搞经济的。”
　　他用四个字概括了胡祖六精彩的工作履历，曾经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首席经济学家、现在的高盛首席中国经济学家。
　　相较于总经理这个职位，各种经济理论和国际组织的工作履历更让他在高盛中国业务增长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胡祖六没有介意这样略显粗鲁的评价：“方总，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你，据我所知，工行筛选了多轮合作者，之前并没有听说方总在这方面有兴趣。”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方卓平和地说道，“先前在找金刚钻，怕干扰大家，这次找齐了金刚钻才想着能不能为工行的发展提供帮助。”
　　他伸手介绍道：“这位是德银的张红力张总。”
　　“MIGA基金的孔豫总裁。”
　　“美国合众银行的资深副总裁加里。”
　　“华盛顿互助银行的执行副总裁埃米莉。”
　　方卓依次介绍，既是介绍给高盛，也是介绍给工行在座的领导们。
　　他已经和德银、合众、互助三家银行达成一致，愿意组成以自己意志为主导的收购财团，目标是取代德国的安联集团。
　　当然，这是主要目标。
　　次要目标是由合众银行资深副总裁加里在首次会谈时提出的疑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取代高盛呢？
　　最大的原因当然是钱不够，而真要由这三家银行凑出钱，自己又必然丧失主动权。
　　但方卓认为这也可以作为竞争的策略。
　　你们高盛财团能和工行搞谅解备忘录，我们也可以这样谈合作。
　　高盛能给的，我们也能给。
　　高盛不能给的，我们估计也不能给，但可以假装能给。
　　方卓的笑容很和善。
　　可是，他这个笑容在高盛一方的眼里就很具威胁色彩了。
　　包括费根、胡祖六在内的高盛团队成员都被姜行长这一式给弄得措手不及。
　　“德意志银行不用多说，德国最大的银行，全球的主要金融机构之一，它所能提供的是完善的与个人、公司、政府、公共机构合作的经验。”
　　“美国合众银行，除了常规的经纪、保险、投资、抵押等业务，它在风险管理这一块有着极其卓越的成果。”
　　“华盛顿互助银行，保险、住房抵押、金融衍生服务，尤其，我的私募基金和它在金融领域有着令人惊叹的合作。”
　　方卓又挨个介绍，这是除了钱之外的筹码，是能说服工行在座的其他派系领导的合作项目筛选。
　　“至于MIGA基金，它致力于为客户提供最一流的资产增值，这是我们的成绩。”
　　方卓发了几份MIGA基金值得披露的操作，包括详细的中概股抄底和对高科技公司的持股对比。
　　胡祖六没拿到文件，但只是看领导们的神色就能判断出效果。
　　“胡总，现在应该怎么办？”费根很信任胡祖六这位中国经济学家。
　　胡祖六低声说道：“快请保尔森。”
　　这个拼凑的财团不足为惧，但是，面前这位方总背后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关系，不然怎么能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快去请保尔森，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第476章 坏了
　　工行总行的会议室。
　　高盛一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尤其胡祖六，他在方卓进来之后就有种被有心算无心的感觉。
　　高盛与工行签订的谅解备忘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彼此之间的商业默契，是已经完成一个大的框架，即便有异议，那也是在这个框架里修改。
　　这种时候，方卓能纠集人马大剌剌的踏入这间会议室，本身就释放了一种信号。
　　胡祖六知道方卓这个人，也听过他的一些事，像郎教授，自己虽然与他的立场不太一样，但同为经济学家，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除此之外，如果说高盛和工行有了商业默契，那……方卓这个人似乎最擅长打破商业默契。
　　胡祖六回国这些年，频繁现身各种论坛和重要的经济会议上，在行政层面获得了广泛的人脉和影响力，而他多数的说话口吻往往让人忘记他在高盛的任职。
　　以郎咸平的话来说，“他讲的许多都是错的，但是他讲的话政府特别听”。
　　也因此，胡祖六对行政因素是最为敏感和警惕的。
　　只是简单的接触，他就有了一个最直接的判断，己方阵容里没有能对得上方卓的影响力的人物，这个男人要由BOSS保尔森来亲自出马。
　　经济学家吹风归吹风，那还能比得过对方和领导把酒言欢吗？
　　胡祖六坐在会议室里，心思转动的飞快，一边听着这个拼凑财团的发言，以此来判断他们的目标，一边也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分析突发情况。
　　当MIGA基金孔豫、德银张红力、合众银行加里、华盛顿银行埃米莉都聊了聊各自机构所擅长的领域，最后的总结之语仍然是由方卓来说。
　　他热情洋溢的推销着自己的财团：“没有谁比我们，比我，更知道工行这样一个大行对国内金融、民生的重要意义了。”
　　“我和各位领导谈了好几次，始终坚持认为，工行的股份制改造和市场化运作不能忽视我们本土的合作意愿。”
　　在座的除了MIGA财团，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姜行长和武谦在内，都忍不住在心里把“各位领导谈了好几次”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嘀咕了几遍。
　　姜行长和武谦有些不太确定，这是指自己吧？
　　工行里的其他领导则在心里揣测，各位领导到底是哪些领导？
　　而胡祖六则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定性的词汇——本土派。
　　方卓热情洋溢又滔滔不绝的讲了五分钟，所谈的正是舆情中比较敏感的地方。
　　最后，他笑吟吟的收尾：“所以，工行是时候考虑高盛财团究竟是不是最合适的伙伴了，我有诚意，也愿意就股份的真正价值有一个开诚布公的磋商。”
　　剑指高盛！
　　抬高价码！
　　高盛的副总裁费根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由胡祖六来给出回应，他尊重熟悉中国国情的专业人士。
　　胡祖六没有惊慌，简单的提出三点疑问。
　　“各位领导，工行不能不考虑银行的国际声誉，在已经与高盛达成备忘录的情况下，今天这一趟大谈是否合适，我认为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事件。”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们抛开这一点不说，我对MIGA基金是否有充沛的资金还抱有怀疑，刚才方总说他是代表本土的合作意愿，这样的资金是否又足够本土呢？”
　　“以及，高盛、安联、运通三方秉承着足够的真诚态度前前后后与工行谈了足够专业的对接项目，MIGA基金尽管联合了三家银行，是不是过于仓促？”
　　“工行的股份制改造迫在眉睫，高盛也愿意担任工行的承销商，明年是上市的关键节点，我对今天这间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既不解也愤怒。”
　　胡祖六一直娓娓道来，说到最后一个词却站了起来，以此来表现“愤怒”姿态。
　　费根跟着站起来，高盛向来谈“我们”而不谈“我”，这种时候，哪怕面对大客户，他也相信胡祖六的判断。
　　高盛团队都站了起来，收拾文件，准备离场。
　　工行领导们颇感震惊。
　　方卓却很平淡的悠悠的攻讦道：“领导们，你们看，高盛就是如此的不专业，他们远不如他们所吹嘘的那样专业。”
　　尽管转过身的胡祖六轻声在说“别理他，别理他”，高盛的绝大部分人还是回头怒视，连费根也严肃的回身道：“方总，你不应该在这个场合如此评价一家有着悠久历史的知名机构，这是很卑劣的手段。”
　　方卓坐着，端着茶杯，先抿了一口茶才说道：“正因为是我曾经合作过的高盛，所以，我才震惊于你们已经如此不专业了吗？”
　　费根紧皱眉头，胡祖六也默默回过身来。
　　方卓摊手：“国际惯例，是国际惯例哦，承销商要保持独立性，这样才能说服投资人，现在，高盛既想当战略投资人，刚才又说愿意当承销商，这两者的身份显然是相互冲突的。”
　　“我很怀疑一家有着悠久历史的知名机构会不清楚这样的惯例。”
　　“但如果清楚的话，高盛已经因为承销商这个角色的利益而甘愿放弃你们悠久历史里所创造的口碑了吗？”
　　方卓真诚的建议道：“我不知道这次高盛是谁在推动与工行的合作，但我建议，你们应该好好平衡利益和独立性了，不要让贪婪毁掉了高盛。”
　　费根颇有些哑口无言。
　　胡祖六挺身而出，反驳道：“方总，说到口碑，你这种时……”
　　方卓直接打断道：“还有你，我不知道是应该喊你胡教授还是胡总，又或者，胡经济学家？你确定要和我谈谈口碑问题吗？我也真诚的向你提个建议。”
　　“你不能，至少，不应该以高盛首席经济学家的独立姿态来大谈各种各种经济，这看起来很奇怪。”
　　方卓惋惜地说道：“我看过你写的《关于中国与世界的五大神话》，这是我读过的最高水平之一的投行经济研究的报告，你应该更多的钻研学术才对。”
　　胡祖六沉默片刻，愈发有种被有心算无心的感觉，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种赞美给个有风度的回应：“谢谢方总的赞赏，但学术正是需要与实践相结合才能熠熠生辉。”
　　方卓冲他笑笑，挥挥手：“就这样，去吧。”
　　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胡祖六默然，还是与费根等人一起离开了工行的会议室。
　　高盛离场了。
　　姜行长和武谦对视一眼，方总好像有点过于凶猛……
　　而且，承销商这个事是之前没聊的。
　　方卓没有因为对手的离开而有什么异常表现，既不失色，也不兴奋，只是继续聊了聊己方所能提供的条件，明面上的资金大头来自MIGA基金，项目经验则是三家银行来承担。
　　其中，又以最具实力的德意志银行能展开最多的合作。
　　德银主要是存在一个问题，是否与工行有主营业务的竞争。
　　张红力作为中国区总裁，可以很有力度的来解答这方面疑问。
　　如此又谈十分钟，方卓也寒暄告辞，今天这一趟需要给工行领导们和高盛都留出缓冲时间。
　　“坐谁的车？坐我的吧，劳斯的滋味真不错。”张红力走在方总旁边，说道。
　　“A8L也还行，主要有这四个圈圈，谁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干啥的。”方卓笑道。
　　一行人离开工行大楼。
　　但是，从会议室离开的高盛团队竟然还没走，就在停车场等着。
　　费根看到方卓等人出来，快步走过来。
　　方卓加快脚步，迎了两步。
　　两边都礼貌的握了握手才开始相互指责。
　　“方总，怎么给我们搞了个突然袭击？”费根知道方总，还知道自家是易科上市的承销商，以及，他也知道高盛给冰芯的投资。
　　如此背景，他对方总出现有着理智上的理解和情感上的不认同。
　　费根认为这种理所当然的不认同可以化为批评的筹码。
　　“是这位张总牵头。”方卓把张红力推了出来，“德银认为可以提供竞争力，他们想吃肉，所以，我们就来试试。”
　　他笑道：“倒是你们高盛是怎么回事？活太糙了吧。”
　　费根不满，而且，张红力也是高盛出来的，但依旧无法有效的反驳，这个事是胡祖六推动。
　　胡祖六倒是能给出理由，国际惯例是国际惯例，特色国情是特色国情，他觉得能拿到承销商角色当然最好，拿不到也不碍事，只是，没想到会有个方总冒出来抓住这一点。
　　“正常竞争，不伤和气。”方卓再次握了握费根的手，又礼貌的和胡教授握手。
　　胡祖六一边握手，一边又重申了自己的选择：“方总，我对经济的看法是客观公正的，因为有在高盛的数据，能更清晰的作出判断。”
　　方卓叹口气：“胡教授，是这样的，被包养了就不要谈独立人格，大家都很尴尬，以后都不要提了，好吗？”
　　胡祖六脸上的怒意转瞬即逝，但他没有失态，高盛在这里等待就是自己提出来的，绝不愿意破坏高盛此时的整体利益。
　　“方总，你对胡教授有误解。”费根皱眉为自己人说话，“而且，你们这次也太唐突，工行在一个关键时间点，混乱只会让几方都受损。”
　　“谁说不是呢。”方卓也同意，“所以，高盛应该让位于更合适的德银，让工行的局面尽快稳定下来。”
　　费根摇头，这个接触就到这吧，工行的选择不可能仓促出结果，自己已经通知了BOSS，他将会尽快率队飞来北京，届时就不是自己来处理事务了。
　　高盛团队乘车离开。
　　方卓和张红力坐进劳斯。
　　“高盛会有什么动作？”张红力点了一支烟，“我看今天工行这里的反响很不错。”
　　“不清楚，但这次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方卓还是这个判断，毕竟，找上自己的正是工行主事人。
　　高盛颇有些既当选手又当裁判的意思，恰恰，工行这次也是如此。
　　两人正说着话，方卓的手机响了。
　　是高盛的徐开伟。
　　方卓按开手机。
　　“方总，怎么回事？”徐开伟的声音有些无奈，虽然不是自己负责的业务，但电话找上了自己。
　　方卓还没说话，张红力的声音响起：“徐总啊，没事没事，过了这段请你喝酒。”
　　徐开伟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脏总！
　　我就说方总没那么坏，肯定是脏总的怂恿！
　　※※※
　　高盛财团和MIGA财团这两方从会议室离开，工行的这场会议却没有结束。
　　事发突然，又隐约有人做局，大家都很沉默。
　　姜行长慢悠悠的问了一句：“大家都怎么看？”
　　没人说话。
　　看文件的看文件，喝茶的喝茶。
　　武谦见状，点到为止地说道：“方总的合作意愿很强烈。”
　　姜行长微微点头，没有评价。
　　这时，计划财务部总经理的潘宫观察着会议室里的气氛，产生了一个判断，大家对方卓的入场准备不足，也没有那么认可这位攒起的财团收购。
　　潘宫算是半个哈佛背景出身，和胡祖六有旧，之前方卓口中《关于中国与世界的五大神话》的译者就是他。
　　“我们毕竟和高盛都接洽这么久。”潘宫不仅是财务总经理，还担任着股份改造的办公室主任，“这个MIGA基金现在进来，我原则上是保留意见的。”
　　武谦听见这话，笑道：“我倒是认为，有一个足够有力的竞争者会是一个好事。”
　　潘宫质疑道：“这个冒出来的基金能和高盛有匹配的竞争力吗？”
　　武谦坚持道：“我认为有，因为不仅仅是它一家，还有三家银行。”
　　潘宫又观察会议室里的表现，然后才说道：“这样好了，投个票吧，大家都怎么想？这个基金到底能不能和高盛有同样的竞争资格？”
　　他率先举手：“我不认为有。”
　　另一位副主任出声：“有钱，有德银，有合众，还有个华盛顿银行，方卓又是内地的，这完全可以替代高盛嘛，我就不举手了。”
　　投票表态。
　　会议室里的举手者寥寥无几。
　　潘宫心里一沉，坏了，判断出错了。
　　姜行长和武谦的视线交错，心里也一沉，坏了，效果太好了。


###第477章 沟通
　　工行寻找战略投资者的事情一直处理的比较低调。
　　包括这次，总行会议室里的第三者插足并没有大规模流传，仅仅是一个很小范围里的人知道。
　　不过，所有知道的人都不禁感叹，这个方卓不简单，背后还藏着一支有巨大能量的私募。
　　现在，除了少数几个人，绝大部分都觉得方总是要和高盛一较高下，看看到底是谁才有资格成为工行的合作者。
　　隔了一天，高盛方面和工行联系，自家BOSS保尔森乘坐飞机即将抵京，希望工行能慎重考虑战略投资的合作——这是为了防止方卓那边来个快刀斩乱麻，虽然几率不高。
　　而到了晚上，姜行长致电方卓，谈MIGA基金入局的问题。
　　“方总，很不错，很不错，高盛方面比较紧张，我们的效果很有效。”
　　方卓笑道：“换了我，我也得紧张啊，他们的保尔森过来了吗？”
　　“是的，保尔森直接给我打电话了，明天凌晨到北京，上午会晤。”姜行长沉吟道，“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死保安联集团。”
　　“可能性不大。”方卓如此判断。
　　姜行长从昨天到今天都有和不同人进行反复的沟通，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家都还挺认昨天的那个表态。
　　由办公室主任潘宫提出的举手表决在姜行长没出声的默许情况下颇具效力，最起码是个集体决定。
　　现在是大家都摸不清方卓这个临时财团的情况，也摸不清方卓这个人的情况，以及，也摸不清会议上举手表决的多数情况，有限的沟通不能让情况变得明朗。
　　姜行长分别交流之后也忽然有点不太清楚是不是出现了新的变化，这方卓莫不是通过不同渠道和行里的其他派系进行过沟通？
　　所以，他这通电话也想确认方卓的想法。
　　方卓说完之后没见对面有声音，思虑片刻又说道：“承销商的事，我找了大通的人，姜行长，放心。”
　　姜行长一听，顿时更不放心，斟酌道：“方总，不要急，你对与工行的合作有什么看法？”
　　方卓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看法？不是你找我来的吗？我应该有什么看法？
　　他说道：“姜行长，你不妨说明白些。”
　　姜行长“咳”了一声，说道：“MIGA基金是希望替代高盛吗？”
　　方卓惊愕道：“姜行长，要替代吗？”
　　“你想呢？”姜行长问道。
　　“我想？不是看你们想吗？”方卓反问。
　　他有点头疼，不打算绕圈子，直白地说道：“我对高盛没什么想法，依旧是准备替代安联集团，姜行长，我这边没有变动，你们呢？”
　　姜行长松了一口气：“方总，你们昨天和高盛针锋相对，我一度以为你真的打算替掉他们。”
　　“钱不够。”方卓简洁的叙述原因。
　　“大通的事停一停，行里会有安排的。”姜行长先叫停方总的安排，既然目标没变，那就小小的降低下影响，现在已经不少人可以头头是道的分析MIGA基金一方的优势了。
　　方卓纳闷道：“好的，姜行长，你这通电话让我疑惑了。”
　　“大家觉得方总不错，认为你比高盛更合适。”姜行长简单提了提行里的情况。
　　方卓颇为惊讶，你们工行是怎么回事？做事一定要严谨啊！
　　他认真的想了想，缓缓说道：“姜行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姜行长比谁都清楚方总拼凑财团的匆忙，他不想出乱生事，认真的回答道：“方总，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咱就别提了。”
　　方卓从善如流，罢了，确实比较勉强，而且，没有这位主事人的支持，很难做成。
　　他重回正轨：“姜行长，不碍事，等到保尔森来了，就让武行长试探高盛的想法，从中撮合便是，昨天只是我们做事的策略，千万不要误会。”
　　姜行长现在基本确定没出什么意外，行里的情况只能说是方总确实有影响力。
　　他又聊了几句，结束通话。
　　办公室里武谦也在，基本听着半边的通话内容就能猜到情况。
　　姜行长放下手机，对武谦笑道：“想多了，方总那边没有变化。”
　　武谦也松了一口气，现在最怕的是方总来个反客为主，那就真乱了。
　　偏偏依照传闻，方总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人，所以，难免需要紧张对待。
　　姜行长想着从昨天到今天颇有些进退维谷的心态，微微摇头：“方总这个搅、搅……搅局者太好用了，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武谦回顾某位领导的话：“方总是自己人。”
　　姜行长露出微笑，是的，是自己人，那就可以放心施为了。
　　※※※
　　方卓接完电话，回味半晌，也没明白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误解。
　　他整理一番信息，这桩找上门来的利润还是有比较大的胜算的，有老姜的暗中发力，高盛与MIGA合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下午时分，拼凑财团继续碰了个面，德银、合众、华盛顿都有业务团队陆续抵达了北京，虽说不是奔着高盛去，但这架势怎么也得像模像样。
　　顺便的，方卓也就不忘初心的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这一波在与工行的交流中可以把普尔斯马特的案子放在风险管理的实例讲解，也算是接地气的本土化了。
　　“方总，听说安联集团和运通集团的人都到北京了。”张红力在会后更新信息，“保尔森也快到了，要不要再去和工行那边见见面。”
　　“等着工行找我们好了。”方卓不急，应该是工行见完高盛财团，看看有没有新的变化才会和自己沟通。
　　不过，他刚刚和张红力分开，手机倒是接到了来自高盛的联系。
　　“徐总，怎么说？”方卓知道徐开伟现在的联系都不是他本人的意思。
　　徐开伟直接说道：“保尔森要见你。”
　　“他到了？”方卓惊讶。
　　“还没，但他想和方总……共进早餐。”徐开伟传达意愿，保尔森是凌晨到，也就是说，早晨属于合适的第一时间了。
　　方卓念头转了转，爽朗回应道：“好啊，没问题，我请保尔森吃包子和炒肝，也感谢高盛对伙伴的支持。”


###第478章 计划有变
　　出来混，要讲信用，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方卓说到做到，不仅请保尔森吃早餐，还认真的选了一家位于体育馆西路的老字号。
　　早晨六点半，西路7号的汇兴居门口缓慢停下了四辆黑色轿车。
　　“老板，能包场吗？”
　　方卓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和保尔森握手，就冲着被惊动的老板问了句。
　　上了岁数的老板打量这架势，为难地说道：“街里街坊的，这样不好。”
　　“也是，那行，在外面摆张桌子。”方卓没强求，笑道，“街坊们今天的早餐，我来买单。”
　　老板看着车和外国人，冲着面前的年轻人竖起大拇指，问道：“您贵姓？”
　　“姓方，方卓。”方卓报了姓名，朝着凌晨抵达、短暂休息的保尔森迎了几步，“包子，炒肝，先上着。”
　　老板指挥伙计把桌子搬到外面，冲着屋里喊了句：“老少爷们，今天的早餐是外面的那位方总买单！”
　　里面正吃着买着的街坊听见这话也没客气，转眼便是“没的说”“方总局气”的回应。
　　于是，在颇为热闹的声音里，方卓和保尔森完成了第一次见面的握手。
　　“方，看来你经常来这里吃饭？”保尔森来华将近百次，但不懂中文，只见到一片热闹。
　　“是第一次来，但第一次也能交朋友。”方卓笑道，“坐，请坐，保尔森，我知道你对中国很熟悉，不知道有没有吃过这样的街边小吃？”
　　保尔森摇头，这确实是第一次这么吃。
　　搬出来的桌子不大，坐四个人刚刚好。
　　但方卓这边没喊上德银、合众、华盛顿他们，他只是自己落座，助理站在身后。
　　保尔森也就坐在对面，身后是高盛的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胡祖六。
　　“进去吃吧。”方卓看到早餐被端过来，对助理说了句，也对站着的胡祖六说道，“阿祖，没吃也进去吃，我和保尔森神交已久，他也知道我。”
　　胡祖六皱了皱眉，没说话，也没动。
　　保尔森看到方卓背后助理的动作，猜到大概情况，抬了抬手，示意不碍事，用英文说道：“方的口语很好，我们之间的沟通没有问题。”
　　胡祖六默默进去吃饭。
　　一时间，只有方卓和保尔森一对一的交流。
　　“方，我听到你的名字出现在工行的备选合作者名单，真是让我惊讶。”保尔森上来就很直接，“尤其，你出现的方式更让我惊讶。”
　　他皱眉道：“我以为高盛帮助了冰芯，我们之间是朋友，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对待朋友？”
　　保尔森确实知道方卓，易科上市的承销商是高盛，而且，高盛不仅投资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半导体公司，甚至为他过审设备采购与技术引进的许可付出了很多努力。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保尔森在来北京之前举行的内部临时会议上便听到了“这是一种背叛”的高管声音。
　　保尔森虽然不这样认为，但他深知中国人的道德观有一种“礼义廉耻”的说法，觉得这是一种适合的交流方式。
　　中国人往往对把他们当朋友的人能给予更多的友谊与回报。
　　“正是我把高盛视为朋友，我才不忍心看到高盛的口碑崩塌，还是在如今的关键时间。”方卓轻飘飘的给出理由，知道这位一定清楚自己攻击高盛的言语，随即，他又礼貌的把炒肝碗往保尔森面前递了递。
　　保尔森执掌高盛这些年，识人很准，亲耳听到这种话便立即觉得，嗯，方卓讲礼。
　　那么，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喝了一口炒肝，皱了皱，放下勺子，问道：“你们在想什么？”
　　方卓低头咬了口包子，沉吟思考，这句话是在往哪里问？
　　保尔森见状，继续说道：“美国合众银行接到这个项目的消息不到半个月，我没有去问华盛顿互助银行，估计也差不多，所以，方卓，你们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虽然MIGA基金拼凑的财团打了高盛一个措手不及，但这趟过来并不是没头的苍蝇，保尔森的消息渠道很灵光，从合众银行入手便辅助了判断。
　　面前的对手是个临时的不能再临时的拼凑品。
　　这样一个拼凑品被放入工行总行的会议桌上讨论是颇为荒谬的。
　　保尔森认为自己的对手不仅仅是这个方卓，更多的是工行内部的意见走向。
　　方卓也喝了口炒肝，不太合胃口。
　　他放下勺子，知道保尔森的“你们”不是指自己与德银他们，而是自己与工行或者领导他们，心中的预案来回切换，颇有丝犹豫要如何来处理保尔森的询问。
　　保尔森，高盛的掌舵者。
　　方卓对他很熟悉，但不仅是熟悉这个身份，而是他即将成为的财长角色。
　　从富豪到入阁，这样的路径在美国不罕见。
　　据说，保尔森已经多次拒绝小布什的邀请，但距离他答应出任恐怕也没有多久了。
　　方卓不能不考虑这样一个人物的影响力。
　　而且，保尔森是一位典型的商业保守派，代表的是大资本、大金融、大商业、大企业。
　　对内推崇自由市场经济，反对行政干预，对外则是贸易投资自由化，最大程度的来攫取经济利益。
　　某种程度上，中芯和冰芯能拿到先进设备和技术的采购许可便离不开这种理念，虽然中间过程同样困难重重。
　　这样的保尔森和小布组合又颇为相得益彰。
　　从加入WTO，小布已经在02年否决了对中国的轴承传动器配额限制、03年拒绝打压中国的衣架产品、04年是球墨铸造，05年是家具制品。
　　小布本人和华尔街的游说都在试图确保两边的关系维持下去，为此不惜牺牲美国本土的中小企业，而获益的则是华尔街那些大型企业。
　　现在保尔森仍旧执掌着的高盛就是其中一员。
　　这次涉及的对工行战略投资也只是小小的一环。
　　方卓的思绪绕着地球奔跑了一圈，最后收在手上的猪肉大蒜包子里，迎着保尔森的目光，狮子大开口，沉声说道：
　　“我们要安联和运通的那一份。”
　　计划有变，试试运通。


###第479章 交锋
　　面对面的一对一交流，一个诚心发问，一个0.5真心回答。
　　保尔森听到方卓的答案，没有立即评价这种要求，而是说道：“方，你很直率。”
　　不合时宜的直率是有害的。
　　能不能判断是否合时宜是一种能力。
　　MIGA基金财团先前与工行的合作是声称取代高盛，现在却变成了安联和运通，这合适吗？
　　方卓重新叫了碗豆汁，对未来财长笑笑：“拼凑出来的财团也是财团。”
　　保尔森认为能把不合时宜的局面变得合乎时宜也是一种能力，方卓的这话就显露了能力。
　　方卓继续说道：“保尔森，不知道你有没有询问德意志银行，他们对这次与高盛的竞争很感兴趣，事实上，德银才是这个财团里的主导力量。”
　　“只是，德银不像高盛在中国有深厚的人脉。”
　　“所以，它与我的合作是天作之合。”
　　方卓翻译了一个成语，又承认道：“高盛投资了冰芯，我一直很感激这件事，但德银同样如此，它找上我的时间确实不长，但我不能不义无反顾。”
　　“当然，利益的考量也很显然的占据了一部分原因。”
　　方卓说完这些，搅了搅豆汁，最后颇为自信地说了句：“至于，时间是否过于仓促、德银和我们几家是否具备合作的能力，这不是由我或者你来判断，是工行来进行判断。”
　　未尽之意便是，一旦让工行来进行判断，那就不一样了。
　　——我上头有人。
　　保尔森很明白东方式的思维，也时常碰见东方式的含蓄，但这方卓虽然没把话说完，却真的没那么含蓄，反而很有锋芒。
　　一旦涉及这种因素，往往就比较头疼。
　　保尔森向来反对行政干涉，可是，这会也不介意聊一聊。
　　他摇摇头，叹道：“你这样伤害我们，真不知道高盛投资冰芯是不是一个错误。”
　　从财团聊到工行，现在转进到冰芯。
　　冰芯何辜？
　　完全没有干系。
　　但它就是可以作为筹码。
　　保尔森还生怕对面这个男人不够灵敏，平淡地说道：“我看到过很多份对冰芯这种东方企业的意见书，这个项目确实不容易。”
　　然而，方卓却丝毫没有生气，似笑非笑的点头道：“是啊，不容易，我上半年就和高盛说，我要把这个项目交给别人，偏偏不让我退出，我也很无奈。”
　　保尔森微微一窒，这个事他有见到汇报，这一趟来之前更重新过目强化了一遍，是高盛的人不让方卓离开冰芯。
　　方卓低头喝了半碗豆汁，有的事越看重越能成为威胁，但有过起意退出的一幕，现在反过来说，是高盛在冰芯有投资，谁更在意这份利益还说不准呢。
　　“方，我很佩服你在这个年纪就能取得的商业成就。”保尔森略一沉吟，规劝道，“但我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把自己和行政因素牵扯在一起是种很不智的决策。”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不无诚恳地说道：“中国的工行需要一套符合上市公司要求的信息披露系统，这是高盛极为擅长的，高盛绝对不是仅仅抱着寻求利益的想法，更是对合作伙伴负责。”
　　“如果不是出于这样的准则，当初就不会帮助冰芯取得正常竞争的权利。”
　　“而且，遍观全球市场上的商业银行合作，极少会有两家、三家具有类似业务银行之间合作的成功案例。”
　　“你在工行这件事上一旦出现问题，面临的极可能不会是商业领域的影响，这真的值得你放手一搏吗？”
　　“方，你可能觉得我在试图影响你，但我必须得如实说出我的判断，MIGA基金即便取代了高盛，也很难得到长远的利益，它作用的不仅仅是工行，更是作用在你身上。”
　　“你还年轻。”
　　保尔森把一个商业问题带入了关乎方卓自身的行政因素，工行面临关键发展，如果不如预期，必然会有人失分。
　　方卓顺着这番话总结道：“所以，既有高盛的经验，又有MIGA基金的资金，这样的合作是可行的，保尔森，你觉得呢？”
　　保尔森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伙伴，他摇摇头，出于礼貌的又喝了一口炒肝，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说道：“既然如此，我觉得还需要再试一试，方，下次见。”
　　“别急。”方卓淡定地说道，“尝尝包子，阿祖他们还没吃好呢。”
　　保尔森：“……”
　　他停住想要起身的动作，一起体恤下属。
　　方卓顺势说道：“我对高盛充满敬意，认为不光在搭建规范的公司治理结构和完善风险管理、内部控制体系方面，还有资金交易、资产管理、公司与投资银行等业务都有很卓越的能力。”
　　保尔森叹气道：“Surprise Motherfucker，方，你看过高盛与工行的内部详细合作资料了？”
　　综述的用词和顺序都没错！
　　“没有。”方卓笃定地说道，“我是认为高盛在这些领域都很出色。”
　　他继续往下说道：“高盛如此出色，又何必仅仅盯着工行一家呢？”
　　保尔森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人是想妄图画饼吗？
　　方卓却戛然而止，不再说话了。
　　“事要一件一件做。”保尔森的余光瞧见下属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最后说道，“方，我先试试看。”
　　这一句的语气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堂堂高盛掌门人仿佛是征求意见式的“我先试试，不行再回来”的温和，听起来一点都不带有威胁。
　　保尔森站起来，再次和同样起身的方卓握手。
　　“下次见，方。”
　　高盛的人上了车，三辆轿车离开体育馆西路。
　　方卓重新坐下来，一边吃包子，一边给姜行长打电话。
　　第一遍没通。
　　过了会，对面回电。
　　“姜行长，计划有变。”方卓通知道，“保尔森早晨来见了我，我们开诚布公，MIGA基金现在的底线是要运通和安联的份额，一定要顶住压力。”
　　姜行长昨夜加班到很晚，但听到这却一下子清醒了：“怎么会这样？”
　　“唉，话赶话。”方卓无奈道，“保尔森那样的人物，我坐在他面前真的倍感压力，他还拿我的半导体公司来威胁我，这个事你这边得顶住，别弄出个连锁反应就糟糕了。”
　　姜行长：“……”
　　压力已经很大了，不要再加压了……
　　他深吸两口气，问道：“运通？你基金钱够吗？如果真成功，是近期就要交割的。”
　　“有，放心吧。”方卓回答的很果断。
　　姜行长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方总，李在赣神魔，就不能思考思考再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他给了个表态：“我尽量，毕竟面对的是保尔森和方卓那样的人物，确实倍感压力。”
　　方卓严肃地说道：“嗯，好，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化压力为动力，一起共建工行的美好明天。


###第480章 压力
　　与保尔森的见面时间很短暂，但确实是有压力。
　　只是，这种压力注定要传导到姜行长那里。
　　这种压力对姜行长来说应该也是早有预期的。
　　当然，他的预期可能是安联，现在却多了运通。
　　但一份是压力，两份也是压力，不如就一起担着。
　　方卓认为，正如同自己不介意来给姜行长充当打手，这姜行长应该也不会介意帮忙多顶一份压力。
　　至于到底能不能顶得住？
　　收购财团都拼凑出来，人都在总行领导们的面前亮相，冰芯半导体都遭遇到若有若无的威胁……
　　顶不住也要顶啊，老姜！
　　方卓联系完姜行长，又有条不紊的把事情通报给德银的张红力、合众的加里、华盛顿的埃米莉以及自家基金的孔豫——同志们，高盛的掌舵者已经到了，大家都得加油了。
　　人名树影，尽管早知道保尔森的行程，真正确认他的消息且得知方总与之有过第一时间的见面之后，大家不约而同的提出碰面要求。
　　尤其，在高盛有过任职经历的张红力，他既知道前东家的了不起，也知道方总的作风，生怕德银被割肉抛了出去，所以便呈现出强烈的意愿。
　　张红力甚至在来见方总之前先和埃米莉、加里进行了一番提前的沟通，考虑着能不能真正的推动MIGA基金取代高盛与工行的战略合作。
　　方卓在碰头会议上再次听到这样的提议，既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但是，临近中午，会议结束，他留下张红力并给予严厉的警告：“脏总，你们德银先前既然愿意以基金为主，那就不要搞小动作，再有下次，拼着不投工行，咱们都一拍两散！”
　　德银在三家银行里最具实力，与工行的大部分合作执行还得落在它头上，离了它也不太好玩转。
　　张红力颇为惊讶和委屈：“方总，这会议上是合众银行的加里副总裁提出来的，你这样威胁我干什么？”
　　“这种时候除了你，还能有谁？”方卓说道。
　　张红力严肃的抗议道：“方总，你真的有失偏颇！”
　　“脏总，我是认真的。”方卓不需要证据，“这个收购财团只需要一个声音，这也是与工行合作的前提。”
　　张红力只能无奈的沉默了。
　　方总真的霸道！真的讨厌！
　　你好歹走走流程啊。
　　虽然，确实没冤枉自己。
　　张红力有些遗憾没能劝进成功，如果方总真有染指高盛之心，所需要的资金和对德银倚仗的力度都必将提升几个层次，那就不会再有现在这样的霸道模样了。
　　“好吧，方总，我们静观其变。”张红力算是表态。
　　方卓不置可否的送别脏总。
　　尽管也屡次合作，但脏总始终是脏总，不是自己的下属，他在其位谋其政，可以理解，不能允许。
　　※※※
　　MIGA基金财团保持镇静，观望保尔森和工行的交流。
　　同时，德银从总部调集来更多的高管和团队，美国合众银行和华盛顿互助银行也增派人手，默默的先和工行进行业务培训与经验交流。
　　不管最终能不能达成合作，交流学习对你们总是有益的吧。
　　这也是一种业务能力和态度姿态的展示。
　　9月19日，三家银行的业务和专家团队基本不再新增，方卓也减少了这方面的会议，等待两个层面的变化。
　　一是，工行承担的压力反馈。
　　二是，建行据说下个月就能在香港上市，作为股改后第一家上市的银行，想必也能激起更多的变化。
　　这天晚上，因为医科总裁周辛来京出席会议，方卓和他约了饭局，而在饭局之前，纽约方面给出了新的消息。
　　先前，方卓让安良商会帮忙留意普尔斯马特的实控人刘五一，但是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可，专业人士毕竟是专业人士，安良商会现在锁定了一个疑似的华人，名字不叫刘五一，是叫刘敬晖。
　　电话里说是疑似，没有完全敲定，实际上倒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方卓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有点踌躇了。
　　还真能捞到这条鱼，但自己没有执法权啊，两边也没有引渡协议，直愣愣的和国内行政说这个事也显得很奇怪。
　　“方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做做局，让他认识到国外的艰难，到时候没准就愿意主动回去了。”安良商会的范雄委婉的建议道。
　　“能艰难到主动回来？”方卓询问。
　　“可以试一试。”范雄也没打包票。
　　“那行，试吧。”方卓没有询问到底怎么让人认识艰难，只关注这个事的最终结果。
　　晚上七点钟，方卓在京贸酒店见了周辛和他媳妇于岚羽。
　　“于岚羽有阵子没见，更显风采了。”
　　“周辛，今天的会怎么样？”
　　医科集团因为医院方面的电子化系统建设，今天是有个行政邀请的会议。
　　周辛简略汇报情况，上面对这个事是支持的。
　　方卓边听边点头，知道于岚羽喜欢喝红酒，专门叫了瓶好酒。
　　不过，于岚羽看到之后连忙婉拒。
　　“咦？这瓶可是好酒，我平时都舍不得喝的。”方卓调侃道。
　　于岚羽只笑嘻嘻地说道：“方哥，我戒酒了。”
　　她旁边的周辛也笑。
　　方卓有点奇怪，看着这两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道：“爱情的结晶？”
　　周辛和于岚羽的笑容更盛。
　　“哎呀，怎么不早说？”方卓连忙让人换上果汁，又换了菜式，“多少时间了？”
　　周辛笑道：“刚过三个月，这趟来北京也是回趟她家。”
　　方卓和周辛是从创业到现在的交情，医科交在他手上也格外放心，现在听到这样的喜事跟着高兴，一边喝果汁，一边讨论孩子的名字和未来。
　　“好事，真是好事。”方卓看着面前的这一对，觉得自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得有些表示，认真的考虑了一番，说道，“周辛啊，正好，我这里有个不错的机会，你把股票出手出手，我给你运作运作，算是给孩子的礼物。”
　　周辛迟疑，股票，那只能是易科的股票了，它有时候不仅是股票，还具有象征意义。
　　于岚羽却没有疑问，看了丈夫一眼，直接答应下来：“好，方哥，谢谢方哥。”
　　面前的是谁？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方卓点点头：“比周辛机灵，回头我让孔豫联系你。”


###第481章 挖角
　　周辛持有的易科股票最早是来自挂号网融资解套的钱，他和苏薇、虞红一样把一部分钱投入了刚起步的易科。
　　但是，他的入股比例是最少的。
　　时至今日，经过屡次融资和上市，周辛还持有将近0.8%的股份，价值在5000万美元上下。
　　他本身有医科集团的总裁薪酬，花钱也向来节制，只是婚后和媳妇于岚羽多了个海钓的爱好，再加上，易科的股票一定程度上也反应着与方总的远近，这过了解禁期的股票就一直没动。
　　不过，既然恰逢一个小家庭的好消息，方卓这里又确实在募集资金，对银行股份的收购只要能成功便绝对稳赚不赔，那就拉进来好了。
　　安联集团是以10亿美元收购工行2.5%的股份，这部分钱已经没问题。
　　现在多出来一个新的目标美国运通，它收购工行0.5%股份的2亿美元还需要继续筹集。
　　不仅如此，考虑到与保尔森的交流，也考虑如今国内银行浩浩荡荡的股改和上市潮，方卓认为，最起码还可以再争取一个机会。
　　这一波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外资，但也有熟悉的名字。
　　方卓在视察仓储的途中就有留意到一个有价值的信息，中行选定的合作对象是苏格兰皇家银行，但后者为了筹集资金，拉来了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
　　这一举动让中行方面颇为不悦，一个重要因素便是这样强插进来的第三方并不受控。
　　任何一家银行在现在的阶段都必须考虑对合作伙伴的控制问题，工行是这样，中行也是这样。
　　方卓不清楚保尔森对安联和运通的保护底线在什么地方，最终又到底能不能达成或者达成什么程度的合作，但是，既然工行的老姜有扛压的意愿，他就希望MIGA基金财团在这个基础上能有个最好的收获。
　　高盛愿不愿意放弃安联？
　　有工行的强烈意愿，或许可以。
　　高盛愿不愿意放弃运通？
　　单靠工行的强烈意愿，不知可不可以，或许还需要加上MIGA基金的主观能动性。
　　两家在工行这块肉上已经没有可下刀的空间，那么，与其让中行与一个私自拉活的苏格兰皇家银行合作，不如试试高盛+MIGA基金的效果。
　　方卓认为可以一试，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正好有姜行长在这里，由他引荐中行的领导来一次秘密拜会，也不枉充当打手一场的缘分。
　　从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工行的事不那么急，反而中行那边可能需要抢抢点。
　　MIGA基金继续平静处理事务，学习高盛与工行的合作来拟定大致框架，按部就班的提供像模像样的竞争力。
　　但方卓在与姜行长的又一次通话中提出了个人的小小要求。
　　“方总，保尔森的态度还是比较坚决的，他不光是在找我，也在找上面的领导。”姜行长沟通情况，又表示信心，“但行里既然找了你们，你们又那么出色，那就不会退让。”
　　方卓十分感动老姜的抗压，先表示感谢，然后问道：“姜行长，这两天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中行的李行长？”
　　银行之间的掌门人往往相互熟悉，而老姜和中行的掌门人不是一般的熟悉，李行长正是从工行出身，他们两人当了许久的同事。
　　这也是方卓把目标对准中行的一大原因，有老姜这种地位的领导从中介绍，必然事半功倍。
　　“老李？你找他干什么？”姜行长讶异。
　　“听说苏格兰皇家银行搞了个拉郎配，我还挺愤慨的。”方卓说道，“这次为了工行所筹集的资金规模几乎可以取代高盛了，但姜行长既然还是属意高盛来当战略投资的大头，这部分溢出的资金就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姜行长听的眉头直皱，愤慨不愤慨的在瞎扯，资金溢出不溢出的不确定，但这方总这胃口着实不小。
　　从安联到运通又到中行。
　　你这边工行的事情还没搞定，就瞧着另外一家，接下来还要干什么，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他缓缓说道：“方总，我得提醒你，你搞同一个架构的收购财团再继续往下，审批上会有难度的。”
　　不是说银行与机构谈好就能签约的，还要上面过审，如果高盛+MIGA基金进行合作，必将招来更严格的审批。
　　“嗯啊，姜行长说的是。”方卓同样知道这一点，解释道，“如果中行真有这个意愿，我愿意把禁售期的时间约定写入合同，而且，这会是符合规定的最后入股。”
　　按照证监的规定，入股同质中资银行不得超过两家。
　　像淡马锡已拿下民生银行4.55%和建设银行5.1%的股权，它也有试图继续入股中行，但被很明确的否决。
　　但也不是没有方法规避，苏格兰皇家银行连招呼都不打就转手找了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这样的形式如果能过审，那如果以德银为皮，高盛和MIGA隐在幕后也不是不行。
　　姜行长沉吟半晌，最后说了句：“中行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它那边是签了合同的。”
　　“资金不是还没交割嘛，何况，这交割的资金来源也和约定的不一样，苏格兰皇家银行自己没做好，当下还是有空间的。”方卓说道，“所以才想请姜行长帮个忙。”
　　姜行长左想右想，胃口大归大，对中行还真未必是坏事，这个禁售期也可以对行业有推动。
　　他刚想答应，又忍不住多说了句：“方总，就算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动作都待商榷，你这样挖角还是容易有风波。”
　　“又想赚钱，又想风平浪静，哪有这么好的事呢？前面有高盛和德银顶着，中行这边我也就是喝口汤而已。”方卓笑着感谢道，“谢谢姜行长提醒，不管是工行还是中行，只要能够合作，我都会尽我所能的。”
　　话说到这里，姜行长也就应了下来，居中引荐而已，真正能不能合作得是中行那边判断。
　　他没有拖延时间，这天下午就联系了老朋友，说起这件事。
　　而另一边，方卓也给保尔森打了个电话，一点没提工行，只是邀请他一起拜会中行的掌门人。
　　保尔森多少有些意外，想起的是那天早餐聊天时的一句话——又何必仅仅盯着工行一家呢。
　　他立即答应下来，愿意一起登门拜访。
　　方卓在暂时拉上这位工行竞争者之后把中行的事情通报了张红力。
　　张红力几乎是立即激动起来，迅速的赶往方总下榻酒店。
　　结果，当他到了却被告知，方总正在会议室开会。
　　开会？开什么会？
　　自家德意志银行没得到通知啊！
　　张红力心有不安，有些担忧方总在筛选更多的合作者，他一边耐心等待，一边把电话打给了合众和华盛顿那两家来打探口风。
　　然后，合众和华盛顿对中行的消息一无所知。
　　张红力松了一口气，同样没有透露新的机会。
　　下午五点钟，会议结束。
　　“嗯？张总，你怎么来了？”方卓拿着文件，走出会议室，瞧见了不速之客。
　　“我不当面和方总说两句，我心里不踏实。”张红力肃然答道。
　　方卓皱了皱眉，低声和负责易购物流的董学友嘱咐了几句，把和他的交流推迟到第二天，然后才带着张红力回套房。
　　“方总，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开易购的会议呢。”张红力瞧出来下午会议的内容。
　　“银行这边本就是意外之喜，距离十一月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方卓很自然地说道，“我不忙易购，谁来忙呢？”
　　张红力嘿然，他的感觉是现在要以银行的合作为先，相较于这个，易购这次促销活动所能带来的利润肯定不及工行乃至中行。
　　方卓瞥了张红力一眼，又说道：“我和姜行长已经沟通过了，工行这边一定会加股份的禁售期，这一点会在今后的磋商里明确出来。”
　　“如果中行那边真有谈的机会，这一点也会作为诚意体现在合同里。”
　　“工行和中行能落实，除了下个月要上市的建行，其它银行与外资的合作或许都会参照这一条标准。”
　　张红力问道：“多久？”
　　“三年期。”方卓肯定地说道。
　　张红力沉吟，还可以。
　　方卓顺着这话继续说道：“这也意味着，这次与银行的合作即便能达成，这笔钱也锁在这里了，所以，该干活还得干活，易购该做的还是得做。”
　　张红力知道方总听出来自己的意思，自嘲道：“这就是我和方总相差的境界。”
　　“也不是，咱们方向毕竟不同。”方卓没有自负，脏总盯着这一块是属于他本职工作，优先度肯定不一样。
　　“方总，我晚上一起去拜访李行长吧。”张红力自告奋勇，也是这一趟的目的。
　　方卓轻描淡写的拒绝道：“不用了，我和保尔森先看看能不能谈，中行那边的合作项目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它愿不愿意冒着合同违约的声誉风险。”
　　即便有苏格兰皇家银行的操作在前，中行要重新寻找战略合作者恐怕也会被指责。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这次的合作可以不是由中行来取消，而是由证监叫停，理由仍旧是第三方美林证券与李家城基金会的钻空子入场。
　　“那与中行的合作是什么样的形式？”张红力又问。
　　之前他已经在电话里问了一次，现在当面又问一次。
　　方卓叹气：“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你看看人家保尔森，三言两语之间就答应下来，你学学人家的气度。”
　　“那是高盛的掌门人，我什么时候都当上德银的掌门人，我也能这样。”张红力不在意地说道。
　　方卓听见这话，上下打量张红力，问道：“你在德银能有这样的上升通道？”
　　要是这样的话，晚上不是不可以带上脏总。
　　张红力肯定地答道：“没有，现在基本就到头了。”
　　方卓打消念头。
　　嗯，还是两个人乘车比较方便，三个人有些挤了。
　　这天晚上，方卓和保尔森兵贵神速的登门拜会中行掌门人李行长。
　　因为中间人的分量，也因为有工行的筛选，李行长倒是没对高盛和MIGA基金这样的组合多询问，但言语之中没有留下什么回转的余地。
　　“方总，保尔森先生，虽说苏格兰皇家银行这次确实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但我们合同都签了。”
　　“如果你们是上个月来找我，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换了你们是签完合同的合作者，我们中行要是这么干，你们心里是什么感受？”
　　“虽然多了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会，这是我们意料之外的机构，可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中行现在最好的应对是与它们两家好好交涉，毕竟，它们两家也不是没有名气嘛。”
　　李行长态度颇为坚定。
　　这可不是小事，合同签了，合作也公布出去了，忽然来个大转弯，让别人怎么看中行？
　　又怎么看自己？
　　保尔森不懂中文，考虑到这次拜会的秘密性，翻译也由方总帮忙。
　　他听完这些话，认真地说道：“李行长，苏格兰皇家银行这样的操作是违背惯例的，而且，李家城基金会我不了解，美林证券的风格我是清楚的。”
　　“如果美林证券真的诚心与中行合作，它不会是这样的形式。”
　　“一旦让它拿到贵行的股份，很可能会再因为财务性因素进行出手。”
　　“我们高盛和方总的基金却可以在一定的时间里禁售。”
　　方卓等到保尔森说完之后也说道：“李行长，美林证券我不了解，可是，李家城基金会的风格我是清楚的。”
　　“相信你也知道，李家城如果来内地沟通，那再容易不过，现在却是这样的方式。”
　　“他的基金会这样因利而来，也必然会因利而去。”
　　“这样的投机性完全不会帮助中行的业务和管理。”
　　“事实上，中行只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也意味着李家城基金会和美林证券完全没有帮助中行的想法。”
　　“我们是不同的，工行便是例子。”
　　方卓很诚恳。
　　李行长问了个问题：“据我所知，你和高盛似乎仍是竞争关系，工行的选择也没确定下来。”
　　方卓和保尔森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不，我们已经达成合作。”
　　李行长仍旧摇头，这次是对着方总：“方总，既然是老姜从中说话，我也再说句实话，这个事基本就是敲定了，领导们都瞧着呢，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你们来找我也没用。”
　　“李行长，我来的路上就一直和保尔森交流这件事。”方卓没有沮丧，摆出一记应对，“如果你愿意，美林证券的巨大不确定性或许可以由高盛证明给你看，也会为中行扫清重选的阻碍。”
　　单凭言语是很难说服中行的，这也是拉来高盛的益处，保尔森有把握干掉美林证券。
　　李行长看了看方总，又看了看保尔森，一位是内地的首富，一位是高盛的掌门人，如果真能证明所谓“巨大不确定性”，责任就很好消解了。
　　他模棱两可地说道：“时间不会太多的。”
　　时间不会太多，想挖苏格兰皇家银行、美林证券、李家城基金的墙角，那就要加班加点了。


###第482章 手段
　　对中行掌门人的秘密拜会没有持续太久。
　　方卓和保尔森需要的是一个可能的态度，结果，他们拿到了。
　　接下来便是行胜于言的阶段。
　　李行长所说的没错，即便资金还没正式交割，但合同已签，能运作的时间不会太久。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两人共乘一车。
　　保尔森首先谈到一件事。
　　“方，工行这家银行要比其它的银行体量都要大，它也面临更复杂且亟待解决的问题。”
　　“不管是从工行本身的发展，还是从高盛的声誉出发，我都更愿意看到与工行的合作不要走向激烈。”
　　他看着车里光线下模糊不清的方总神色，更为明确的表态道：“我们都应该快速推进对工行的战略投资，这是对工行、高盛、MIGA基金都更好的局面。”
　　方卓颔首道：“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安联集团和运通公司被抛弃了。
　　它们的名字已经不再出现保尔森的话里。
　　在真正看到更多的利益前景之后，这两家原先的份额理所当然的成为方卓与保尔森合作的基础。
　　一个与工行稳定合作的局面对下一步正式接触中行也有帮助，如果MIGA和高盛打得鸡飞狗跳，势必会大大失分，更何况，中行本身的形势还需要大家一起的努力。
　　保尔森想要更多。
　　现在的情况是，先解决工行，以此团结方卓，即便方卓在带来中行掌门人的某种倾向之后不能提供更多的帮助，最起码，他不会坏事。
　　方卓与保尔森握了握手，工行的局面便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他也主动提及中行的事情：“我会尽量看看中行这边对合作的看法，如果真能把高盛和MIGA纳入战略投资的备选者，我们也要尽力为监管提供保障。”
　　“合理的禁售期是诚意的体现。”
　　“我也相信中国的银行业会迎来飞快的发展。”
　　要想挖角，既要从外部努力，也得自身靠谱。
　　中行这里之所以出现机会就因为苏格兰皇家银行这次的做法不靠谱。
　　保尔森从原则上同意禁售期的提议，具体细节要放在工行的会议桌上来讨论。
　　两人再次交流了一番合作的框架。
　　工行原先是拿出3个董事席位，现在只需要2个。
　　中行据说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只提供1个董事席位，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都是与苏格兰私下合作，而如果成功取代，董事席位是需要多争取1个的。
　　当轿车抵达酒店，方卓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保尔森，你要怎么处理美林证券？”
　　这关乎着挖角的成败。
　　“美林证券是群xx养的。”保尔森平淡地说道。
　　方卓认为这句多多少少可能带了点个人恩怨，他期望听到的是更确切的东西。
　　“放心吧，我不会看错那群xx的。”保尔森下车前只这样保证。
　　方卓只能选择相信了。
　　高盛掌门人走进酒店。
　　方卓隔着车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然后对司机陈昭说道：“走吧，回去。”
　　轿车调头。
　　方卓喝了两口水，思量了一会今晚的接触，忽然想起来走之前的事，随口问道：“大陈，你说张总会不会还在酒店等我？”
　　陈昭不知道老板这次是在做什么生意，只知道很大。
　　他想了想，说道：“这么晚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张总不会等着了吧。”
　　那位张总也是堂堂的总裁啊。
　　方卓笑道：“我猜他还没走，张总就是能屈能伸才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陈昭有些不太相信。
　　然而，等到回了酒店，他看到那位张总不仅没走，居然就蹲在酒店门口边抽烟边等，而方总也好似压根没料到一样的连声“何至于此”。
　　随即便是两位总裁又有说有笑的去了会议室。
　　陈昭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十分。
　　不容易，都不容易。
　　陈昭心里感叹，默默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
　　九月下旬，北京的气温随着一场持续的雨势走低，但MIGA基金、高盛、工行的合作局面忽然变得火热。
　　原本，MIGA基金的收购财团以一种突袭的方式杀入工行会议室，方卓又和高盛一方针锋相对，而保尔森亲自从美国飞来中国，也试图从行政层面施加压力。
　　不少工行领导一度觉得这次的战略合作要拖上一段时间。
　　不承想，仿佛一夜之间，不仅不拖，MIGA基金甚至和高盛坐在一起宣布愿意以合作的方式完成对工行的战略投资。
　　德国安联集团和美国运通公司莫名其妙的出局了。
　　MIGA基金作为收购财团主体成为新的合作者，而德意志银行、美国合众银行、华盛顿互助银行这三家与工行主营业务竞争不大的银行承担起相当部分的业务合作。
　　不仅如此，最开始与高盛、安联、运通定下的37亿美元收购工行10%股份的价格也有所变动，高盛和MIGA基金主动把价格提升到38亿美元。
　　这……
　　这堵嘴就堵的颇……好了。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民营资本入局、被指责的估值有所上升、合作的业务分摊给更垂直领域的银行，同时，又没耽误工行的股改，简直是干净利索到所能想象的最好程度。
　　9月30号，工行总行进行报审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战略投资者们都有参加。
　　这也基本是确定了最后的方案。
　　高盛集团及其私人资本运营基金将投资26亿美元收购7%的股份，MIGA基金及德银、合众、互助银行将投资12亿美元收购3%的股份。
　　保尔森和方卓会成为股改后的工行董事。
　　所有收购的股份都会签订3年时间的禁售期，并且，几方一致承诺，到期如有需要，可以视情况续约持有。
　　工行领导们都十分满意了。
　　现在只看证监那边怎么处理这份新的合作方案。
　　“保尔森，你这边怎么风平浪静？”
　　方卓在气氛融洽的会议结束之后和保尔森聊另一边的事情。
　　“别急，已经和美林证券接上了。”保尔森透露了准确的消息。
　　方卓这几天有反复把相关信息和这次股改、上市背景进行研究，这会听见这么一句，脑海里的念头翻滚，说道：“美林证券不会这么短视吧？”
　　保尔森有些惊奇，饶有兴趣地问道：“方，你是猜到了什么？”
　　他从拜会李行长的那一晚到现在都没吐露过半点口风，也确定美国方面的动作绝对不会传到这边，面前的年轻总裁只能是猜测。
　　“我不太了解美林证券。”方卓斟酌道，“我就是想，要是我换在你的位置，用美林证券作为撬动中行的突破口，可能就是打他们手上合同的主意。”
　　保尔森面不改色，继续听下文。
　　方卓没从这位脸上看出什么，继续说道：“美林证券与苏格兰皇家银行合作的内容秘而不宣，我们都不知道它是怎么签的，但中行那边确实不愉快。”
　　中行不愉快的已经不只在心里，是表现出来了。
　　有记者就苏格兰皇家银行引入第三方合作资金的事询问了中行的发言人，得到的回答是——“中行只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签订入股协议，对方如何筹集资金不属中行的披露范围”。
　　中行颇有不把美林证券视为合作者的意思，恰恰，美林证券可能也只是奔着利润来的。
　　方卓考虑到中行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签约、苏格兰皇家银行又和美林证券与李家城基金的签约，认为它们的这种转进很可能在于合同没有如此筹集资金的限制，不然就不会有美林和李基金无视中行感情的入场。
　　既然如此，苏皇家能和美林签约，那美林能不能再与其它家签约呢？
　　与银行的合作固然有着极大利润，但也需要大笔资金沉淀。
　　现在和中行的投资还没交割，如果这时候说动美林证券再次转手对银行股份的收购权，那一晚保尔森所说的“巨大不确定性”就得以被证明。
　　中行的股份在短时间内频频被转让，这样的局面是相当难看的。
　　但美林证券本就因利而来，它不用投入资金，只需要挥舞一纸合约就能转手赚到大笔利润，那又何乐而不为？
　　方卓对零碎的信息有个拼凑，也向来喜欢把自己代入考虑。
　　他对保尔森说道：“只要美林的操作能让中行更不愉快，比如，继续转出股权，那中行就很可能被激怒，这时候有了主动的高盛在旁发力，证监未必不能叫停原先的合作。”
　　保尔森的神色终于有了起伏，不无赞叹地说道：“方，你的敏锐和把控有些出乎我意料。”
　　方卓见这反应，知道可能是有个七七八八，也没什么得意，说道：“敏锐和把控可做不到什么，想从美林那里买到收购权也不是容易的事。”
　　最起码，要撇清关系才能不引起美林的警惕。
　　这是方卓做不到而高盛能做到的。
　　保尔森重重的握了握面前这个东方男人的手，笑道：“方，可惜你来不了高盛，不然，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极佳的决策者。”
　　方卓松开手，回应道：“做不了高盛的决策者，成为伙伴也不错，我一直很感谢高盛对冰芯的支持，这也是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交谈的起始。”
　　“希望中行能延续我们的合作。”保尔森说了个时间，“最迟十月中，我会从美国飞来。”
　　也就是说，他想在半个月内搞定与美林的事。
　　方卓点头，自己也得趁这个时间多筹集资金。
　　不过，现在除了对保尔森动作的猜测，他忽然又怀疑保尔森会不会买通美林内部的人来助力那边的决策。
　　反正，要是自己，嗯，肯定干不出来这事。
　　张红力看到保尔森上车，知道两人交流结束，走了过来，试探道：“方总，在给保尔森就中行的事出主意吗？”
　　方卓摇摇头：“不，只是聊时间，未来半个月，静观其变。”
　　张红力精神一振，说道：“我要去趟法兰克福，向总部申请资金。”
　　涉及中行的投资，资金规模要比工行大得多，这次没有把合众银行与互助银行纳入进来，如果按照苏皇家银行的比例，MIGA基金和德银需要承担15亿美元的份额，4.8%的持股。
　　“嗯，以快打慢。”方卓点点头，他同样需要筹集资金。
　　这次除了周辛的那一笔钱，还需要苏薇手中的易科股票，自己也需要出手一些股票，另外，MIGA基金还得再开一支产品，如此才能勉强凑齐资金。
　　如果一切顺利，相当于自己在工行和中行存了一笔三年的大额定期。
　　未来利润固然可观，就是这定期存款着实也有些甜蜜的烦恼，会锁死一部分资金运作的空间。
　　※※※
　　十月的第一天。
　　李家城基金会的董事周凯旋从香港飞抵北京，这一趟除了看一块地产项目，她也需要关注下基金会与银行的合作。
　　因为基金会是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这阵子考虑到银行所表现出的情绪，周凯旋说动李家城在合适的时间来北京见一见中行的领导，凭借身份地位来安抚情绪。
　　“周总，李先生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再安排一个媒体专访。”基金会的另一位董事孟光桂询问周楷旋。
　　“他要在资金交割的时候过来，希望到时候也出席地产的剪彩。”周凯旋回答之后又问道，“银行方面没有什么情况吧？”
　　董事孟光桂摇头：“一切顺利。”
　　周凯旋想了想，再次问道：“其它银行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孟光桂答道：“恐怕不太容易，听说工行有些变动，有人在传，说是内地的资金入场了。”
　　周凯旋有点惊讶：“内地的？能有谁？”
　　孟光桂点头道：“说是方卓，不确定消息是否准确。”
　　周凯旋皱了皱眉，觉得有点晦气，托他的福，TOM网没能上市成功，这件事一直让自己恨得牙痒痒。
　　她平淡地说道：“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工行虽好，中行也不差。
　　李家城基金会已经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纵使中行对此有点不悦，木已成舟，这个事也就定下来了。


###第483章 接盘
　　九月的最后一天，工行提交了新的战略合作方案。
　　按照正常流程，工行会和两家财团签署战略投资与合作协议，随后则是看这份协议能不能从证监过审。
　　当然，流程归流程，内部的研究和决定一般早已做好，签署完的协议等待执行便可——中行便是如此。
　　工行这边的意思是等到领导的意见出炉，数方一起出席签约暨新闻发布会，彻底敲定这次合作。
　　不过，方卓和姜行长进行小小的沟通，提出尽量淡化“MIGA基金”的要求，届时突出德意志银行在欧洲地位和业务水平便好。
　　姜行长有些意外于方总在这时候的低调作风，但他制衡高盛的目的已经达到，既然资金方面不会有问题，宣传倾向有侧重也就没什么问题。
　　十月一号，国庆假期开启。
　　方卓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他既要等工行的方案意见，也要等高盛对美林的动手，同时还在等易购高管们抵京的最新情况汇报，以及，又要进行符合美国SEC规定的股票套现。
　　这些都需要时间和流程。
　　所以，趁着这个等待的机会，方卓把先前答应姚明的体育节目给录制了一下。
　　火箭队这个赛季凭借新组的三叉戟获得冠军，这让国内的体育媒体和球迷粉丝都相当欢呼雀跃，而关于姚明的报道更是没有局限在体育范畴，连晚上七点的新闻都对进行了报道。
　　作为球队老板和国内商界知名人物，方卓也有被新闻一起提及。
　　可是，让他感觉有些尴尬的是，晚上七点的新闻播报画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在总决赛观赛期间的骂裁判场面给放了上去。
　　虽然只是画面，没有声音，但这国粹口型是大家都能轻易看出来的。
　　方卓心里觉得，多多少少有点影响自己的个人形象。
　　待到2号晚上的央视5套节目录制，方卓和姚明一起接受了访谈，主要是聊火箭队今年的表现和未来展望，这中间也免不了被问到总决赛最后一场的情况。
　　“方老板，美国那边的媒体同行上个月放出了你对球员纳兹尔·穆罕穆德的喊话，说活塞队被偷走了总冠军，你对此怎么看？”主持人提到了生死战时的赛场冲突。
　　当时，姚明被恶意犯规受伤，球队老板冲着上场的替补中锋喊话，随后便是这位纳兹尔给活塞球员回应了一次凶狠犯规。
　　这样的犯规导致球场冲突，纳兹尔和对方主力球员大本都被驱逐出场，最后是火箭成功赢下比赛。
　　上个月，美媒进行回顾，放出了火箭老板的喊话内容——“纳兹尔，看到他们怎么对待姚的吗？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这被美国媒体视为一种极其明显的暗示，颇是口诛笔伐了一番，为活塞队抱屈。
　　方卓听着主持人的介绍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情况，他整日里忙着工作，回国之后压根没关注体育，现在听着倒是颇为惊奇。
　　他满不在乎的回应道：“联盟没说什么，裁判没说什么，就好像那一场比赛里活塞对大姚的犯规一样，犯规和冲突都是比赛的一部分，冠军奖杯都拿回来了，现在谈论什么偷不偷就很无趣了。”
　　“咱们自己人常说‘成王败寇’，竞技体育就是这样。”
　　“我希望大姚趁着球队阵容不错，可以多拿一些荣誉。”
　　“说起来，大姚休赛期应该多保护身体，他的水平是国际最高水准的那一拨，不应该浪费在一些低水平赛事上，要把机会更多的留给国内球员。”
　　方卓录制节目前和姚明聊了会，知道他回国后没怎么休息就投入到男篮亚锦赛的备战，这样的赛事没什么好说的，但其它的小型赛事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主持人没想到方老板把话题转到了国内赛事对姚明的使用上，连忙打了个马虎眼，重新聊回对未来的期许。
　　因为联盟新赛季的工资帽已经出炉，比原先预测的要高了600万美元，这就让火箭队这支卫冕冠军多出了运营的空间，能够继续保持一流的竞争力。
　　方卓面对镜头聊体育方面的内容放松很多，作为最懂球的老板，他说的又是第一手信息，有些基于运营层的观点是姚明也不知道的，一通神侃倒是让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结束录制，方卓请主持人、嘉宾、姚明等人一起吃夜宵，聊起节目中途被自己提到的休赛期问题。
　　“亚锦赛为国争光，这肯定要参加，但是那个什么斯坦科维奇洲际篮球冠军杯就别参加了。”
　　方卓更明确的点了名。
　　《篮球先锋报》的副总编杨毅是今天节目的嘉宾，听见这么一句，笑着说道：“这个赛事今年刚办，强度不高，大姚今年因为季后赛和亚锦赛没法参加，咱们的队伍这次只拿了个第四，我听说有领导觉得面子上不好看，明年恐怕会让大姚出场。”
　　斯坦科维奇洲际篮球冠军杯是05年创办，一共只有6支队伍被邀请参赛，今年的冠军是立陶宛。
　　方卓耸耸肩，看向姚明，问道：“你明年参加吗？”
　　姚明沉吟一秒钟还没有个头绪就听见老板继续往下说了。
　　“行了，不管你现在的答案是什么，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不用参加这样的比赛，这个事会由球队和国内沟通，有什么领导的压力我来顶着。”方卓立即拍板。
　　几位体育圈的主持和解说对视一眼，按体育领导的尿性……恐怕会点名大姚出战。
　　但实际，他们从心里也认为小赛事不用消耗大姚，今年已经打了多哈亚锦赛，06年休息休息，07年就是德岛亚锦赛，08年又到了奥运会，看火箭队这几年的阵容恐怕也得打不少的季后赛，大姚的身体得注意着。
　　还得是看方总能不能护住大姚。
　　他们这么一想，心情反而轻松下来，火箭球队易主之后，新老板的八卦没事也会出现在体育圈的茶余饭后，方总有能量这件事是不容置疑的。
　　既然方总发话，那明年指定是能好好休息，看看能不能趁着球队黄金期多添荣誉。
　　晚上十一点，夜宵散场。
　　还没等方卓下车进酒店，他接到了来自保尔森的电话。
　　“方，成了一半。”保尔森说道，“一支对冲基金基本已经和美林证券谈妥，另外一支还在准备。”
　　方卓惊讶，这么快？这做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或者，美林证券转手的也太急切了吧。
　　这么来看，美林证券从一开始就有做二道贩子的打算吗？
　　方卓心念闪动，说道：“是找的对冲基金，那可真是太……该了。”
　　保尔森果然活好，居然是驱使对冲基金接盘美林证券。
　　对冲基金是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的一种，是以多空头寸对冲消除掉系统性风险，从而获取绝对收益。
　　国内银行绝对不会欢迎拥有极强投机性的对冲基金，这既无助于IPO，也无益于银行业务的改善。
　　可以说，一旦让对冲基金成为中行的战略投资者，这一定是它和国内乃至国际银行业的重大丑闻。


###第484章 动向
　　一家对冲基金与美林证券谈妥合作，将会以120%的价格拿到美林证券对中行的投资权。
　　也即，美林证券凭借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一纸签约，只是一转手就轻飘飘的拿到了20%的利润，既不用为中行提供业务合作，也不用付出大笔资金。
　　至于中行怎么样，那和它有什么关系？
　　它是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签订的合同，只要正常提供资金，不论自己投入还是出去分销，一切都符合程序。
　　同理，李家城基金会也是如此。
　　这两家第三方都没有与中行进行业务合作的义务。
　　所以，最关键的环节是中行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签订的合同出现了问题，或许是中行考虑战略投资的资金规模比较大，没有对苏格兰皇家银行在筹集方向上做严格的限制。
　　也或许，就是中行的经验不足，毕竟刚刚股改。
　　不管怎么样，只要高盛成功驱使了对冲基金入局，那监管层面的力量就比较好说动。
　　到了现在，下一步的动向更为明显了。
　　美林证券已经和一家对冲基金达成合作出售一半的收购权，剩下的一半也不会远了。
　　只要他们签约，接着肯定是媒体的曝光。
　　而这一切都和高盛没有关系，它反而是为中行提供更好解决方案的热心人。
　　至于方卓和MIGA基金，那就更没有关系了，只是微不足道的另一个热心人，既能帮助中行剔除不诚心的合作者，也能帮助中行制衡高盛的入场。
　　要是角度更高一些，两家大银行对外完善的合作与稳定的执行，未尝不是为国内这一波众多银行上市操作的范本。
　　方卓觉得自己现在要加快筹集对中行投资的资金了，保尔森比自己想象的还利索。
　　十月三日，两天假期转瞬即逝，易购负责不同事业群的高管全都抵达北京。
　　大家对老板这阵子忽然把办公地点从上海改到北京有些奇怪，心里不太好说出口的猜测是认为国美的总部在这里，方总的双十一大促就是要蚕食行业第一的份额，再加上疑似的私人恩怨，坐镇敌方总部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业群高管们汇报工作进展，主要是三个方面。
　　一是易购的选品优惠，主打的是电器，这方面得和各大品牌沟通，毕竟，易购的市场占有率不高，话语权也不高。
　　二是易购的营销活动，包括互联网推广和传统线下的广告。
　　三是以苏宁、五星、永乐、原大中电器的门店为点，分配订单，配合易购物流把产品送货上门。
　　工作内容很多，呈现在方卓眼前的进度显得颇有些仓促。
　　促销活动的第一次难免这样，但也是一个很好的团队磨合过程。
　　距离双十一还有一个月零一周，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不过除了工作安排上的忙碌之外，方卓观察到大家的精气都还挺摩拳擦掌。
　　竞争对手的老大还在失联，己方又联合数家同行，况且还有老板一肚子……手段，前景怎么看怎么好，作为挑战前辈的后进者，压根没什么好怕的。
　　方卓对这种情绪很乐见其成。
　　这天晚上的会议又是开到很晚，就在会议算是结束的时候，他接到了易科联合创始人虞大总裁的电话。
　　“你那边什么情况？”她上来就颇为严肃。
　　“什么什么情况？刚开完会，怎么？”方卓莫名其妙。
　　“薇薇为什么要出手股票？”虞红问道。
　　“需要资金。”方卓言简意赅，用眼神示意高管们可以离开了，想吃夜宵的吃夜宵，想休息的去休息。
　　“易购还需要钱？还是你那个房产需要？”虞红追问。
　　方卓稍微等了几秒，在会议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抱怨道：“是投资银行需要资金，你这气冲冲的好像我骗薇薇钱似的。”
　　“可得让她注意着点。”虞红“哼”了一声，想着电话打都打了，也就顺便汇报一番易科的欧美市场。
　　方卓听了一阵，实际上他每周都有审阅来自欧美市场的周报，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方总，还有什么要指示的？”虞红结束汇报后的末尾问了句。
　　“我对虞总的工作很满意，就是提醒你注意休息，可以正常休假。”方卓想了想，拿新浪举例，“昨天，新浪的汪延汪总给我打电话……”
　　“我这些日子在北京，只去了一次新浪，他昨天好像是听说了我去参加搜狐的内部联谊会，专门给我致电，他说他偶尔听说新浪内部传着一句话，说‘只知有汪，不知有方’。”
　　“我就对汪总说，这是好事，他有当CEO的威严，我也做到了先前承诺的放权，新浪的成熟体系证明不需要我多插手。”
　　“虞总啊，易科的美国市场框架也是一样，只要正确搭建起来了，可以不用那么忙。”
　　方卓劝道。
　　虞红听了这些话，只问一句：“国内这会是夜里11点多了吧？你自己天天是不是从早忙到晚？”
　　方卓觉得这个事恐怕是没法以身作则了。
　　他只能解释道：“咱们不一样，我是易购的事忙累了就切换到投资银行的事，这个要是再累了就想想新浪、易科，这是换脑子休息。”
　　虞红称赞道：“方总真是在学校里就培养了好的学习习惯。”
　　“虞总变身联合创始人就是不一样，底气十足，我意思到了，就这样吧，另一个手机有两个来电了。”方卓拨弄手机，连续两通都是张朝阳打来的。
　　但时间这么晚，怎么看都不是正经事。
　　虞联合结束了通话，她现在是比以前更忙，但也更乐在其中。
　　方卓放下手机，拿起另外一部回拨过去：“喂，张总，什么事？”
　　“我想到我的书名了。”张朝阳的语气既醺醺然又很严肃，“就叫《张朝阳的朝阳人生》，方总，怎么样？”
　　方卓略一沉吟，这张总才是真的干公司不累。
　　他还是延续上次的建议：“就叫《张朝阳的半生朝阳》，我总觉得张总不要急着定性，过两天我把我的读后感精简成推荐语发你邮箱。”
　　张朝阳很高兴，又喝了一杯酒，说道：“方总，你也可以写啊，现在就流行这个。”
　　“嗯嗯。”方卓敷衍道，“等我有空，回头写个《方卓的卓越人生》。”
　　“为什么你不用‘半生’？”张朝阳质疑道。
　　“因为我只有两个选择，卓越或者更卓越。”方卓感慨道，“追求更卓越，真还挺难，要在一个标准上再使劲往上看。”
　　张朝阳说道：“方总，你写书肯定能大卖，大家就喜欢你这种调调。”
　　“谢谢张总的夸奖，我敬你一杯。”方卓拿起水杯和手机碰了碰，发出声音让对面听到。
　　张朝阳隔空喝了一杯酒，更为醺然。
　　“就这样，张总，我可能月底离京，这之前邀请你一起来新浪聊聊互联网的发展。”方卓发了个额外的邀请，丝毫不介意对方的竞争对手身份。
　　“好，没问题。”张朝阳一口答应下来，酒意上涌，压根想不起来新浪和搜狐竞争的事。


###第485章 李先生，好久不见
　　十月八号，国庆假期刚刚结束的第一个工作日，工行、方卓、保尔森先后收到了来自证监领导对本次战略合作的意见。
　　——没有意见。
　　这是最好的意见。
　　当方卓把这个意见通报给自己的合作方，远在法兰克福的张红力分外高兴，仍在北京的合众银行加里、互助银行埃米莉更是提议要开派对庆祝。
　　方卓没有理会老外的提议，只是督促他们一定要把工作搞好，顺便又借着这个机会让孔豫和这两家银行谈了谈基金与他们在金融业务上的合作。
　　MIGA基金如今是最大的品牌，但实际上依照美国不同州和不同业务的合规需求，它是在用关联公司来做事，这也是孔豫薪酬越来越高但头发越来越少的重要原因。
　　此外，因为过手了CDO担保债务凭证这一金融衍生品，孔豫在深入调研之后甚至觉得恐惧，这是头发越来越少的另一重要原因。
　　他这一趟回国也专门找老板说了这个事。
　　MIGA基金旗下有专门帮着银行倒卖CDO的关联公司，一个重要客户就是华盛顿互助银行，主要是为打包了债券、次级债券等证券化资产的金融衍生品寻找机构买家。
　　纽约那边的不少机构就好这一口，而孔豫是个比较喜欢探寻根源的人，他也得为推销自家业务而心中有谱。
　　这个过程中，尽管CDO从明面上可以提供不菲的固定收益和漂亮的风险保障，但越往里分析它的存在基础，他就越害怕。
　　“方总，这个CDO甚至能用500万的资产来支撑2亿多的金融衍生品。”
　　“方总，杠杆加了四十多倍！”
　　“而且，这还不是最终的杠杆！他们还继续往上搞！”
　　“可是，可是，这2亿、3亿的基础只是百万房产，一旦……基础出问题，整个系统都面临着决堤风险啊！”
　　孔豫是在晚上找到的方总，说起这些的时候颇有点激动。
　　“不，孔豫啊，房产有价值，机构的信用也有价值，你不能只盯着那点地皮嘛。”方卓指出问题，“合众银行、互助银行它们都有着信用保障。”
　　孔豫低声道：“我是怕引起连锁反应。”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美国的金融系统？孔豫，孔总，想想你在说什么，你说出去，别人都会笑话你的。”方卓轻松地笑道。
　　孔豫不说话了，这几年在美国确实看到它的强大，所以，这番话也就回国和老板说，事实上，MIGA基金过手的CDO还挺畅销，难道别人都是蠢货？
　　他沉默一会，说道：“方总，我知道，我就是说不上来的有点恐惧。”
　　“孔豫，人呢，就是这样，冲破恐惧，你就会更上一层楼，最后越上越高，站在楼顶一览众楼小。”方卓鼓励道。
　　孔豫想象了一下，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方总，我恐高，我站不到楼顶，方总，我现在都觉得我要有点抑郁了。”
　　“你也抑郁？”方卓惊愕，“这个要治疗才行。”
　　他踌躇着思考，MIGA基金这一系还挺重要的，负责人……
　　孔豫见到老板的神色，赶紧说道：“就是对心情的形容，方总，你说得对，大批的CDO有系统性的信用保障，很难出问题的。”
　　他自己松了一口气：“除非雷曼那种规模的倒闭，除非我们合作的华盛顿互助银行这种性质的倒闭，不然，不会有大问题的。”
　　方卓抚掌，汽油人都开始聊系统性金融风险，点名雷曼和华盛顿互助银行，真乃由技近道矣。
　　孔豫喝口茶，压力消去不少，心思又活泛起来，建议道：“方总，这次与高盛有了投资上的合作，下次保尔森来国内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中间搭个话，我看看能不能聊聊CDO的推销。”
　　他见方总不说话，继续说道：“高盛本身也买了不少CDO，只是，我还没和高盛搭上线，方总，这次你真的得支持支持我。”
　　平时被放养也就算了，关键时刻得给资源。
　　方卓感叹的点头答应，当初孔总把汽油往头上倒的时候就知道他非池中物，今日果然已经非同凡响。
　　恐惧褪去，贪婪上浮。
　　他一时之间都有点分不清孔总是不是借着聊什么恐惧来以退为进的提出要求了。
　　“等保尔森再来北京的时候你提醒我一声就行。”方卓又沉吟，“过几年把朝阳兄弟介绍给你认识。”
　　孔豫有些惊奇为什么不是现在，但也没问出来，只是愈发愉快这次既能完成对国内银行的投资，也能和高盛搭上金融衍生品的线。
　　方卓看着高兴的孔总，考虑了一番，问道：“下周央视财经邀请我聊聊商业话题，你愿不愿意一起？”
　　孔豫连连摇头，他不需要这种名气来治疗抑郁心情，只要业务有让人愉快的成就就行。
　　“好吧，那就换成美菱的张学缤吧。”方卓遗憾的决定。
　　如果带上孔豫，他就想聊聊金融的话题，换成张学缤，那就聊聊家电连锁的话题。
　　央视财经要搞个十位商业大咖的商业访谈，话题比较宽松。
　　方卓在体育频道和姚明一起录完节目之后接到的电话，说是才知道自己这阵子在北京，诚挚邀请出席。
　　听着这意思，他觉得这好像挤掉了哪一位，所以就婉言谢绝。
　　但是耐不住三翻四次的打电话，最后还是答应了。
　　时间是十月十三。
　　现在看看，趁着临近双十一，来一波官方宣传也不错。
　　同时，易购在央视的广告是从十一月开始投放。
　　方卓估摸着到了录制节目的时间，应该也能从保尔森那里听到完整的好消息了。
　　易购林林总总的工作继续进行，MIGA基金为中行的募资也在加快动作。
　　转眼到了十三号，距离保尔森当初说的半月之期只剩两天，他那边迟迟没有新的动静，各类拥有广泛影响力的媒体也没有相关报道。
　　反倒是国内这边传出了中行可能会在近期交割资金的消息。
　　一旦中行拿到资金，从监管层面叫停的可能性就会变小很多。
　　方卓在考虑着和李行长通报最新动作，先用一家对冲基金的进度让他有个准备，可以拖一拖交割时间。
　　车行半路，接上了美菱总裁张学缤。
　　张学缤近期在北京的时间也比较多，因为有参加央视的创业节目，也有出席北京这边的行业会议，逐渐在媒体的加持下有了些名气。
　　他是昨天晚上接到的方总电话，听到央视十人商业大咖的节目，知道是方总又一次的提携自己。
　　上了车之后，简单寒暄。
　　张学缤问起节目，好奇地说道：“方总，另外八位大咖是谁？”
　　方卓看了张学缤一眼，纠正道：“是另外九位。”
　　张学缤一愣，问道：“改了吗？央视是请十一位？”
　　“还是十位。”方卓答道。
　　张学缤奇怪的进行了简单减法的运算，10-2=8/10-9=1。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情况：“方总，央视没邀请我？”
　　“也不算没邀请吧，我问他们能不能带人一起，答复是可以。”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又多解释一句，“不是我一个人带人，听说其他人也有带，形式没那么僵硬，嘉宾都挺有名的，似乎还有李家城。”
　　张学缤懂了，大咖大咖，身边有小弟是很正常的。
　　他迅速调整好心态，尽管情况出现落差，但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积攒名气口碑，方总别的不提，商业能力是公认的强。
　　过了一会，张学缤又问道：“是需要和李家城他们同场访谈吗？”
　　他听说方总和李家似乎不太对付。
　　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央视别的不行，这方面考虑的都很到位，节目形式是逐个采访，不是大咖之间的交流。”
　　张学缤彻底知道了，一段一段式的节目形式。
　　方卓见他有些紧张，安慰道：“就聊聊家电发展和市场渠道，你只要聊聊正常的工作内容，那就是专业形象，很简单的，嗯，业内联合京东方冲破上游封锁也可以提一提。”
　　张学缤点点头，不知道需要录制多久，但这些内容是可以聊很多的。
　　很快，抵达央视。
　　方卓和张学缤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两人在财经这里都有熟人，尤其，方卓和制片人胡檬认识的时候连易科都还没开始搞，算是贫贱之交，这一次打来的电话里也有她。
　　热络寒暄之后步入正题。
　　尽管方卓带着张学缤挑了个家电连锁的话题，但他身上始终带着互联网的标签，更何况，易购也是基于互联网的电商平台，所以，免不了还是会聊到互联网的发展。
　　方卓被问到这个问题，给予了回答。
　　“互联网发展速度很快，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我们看传统的三大门户网站，新浪、网易、搜狐，它们似乎已经沿着不同的方向在分化。”
　　“新浪坚持着在新闻、内容领域的钻研。”
　　“网易的游戏表现持续亮眼。”
　　“搜狐现在的娱乐有声有色。”
　　“不是说这三家没有做其它方向，像新浪有运营《魔兽世界》，搜狐也有做搜索引擎搜狗，网易在试着图书的电子商务，但它们越来越给用户更有特色的服务。”
　　“这老三家分化出内容、游戏、娱乐的三个方向，新的三家呢？”
　　“百度的搜索，腾讯的社交，阿里的电商，又是基于互联网的三个方向。”
　　“这新三家的方向不是趋势，是它们已经实实在在的有所成就并且还将继续做大做强。”
　　方卓聊到这三家时的表情很认真：“谷歌在国内撼动不了百度，MSN打不动QQ，eBay已经快被阿里打死了，它们在各自赛道完成了较大优势的积累。”
　　“其它的搜狗、当当、易购之流，还有很大的追赶距离。”
　　“也可能一直都追不上。”
　　“因为，我们现在就可以看到和预测的是，它们这种平台类的企业跑通本身赛道后就已经在利用各自的优势往其它赛道渗入。”
　　方卓最后总结道：“放眼望去，互联网正在百花齐放，这是好事。”
　　主持人听着方总对六家互联网代表企业的要素提取，觉得真不愧是业内人士。
　　她就着方总刚才的话，问了个问题：“方总，你刚才说对百度、腾讯、阿里的追赶很难，也提到了易购，我们知道，易购正是由你来做的，即便是你来做它，也很难追吗？”
　　方卓思索着说道：“企业发展是有客观规律的，我当然希望易购可以成为国内电商的代名词，但实话实说，易购和阿里还有很大距离。”
　　他往后靠了靠，笑道：“即便是我，也需要费力气竞争。”
　　主持人追问：“所以，还是有希望追上的？”
　　方卓只笑，不再回答这方面的问题。
　　主持人见状，有些恋恋不舍的把问题抛给了美菱的张学缤。
　　张学缤很认真的回答问题，但就觉得气氛不如方总说话时那样游刃有余。
　　线下家电连锁，线上电子商务，可以聊的内容都是如今最火热的话题。
　　方卓在旁也适时的分享自己的观点。
　　他没有敝帚自珍，也穿插着对一些相对普通机会的看法，不是所有人都奔着成为阿里那种级别，还有很多的人在思索现在时代里的财富机会。
　　断断续续的录制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结束。
　　据说，最终会剪出半个小时的节目内容。
　　方卓和胡檬还有露面的主任约了饭，打算等自己离京前开个大点规模的饭局。
　　傍晚，方卓、张学缤还有助理们去停车场，准备离开。
　　但是，刚刚走出大楼，停车场里有熟人正好从车里下来。
　　说熟，其实也没那么熟，可某种程度上确实也算隔空熟悉，毕竟，这两年业务上打过不少的交道。
　　是李家城和周楷旋到了。
　　方卓在车里还夸过央视会安排，没想到竟然这里能碰面。
　　他和李家城在上海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彼此都能认出对方。
　　方卓站在台阶上迎着夕阳眺望了一眼华人首富，主动点头微笑。
　　相较于李家城面色自然的笑容，旁边的周楷旋就有点不自然了。
　　两拨人很快走到跟前。
　　方卓打了招呼：“李先生，好久不见。”
　　“也不算太久，我经常听到方总的消息，嗯，你的地产很厉害。”李家城停下脚步，没客套，直接点评了一句近来在华东市场给己方带来麻烦的“华东之虎”永科地产。
　　“和李先生的地产相比，这真是小巫见大巫。”方卓笑道。
　　李家城缓缓问了句：“不知道什么才是方总的大巫？”
　　周楷旋紧紧盯着面前的年轻总裁。
　　方卓哈哈大笑：“不告诉你。”
　　李家城莞尔，再次点头，结束聊天，擦肩离去。
　　方卓也带人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方总，我流汗了。”张学缤一上车就如此说道。
　　方卓看了张总一眼，佯怒道：“竟然敢让张总流汗，我必有后报。”
　　张学缤愕然：“……倒也不至于。”
　　方卓落下车窗：“嗯，他竟然都不对张总打招呼，太让人生气了，放心吧，张总。”
　　张学缤咂摸出一点味道，其实，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最大的原因可能是李先生右脚先下的车。
　　另外，方总也没和那个周楷旋打招呼，那位看方总的眼神很不善……
　　这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张学缤看了看方总的神色，转念一想，对方总来说，大概是，不了就不了。


###第486章 事发突然
　　方卓央视偶遇，这才知道李家城已经到了北京。
　　虽然不清楚这位来北京做什么，但肯定不会只是为录制一个节目，而从直觉上来说，八成是与中行的投资有关。
　　不同于地产业务，即便李家的地产已经远比行业平均标准高很多，但这次的银行上市仍旧必然创造超出很多人想象的利润，如此投入七八亿美元的资金规模，得到李家城的重视也很正常。
　　联想听到的中行或许要进行资金交割的消息，事情可能正在变得急迫。
　　方卓考虑到这一点，没有小觑李家城，当机立断的先给中行掌门人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最新的对冲基金消息。
　　果不其然，李行长震怒。
　　“什么？对冲基金？”
　　“美林证券怎么敢这样做？！”
　　李行长震怒之余也询问方总：“你这消息从哪来的？准确吗？”
　　“美国传来的消息，七八成准确。”方卓模糊地说道。
　　李行长听着方总这样的话就知道一定准确了。
　　方卓又说道：“我问了下MIGA基金的负责人，他没听过这家对冲基金，虽然这一类的本就隐秘，但这确实有点过于不起眼了。”
　　有时候，招牌也重要。
　　李家城基金会有着李家城的背书，MIGA基金有着方卓的背书，大家会自动把机构替换成华人首富和内地首富。
　　至于一家没听过的对冲基金……
　　李行长全自动的定了性，海外的野鸡对冲基金！
　　丑闻，对自己和银行来说都是丑闻！
　　李行长感觉自己手都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深吸了两口气：“好的，方总，我知道了，谢谢。”
　　不管这则消息是不是那天晚上见面所说的“巨大不确定性”，最重要的是美林证券就这样明晃晃的做了！
　　一旦彻底成行，这就是上市IPO前的重大挫折！
　　李行长结束通话，在有一个备案的情况之下，就算从证监层面发力会不太好看，那也比如今听到的情况要好很多。
　　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选择了苏格兰皇家银行？
　　李行长缓了缓神，第一件事就是考虑叫停即将启动的资金交割，第二件事则是如何委婉的寻求证监领导的帮助，他们这种时候的干预必将遭受非议。
　　他仔细想了又想，决定先住院，正当的把需要召开的会议往后拖一拖。
　　李行长刻不容缓，打电话叫来秘书，严肃的对他说道：“开车送我去医院。”
　　秘书惊讶：“行长，要去看谁？”
　　“我得了kikuchi，需要立即就医。”李行长依旧严肃。
　　秘书不敢大意的连忙给司机打电话，又糊涂地问道：“得了k、k什么？”
　　“组织细胞坏死性淋巴结炎，急症，容易被误诊成淋巴瘤，能很快治好，不会影响长期身体健康。”李行长认真的介绍道。
　　秘书有些懵，领导得了、得了肃然起敬病。
　　他念头轻轻一转，立即说道：“好，我去安排熟悉的医院。”
　　李行长满意的点头。
　　很快，领导就如愿以偿的莅临医院，参观并亲自体验院内工作。
　　当天晚上，李家城和周楷旋录制完央视的节目，启程回酒店。
　　“李生，我问了电视台，你会是最后播放出的访谈嘉宾。”周楷旋坐在车里，聊起了今天的节目，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却又展露出毫无疑问的比较之心。
　　李家城笑笑：“方卓是倒数第二喽？”
　　周楷旋点点头：“不错，这说明这里还是能分清谁更值得尊重的，没有让方卓压轴。”
　　李家城慢慢说道：“压轴就是倒数第二呀。”
　　周楷旋一愣。
　　李家城看着她的神色，好笑道：“你就是这么好胜，让他最后又怎么样？我看此人在内地风头正盛，行事罔所顾忌，且再看看。”
　　周楷旋咀嚼李生的评价：“罔所顾忌……”
　　“自迩以来，凌纵滋甚，悖言怼容，罔所顾忌，险谋潜计，睥睨两宫。”李家城笑着说出这词的来源。
　　周楷旋听着李生檄文式的话，心情颇为澎湃，放低声音：“方卓如此行事，必有后报。”
　　李家城没有再说话，内地市场很大，纵使华东一地受挫又能怎么样？
　　鹅毛飞上天，总有落地时。
　　※※※
　　隔天上午。
　　李家城在周楷旋的陪同下视察自家地产在北京的新项目。
　　车至一半，他收到了来自中行的消息。
　　“明天中行的会议临时取消了。”李家城放下手机，皱着眉头。
　　周楷旋惊讶：“为什么？”
　　李家城答道：“李行长因病住院。”
　　周楷旋说道：“他住院，银行工作也要展开啊，难道因为他就不进行正常的资金交割吗？”
　　李家城思虑片刻，缓缓说道：“工作一定会进行，取消也能理解，不过是推迟几天罢了。”
　　周楷旋“哼”了一声：“这些人不知道李生的时间多紧张。”
　　李家城不置可否地说道：“让董事去医院给行长送些花和水果，也看看后续是怎么安排。”
　　周楷旋想了几秒：“我亲自去吧，这样放心点。”
　　李家城颔首，这样最好，对方能感受到诚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另一边，方卓也收到了中行的最新消息。
　　“这位……还真是……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他转念一想，对汇报募资工作的孔豫说道：“这个组织细胞坏死性淋巴结炎是什么病？不会真的得了吧？”
　　孔豫也摸不准，连忙查了查这个病的情况。
　　当听到是个容易很快恢复的病症，方卓感慨道：“不容易啊，生个病都有学问，要不怎么人家是领导呢。”
　　孔豫问道：“方总，美林证券什么时候会有动静？”
　　方卓是早晨刚和保尔森通过话，也是询问到了期限的情况。
　　结果，保尔森那边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新状况，第二支对冲基金没法在原定的半个月之内搞定美林，需要多花点时间。
　　他答道：“少则三天，多则一周。”
　　孔豫神色一振，知道中行的变化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就是不清楚最后是否能够如愿。
　　※※※
　　时间似慢实快的过去。
　　随着越来越临近双十一，方卓需要面对的易购工作内容也多了很多，不少问题和资源都需要协调。
　　尤其，这次涉及众多合作伙伴，牵扯了公司上上下下的精力。
　　不说易购在家电连锁行业实际的市场地位，纵使方卓有个内地首富的名头，但这个名头也管不了其它家任何一个再小的公司，如此类似的业务对接上就总是有些不顺。
　　然而，这些顺或不顺还能耐心处理，当日期越来越逼近保尔森划下的第二个时间，美国方面依旧没有动静，这不由得让方卓开始思索其中变化。
　　他有些怀疑保尔森驱使的两支对冲基金或许是就直接接盘美林证券。
　　这样虽然增加了持有成本，但依照中行的体量和地位以及中国经济的发展，也必然还有很大利润。
　　只是，高盛真能这样忍住胃口吗？
　　美林的盘子全都吃下也就是7.5亿美元。
　　如果借着撬动美林来挖到苏格兰皇家银行的盘子，那立即就是两倍多的16亿美元。
　　这中间的差距是会受什么因素所影响？
　　高盛与苏格兰皇家银行之间有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关系？
　　方卓和保尔森之间本就没什么信任，难免考虑的多一些。
　　不过，就在他琢磨深挖高盛驱使的对冲基金时，美国方面的媒体终于有了关于这件事的动静。
　　著名财经媒体《华尔街日报》大篇幅刊登了对SP对冲基金的采访，期间聊到这支基金的近期操作，包括但不限于对中行高达4亿美元的战略投资。
　　随后，华尔街日报中文网把这篇文章翻译成中文，同天下午便上线了网站。
　　伴随着这一动作，美国方面不少财经媒体对SP对冲基金进行密集报道，盛赞它的惊人业绩，其中，也有财经记者提到了对冲基金和银行这两个身份的矛盾。
　　对冲基金是经常出现在金融危机里的角色，当它和银行这个追求稳定的存在有了勾连，会产生什么样的效应和影响？
　　仅仅晚上时间，搜狐财经便转载了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的翻译文章。
　　新浪财经紧随其后，并且发挥一流的新闻水准能力，立即有旗下记者致电这家美国的SP基金，试图采访相关情况。
　　可是，记者最终只能在新闻稿里写下“SP对冲基金的总部电话始终无法接听人工服务，我们转而找到了它在香港的分部，但分部工作人员拒绝了我们的采访”。
　　如此消息蔓延国内财经圈，《中国证券报》有记者开始联系中行相关人员，想要了解事情始末。
　　一直以来，中行提到的战略合作者都是苏格兰皇家银行，虽然后者又找了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会，但这两家的名气勉强还能让人接受。
　　突然冒出来的对冲基金竟然宣称对中行进行4亿美元的战略投资，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中行的新闻发言人接到采访电话，大吃一惊：“什么？对冲基金？这个、这个，这个相关消息以官方说明为准。”
　　即便这位发言人面对震惊的消息已经反应很快，他最开始的话还是暴露了情况。
　　海外对冲基金对中行的战略投资似乎是在计划之外的。
　　或者说，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会的出现也是在计划之外。
　　《中国证券报》没有就此放弃，迅速致电中行更高级别的领导，探究事情真相。
　　这个过程中，记者得到了更多的新闻素材，诸如“没有这回事”“什么？国外媒体说的？你们别乱写”“不要报道”等等，最终又把大部分挪到了新闻稿件里。
　　至此，海外对冲基金浮出水面、美国财经媒体大范围报道、国内媒体转载并跟进情况、银行内部深感震惊且上报证监……中行因为与苏格兰皇家银行合作的漏洞被撕开了一条更大的口子。
　　中行所公布的上市计划是明年年初到香港启动国际路演，为港股上市IPO做准备。
　　值此关头，银行股权分配忽然发生了重大变化，这无疑为上市前景蒙上一层重重的阴影。
　　中行震惊，领导震怒，连夜质询苏格兰皇家银行和美林证券，又要联系这家SP对冲基金验证情况，通宵达旦，鸡飞狗跳。
　　可是，SP对冲基金的情况还没明晰，又有一家名为WI-Tyio的对冲基金站了出来，宣布接手美林证券剩下的3.5亿美元对中行的战略投资。
　　这一下，中行的所有领导和关注此事的证监领导都……都麻了。
　　还来？
　　是嫌不够糟吗？
　　最终，美林证券给出了正式且公开的回应：“遵循合同，无任何违约行为。”
　　按照这样的说辞，美林证券已经和中行没什么关系了。
　　甚至，它这种公开回应的方式也彰显着态度，我完全按照合同行事，你算老几？
　　中行临时会议上有领导为此摔了手机，严厉批评本次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合作。
　　就在中行遭遇突发情况的第二天晚上，昨天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的李家城刚刚眯了一会，忽然被周楷旋接电话的声音吵醒。
　　他掀开被盖在身上的小薄毯，不紧不慢地问道：“是有什么好消息吗？看你高兴的。”
　　周楷旋握着手机，带着笑容：“真是有个好消息。”
　　李家城示意她把茶端给自己，说道：“这两天都是坏消息，美林太短视了，说说吧。”
　　周楷旋前两天去医院探望了中行生病的行长，彼此聊到战略投资还算有共同目标，今天收到的正是关于他的消息。
　　她说道：“李行长要带病回来主持工作。”
　　李家城微微一怔，笑道：“这还真是个好消息，他一定能尽快把局面稳定下来，虽说美林证券出了问题，但他这样的状态来挽回情况，想必能将功补过。”
　　他思考一会，说道：“你替我致电李行长，就说我们基金会已经准备好所有资金，愿意率先交割资金来稳定局势，愿意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周楷旋点点头：“好，雪中送炭，李行长一定会感谢我们的。”
　　李家城轻轻喝口茶，互惠共利罢了，这位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第487章 会面
　　两支对冲基金浮出水面，中行内部一团乱麻，上面领导对此震怒，国内同行为之侧目。
　　方卓旁观这种混乱的局面，忍不住心有感慨对同样关注情况的孔豫感慨。
　　“保尔森在美国仿佛拿着一条鞭子，他在那头抖动的力道通过鞭子传递到国内的鞭尾，中行这里就是一声脆响。”
　　“虽然时间比预计的多了几天，但这个事做的真没瑕疵。”
　　找了两支和高盛明面上没有关系的野鸡基金，打通美林证券的出售决策，发动媒体传导情况，最后成为白衣骑士。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成这件事。
　　方卓作为知情人，观之便是心中凛然。
　　不愧是高盛，不愧是保尔森。
　　既然如此，更得把MIGA基金的这条线搭上了，多给它推销推销CDO担保债务凭证。
　　孔豫看着方总满脸的复杂神色，说了一句：“要这么说的话，方总，不是你把鞭子递到保尔森手里的吗？”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还真说不准呢。
　　方卓沉静的看着孔豫，问道：“资金筹措够了吗？”
　　孔豫有些讪讪，识趣的告辞离开，继续去催美国方面的基金进度。
　　这一次与中行的洽谈还没开始，现在一切都是比拟苏格兰皇家银行与它的合作，定为高盛吃下16亿美元、MIGA基金吃下7.5亿美元、德银吃下7.5亿美元的比例。
　　其中，德银放弃进入中行董事会，也会就持股与MIGA基金签订一致行动人协议。
　　MIGA基金要在筹措完工行的资金后再继续筹资还是存在一定难度的。
　　好在，周辛和苏薇先后清空易科股票，他们一共能拿出0.5+1.4=1.9亿美元的资金，方卓这边因为大股东和董事长的身份，股票出手速度要慢一些，计划目标也是提供2亿美元的资金。
　　最终，MIGA基金需要筹资7.5-1.9-2=3.6亿美元。
　　方卓考虑着看基金能够筹措多少，如果最后不够，那就再带老朋友们发一波财，像老熊这些年总归得有些个人财产吧，这样明晃晃的发财机会应该不会不好判断。
　　10月25日，国外财经媒体仍在继续聊中行的这一波情况，国内记者也在继续探究真相。
　　如此情况之下，保尔森再次从美国来到北京，工行就在这一天召开了正式的签约仪式暨媒体发布会，确定高盛、德银、合众、互助、MIGA这五家成为战略合作者。
　　相较于之前签订的谅解备忘录，这次签约剔除了安联和运通，这样的变动还是引起现场记者的兴趣的。
　　尤其，虽然方卓尽量淡化影响的没有出席这场发布会，但消息灵通或者圈内的人都知道MIGA基金背后是谁，难免有所追问。
　　结果，高盛的掌门人保尔森现场盛赞了MIGA基金的成绩，称它足以让美国99%的基金都为之汗颜，是一支前途无量的私募股权基金。
　　包括德银亚太总裁张红力、美国合众银行资深副总裁加里、工行掌门人姜行长等人也不约而同的表示了对MIGA基金的十分认可，颇有联合作保的意思。
　　工行与战略合作者团结一致，外界又有中行那个更大的瓜，这场签约暨发布会略有波折的没有引起大的波澜，只等到上面监管机构走程序的审批通过。
　　白纸黑字，合同既定，工行的战略投资事宜便99%的划上了句号，这也意味着它的股份改造往前迈了一大步。
　　因为工行的体量和情况，领导和业内对它的进度是没有太大期待的，普遍认为将会在明年才能有实质性的动作，如今定下局面，姜行长既激动也高兴。
　　他在这天结束了与同僚的饭局之后给没有露面的方总打了电话。
　　首先是彼此的奉承。
　　然后，他也询问了中行的情况。
　　别人不知道，姜行长清清楚楚的知道正是自己把方总介绍给老李之后，这中行好像就出现乱局。
　　要说这中间没有联系，他认为这绝不可能。
　　方卓听到姜行长的询问，一推六二五：“姜行长啊，这个事确实有些是我知道的，但也有很多是我不知道的，我要是随便说，很可能也会误导到你。”
　　“我只能说，领导你确实慧眼如炬，高盛真的不可小觑。”
　　“那天晚上，是保尔森和我一起去见的李行长。”
　　“今天看到中行的这个局面，既证明它与苏格兰皇家银行合作的错误，也证明姜行长你找我来制衡高盛的正确。”
　　“我相信，工行和高盛、和我们签订的合作协议，包括禁售期、业务范围，这不仅仅有益于工行，也有益于国内的整个银行业。”
　　方卓情真意切，格外佩服姜行长的高瞻远瞩。
　　姜行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确实，根子是落在苏格兰皇家银行那里，连美林证券把投资分销出去也只是后话了。
　　他最后问了句：“你们和中行能达成合作吗？”
　　“我希望能帮到中行，希望能把我们与工行合作的先进经验带到中行那里。”方卓先肯定这里的成绩，随即说道，“但这还得看李行长的意思。”
　　我又不是什么幕后黑手，只是一把即插即用的刀而已，到底怎么用还得看领导。
　　姜行长结束了通话，方总不论做事还是说话，都还是让人放心的。
　　不过，他也更加关注同行和老朋友那里的进展。
　　十月下旬，中行的混乱没有持续太久，李行长带病坚持工作鼓励了行内的很多人，他的这种精神也让领导点头。
　　但是，真正的评价还得看这位掌门人能不能挽回局面，这不仅关乎中行发展，也关乎个人前途。
　　可惜，外界情况没有以中行的意志为转移。
　　美林证券坚持公开回应，第二次面对媒体回应股权分销，认为这是合同框架内的动作，完全符合它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签订的条款。
　　苏格兰皇家银行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最后给予中行和媒体同样的回复，它会保证与中行业务合作的专业性，也能代表两家对冲基金和李家城基金会行使股东权益，整个收购财团将会只获得一个董事席位。
　　这样的回复并不能让中行和媒体满意。
　　作为英国和欧洲知名的商业银行，不可能意识不到对冲基金出现在中行IPO之前所带来的影响，它的回复既不专业，也不负责。
　　这引起了广泛的质疑。
　　同样，中行高层内部也出现更多的反弹。
　　但即便反弹，当李行长试探性的提出中止合作之后，大家还是面面相觑，合同都签了，人家可是外国银行，这会给中行带来更不好的影响吧？
　　现在更合理的动作是不是冷处理？是不是息事宁人？
　　李行长当场表示了不满。
　　仅仅半天之后，他召开了人数更少、级别更高的高层会议。
　　这场会议的时间不长，但开会内容在中行内部广为流传。
　　据说，拖着病体的李行长慷慨激昂的怒斥苏格兰皇家银行，要坚决制止对冲基金在这样的时刻成为银行股东。
　　当一位副行长开口，问出问题：“合同在那，中行的名声怎么办？带来的影响怎么办？这个责任怎么办？”
　　李行长边咳边拍桌，怒声道：“就按我说的来，责任在我！责任在我！”
　　一时间，中行上下无不肃然起敬。
　　可这还面临着一个问题，中行的IPO国际路演时间已经定下，这时候真要中止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合作，短时间内又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可不仅考验态度，也考验能力了。
　　有一位素来和李行长不对付的副行长私下里说了一句：“他要有这能力，也不至于选了个苏格兰皇家银行。”
　　就在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李行长又一次召开会议，宣布了他和领导沟通的结果，将会正式终止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合作。
　　并且，不是由中行出面，而是监管层面的叫停。
　　这样一来，中行明面上的责任就减少很多。
　　“那我们的路演怎么办？新的战略投资又要从头开始？”
　　李行长面对这样的询问，只是说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相信凭借中行的业绩和前景，我们不会缺乏合作者。”
　　“今天是10月的最后一天，是我们抛开旧的不良合作者的一天，明天是11月的第一天，正好适合我们筛选新的优质合作者。”
　　李行长这话说的信心满满，倒是让在座的不少高管都心中惊讶。
　　不管怎样，时至今日，既然李行长已经做主和领导沟通，让监管出手，那接下来的一体责任也必然由他来承担，好的坏的，都不会太远。
　　这天下午，监管层面通知了苏格兰皇家银行，即刻叫停它与中行的合作。
　　这样的情况顿时让苏格兰皇家银行猝不及防，这凭什么？这凭什么！
　　然而，监管的回应是——考虑到金融安全。
　　从美林证券事发以来颇为稳坐泰山的苏格兰皇家银行顿时慌了神，急忙致电中行，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可是，中行方面明确拒绝，表示一切听从上面的命令。
　　到嘴的鸭子飞了？
　　一桩涉及31亿美元规模的投资能这样成了泡影？
　　苏格兰皇家银行一方面多角度的提出抗议，一方面也在找人来斡旋此事。
　　同样有利益关联的英国爵士李家城映入眼帘，后者也立即答应下来，这让苏皇家银行感受到不少希望，毕竟，李在中国也很有影响力。
　　李家城没有耽搁，亲自致电中行李行长，提出登门拜访的请求。
　　李行长考虑再三，定下来第二天在总行的见面时间。
　　李家城认为，这件事变得颇为棘手，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可能。
　　※※※
　　11月1日，北京，天朗气清。
　　李家城在周楷旋的陪同下驱车前往中行总部。
　　上午九点半，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抵达中行。
　　“李先生，呃，行长在办公室，他还有客人，我给他打电话。”闻讯而来的行长助理面露难色，要打电话请示领导。
　　李家城爽朗笑道：“不用，我相信我今天就是贵行最大的客人，我今天就是来交朋友的，既然李行长有朋友，我也想一起聊聊。”
　　他这种时候展露出华人首富的气魄。
　　这一次，行长助理是面露奇色了。
　　但他没有再坚持，引领知名企业家和华人首富李家城以及他的随行人员来到行长办公室。
　　敲门之后得到回应。
　　行长助理开了门便退到一边。
　　李家城和周楷旋面带笑容的走进办公室。
　　可是，还没等开口，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了。
　　行长办公室的空间不小，但此刻又仿佛很挤。
　　除了李行长，他的客人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方卓。
　　李家城和周楷旋愣在原地，心里不约而同开始怀疑中行这件事以及方卓这个人的卑鄙行事。
　　方卓本来在喝着茶，听到敲门声也想站起来表示礼貌，冷不丁瞧见是李、周二人，挪动的屁股又停了下来。
　　他的余光瞥了眼面不改色的李行长，知道恐怕是被故意安排了。
　　“李先生，周女士，请坐，请坐。”李行长瞧着气氛冷淡，连忙欢迎，顺手还带上了门。
　　李家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惊愕之后很快冷静下来，看着前不久刚见过一面的年轻总裁，出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方总，中行这件事还真是无风不起浪啊。”
　　方卓没想到李先生凭空污人清白，迅速抛下被撞破的尴尬，明白李行长要借自己来扛面前这位华人首富的压力，微微一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今天我是受邀过来，也没想到会碰见李先生。”
　　李家城不知道事情恶化到了哪一步，直接问道：“何来两个巴掌？据我所知，中行昨天刚要与英国银行停止合作，难不成方总和中行早就情投意合？”
　　李行长可不愿落人口实，正考虑如何回答，却见方总毫不犹豫的回应了。
　　“我们MIGA基金联合德银、高盛的完备合作能力是一个巴掌。”方卓自若地说道，“你们苏格兰、美林、李基金把事情搞成一团乱是另外一个巴掌，没有你们的一团乱，就不会有我今日的受邀。”
　　旁边的周楷旋忍不住说道：“现在看来，这一团乱到底是谁在捣鬼还不一定呢！”
　　方卓哈哈一笑：“是英国银行，是美林证券，至于有没有李先生的基金会，那我就不清楚了，有些事，就算我问了，就算李行长问了，恐怕也很难从周女士嘴里得到真正的答案。”
　　周楷旋怒道：“你……”
　　方卓不待她怒完就立即说道：“今天来这里，只有一句话，你们这个财团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你们做不到的，我们更能做到。”
　　周楷旋满面寒霜。
　　李家城倒是笑了：“方总真是好大的口气。”
　　方卓一抬茶杯：“受人之邀，忠人之事，恐怕这一趟要让李先生失望了。”
　　李家城看到这种送客之话，看向了办公室的主人。
　　李行长一阵为难，这方总也太直接了。
　　但他转念一想，雷厉风行，还是早了断的好，省得夜长梦多。
　　“我们毕竟是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从来没和李先生的基金会有任何合作。”李行长缓缓说道，“这一趟恐怕……难有合作了。”
　　当初，李基金没和中行打招呼，直接和英国银行签合同。
　　现在，这便是最正当的回应理由。
　　李家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看看李行长，又看看喝茶的方卓，慢慢起身：“还是方总有手段，还是行长有魄力，长见识，长见识了。”
　　方卓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李先生非要这么说的话，那也我只能说，承让，承让。”
　　李家城转身离开。
　　周楷旋狠狠地瞪了眼方卓。
　　“行长，送送客人，我就不送了，怕李先生看我心烦，怕周女士看我又失了风度。”方卓笑道。
　　李行长是真需要礼貌的。
　　他想送送这两位。
　　然而，李先生的脚步一点都不年迈，很快便上车离开。
　　李行长回到办公室，无奈地说道：“方总，你是不是有点得罪人？”
　　“得罪着，得罪着，一回生两回熟，也就习惯了。”方卓笑着说道，“领导，你这茶叶真不错，我给你添茶。”
　　带病主持工作的李行长见这位对华人首富言辞激烈的年轻总裁此刻又笑容可掬，只觉既受用，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观。
　　只是，如何看方总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方总便是中行最好的选择。


###第488章 风波
　　方卓应邀前来中行的目的是作为新的战略投资者亮相高层会议，正式拿出高盛+德银+MIGA基金的体系。
　　至于被李行长没有宣之于口的用来抵御李家城的压力……
　　他也无所谓。
　　还是对工行掌门人的那句话，自己就是一把即插即用的刀。
　　只要领导不嫌弃这把刀稍微多切了些蛋糕，那彼此的合作就是愉快的。
　　况且，今天这一趟在领导办公室，自己对李家城言辞激烈，李行长的表现也没令人失望，很迅速又坚定的表了态，没有把合作空间模糊化。
　　这就更让人愉快了。
　　11月1日，上午十点半，中行高层会议。
　　由李行长亲自介绍，方卓代表三家机构组成的收购财团，第一次在各位行内领导面前亮相。
　　路演和IPO的时间紧张，外界存在英国银行和媒体的压力，上面有领导注视这个摊子如何收场……这种背景之下，一个有着成熟体系并且已经与工行签约合作的财团出现，真似平地一声雷。
　　李行长拍桌怒吼的“责任在我”言犹在耳，李行长中止合作后的信心满满也历历在目，现在随着内地首富在会议室里的登场，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但又仿佛这个答案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隐藏在迷雾之中。
　　这位内地首富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中行事务里的呢？
　　他真就那么恰如其分？
　　会议室里坐着的高层人数不多，但每一个人都有一百个心眼，忍不住往深处想，忍不住进行阴谋论。
　　可是……
　　“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做法让我很惊讶，美林证券更是极其不负责任，两家对冲基金拿到转让的收购权，这不光是让在座的诸位愤怒，也让我极其的震惊。”
　　方卓作为财团代表发言，阐述的是中行所面临的无奈情况。
　　在他看来，高盛暗地的动作不过就是那一晚向李行长承诺的那样，对美林证券的“巨大不确定性”进行了正确的验证，根子还是在美林证券这里。
　　当然，客观来看，中行也确实在这次寻求战略合作的过程中欠缺了经验。
　　即便如此，也不是不能理解。
　　中行原本选定的战略合作者是背靠新加坡的淡马锡，可是因为它已经入股民生和建行便被银监否了，苏格兰皇家银行属于匆忙上马，最终便是如此的双输局面。
　　方卓觉得自己的出现是为中行提供了一个吸取经验教训的选择。
　　“我们已经和工行签订了合同，今天在这里，实不相瞒的说一句，这桩合作已经得到领导的同意。”
　　“我个人对咱们中行的前景是十分看好的，倒也不光是受李行长所邀。”
　　“或者说，我对咱们中资银行的发展都很看好，也乐意从中撮合中资银行‘走出去’的战略。”
　　“我自己的公司可能大家或多或少的听过，易科，它在国内、美国、欧洲都有业务，过去是和工行在资金、结算和担保等方面有合作。”
　　“从实际的亲身经历来说，不管是银行还是企业，双方‘走出去’的步伐实际上是同步的。”
　　“就在昨天夜里，我接到李行长的电话，既高兴也惶恐，连夜又和德银、高盛商议能给中行带来什么样的合作。”
　　“最后，这是我们暂时草拟的合作业务。”
　　方卓说到这里才分发自己所带来的合作文件，而中行的领导拿到手之后略略一番就发现它十分的详尽且有针对性。
　　“今天上午在来的路上，我还和德银的全球总裁通电话。”方卓等待大家阅读了才继续笑着说道，“他说，德国的法兰克福已经为中行在那里的分行挑选黄金位置了。”
　　什么叫诚意？
　　这就是诚意。
　　当然，这绝不是一晚上就能做出来的。
　　方卓最后把话题绕回了李行长这里：“中行遭遇了挫折，但这个挫折可以挽回，我相信咱们中行的领导和员工们都能做出更好的成绩，也特别敬佩李行长。”
　　“李行长身体抱恙却坚持为中行奔走，我相信，这样顽强的精神就是咱们中行的一个缩影。”
　　“我谨代表高盛、德银、MIGA基金，愿意与中行一同应对开放的压力和挑战，一起探索金融市场的新发展。”
　　啪啪啪。
　　李行长身体抱恙却坚持为方总的发言鼓掌。
　　很快，会议室里的每一位领导都拍了手。
　　别的先不说，就这位方总娓娓道来的架势和诚心正意的态度还是很让人有好感的。
　　会议继续往下进行。
　　李行长同样阅读了方总所提交的业务合作文件。
　　他挑着几个问题进行了询问，也示意在座的同僚在这方面有针对性的提问。
　　方卓有条不紊的给予解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碰到自己做不了主的直接把电话打给保尔森那里，当众电话连线进行商讨。
　　其实，这已经超出今天这一趟过来的计划，但他也不介意展示下切实的合作姿态。
　　一直到中午，这场高层会议才告一段落。
　　方卓婉拒了中午的饭局，和中行的领导们一一握手，定下财团正式的合作洽谈时间，那将是更专业的对接，而不只是自己今天这样态度的展示。
　　下午时分，中行内部连续召开级别不同的两场会议。
　　到了傍晚，方卓接到李行长的电话，得到一个“原则上”的话，算是更进一步巩固双方接洽的意愿。
　　至此，已经和工行有所合作的高盛、德银、MIGA基金算是和中行真正的搭上线。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带病主持工作的李行长也会成为中行力挽狂澜式的人物。
　　这天晚上，方卓连续和保尔森、德银方面通话，积极推进第二次的合作——因为受限于银监、证监的红线，这也是与中资银行的最后合作。
　　但是，经过这么一遭，MIGA基金在金融领域与高盛、德银还有更多的合作值得期待。
　　深夜十一点半，方卓把同样没睡的孔豫喊来房间，简略的叙述最新进展，也询问了竞争对手的情况。
　　“没听说李家城有什么动静，最起码，媒体上没有波澜。”
　　“英国银行那里好像还在发力，据说要从更高层面抗议。”
　　孔豫自打事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就一直在关注各方消息。
　　方卓微微点头：“监管决定已下，那就应该不会再出变化，李家城也好歹是华人首富，一桩业务受挫，多少是有涵养的。”
　　孔豫也这样认为，高兴地说道：“现在就看我们和中行的谈判了。”
　　“嗯。”方卓重新串了一遍中行这边的事情，“要又快又好的谈，中行路演在即，一地鸡毛需要干脆的收拾，如果再黏黏糊糊，可能还会引来新的变化。”
　　孔豫慎重的点头，这是谈判的重要态度。
　　但有工行合作的范本在前，相信只要中行愿意，这个进度便可以推动的很快。
　　方卓又和孔豫聊了一会资金筹措的事情，一直到凌晨一点钟才结束沟通。
　　不过，正当他独自考虑事态的时候，电话屏幕上出现了来自安良商会的电话。
　　“方先生，刘五一很渴望回国了。”安良商会的话事人范雄上来就汇报正事。
　　方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普尔斯马特的实控人。
　　他问道：“很渴望？为什么？”
　　范雄委婉地说道：“应该是因为我们对他有点不太好。”
　　方卓沉默几秒，问道：“干净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从始至终，他都没听过安良商会的名字。”范雄说道，“回去的话，大概还需要几天，得先把他从非洲弄回来。”
　　连安良商会都没听过，自然更不会听到方先生的名字。
　　方卓惊讶：“从非洲？至于吗？”
　　范雄答道：“这个人还是有点心理预期的，弄去非洲做了半个月工，效果很好，我们会用正当理由把他用货船再弄回来。”
　　“行吧，他愿意回来就让他回来，落叶归根嘛。”方卓允了刘五一的回国愿望，而既然范雄把电话打了过来，他也就顺便聊聊眼下的投资机会。
　　不同于MIGA基金，这一次的投资固然有利润，但是却有至少三年的锁定期。
　　方卓把这一点说清楚，至于范雄是投些个人资产还是商会的资金，那就看对方自己怎么考量了。
　　这一通电话结束。
　　方卓想着连安良商会都给开了个利润的口子，没有道理把老朋友们抛之脑后。
　　他简单编写一条投资中行机会的短信内容，发给了熊晓鸽、王风益等人，这一次要的不是他们机构的资金，而是纯粹个人赚钱的路子。
　　凌晨两点，匆匆入睡，转眼到了早晨六点多就醒了过来。
　　方卓再瞧手机便已经收到不少回复。
　　果然，事关银行，这些回复里没有拒绝，甚至有不少是想询问自家机构的投资机会。
　　要知道，这一次的中资银上市潮全是外资入场，内地罕有够资格吃肉喝汤的。
　　方卓倒是没有把话说死，如果MIGA基金筹资不足，那就再找朋友们的机构好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
　　早晨八点钟，熊晓鸽在短信回复之后又专程打了个电话。
　　“方总，方总，了不得，连中行都能波澜不惊的拿下来！还得是方总出手！”熊晓鸽连声赞叹。
　　方卓正在吃早餐，听了称赞，直接问道：“直接说个数吧。”
　　“8300万。”熊晓鸽报数。
　　方卓纳闷：“怎么还有零有整？”
　　“这是我现在能用的全部身家，可惜你不愿意让IDG进来。”熊晓鸽十分遗憾。
　　方卓皱眉：“8300万美元太高了。”
　　“不是美元，不是美元。”熊晓鸽这样解释却又觉得来了波自我矮化，“不到1400万美元。”
　　方卓这下倒是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朋友们入场也必须是走MIGA基金的途径，赚到的钱还是得分，这没什么好说的。
　　他又聊了几句，挂掉电话，继续边看报纸边吃早餐。
　　倒是熊晓鸽这边在客厅里的通话被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夫人罗颜听到。
　　罗颜放下菜碟，直接奔过来，问道：“什么全部家当？不都是IDG投钱吗？怎么就全部家当了？全部家当，你一点都不和我商量吗？”
　　熊晓鸽耐心的解释始末。
　　罗颜狐疑道：“我知道方卓很厉害，但我也知道他在你们投资圈的名声，什么猎手不是他吗？以前都还好，不光是你的钱，这次直接奔着全部家当？不行不行，就算投，也不能全投完！”
　　熊晓鸽有些不悦：“我已经和方卓说好了，这次真是他难得的发善心。”
　　罗颜仍旧摇头：“全部家当，不能投完！这么大的事，你和他说好又怎么样？你不好和他说，我和他说，电话拿来。”
　　熊晓鸽解释几句，仍旧说不通，手机被半抢过去。
　　罗颜找着号码，打好草稿，拨通电话。
　　“哎，是方总吗？我是熊晓鸽的爱人罗颜。”罗颜自我介绍。
　　方卓刚刚吃完早餐，很意外会接到这通电话，听到身份后热情地说道：“你好你好，是嫂子啊，我和熊总认识这么久，还没去家里拜访过，失礼失礼。”
　　两人客套了几句。
　　罗颜说起正事：“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听熊晓鸽说，他要把钱投到项目里，哎呀，我和他拌了几句嘴，我呢，一直想换个大点的房子，这样住着舒服点，现在房子虽然还没选好，钱……”
　　方卓一怔，想了想，问道：“嫂子，我明白了，你想住哪一片区域，我给你们盖个好的。”
　　罗颜：“？”
　　方卓毫不犹豫的继续说道：“我这旗下永科地产正在北京寻找合适项目，要打造的绝对是高档精品，这房子先不说钱，就是小区环境、用料、物业绝对一流，到时候价钱也好说，肯定最低优惠，买着放心，住着舒心，嫂子，你觉得呢？”
　　罗颜心动了。
　　她在电话里和方总讨论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房子，心满意足的挂掉电话，房子的品质需求确实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真实想法。
　　“方总这人能处，是真不错。”罗颜放下手机，扭头对丈夫说道，“投吧，全部身家而已，人家方总还能算计我们这点？”
　　熊晓鸽在旁边目睹夫人的转变，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
　　方卓陆续接了几通电话，除了被预定一处房子，其它的都是需要婉拒的机构投资。
　　然而，正当他基本解决朋友们的兴趣之后，孔豫电话打进来，汇报了最新的消息。
　　李家城没有动静，周楷旋却接受媒体采访，评价了中行这一次的战略投资事宜。
　　从她的李基金董事身份来说，这也算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李家城。
　　“很显然，中行无视了商业口碑，它因为对冲基金而违约，却又选择一家私募作为合作者。”
　　“这是极其不智，极其让人不解，极其令人震惊的。”
　　“不错，就算这家私募背后是方卓，我也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周楷旋面对媒体，毫无顾忌的直接点了方卓的名字。
　　一而再，再而三，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489章 急了急了
　　周楷旋的突然发难出乎了方卓的意料。
　　他有点摸不清这位是不是替李家城开火，毕竟，她不仅仅是李基金董事，还是这位的红颜知己。
　　如果真代表了李家城，那……那可就令人有些失望了。
　　方卓心目中的李家城会有一手炉火纯青的养气功夫，怎么能因为一桩投资生意就破了防呢？
　　是，固然在上海的地产市场上存在一些摩擦，但那都是过去了的事，胜败已定，彼此都该付诸一笑了。
　　是，固然在华东那边流传着一些什么点头不点头的谣言，但这种谣言不会有人真信吧？
　　是，这要换了自己，那指定忍不了。
　　但是，你是李家城啊，你不是那什么熊晓鸽、张红力、大黄总之流！
　　如此，几乎可以断定是周楷旋独走！
　　“方总，我看到《中国证券报》的线上新闻了，这个事你要怎么处理？”
　　新闻传播很快，连坐镇上海的苏薇都很快就把电话打过来。
　　方卓没有立即问答，反而问了句：“你在哪呢？”
　　“在22层的办公室。”苏薇觉得莫名其妙。
　　“你去楼上的总裁办。”方卓认真说道。
　　苏薇更莫名其妙了，但她依旧去了楼上。
　　当走进恒隆23的总裁办，一进门就瞧见墙上的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与人为善！
　　她拿着手机，哭笑不得地说道：“看来你是真不急，还想着这个呢。”
　　“有什么好急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凯旋点我名而与人为善。”方卓笑道，“多少也算是抢了人家一桩生意，发泄下情绪也正常，静观其变好了。”
　　苏薇盯着总裁办里的题字，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方卓真诚表态“与人为善”的时候，周楷旋那里却没闲着。
　　继接受《中国证券报》的采访之后，她竟然再次接受记者采访，又一次聊到中行战略投资的问题，聊到MIGA基金的私募性质，以及，又一次点了方卓的名。
　　周楷旋这个人素来颇有能力，操盘过不少项目，也实质性的执掌着TOM网，现在颇有天不怕地不怕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李家城仍旧没有露面表态，方卓见到这种情况，尽管怀疑周女士不再独走，也仍旧保持着耐心，想看看局势会如何发展。
　　只是，方卓想以静制动，事关合作的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这姓周的什么意思？
　　那姓李的又什么意思？
　　他们没想那么多，或者说，想了很多也仍旧认为需要站出来为方总正名，哪怕另一方背后可能是华人首富，但即便是华人首富，他想砸盘，那也得冲上去甩上两个大嘴巴子。
　　利益相关，利益相关！
　　你姓周的、姓李的在这种时候要动方总就是和我过不去！
　　首先是爱岗敬业、带病主持工作的中行掌门人李行长站出来回应。
　　他在听说周楷旋对方总、对MIGA基金、对中行的攻讦之后又惊又怒，眼看面前的烂摊子已经渐渐扭转，这周楷旋出来弄幺蛾子？
　　李行长找来熟悉的媒体，义正词严的代表当事方喊话周楷旋：“周女士在批评MIGA基金之前请把李基金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合作说个明白！”
　　“中行先前只与苏格兰皇家银行合作，从没有，是从没有和李家城基金会有过合作。”
　　“我们中行不清楚李家城基金会的性质，不清楚它是如何与英国银行签订的合同，不清楚周女士为何在监管叫停合作之后立即跳出来大放厥词！”
　　他重申了中行的标准：“中行在历经淡马锡、苏皇家之后只会更加谨慎、严格的对待战略合作，会认真筛选一起前进的伙伴，我和中行愿意接受社会各方的监督！”
　　“我们既不会偏袒任何一个潜在合作者，也不会因为周女士的区区几句话就自废标准，请李家城基金会的董事周楷旋女士好自为之！”
　　李行长用词不可谓不严厉，态度不可谓不坚定。
　　※※※
　　其次是老而弥坚、接连与方总合作的高盛掌门人保尔森站出来回应。
　　他这次来中国，既是彻底敲定与工行的合作，也是要收取中行的成果。
　　虽然两支对冲基金是保尔森暗地里驱使，但真正见到中国监管层面的叫停，这也不能不让他心惊，深感没到最后一步都不算成功。
　　所以，保尔森见到周楷旋忽然跳出来，生怕这女人坏事，引起监管的连锁反应，立即找来华尔街的媒体，保持中英两种语言采访的同步上线。
　　“我看到了竞争对手对方总和MIGA基金的攻击。”
　　“很显然，这是一种刻意的混淆视听。”
　　“周女士作为一家知名基金会的董事，她怎么会分不清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的区别呢？”
　　“方总和他的公司一直以来都是高盛优质的合作伙伴，我对方总相当佩服，他有着绝佳的商业能力和敏锐的市场嗅觉，他不光在互联网上有所造诣，也在半导体上用功颇深。”
　　“我认为不能让方总蒙受莫名其妙的骂名。”
　　“我也认为这位周女士或许应该把精力放在她的TOM网上，希望高盛有一天成为TOM网的IPO伙伴。”
　　保尔森盛赞了方总，也很自然的提到了中止上市脚步的TOM网。
　　※※※
　　接着是能言善辩、食君之禄的经济学家胡祖六主动接受《中国证券报》的采访。
　　他作为曾经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首席经济学家，作为曾经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成员，针对性的点评了中行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合作告吹。
　　“苏格兰皇家银行拿下与中行的合作，它理应为此负责。”
　　“作为欧洲知名的商业银行，它眼睁睁看着美林证券把对中行的投资分销给两家对冲基金，这是极其违背行业默契的，也是应该受到谴责的。”
　　“业内人士都应该知道，对冲基金在银行IPO之前忽然成为股东是一件多么让人蒙羞的事情。”
　　“我们看看过去发生的金融危机，往往可以看到对冲基金在冲锋陷阵。”
　　“这种投机性极强的基金被监管叫停合作无疑是出于金融安全的考量，它不是一家银行的事情，是整个中国金融市场的象征性事件。”
　　“至于李家城基金会，据说，它也不是直接和中行合作，属于被殃及池鱼。”
　　“客观来说，即便不能像德意志银行这样的知名银行提供直接的业务合作，也应该像MIGA基金一样积极的寻找有利于本土银行的合作方。”
　　“我没有从目前披露的消息里看到李家城基金会有类似的努力。”
　　“与银行的合作不能是只从资金的标准进行衡量。”
　　“MIGA基金做得不错。”
　　“我对周女士不熟悉，仅仅看到她两次接受媒体采访的指责，最起码是有失偏颇的。”
　　胡祖六客观公正的谈到了金融安全。
　　※※※
　　再然后，知道老板宁愿去参加同行的联谊活动，也不愿多来公司探望的新浪财经直接撰稿，描述本次事件的前因后果，顺便也聊了聊周楷旋的TOM网为何没能上市。
　　以及，稿件里也稍微点了点李家地产在内地有待商榷的捂盘问题。
　　“中行是本次事件的受害者，如果没有监管的叫停，它很可能要吃上一个哑巴亏。”
　　“苏格兰皇家银行筹措资金没有进行严格的筛选，也没有对合作者的行为进行尽职的界定，这是本次事件的核心原因，次一层的美林证券对利润的追逐，这则是明晃晃对国内银行利益的无视。”
　　“这种无视遭到了美林证券意料之外的反弹，而站出来的周楷旋则是这种反弹下被牵连的一方。”
　　“她因为利益受损喊话方卓，甚至喊话给更多的人听，这一点也不稀奇。”
　　“事实上，周楷旋或许不是第一次和方卓有所冲突。”
　　“一直以来，周楷旋都想打上一个女强人的标签，她似乎不想让世人只记得她是李家城的红颜知己，偏偏，寄托她极大希望的TOM网魂断上市路。”
　　“TOM网为何没能上市？这是因为它过于单一的短信增值业务遭受了行业自律和上面监管，失去了野蛮增长的驱动力。”
　　“以尺度著称的TOM网一度喊出成为第四大门户网站的目标，现在却只能转型不力的苦苦挣扎。”
　　“周楷旋难给自己打上强人标签，但她仍旧可以依托李家城这位强人而对另一位商业领袖发起具备影响力的指责。”
　　“黑色幽默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李基金董事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她身后是李家城，她的话很可能都无法登上媒体版面，更无法传到方卓的耳中。”
　　“周女士一方面想摆脱那些标签，一方面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标签的妙用。”
　　“或许，周女士是罗曼·罗兰的忠实读者，她已经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又依然热爱它。”
　　※※※
　　随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浦发银行也出来力挺MIGA基金。
　　它郑重的对媒体声明：“MIGA基金是国内第三支证券类信托计划的运营主体，和浦发银行、上海信托一起探索性的推出了‘MIGA中国集合资金信托计划’。”
　　“上海信托是发行方，浦发银行是资金托管方，MIGA基金受聘于上海信托来负责资金的管理，它是上海首个监管备案的阳光私募。”
　　“截止到目前为止，MIGA基金的业绩表现优异，为客户带来了令人满意的收益。”
　　“我们希望MIGA基金不要被污名化，也期望它能继续在国内的金融市场里发光发热。”
　　伴随着浦发银行的声明，像IDG熊晓鸽、申新科创王风益等人也认为善良的方总不应该被抹黑和攻击，或接受媒体采访，或在新浪博客发声，完全没有畏惧那个华人首富的名头。
　　仅仅两天时间，周楷旋连方卓的只言片语都没听到，就仿佛历经了凌厉的风雨。
　　然而，真正给她沉重一击的还不是这些。
　　苏格兰皇家银行在被叫停合作之后不是仅仅通过李家城这里进行努力，也在尝试其他有力的渠道来试图拿回中行这块肥肉，包块但不限于一些行政层面的交流。
　　最终，监管层面的领导在目睹舆论对英国银行的批评、对美林证券的批评、对李基金和周楷旋的批评之后，姗姗来迟的再次给了定论。
　　——出于金融安全考量，叫停苏皇家与中行的合作。
　　言简意赅，毫不动摇。
　　这意味着苏格兰皇家银行、两家对冲基金、李家城基金会的彻底出局。
　　最后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周楷旋在酒店里看着笔记本屏幕上的新浪财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你动了很多人的蛋糕，方卓在内地已经编织了一个有很多人参与的利益网络。”李家城在套房的客厅里喝茶，如此叹道。
　　他是默许了周楷旋在媒体方面的动作，但效果不佳。
　　“这也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周楷旋很愤慨，“李生！方卓太目中无人！他不光驱使着这些人攻击我，连你也要抹黑！”
　　李家城微微点头：“这个人确实嚣张跋扈。”
　　周楷旋见李生也这么说，立即坐到他身边，挽着胳膊，说道：“这样不行，我不能容许他对你这样！”
　　她又问道：“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李家城默然，他又不是神，这次中行的局面既定，现在来看，早先美林证券合作的对冲基金可能都是被动了手脚。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周楷旋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是周董事吗？我是新浪财经的记者，能不能对你做个采访？”来电自报家门，俨然便是新浪那一方。
　　周楷旋眉头一竖，这两天的风雨和愤懑全都脱口而出：“去你嘛的，让姓方的有种来香港！”
　　她说完这句，“砰”的摔掉了手机。
　　诺基亚很结实，滴溜溜的在地板上打着转。
　　李家城皱眉不语，心境已乱，不宜露面了。
　　半天之后，新浪财经上线新闻。
　　——《周女士怒声叫骂，诚邀方总前往香港》
　　当天晚上，新浪财经又采访到老板，同样没采访到什么内容，只好如实简讯。
　　——《方总：发噏疯，等埋我》


###第490章 隔空火拼
　　银行机构、合作伙伴、经济学家、业内同行、监管领导、三五好友、正义路人……
　　仅仅两天时间，当方卓没想针对周楷旋发声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站了出来。
　　就怎么说呢？
　　以静制动是很难静了。
　　因为，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家城毫无疑问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周楷旋想借着他的名头来吹一阵风，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大家自然而然的反击，要在不确定华人首富是否真要掺和进来的时候直接定性。
　　方卓觉得这种反应颇有些过激，但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他瞧见新浪财经直接把自己的话写上新闻，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方卓给新浪那边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不要带节奏，毕竟，新浪方面的动静很容易被当成是自己直接的表态，而且，新闻媒体这一块的作用能不用就不用。
　　新浪财经编辑部听到老板的意思，这才发觉似乎有些领会错了。
　　11月4日晚，在两天风雨过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周楷旋没了声音，李基金不见动静，唯有苏格兰皇家银行还有些不足为虑的叫嚣。
　　“方总，与中行的合作应该不会出现变数了吧？那个周楷旋应该偃旗息鼓了。”MIGA基金的负责人孔豫在向老板汇报完资金情况后聊起舆论形势。
　　“周楷旋偃旗息鼓正是看到了监管的最后定论，她再说下去也不会动摇对英国银行的决定。”方卓如此答道。
　　孔豫观察到被周楷旋借着名头的李家城其实一直没有发声，他又问道：“李家城是不是还在北京？既然尘埃落定，他应该也不会有幺蛾子了吧。”
　　方卓沉吟片刻，慢慢说道：“李基金已经从与中行的合作中出局，这确实是尘埃落定，但我们毕竟还没和中行达成合作……不过，考虑到有监管层出面，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这次涉及的资金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大概不至于再有什么了，他在内地还有大量的生意，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孔豫心想，这老李今年七十多，应该没几年了，他能怎么和老板争滔滔不绝？
　　方卓又说道：“李家城还是很厉害的，一时之争，如此而已，这一次外面的声音太急切了，其实没必要。”
　　虽然现在算是事后，但孔豫倒是真能感觉到老板一直的气定神闲，他自己喜欢这样的疾风骤雨，但方总这么说，那当然点头同意。
　　孔豫又聊了几句，起身离开套房，MIGA基金的事务因为时差关系，晚上反而比白天还忙。
　　房间里只剩下方卓一个人。
　　他添了添茶，拿起易购的筹备汇报，距离双十一仅剩一周，中行的风雨应该过了，还要多看易购这一次大促的表现才是。
　　※※※
　　就在监管层一锤定音、方卓保持沉静、周楷旋和李家城收拢局势打算离开北京之际，第一个采访周楷旋的《中国证券报》连续几天没拿到最新消息，只能当个转载的跟屁虫，报刊记者瞧着居高不下的热度，忍不住心里焦急。
　　明明是自己先！
　　结果，新浪财经那些网络媒体收割了大量的流量不说，一些纸媒凭借乱写也销量大卖，实在是不讲武德！
　　搞新闻的怎么能不坚守真实性呢？
　　负责跟这波报道的记者许晓左想右想，认为在如今的网络时代，既不能放弃新闻的真实性，也不能不懂变通。
　　他观察到，尽管这几天的新闻纷纷扰扰，但最关键最核心的两个人物实际上是没动静的——李家城和方卓都很沉默，方卓似乎有个非正式的回应，但保不齐也是新浪财经的标题党。
　　所以，如果能搞到李家城和方卓的采访，那《中国证券报》绝对能一枝独秀！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但许晓决定试试一种变通的方法。
　　他决定先找李家城，李基金这次落入下风，肯定有话想倾诉。
　　许晓没有李家城的电话，但有周楷旋的号码，所以是拨给这位周女士。
　　“喂，周总，我是上回采访过你的《中国证券报》记者许晓啊。”许晓打通电话。
　　周楷旋看到有过采访交集的情况没有立即挂电话，但依旧冷冷地说道：“什么事？不接受采访。”
　　许晓说道：“我想采访李先生，就电话说两句都行。”
　　周楷旋不屑道：“挂了。”
　　然而，就在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还没拿远的时候，电话里传来记者拔高的声音。
　　“等等，等等，我已经采访到了方卓，李先生这种关头难道不说两句吗？”许晓变通地说道。
　　周楷旋惊愕的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李生误判了！
　　这两天一直没有姓方的真正的在媒体上出声，李生认为他不会再主动露面，没想到，还是接受了采访！
　　是想偷袭吧！
　　“他说了什么？”周楷旋冷冷地问道。
　　许晓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现在不能透露采访内容，但我认为李先生或许应该有个回应，简单些也行。”
　　周楷旋沉默好一会，相信了内地媒体的底线，说道：“等一下。”
　　许晓听着手机里脚步离开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侥幸，侥幸。
　　很快，电话被重新拿起，已然换成李家城。
　　许晓礼貌的问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采访机会，询问他对李基金错失与中行合作的看法。
　　李家城态度平和，没有生气，没有恼怒，只是祝福中行的发展，也祝福国内的金融市场有更好的发展，顺便聊了聊基金会在国内的慈善工作。
　　许晓听到这种当事人的回应，已经十分满意，然而，最让他震动的是李家城最后的话。
　　李家城打趣道：“好久没来内地，没想到这次倒是看到一个方派，楷旋说我有点灰头土脸，我告诉她，活到老，学到老，这就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嘛。”
　　许晓听的心中一震，随即便是李家城礼貌的结束，电话变成忙音。
　　李家城光明磊落的承认基金会的失利，也落落大方的祝福中行的发展，只在最后以一种幽默风趣的语气提了两个字“方派”。
　　这……
　　许晓觉得这话颇有些诛心，这要是报道出来了，指不定落入谁的耳朵里呢。
　　而且，这次确实是很多人站出来给方卓说话。
　　许晓踌躇了一会，还是按计划给方总打了电话，说自己想要采访他。
　　“哈哈，我就不接受采访了。”方卓笑着说道，“已经有很多新闻了嘛，许晓，我把你的号码标一下，下次有新闻第一个通知你，连新浪都放后面，行不行？”
　　方总的态度和善，甚至，还说出了新浪放后面的话。
　　不管真不真，这态度就让人心里舒坦。
　　许晓依旧变通：“方总，是这样的，李家城已经接受过我们的电话采访，可能……我认为你回应下比较好。”
　　方卓惊讶，不太相信这种事，问了句：“真的？”
　　许晓稳稳地答道：“真的，方总，我手机里就有电话采访的录音。”
　　方卓转了转念头，问道：“这还真让我意外，既然你认为我回应比较好，那他是提到我喽吗？”
　　许晓犹豫了。
　　十来秒之后，他想着方总要标注自己号码，想着这位内地首富和那位华人首富的不同，委婉地说道：“他聊了聊基金会，只在最后提了句方总，认为方总在内地的风格自成一派，值得学习。”
　　许晓决定就这么说，至于方总能不能体会……
　　通话没有挂断，另一边却安静了好一会，最后才传来方总“这样啊……”的声音。
　　“你们报纸要怎么刊登？是提炼意思还是原话？”方卓问了句。
　　许晓猜测方总是领会到自己的委婉了，答道：“原话，嗯，方总，毕竟，我们既然采访了，那边肯定也会注意我们的报道内容。”
　　方卓为难地说道：“那这就不太好呀。”
　　许晓沉默，报道肯定要出的，现在已经给方总时间了，不过，要是换了自己，似乎也不太好回应。
　　方卓想了想：“现在算是正式采访吧，我来聊聊MIGA基金与银行合作的努力。”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聊起MIGA基金在与工行合作的奔走，联系合众银行和华盛顿互助银行，又与德意志银行沟通，而与中行的合作则是临场救急。
　　最后，方卓正面回应近期风波：“外面听风就是雨，其实都是正常的商业合作和竞争，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
　　“我个人很佩服李先生，他对香港的建设和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经常有朋友和我开玩笑，说‘家城家城，一家之城’，李先生是活着的传奇，周女士也热情的邀请了我，有机会我一定会去香港拜访请教。”
　　方卓停顿几秒，问道：“许晓，我这样回应，可以吗？”
　　许晓已经愣住了。
　　这……
　　李家城说方卓在内地是方派，方卓说香港成了李家的一家之城……
　　这俩人……
　　他没敢指点，说道：“方总，不管你怎么回应，我这里也是如实报道的。”
　　“哦，那就这样吧。”方卓轻飘飘地说道，“下回来上海，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卖的新闻给你，许晓，先这么说。”
　　通话结束了。
　　许晓重新听了一遍两位大咖的电话采访录音。
　　两位关于自家业务的论述举重若轻，偏偏都在最后一句露了锋芒。
　　许晓有些犹豫，这报道到底要不要发……
　　他把这采访内容往上报了报。
　　总编亲自拍板：“发！”
　　那便——发！
　　还是加急发！
　　仅仅第二天，《中国证券报》就在纸媒和网络上同步刊登了新闻稿件，成为独家采访到近期舆论当事人的媒体。
　　——“好久没来内地，没想到这次倒是看到一个方派……”
　　——“家城家城，一家之城……”
　　一位是华人首富，一位是内地首富。
　　一位是历经数十年风雨，屹立香港，一位是乘着互联网春风，内地称雄。
　　原本，尽管有很多关于MIGA、李基金的新闻和分析，也有新浪财经的标题博眼球，但不管圈里人士，还是八卦路人，普遍认为依照这两人的身份不会出来直接回应，会对这件事进行冷处理。
　　没想到，眼看风雨将息，他们隔空硬碰硬的拼了一记。
　　一个戳向心窝子，一个扯着肺管子。
　　至于，到底谁更占上风，只能各有各的看法，反正，这两位的仇恐怕是实打实的结下，没法轻易善了了。
　　新浪财经编辑部看到了《中国证券报》的报道，这才发觉似乎有些领会错意思，不要带节奏，不要带节奏……
　　是的，不要带节奏，老板自己会带！


###第491章 重见天日
　　《中国证券报》的报道被广泛转载，新浪、搜狐、网易、腾讯等门户都原封不动的把它搬到自家网站。
　　只是，这四家多多少少顾虑到两位当事人的身份地位，标题规规矩矩，方总和李生的刀光剑影也是若隐若现。
　　但，其它的中小网站就不管那么多，标题怎么吸引点击怎么来。
　　——“华人首富与内地首富的恩怨情仇！”
　　——“李家城斥责方卓引来后者反击！”
　　——“方派与李城，盘点两位富豪发家史！”
　　——“方总横刀夺爱，李生老谋深算！”
　　这候章汜。一时间，尽管最初的电话采访内容有95%都是公事，但就是最后的5%最让人津津乐道，也由此让很多人窥见商业大佬难得的落于明面的过节。
　　李家城和方卓都没有继续回应，可是舆论和八卦却有迎风渐涨的趋势，连香港的媒体也加入进来。
　　相较于内地，香港那边的笔锋更为大胆，消息也更灵通。
　　因为方卓不怎么涉足香港，近几年也就易科路演的时候从那里过了一趟，所以，他这位内地首富对于香港那边听惯了富豪和大家族的人来说多少有些声势不显。
　　这一次，得益于七十多的李家城越来越少见的动怒，香港各路人马对方卓生出极大的好奇。
　　其中，《香港商报》和《太阳报》的报道最为出色。
　　前者深度挖掘被李家城评为“方派”的中行夺爱始末，也对方卓这个人物的商业成就做了个系统性的介绍，让香港民众知道了他不拘一格的商业风格。
　　后者则是发扬狗仔精神，亲派记者入申、进京，算是把李家和方卓的碰撞捋了七七八八，尤其，内地首富在上海放话让李家生意看他脸色，这种话尽管粗暴，却让吃瓜群众颇觉过瘾。
　　“方总，你在香港有一种声名鹊起的感觉……”
　　孔豫密切关注着舆论，也就是到了这时，他才对方总的敏锐更为信服，先前方总就说过“这一次外面的声音太急切”，果不其然，被李家城在这一点上有所攻讦。
　　“声名鹊起？我还以为我在香港也很有名呢。”方卓开了个玩笑。
　　孔豫说道：“商业圈和民众对方总的印象肯定不一样，但这次，香港的《太阳报》真的大卖。”
　　方卓有简单看过八卦报纸的内容，他微微摇头，《中国证券报》大卖、《太阳报》大卖、《香港商报》大卖、各个门户网站点击量奇高，这不算什么好事。
　　“李家城已经回香港了。”方卓叹道，“他临走前的出声真的是用心险恶，幸好……”
　　孔豫明白没说出来的半句，幸好老板也不差。
　　险恶对险恶，斗了个半斤八两，而李基金是丢掉了中行的这块肥肉的。
　　“好在还算是主场，昨天我给张朝阳打了个电话，看看能不能配合着把舆论方向换一换。”方卓沉吟道。
　　孔豫问道：“换成什么？”
　　方卓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但是，不多。”
　　孔豫没有太理解这话，舆论正火，各大门户网站又连篇累牍地报道，怎么会没有记忆呢？哦不，怎么会记忆不多呢？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充当看客。
    孔豫负责MIGA基金的资金筹措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识货的人不少，知道中行的股份意味着很大的利润，而这一次的基金产品相当于为没有资格的机构和人开了一道口子。
　　时间过得很快，当天晚上，没等他看到网络舆论的变化，反而是央视出来幽默了一把。
　　之前央视录制与十位大咖的对话，这天晚上就放到最后的两位，正是方卓和李家城。
　　这其实是正常的流程，是该到他俩。
　　偏偏，这两位最近的针锋相对流传颇广。
　　于是，央视的这一波让舆论迎来最后的高峰，既增添新的讨论，也颇显黑色幽默——电视里的两位衣冠楚楚聊商业，舆论里的两位则是磨刀霍霍拼险恶。
　　11月9号，搜狐财经上了一篇深度好文，引用了接近方总的消息人士的话。
　　据说，据说，方总很不以为然的把这个商业竞争进行了比喻，说李家城和自己之间的争执就像是小三在控诉小四凭什么来破坏她的家庭。
　　这李基金能上位凭借的是非常规合作，现在也就不满于MIGA基金出来收取果实。
　　比喻不算恰当，但就是那么个意思。
　　孔豫看到了搜狐的新闻，明白老板的意图是要把商业里的深沉和险恶化为一种泼妇骂街式的娱乐，只是，他很怀疑这种舆论导向有没有作用。
　　但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又找关系在线上线下的打了招呼，还是热度在随时间退去，内地方面的舆论确实在切切实实的转化风向。
　　11月10日，上午，距离双十一大促仅仅不到一天时间，坐镇上海的苏薇给方卓打电话也谈到舆论，进行了规劝。
　　“方总，这次风波还是挺大的，李家城的影响力真不小。”苏薇认真地说道，“这派那派的，不要成了什么领导的忌讳。”
　　“舆论尺度还行，派别之说，嗯，没有派别才是千奇百怪，只要继续做实事，也就还好。”方卓笑道，“不过，也确实需要保持一段时间的低调，免得中行这里出现什么变化。”
　　苏薇见方总心里有数才放下心来，今天的重点是要看晚上十点半开启的双十一促销活动，她又聊了几句对易购的期待便结束通话。
　　方卓放下手机，今晚开启大促，中行不出意外也能在这个月敲定，北京这边是要告一段落了。
　　※※※
　　10日，下午的阳光不算耀眼。
　　但许久不见天日的大黄总却觉得光线颇为刺眼，他低调的坐进来接自己的轿车里，闭目养神了好一会才睁开眼，似叹非叹。
　　“出来了。”
　　时隔许久，大黄总终于被保了出来，心情格外复杂。
　　黄家小妹黄秀红说道：“出来就行，那个方卓和李家城闹得鸡飞狗跳，现在也顾不上我们，既然出来，就是告一段落。”
　　大黄总心情更复杂了。
　　他摆摆手：“月底要制定巩固市场份额的促销计划，挺过他们这个大促，国美还会是国美，一时的风雨动不了根基。”
　　黄秀红点点头，她对哥哥和国美都有信心。
　　大黄总不再说话，落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风景，沉默思索。
　　国美仍旧是国美，纵使自己需要对方卓暂避锋芒，但行业第一的根基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
　　即便对手是方卓，也是如此。


###第492章 狠毒
　　11月10日，傍晚。
　　不同与往日这个时间的略微懈怠，国美所有的门店都格外紧张。
　　一方面是还有几个小时便要迎来竞争对手的围剿，另一方面也因为身陷囹圄三月有余的老板终于明确回归，这让大家既振奋，也带了点忐忑，不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国美总部的会议室，黄广裕在回家收拾一番后就马不停蹄的立即召开高层会议，听取近期的竞争情况。
　　公司最近面临的不仅仅是由易购发起的促销，在他看来，更重要的还是苏宁等传统对手在这三个多月里对家电连锁市场发起的攻击。
　　会议室里的气氛颇为压抑。
　　黄广裕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次遭遇挫折便又多了三分沉寂。
　　从会议开始到即将结束，主座上的老板没说几句话，各个区域的负责人不由得更是谨慎措辞。
　　晚上七点半，黄秀红讲话完毕，她发现哥哥竟然有些走神，连忙轻轻碰了碰他。
　　黄广裕收回思绪，也不讨论，直接命令道：“华东一区先停下建设，金陵的店铺不要继续选新，月底之前，我要看到国美的整体促销方案。”
　　在座的高管们都是一惊，金陵还好理解，那里是苏宁的大本营，之前固然打了个胜仗，但那场胜仗的影响很快就被近期变故所消弭，保持稳定是应该的。
　　可这华东一区……它是国美原定的下半年重点发展战略，它的组建正是由老板亲妹妹黄秀红负责，目标直指华东地区的永乐电器。
　　现在竟然直接停掉……
　　几乎一瞬间，高管们的心里都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方卓。
　　但面临国美重大战略的转变决定，大家又诡异的仿佛避讳式的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点头。
　　会议室里的氛围更加低沉。
　　“行业第一是拼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易购孱弱，它拼凑的竞争联盟注定不会持久。”
　　“苏宁谨慎，永乐谋求上市，五星一直缺钱。”
　　“过去三个月被蚕食的市场，他们怎么吃的，春节前就让他们怎么吐出来。”
　　黄广裕没了意气风发，却仍有霸气锋芒，斩钉截铁的定下春节前目标。
　　高管们听见这些话不禁心中一定，压抑的情绪扫去了大半，纷纷应声。
　　黄广裕静静的听完，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宣布了会议的结束。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黄广裕和黄秀红。
　　“哥，华东一区……”黄秀红没有被提前通知，也就是刚才与其他人一样的听到了自己职务的解除。
　　“现在不适合，等等机会。”黄广裕淡淡地说道。
　　黄秀红忍不住问道：“是考虑到方卓吗？”
　　她见哥哥没答，又问出一直盘桓在心底的疑问：“哥，这次到底是不是他暗算你？”
　　黄广裕却没有黄秀红想象中的情绪波动，只是反问道：“事情都发生，也告一段落，现在还纠结于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黄秀红不死心：“就是想知道！”
　　“是早几年的款子和关系出了岔子。”黄广裕先这么说，顿了顿，又说道，“但我那次去上海见了方卓，他临走前对我说，人总有高峰低谷，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这是不是他对我的威胁？”
　　黄秀红思索，像是，很像是。
　　“很多事情说不清的，谁又能知道方卓有没有推波助澜或者落井下石？”黄广裕说道，“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把国美做到更强才是我们最主要的任务。”
　　黄秀红叹了口气，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方黑子毫无疑问拥有推波助澜和落井下石的能力，现在的国美最需要继续发展，现在的哥哥也需要保持低调。
　　黄广裕看着妹妹的神色，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来日方长，国美在家电连锁市场根基稳固，一时的风雨不过是扫去些许枯叶。”
　　他站起身，因挫折而内敛的傲气也有迸发：“国美仍然是行业第一，我黄广裕既然出来了，这样的行业第一在我手上怎么输？”
　　黄秀红深深点头。
　　对！
　　这才是亲哥，这才是黄总！
　　她也起身：“走，哥，晚上接风洗尘，也看看那个易购所谓的双十一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黄广裕一笑，看了眼窗外的北京夜景。
　　不知怎的，他忽然无端端想到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三个多月来的沉郁从心里一扫而空。
　　兄妹俩准备离开会议室，晚上是家宴。
　　但就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的手机先后震动。
　　黄广裕和黄秀红对视一眼，静谧会议室里的手机轻微震动声让他们有种雷同的不祥预感。
　　黄广裕的是电话，黄秀红的是短信。
　　“黄总，有个最新的消息在流传，说是会有个规范零售商供应商的‘交易办法’，内容是在合同里明确约定货款支付的期限。”
　　“这个期限的最长时间很可能是不能超过收货后的两个月，也就是60天！”
　　黄广裕听着朋友的声音，眉头微皱，问道：“准吗？”
　　“小道消息，七八成准。”
　　黄广裕眉头皱的更深了，简短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结束。
　　黄广裕转身坐在会议室里的尾端，仔细权衡收到的最新消息。
　　如果这个消息成真，那也就意味着国美延期付款和积累资金的打法会受到制约。
　　黄广裕深深吸了口气，即便失去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但他对一手打造的国美体系再清楚不过，依照这个“交易办法”，今年国美的上市门店里最少有70亿货款超过期限，非上市门店则是84亿左右的货款。
　　这会给国美的资金运转带来很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传导极大概率的会减缓渠道扩张脚步。
　　黄广裕思索着事情变化，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也幸好是公司上市了，可以考虑出手股份来缓解一部分压力。
　　这时，旁边同样坐下的黄秀红问道：“哥，怎么办？”
　　黄广裕沉声道：“不用急，动不了根基。”
　　黄秀红点了点头。
　　黄广裕说道：“这样一看，停止华东一区的建设更有其必要性。”
　　黄秀红有点糊涂。
　　黄广裕沉吟几秒，谈及公司的资金链运转。
　　黄秀红重新认真。
　　兄妹俩交流了一会，随着家人的来电催促，他们再次起身，准备去吃饭。
　　黄秀红推开会议室的门，建议道：“哥，我觉得还是应该去一趟中行。”
　　黄广裕觉得莫名其妙：“去中行干什么？”
　　“看看能不能商量降低这个比例啊。”黄秀红答道。
　　黄广裕愣住：“什么比例？降低什么？”
　　“应付票据的保证金。”黄秀红看到哥哥的反应，自己也愣住，摇了摇手机，“你刚才接的电话不是说这个吗？中行要提高我们应付票据的保证金比例，还要增加第三方担保。”
　　黄广裕心中一震，失声道：“什么！”
　　黄秀红明白了，自己和哥哥刚才说的不是一件事，那……哥哥为什么也提到资金链的问题？他收到的又是什么消息？
　　她按亮手机，找到短信，递给哥哥。
　　这三个月时间，公司的重要事务基本是由黄秀红来处理，也成功的稳住了局面。
　　今天的这一条短信汇报仍旧是报给了黄秀红。
　　中行刚刚来了个非正式的通知，要把国美电器应付票据的保证金比例提高到62.3%，还要增加第三方担保。
　　这无疑会增加国美的资金压力。
　　黄广裕又一次坐下来，盯着短信内容，盘算情况。
　　中行是与国美合作最多的银行，这个时候提高比例……
　　他摇摇头，果断地说道：“明天我去一趟中行，另外，和我们其它合作的银行沟通沟通这方面。”
　　黄秀红忽然踌躇了。
　　她问道：“哥，你觉得这背后会不会有人使坏？除了中行，我们和工行合作最多，但那个方卓现在要与工行战略合作，还会成为银行董事。”
　　黄广裕这段时间也通过律师听闻外面的消息，知道方卓相关的事，知道银行战略合作的风波，可是一直没和自家联系在一起。
　　现在听见妹妹这么一说，念头猛然的剧烈翻滚起来。
　　不会吧？
　　是方卓催动了银行合作的变化？
　　他又突然想起听到过的方卓在上海召开供应商会议，据说，方卓那次大肆攻击了国美的应付款周期，现在的政策变动会与这个有关吗？
　　一个是巧合，两个也是巧合？
　　黄广裕怔怔的坐在会议室里，只觉有两柄大锤重重的砸在了心口。
　　资金链的压力……消息一旦成真，资金链的压力会相当相当的大。
　　“不要心存侥幸了，一定是他。”黄广裕嗓子有些干，缓缓地说道。
　　黄燕红问道：“哥，你刚才收到的电话是说什么？”
　　黄广裕简单说了小道消息。
　　黄燕红大吃一惊，她同样知道公司货款周期的问题，也同样清楚这两方面的打击同时到来会造成怎样的资金压力。
　　她默默坐在一边，心中一团乱麻。
　　催促晚饭的电话再响。
　　黄广裕按了电话，直接说道：“不吃了，开会。”
　　他本人好像被自己所说的“开会”两个字惊醒，重新通知先前散会的高层再次回来进行紧急会议。
　　晚上八点钟。
　　黄广裕坐回主座，神色凝重。
　　高管们暂时还没来到。
　　他想着收到的两个再坏不过的消息，也不得不承认道：“我没想到方卓会这样来和我们竞争，他是要掐住要害，他是要掐住我们的要害！”
　　“就算我们暂缓渠道的扩张，就算我们暂时……”黄燕红考虑了资金压力所带来的可能性，但说到这里还是顿了顿，“就算我们暂时失去行业第一的市场占有率，只要熬过资金的压力，国美就还是国美。”
　　黄广裕默然，虽然他说苏宁谨慎，但是再谨慎，恐怕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只要消息成真，几乎可以预料，市场份额会出现新的格局。
　　苏宁的谨慎反而带来了抵御风险的回报。
　　“国美倒不了。”黄广裕以手作拳，轻轻砸着会议桌，“会有麻烦，倒不了，熬，熬过这一阵，家电连锁的整体预期是持续走高，我们的股票可以缓解压力。”
　　黄燕红默默点头。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第一位高管回来了。
　　黄广裕端起新冲的咖啡，抿了一口，重振精神之前说道：“羚羊挂角，方卓这个人确实狠。”
　　黄燕红没有接哥哥的这话，但心里冒出了一个从网络上看到的词——降维打击。
　　苦日子来了，但只要熬过去依旧还是春天。
　　※※※
　　11月11日，上午八点半。
　　黄广裕半夜未眠，既是在准备应对公司的资金压力，也是在盯着易购的双十一大促。
　　截止到醒来，他没看到易购披露数据，但秘书汇报，说易购的网站宕机了两次。
　　很显然，这次促销一定会有不错的表现。
　　不过，黄广裕已经顾不上这个了，他今天上午要拜访中行的领导，希望能降低保证金的比例，多少能为公司带来一些喘息的空间。
　　当轿车抵达中行总部，黄广裕刚刚下车，忽然瞧见了一道算不上熟悉但又刻骨铭心的身影。
　　“咦？黄总？上午好啊。”
　　黄广裕眼睁睁看到方卓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同自己打招呼，仿佛过去三个月时间，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仿佛昨天的两刀和对方毫无关系。
　　他不愿失了风度：“方总，好久不见。”
　　“来中行有事啊？走，一起。”方卓温和地笑道。
　　黄广裕默许了。
　　两人一起走进办公楼。
　　“方总，行长在等着你了。”
　　刚一进门，已经在等候的行长助理就满脸笑容的和方总打招呼，他同样瞧见了黄广裕，但只是有点诧异的微微点头。
　　黄广裕不愿这时候出声，只是冷眼旁观，他今天也不是来拜访行长，只是找分管的主任。
　　“黄总，我还有事，先忙了。”方卓和大黄总辞别。
　　“好，方总，你忙。”黄广裕面不改色。
　　方卓刚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哦对，黄总，你对国美有信心吗？”
　　黄广裕心中冷笑，即便经受双重打击也不生怯：“当然有信心。”
　　方卓点点头：“那就好。”
　　他冲黄总笑笑，继续带人走向行长办公室。
　　黄广裕有些奇怪，这方总难道只是嘲讽自己？
　　这样看来，也不过如此，真以为这样就能打倒国美？
　　然而，就在他坐着等待银行领导的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
　　“黄总，有人在做空我们港股的股票！”
　　黄广裕先是一惊，再是心口一闷，会是什么人？还能是什么人？
　　怪不得方卓刚才问自己对国美有没有信心！
　　股票被做空，这种时候大股东还怎么套现？
　　这方卓是要锁死国美资金辗转腾挪的空间！
　　狠，狠，不只是狠，是狠毒！


###第493章 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11月11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方卓心情很好的结束了与中行领导的又一次会面，基本确定高盛、德银、MIGA基金和中行的合作没有受到舆论影响。
　　因为中行的路演在即，这方面的进度需要尽量加快。
　　对此，方卓当然是表态全力配合。
　　上午会面临近结束，李行长随口聊了几句趣闻。
　　“方总，普马案，你记得吧？行里最近和高盛他们的风险管理案例交流里提到的那个。”
　　方卓面色如常地笑道：“当然记得。”
　　李行长没提围绕这种案子展开的风险管控，那都是底下顺手为之的小事，他只聊了个让人惊奇的最新消息：“普马的实控人，之前逃到国外去了，你猜现在怎么着？”
　　方卓惊讶道：“不会死了吧？”
　　李行长摇头：“不，他昨天乘机回国自首了！回来自首，你说这神奇不神奇？”
　　方卓更惊讶了：“这么神奇的吗？”
　　李行长点头，笑道：“是吧，我听说这个消息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回这个案子更有影响力了，会成为一个警示。”
　　方卓略一沉吟，探讨道：“他明明出了国却又回来，指定不能是良心发现，那没准是他在国外生不如死，觉得还不如回来呢。”
　　“有道理。”李行长点点头，笑道，“这个事算是如有神助，正好可以梳理银行的合作风险。”
　　方卓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恭维道：“有领导助比什么神都管用。”
　　李行长莞尔，抿了口茶，心情也很不错。
　　之前生怕李、周挑起的舆论让合作生出变化，现在确认不会出现意外之后，他这位带病力挽狂澜的领导就能加不少分了。
　　毕竟，与苏皇家银行合作是集体决定，找来方总这三家是自己高瞻远瞩。
　　两人又聊了几句，李行长时间排满，中午前还有个会议需要参加。
　　他亲自送方总一行人出门，眼看方总的奥迪开了过来，忽然好奇地问了句：“方总，你的易购今天不是在做活动吗？效果怎么样？”
　　方卓莞尔：“李行长，我是从早晨睁眼就在琢磨上午来中行的会面，还真没关注，但是应该还不错，我瞧他们准备了很多方案。”
　　他又玩笑道：“领导，我是一心一意的支持中行，你家里要是缺什么电器，也记得从我们网站上买。”
　　李行长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方卓上了车，挥手作别。
　　轿车很快绝尘而去。
　　李行长回了自己办公室，添了一杯茶，眼看距离会议还有十分钟，他有点笨拙的在电脑浏览器上输入易购网站的网址。
　　页面信息不少，颜色多是红色，商品琳琅满目，颇有种过年式的红火氛围。
　　李行长没用过电脑购物，简单看了看，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但正当他要关上电脑的时候，忽然在页面上瞧见了闪过的优惠信息。
　　——双十一购房也优惠，下午三点钟七折等抢。
　　李行长愣了愣，这易购上还能买房吗？
　　七折？是自己想的那个七折吗？
　　还是一种宣传方式？
　　他一边关掉电脑，一边打消这种想法，这可是方总亲手做的项目，恐怕正是以这种折扣和买卖来吸引眼球。
　　我易购连房子都能卖，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
　　下一秒，李行长心里又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玩意合规吗？
　　※※※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多媒体教室。
　　下午三点钟。
　　副教授李志民的大课。
　　因为李志民幽默风趣，上课又常常联系社会上最新的商业案例，所以，他的课很受学生喜欢。
　　今天也是座无虚席。
　　不过，上课时间到了，学生们翘首以盼，李教授也早就站上讲台，偏偏又一言不发的俯身操作笔记本电脑，不知是在调整什么课件。
　　“哎。”
　　李教授直起身，有些遗憾的发出长叹。
　　他看到学生们好奇的神色，耸耸肩：“今天是易购的双十一活动，三点钟有一套特价房，我想试试，结果没抢到。”
　　教室里响起哄笑声。
　　有学生发问道：“老师，你还缺房吗？”
　　李志民不以为然地说道：“谁还嫌钱多，这种买到就是赚到，不过，我也没抱太大希望，就是想试一试。”
　　又有学生笑道：“这个肯定是易购用来宣传的噱头，几个小时就一套房，我才不去凑热闹呢。”
　　李志民认真地说道：“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觉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不凑热闹的多还是愿意试一试的多？”
　　学生语塞。
　　“这毫无疑问会是一场成功的营销。”李志明继续说道，“就在上课前，我已经看到有新闻在报道这个事情，这显然是易购策划的方案。”
　　“今天抢购，之后几天再更新进度，一旦真的交易成功，又会是一种自发的新闻宣传。”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管易购这种网上打折买房的行为会不会被叫停，但就今天这个双十一宣传效果来说，一定是绝佳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讨论声。
　　商学院里对内地首富自然耳熟能详，也都知道易购b2c的电子商务。
　　只是，相较于已经快把eBay打趴下的淘宝，大家普遍还是更能感受到后者的活力。
　　“易购这次是来真的，网络推广，电视广告，营销方案，相信你们也能感受到它的力度。”
　　“如果感受不到，这样的同学就要多补补功课了。”
　　李志民之前有布置关于电子商务的课后作业，新兴的易购也是其中一部分内容。
　　他喝了茶，走了两步，说道：“今天下午，咱们要聊的也和易购有关，但更多的是涉及它的重要竞争对手，国美电器。”
　　“为了更好的讲述这节课，我邀请了蝉联福布斯富豪榜内地首富的方卓方总。”
　　李志民冲着门的方向伸手。
　　多媒体教室一阵哗然，没想到教授竟然为了讲课把这位给请来了！
　　后排的学生生怕看不到，还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可是方卓啊！
　　是已经把商业案例写入教材的方卓啊！
　　然而，多媒体教室的门许久没有动静。
　　李志民惋惜道：“可惜，他没答应来。”
　　教室里更哗然了……
　　出于对教授的尊重，很多话憋在心里。
　　李志民笑道：“别瞪我，别瞪我，我是真邀请了，我从朋友那里要到的号码，虽然我过去讲了不少他的案例和商业逻辑，但也是第一次和他本人通话。”
　　“方总电话里很客气，我很真诚的邀请，他也很真诚的婉拒。”
　　李志民耸耸肩，又说了个新的展开：“你们肯定想不到，虽然邀请被拒，但电话结束之后，他的助理又给我打了电话，极其礼貌的和我商量对咱们学院的奖学金赞助，应该是上百万。”
　　教室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我以后争取每年都给方总打个电话。”李志民开玩笑道。
　　学生们都笑起来。
　　上课气氛极其轻松。
　　李志民跟着笑了一会，说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能有奖学金就要感谢方总，说他说了这么多，今天的案例内容既与近期热度很高的易购有关，也和这位内地首富有关。”
　　不少学生拿起了笔，准备记笔记。
　　李志民说道：“准确来说，今天要说的应该算半个案例，不像我们过去所说过的对新浪恶意收购那种案例，因为，它还正在进行中。”
　　大家都变得聚精会神，知道老师恐怕是有比较新的消息。
　　“易购这次的促销活动，首先肯定是奔着业务增长，提高市场占有率。”李志民先说这个，然后说道，“其次，我们看它这次合作的苏宁、五星、永乐，也很容易知道它是针对哪个竞争对手。”
　　教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国美电器”四个字。
　　他正色道：“国美电器做的是家电连锁，易购做的是电子商务b2c，但因为后者决定以电子电器作为主打品类，两者在业务上有了重复。”
　　“国美驱使供应商断供，易购策划双十一大促，这是之前的事情，但是，今天，我们要聊聊更深层的竞争手段了。”
　　李志民因为身份而有很多商界里的朋友，消息很灵通，有时候也会邀请嘉宾来给学生上课。
　　这一次，他在听到关于国美的消息之后几乎立即就确定要和学生们分享一番。
　　“一个企业要想生存，想要发展，它的业务是肉，它与供应商的合作是骨，但还有它的血管，那就是不停运转的资金链。”
　　“如果不出意外，国美近期就要遭受很严峻的资金考验。”
　　“首先，为了规范零售业，两个部门可能会颁发一个‘交易办法’，严格规范交易里的应付货款周期。”
　　“据我所知，家电连锁行业里或多或少的存在延长付款周期来积累资金的做法。”
　　“这无疑是在压榨供货商。”
　　“国美在业内比较出名，也因此真的提高了资金的使用，以此获得更多的市场扩张弹药。”
　　“它过去的最大对手是苏宁，苏宁这方面就好得多，相应的，它扩张的步伐就不如国美。”
　　“现在，激进的国美要为此付出代价，相对健康的苏宁收获了它应对风险的报酬。”
　　李志民瞧着学生们表情，说道：“说句不保真的传言，推动这个交易办法的人里有一位富豪，但我不说他是谁。”
　　教室里热烈的讨论起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内地富豪。
　　很快，有学生提出问题：“老师，这样的行政干预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志民问道：“行政角度，它规范了市场行为，供应商角度，它保证了自己合法的权益，行业角度，它有利于长久的发展，你说，哪里不妥呢？”
　　学生无言以对。
　　李志民笑道：“站在国美的角度，这不妥，以及，旁观的角度，我们可能会觉得这个时间点似乎有点不妥。”
　　他严肃起来：“但不管国美怎么想，不管旁观者怎么想，这样的交易办法有着正当的流程和充足的理由，这就是阳谋。”
　　“如果我是黄广裕，我会很难受。”
　　“但难受的还不止是这个。”
　　李志民又说了个关于银行的消息。
　　随后，他说道：“按理说，这样的消息是比较内部的，我应该听不到，可是……偏偏我听到了，这也意味着已经有很多人都听到了银行的处理消息。”
　　“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李志民饶有兴趣的询问。
　　“有人想让大家知道国美面临的不利消息。”有学生反应很快。
　　李志民点点头：“这个人是谁，我们……”
　　教室里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说。”
　　很好。
　　李志民笑了笑，继续分析道：“之前聊过新浪的恶意收购，其中有一条被忽视的细节便是方总对sec规则的运用，他利用段永基的股东身份，与他进行交易，锁死段总未来半年的交易空间。”
　　“现在，市场上弥漫着对国美不利的消息，这种消息明显会打击到它的股价。”
　　李志民吸了一口气，严肃道：“仅仅这样不足以反应某位炉火纯青的手段，他今天直接做空了国美。”
　　“换做你们是上市公司大股东，当公司面临双重资金压力，这种时候是不是可以选择用股票换钱来缓解？”
　　“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之下，大股东出手股票很可能引起连锁反应，可能会引发一种多米诺骨牌式的崩塌。”
　　“大股东不仅不能走，还要想办法支撑股价。”
　　李志民喝了口茶，缓了缓情绪，补充一句：“毕竟，我们也不清楚有的大股东会不会追求资金利用而选择抵押手中股票，股价跌的太狠还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一位女学生提问：“这样的话，有的大股东所面临的情况不就更糟了吗？”
　　李志民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同学们，我要问一个问题了，你们觉得国美电器会死掉吗？”
　　一阵密集的讨论。
　　国美电器会不会死掉取决于它的掌门人会如何来面对严峻考验。
　　大部分学生认为，尽管国美接下来会陷入困难，但还不至于到死掉的地步。
　　李志民也赞同这一点：“确实，国美如今的第一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门店所销售出来的，它不是空中楼阁，依旧相对扎实。”
　　很多学生都点头认可，资金困难可以熬，又不是被封停了。
　　李志民观察大家的反应，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也必须意识到一点，家电连锁行业未来增长势头很猛，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陷入资金困难必须苦熬的企业，它没法保持和对手一致的增长脚步，很快变成行业第二乃至第三……”
　　“那么，这样的国美对某个人来说，它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
　　这让很多学生没有想到。
　　有的企业还在，但实际上已经死了？
　　“我们都不知道国美的具体情况，黄总能到今天，也一定有过人的本事，老师，我认为也许不用那么悲观。”一位学生说道。
　　李志民叹了口气：“是啊，国美会怎么样，未来还不好说，这也是我说，只是半个案例的原因。”
　　“但，黄总很厉害，他的对手可能比他更厉害。”
　　“行政的办法是阳谋，银行的收紧是个人影响，股市的操作是让人进退两难的资本手腕。”
　　“我们都不清楚未来走向，也不清楚黄总有没有办法破局。”
　　“但不得不承认，国美面临的多维度竞争打击很可能是某个人又一次值得写入教材的商业操作。”
　　李志民露出一丝笑容：“至于这个人是谁，考虑到影响，我们就……”
　　“不说！”
　　教室里又一次不约而同的隐去姓名。
　　穷凶极恶，睚眦必报，声名远扬，这个人是谁。
　　不说，也不需要说了。


###第494章 压箱底
　　11月11日，傍晚。
　　黄广裕结束了一整天在不同银行之间的奔波。
　　颗粒无收。
　　中行和工行是国美合作最多的两家银行，但是因为知道方卓和这两家的关系，他已经做足了心理预期。
　　但是，其它银行居然也口风一致，这就让黄广裕心里很不是滋味了。
　　据一位关系不错的银行朋友透露，一是因为市面上流传着对国美不利的消息，二是因为去年有一桩涉及资金的案例让上市潮中的银行纷纷提高风险管理标准。
　　市面上怎么会忽然之间全是对国美不利的传闻？
　　黄广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背后是谁。
　　最大的黑手肯定是方卓，那些行业里的竞争对手十有八九也在推波助澜。
　　至于什么普马案，什么实控人回国自首……
　　只能说，人走背运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
　　黄广裕坐在车里，想到这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黄秀红本来也因为今天的坏消息而心如乱麻，听见哥哥少有的叹气，登时回了神，愤愤地说道：“以前的时候这好那好，现在刚有点坏消息，这个拒绝，那个不见！”
　　黄广裕对此倒没什么愤恨，说道：“银行一涉及资金的风吹草动就像兔子一样，更别提旁边还有个能影响舆论的对手。”
　　黄秀红从昨天收到资金链的坏消息到今天眼睁睁看着拜访无果，对方卓的恨意又多了几层，但感受到来自方黑子的压力也是成倍增长。
　　她只觉国美仿佛被绳索勒住又一点点在收紧，自己也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哥，现在怎么办？今天的股价跌了8%。”
　　尽管利空消息还没正式公布，但国美股价已经应声下跌，情势不可谓不紧张。
　　黄广裕沉默不语。
　　黄秀红等了一会，提议道：“要不，我们先找同乡拆借一些资金？那个‘交易方法’落地也肯定需要留出时间。”
　　黄广裕依旧不语。
　　“我们可以找朱孟益，他肯定有足够的资金，也肯定愿意伸出援手。”黄秀红说的更具体了。
　　“房地产的资金链恐怕也不会特别宽松。”黄广裕终于开口，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慢慢说道，“这个时候求援，你觉得是方卓对我们的威胁大，还是朋友的威胁大？”
　　“当然是方……”黄秀红说了一半忽然停住。
　　国美的资金链可能不是需要拆借资金那么简单，现在求援是求来朋友还是引狼入室，恐怕真需要好好甄别。
　　黄广裕见妹妹脸色难看，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两口，沉稳地说道：“找朋友找同乡帮忙是要做的，但不是现在，有价值有实力才能有真诚的朋友。”
　　他继续说道：“国美的业务先稳住，内部不能乱，股价也要稳住。”
　　黄秀红问道：“那我们月底的促销活动要不要声势再大一些？”
　　黄广裕看了妹妹一眼，否决道：“不，促销取消，国美现在不要盯着易购，就盯着苏宁它们，它们促销，我们就促销，它们不优惠，我们也不优惠。”
　　从现在起，国美的目光要回归到传统领域，要稳固家电连锁市场的地位。
　　黄秀红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只是，关于股价的支撑……
　　“适当的资产注入吧。”黄广裕弹掉烟灰，吐了口气。
　　黄秀红抿了抿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
　　11日，晚上八点，北京国贸。
　　永科地产的刘肃毅得到老板召唤，从上海飞来北京。
　　他很高兴方总能想到自己，也很高兴的认为这一次大概是轮到地产出力了。
　　这段时间，尽管永科地产没有多少建树，但老板方面的好消息一直不断。
　　永科地产能被称之为“华东之虎”的一大原因便是从李家虎口夺食，这一次又与李家发生冲突，尽管不是地产领域，但依照刘肃毅对方总的了解，永科地产恐怕能获得更多的发展权限了。
　　除此之外，方总一旦成为中行与工行的董事，永科地产的资金链势必运转的更加流畅。
　　刘肃毅相信，就算方总不专门和银行说这个事，银行方面也会更好打交道，这就是优势。
　　从上海飞来之前，他还专门处理了方总先前交代的事情。
　　上次涉及大黄总的流言诋毁，方总为此颇为苦恼，刘肃毅被嘱咐着帮忙正名，效果虽然不佳，但他一直在努力尝试。
　　这一次舆论疯传方总施展手段抢了李基金的份额，一些声音也同样的不太好听。
　　刘肃毅乘坐飞机前的酒局还聊到这个事。
　　他自发的为方总辩解，称MIGA基金与中行合作纯粹是流程性的合作，完全不涉及什么横刀夺爱，什么不择手段，什么个人恩怨。
　　可惜……
　　这种话没有一个人信。
　　刘肃毅也只好遗憾的收拾行囊，认为自己确实干不好说谎的活，只能匆匆来北京见方总，要干实事。
　　“刘总，永科地产的北上发展战略，你们得好好的商量着来。”
　　“房地产这一块，你们要多和前辈交流。”
　　方卓坐在套房的客厅里，与赶来的刘肃毅聊永科地产。
　　刘肃毅慎重点头，又领会精神：“永科地产会和长实那些前辈多交流。”
　　方卓虚点了两下，倒也没批评这话，只是说道：“要在允许的范围内交流，哦对，万达的王总想约我聊聊合作，既然你提前到了，那专业的事就还是交给你。”
　　“万达？”刘肃毅有些惊讶。
　　“万达之前想和国美谈商业地产的合作，现在恐怕是没法继续了。”方卓淡淡地说道，“他转头找到我这边，我也挺意外。”
　　刘肃毅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因为我们在上海的竹园商贸开发的不错。”
　　商业地产是个很吃口碑的领域。
　　永科地产在上海是第一次做，但是合作伙伴百联集团很娴熟，所以，学习和吸收了不少经验。
　　方卓“嗯”了一声：“你们谈谈看，不用执拗，可以合作就合作，不行也别勉强。”
　　刘肃毅点头道：“明白。”
　　方卓喝了两口茶，又说道：“永科地产可以在北京找找朋友，或许能以第三方合作的方式来收一批国美系地产的地皮，这方面，你也看着办。”
　　国美系也有地产开发，之前还曾试图进入上海市场。
　　刘肃毅那一次给挡了回去，但是被方总小小的批评了下，这一次来北京听到了不一样的命令。
　　他转念一想，此一时彼一时，也就答应下来。
　　“方总，国美要卖地吗？”刘肃毅询问道。
　　“有可能，只是我的猜测。”方卓答道。
　　这是他对大黄总动作的猜测之一。
　　国美电器是国美系的核心业务，当这个领域吃紧，那必然要想办法回笼资金，它旗下公司囤积的地皮如果无力开发，那还不如出手换钱。
　　方卓在大黄总出事之后就观察了情况。
　　时至今日，从他出事的起因到现在重见天日以及国美系的资产与业务，算是了解个七七八八，这里面发家的手段和后来结交的人物也差不多摸个清清。
　　因此，透了底就已经没有多大顾忌。
　　当然，对国美的竞争虽然层次多了些，但都还比较正规。
　　而大黄总手里能用的牌不多。
　　刘肃毅后知后觉，还不知道北京这边的消息，只知道老板做空国美股价，问道：“方总，我看国美今天跌了不少，国美能放出什么利好消息来撑吗？”
　　“国美股价高低倒没那么重要。”方卓笑道，“那边撑肯定会撑，这个利好消息嘛……没准得从国美的非上市门店入手了。”
　　刘肃毅惊讶：“非上市门店？”
　　“上市公司是国美电器，想撑住股价，这个时候大搞促销活动更容易挤兑资金链。”方卓随口答道，“黄广裕手里还握着一批非上市公司门店，这些资产如果注入上市公司，想必能稳一稳。”
　　刘肃毅转着念头，国美有上市系门店和非上市门店，这样是更容易辗转腾挪，但方总开口就是后者要注入前者，国美已经到了这地步？
　　方卓看出刘肃毅脸上的疑惑，没有出声解释这个事。
　　其实，国美的非上市门店占据着相当一部分资产，据现在的估算来看，非上市门店拖延的供应商货款比上市门店还多，规模恐怕高达数十亿乃至百亿。
　　但拖延归拖延，它本身具备很高的价值。
　　方卓很了解后来的国美控制权之争，上海的永乐电器被收购，掌门人陈晓进入国美任职，他在黄广裕出事后想要争夺控制权，一度接近成功。
　　最终功亏一篑便是因为黄广裕松口，愿意把非上市门店注入公司资产，以此来换取当时机构股东的反水。
　　结果便是黄家保住了控制权，陈晓出局。
　　可以说，国美系的非上市门店属于压箱底的存在。
　　方卓不太相信黄广裕和这种时候的国美能拉来多少资金，因为，国美想要发展和缓解资金流动性所需要的规模不是一个小数字。
　　那么，他可选择的空间就很小了。
　　但即便如此，国美面前的困境也不容易走出来。
　　既然竞争，方卓便有足够的耐心和决心来试试国美的成色，如果易购连这座山都翻不过去，又怎么在竞争更残酷的电商领域里厮杀？
　　“刘总，你就做好你的地产。”方卓摇摇头，不打算多聊国美。
　　刘肃毅认真点头，是，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那就是方总手里有用的一把刀。
　　他没有多么激动的表态，知道方总不喜欢这样，就是朴实的汇报了一番永科地产的工作，果然得到方总的点头赞许。
　　不过，晚上回到房间，刘肃毅稍微了解了下近期国美的状况，倒是瞧见了相关的最新消息。
　　就在晚上八点钟，一家国美的供应商接受《中国证券报》和搜狐财经的采访，声讨国美没有支付应付款，决定中断与它的合作。
　　这……
　　连刘肃毅都觉得，这真是极其凶狠的雪上加霜。
　　也就是随着这番采访被广泛流传，旁观这一场方总与黄总竞争的围观者才深深的意识到一点，方总既然动手了，那就绝不会留情。
　　当初被驱使断供的供应商如今掉转枪口，这不过是夹杂在种种手段中的一份小礼物而已。
　　十一月的风吹进了家电连锁行业，真的是一场秋风扫落叶，要换人间。
　　※※※
　　易购的双十一促销活动一共三天。
　　就在国美遭受多方位打击、业内人士分析方总手段、围观者大感热闹之际，许多普通的消费者没管那么多，他们对什么方、黄之争不感兴趣，就是被易购的宣传吸引而来。
　　格力的空调，美菱的电视，索尼的相机，打折的图书，种种产品真的是优惠了一节。
　　商品琳琅满目，促销方式简单直接，满1000-200、满500-100……虽然不是所有商品都通用，但大部分的最终价格都低于市场价。
　　尤其，往日里层层加码又不透明的电脑整机和配件，往往能便宜好几百乃至上千。
　　有人在BBS论坛上发帖，询问：“这索尼的相机怎么便宜那么多？不会是假的吧？一下子少了大几百啊！”
　　下面有人回复：“你以为你去中关村呢？这才特么是正常价又有促销优惠，还有，方总据说是索尼的什么董事，这算是他帮忙卖货了，两边都有业绩。”
　　这人继续发问：“那电视呢？电视怎么也这么便宜？”
　　“换代呗，液晶电视越来越多，这种肯定就大跳水了，不过，易购的这是跳了又跳，入手肯定不亏。”
　　“就是不知道它这个物流送货怎么样，虽然号称质保售后，不知道执行的能怎么样。”
　　论坛里有人表示担忧，毕竟易购的电器和电子产品价格都比较高，别因为优惠而丢了本金。
　　反倒是发帖人很乐观：“内地首富做的网站，他既然敢做售后，那肯定不会差到哪去，我来试试看，它这个不是还能自己提货吗？我直接上门去拿！”
　　BBS论坛里的讨论很热烈，而新浪博客也爆出抢房成功的幸运儿所撰写的与工作人员的接触，七折抢房，真的抢到，也真开始走流程了。
　　很快，这样的博客便拿到了新浪博客当天的最高浏览量，大家既羡慕幸运儿，也为易购这样的折扣而震撼。
　　随着网站大促和各种正经、不正经的宣传，易购双十一成为全网最热门的词语之一。


###第495章 老熊的双十一体验
　　11月12日。
　　易购双十一大促活动的第二天。
　　天气清朗，温度适宜。
　　熊晓鸽这一天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就窝在书房在电脑面前捣鼓，很快就惹来夫人罗颜的垂询。
　　“你今天既然没有这会，没有那会，你就不能把你眼前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吗？”
　　“你看你那书房乱的。”
　　“还有那个衬衫，我说过多少次！现在还是晾的皱巴巴！”
　　罗颜边动手收拾书房，边耳提面命。
　　熊晓鸽习以为常的充耳不闻。
　　不一会，书房里没那么杂乱。
　　罗颜刚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问了句：“你投基金的那个钱投了吗？”
　　熊晓鸽答道：“还没。”
　　他抬起头，笑道：“怎么？犹豫了？后悔了？”
　　罗颜皱眉，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这个反应，她走了几步，倚着电脑桌，认真地说道：“不是后悔，我意思是你赶紧投，别夜长梦多，我看新闻了，就现在投资银行的机会，这是方总和李家争出来的。”
　　她振振有词的摆出逻辑：“不光方总，连李家城都这么看好这个投资机会，那就更没什么犹疑的了。”
　　罗颜严肃地说道：“房子可以不买，方总不能不投。”
　　熊晓鸽一声长叹，由衷地说道：“我花了二十年才明白的道理，你只用二十天就悟到了。”
　　罗颜平时没少听丈夫谈什么投资的道理，压根不接腔，只是又说了句：“你别把这事忘了，既然决定，那就别磨磨叽叽。”
　　“唯上知与下愚不移。”熊晓鸽仍旧感慨了一句才说道，“不是我拖着不投，是方总那边这几天正在忙电商促销，这个月下旬才是资金交割的时间。”
　　罗颜瞪了丈夫一眼：“谁是下愚？”
　　熊晓鸽过完嘴瘾，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我。”
　　罗颜满意地点点头，问了一句：“我看到他那个易购广告了，但我看着费事，又要注册，买了又要等，实际上你看这个项目怎么样？”
　　熊晓鸽点了点鼠标，他吃完饭一直在看的正是易购网站：“项目是个好项目，是个有发展前景的大项目，真正执行起来怎么样还有待观察。”
　　“你的意思是可能会失败喽？”罗颜问道。
　　熊晓鸽先点头后摇头：“当操盘的人是方卓，那么，项目成败的衡量水平就自然而然的变了，对一般人来说的成功可能对他来说就是失败。”
　　“我们在研讨这个项目的时候是把它视为东方亚马逊。”
　　“要我来说，就算成不了东方亚马逊，也不能有太大的差距，这就算成功了。”
　　“嗯，这是我个人对方卓的期望，IDG的标准不是这样。”
　　罗颜吐槽：“行，你说话挺严谨。”
　　熊晓鸽从昨天就在观察易购的大促活动，他很有兴致的拉过夫人，指着屏幕上订单信息，说道：“昨天我抢到一张满200-100的优惠券，买了5本书，你看你看，这后台就显示仓库正在处理，它这个物流追踪真不赖，一步步的很清晰，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
　　罗颜不置可否，她对这的兴趣已经迅速丧失了。
　　熊晓鸽又聊了几句，有些悻悻然地说道：“我等下出门了。”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罗颜奇怪。
　　“我刚才又抢了个电子产品的优惠券，买了个索尼相机，这次就不等他们送货了，要试试自提的流程。”熊晓鸽义正词严地说道，“作为投资人，我必须要深刻的体验项目的重要流程，这样才能更好的评估它的真实状况。”
　　罗颜瞥了丈夫一眼：“买个相机就买呗。”
　　熊晓鸽嘿然。
　　很快，心情大好的他就出门驱车前往易购的线下店，也是前大中电器在北京的总部。
　　根据自己个人后台的显示，这里是一处自提点。
　　索尼相机是九点钟下单买的，仅仅十五分钟之后就在后台里显示出可供自提的店铺，这样的速度让熊晓鸽十分惊叹。
　　从昨天到今天，他觉得易购有很多细节都值得品味，物流环节的显示令人印象深刻，自提店铺的快速响应似乎也反应出易购线上线下的系统整合能力。
　　不然，客户兴冲冲的到了自提点，如果没货，那必然大大失分。
　　就目前国内的电商发展，淘宝、eBay、当当等品牌都已经颇为成熟，但易购的B2C似乎又有着不同的活力，没有在那些前辈的路径上循规蹈矩。
　　上午十点钟，熊晓鸽抵达原大中电器总部。
　　这里已经没有“大中电器”的招牌，从外到里都变更为“易购电器”。
　　今天是工作日周三，但门店里的客流量比熊晓鸽预想的要多得多。
　　他没有立即上前走提货流程，而是观察了一番情况，发现有不少都是和自己一样属于“自提”客户。
　　可是，有不少客户自提的并不是如自己所买的相机那样是小件，他们是买了冰箱、彩电等大件，这就得需要工作人员帮忙抬进抬出，着实忙碌。
　　熊晓鸽只是在进门的时候被简单招呼，随后就被置之不理，但考虑到今天的繁忙程度，这也能够理解。
　　他饶有兴趣的观察，又在门店里逛了逛产品，如此将近一个小时才上前排队自提。
　　提货流程不复杂，收银台摆放了笔记本可供登录账号，付款则是可以线上，也可以线下现金或刷卡。
　　熊晓鸽排到自己之后登账号、看订单、刷卡付钱、拿到相机，又被提醒账号上会获得新的优惠券，前前后后仅仅不到十分钟便宣告流程结束。
　　这……
　　这比自己想象的要省事。
　　他拿着最新款的索尼相机，让开笔记本的位置，走了两步，询问了一旁似是门店经理的瘦高个工作人员：“我要是不来自提，这要多久能到我手里？”
　　瘦高个直接答道：“收货地址是咱北京这边吧？你这买的是索尼的相机？那应该一到两天就能拿到。”
　　熊晓鸽吃了一惊：“这么快？”
　　“易购在北京有个一级仓储中心啊，我们各个门店相当于遍布城里的小仓库，索尼相机这次优惠力度很大，不过，即便这样，它的销量应该也不多，毕竟货不用从外面调拨，这就会比较快。”瘦高个解释了一番。
　　熊晓鸽沉吟：“那我要是买热销的呢？”
　　“得分情况，从外地仓库调拨甚至从厂家那里出货的话，普遍要多个三四天、四五天。”瘦高个估计道。
　　熊晓鸽点点头，觉得这工作人员态度挺好，他说道：“我再逛逛。”
　　瘦高个笑着往后退了退，没有打扰这位胖先生的雅兴。
　　熊晓鸽拎着相机，边闲逛，边猜测这次易购双十一所能完成的销售额，据说会在三天活动结束后公布，不知道按照方总的那性子，会不会造假？
　　毕竟，这次促销活动不仅仅是易购内部的事，也因为方总与黄总的竞争颇受关注。
　　说起来，易购是个今年上半年刚上线的新电商品牌，结果，先是被当当点名竞争，然后又被国美视为头号敌人，这不由得让很多人都惊愕起来。
　　就算是方总，就算他有钱有能力，那也不至于如此吧？
　　现在，这次的双十一便是验证当当李总和国美黄总的目光的时刻。
　　易购显然花费了偌大精力，到底能弄出个什么阵仗出来？
　　熊晓鸽在门店里走走停停，一圈又一圈，转眼到了中午，客流量降了下去。
　　他倒真还挑中一款美菱的新款液晶电视。
　　之前在易购网站上能看出来这一次在力推美菱的液晶产品，彼时没怎么留意，现在线下真正的瞧见实物，感觉还挺美观。
　　趁着那个瘦高个工作人员走到近前，熊晓鸽指着电视问道：“我能在你们这下单吗？刚才完成相机订单，不是说有优惠券吗？能用吗？”
　　瘦高个走过来，看了看型号，先回答问道：“优惠券能用，也能下单。”
　　随后说道：“这款是美菱的SY130，最近一直挺火，不光是线上，本身在我们门店里都销量不错，今天下单的话，可能还真没货了。”
　　熊晓鸽有点意外：“要走快递？”
　　瘦高个先到收银台去确认货源情况，随后走过来表示歉意：“先生，这台液晶电视可能得后天才能补货补到店里，您最早可以后天下午自提，也可以走快递到家，应该是大后天或者大大后天。”
　　中午十二点多，门店里的客人已经很少，有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吃起盒饭。
　　熊晓鸽扫了两眼，问道：“这一台不能给我吗？”
　　瘦高个婉拒道：“您也是从线上下单的，不少线上客源在买之前都想到店里看看实物，这一台已经是最后一台，毕竟大几千的物件。”
　　他热情的推销道：“我们的快递保证送货上门，不用您自提回去还得抱上去，您今天也能看到，有不少自提的反而来到这里之后又选了快递。”
　　“您完全可以放心，液晶电视到家之后还会通电试看，不满意还可以退换。”
　　瘦高个见这位胖先生还在犹豫，笑着说道：“我们易购的招牌是很响亮的，物流这块的保障是我们老板亲自嘱咐放话，绝对不满意能退能换，我们老板，您可能听过，就是内地首富方卓方总。”
　　熊晓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样介绍的方总，不知道为什么忽觉好笑。
　　他颔首：“听过，嗯，那我回头再看看。”
　　熊晓鸽决定回家之后直接下单，完整的体会一次大件快递的流程。
　　瘦高个有点失望，眼看胖先生走了两步又跟上去说道：“先生，先生，稍等，稍等。”
　　熊晓鸽意外道：“要把店里这台卖给我吗？”
　　瘦高个示意他稍等，然后去找了已经快速吃完饭的店员，交流几句之后又走回来：“稍等，先生，我们去看看能不能调到货。”
　　熊晓鸽这时候有些不满了，这话和刚才说的话冲突啊。
　　而且，自己心里称赞的就是易购对系统的整合，这仓库里到底有货没货不应该电子化反应出来吗？
　　他故意板着脸，问道：“到底有货没货啊？”
　　“应该会有，实在没有，我再从易购上面给您申请两张优惠券。”瘦高个一点不慌，“这两天确实很忙，有疏漏的地方，您多海涵。”
　　熊晓鸽觉得面对这种处理态度，也确实没什么好指摘了。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一台面包车停在店门口，刚才出去的店员招呼着同事抬了一台美菱包装的液晶电视进店。
　　熊晓鸽注意到一个细节，刚才这个店员出门的时候是穿着易购的工作服，这会回来却是脱了它。
　　等到走近，他看到了更值得注意的另一个细节，箱子侧面赫然印着“国美”的标志。
　　熊晓鸽瞬间想起易购曾经被当当联合出版社断货的一个处理，那是直接从当当下单，这俨然便是一种复刻。
　　上行下效？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指出这一点，又问道：“国美好像没怎么促销吧？你这样拿货不是亏了吗？算你个人的还是店里的？你卖掉很多台之后还有额外奖金？”
　　瘦高个没想到面前这位观察的挺细致，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易购这次就是亏本促销，国美也有促销，只是力度不大，这台确实亏钱，是店里的成本平摊。”
　　他又说道：“我们再从美菱多拿几台，这就算补仓了。”
　　熊晓鸽问道：“至于这样吗？你是说很快就补货了吗？”
　　瘦高个答道：“是啊，两天时间就能补货，但客户能不能等两天呢？您出门之后没准直接去了国美呢？放心吧，我们易购和苏宁、五星几家合作者是做了联保的，也和厂家沟通过，正规渠道的产品真有问题，不会是您和厂家打交道，是我们易购统一和厂家处理。”
　　“你这个……你这个是和当当竞争时候学的吧？”熊晓鸽觉得有趣。
　　瘦高个吃了一惊，倒是承认这一点：“我们内训的时候学过这一课，这也是我们易购的企业文化，以客户为中心，能尽量处理的，我都给您处理好。”
　　熊晓鸽觉得面前这位的谈吐和处理都和普通工作人员不同，真换了一般工作人员，难道不是图省事吗？客户走了就走了呗，今天上午的客流量相当可观呢。
　　他问道：“你是这店里的经理？”
　　瘦高个笑道：“实习经理，刚调来，我叫王严淳，产品有问题可以直接找我，这是我名片。”
　　熊晓鸽转动念头，问道：“从易科还是医科调来的？”
　　王严淳一愣，答道：“易科。”
　　熊晓鸽知道了，这是方总调拨的一批易科骨干进入的线下大中电器渠道，好像确实更有主观能动性一些。
　　他称赞道：“那就这台吧，不错，王严淳，嗯，好好干，肯定能很快转正。”
　　王严淳有所猜测，莫非这是公司暗访的？
　　他没有多问，依旧履行流程。
　　熊晓鸽看着工作人员把电视搬到自己车里，觉得今天这趟体验是相当成功的，只有一点，一时冲动的自提电视得自己亲手扛到楼上了……
　　这是熊晓鸽在易购大促的一天体验，也是作为普通消费者在电商活动里的一天。
　　当天晚上，他在博客里写下感悟。
　　“易购B2C凭借一场双十一促销能不能改变家电连锁的生态？”
　　“似乎很难，家电连锁的市场太大了。”
　　“那它能推动这个生态变化吗？”
　　“这似乎又很容易，它的勃勃生机是如此热烈，完全无法让人忽视它的存在。”


###第496章 1.58当
　　易购的年度大促持续三天，截止时间是13号晚上的12点。
　　它这一次的表现很受业内人士关注，除了直接参与竞争的国美、苏宁等家电连锁企业，阿里的淘宝、腾讯的拍拍、eBay和亚马逊等电商企业也在观察。
　　作为易购的投资人，也作为方总的朋友，熊晓鸽连续三天消费，从书到相机到家电再到电脑，逐渐在一张张返还的优惠券里迷失自己。
　　最终，13日的傍晚，熊晓鸽的夫人罗颜无意间扫了眼书房屏幕上的订单金额，难以置信的质问了丈夫：“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熊晓鸽在夫人的视线里颇有种被当头棒喝的感觉，“咳”了一声，辩解道：“笔记本旧了，这个便宜，正好咱俩都换一个。”
　　罗颜依旧难以置信：“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熊晓鸽轻轻拿起手机揣进兜里，辩解道：“现在都是液晶电视了，正好给咱妈都换上，实惠……”
　　罗颜怒目圆睁：“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熊晓鸽抓起外套，辩解道：“我是投资人，这次促销活动很重要，我必须要支持啊……”
　　他不待夫人发火，立即说道：“方总约我开会，快迟到了，晚上回来说，回来说。”
　　熊晓鸽落荒而逃。
　　主要钱还是小事，这三天买的东西似乎和平时消费理念不太一样。
　　可是，可是，它们便宜啊！
　　看到便宜的东西不买就好像反而被占了便宜似的！
　　熊晓鸽坐进车里，也为自己有点失控的消费惊奇，喃喃自语：“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
　　由己及人，考虑到这次的促销是以互联网方式展开，他愈发期待易购这次的成绩。
　　虽然没约方总，但既然出来了，那就直接去找他也无妨。
　　熊晓鸽还没吃晚饭，想着顺便还能蹭一顿好饭。
　　只是，当他抵达已经被方总包年的酒店套房，却瞧见了一幅繁忙的景象。
　　方总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易购不同的高管轮番汇报。
　　时不时的既有来自方总的提问，也有方总点名的高管之间的解释。
　　好容易等到易购的事务结束，高管们依次离开，又立即有MIGA基金、高盛、德银的收购团队进来汇报与中行的合作洽谈进度。
　　进度汇报完毕，高盛方面又聊到中行去香港的路演，随即，高盛和德银离开，MIGA基金孔豫汇报完资金情况才算结束这一波。
　　当熊晓鸽以为能歇下来的时候，却见合肥过来的冰芯团队踩着点的进来汇报工作。
　　十一月中旬，冰芯由总裁邱慈云带队进京，需要就第二条生产线的建设和审批部门论证汇报，尽管汇报是走个流程，但还想趁机多争取一些政策支持。
　　这一番深谈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四十。
　　熊晓鸽一同起身送邱总离开，猛然发现肚子饿的咕咕叫。
　　“老熊，你还没吃饭？你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直接去餐厅吃或者叫晚餐送上来就是。”方卓听到老熊的吃饭请求，觉得十分好笑。
　　“你们这聊的那么认真，我怎么好意思在旁边咔咔的吃。”熊晓鸽摇头道，“况且，我也想听听这些绝密的工作情况，下去吃可就浪费机会了。”
　　方卓笑笑，重新泡了茶：“听出来什么了？”
　　熊晓鸽认真地说道：“听出来不少，但是，你的忙碌程度真是有些出乎我意料，我就坐这旁边，目睹着一个个的进出，这里真就成了恒隆23的总裁办！”
　　不仅是忙碌，他真的有些佩服方总的专注。
　　“平时倒也没这么忙，你来之前不打电话，熊总大驾光临，我就直接把时间挪出来了。”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今天易购是双十一促销结束，事会多点，中行那边又刚有个重要会议开完，邱总他们也赶巧今天到了北京。”
　　他给老熊倒了第二泡的茶水，问道：“什么风把熊总吹来了？”
　　熊晓鸽知道方总的“赶巧”恐怕没他嘴上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也没继续称赞，说道：“这几天体验易购的网购，想着今天结束就想来第一时间看看成绩。”
　　方卓意外道：“就这？”
　　熊晓鸽点头道：“就这，我买了很多东西，晚上要是还在家里，恐怕会被媳妇把点鼠标的手给剁了。”
　　方卓被逗笑。
　　这时候，酒店的服务生送餐上来。
　　熊晓鸽边吃边聊自己作为一名普通消费者的购物体验，既有线上的优惠券连环套，也有线下的自提和串货。
　　方卓听到从国美买了台电视回来也不禁莞尔。
　　“那个实习经理真挺主动，待人接物的感觉也不错。”熊晓鸽表扬道，“他名字叫王严淳，说是从易科调来的，是你们在逐渐接手线下渠道的吧。”
　　方卓点了点头，思索两秒：“王严淳，嗯，我对他有印象，他是从易科到易购再到线下，应该早先是在上海，现在调到北京，是个瘦高个，对吧？”
　　熊晓鸽真惊愕了：“方总，你不要告诉我，你能记住每一个员工。”
　　“怎么可能。”方卓摇摇头，“赶巧而已，这次公司的调动我看过，而且，王严淳虽然不是最早的一批易科人，但也不算太晚，属于很中坚的力量，不然也不会调来大中电器的总部门店。”
　　熊晓鸽接受这个说法，大中电器虽然去了牌，但总部门店还是具有一定像征意义的。
　　至于，这个又“赶巧”，窥一斑而知全豹。
　　方总是有东西的，只是，大家往往注意的是他更耀眼的另一面。
　　熊晓鸽没有夸出口，问道：“这次促销活动能做到多少营收？”
　　他问完这一句，忽然有所反省。
　　自己同样和大家一样，最关心的是最耀眼的营收，而实际上，易购借着这次活动对各个部门与流程的整合很可能对它本身来说具有更大的意义。
　　方卓对老熊的心情没什么察觉，略一沉吟：“还没出来呢，现在只是一个预估。”
　　他没有卖关子，说道：“三天的营收差不多7亿，超也超不了多少。”
　　熊晓鸽“嚯”了一声，脸上露出笑容，脑海中直接定位营收的比较，说道：“7亿？3天7亿？这不是比当当的全年营收还要多！”
　　当当今年的全年营收估计是4亿多。
　　他又说道：“这不是快赶上淘宝的10%了！”
　　淘宝今年的商品交易总额GMV据说有望突破90亿。
　　他再说道：“这不是快赶上沃尔玛在国内营收的7%了！”
　　沃尔玛今年在中国的营收目标是破百亿。
　　方卓见老熊对数据张口就来，笑着纠正道：“距离淘宝的10%有距离，这也是透支性的，还有来自苏宁、五星、永乐的线下门店作为支撑，真要完全由我们自己搞，营收肯定要少很多。”
　　相较于后世动辄十亿、百亿、千亿、数千亿猛烈增长式的数据狂欢，易购今年拼尽全力做出个7亿的成绩，这个数字在当下已经如老熊所说的那样相当厉害。
　　当当今年营收也许会是4.5亿左右。
　　易购三天的营收取整数便是1.55当。
　　相信只要公布这个数字，一定会震动国内的电子商务行业。
　　但也确实如方卓所说，本就是捏合苏宁、五星、永乐来进行分销和支撑，数字却全都记在易购头上，这里面的水分很多。
　　不过，只要易购走在正确的路上，伴随着整体经济的发展和电商行业的扩张，下一次双十一的成绩在这次的基础上仍旧值得期待。
　　方卓的念头已经往后飘，但老熊犹自在为易购的成绩而激动。
　　投资人要投的就是前景，易购自上半年正式上线，如今还不到一年就拿出这样的数字，足以让人期待它的成长。
　　熊晓鸽高兴的干掉了一杯果汁：“方总，明天公布营收，这足以让天下对你侧目啊！”
　　方卓纠正一个用词：“瞩目，瞩目，这样好听点。”
　　熊晓鸽愉快的哈哈大笑：“方总终于也是个注重名声的人了！”
　　方卓：“……”
　　他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捏。
　　“老熊，你要是愿意等，活动结束后很快就会有数据过来。”方卓说道，“那就是会公布的数字，也就不剔除后续的退款退货之类了，一次促销卖了很多，但后续的物流和售后还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熊晓鸽笑容灿烂，连声说道：“考验好啊，有考验就能查缺补漏，然后就能突飞猛进，等，我等最后的数字。”
　　方卓看了眼时间，刚想聊聊冰芯这次进京的事情，手机上却有来自虞红的来电。
　　“书架上有份我们易购自己出的电商行业报告，老熊，你感兴趣可以看看，我先接个电话。”
　　他对老熊说完就走进卧室，接了小虞从纽约打来的电话。
　　“虞联合创始人，请指示。”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总是介意我这样用？”虞红刚打通电话就听见调侃。
　　“不，是尊重。”方卓笑道。
　　虞红没跟他贫：“是有点私事，塞个人进公司，想请方总照顾照顾。”
　　方卓奇道：“虞总塞人进公司还要找我？还要我照顾？”
　　“是那种成才式的照顾。”虞红认真道，“别人当然不用找你，但我弟弟要实习，还是找老板说说比较好。”
　　“虞海啊，他这么快都要实习了？你当初说他高考的画面好像还在眼前。”方卓有些感慨，也猜到了意思，“是想让他在我身边混一段时间？”
　　“你身边不是经常培养人才再放到下面部门吗？这样挺好。”虞红说道，“我和薇薇说过了，以后可以在易购轮岗，能锻炼出能力就锻炼，不是那块料就再想办法。”
　　方卓见小虞都这样说了，也自无不可。
　　“你身边有人用着吧？不要让他酗酒，不要没事教他抽雪茄抽烟的。”虞红嘱咐了两句。
　　方卓一笑，倒也不开口说自己真戒了烟，说道：“放心吧，虞总难得托我办事，我肯定尽心尽力，多为公司培养人才。”
　　虞红真诚的表示感谢，方总是既有这个能力，也似乎有培养身边人的惯例。
　　她感谢之后沉默几秒，问道：“易购这次双十一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方卓答道。
　　虞红严肃道：“易购存在一个问题。”
　　方卓听着对面的语气，也认真了一些：“什么问题？”
　　“我在纽约买了电视，告诉我没法发货。”虞红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卓一怔，然后便是一阵笑。
　　确实，易购没有开通海外购物的功能。
　　他装作为难的样子：“这个，这个确实不太容易，我们会紧锣密鼓的考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虞红指出这一点：“别装了，国内时间晚了吧，该睡睡，该忙忙，挂了，谢了。”
　　小虞最后又感谢一次，结束了通话。
　　方卓拿着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简单吩咐了下虞海的事。
　　然后又用卧室的笔记本回复了几封工作邮件。
　　等到出来，老熊已经看完了行业研究报告。
　　“熊总，明天趁着有时间，我陪邱总去北大逛逛，冰芯有个奖学金的设立，你去不去？”方卓问道。
　　“上午下午？我下午还有会。”熊晓鸽说道。
　　“一整天，到了中午你开溜便是，也没人留意你的。”方卓笑道。
　　熊晓鸽感受到了诚意，答应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眼看时间到了十点半，易购双十一的促销活动正式结束，网站页面也逐渐恢复正常。
　　又了十五分钟，方卓这里收到这次活动的营收汇报。
　　最终定格的数字是7.12亿。
　　以及，作为易购总裁的苏薇亲自打电话过来：“我认为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可以公布成绩了。”
　　“好，苏总说的算，发！”方卓笑道。
　　苏薇在工作上素来沉静，这次也忍不住对如此成绩感到振奋，只答道：“好。”
　　新浪财经那边已经有沟通过稿件，就是变更最后营收数字。
　　易购网站也随时等待公布。
　　随着苏薇和方卓这里的交流完毕，颇受瞩目的易购双十一促销活动公布了这次的成绩。
　　三天营收7.12亿！
　　1.58当！


###第497章 共同努力
　　双十一大促结束了。
　　从10号的晚上十点半到13号的晚上十点半，持续三天的全网首个电商平台全面促销活动的落下帷幕让许多消费者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电子商务在国内蓬勃发展，但仍旧不算大众。
　　这一次，易购多渠道多层面的宣传让许多消费者都是尝试性的第一次使用网络购物。
　　究其原因，便宜。
　　易购B2C贯彻的便是早就有的广告语——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电器和电子产品在市面上销售往往经过上下数层渠道，每个渠道都要或多或少的赚上一些，落实到终端店铺则又是一层。
　　像易购这次活动里销量出色的电脑和电脑配件产品，它在国内的需求持续走高，但因为型号、配件、二手掺混等因素，传统电脑城里的利润空间就特别大。
　　所以，易购砍掉了模糊不确定的利润空间，即便这次重心资源更多的倾向于电器产品，电子3C还是发力的很明显。
　　便宜，新奇，号称有保障——这一点还有待验证。
　　这天晚上的易购页面恢复正常，不少消费者还在浏览着网页流连忘返。
　　有的自提和已经收到货的消费者则是在认真的撰写评论，他们有着很强的分享欲望来叙述首次的电商大促体验。
　　夜里十一点钟，随着这些消费者刷新页面，易购最显眼的顶部发布横幅式的成绩汇总。
　　简单，干脆，没有冗杂信息。
　　——易购11·11，3天销售7.12亿！
　　消费者们看到这个数字只是惊讶，只是啧啧称奇，只是感叹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很多人都在网络上购物，随即便是浏览的浏览、休息的休息、评论的评论。
　　但整个电商行业的高管们几乎都还没睡。
　　他们瞧见这个数字便是极其震惊，就3天时间啊！这销售额就破了7亿？
　　易购上线也才就9个月，这样的成绩是什么样的成绩？！
　　电商的高管们没有睡意，很快，单纯看数字的他们瞧见了更为直观的描述。
　　新浪财经第一时间描述了易购的本次双十一，方卓的博客也是第一时间转载了新浪财经的报道。
　　——“易购面向全网的首次电商促销活动取得圆满成功，三天销售额达到7.12亿，注定成为中国电商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易购采取B2C，直接对接企业和消费者，成功打造了国内先进的电商模式。”
　　——“相较于国内目前的B2C企业，易购大胆的采用了电器和电子产品作为主打，这一次的双十一活动也成功证明了它战略的正确性。”
　　——“我们拿当当网作为比较，今年当当网的全年营收预估为4.5亿，易购仅用三天便取得了近乎2倍于当当的成绩。”
　　新浪财经大篇幅的报道，其中多有褒奖，也指出了易购还面临着物流运输、快递体验、售后保障等考验。
　　方卓的博客在转载这篇之后立即迎来很多评论。
　　这一次的双十一宣传也把新浪博客这样的网络阵地作为了重点，像三天时间内的抢房成功者就在博客里引起很多的关注。
　　“近乎两倍的当当？太厉害了吧！”
　　“在这里评论能不能拿到额外的优惠券啊？”
　　“在线求职，易科需要人才，方总看到请联系我。”
　　“希望每天都是双十一！”
　　普通消费者涌了进来，被震惊到的电商从业者也很快注意到方总的博客。
　　今年年初发力的QQ式博客空间没有撼动公域流量类型的新浪博客发展，反而因为草根、明星、各类事件的培育而更加蓬勃，让“博客”这个词几乎一定会成为2005年的年度热词。
　　方卓和老熊一起看到博客评论区里出现了熟悉的名字。
　　说实话，方卓不想看的，连转载新浪财经新闻都是老熊兴致勃勃的怂恿，最后还是这位IDG总裁拿着笔记本亲自的操作。
　　不同于方卓对网络新媒体的感观，包括老熊等人在内的相当大一批人都很喜欢博客这样可以和很多人分享的形式，这也是如今时代里更自由的探索和体验。
　　值得一提的是，这同样是老熊坚持且今晚又一次催促知乎在国内落地的原因，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问答社区能不能在互联网上掀起波澜。
　　“哎，是认证过的号，这个是真的，这个是真的。”熊晓鸽守在笔记本前进行实时寻找和播报，“是阿里的孙同宇，他是淘宝的总裁，他的评论是‘厉害，真厉害’！”
　　方卓喝茶，看报告，没回应。
　　熊晓鸽自得其乐的继续说道：“还有彭蕾，这是孙同宇的媳妇吧？她也评论了，说‘双十一这样的活动真不错，为国内电商开先河了’，哎，方总，你和阿里那边的关系不错啊？”
　　方卓对这个问题倒是回答了：“阿里和淘宝忙着干eBay呢，不怎么把易购当作威胁，马云做的是C2C，对B2C也不感兴趣。”
　　熊晓鸽回头看了眼，说道：“今天过后就不一定了，不说你们全国仓储物流体系的搭建，单单一个双十一的成绩已经足以跻身国内一线水准。”
　　他不待方卓说话就继续说道：“虽然这离不开苏宁它们的合作，离不开你们一直以来的物流建设，离不开收购大中电器的补足，但大家肯定都更关注这个耀眼的双十一成绩。”
　　方卓愣了愣：“嗯，话都被你说了。”
　　逻辑缜密的熊晓鸽继续拿着方总的电脑在方总的博客下闲逛，很快就瞧见马化腾的名字，惊讶道：“马化腾自己搞了QQ博客，还在你这里有认证吗？”
　　方卓淡定地说道：“我还用他的QQ呢。”
　　熊晓鸽一想，也是，他念出来马化腾的评价：“‘佩服，值得学习，期待方总分享经验’，分享什么经验？在博客里写？”
　　“不是，马云12月在义乌攒了个国内电商的交流会，大概是指那个。”方卓回答。
　　熊晓鸽点点头，忽然瞧见了李果庆的评价，更惊讶了：“李果庆在你这博客里也有认证？他说，‘别拿掺水的数据来和当当比’。”
　　方卓默然，还得是庆子。
　　他想了想，和老熊商议道：“新浪财经那边是谁写的这篇报道，用词是不是不太友好？”
　　熊晓鸽同意这一点，说道：“可能是揣测你心意来写的，毕竟，你们和当当打过一回，但也没什么，这是客观的描述，当当今年再干也干不到5亿，它也弄不出你们易购这种双十一的阵仗。”
　　易购拼死拼活弄仓储物流，又联合苏宁、五星和格力、长虹等公司才做出来的这次双十一。
　　换了当当，它去年止步的全品类战略撑不起来这样规模的营销，现在的环境下单纯卖书又不可能把营收提上去。
　　“那就不理他了，由他去吧。”方卓已经改了处世之道，“与人为善”常挂心间。
　　熊晓鸽有些惊奇的看了方总一眼，心里称赞他的今时不同往日。
　　他继续挑着认识的评论念，方卓这里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这样念了一会，方卓的手机响了。
　　“等会，老熊，安静，中行的电话。”
　　方卓示意老熊不要再聒噪，接了来自李行长的电话。
　　晚上的时候有收购团队汇报与中行的洽谈，本以为李行长会有电话，但没想到会这么晚。
　　“李行长，还没睡呢？”方卓先打了招呼。
　　李行长疲惫地说道：“刚开完会，下了楼，坐进车里。”
　　方卓看了眼时间，这会都十一点二十了。
　　他肃然起敬：“李行长，你本就撑着身体主持行里的工作，可得注意健康，行里的大大小小事务都指着你呢，咱中行的上市也指着你呢。”
　　李行长笑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办法的事，等了了上市的这桩心愿，我也就可以退了。”
　　方卓立即说道：“李行长，别的不说，就困境之中力挽狂澜的决心和能力，咱们国内，我都没见到几个像行长这样的，你可不能退，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李行长爱听这个，中行这次谁不夸一声“力挽狂澜”？
　　他谦虚了两句，说起正事：“晚上的会议，我们初步决定明年2月初到香港进行国际路演，方总，怎么样？别看你们和工行合作的早，我们中行的速度可比他们快。”
　　方卓转了转念头，听出来对面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也去。
　　他没接这个腔，只是称赞了中行的办事效率，也聊了会德银他们的业务合作。
　　李行长耐心的听完这些，还是开口道：“2月份这个路演，我们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方总，你可得指点指点我们，最好啊，还是一起给我们撑撑场面。”
　　方卓笑了一声，决定直白点：“行长啊，路演是大事，相信高盛和德银他们都能安排的妥当，我上回易科也是高盛安排的，香港那边，行长也知道我和李家有点龃龉，我要是去吧，真生出事端反而不美。”
　　李行长认真说道：“合作不成就闹事？方总，你多虑了，中行这一次路演可以说是国内的银行都看着呢，他怎么敢生出事端？方总，我是诚挚的邀请你来参加。”
　　方卓思索一会，也有道理，这是大家都盯着呢，家城也不至于如此没有气度。
　　他答应了下来：“既然是李行长邀请，有领导罩着我，那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一闯。”
　　李行长听到这样的说辞，哈哈大笑，他是体制内的，不觉得这一趟会有什么问题。
　　两人的通话结束，定下明年2月的香港路演。
　　方卓琢磨了一会这个事，忽然发现老熊还在呢。
　　他逐客道：“老熊，时间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有更具体的数据分析，咱们在逛北大的时候再一起看。”
　　熊晓鸽惊愕道：“哟，这么晚了，晚上不回去了，明早我们直接去北大。”
　　方卓迟疑道：“那你今晚在隔壁凑合一晚？你得和嫂子说声吧。”
　　熊晓鸽点点头，一边拨电话，一边说道：“是得说声，正好，她挺关心房子的事，你也说两句。”
　　方卓有些惊愕，但很快就和通了电话的熊嫂聊了聊永科地产，也说了声明天和老熊的工作之行。
　　待到这通电话结束，他看着老熊离开的背影，只觉颇有些意想不到。
　　老熊居然是这样、这样敬爱老婆之人。
　　※※※
　　14号的北大之行是和冰芯邱慈云一起前往的。
　　冰芯对人才极其渴求，已经先后在国内拥有相关专业的学校设立了很多奖学金，这次来北大也是如此。
　　方卓是生怕邱总名头不够，所以跟着一起，顺带更多的听取冰芯的工作进度。
　　不过，人还没到北大，车里同乘的熊晓鸽提醒了新的消息——李果庆专门在博客撰文怼了易购的双十一促销数据，认为这绝不可能，也表达了对新浪财经报道的不满。
　　——“数据有问题就算了，这新浪财经什么意思啊？就专门揪着我们当当呗？就因为和你们方总弄了一回图书的事，一直盯着呢？极其不严谨，极其不负责任！”
　　熊晓鸽读完之后问道：“怎么办？要发声明吗？”
　　方卓沉吟。
　　熊晓鸽建议道：“要不把他号封了吧。”
　　方卓：“？”
　　他没好气地说道：“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而已，但是，庆子这大嘴巴，要是今天不回敬他，明天他就能接受媒体采访，说新浪财经，说易购数据。”
　　“笔记本拿来，我来回两句。”
　　方卓从老熊那里拿来笔记本，略一琢磨，直接在标题点名李果庆。
　　——“庆子，我知道你看到易购三天营收远超当当一年的数据，心里很不痛快。”
　　——“但你应该化不痛快为动力，要坚决把当当搞好，我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把当当搞好的人了，我当当股份还卖不出去呢！”
　　——“至于新浪财经的报道，我替记者向你道个歉，他太年轻，不知道数据的严谨性很重要。”
　　——“据当当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熊姓股东透露，今年当当撑死4.5亿营收，所以，报道不能说将近2倍，这太不严谨，太不负责。”
　　——“我会让他修改为1.58倍，一定让庆子你满意。”
　　——“戒骄戒躁，共同努力。”
　　熊姓股东看了方总的发布内容，问道：“会不会损了点？不是要与人为善呢？”
　　方卓叹道：“与人为善落在办公室了。”
　　轿车抵达北大，李果庆的回复也到了。
　　李果庆：“拿掺水的数据来和当当真实的营收对比，方卓，也就你能干出来这事了！”
　　方卓皱眉，对老熊说道：“他是真不信啊。”
　　熊晓鸽问道：“怎么回？”
　　方卓下车前匆匆更新博客，回了一句：“庆子，我还是喜欢你那天深夜打电话冲我要投资的语气，多关注当当吧。”
　　同在北京的李果庆看着激增的评论，看着态度鲜明的围观群众，沉默许久，更新了最后一条博客：“不要叫我庆子。”
　　李果庆注销了博客，发誓要让方总把当当的股份卖出去！


###第498章 方总的课
　　方卓、邱慈云、熊晓鸽一行人到访北大是由副校长、校办主任等领导出面接待。
　　他们一群人里倒是只有没什么正事的熊晓鸽和校领导认识，免不得居中寒暄介绍，倒是让方卓高看了一眼，要不说是老熊呢，年龄到位，人脉关系还是深厚。
　　方卓和副校长走在中间，稍旁边的校办主任出声介绍邱慈云这一次代表冰芯设立奖学金的相关专业情况。
　　一群人走走停停，感受国内最高学府的校园氛围。
　　别看人多，别看有领导，校园里路过的学生们倒是没有多少异样。
　　熊晓鸽这时候就说说漂亮话：“我不是第一次来北大了，但每次来都觉得学校里这种一心向学的氛围很好，就这么一会，我从路过的学生嘴中已经听到不少我不懂的专业名词讨论了。”
　　林荫湖边，过道走廊，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一群人的闯入似乎完全没有惊起波澜。
　　方卓和邱慈云都连连点头。
　　校领导们也觉颇为自得。
　　只是，就当他们即将走进办公室之际，仿佛石头扔进湖里的涟漪还是荡漾了出来，连续好几位学生流露出惊奇、惊喜之色，还有的明明走过去又在后面转过来跟上。
　　方卓和邱慈云对此熟视无睹，熊晓鸽则是知趣的聊起了奖学金的话题。
　　校领导一边跟着聊，一边在心里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
　　当他们坐进办公室，言笑晏晏的聊着专业建设、社会栋梁、学术发展，不速之客带着敲门声过来拜访。
　　光华管理学院的李志民副教授。
　　“李教授，你这是？”校办主任看着风风火火的副教授，颇为不解。
　　李志民一边抱歉，一边热切的和金主握手：“领导们，不是我冒昧，是听学生说方总来了，我不能不来感谢啊。”
　　主任为众人介绍：“方总、邱总、熊总，这是李志民李教授。”
　　方卓松开手，笑道：“原来这位就是李教授，我和李教授有电话之交，今天才算当面见到，幸会幸会。”
　　李志民曾经从朋友那里要来方总的电话，邀请他来学校讲解商业案例，而在被婉拒之后还获得了一百万承诺的奖学金。
　　今天一听说方总来北大，他立即激动起来。
　　一是因为，李志民真的很认可方总的商业能力，已经在课堂上多次讲解他所知道的东西。
　　二嘛，奖学金还没落实。
　　两人连面都没见过，仅仅一个电话就要来百万赞助，冲着这豪气，他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催促方总的助理，但今天这个机会倒是真不错。
　　不是无端闯入，是彼此之间有渊源。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更热络。
　　很快，大家又起身出门，履行奖学金的设立程序以及合影留念。
　　“方总，实不相瞒，我经常在课上提到你，学生们也早就翘首以盼你的到来，大家都想着能亲耳听听方总对商业项目的看法。”
　　李志民蹭了个合影，重提电话邀请的旧事。
　　方卓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李教授，我这人嘴拙怯场，有准备还好，这临时上场那不是让我出丑吗？李教授，下次，下次一定。”
　　熊晓鸽和邱慈云对视一眼，乐呵呵的违心点头。
　　校领导也以为就是这样，从旁劝了两句。
　　李志民不好再提。
　　但没一会，有商学院的学生凑巧路过，见到领导、老师、方总等人，礼貌又真诚的上前打招呼，又颇为热情的邀请声名远扬的方总下午来给大家上上课。
　　一个学生如此也就罢了，两个这样，三个也这样。
　　方卓对这位李教授的风格忍俊不禁。
　　李志民见方总没有反感，也顺势再次说道：“方总，我平时就喜欢在课堂上聊新浪，聊易科，今天我坐在办公室里也是有在校园里看到方总的同学们欢欣雀跃的过来告诉我消息。”
　　他走了两步，最后说道：“机会难得，方总，我来之前把下午的课程都调整好了，你多少给我们聊两句吧。”
　　眼看副教授如此用心，方总又在犹豫，副校长转变立场，笑道：“方总，老师和学生一片盛情，今天的奖学金就是为他们而设，你上台随便聊聊，算是全了彼此心意。”
　　确实挺盛情。
　　这位教授的风格也有些出乎方卓意料，既如此，也就聊聊。
　　方卓应了下来，李志民喜笑颜开。
　　午餐时间没有喝酒，来到学校这边，方卓不希望大家喝的醉醺醺的不成样子，他把话题让给邱慈云来聊国内的半导体。
　　邱总不算特别擅长交际的那种人，但他是随着张汝京一起来内地建设中芯的骨干，只把自己经历过的中芯与冰芯的困难平铺直叙，这就足以让几位学校的领导听出蜿蜒曲折和心中动容。
　　连李志民听了这些都改变主意，在带着方总去上课的路上说道：“方总，要不你上台给我们聊聊你做的冰芯？”
　　他过去几乎没在课堂上聊过冰芯。
　　“冰芯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什么时候它成功了再说不迟。”方卓笑道，“今天时间有限，我就随便说说，也不知道你们要听什么。”
　　要听内幕八卦，要听段永基怎么被你弄出新浪的，要听易科上市后的异常股价波动，要听长虹是怎么忽然和你如胶似漆，要听上海恒隆一条街……
　　李志民忍住冒犯的冲动，点点头：“不管方总说什么，相信他们都能有所收获。”
　　上课时间已经到了。
　　方卓刚想跟着一起进去却又被喊住。
　　“方总，我们这有入场仪式，能不能稍等，我来邀请你进来。”李志民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方卓不知道这位副教授玩什么花活，但人已经来了，也就无所谓这一点。
　　多媒体教室的门没有关紧。
　　很快，他就听到这位李教授的开场白，然后提到邀请自己作为嘉宾。
　　不过，让方卓疑惑的是，教室里的反应竟然是哄堂大笑。
　　他示意今天只带了一位的助理留在外面，稍整衣服，推门走了进去。
　　教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众学生瞧见来人，却正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方总。
　　短暂的惊愕过后，教室里响起格外热烈的掌声。
　　方卓觉得这似乎就是自己听过最热烈的欢迎掌声。
　　他不禁又有些意外。
　　好长一段时间忙忙碌碌，但方卓有在尽量规避公众场合的曝光，要么是公司内部的会议，要么是与合作伙伴的洽谈，今天站在校园的讲台上迎来热情的欢迎，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大家好啊，我是方卓。”
　　“掌声很热烈，热烈的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方卓如实说了感受，转眼就瞧见台下有学生露出笑容，他大概猜到可能是李教授过去曾经在课堂上调侃过自己。
　　他继续说道：“今天李教授让我来聊几句，没有草稿，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刚才我在外面和进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咱们这教室好像没装空调，冬天有暖气还好，夏天不热吗？”
　　正当大家以为方总要慷慨解囊的时候，却听到他说道：“易购的双十一活动在昨天结束了，作为老板，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来，等会把买格力空调的优惠券发给大家。”
　　李志民啼笑皆非。
　　前排有学生大胆地说出惊讶：“方总，我还以为你要直接送我们呢。”
　　方卓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在座的应该都是在商学院学习，我猜可能还有不少人没试过网络购物，毕竟电子商务只是商务的一种。”
　　“但是，电商这两年的概念很火热，我认为大家很有必要亲自体验一下它的模式，而不是只在老师的嘴里听见项目框架、行业趋势。”
　　“这商业也好，那商业也好，返璞归真，最主要的还是消费者的感受，你们这次就感受感受。”
　　方卓的娓娓道来让大家觉得很有道理。
　　李志民彻底确定了，方总绝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种嘴拙怯场、没有准备会出丑的人。
　　“既然谈到了易购，那就聊聊它吧，正好昨天我和易购的投资人，也是很受我尊重的朋友熊晓鸽熊总，我们俩聊了聊这次易购的双十一表现。”方卓信手拈来。
　　他把老熊遭遇的线下门店自提的串货经历讲了讲。
　　学生们听得很认真，一是方总描述的语速不紧不慢，二是没想到熊晓鸽这样的人还会专门去线下体验。
　　方卓笑道：“那位实习经理王严淳说了个‘一切以客户为主’的企业文化，但我能看出来熊总对此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包括上一次易购上线与当当的一个竞争也有类似操作。”
　　“大家可能会觉得从竞争对手那里拿货，这样的操作比较喜感，可我们的最主要目的还是满足客户的需求。”
　　“有一点无须讳言，国外现在的互联网发展要更快，国内的很多企业都在向国外学习，易购也是如此。”
　　“去年我去亚马逊参观，见到它的创始人贝索斯。”
　　方卓放慢了语速：“他和我聊了一个有意思的设置，在他们的会议室里专门设置了一个留给消费者的座位，当公司里有什么意见不统一的时候，那就假设那里坐着一名普通消费者。”
　　“消费者要怎么选？一名普通消费者不会管你公司的什么利润、成本、策略，他就关心一件事，你这个决策是不是对他自己有利。”
　　“我觉得亚马逊内部的这种设置很有意思。”
　　方卓喝了一口水，笑道：“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我作为公司的执掌人，我听到贝索斯这样聊，心里会嘀咕，这个座位、这张椅子是不是流于形式了？”
　　不少学生都点了点头，他们也有类似的感觉。
　　方卓接着说道：“我也和公司里的人讨论过，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他们说，真正把消费者放在首位，直接无形的记在心里就行，为什么非要用个形式呢。”
　　“但亚马逊里的人不聪明吗？”
　　“后来我们请了前亚马逊的仓储专家团队，我和他有次聊天聊到这个，他说起这个座位，说自己真经历过高管争执不下，连投票都是对半的场面。”
　　“最后就是以那个被固定的假想消费者来投票，连相反意见的高管也不得不承认，消费者会投给另外一方，他不会管成本升高。”
　　“所以，有利于消费者的决策通过了。”
　　方卓思索着说道：“这个事对我还是很受启发的，真正的把消费者放在首位，并且切实的执行这个认知，可能短时间会让公司成本增高，但也会带来长远的利益。”
　　“易购的串货、易购费尽心思的说服厂家进行售后统一处理、易购极大压低了产品利润、易购在努力完善物流体系，这些都是耗费成本而且可以转嫁给其他方的事。”
　　“易购可以不做。”
　　“但是，如果真有一个普通消费者坐在我们的会议室，他一定兴奋的拍板——方总，做，快做啊，我就要物美价廉又有售后保障的产品。”
　　方卓摊开手：“所以，这就是易购努力的方向，也是我希望易购所能拥有的企业文化，消费者的利益也注定会成为一家公司的长久利益。”
　　多媒体教室里响起掌声，方总和易购的逻辑是通的，而从易购目前的动作来看，也确实在这样靠拢。
　　有位学生提了个问题：“方总，那亚马逊这么重视用户需求，它在国内为什么不温不火呢？”
　　“它重视美国用户的需求，未必重视国内用户，它重视国内用户，未必知道国内用户真正的需求，它知道国内用户需求，未必有权力在执行公司的竞争战略。”方卓笑道，“商业竞争是多角度的，国外巨头永远面临一个本土化的问题，这正是我们国内企业的最大优势。”
　　“举例来说，淘宝压着eBay，后者的服务器一度设置在海外，卖家的后台时不时就卡顿，还有，eBay不愿意取消对卖家收取的费用，它难道真差那点钱吗？”
　　“eBay接连与日本和中国的本土企业竞争失利，‘本土化’说来就是三个字，真正做起来就得低姿态的来用心体会了。”
　　方卓说了一大堆，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喝了两口水，说道：“我也没什么成体系的话要说，咱们就随便聊聊，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也直接问好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的气氛都兴奋起来。
　　第一排直接有个学生问道：“方总，你当当的股票真卖不出去吗？你和当当的矛盾为什么这么尖锐？”
　　方卓叹口气：“庆子啊，我把他当兄弟，他视为我仇寇，这件事我也很不理解，明明是他找我要投资，明明我给了他投资，明明我还要继续给他投资……”
　　“只能说，人生有梦，各自精彩吧。”
　　又一位学生问道：“方总，你当初为什么会起意收购新浪？”
　　“新浪是三大门户网站之一，但它的创始人被撵走了。”方卓轻松地说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也就想试试。”
　　这个学生紧接着说道：“那你就不怕‘后乎’吗？”
　　李志民皱了皱眉，考虑是不是提醒下大家提问的友善度。
　　方卓却只是一笑：“我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暂时没听过有类似的传闻，你们要是听说了，一定要鼓励谁来试试，我是不怕和别人切磋的。”


###第499章 废立
　　“方总，你对国美与易购的竞争以及它的中道崩殂怎么看？”
　　“没有国美的竞争就不会有这次易购的双十一活动，在昨天之前，我也没想到易购能做到这个地步，至于，它的中道崩殂嘛，改天我试试能不能把黄总请到你们面前，他这个当事人才明白情况。”
　　“方总，你认为如今世界上的液晶面板企业会不会涉嫌垄断行为？”
　　“好问题，不能告诉你。”
　　“方总，听说苏格兰皇家银行没有明显违约的地方，你怎么看待它被勒令禁止与中行的合作？”
　　“我没看过它的合同，以及，国家的金融安全更重要。”
　　方卓坐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的多媒体教室讲台上——李教授给搬上来一张凳子，回答了不少来自同学们的当下比较敏感的问题。
　　他有一说0.8，不方便说的就直接说不能说，也算很接地气。
　　北大的学生自然是天之骄子，但这坐着的是刚和李家城刀光剑影过的内地首富，再加上时不时有来自李志民教授的推崇讲解，大部分人都有一种台上很具传奇色彩的粉丝心态。
　　不过，传奇归传奇，粉丝归粉丝，该直戳戳问的问题也没少问。
　　方卓有幸经历过那么一丢丢磨刀霍霍的场面，面对今天的提问情况一点也不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此一番临时上课，到了结束时收获大家热烈掌声之后，他又收到了不少简历，其中有的明显是临时匆匆写就，写满了履历的两张A4纸还皱巴巴的。
　　方卓捧着简历，笑着对李志民教授说道：“同学们真的很热情。”
　　李志民朴实地答道：“方总，谁面对百亿富豪，谁能不热情？”
　　方卓哈哈大笑，问道：“李教授，我看你似乎在这里没少聊我，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易购试试？”
　　李志民断然拒绝：“方总，我就是耍嘴皮子功夫，真上了阵，面对方总你们这样的人物，不会比当初到恒隆的风投表现好多少。”
　　方卓见他有点好奇的想询问往事之意，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只是抽出简历来随意的聊了聊。
　　他对这位教授的观感还不错，不像以往也接触到的某些高校老师有时常端着之感。
　　易科、易购、冰芯都对人才十份渴求，这一趟来北大以及早就在上海、合肥、杭州设立的奖学金都是为了拓展长久的影响，希望吸纳更多的新鲜血液。
　　同时，上次邀请到东京与索尼谈CMOS的清华微电子系副教授刘泉鹏，易科也拉着他一起做了小团队，试着推动自家的产学研计划。
　　总的来说，方卓和易科都在与高校的合作里有过成功的经验，也愿意继续以这种经验来做彼此都有益的事情。
　　这天晚上，老熊蹭了一顿饭和一场易购的会议，终于辞别回去了。
　　他临走前邀请方总有空来家吃饭。
　　方卓不忍拒绝，考虑着行程，打算回上海前去老熊家里拜访拜访。
　　易购的双十一初步取得成功，但仓储、物流、售后都还处于很紧张的工作状态，他们是表面数据下的真正血肉。
　　又过一天，随着更多的媒体开始以一种观望、剖析、赞许的笔调开始报道易购本次的促销活动，原先只是在博客评论区出现的如马化腾、孙同宇等人都打来电话表示祝贺。
　　距离2005年结束还有一个半月，这一年，国内电子商务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把目光聚焦在阿里的淘宝身上，尽管也有易购上线时与当当的争执，但那是很快就被叫停的小打小闹，真正行业大事件还是阿里与雅虎的重磅合作。
　　淘宝本就已经把eBay压得喘不过气来，随着阿里拿到雅虎的十亿美元投资，几乎可以正式宣布这一场国内C2C企业和国外巨头的竞争尘埃落定。
　　可是，就在接近年底的11月，今年刚刚上线的易购着实在电子商务这一前景无限的领域里展现出一抹让人惊讶的亮色，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不提B2C的当当，国外B2C巨头的亚马逊恐怕也很难和易购竞争。
　　前有淘宝力压eBay，后有易购偶露峥嵘。
　　本土电商企业的发展在以一种媒体和行业都始料未及的速度往前推进。
　　同样，某些层面的官方也似乎不太好界定新行业的一些行为。
　　11月16日，连续和保尔森、张红力一起出席了中行的合作会议之后，方卓接到易购一个为难的汇报，上海方面的有关部门致电公司，小小的探讨了一番这个网上打折卖房是否逾矩违规的问题。
　　易购网站的七折抢房有着一步步的宣传，它之于易购的作用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流传的范围很广。
　　鉴于这种传播性，上海的有关部门研究了好几天，还是认为应该叫停这种操作。
　　人家领导的电话倒是很客气，没有强行停止，说这个电子商务的模式挺新潮，让公司研究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然后便是方卓接到汇报。
　　方卓没有不识趣，易购的宣传效果已经很棒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硬顶。
　　他亲自给领导打电话，表示了业务上的歉意，随即也商量着能不能让自家把中奖的流程走完再公布叫停的事，也算有始有终。
　　好歹也算有些名头，好歹也算有些人脉，领导言辞模糊的默许了。
　　加快进度，有始有终。
　　方卓让人专门去盯了这个事，上头得面子，消费者得里子，易购也获得了想要的名气，大家都会满意。
　　11月18日，经过将近三周的密集开会和讨论，方卓、保尔森、张红力代表MIGA基金、高盛、德意志银行与中行一起签署了合作谅解备忘录。
　　如果不出意外，正式的合同签署将会在12月初完成。
　　方卓这次因为有与李家的舆论风波，没有像工行那次那样缺席新闻见面会，而是正大光明的坚定的坐在了李行长的身边，处于媒体镜头的C位。
　　他做了心理准备，打算回答记者对先前舆论的提问。
　　只是，中行这边大概是提早做了工作，记者的问题都很中正平和。
　　待到见面会结束之后，倒是有媒体凑过来问了个不相干的易购问题。
　　“方总，易购的电子商务做得很不错，但听说因为这次易购双十一的出色成绩，亚马逊和当当将会加大投入，你怎么看待这个事？”
　　方卓这两天也听说了。
　　大概是被3天7.12亿的数据刺激，亚马逊和当当都有类似表态的流出，不会坐视易购称霸国内的B2C。
　　“很好，这个是好事。”方卓先点评当当，作老怀甚慰状，“当当终于愿意努力了，我为庆子感到骄傲。”
　　记者差点没绷住，牙齿连忙咬住舌头才没失态。
　　方卓继续说道：“竞争上的百花齐放是好事，真金不怕火炼，易购需要对手才能变得更好，我也愿意小小的代表一下咱们国内的电商行业，欢迎亚马逊的投入与竞争。”
　　他最后说道：“我相信，只有最懂也最愿意把消费者放在首位的企业才能赢下这场竞争，我很期待易购与亚马逊的表现。”
　　方卓回答完这个问题就不再接受采访。
　　这是易购双十一以来他第一次接受的采访，也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第二次，上一回是在电话里通过《中国证券报》回应了家城的问候。
　　伴随着易购的优异表现，方总难得的正面回应很快登上媒体版面。
　　可惜，主动注销了博客的李果庆这一次拒绝记者的话筒，看样子是决心要干出一番真正让方总骄傲的事业了。
　　而亚马逊的中国主事人王汉华，他积极的接受媒体采访，给予方总回应。
　　“卓越和亚马逊都很乐意与同行进行良性的竞争，我们愿意给消费者提供最优质的产品服务。”
　　“这种产品服务不会仅仅局限于价格一个因素，我们认为更好的质量、售后、消费体验才消费者最乐于见到的。”
　　很显然，王汉华在暗暗的指责易购双十一的价格主导策略。
　　有记者为此又采访方总，但后者没有接受采访。
　　但很快，据说是方总在会议上对王汉华的一句笑评倒是在业内流传颇广。
　　——“这很不亚马逊。”
　　很不亚马逊？
　　方总是什么意思？
　　王汉华之前是摩托罗拉亚太区副总裁，现在是卓越网总裁以及亚马逊在中国的负责人，如今的很大一部分工作是两个网站的对接。
　　方总是认为王汉华和亚马逊相性不合？是认为亚马逊在中国的策略和总部不同？还是认为亚马逊仍旧会有很大的变动？
　　一句话评价颇显意味深长。
　　不少人都在琢磨方总的真实意图。
　　不过，方卓本人既不接受媒体回应，也不在内部多强调亚马逊的竞争压力，只是一门心思的审视易购不同部门在此次促销里的表现，这也让公司的高管们无暇分心。
　　11月20日，北京的诸事渐渐告一段落，方卓打算等12月初与中行签约结束就回上海闭门提高修养，与人为善。
　　这一天，长虹的老朋友倪润峰飞抵北京。
　　相较于上次见他，倪润峰的精气神反而更矍铄了。
　　“老倪，听说你最近情况不妙，但你脸色倒是红润得很，都开始有光泽了。”方卓见到老倪的第一句就这样调侃。
　　倪润峰面临下岗危机，却自如地笑道：“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距离他结束长虹的任职已经步入倒计时，尽管长虹走上液晶技术的路线，渐渐地摆脱颓势，但他强行推动企业公开等离子专利、半强行的决定投资面板生产线的专断还是迎来了清算。
　　理由很充足。
　　大家没经历等离子路线的溃败，尽管你们的判断听起来有道理，但也不一定就败吧？
　　好，败不败暂且放一边，免费公开等离子专利让企业遭受损失，让内部技术人员很不满。这是实打实的事实。
　　再加上，年龄也到了。
　　倪润峰早有心理预期，他几次会议上的挣扎纯粹是在尽量的拖延时间，为执掌美菱的张学缤铺路。
　　事实证明，拖延的时间确实等来了有利因素，就这次双十一来说，长虹清彩管电视库存，美菱则是让自家的液晶电视大获成功。
　　单看液晶电视，积极投身其中的美菱和其它一线电视品牌完全处于同一起跑线，甚至还略略领先半个身位。
　　“老倪，以后不能叫你老倪，要叫你倪老。”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倪润峰微微一笑，说道：“长虹里想上位的人不少，张学缤这次能不能行，这还说不大准。”
　　历时大半年的舆论包装和液晶电视的大放异彩只是让张学缤这个外人显得更有价值，能不能接上倪润峰的位置还在两可之间。
　　方卓对这事没有那么大的得失心，反正，冰芯的产能已经被国内电视企业拉动不少，晨星半导体的合作越来越好，张学缤能不能上位，也得看看运气。
　　“老倪，你说，我适不适合再去川蜀露面。”他心里想法归心里想法，能帮忙也绝不吝啬。
　　倪润峰已经反复考虑过各种因素，长虹的股价回升，这让不少利益方都解了套，但长虹的海外渠道还被捏在易科手里，这是一块筹码。
　　只是，客观来说，受制于人会让人心里不痛快的，方总上回的川蜀之行也没留下多好的印象。
　　他认真地说道：“别，有的事只能做，不能说，你要是去了川蜀力挺张学缤，恐怕立即就会激起反弹。”
　　方卓相信倪润峰对他所处环境的判断：“嗯，那就把海外渠道公司的一部分股权移交给美菱，由张学缤来出任公司的董事，怎么样？”
　　“我来提这个事，让张学缤从你手里争夺公司的一部分主导权，这样就漂亮多了。”倪润峰说道。
　　方卓微微点头，这算是给张学缤加的极大筹码。
　　他沉吟道：“要是这样还不行，他就在美菱也不错，嗯，这一点，长虹那边也知道吧？”
　　如果张学缤不能接任长虹，冰芯又仍旧需要一位亲密的合作伙伴，别看长虹现在是美菱的大股东，但持有股份只有不到30%，它的走向很受合肥态度的影响。
　　倪润峰先是一怔，后是一笑，方总啊方总，你还是那么的坏。
　　好在，自己就要下车了，幸福的烦恼就留给张学缤吧。


###第500章 不如归去
　　老朋友倪润峰的到来除了当面聊聊他手中企业的未来，也算是正当其时。
　　工行的合作敲定，中行的合同即将签署，国美被资金链掣肘而变得格外安分，冰芯赴京论证与奇梦达的生产线规划也没碰见什么异议。
　　这种情况下，方卓行程尽管仍旧排的很满，但也能挤出时间来攒一场朋友们的酒会。
　　如搜狐的张朝阳，如新浪的汪延，他们都屡次攒局宴请，可方卓确实很忙就只能歉意婉拒。
　　还有的，像万达放弃国美，转头想和永科地产聊商业合作，王建林的拜访也因为事务安排直接交给了刘肃毅。
　　但是，不管怎样，有的人一面不见还是显得倨傲和不近人情，所以，方卓就在23号的晚上直接在国贸开了场酒会，希望第一次见面的有乍见之欢，也希望老相识之间不显生分。
　　这一天也是易科联合创始人小虞总裁的亲弟弟虞海到岗的时间，他的工作内容是半个秘书，从见过方总就几乎没怎么说过多余的话。
　　方卓傍晚的时候开会完，乘车返回国贸，准备晚上小酌，途中终于有时间和这位虞秘书聊聊天。
　　“小海啊，你为什么学市场营销？”
　　虞海有些紧张地答道：“受我姐影响。”
　　“你不要那么紧张，又不是外人，我和虞总当初一起成立易科，她就是联合创始人。”方卓笑道。
　　虞海欲言又止。
　　方卓瞧了他一眼，问道：“虞总嘱咐你什么了？”
　　“我姐说，不要把她的身份当成事，嗯……她说，她是方总的下属，她让我不要眼高手低，不要狐假虎威，不要自觉有什么身段，不然，她第一个把我开出去。”虞海顿了顿，没再继续说。
　　大学生的城府不深，脸上写着心中所想。
　　方卓笑了笑：“还有一句没说的是什么？”
　　虞海有点惊讶，答道：“还说了一句，也不要太死板，要多跟方总学习成功的做事方法。”
　　他见方总不以为忤，鼓起勇气问道：“方总，到底什么样的是成功方法？”
　　“成功方法啊……这就不好说了。”方卓不介意和虞海多聊聊，说道，“你姐既然是虞总，依照她的成功，不管怎么样，你应该算相对不缺钱吧。”
　　虞红既然成功了，自然会让家人过得更好。
　　这一点在周辛身上更明显，他从一开始就想着如何多给家里钱，多让父母更轻松。
　　虞海点了点头，那是自己亲姐。
　　“如果有这样的条件，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你所要追求的事业到底是什么？”方卓问道，“是让你经手的产品更被消费者喜欢？是想要率领公司上市？是满足大众的某种需求？咱得先有个初心再谈其它吧？”
　　“不然，谈什么成功，都是空谈妄谈。”
　　虞海默默不语。
　　过了一会，他问道：“那，方总，你的成功目标是什么？实现了吗？”
　　方卓在虞海期待的目光里微微一笑：“不想和你聊这个。”
　　虞海感受到了方总温和笑容后的……差距。
　　好吧，也许这个话题是姐姐才能和方总讨论。
　　反正，自己还是多听多看多学多想。
　　虞海没有因为有一位易科实权的姐姐就得意忘形，谨记她对自己的叮嘱，也珍惜在方总身边的机会。
　　这天晚上的酒会，他依旧跟在方总身边，没离太近也没太远，尽量让自己显得有眼力见。
　　方卓也没因为有小虞的关系就为虞海介绍搜狐掌门人、新浪总裁这种他实际上压根融不进去的人脉关系。
　　“方总，方总，我给你介绍。”刘肃毅人在北京，自然也参加酒会，他这半个月时间一直周游在北京的地产圈，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这位是万达的王建林王总，王总，这是我们方总。”
　　他今天居中介绍的便是几乎要达成合作的万达掌门人王建林。
　　“王总，久仰久仰。”方卓虽然初次见面，但这话还挺真心实意。
　　王建林操着一口大连口音的普通话，一边握手，一边热情地说道：“方总，早就想去上海拜访你，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才终于见到真人。”
　　方卓往旁边走了走，笑道：“我也早就听说万达的商业地产很出色，这一趟来北京一直想去你们总部看看，可是银行那边的事情一直忙一直忙，他们银行啊，天天开会，正好刘总他来了北京，他对地产这个事比我擅长多了，所以就拜托他多向万达学习。”
　　王建林哈哈笑道：“是我向刘总学习。”
　　刘肃毅接话道：“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几个人都笑。
　　王建林热络的聊了几句，回身示意自己的秘书，从她手里拿过精致的礼盒，对方总说道：“听刘总说方总喜欢喝茶，正好前些天有朋友送了我一套茶具，今天来拜访方总，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就借花献佛。”
　　方卓笑着说道：“王总，你也太客气了，我这今天匆忙，只有管够的好酒，这样，王总，什么时候你到上海，一定一定要通知我，我就用这套茶具给王总泡茶。”
　　王建林连连点头，约着到上海必定去恒隆拜会。
　　方卓又聊一会，把礼物递给虞海，让他帮忙收着。
　　今天酒会上第一次见面的不只是万达王总，当听说方总在国贸有个规模不小的酒会，朋友带朋友，朋友带朋友，人数规模就膨胀起来了。
　　方卓既然攒了局，也就笑脸以对，争取在回申之前给北京的朋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大致转了一圈，虞海的手里就多了不少礼物，以至于需要暂时放在一边，等结束后再整理。
　　“方总，你今天没请黄总来啊。”张朝阳喝了酒就变得有性格，调侃起来也更随意。
　　方卓瞧见不少人听见张总这话都调整身位，竖起耳朵，笑道：“我说我请他来了，你信不信？”
　　张朝阳一阵狐疑，绝不相信那么大的冲突之下还有如此邀请，摇头道：“请他了？我不信。”
　　方卓点头道：“是啊，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干脆就没请。”
　　张朝阳大笑。
　　“张总，你可别喝多在这里耍酒疯，那我非得给你扔出去。”方卓拍了拍这位的肩膀，继续再逛一圈。
　　今天有不少地产圈、金融圈、互联网圈的客人，也有几位听介绍似乎颇有背景的人物，面是见了，名片是换了，多少有了个一面之缘，也许以后有什么合作就能从今天论起。
　　单纯的聊天酒会，没安排额外的活动，只让喝酒尽兴的张朝阳张歌神最后献唱了一首，博得大家阵阵的掌声，也成功把酒会气氛推到高潮，让所有来宾都对今天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到了晚上十一点，客人们纷纷告辞，老倪等人酒后休息，倒是刘肃毅越喝越精神，还帮着虞海一起把礼物拿到方总的房间。
　　“方总，就拿王总送的茶具来泡茶呗。”刘肃毅没客气。
　　方卓对此自然无所谓，看着刘肃毅拆盒。
　　虞海在旁边围观。
　　一套茶具古香古色，透露着价格不菲的气息。
　　“这茶壶还挺好看。”虞海没敢动手摸，只是发表第一印象。
　　刘肃毅嘿然：“肯定是名家作品，价格高，肯定好看。”
　　方卓微微叹了口气：“西施壶啊。”
　　自己也到了被别人送这个的时候了。
　　刘肃毅和虞海不认识，但听到方总的话都肃然起敬，方总成功是有道理的，什么都能唠。
　　很快，方卓站在落地窗边，喝着茶，看着下面的北京夜景，公事了结和酒会逢场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不禁心生感慨：“北京真漂亮，来这里这么一阵，不知不觉真有把他乡当作故乡的感觉。”
　　他看了会夜景，收回目光，微微摇头：“但也是时候回故乡了，刘总，下个月初，我们一起走。”
　　刘肃毅听见这话，问道：“方总，是回哪？合肥？”
　　方卓默然。
　　刘肃毅知道冰芯团队这一趟也在北京的，见状知道自己猜错，有些讪讪的起身拿紫砂壶给方总添茶。
　　“这一趟回去，你要把永科地产的事情分配好，重心暂时不要放在华东。”方卓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了一句。
　　刘肃毅听出来不容置喙的语气，有些疑惑的对上了方总眼神，立即迅速识趣的没有提出异议，顺势说道：“正好北京市场需要开拓，到时候我就坐镇这里，看看能不能收一收国美的地皮。”
　　方卓点点头，他也决定回去之后闭门谢客，易科的硬件内功需要修炼，银行这一次的舆论风波也要消化消化。
　　※※※
　　11月最后几天风平浪静的度过，MIGA基金拿到了熊晓鸽、周辛等人的资金交割，再加上海外募集和苏薇、方卓出手的易科股票，已经把中行需要的资金准备完毕。
　　中行这边同样迫不及待，说是月初便把签署合同的时间定在2号。
　　它有着与工行一样的流程，合同签订后还得监管审核，而距离路演只有两个时间，各方面工作的进度都颇为紧张。
　　12月2号，又一次的媒体见面会。
　　这一次，因为距离最终的合作仅剩一步之遥，李行长更显意气风发。
　　但方卓完成两个银行三年定期的大额存款，思乡之情已是箭在弦上。
　　他最后耐心的比对各方面工作，定下4号的机票，而在回申前也没忘去老熊那登门拜访。
　　熊晓鸽身家不差，住的地方却颇为低调。
　　方卓觉得也怪不得熊嫂有换房的打算。
　　“我和老熊认识久了，还是第一次过来，真没想到颜姐如此优雅端庄。”方卓有些惊讶于熊嫂罗颜的颜值，“这么一看，想来老熊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表人才。”
　　罗颜笑道：“他年轻的时候也就这样，事业还不一定有我成功，但他这个人有一种吸引我的气质。”
　　方卓点头赞许：“对，老熊颇有君子之风，我一直很钦佩他。”
　　熊晓鸽倒酒：“所以欺之以方，是吧？”
　　方卓不悦道：“颜姐在这呢，你能不能不要破坏我的形象。”
　　罗颜只笑，她也对方总略知一二。
　　家宴的气氛比较随意。
　　方卓和老熊很熟，罗颜虽然第一次见，但这位演员出身又在美创业过，待人处事都很落落大方，不会让人感觉局促。
　　两杯小酌过后，话题一阵闲聊，转瞬聊到国美。
　　罗颜听了两句，好奇地问道：“方总，你和国美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就有过节还是？”
　　方卓喝了一口酒：“从没有过交集，真的，也不知怎的，国美上来就对我这边敌意很大，黄总让供应商断了我的货，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是怒发冲冠！”
　　熊嫂连连点头：“然后，他就进去了。”
　　方卓刚想吃菜，忽然顿住：“？？？”
　　他立即解释道：“这事和我没关系。”
　　熊嫂不置可否。
　　方卓看了眼熊嫂，又看向老熊：“颜姐，你不会是听老熊瞎说的吧，我这里就是第一手消息，绝对不假，也不至于骗你。”
　　熊嫂微笑道：“嗯啊，我不太懂你们这些，反正我就信老熊的，他信，我也信。”
　　方卓有点恼火：“老熊，你平时在家都怎么诋毁我了？”
　　熊晓鸽掰着手指，数道：“也没诋毁，什么套我们投资人的钱，什么混入索尼董事会，什么地皮投标莫名其妙的只高4000万……这些都没说过。”
　　方卓把酒杯一放：“说就是说，没说就是没说，我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罗颜在旁边笑道：“没有没有，方总，老熊真没说过，我都是报纸和新闻上看到的，女人嘛，爱看一些八卦。”
　　方卓：“……”
　　好像还不如是老熊说的呢。
　　八卦传言不可信啊，熊嫂！
　　他把酒倒满，敬了这对夫妻一杯，看着老熊的促狭和熊嫂的笑意，把酒一口干掉：“在这里受欺负啊，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在外面欺负够了，是时候回家了。
　　北京虽好，但恒隆23才是永远的家。
　　12月4日，诸事皆妥，方卓一行人坐上了回家的航班。


##第三卷 长风破浪会有时
    卷首语：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1章 一去不回
　　从8月中旬开始视察易购的仓储物流建设，一直到12月初才返回上海，方卓这一趟出行花了小半年，着实是不短的时间。
　　但收获也确实不错。
　　不提搜狐张总送的奥迪车那类小物件，中行、工行这两家银行的董事位置就很物有所值，李行长、姜行长这种处上的人脉关系也很值得重视。
　　方卓对这两位的前途并不清楚，但姜行长在他那个层面如此年轻，李行长又能如此人造式力挽狂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们的未来很稳。
　　除此之外，易购的双十一一炮而红，这也很让人高兴。
　　方卓这一趟回来就得考虑着易购内部如何论功行赏。
　　值得一提的是，被收购进来任职的刘强东没有被埋没，不管是方卓看到的直接工作汇报还是事业群、部门之间的汇总，刘强东的工作能力都颇受赞誉。
　　方卓觉得这一点真不错，思考着要不要在春节后给他换个岗位。
　　易购内部有个比较明显的派系划分，一方是外来户，一方是易科系骨干，这些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而物流仓储的相当一部分基础是收购来的华申物流，他原来的负责人董学友现在就是掌管着易购的大、小件物流的总监。
　　在市场飞速发展的现在，方卓倒不是害怕物流这一块成了外来户的抱团取暖，是恰好现在有个不错的锻炼机会——大中电器的张大中有了退意，线下渠道空出来个位置。
　　或许是大中电器终究变成了易购电器，或许是线上B2C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又或许真是临近花甲想享受天伦之乐，总之，张大中在方卓离京前过来聊了一次。
　　不过，离开是离开，张大中也不想线下渠道出现问题，愿意等方总物色出合适的接替人选再开始交接工作。
　　这个事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以及，线下相较于线上的主体定位，职务调整可能会稍显微妙，容易被误会成明升暗贬。
　　方卓在客机上一直在寻思线下渠道的职务，觉得如果调任刘强东过去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锻炼。
　　但是，人下客机，到了上海，工作上的种种事情便都暂且放在一边。
　　老爸老妈，舅舅舅妈，妹妹，以及苏薇。
　　方卓回申的第一晚便是在家里好好的吃了一顿。
　　四个多月不在身边，又有苏薇在这个场合来家。
　　晚上的吃饭氛围就格外的好。
　　方卓瞧着老妈喜笑颜开，都顾不得说自己不着家的事了。
　　“哎，小卓啊，我看周辛家快有喜了。”赵淑梅热络的招呼了苏薇半场，瞧见儿子的老神在在，忍不住委婉的提了提同在一个小区的周辛。
　　她知道那是当初和儿子一起创业的朋友。
　　如今，人家家庭美满，眼看着还有四个月就有孩子了。
　　今天恰逢颇具正式感的见到苏薇，她的心情就高兴之中又重燃一丝丝催促。
　　“周辛他媳妇于岚羽有意思得很，薇薇，对吧，你和我妈说说她的憨事。”方卓轻巧的把苏薇和老妈对接。
　　很快，苏薇就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性格比较天真烂漫的于岚羽。
　　赵淑梅边听边笑，只是中途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方卓乐呵呵的不以为意，吃完之后去和舅舅聊天，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考教了妹妹赵素祺在易科投资的工作情况。
　　晚上九点多，苏薇要回家了。
　　方卓起身要送她回去。
　　赵淑梅一边让侄女去房间里拿礼物，一边拉着儿子到一边，嘱咐道：“就几步路的功夫你还有煞有介事，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方卓耸耸肩：“等我回来说呗。”
　　赵淑梅凝重地问道：“你要是一去不回呢？”
　　方卓把外套拉链潇洒的往上一拉：“那便一去不回。”
　　赵淑梅见侄女拎着礼物出来，只能拧了儿子一把，笑着接过精致的盒子，走了几步，把它送给苏薇。
　　因为早就知道苏薇的存在，她选这条项链选了好久，但一直没个合适的机会，今天才算恰当。
　　方卓看这两个女人拉着手又比划着项链聊了很长时间，只能拿出自己开会时的耐心。
　　愣是从九点多聊到十点多，方卓的催促招来她们一致的眼神回怼，然后才终于宣告结束。
　　从这家到那家只花了五分钟。
　　方卓进门之后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看小苏照镜子看脖颈上的项链，忍不住笑道：“不行，我妈没诚意，下回我得让她当着你的面来劝我送些股份给你，这才是沉甸甸的情谊。”
　　苏薇知道这男人有时候真的思维跳脱，连忙严肃地说道：“方卓，你不要提这个，不然我真跟你急！”
　　不要拿那些来考验关系，就算是玩笑话，万一听者有意呢？
　　她“哼”了一声：“再说了，我自己有钱，等我三年定期结束，立即全都买易科的股票。”
　　苏薇的易科持股已经套现，资金都通过MIGA基金入股中行。
　　方卓嘿嘿一笑，算算时间，没准还真是抄底。
　　“哦对，我想和你说个事，易购的这个图书事业群……”苏薇走过来，想起有个工作上的事需要沟通。
　　方卓待她走近，一把拉了过来，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听，不听。”
　　“哎，你，你……沙、沙发，唔……”
　　忽如一夜甘霖至，春宵一刻值千金。
　　※※※
　　一夜无梦。
　　到了第二天，因为工作都已经提前安排，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方卓懒洋洋的也不起床，就靠在床上翻阅近期的报纸。
　　但还等他怎么享受假期时间，DCM的康纳把电话打了进来。
　　“方总，听说台记最近开了好几场关于中芯的会。”康纳寒暄之后提起一个刚得知的消息。
　　方卓的神经绷了绷，问道：“内容是关于什么的？”
　　“那就不清楚了，似乎级别挺高。”康纳说道。
　　方卓沉吟：“你和张总说了吗？”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一会，随后才有声音：“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我和张总又不熟。”
　　康纳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就是想啊，万一两家又起纠纷，冰芯是不是可以考虑吃一吃中芯的订单。”
　　上一次便是康纳在休斯敦爆料出台记的消息。
　　方卓闻言微微皱眉，答道：“行，我知道了，再看看情况。”
　　通话结束。
　　方卓把玩着手机，只觉台记真的阴魂不散。


###第2章 但行好事
　　DCM的康纳传递过来一个他认为有利于冰芯的消息，但这着实让方卓有些烦恼。
　　冰芯从中芯获得了很多的技术援助，以及，从领头的邱慈云到技术骨干乃至很多的普通员工都是中芯过来的。
　　方卓本人对张汝京矢志推动内地半导体发展也很佩服。
　　而从整个内地的半导体产业来说，中芯的体量和它的意愿带动了不少相关企业。
　　冰芯今年有做一个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本意便是扶持一把国内的设备商，这个过程除了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产业形势严峻以外，也从设备厂商口中得知，中芯很早就在做这个事。
　　只是，中芯有些随缘，没那么系统性。
　　国内半导体产业任重而道远，需要更多的同行者才能越做越好。
　　上午时间，方卓没有着急的把消息通报给张汝京，他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在书房练了半天书法，下午则是半日闲（x2）的手把手教了教提前下班的苏薇苏总裁。
　　相较于上午书房里的安静，下午的时光，茶香、墨香、人香。
　　当方卓看到小苏写完最后一笔，笑着说道：“有进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个‘足’写得像是穿了高跟鞋似的。”
　　苏薇“呸”了一口，这是夸人的话吗？
　　方卓认真地说道：“总比之前看着像是不穿鞋强。”
　　苏薇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我不懂这个，就你办公室里那一幅字‘与人为善’，这几个月偶尔有领导和合作伙伴过来，他们看到都是大夸特夸，你的字到底是什么水平？”
　　方卓思虑一会：“大胆的自评一句，我的字是九分猴气一分虎气。”
　　苏薇意外道：“这么谦虚？”
　　“名家大家留下来的帖子那么多，我这算什么，不过是临摹工夫罢了。”方卓把茶喝完，“因为有易科有冰芯，那些人的眼里就只能瞧见一分虎气，要是什么光环都没有，剩下的九分猴气恐怕立时就漏出来了。”
　　苏薇忍俊不禁：“自我认知听起来好像挺清晰。”
　　方卓悠悠叹道：“是啊，一分虎气九分猴气，剩下九十分帅气。”
　　苏薇立即点头，莞尔道：“自我认知更清晰了！”
　　两人出了书房，打算出门。
　　今天晚饭的着落在周辛那边，他前几天海钓了一条很大的石斑鱼，正好知道方总要回上海便一直冷冻封存。
　　“我明天去见一趟张汝京，到了他办公室就喊‘祸事了祸事了，台记又要对你们动手了’，你觉得怎么样？”方卓拿着外套也不穿上，去周辛那边同样是几步路。
　　“还是正经点比较好，DCM的这个消息真就准确吗？”苏薇说道。
　　方卓默然，单以一个消息来提高重视是草率了点，但结合后来中芯的情况，恐怕不假。
　　关键在于，张汝京是前辈，是个有着自我判断的企业家，他不是自己的合伙人或者下属，极可能听一听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这兵这水可能都不太好对付。
　　方卓把这些念头收在心里，没有和小苏细说，易购的事情已经足够忙，没必要给她再加烦恼。
　　“我觉得你这一趟回来，嗯，脾性还真的好了不少。”苏薇在电梯里如此说道。
　　方卓吸了一口气，自矜道：“碰见的人和事越来越多，看到的怪人和怪事也越来越多，心境就越来越平和，这一趟回家，我是抱着深耕电子商务的心情，是抱着‘他时櫜（gāo）吾弓，闭门读黄庭’的心态。”
　　苏薇愣了愣：“gao？哪个字？什么意思？”
　　“一个很复杂的字，意思是‘弓箭的口袋’，你肯定不会写，改天教你，总之，提高修养，不光是写了字挂起来，更得放在心里。”方卓严肃地说道，“我最近都要低调行事，谢绝一切媒体。”
　　苏薇按响周辛家的门铃，说道：“那我让人把你办公室的‘与人为善’取下来吧，你都放心里了。”
　　“那也不必，有个字提醒我也不错。”方卓摇头。
　　戴着围裙的周辛开了门，大肚子的于岚羽也在旁边。
　　苏薇连忙去扶于岚羽：“你不好好坐着，还到门口干什么？今天风又凉。”
　　于岚羽笑嘻嘻地说道：“不碍事，怀孕之后就整天冒汗，薇姐，方哥，你们坐。”
　　方卓挂了外套，进门换鞋，先和于岚羽煞有介事的聊了会小朋友，然后才到厨房看周辛对一条足有半个人大小的石斑鱼忙活。
　　“好家伙，这么大，你怎么钓上来的？”方卓惊讶。
　　嘿，这可就戳中周辛的痒处了。
　　他一边老道的处理石斑鱼，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海钓里人与鱼的较量。
　　方卓虽然对钓鱼不感兴趣，但听着的感觉也还不错。
　　等到各式处理的石斑鱼开始上桌，周辛看到自家媳妇和薇姐聊得开心，他冲研究石斑鱼部位的方总说道：“方哥，有个事，我没什么经验，想让你指点指点。”
　　方卓抬头笑道：“不会是起名吧？”
　　“不是。”周辛斟酌道，“是我想给家乡的偏远地区教育投些钱，你说我该怎么投比较好？是投给当地还是……”
　　方卓听出来一点意思，直接问道：“捐钱容易，你自己怎么想？”
　　周辛听见这话，知道方总看出来自己存在某种想法，认真地说道：“我不太放心直接投，想着是不是能做一个专注偏远地区教育和留守儿童的慈善基金会。”
　　方卓不语。
　　“方哥，你知道的，我是穷地方出来的，现在能腾出来手就想做一点点工作外的事情。”周辛踌躇着说道，“也许能帮到的人不多，但我觉着能帮就帮，有一个算一个。”
　　“上个月，我回了一趟老家，那里和我记忆里的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就像是……”
　　“就像是琥珀里被封住的昆虫，时间好像没什么作用。”
　　“不，也有作用，我记忆里的一座小学没人去了，瞧着都快塌了。”
　　周辛摇摇头，没再继续往下说：“方哥，我没多大的目标，就是想帮帮家乡，要是还能帮到更多的人，那就再好不过。”
　　方卓叹了口气：“周辛啊，碰到的怪人怪事多了，忽然看到你这样一个正常人，我还有点接受不了，你比我强，这个事可以做，但要有个独立的第三方审计，不要把好事做坏了。”
　　周辛笑的有点腼腆，说道：“不一样，方哥，你本事大，你是做更大事情的人，易科、医科和冰芯能有今天，离了谁都行，一定离不开方哥，你想的是产业的事，我想的就是把公司事情做好，再能额外做些让我心里舒坦的事，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方卓点点头，没再多评价，说道：“你找人弄个基金会的框架出来，再找个知名的审计第三方，钱这方面，嗯，你能投多少？”
　　周辛伸出五根手指。
　　方卓沉吟：“五千万够了，能做很多事。”
　　周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缓了缓才苦笑道：“方哥，是五百万，你忘了，我股票变现都投给MIGA基金了。”
　　他还需要保证生活不出问题，拿出这五百万后就真的没什么多余的钱了。
　　“噢……”方卓想了想，“那钱的事交给我，我朋友多。”
　　周辛忍不住露出笑容，是啊，方哥朋友多！是那种有钱的朋友多！
　　“我这个月月中要去义乌开个国内电商的会，到时候帮你化化缘，月底还有个上海商会的春节前致辞，也可以找找钱。”方卓瞬间想到了自己的行程，“明年2月初还得去趟香港，也可以瞧瞧能不能碰见有缘人。”
　　周辛连连点头，保证道：“我就找普华永道的人来做审计，国际四大事务所，一定让账目透明。”
　　方卓“嗯”了一声，最后说道：“能从朋友们那化缘到多少钱，我就再出多少钱，也算尽些心意。”
　　周辛惊喜道：“方哥，那基金会就用你的名字来命名！”
　　“那倒不用，你原来想用什么名就用什么名。”方卓拒绝道，“你做这个事是从心出发，我投点钱也不是为了什么名利，一切都走正式流程。”
　　周辛满足之余也直言不讳：“方哥，用你的名字可能做事会更顺利。”
　　方卓一怔，还是摇头道：“算了，你要是没想好，把两家公司的名合在一起也行。”
　　易科和医科。
　　易医、易科、科医、科科。
　　周辛觉得很明显，科科基金会是个最恰当的名字。
　　“还开饭不呀？饿了饿了。”于岚羽看到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大声喊饿。
　　“来了来了。”周辛端着碟子出来，“我和方哥商量事呢，打算成立一个助力教育和留守儿童的基金会。”
　　苏薇饶有兴趣地问道：“想法不错，叫什么名？”
　　周辛玩笑道：“科科基金会。”
　　方卓看了周辛一眼，很好，即将升级父亲的男人选择了叠词便显得很有爱心。
　　苏薇真被逗笑了，联想道：“你们孩子的小名不会是起名就叫‘科科’吧？”
　　于岚羽眼睛一亮：“男孩的话就叫科科，女孩的话就叫可可，怎么样，怎么样？”
　　周辛：“咳咳咳……”
　　方卓颔首：“挺好。”
　　“可可还挺可爱。”苏薇同意了一半。
　　于岚羽又开始不知第几次沉思孩子的名字，这是个费心的活。
　　“吃吧吃吧，方哥，薇姐，尝一尝。”周辛把注意力转移到石斑鱼全餐上，开始聊自己对这条鱼的处理。
　　方卓和苏薇来蹭晚餐，也就没提工作上的事，时不时拌句嘴逗逗于岚羽。
　　于岚羽笑点低，常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快朵颐，酒足饭饱。
　　晚餐之后，苏薇继续陪着于岚羽聊天，方卓先和周辛聊了会医科的项目，然后又聊了会基金会的事。
　　方卓做事向来利索，嘴上和周辛聊着天，心里已经在转悠合适朋友们的名字，来为暂命名为“科科基金会”寻找大客户。
　　像申新科创的王风益，他就不合适，不管他有没有宽裕的钱来投慈善，按照他的身份，拿出来大笔钱恐怕就是犯错误。
　　而像今日资本的徐新，她挺合适。
　　今日资本是从投资易科获利的，虽然今日资本一直没套现离场，但价值相较于前面的融资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方卓没有多想，直接给徐新打了电话，一口一个“新姐”。
　　当他把事情说清，对方也很给面子，三两句就爽快的定下“100万”数目的慷慨解囊。
　　周辛微微吸了口气，这就五分之一周了，还是方哥好使。
　　方卓见事情顺利，琢磨两秒，对周辛说道：“老熊现在和我处的挺好，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
　　周辛有些纳闷，为什么要由自己打？
　　方卓解释道：“我最近挺麻烦他，这刚从北京离开又联系他，太事多了，你直接给他打。”
　　这是为自己发起的基金会做事。
　　周辛责无旁贷的拨通了熊总电话，客客气气的说了一通基金会的用意。
　　熊晓鸽耐心的听完，然后问道：“方总在不在旁边？你让他接电话。”
　　周辛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方卓摇手，示意不接。
　　熊晓鸽等了两秒，也不用周辛出声，直接提高声音：“方卓！方卓！你在旁边！你在旁边呢！”
　　手机没开外音，但听筒的声音都直接传到方卓耳朵里了。
　　他有些无奈的从周辛手里拿过手机，没好气地问道：“老熊，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拎不清，人家周辛好心好意的帮你给偏远山区教育做点事，你要投就投，不投就婉拒，他又不会说你，你找我干什么？”
　　“别废话，不管好事坏事，周总给我电话，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熊晓鸽更没好气。
　　“人家徐新三秒钟就掏了一百万。”方卓拿出实例。
　　熊晓鸽叹道：“方卓，你是不是见不得我银行账户有钱？你就非要把我的家底嚯嚯干净吗？一百万太多了，我投五十万。”
　　“你投五十万，周辛肯定感谢你，但你非要我接电话，人家新姐都一百万，你老熊三年后从中行提大把的钱，现在有脸跟我说五十万？”方卓问道，“这是新姐给定的基调，你也一百万，不服气你去找她聊。”
　　熊晓鸽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现在方便拿出来的真不够一百万了。”
　　方卓考虑了三秒钟，老熊投资中行好像确实掏空了身家：“这样吧，我借你五十万，你凑个一百万，有钱了别忘还我。”
　　“……”熊晓鸽吐槽道，“你何必呢？你直接自己投进去不就行了？”
　　“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做事的规矩，这是新姐的调子，这是我维系你老熊的脸面。”方卓义不容辞地说道。
　　熊晓鸽呼了一口气：“嗯，我要脸，我是要脸的人，那你从别人那里要钱的时候记得也别低于一百万。”
　　他相信不要脸的人能做事有方法的维持住这个底线数字。
　　方卓干脆的答应道：“放心吧，我肯定会维护新姐和老熊定下的调子。”
　　熊晓鸽结束了通话。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第3章 调整
　　方卓从北京回来是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期。
　　只是，白天悠闲，晚上又多做了件好事。
　　苏薇对此评价，这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方卓也很无奈，确实，回到上海两天便忍不住日日操劳，真的想从此君王不早朝。
　　但会议早就排上了，易购的一众人都排排坐，等着老板表扬发糖果呢。
　　12月6日，恒隆22层，易购双十一的高管总结会议。
　　易购商城和它旗下的家电、3C、图书、服饰家具、易购电器五个部门的负责人全都到齐。
　　易购物流和它旗下八个部门到了物流业务、仓储物流、运营管理、大件物流、小件物流这五个部分的负责人。
　　再加上运营研发和职能部门的数位负责人，这次会议一共是21个人参加。
　　方卓调整了假期后的心情，热情洋溢的点评了本次双十一促销的成功，这一次借助与各大家电品牌、各大家电连锁企业的合作，成功的为国内电子商务行业开了一波面向全网大促销的先河。
　　在这次促销之前，卓越网名存实亡，亚马逊避免价格战，拍拍网困惑流量转化，当当网止步图书品类，eBay忙着不让卖家撤离，淘宝网在整合买卖交易。
　　大家凋亡的凋亡、原地踏步的踏步、持续发展的发展，一时之间都没有考虑过如此一场全网类型的活动。
　　而在双十一之后，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印象里只能存在于一隅之地的“促销”原来可以这么玩！
　　促销不再是一个品牌的事情，不再是个别卖场的事情，不再是局限地域的事情！
　　促销在加上“互联网”这个如此虚拟却又链接庞大网民群体的脉络之后可以有如此的爆炸性！
　　正如同IDG总裁熊晓鸽在亲身体验过易购双十一所写下的感慨之语——易购很难凭借一场促销来改变家电连锁的生态，可，已经在撬动它了。
　　但也不全是熊晓鸽所说的那样，因为，如此一场声势巨大的促销不光是撼动了家电连锁行业的格局，更多的还是震惊了整个电子商务行业。
　　在双十一公布数据之后，当当、亚马逊、拍拍网、淘宝网不约而同的在内部成立了一个研究网络大促的团队，纷纷考虑如何从中汲取营养。
　　如果说，中国当下有哪个行业是最具学习精神的，电商行业必须获得提名。
　　但是，方卓也不惧怕相互学习，反而，他答应了马云上次提议的义乌电商会议就是抱着分享和学习的心情来和前辈切磋。
　　易购啊，还只是电商界的小学生，哪怕，它可能稍微资金弹药充足了一点点。
　　作为董事长，方卓夸赞。
　　而作为总裁，苏薇会议上就要点出这次大促活动所暴露出的不足了。
　　易购这次有哪些不足？
　　说一说，那就是哪里都有不足。
　　三天时间里，服务器宕机了四次。
　　宣传方面出现文案错误和调整不及时。
　　仓储物流频频收到消费者发错货的反馈。
　　家电、图书、3C等品类内部争夺商城资源。
　　种种情况，不一而足。
　　苏薇当着方总的面，严厉斥责了疏漏和错误。
　　前者可以被理解，毕竟是易购第一次多部门的大型活动。
　　后者不应该被原谅，尤其是涉及人为的因素，大家都知道方总和公司对双十一的重视，或多或少的都想着露脸争功，这其中的分寸就看工作经验的火候了。
　　整个会议室随着苏总的斥责而陷入冰点，原本方总夸赞所带来的艳阳天迅速转为冰雹。
　　苏薇没有开玩笑，她直接点名批评了地位颇高的物流负责人孙琦和掌管大、小件物流业务的总监董学友，也不点名的批评了某些部门出现的争权行为。
　　孙琦是易科供应链过来的老人权臣，但连他都没有表示出半点的不服气，像自觉大促颇有功劳的总监董学友就更没有话说了。
　　方卓在这种时候没有打马虎眼，没有说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话。
　　但他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激励了在座的众多高管。
　　“我们的这次双十一还是获得外界很多称赞的，包括几家同行都给我打电话恭喜，另外呢，投资人也对易购的表现比较满意。”
　　“今年是来不及了，双十一的售后和它带来的流量都需要处理、消化，下个月，也就是1月底就是春节，我们春节不做大活动，但可以选择双十一活动里表现不错的产品继续推给消费者。”
　　“过完春节，明年上半年，我们来研究一下怎么推行内部的期权奖励。”
　　方卓轻飘飘的抛出了让众人心中一振的期权字眼。
　　易购的工资待遇是很不错，但更上一个阶层还得看公司上市。
　　易购能上市吗？
　　包括从亚马逊跳槽来的石涛、从当当网跳槽来的葛光铭等人，他们都考虑了这一点并坚信方总能带着大家上市拿钱。
　　这么一想，苏总对大家的批评也是严格要求，没有这样的严格要求又怎么能尽快上市呢？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了微妙而热烈的变化。
　　原本心里有点小情绪的董学友还主动发言，反思了这次大促中出现的问题，表态一定要不断的改进，要给消费者带来最好的服务。
　　苏薇到这种转变，不禁在心里为方总点赞，他这个手段吧，总是恰如其分。
　　会议开了一个上午，中午结束的时候，负责仓储建设和分管物流业务部、仓储物流部的总监刘强东被方卓点名，让他吃完午餐去恒隆23的总裁办。
　　这样的点名被大家看在眼里，但很难分析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强东也是心里略有不安，从离开会议室到楼下餐厅吃饭都在琢磨这一趟的可能情况。
　　恒隆22的总裁办。
　　苏薇和方卓都没下去吃，直接让秘书送了两份饭上来，他们边吃边讨论了这次会议上的内容。
　　“你这个期权奖励是一点没和我说，随口就来啊。”苏薇提到了那段话。
　　“或早或晚的事，早一点说也没什么，到了明年又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方卓笑道，“我也没想到，你今天很严厉啊，有那么几位怕是心里不舒服呢。”
　　“在其位谋其政，也要担其责。”苏薇严肃地说道。
　　方卓给了个董事长尊重总裁式的深深点头。
　　刚刚把午餐凑合完，准备上去和东子聊聊职务的事情，裘迪裘兰花的电话打过来了。
　　“方大总裁回上海了啊？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赏脸啊？”裘兰花不显生分，热情地说道。
　　方卓最近都要保持低调，婉拒道：“老领导，晚上安排过了，我得去拜会张汝京张总。”
　　裘兰花又问道：“明天晚上呢？我这边有个著名企业家交流会，还差一个国内最著名的企业家。”
　　方卓还是婉拒道：“明天晚上也有安排，老领导，你那要真缺人，我让周辛过去临时顶一顶。”
　　裘兰花打趣道：“好啊，我是请不动你方总了。”
　　方卓打了个哈哈，连声抱歉，约着后面有时间一定拜会老领导。
　　裘兰花笑着聊了几句，放下手机，心里想起上回见他的事。
　　苏薇听方总这边的称呼就知道来电是谁，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愿意见裘区长？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方卓微微摇头：“你忘了我和你说的了？我是认真的。”
　　苏薇努力回忆，什么弓箭什么的，闭门读黄庭？
　　她微微惊讶，还真是要修身养性？
　　方卓伸手帮薇薇捋了捋发梢：“东子估计早就吃好了在等我，我先上去了，晚上我去见张汝京，不用等我。”
　　苏薇“嗯”了一声，正好晚上还要加个会。
　　很快，方卓回到恒隆23的总裁办。
　　说起恒隆23，这两天他有在考虑一件事。
　　随着易科和易购的员工激增，虽然办公地早就不仅仅局限在22和23两层，但周围租用办公室多少不太方便，似乎应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办公楼了。
　　是寻觅在建办公楼买下来命名还是找永科地产自建呢？
　　方卓的这个想法随着看到果然已经在等自己的刘强东而被放在一边。
　　他延续了自己第一次见刘强东时的称呼：“东总啊，你们部门这次双十一的表现不错。”
　　刘强东听见开场白是夸赞，多少松了口气，谨慎地说道：“是部门全体员工的努力，仓储建设和物流都是比较辛苦的环节，他们的付出在汇报文件上就几行字，但真的……比较辛苦。”
　　方卓点点头：“还有不到两个月过年，希望咱们的员工都能为这次的奖金满意，既然辛苦了，那就要有收获，易购这一点上有什么不足，大家都可以提，我相信你来易购这段时间，也能看到我们的待遇水准。”
　　刘强东确实看到了，实属行业一流。
　　“东总，噢，喝茶，自己倒。”方卓指了指茶杯。
　　刘强东先给方总添了水，然后才自己倒了一杯，眼看方总似乎不是要批评自己，忍不住说道：“方总，你喊我名字就行了。”
　　不喊名字，也别喊东总啊，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奇怪的称呼方式，也没见方总这样喊其他人。
　　方卓和蔼地说道：“好的，我喊你东子，怎么样？”
　　刘强东：“……”
　　更奇怪了。
　　但是，转念一想，那当当的李果庆李总不也被方总喊成“庆子”嘛，这样看，方总也是认可自己能力的？
　　刘强东换了个角度便高兴起来。
　　“东子啊。”方卓觉得这样确实更顺嘴，“是这样的，最近线下渠道的张总考虑退休了，那边就空出来一个职务，一方面，我看你现在的岗位做得不错，一方面，我又觉得你可以去易购电器试一试，你觉得呢？”
　　刘强东听到这话便是一愣，自己刚在仓储这一块有些心得，这忽然给了另外一个选择……
　　那线下渠道是收购来的大中电器，听起来好听，但据说它的发展战略早就确定，不会再大规模增长，是要全力辅助线上商城的发展。
　　易购商城是主力，线下的易购电器只算是侧翼。
　　他心里思绪有些乱，一时间不太确定方总的意图。
　　方卓任凭东子考虑了一会才笑着说道：“这个事不急，张总不急着退休，你也不急着就把仓储的工作丢到一边，不强求不建议，就看你自己怎么想，可以晚些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刘强东沉默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情绪的。
　　不过，就在他即将离开总裁办的时候忽然转身问了句：“方总，我能不能听听你的建议？”
　　方总说的是不请求不建议，是怕干扰自己，但自己想听听啊。
　　方卓只说了一句：“公司被收购，你进来的时候调去仓储，那会你也觉得是冷板凳吧？”
　　刘强东恍然，自己那时还真是这样想的，后来随着工作和资源的倾斜才发现仓储物流被列为重点。
　　现在自己觉得易购电器是个侧翼……但就算侧翼又怎么样，从孙琦副总裁手下的总监之一跃升为线下渠道的负责人，这就是进步。
　　刘强东心里的情绪消失了，仍旧谨慎地答道：“方总，我觉得这对我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但可能还需要时间做做准备。”
　　“嗯，不急，这会是明年年底前的一项工作调整，你如果有意，现在先列为备选人之一。”方卓颔首。
　　刘强东点点头，知道这便是方总找自己的事情。
　　他离开总裁办，颇有些心事重重的考虑前途抉择。
　　方卓坐在办公室，先把东子的名字列上，然后又根据这次双十一的表现选择了三个备选人，线下渠道不算多热，但确实会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
　　这一晚，方卓去拜会提前打电话约好的中芯张汝京。
　　两人见面免不得的聊了一阵冰芯如今由胡正明胡教授牵头在做的90nm制程研究。
　　等到这些告一段落，方卓认真的把自己获得的消息郑重通报给对方。
　　果不其然，张汝京是一副“兵来将挡”的态度。
　　“方总，中芯早就是那边的眼中钉了，他们肯定想搞我们，但上回吃了亏，我们已经提高了警惕，你不用为此担心。”
　　“我们现在的制程技术更加独立，不会被掣肘的。”
　　张汝京颇具自信。
　　方卓见状，也只能最后又絮叨一遍，算是当面示警，毕竟，中芯的技术详情是机密，他也不清楚内里情况。
　　反倒是，这一趟从张总这里又得到一个新消息。
　　台记的掌门人张忠侔和大将蒋尚义明年确定退休。
　　这也意味着，早就被方卓心心念念的胡教授弟子梁孟松距离冷板凳也不远了。
　　不知道，这位胡教授弟子有没有还留着自己的名片……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4章 变蛇
　　随着方卓开始主持公司工作，内地首富回申的消息就渐渐被不少人知晓。
　　也因此，各种宴请递到了眼前。
　　但是，包括裘迪，他用其它方式委婉的邀请也都被方卓委婉的拒绝。
　　这一次回申，方卓是打定主意修炼内功，既要优化易购的管理体系来为电商竞争做准备，也要关注易科的手机项目团队进度。
　　此外，像冰芯与索尼CMOS的合作、冰芯与奇梦达的合作都在不紧不慢的谈着，没有刻意推动或减慢，就是正常的项目接洽周期。
　　斯金格执掌的索尼重心放在了蓝光格式的标准争夺之上，而被寄予厚望的PS3似乎出了点问题。
　　索尼在今年5月的E3展会放出了据说是PS3实机的演示画面，宣布搭载蓝光光碟作为游戏载体，画面效果让媒体和玩家们都觉得十分惊艳。
　　然而，PS3似乎命运多舛，早先和IBM定制的CELL芯片已经翻车，不得不求助英伟达来开发显示芯片，现在距离E3展会已经过去半年时间，PS3的实机却仍然遥遥无期。
　　有媒体消息声称，PS3实机的演示画面造假，早先提供给游戏开发商的也只是一台只有CELL处理器却没有GPU的原型开发机。
　　PS3原定是06年春季销售，目前已经不知多久的往后跳票了。
　　作为索尼的外部董事，方卓倒是不用看媒体消息来猜测，他抽空问了一声斯金格，得知PS3确实存在种种问题，而这正被斯金格视为除掉久多良木健的好机会。
　　方卓只能默默祝愿斯金格老哥一切都好，索尼再折腾折腾，纽约的那一栋索尼大厦就可以出手了。
　　至于奇梦达，它还没完成从英飞凌独立出来的程序，掌门人罗健华听说冰芯已经在与中国监管部门论证生产线投资，反而颇觉歉意，亲自给方卓打电话，解释了他们的动作。
　　按照罗健华给出的时间表，奇梦达会在明年上半年完成从母公司的剥离，上市程序则是在下半年尽量提早的进行。
　　方卓清风明月式的接受了歉意，也提了个小小的想法，关于代工技术转让的洽谈是不是可以早一点，不然，等到奇梦达正式独立，又要耗费多余的时间。
　　罗健华爽快的同意，这也算好事，奇梦达正式出来之后需要更多的合作伙伴，冰芯这样把基础部分打造好的确实让人省心。
　　方卓在上海默默闭门读黄庭，静心处理公司事务，只打算参加一场电商会议和商会活动便安心的过个好年，随后便是陪李行长去香港走一趟。
　　不过，内地首富安分守己，他能婉拒电话宴请，却不太好挡用脸登门的朋友。
　　一般来说，既然方卓明确表示拒绝，其他人也就不纠缠了。
　　但是，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是二般人，他打了两次电话没和方总喝上酒，干脆就直接来了恒隆23，要当面找老朋友谈谈心。
　　王风益来之前也有点嘀咕，莫不是方总现在发达了？不认老朋友了？
　　他甚至做好了到前台预约的准备。
　　好在，凭借这张来过好些次的脸，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总裁办。
　　当方卓开完会，瞧见王风益颇有些闲适的坐在沙发上泡茶读书，无奈地笑道：“王哥，你要是想喝茶，我改天让人送到你办公室，何必冒寒跑这一趟？”
　　上海今日的最高温还不到十度，风冷且大。
　　“就是天冷才要喝酒暖暖，方总不愿见我，我只能来见方总了。”王风益这么说着，先给方总斟茶。
　　方卓放下手中文件，摇头道：“什么不愿见你，我是公司一堆事，不把易购搞好，你们这些投资人不得杀了我？”
　　王风益知道这些话是托辞：“易购现在很棒啊，上回我到新区正好碰见裘区长，人家也请不动你，我寻思是不是哪里恶了方总，这就负荆请罪来了。”
　　方卓笑道：“这是你寻思还是老裘寻思？”
　　“谁寻思不是寻思，反正，今天我是看能不能带着方总去喝酒。”王风益摆了个惫懒劲。
　　方卓问道：“一定要本人喝才行吗？”
　　王风益一愣，不然怎么喝？
　　“其实，真不是我不愿意，公司真的忙，下个月底就过年了。”方卓坐下来，拉开抽屉，拿出一份体检报告，“另外，前两天陪家人顺便做了个体检，胃有点小毛病，医生不让喝酒，还让多休息。”
　　他把报告递给王风益，这是每年都要做的。
　　王风益接过一看，还真是这样，不光是胃，其他身体部位也有点小问题。
　　他又给方总添茶，说道：“方总，你这是不按时吃饭的问题，可不能怪到酒上。”
　　“是是，等我把胃调整调整再重出江湖。”方卓笑道。
　　王风益见方总这么给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左想右想，现在除了私交感情好像别的也没什么好说：“方总，还是身体重要，你这一身关系到国内半导体事业呢。”
　　方卓惊奇，这家伙突然这么正经倒是让人不太习惯。
　　王风益紧接着说道：“工作重要，但是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咱可以不喝酒，抽空打打牌也行。”
　　“一打牌就抽烟，懒得去。”方卓翻开一页文件，随口道，“要是我去了，让他们不抽，老烟民多难受，还是窝在恒隆修心养德吧。”
　　王风益转了转脑筋，说道：“不宜喝酒，不想打牌，方总，我前阵子认识一个特有意思的人，你要是有空，我带你见识见识。”
　　方卓哑然：“带我见识见识？是能做一手好菜还是能钓一手好鱼？”
　　王风益有点神神秘秘地说道：“不，是能变一手好蛇。”
　　方卓怔了怔，变蛇？
　　“就上上个月，有个挺出名的气功大师来上海。”王风益笑道，“真的，方总，不骗你，他当众变了一条蛇出来，啧啧，你说神奇不神奇？”
　　王风益见方总神色不明，保证道：“我可不是道听途说，是亲眼所见！真的凭空变出了一条蛇！”
　　“障眼法呗。”方卓说道。
　　王风益见方总这么说，连忙举了几个都参与饭局的人，是上海商会里的，他们都看到了变蛇。
　　方卓见他说的天花乱坠，狐疑道：“真这么神奇？你说的不是魔术？”
　　“是气功，方总，你信这个不？”王风益认真地说道。
　　方卓不信这个，瞧了眼时间：“以后有机会瞧瞧，看看你们的这眼都是怎么看的。”
　　王风益有些遗憾地说道：“大师已经回去了，回头我看能不能请过来。”
　　方卓失笑：“那你还让我有空看，合着你这都不确定呢？”
　　“人家是大师，哪能说来就来。”王风益理所当然地说道。
　　方卓摆摆手：“再说吧，今天既然来了，那就蹭一顿工作餐再走，你想喝酒喝酒，我就不喝了，王哥，我怎么觉得你发福了呢？”
　　王风益叹道：“投了一笔腾讯，投了一笔易科，我的人生和工作也没什么追求，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怎么能不发福？要是像你这样的忙，大概还能保持住体形。”
　　方卓提供建议：“要不，你让申新科创把两家股票都卖掉？这样你这位总经理就有新的动力了。”
　　王风益斩钉截铁地说道：“方总，我就对你的眼光服气，你说能卖，那我今天回去就开会讨论这个事！”
　　王总经理信任到这个份上……
　　方卓也无言以对了。
　　“我先看两个文件，等会去吃工作餐减肥。”
　　恒隆23的总裁办里，总裁忙着最后的工作，总经理则悠哉悠哉的喝茶看报。
　　中午当真没有加餐，就吃的普普通通工作餐。
　　王风益没有挑剔，只是继续嘀咕着难得看到方总似乎也好奇的变蛇。
　　临走前，他还说试试能不能把大师再请来上海一次。
　　至于为什么不是和方总一起去拜访大师，王风益心里倒没浮现过这样的念头。
　　大师固然是大师，方总也不是常人。
　　江湖之中些许闲名，还是让大师来给方总逗个趣吧。


###第5章 我想跟他换
　　王风益好不容易见了一次回上海修身养性的方总，不免对事情多上了一些心。
　　他上回也是出于好奇去看了看变蛇的大师，彼此之间没有太多交流，现在看方总对此的反应便托人找了找联系方式，把电话打给已经返乡的气功大师郑木。
　　郑木是赣省萍乡人，九十年代在气功热的时候就混了一个“气功大师”的名头，这一次接到申新科创总经理的电话，他是颇为不悦的。
　　大师大师，吃这碗饭就得讲究格调，得是你来拜会我，哪能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郑木混迹江湖好些年，着实见过不少商人和领导，最知道人性，就得自己越讲究才能越得到尊重。
　　尤其，这王风益连提了两嘴“空盆来蛇”，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就是还想看看自己用气功发动的神通。
　　所以，郑木更不悦了，这是把自己视为江湖杂耍？
　　当他准备拒绝的时候，却听到这个王风益竟然提到了“方卓”的名字，心里不禁为之一动。
　　方卓这人不一般啊！
　　他是蝉联内地富豪榜的人，据说相当有背景，而且也很年轻。
　　如果能把这样的人拉入自己的关系网，来财办事岂不是如虎添翼？
　　郑木动了心思，改变态度，也套了套话，最终答应月底再去上海走一趟。
　　等到结束通话，他又找了找新闻报道，也和结交的一些商人朋友旁敲侧击了一番，再结合从王风益口中得知的情况，勉强拼凑出一个内地首富的形象。
　　以及……
　　这位方总最近莫不是在避风头？
　　郑木长年累月的和人打交道，这虽然没见过方总却旁观者清，隐约感觉是有这么一些意思。
　　至于是避什么风头，那就打听不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银行投资的事？
　　郑木心里有了点底，对于这次结交一个大客户生出了不少把握。
　　就算是内地首富，左右还是个人，一惊二问三送四卖。
　　屡试不爽。
　　※※※
　　12月17日，义乌举办了一个电商行业交流会，是由本地行政和阿里巴巴联合承办，邀请来了腾讯、卓越、当当、易购、网易作为嘉宾。
　　义乌这里集合了很多淘宝的卖家，也渐渐有了电商生态的气象。
　　作为承办方，作为地主，也作为今年国内电商最有影响力的品牌，马云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
　　除了没邀请的eBay，卓越网已经是亚马逊的模样，嘉宾阵容俨然便是电商行业的精英主力了。
　　会议是上午十点钟开始，很多义乌本地的卖家早早的就来到会场签到。
　　没多久，他们瞧见了目前国内电商品牌的掌门人们，腾讯拍拍网的马化腾、亚马逊·卓越网的王汉华、当当网的李果庆、网易的丁磊以及阿里淘宝的马云等人。
　　“不是说易购的方卓也来吗？怎么没看到啊？”有人好奇的在旁边人交流。
　　“不知道，会不会临时不来了？我看到庆子了，你们说，他要是来，这俩人会不会打起来？”旁边的人摇头，但又饶有兴趣的把目光看向正和丁磊聊天的李果庆。
　　托方总的福，“庆子”之名响彻行业。
　　你说当当的李果庆不一定能让人立即反应过来，但是说当当的庆子、方总的庆子，那还挺让人记忆犹新。
　　时间到了九点半，易购的董事长方卓终于出现在会场。
　　不同于其他人是昨晚就到了义乌，他是早晨从上海出发，所以晚了一些。
　　随着招呼声此起彼伏，方卓含笑点头，走向第一排的位置。
　　然后，他就看到了李果庆，后者也看到了他。
　　仇人见面，分外……啊不，也算不上仇人，只是一些商业竞争而已，但这种情况下的见面还是颇显奇怪。
　　马云当初在给方卓打电话的时候就提过这事——介不介意请当当，方卓的回答是不介意。
　　但是，李果庆的眼神里还是有一丝介意的复杂。
　　“哟，这不是方总吗？”
　　在马化腾等人看热闹的目光中，李果庆倒是主动的打了招呼。
　　方卓哈哈笑道：“我就说不需要带保镖，庆子不是那种拿杯子砸我的人。”
　　李果庆下意识的放下刚刚喝茶的杯子。
　　他沉声道：“方卓，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啊，我说过不要叫我庆子，我们很熟吗？”
　　方卓先和马化腾、丁磊等人打了一圈招呼，然后才说道：“当初是你让我这么喊的，哎，庆子，我就不明白了……”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给我打电话，当时你说老虎基金磨叽，你说需要钱巩固大股东地位。”
　　“好，我是二话没说，老虎基金怎么投，我就怎么投。”
　　“你们夫妻俩买股份的钱，我也借了。”
　　“好家伙，到了今天，你李果庆站在我面前，当着Pony、丁总、王总的面，居然问我熟不熟？”
　　方卓把手一摊，义正词严。
　　李果庆是个能说的，但……被这么一捋，他也颇有些无言以对。
　　可是，这同行都在旁边看着呢。
　　李果庆还是反驳道：“胡说，那天晚上压根没下雨！”
　　他说了这话也觉不太站得住，立即接着说道：“你那新浪财经什么意思啊？谁不知道新浪是姓方啊？踩着当当好几次了，这一次又指名道姓的拿你那易购说什么两倍当当的，你说你这地道吗？”
　　方卓简洁有力地说道：“庆子，你要是觉得数据有问题，行，你说几当就几当。”
　　到底是几当啊？
　　不，不是几当的事！
　　当当的全年营收被拿来和易购的三天促销对比就已经输了。
　　李果庆不想再提数据：“今天是来搞交流的，方卓，我不想跟你吵，没意思。”
　　方卓也觉得没意思，直接对马化腾说道：“Pony，我手里的当当股份便宜卖你了，怎么样？哎，丁磊，你要不要啊？王总，卓越网做得不错，首次见面，当当的股份便宜点卖你当个见面礼，怎么样？”
　　马化腾、丁磊、王汉华都看出来方总的调侃，没有接话，只是笑。
　　“方卓，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李果庆都想退场走人了，“你易购和当当竞争，拿着这股份干什么？直接还我的！”
　　“我要召开临时董事会，罢免你。”方卓恫吓道。
　　李果庆不怕这个，他大股东地位稳固得很。
　　但是……要真这样弄，当当准是一地鸡毛，舆论上又不知道怎么被调侃。
　　当初怎么就把电话打给面前这个货？
　　李果庆一阵恍惚，恨不得回到那个夜晚当面给自己两个大比兜。
　　姓方的能干出来这事吗？
　　太能干出来了！
　　他就是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糙！当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
　　李果庆深吸了两口气，寻找外援：“Pony、丁总、王总，你们给评评理，不管是投资人还是同质竞争，有这样的吗？这还有没有一点常理了？”
　　三位总裁看向方总。
　　方卓无所谓的耸耸肩。
　　三位总裁看向李总。
　　李果庆满面悲愤。
　　三位总裁考虑是不是先走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人家股东之间的事情。
　　“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马云走过来了。
　　李果庆看向马云，自己这是开心的样吗？
　　方卓乐呵呵地说道：“李总觉得我不该持有当当的股份，正和我生闷气呢。”
　　什么话一到姓方的嘴里就变了味，什么是生闷气？
　　李果庆直皱眉，又把个刚才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
　　马云脑子转得快，笑道：“都是国内电商，现在环境好，发展快，老弄这些干什么？要我说，要我大胆的说，你俩打个赌算了，看谁企业搞得好，李总要是赢了，市场价拿回股份呗，方总要是赢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卡住，哦对，方总赢了算什么？
　　方卓疑问道：“我赢了就让果庆退位让贤？马总，你不会是这意思吧？”
　　马云吐槽：“我又不是跟你一伙的。”
　　李果庆看着马云：“马总是觉得当当一定输？”
　　马云：“……”
　　你踏马全年都比不上人家三天，你拿头赢啊？
　　他无奈道：“我意思是，方总要是赢了，那就比市场价稍微高点出售股份。”
　　马云征求同行意见：“你们觉得呢？”
　　旁观的三位掌门人或快或慢的点了点头，也不失为一种调和的方式。
　　李果庆也觉得似乎能接受。
　　方卓打了个哈哈：“内容呢？赌什么？输赢我都卖股份没劲，我要是赢了就随我心意，想什么时候卖就什么时候卖，想叫庆子就叫庆子。”
　　李果庆怒了。
　　马云适时地说道：“你现在不也是这样叫的吗？”
　　李果庆不怒了，也有道理。
　　马云说道：“易购的双十一这么好，说真的，全品类营收没法比，图书类的又是不是当当的优势太大了？”
　　丁磊听到现在，开了口：“两家不好比，不如定个时间，看看股份到时的价值能不能升到三倍，升不到的话就是李总输了，直接用3倍的价格收购回去，升到的话就按今天的市场价。”
　　他改了方总那个随心意的赌注。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当当股份的价值大概是当初投资时的2倍，如果李果庆输了，那就是当初的6倍。
　　也即，方卓投资的1100万美元现在市场上能卖2200万美元，输了是这个价卖，赢了就能以6600万美元卖给李果庆。
　　这样的价格增幅在这样的时间里已经十分可观了。
　　毕竟，易购现在的图书事业群就是当当的直接竞争对手，后者的上市时间和价值都会受直观的影响。
　　马化腾、马云、王汉华都觉得这个条件不错。
　　方卓心里转了转念头，也不废话，干脆地说道：“明年这个时候我在上海请大家再叙电子商务，就那时候来算，怎么样，庆子？”
　　李果庆有些踌躇。
　　但他瞧见方卓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应战道：“就明年12月17，上海见！”
　　方卓点点头：“几位都见证了，咱这就是口说有凭。”
　　李果庆“哼”了一声：“我李国庆一口唾沫一个钉。”
　　如此，事关当当股份的赌约算是立下了。
　　马云、马化腾、丁磊、王汉华都觉得欣慰，这就是铸剑为犁啊。
　　现在这个环境，电商一年估值有没有可能升到三倍？
　　当然有可能！
　　什么？
　　有方总的易购在旁边打压？
　　那也是有可能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时间临近十点钟，会议即将开始。
　　嘉宾入座。
　　李果庆坐到了边上，和方卓离得远远的，眼不看心为净。
　　方卓旁边是马化腾和王汉华。
　　台上的市里领导在致辞。
　　马化腾低声和方总寒暄了两句，忽然瞧见王汉华的神色，忍不住说道：“方总，听说你对王总关于产品的想法还有见解？”
　　之前，代表卓越和亚马逊的王汉华对媒体表态，认为己方要给消费者提供价格因素以外的产品服务，那才是真正有利于消费者。
　　而据说，方总私底下给了句“这很不亚马逊”的评价。
　　今天这坐在一起，为的不就是电商交流嘛，这个也一起交流呗。
　　王汉华来参会一直很低调，现在听见了这话忍不住对方总笑笑，他觉得这是一时的口角之争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但方卓倒是不吝于聊聊这个，悠悠地说道：“亚马逊嘛，我和贝索斯聊过，为消费者着想，但是，不同市场的消费者是不一样的。”
　　“真正为消费者着想自然是先满足他们最看重的因素，连这个都不行的话，其它的都是华而不实。”
　　“国内现在的阶段，大家就是要看价格，就是要便宜，连这个都不谈，还说什么呢？”
　　“拿国外亚马逊的经验来硬套国内消费者，这反而不是真正的把消费者放在第一位。”
　　“这是形而上学的亚马逊，而不是真正的亚马逊。”
　　“所以，我才那么说。”
　　王汉华脸色数变，这个说法……
　　马化腾瞧着这一幕，笑道：“方总一说这话，王总回去就得和你打价格战。”
　　方卓也笑，没太客气地说道：“那就看王总有没有这个权力了。”
　　今天，王汉华来参会的身份是卓越网总裁和亚马逊中国话事人，名义上，这具备很大的裁量权。
　　但实际上……王汉华说话不管用，稍微大的改变都要经过美国总部审批。
　　易购的图书事业群负责人石涛就是从亚马逊跳槽来的，对这套程序再清楚不过，也得以让方卓对此一窥全貌。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也不是凭王汉华就能推动的。
　　亚马逊收购卓越网都一年多的时间了，现在这两家还没完全的合并在一起，行事效率和中国方面的权限都很难有多快的改观。
　　王汉华自家人知自家事，到了这会，听见方总的三言两语，只觉心中难受至极，被别人点出问题，偏偏又被赤裸裸的蔑视没有那个改变的权力。
　　他忽然有些体会到李果庆李总刚才的感受。
　　王汉华看了眼坐在边上听领导致辞快睡着的李总……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想跟他换。


###第6章 一将难求
　　电商交流会的气氛很好。
　　虽然第一个上台致辞的是本地领导，但他没有说太多，而第二个登台的马云，他以一种饱含热情的姿态分享了对电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看法。
　　从99年成立阿里巴巴，那时候和慧聪网竞争，到2003年上线淘宝，现在已经击败国外巨头eBay，今年2005年的交易额有望冲破80亿。
　　这种发展不可谓不迅速，不可谓不凶猛。
　　今天，这个会场里有领导，有淘宝的卖家和卖家用户，有行业里的重量级嘉宾，马云说话之间颇有几分真情流露。
　　eBay被击败了，国内C2C模式之下还有谁能当对手？
　　腾讯的拍拍网？
　　马云扫了一眼第一排的马化腾，纵然坐拥无比耀眼的流量，但如何转化和打造团队是腾讯亟待解决的问题，短时间内都无法形成竞争力。
　　庆子的当当？丁磊试图试水的网易图书？王汉华掌握的卓越和亚马逊？
　　马云没有看同样坐在第一排的这三个人，目光从含笑听自己演讲的方卓脸上一掠而过。
　　“国内的电子商务蓬勃发展，我很认同易购的方总上次在西湖边上的观点，也注意到易购上个月开展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网络促销活动。”
　　“事实证明，不论C2C还是B2C都能在国内有很出色的表现。”
　　“而不管是哪种模式，能不能让卖家和买家受益，能不能既扎扎实实又兼顾创新，能不能既吸收国外经验又做好本土化工作，这是决定企业能走多远的关键。”
　　“去年，我们在谈eBay，在谈亚马逊，今年，我们在看淘宝，在看易购。”
　　“电子商务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
　　“在座的各位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我相信，电子商务的发展会在若干年后让大家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马云的演讲迎来阵阵掌声。
　　他拿着话筒，一边听掌声，一边去看第一排的某位嘉宾。
　　李果庆跃跃欲试，往这看，往这看啊。
　　方卓被眼神示意也就当仁不让的站了起来。
　　会议流程除了致辞的领导，其他都没严丝合缝的安排顺序，今天是来愉快的分享经验，不是严肃的做报告。
　　方卓知道其他几位都是昨晚就到的，也就打算上去简单聊聊，不能让他们的草稿白打。
　　“刚才马总说认同我的观点，我今天也很认同马总的看法。”
　　“国内的电子商务会有一个奇迹般的发展。”
　　“当然，这种发展的背景会是国内经济的腾飞和基建的投入。”
　　“上个月，我们易购搞了一场促销，有一个细节我前些天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注意到了。”
　　“11月14号，易购的昆山仓发彩电到浙江省龙泉的客户手里，从出仓到确认收到，一共是4天。”
　　“11月19号，正好浙江省内的高速正式修成通车，我们同样发货，客户21号的下午就收到了，时间还不到2天。”
　　“电子商务，电子商务，虽说通过网络，但想要给消费者带来更好的体验也很依赖于整体经济的发展，不管是从C端还是B端，发到客户手里总归还是要从线下发的。”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美国淘金的故事，一帮人去淘金，卖铲子的发了财。”
　　“今天虽然主要聊电子商务，可我注意到咱们义乌在座的嘉宾还有不少是徘徊在入门阶段，其实，多留心相关生态，里面也可能蕴藏财富的机会。”
　　方卓兴之所至的说到这里，发现有点过，笑道：“好像有点跑题，真让我聊B2C，也没太多好聊的。”
　　“很多人也知道，我们易购和国美干了一架。”
　　“从始至终，我都对易购的电商模式保持信心。”
　　“10月份的时候，我们讨论竞争情况，内部给易购起了个外号，叫做‘十点半后的国美’。”
　　“晚上十点半，国美都关门了，易购却还开着呢，我们是24小时不间断营业，而11月的促销则是通过互联网面向所有网民。”
　　“这样发挥的互联网优势是我们信心的来源。”
　　“双十一取得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不过，易购是今年才上路，我需要像马总多学习，从淘宝与eBay的竞争吸取经验，而易购接下来的目标有两个。”
　　方卓说到这里往同行那看了看。
　　李果庆神色沉静，姓方的提到易购目标，恐怕又要抹黑当当了。
　　方卓笑道：“第一个目标是逼一逼亚马逊，让它拿出真本事，不然，没和国外巨头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会场里响起笑声。
　　第一排的王汉华如芒刺背，方总过于坦率了！
　　李果庆听到同为B2C的对手名字，满脸严肃，知道姓方的绝不会放弃在这个场合刺激自己。
　　“至于第二个目标，如果易购能成为国内B2C的代名词，我们也想和马总的淘宝较较劲。”方卓上了台也很直白，“刚才马总说电商到了个新阶段，单从竞争角度来说，我希望这是一个本土企业和外国巨头的竞争转为自己人良性竞争的新阶段。”
　　“有竞争有对手才能有更快的进步。”
　　“易购不畏惧竞争，电子商务的发展也不畏惧行业内外各种因素的竞争。”
　　方卓放下话筒，结束了有感而发。
　　今天从上海来这里的路上，他有注意到新闻里提到的电子支付报道，聊的是银行与支付宝之间的博弈。
　　会场里同样响起掌声。
　　大家对于易购向竞争对手明确的发起挑战这事觉得还挺有意思，方总的这家电商企业从上线之初和当当竞争，没几个月和国美摩擦，现在又提到亚马逊和淘宝……
　　别的不说，这股厮杀的势头还是很猛的。
　　李果庆象征性的鼓了鼓掌，判断失误，姓方的压根没提当当，但也不算太失误，姓方的仍旧在这个场合刺激到了自己。
　　方卓在掌声中走下台，把话筒递给了网易的丁磊。
　　网易在试水图书，规模不大，但这一趟得到邀请便欣然赴会。
　　方卓坐回位置，冲旁边的王汉华笑笑：“王总，不好意思，唐突了。”
　　王汉华幽幽的叹了口气：“方总，下次希望你在台下唐突，台上表示歉意。”
　　说实在的，什么易购的目标倒还好，最让他介怀的还是方卓先前质疑自己在亚马逊所拥有权力的说法。
　　方卓露齿而笑，这王总还挺幽默。
　　台上丁磊的发言比较朴实，虽然网易的游戏表现越来越好，但涉及电商赛道，他保持着态度上的谦逊，没有以网络其它领域的成就而自傲。
　　等到王汉华上台，他昨晚来义乌的时候还想着聊一聊亚马逊的本土化努力，但站在大家的视线之下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不算当当，C2C的淘宝在电商市场的份额势必越滚越大，B2C的易购被方总如臂使指的疯狂投资。
　　前者的威胁好歹隔了一重，后者的压力尤其在见到方总之后简直让人难以喘息。
　　B2C重资产模式之下，亚马逊还特么在整合卓越网，等到易购把所有的物流仓储中心建成投用，亚马逊想追赶就一定得花差不多的时间，但人家易购又不可能在这期间停下脚步。
　　方总会停下建设，停下烧钱吗？
　　他只会加大力度，他只会硬生生烧出一条护城河！
　　王汉华越说越没劲，越想越头疼，草草的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中国电商愈演愈烈的竞争已经初现端倪，亚马逊不论从团队还是心态上反而都处于落后状态。
　　“王总怎么没精打采？”
　　方卓有认真聆听发言，待到王汉华回到座位的时候便问了出来。
　　王汉华打起精神，回答道：“没有没精打采，是方总和马总太过出彩。”
　　台上的李果庆已经在发言了。
　　方卓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问道：“王总，贝索斯是不是不信任中国团队啊？”
　　王汉华悚然一惊，你、你这位内地首富，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这么明晃晃的来打探竞争对手消息！
　　他面上不动声色：“怎么可能？方总，坦诚的说，亚马逊现在的动作有些慢，但那是为了更好的整合卓越网，更谨慎的对待中国市场，退后一步是为了跳的更远。”
　　“是是是，退得好。”方卓眨眨眼，又问道，“王总签了竞业协议吗？”
　　旁边一直偷偷听着两人说话的马化腾差点被呛到，方总……真是熊猫用易购——损（笋）到家了。
　　王汉华皱了皱眉：“方总，你既然看不上亚马逊在中国的战略，难道还想用这种方式来瓦解亚马逊的团队吗？”
　　他顿了顿，还是回答了问题：“我当然有竞业协议。”
　　“王总，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贝索斯会找你来负责亚马逊在中国的业务。”方卓说道，“真的无意冒犯，但是，据我所知，你对于互联网的经验似乎不那么丰富。”
　　王汉华有点踌躇了，这该说还是不该说？
　　他抿了口茶，慢慢说道：“是的，我对互联网不够熟悉，但贝索斯先生告诉我，他们不需要别人教亚马逊怎么做互联网，我的职责是组建团队和行之有效的进行管理。”
　　方卓扭头询问偷听的马化腾：“啧啧，Pony，客观来说，你觉得亚马逊这种筛选CEO的方式是不是很倨傲？亚马逊在美国发展的经验放之四海而皆准吗？”
　　马化腾先看了王汉华一眼，学着方总的方式：“王总，无意冒犯，但如果让我站在客观角度来说，我很难认同贝索斯先生的这种做法。”
　　结合亚马逊过去一年多在国内的动作，以及，这位王汉华王总的表现，他更多的是认为，亚马逊很难取得他们在美国的那种成功。
　　尤其，马化腾认为方总绝不会放过对手迟钝的机会。
　　王汉华皱眉，又被冒犯了，你们这些富豪不知道怎么尊重别人吗？
　　“我去过美国的亚马逊总部，和贝索斯聊过，他还是挺自我的。”方卓说出自己的判断，“我不是出于易购的角度，是个人判断，亚马逊的权力结构很难短时间内改变。”
　　贝索斯现在对东方市场的重视程度到底有多少，这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方卓图穷匕见：“王总，你如果在亚马逊做得不开心，可以考虑来我这。”
　　王汉华摇头：“方总，我很享受亚马逊工作范畴内的挑战，我在这里很开心，况且，即便不开心，竞业协议也不只是签着看的。”
　　方卓热情洋溢地说道：“是这样的，王总，我这里不只是有易购，还有易科，我知道王总你在摩托罗拉有过很出色的成就，我们易科现在有意拓展到手机领域，这也会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王汉华去亚马逊之前是摩托罗拉的亚太区副总裁兼中国移动业务部总经理，还担任过市场总监及战略和企划总监，更早没在摩托罗拉之前，他是盖洛普咨询的分公司市场研究总监。
　　这也是贝索斯邀请他的原因，组建和管理团队着实是有一手的。
　　方卓觉得王总在亚马逊注定不会开心，而易科的手机团队一直在物色合适的管理型人才。
　　王汉华愣住了，没想到是这个角度的邀请。
　　马化腾也愣住了，方总这种新意的邀请很值得学习，在有竞业协议的情况下，既能瓦解对手，也能充实实力，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谢谢方总的美意，我没有离开亚马逊的想法。”王汉华很快就反应过来，拒绝了邀请。
　　“不急，易科的手机团队现在也是在力推研发。”方卓没有失望，“正好，我认为即便是做手机，也要懂互联网，亚马逊很适合练级，王总，我的邀请会长时间有效。”
　　“如果，未来某一天你在亚马逊不开心，欢迎来易科试试。”
　　方卓主动和王总握了握手。
　　王汉华有些木然的和方总握手，就这位这么无时无刻又挖空心思的劲，亚马逊真的真的需要提高重视程度。
　　贝索斯，贝总，你看到了吗？有人在挖你中国区的CEO呢！
　　王汉华微微摇头，既然贝总看不到……
　　那换个角度来说，方总这种孜孜不倦又发愤图强的劲，被他视为人才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尊重。


###第7章 追捧
　　方卓对王汉华发出了邀请。
　　这一行为乍看颇为唐突，乍听颇为无耻，因为亚马逊是易购在国内的竞争对手。
　　但方卓觉得，不论从当前出发，亚马逊仍旧在整合卓越网，还是从记忆里印证，亚马逊的本土化存在极大问题，这一国际巨头都很难对易购形成太大的威胁。
　　既然如此，那不把亚马逊视为对手，这面对面的邀请就只剩下一丝丝唐突和无耻，更多的便是诚挚。
　　王汉华此时的工作千头万绪，绝不会如他所言的那样很开心，而越往后他就会越不开心，到了那时，虚席以待的易科或许就是他能想起的新的归宿。
　　方卓点道为止，易科的手机项目现在确实偏向招收研发人才，相信随着以后难以避免的进行越来越多的披露，王总每次看到公司或者媒体消息，都会记得今日之邀。
　　台上的李果庆还在大谈生意经，他憋了一肚子气，上去拿了话筒才算享受到重磅嘉宾的聚焦待遇——咱老李也是国内电商的拔尖人物！
　　马化腾见方总和王总的交流结束，低声笑道：“方总，我后悔了。”
　　方卓奇怪：“后悔什么？”
　　“就那次乘人之危的邀请，我应该从深圳飞到上海，当面找你聊，那样的话，没准你现在就是我们腾讯的CEO了。”马化腾的遗憾是真。
　　方卓想起来这事，是挂号网遭遇政策限定后的电话邀请，让自己去当个副总。
　　他笑道：“Pony，你当时就是飞到我面前也没用啊，你那时候能把CEO的位子拿出来给我吗？你拿不出来，我怎么可能动心？”
　　马化腾说道：“如果，如果当时我愿意让出来这个位置呢？”
　　这时，换成了王汉华支起耳朵偷听两位大佬的交谈，原来还曾有过这么一出？
　　“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方卓略一沉吟，还是给了个假设性的答复，“可能也很难动心，我风风光光的去了你们腾讯，顶多带几个高管一起过去，公司里其他的弟兄怎么办？”
　　“我把人家招进来，干着干着拍屁股走人了，有的都是很艰苦的在别的城市来回出差，求爷爷告奶奶。”
　　“还有的，那时候在杭州，快过年拿着家里做的还冒着热气的年糕和他老父亲写的春联来拜年。”
　　“现在我都记得那春联，月异日新不少羊肠成大道，春和景泰好多蜗舍变高楼，横批是万象更新。”
　　“Pony，你说，我能一走了之吗？”
　　方卓反问道。
　　马化腾笑着摇了摇头，确实，确实。
　　方卓又扭头询问王汉华的意见：“王总，你说我能一走了之吗？”
　　王汉华没有因为偷听而羞怯，说道：“就是因为方总当时没有一走了之，易科才成为现在的易科，听说很多易科老员工也仍旧有着很强的战斗力。”
　　方卓点头道：“不错，有一批在易科，有一批转入了易购，他们一直很有活力。”
　　他笑道：“行走江湖，一要有钱，二要有人，三要有眼光，四要交Pony和王总这样的朋友，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马化腾和王汉华都被逗笑，笑的幅度大了一些。
　　台上的李果庆对台下情况洞若观火，这时看到三个人实在笑得开心又过分，终于忍不住点了名。
　　他不点马化腾，不点王汉华，就点姓方的：“哎，哎，方总，我在台上讲着呢，你是不是也得给点尊重？”
　　李果庆不惯着这姓方的。
　　“抱歉，抱歉，李总，刚才和其他嘉宾忽然就你说的行业情况有些讨论，你继续，你继续。”方卓彬彬有礼，丝毫没有生气。
　　李果庆反而有点不上不下，心里也觉别扭，他怎么喊我李总？
　　当当和易购早有积怨，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台上台下的小小呛声没带来什么波澜。
　　等到李果庆结束发言，最后登台的是马化腾。
　　腾讯做了一个拍拍网，也有意在电商赛道分一杯羹，得益于它那越来越让人重视的流量，马化腾的发言实际上也很受在场观众的重视。
　　因为，拍拍网也是C2C，和淘宝一样需要卖家入驻，现场有很多义乌本地卖家。
　　反正都是卖东西，当然看谁家能给出更多的利益和发展。
　　果不其然，马化腾的发言正是聊腾讯拍拍网的规划和发展。
　　从年初上线试运营，到八月份的时候，正式运营的拍拍网所上架的商品SKU宣称突破百万，注册卖家也即将突破百万。
　　这样的数字虽然能挤出不少水分，但腾讯通讯软件所能转化的流量也很引人注意。
　　今年以来，腾讯用它的流量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成立自家的空间博客，另一件便是一举杀入电商市场。
　　目前，这两样都做得不错。
　　也就引发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腾讯的流量+经过一定验证的模式=成功？
　　最起码，这看起来是一条容易成功的便捷之路。
　　所有的企业嘉宾都发言完毕，也就到了中午午餐时间，领导列席，与民同乐。
　　下午的会议环节是沙龙交流，几个人在台上聊一些行业问题，台下则是偶尔递上来提问的纸条。
　　因为现场观众都比较务实，提问的还是以淘宝和拍拍居多，涉及的是卖家开店和未来发展，偶尔在这方面也有提及易购的，询问的是易购以后会不会开放第三方卖家。
　　方卓的回答是——“易购暂时还是要集中精力把B2C做好，未来到了某个阶段，或许也会考虑C2C，但肯定不是现在。”
　　他的答案很明确，倒是让马云和马化腾都感觉不错，不说方总一定能做成C2C，但只要他进来，那肯定是能折腾，还是看他折腾B2C的当当和亚马逊比较好。
　　除了卖家提出的认真问题，也有小部分的乐子人问了些尺度外的事情。
　　临近结束的时候，台上台下的人都眼睁睁看着主持人连抽数张纸条都没转述出上面的问题，最后从中间抽了张，进行了一个常规性的提问。
　　所有人都好奇那些没被采用的问题是什么，只有主持人才知道是“黄总”“进去”之类的砸场话。
　　主持人心里恼怒，方总就在台上坐着呢，你要看他不顺眼就自己上去邦邦两拳啊，为难自己正常的工作做什么？
　　这天会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由马云解答，小纸条的问题是——是否担心支付宝的电子支付风险？是否会承担银行方面的压力？
　　马云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电子支付的好处和趋势，最后又指了指旁边的方总，半开玩笑地说道：“互联网的发展很快，有些方面的规定也是需要提速的。”
　　“我不担心支付宝这样的电子支付方式不会获得承认，我旁边正坐着银行的股东，我会好好和他探讨这个问题的。”
　　“互联网需要创新，前途是光明的。”
　　马云说的是方总成为中行和工行股东的事。
　　方卓其实不想在公众场合聊起这个，但到了这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满场的结束掌声中保持微笑。
　　一天的会议结束，还有最后的合影留念。
　　方卓一边起身，一边感叹：“还是你们支付宝发展的好啊。”
　　“支付宝是被倒逼着出来的。”马云如此说道，“你们易支付五脏俱全，稳打稳扎，我看是不是就等着支付宝给蹚路子呢？”
　　相较于C2C这样两个C端的交易必须有个担保方才能让人放心的模式，易购的B2C想要在资金方面取信消费者就更容易，线下渠道店就在那摆着呢，实在有问题就去堵店好了。
　　但也因此，被倒逼出来的支付宝随着淘宝一起获得迅捷的发展，而易购的易支付就不温不火，仅仅作为易购交易的一种方式。
　　易购主推的产品价格颇高，支持货到付款，送货上门的时候都随身带着POS机，既能刷卡，也能现金。
　　这中间还冒出了拿到客户货款就卷款走人的事，易购内部消化解决，没让见诸报端。
　　归根结底，是以主营业务的发展为先，电子支付的环境仍旧需要培育。
　　当消费者更熟悉和信任网络购物——不论是上淘宝还是易购，易支付会依附于易购的发展而拓展。
　　方卓和马云小聊了两句电子支付，没有细聊。
　　常规合影结束，来参会的还有自带相机寻求合照的。
　　这种彩蛋环节倒是方卓被提出的要求最多，内地首富的名头具有很广泛的影响力，其次就是马云、马化腾、丁磊，最后是李果庆和王汉华几乎无人问津。
　　李果庆的当当还是有名气的，可是，他和方总似乎不对付，大家想要与后者留念，也就下意识的与前者保持了距离。
　　晚餐时间是由马云招待，但李果庆没有再参加。
　　他今天答应了一个涉及方卓持股的赌注，一年之后将决定到底是6600万还是2200万美元的支出，这样一进一出的差距实在不小。
　　李果庆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考虑，这样的赌注到底应该怎么和媳妇俞瑜解释，怎么才能不让她暴怒呢？
　　嗯，一定要对当当的未来有信心。
　　一定要对两个人的能力有信心。
　　一定要对电子商务的发展有信心。
　　人家方总都说了，电子商务肯定好，大环境摆在这，回购股份，小赌怡情。
　　※※※
　　义乌的电商交流会议没让方卓觉得失望。
　　除了和庆子有了关于当当股份的面对面沟通，除了和亚马逊中国CEO王汉华有了面对面的邀请，这一趟也发现腾讯的拍拍网发展实际是出乎自己意料的。
　　方卓在晚上的酒局上从马化腾口中亲耳听到拍拍网的数据，感觉这个势头真的挺猛。
　　倒是马云不无吐槽，说拍拍网从商品种类、人气体系、商品数量、网站交互、用户界面到信誉评价体系、担保交易体系、支付体系、客户服务等基础功能都和淘宝很像，简直就是个腾讯版的淘宝网。
　　马化腾不觉尴尬，表示拍拍网还是进行了微创新的。
　　就方卓现场观察来看，马云听了这话虽然没有再吐槽，但心里可能是发狠要干死拍拍，等到eBay更显颓势，这两家可能还需要做上一场。
　　但不管怎样，国内电商行业当前的局势是国外巨头没发挥出想象中的威力，国内企业则是蓬勃发展，这让除了王汉华之外的大家心情都很好。
　　几个人避开可能冲突的部分边喝酒边聊电商。
　　因为结束的颇晚，方卓就没有太赶，是次日下午才返回的上海。
　　这一回来，他继续避开外事，专注于易科和易购的事务，连王风益两次好心的要带去开眼界看蛇的邀请都以工作繁忙而拒绝。
　　但是，王风益第三次电话，说这个请来的大师已经在上海等了好几天，他再请不来方总就带着大师到易科给当面表演。
　　江湖小术，别瓶瓶罐罐的弄来恒隆23。
　　方卓这么想，再加上也被王风益三番两次的讲述变蛇神奇，还是答应去瞧上一趟。
　　12月23日，方卓轻车简行，只带了一位逐渐信任的保镖，坐上王风益来接自己的轿车，驶向上海郊外的农家乐。
　　平日里出入城市，按照王风益的说法，既然放假，那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交交朋友，见见新面孔，算是换个心情。
　　说公事，王风益不太能怎么说，说吃喝玩乐，他坐在车里是侃侃而谈。
　　今天去的农家乐比较上档次，来看大师的也不只是方卓这边，还有上海和附近的人慕名而来。
　　“这个郑木，弄个空盆来蛇还这么有名？眼巴巴的从外地跑来看？”方卓眼看快到目的地，如此笑道。
　　“人家是气功大师，那只是一项神通，听说郑大师对风水也很精通。”王风益说道，“可别小看人家，郑大师这一阵子来上海很受追捧的，连老裘饭局里也见过他。”
　　方卓不动声色，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噢？”
　　王风益描述了一番追捧的热闹，提及老裘倒是没太多事，就是私人饭局上恰好碰到，也对那一手变蛇很惊讶。
　　这让方卓放心了一些，裘兰花，裘兰花，叫是这么叫，别真的陷入什么风水之道了。


###第8章 浅试
　　郑木从萍乡来上海已经有一周时间。
　　这一趟的起因是受申新科创的总经理王风益邀请，但目标是搭上内地首富方卓方总这条线。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名头，方总应该很快就会来见自己，没想到硬生生等了一周还没见人影。
　　尽管也有其他人慕名而来，这还是让郑木心里有点恼火。
　　风水、气功、治病，这些玄之又玄，富豪也好，明星也罢，不说全都毕恭毕敬，那也保持了很大程度上的礼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现在，这位方总就不够有礼貌。
　　但转念想想，倒也不愧是富豪之首。
　　上午九点半，上海郊区的农家乐已经颇为热闹。
　　郑木在卧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冲着徒弟挥挥手：“去看看是不是客人来了？”
　　徒弟知道师父口中的客人是指谁，他很快去而复返，汇报道：“还没来呢，会不会不来了啊？”
　　郑木皱了皱眉，说道：“你去外面看着，来了就告诉我。”
　　徒弟再次出门，卧室里只剩下郑木一个人。
　　他翻开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认为应该不至于不来，除非是有什么变故。
　　上午十点钟，两辆轿车抵达农家乐，让郑大师心心念念的客人到了。
　　方卓下车，略一打量，发现这地方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对王风益说道：“说是农家乐，这布置看起来还挺高档，像个别墅群。”
　　“那是，请方总放松心情，怎么也得稍微能入眼。”王风益笑道，“北边还有个能钓鱼的小湖，就是这天气不适合，里面还有恒温泳池，松松筋骨也行。”
　　方卓微微摇头：“你常来这边？”
　　“偶尔被朋友拉来交朋友。”王风益随口答道，“我平时还是喜欢在市里面喝酒，那样不耽误工作。”
　　方卓哑然失笑：“喝酒了还不耽误工作？”
　　“岗在人在，别管我在办公室里是睡还是怎么着。”王风益理直气壮，“我们投资的工作又不像易科易购那样，最大的工作就是做好汇报。”
　　方卓点点头，简短地说道：“羡慕。”
　　王风益当真话来听。
　　两人说话的功夫，这家高档农家乐的老板已经迎了出来，十分热情。
　　王风益和老板认识，但真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热情。
　　方卓面带笑容的聊了两句，又一起合了影。
　　不知是不是内地首富当久了，最近碰见的合影真是不少。
　　一行人走进了正厅，这里已经有上海和周边地区闻讯而来的人在喝茶聊天，多是商圈人士。
　　他们看到方总来了，纷纷起身迎接，寒暄客套，方卓没瞧见认识的，但王风益这阵子已经来过，大多认识，便又是一番居中引荐。
　　方卓今天是来看个稀奇，对于招呼自己的都是点头微笑。
　　好在这群人也识趣，没过分热情。
　　等到大家落座喝茶，王风益笑着问道：“郑大师人呢？”
　　“郑大师给廖总的玉镯子开光呢。”一位刚才介绍里做纺织生意的陈忠鑫如此答道，而他口中的廖总是旁边坐着的廖寅勇，这一位说是在上海的海鲜市场颇为份额。
　　廖寅勇笑道：“大师进去有一会，等会就该出来了。”
　　陈忠鑫打趣道：“你一个破镯子误了方总见郑大师的时间，这时间都够方总买好几个了。”
　　“现在是破镯子，开了光就珍贵了。”廖寅勇认真地说道。
　　王风益接了这话：“廖总啊，你就应该买一批玉镯，反正今天也找大师开光，正好一起开，见者有份。”
　　廖寅勇大笑，连声说道：“我脑子转得慢，下回过来就拎着包，就是得看郑大师愿不愿意发功了。”
　　客厅里响起笑声。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愿不愿意发什么功啊？”
　　江湖之中颇具名声的气功大师郑木在徒弟们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进来，先是把系了红布条的玉镯交给廖寅勇，然后才和客厅里的生面孔打了招呼。
　　他没有太热络，只是不卑不亢，仿佛年轻的内地首富就和客厅里其他人同样地位。
　　不过，方卓倒是也一样，清清淡淡的认识两句，既没恭维什么大师，也没提什么气功。
　　他瞧出来这位郑木的派头，身后的徒弟们穿着一致的白衫，仿佛真是一派宗师。
　　郑木坐下来，聊了几句，眼神瞥了眼廖寅勇。
　　廖寅勇得了暗示，笑着聊了聊海鲜的不同吃法，忽然把话题递给了旁观的方总，说是以后需要最新鲜最上等的海鲜都可以找他。
　　方卓自无不可的点头，没多说话。
　　廖寅勇却没结束，直接掏出刚才大师开过光的镯子，笑道：“方总，在上海一直听说你的名声，今天才是第一次见，我不避讳的说一句，以后请方总照顾照顾我的生意，我的海鲜绝对是上海里最好的。”
　　“今天要不是郑大师，我见不到方总，这就是缘分。”
　　“我再斗个胆，借花献佛，这个郑大师亲手开光的和田玉镯当个见面礼，我求了大师三回，他才愿意给我开光。”
　　开光不易，但玉镯质地也很珍贵。
　　廖寅勇的举动有些唐突，说话语气却热络自然，很有生意人那种笑脸以对的风范。
　　方卓没说话。
　　另一边的郑木顺势拿手指了指廖寅勇：“你啊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客厅里的其他人见状，原本压在心里的情绪都涌现出来，有打趣廖寅勇的，有顺势也要结交方总的，还有同样直接拿出礼物的。
　　原先第一次见面的识趣和克制都消失不见，变成了满腔热忱，颇显众生相。
　　一时间，连安排了人的郑木都没想到会这样，只能暗叹，大富豪当前，真的让人心思涌动。
　　王风益见到这个情况，帮忙挡了几句，但廖寅勇已经双手要把玉镯递过来。
　　方卓不伸手，笑了笑，只说一句：“廖总，心意领了，海鲜可以，镯子免了。”
　　廖寅勇刚想提一提这只镯子有着开过光的不同意义，但一抬眼对上方总清清淡淡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一缩，嗓子眼里的话便没说出来。
　　郑大师反应很快，直接出声道：“廖总，还用你来这一套啊？”
　　他摇头道：“方总要是有需求，我三天三夜不睡觉都得开个光，但这事得讲究缘分，这只玉镯就是你的缘分，好好收着吧。”
　　廖寅勇得了个台阶，顺势就往回收，道歉道：“方总，是我唐突了。”
　　方卓含笑点头，不以为忤。
　　他是个擅长唐突的人，虽然大家都很自然，但还是嗅到一丝丝不同的味。
　　郑大师没有因为小小动作的失败而懊恼，面色如常的聊起自身趣事。
　　就在前两个月，刚刚有一位歌坛天后为保胎而登门，他还收下了大明星李兵兵当干女儿。
　　他的名声不只是流传在小小的江湖里面，既涉及娱乐圈，也很让商圈的老板们追捧。


###第9章 凶光
　　郑木浸淫江湖许久，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
　　今天得见大鱼，他内里铆足力气，面上云淡风轻，聊轶事，谈传说，当真是把口才发挥出了十成十的水准。
　　不过，一直被默默注意的方总却波澜不惊，只是喝着茶的听个热闹。
　　郑木对比并不失望，这些只是零敲碎打，有用最好，无效也行。
　　席间聊着聊着，也许是见到内地首富在此，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阔气。
　　这位说酒，那位说玉，车子票子，言语上一片热闹，暗地里你比我比。
　　王风益见方总只是喝茶，说了句：“方总，你那法拉利可是咱上海的第一辆，开着怎么样啊？”
　　“还行。”方卓微微一笑。
　　王风益又问：“听说搜狐的张总送了一辆劳斯，平时怎么不见你用？”
　　方卓对眼前的场面其实是有些厌了，今天是来看变蛇的，怎么还不变蛇？什么时候变？到底是怎么变的？
　　他没提把车送给张红力的事，淡淡地说道：“劳斯有点硌屁股。”
　　王风益哈哈一笑：“这就是我不买劳斯的理由。”
　　众人都跟着笑。
　　但笑完之后，客厅里确实不再提什么阔气的话题，方总两句话把调子抬的有点高，总不能在他面前聊什么项目投资吧，听说那半导体企业都是以百亿计。
　　郑大师同样在笑，观察着聊天氛围，觉得这种情况不露一手是不能显示自己的非比寻常了。
　　他没有急，等到王风益忍不住提及这一趟的目的，开口应了下来。
　　果不其然，郑大师注意到方总终于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空盆来蛇，仗之行走江湖的绝技。
　　客厅里桌椅挪开，留出中间一片空地。
　　大师的徒弟取来钢盆。
　　郑木则是脱掉了上衣，示意光溜溜的手臂没有夹带。
　　“来来，你们看看这盆，不要觉得我在这盆里做手脚。”郑木弯腰拿起盆，递给宾客检查，还特意对方总说道，“方总，你敲敲看，听听声音，里面可不空。”
　　方卓接过钢盆，用食指在不同部位扣了扣，声音挺闷，确实不是有暗藏空格的模样。
　　钢盆传阅一遍，回到郑木手中。
　　郑大师又瞧见方总在打量自己脚下的瓷砖，自信满满地说道：“方总，你是不是以为地下有什么蹊跷，来，你踩踩，听听声响。”
　　方卓确实好奇，真就上前几步，用脚跟磕了磕，既没空鼓声，也很牢固，不像有机关。
　　这……这真能变出来？
　　他回到原位，注视着大师接下来的动作。
　　郑大师见大家都准备完毕，把盆放下，自己先敲了敲，然后笑道：“我先烧点纸，放在里面，然后用意念就能变出蛇。”
　　徒弟上前递了一小片纸，又在盆前放了个小碗。
　　郑大师蹲下去，示意可以开始了。
　　徒弟点燃纸，放在碗中。
　　郑大师拿起盆把碗一盖，松开手，单膝着地，空手一抖，说道：“好，盆里已经有了蛇。”
　　短短也就一秒钟的时间，这让方卓颇为惊愕，这就发功完毕了？
　　郑大师让大家往后走一走，免得被蛇吓到，然后自己双手慢慢抬着盆，露出间隙。
　　这期间，王风益和方卓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大师的动作，注意着他的胳膊、手以及盆，但是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多余的动静。
　　郑大师一手扶盆，一手敲了敲盆侧，当真便有一条蛇钻了出来。
　　“啧，大师变出来了！”
　　“真的是蛇啊！”
　　宾客里同样有第一次见到大师空盆来蛇的神通，惊叹出声。
　　但这还没完，郑大师又敲了敲，第二条蛇也爬了出来。
　　方卓一直在瞧着这位大师的周围，并没有看出来什么玄虚。
　　最后，第三条蛇也爬了出来。
　　郑大师收功，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最多可以变来33条蛇，今天就3条吧。”
　　徒弟们上前捏住往外爬的三条蛇，然后又走了一圈给宾客们展示。
　　活生生的三条蛇，童叟无欺。
　　众人看完，再次称赞大师的这一手空盆来蛇。
　　郑大师穿上衣服，笑着回应了这些赞许声，又看向方总，问道：“方总，怎么样？”
　　方卓全程没发现端倪，心里也很惊讶，觉得这手变蛇确实不虚此行，点头道：“郑大师这个空盆来蛇让我开眼界了。”
　　这是方总今天难得的情绪显露。
　　郑木开怀大笑，说道：“等以后有时间，欢迎方总到我们萍乡做客，到时给你变些好玩的小把戏。”
　　方卓笑了笑，说了两句客套话。
　　众人重新坐下。
　　这一次，郑大师开始聊他的传承，七岁上峨眉，六年有所成，后来还学会了一手崂山道士搬运法，又有别家真传。
　　方卓听着这一通聊，心里还在琢磨刚才见到的表演。
　　所有的环节好像都没找到破绽，那么，到底是怎么变的呢？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太久，人家吃饭的本领，瞧不出来就瞧不出来吧，就当是满足一次猎奇心理了。
　　这就像什么？
　　就像外界也很好奇当初的长虹上下领导怎么忽然变得团结一致。
　　内里玄妙，不可尽知。
　　时间到了中午，午餐上摆了不少野味和海鲜。
　　觥筹交错，众人敬酒。
　　方卓没什么兴致喝酒，抿上一口倒也没什么人敢劝。
　　郑大师几杯酒水下肚，饭桌上不再聊江湖趣事和气功传承，聊起了他的人脉关系。
　　他在赣省着实有很不错的迎来送往，而提了提家乡，又聊起这次在这里见过的领导。
　　“这次过来，真是看到了咱们经济发展的气象。”
　　“我见了裘领导，和他相谈甚欢，打算回去之后再送给他一块靠山石。”
　　郑大师侃侃而谈。
　　王风益刚想接腔，却见方总看了自己一眼，虽不知什么意思，说话欲望却止住了。
　　方卓笑吟吟的喝酒吃菜，心里转着老领导的念头。
　　他听说过这位大师的背景，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背景是串在哪里，况且，这种人说话真假掺杂，老裘真有什么动静，回去问问便知。
　　郑大师吹嘘完人脉，又有人借着酒意询问风水和运势，正是那位做海鲜生意的廖寅勇。
　　“你伸手，我看看你这手相。”郑木喝了酒，先看了手相，又认真观看廖寅勇的面相，点评道，“廖总的运势不错，但恐怕未来想要像方总这样大富大贵是不行了。”
　　廖寅勇一愣，笑道：“我哪能和方总比，就这样不错下去也就心满意足了。”
　　郑木微微点头：“知足常乐，廖总是个有福之人。”
　　王风益有点好奇：“大师，你给我瞧瞧。”
　　郑木也是让王总伸出手来。
　　他用指甲点着王总的手心，又左右端详王总的面相，叹道：“王总，你的运道是有贵人相助才一路兴旺，但是要注意一个问题，未来五年的桃花运有些旺盛了。”
　　王风益一愣，哈哈大笑：“旺盛好，旺盛好啊，大师说我有贵人相助？”
　　郑木颔首，瞥了一眼方总。
　　王风益又是大笑，连忙起身给方总敬酒：“方总就是我的贵人，今天被郑大师点出来，这得多敬一杯。”
　　方卓笑着抿了口酒，调侃道：“我听这话里的重点是桃花运，到底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
　　王风益干了一杯酒，扭头又去看郑大师。
　　郑木笑而不语。
　　王风益嘿然。
　　郑木又评了一位宾客的运道，还提及他的过往挫折和家里情况。
　　这位直呼大师算得准，连连敬酒。
　　郑木喝了一杯，又提起酒杯，目光忽然落在方总脸上，也不喝酒，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饭桌上见到这个阵仗，都安静下来。
　　方卓自若的吃了一口菜，笑道：“郑大师是看我面相呢？有什么不妥吗？”
　　郑木表情严肃，没有回答，认真道：“方总，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手相？”
　　方卓摊开手。
　　郑木看了左手，沉吟不语。
　　方卓等着评价。
　　郑木似是有些为难，先把杯中酒一口气喝完，然后才慢慢地说道：“方总，实不相瞒，我也不敢打包票，似乎，你这十年之后或有小小一劫。”
　　他本以为经过这么多的铺垫，又是空盆来蛇，又是人脉经营，又是相术展现，多少会勾起方总的一点兴趣，算是留个钩子。
　　所谓，一惊二问三送四卖，这个惊就得有氛围烘托，就得开个好头。
　　然而，就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郑大师的眼神和方总的目光一对，自己心里先是一惊。
　　这人，这人怎的目露凶光？


###第10章 一条生路
　　方卓眼中的凶光转瞬即逝，脸上的不高兴却没有隐藏。
　　他慢慢说道：“郑大师，你这话可不兴随便说啊。”
　　今天是被王风益拉来看蛇，算换换心情，即便现场气氛不是自己习惯的那样，他也没有在意，觉得自己没瞧出来的空盆来蛇确实不虚此行。
　　但是，这疑似开口做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十年之后或有一劫……再加上，他先前又口口声声的提及裘小官，恐怕还真的是个祸害。
　　方卓神色不悦。
　　餐厅里的气氛也随着他淡淡的语气而跌至冰点，酒意不能掩盖对方总财富地位的尊敬以及传说中他背后能量的畏惧。
　　换了一般人，可能真就慌了。
　　可是，郑大师是进去蹲过的人，又从气功热时代走过来，现在也徒弟成群、高朋满座，相当成功。
　　尽管刚才的一个眼神让他心里一惊，但这一趟过来就是把方总作为目标，现在又是众目睽睽，他心下一横，还是按照原有打算，先表示了歉意：“是是，方总，不好意思，是我冒失了。”
　　郑大师目光瞥了瞥其他人，意思是这话不该当众说，而不是自己说错了。
　　他站起来，提了一杯酒，要罚酒致歉。
　　方卓伸手一拦，说道：“郑大师，你是有功力的，既然这话说出来了，那也就但说无妨，不然，这顿酒我喝着也不踏实。”
　　郑大师端着酒杯，似乎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阵沉吟后还是仰脖把酒干了，然后坐下来，说道：“方总，这种事讲究一个缘字，出之我口，入之你耳，今天咱们见面就是缘起。”
　　“今年是乙酉，天干之乙为阴木，地支之酉为阴金。”
　　“按六十甲子纳音来看，前有甲申，这便是泉中水，属阴沟之水，喜东方春木和南方夏火。”
　　郑大师缓了一口气，又说道：“这个月是戊子，天干之戊属阳之土，地支之子属阳之水，纳音为霹雳火。”
　　“两者相遇便是电击金蛇、云驰铁骑的变化之象。”
　　“我看方总的面相手相，这种变化既起便是十年运势，待到甲午乙未，混于沙而别于沙，居于火而炼于火，乃曰沙中金，方总的变化之象用四个字来说就是——气盛物极。”
　　“而到了极点，方总必须施收敛，脱锋锐，金气藏伏，届时自会有惊无险，安然渡劫。”
　　郑大师长吁了一口气：“这世间之气的变化，人生之事的遭遇，实在玄奇，不可尽看尽知尽信，方总，我们交浅言深，这是我的不是，我的罪过。”
　　他再次提了一杯酒，这次却没有站起来，只是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杯。
　　“方总，我这神气衰微，今天就到这吧。”
　　郑大师不待方总回答就要离开。
　　方卓眯了眯眼，却出声道：“郑大师，我这个人但行好事，不问前程，这杯酒敬你，有机会去萍乡再登门拜访。”
　　他先前一直抿酒，这是第一次喝了一整杯。
　　郑大师含笑点头，飘然离去。
　　餐厅里走了一位大师，又加上大师的交浅言深，气氛一时间颇为古怪。
　　“郑大师有真功，方总有运势，今天这就是缘分啊。”廖寅勇出声打破安静。
　　方卓微微点头，提起酒杯，说道：“廖总说得不错，施收敛，脱锋锐，这是大师的点拨，我敬你一杯。”
　　廖寅勇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把酒喝了。
　　这杯酒过后，随着王风益有意的重燃气氛，酒桌上渐渐也就没那么尴尬。
　　方卓不同于之前的浅尝辄止，差不多是打了一圈酒，最后说道：“今天见到各位，按照大师的说法，也是一个缘字，以后有机会多合作。”
　　众人听见方总这样说，自然大喜，纷纷出声捧场。
　　饭局也就至此结束了。
　　“方总，这……”王风益陪着方总，有些踌躇，这下午的活动还搞不搞了？
　　“回去。”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
　　不过，临走前，他还想和郑大师告个别，但居然被大师徒弟婉拒，说师父动了神气，需要休息，留了个礼物算是这场见面的缘分见证。
　　方卓有些意外，接过小礼盒，没有坚持，只让这位徒弟转述自己的谢意。
　　轿车离开农家乐。
　　方卓坐在车里，没有开礼盒，直接扔进了王风益的怀里：“借花献佛，王哥，送你了。”
　　王风益惊愕：“啊？方总，你都不看看里面是什么？”
　　方卓笑了一声，没说话。
　　王风益想了想，拆开精致的礼盒，发现礼物是一柄桃木小剑，造型古朴。
　　他展示给方总，说道：“桃木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让方总你披荆斩棘的？”
　　方卓摇头，谁知道大师是什么意思呢。
　　王风益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这个礼物，扭头瞧见后座的方总若有所思，便问道：“方总，这个，这个，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空去个有名的道场，给捐个佛祖金身。”方卓回神。
　　王风益把桃木剑放回礼盒，“咳”了一声，有点摸不清方总是不是在开玩笑，犹豫之后还是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总，咱还是别信这个，有那钱，不如多挖点人才。”
　　方卓惊讶道：“王哥，你居然不信？你不信还拉我来干什么？”
　　“变蛇啊，拉你看郑木变蛇，但要说这个十年有劫……”王风益微微摇头，“真要验证他说得准，那得等十年，也太无赖了。”
　　方卓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信这种算命相术？”
　　“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风益斟酌道，“但是吧，我对这些是不太信的，我看方总你平时似乎也不关注这种东西，公司经营自有章法，还是不要被这种事乱了心境。”
　　方卓悠悠叹道：“谁说王哥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是相当有定力，真是我的诤友啊。”
　　王风益点点头：“那必须有定力，毕竟不是说我以后有一劫。”
　　方卓哈哈大笑。
　　片刻之后，说道：“今天是来看变蛇，郑大师这一手我是真的没看出什么破绽，挺神奇的，至于，他说的那些运势变化嘛……”
　　王风益聆听方总的想法。
　　方卓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位郑大师还是比较有名的，最出名的莫过于和马云的交集，而观其言、察其行，大收干女儿，大建家乡府宅，大肆敛财收徒，实在和想象中的大师气质不太相符。
　　后来也是事败，再次进去，没有再出来。
　　以后观前，恐是招摇撞骗。
　　但话说回来，这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放在方卓身上却是不能不多想三分，万一碰见个有本事的呢？也许人家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呢？
　　既不能听他空口白牙的断言十年，也不好碰见这么一遭就视若无物。
　　而且，看今天郑大师巧舌如簧、拂袖而去、闭门送礼的高人模样，也是有手段的，要是让他真去蛊惑裘兰花，那个倒霉催的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
　　方卓有个很简单的判断方式。
　　你自认是大师，那就以大师的标准来要求你好了。
　　要是真有玄奇，未必不能奉为上宾。
　　要是招摇撞骗，那就……看情况。
　　方卓心里没什么犹豫的下了决定，看了会车窗外的景色，笑道：“我如果去道场捐个金身，能保佑冰芯的制程技术顺利突破，那也挺赚的。”
　　“嗨害嗨，方总，你不要置这个气。”王风益愈发清醒，“今天这场就是逗趣解闷，碰见的这些人，他们聊豪车，你方总嫌劳斯硌屁股，他们聊豪宅，你方总手下就有盖宅子的，他们聊女明星，你方总能365天夜夜不重样，有什么好说的呢？”
　　方卓抛出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王风益耸耸肩：“就是来看变蛇，方总，你说这变蛇好不好看？”
　　“好看。”方卓说真实观感。
　　“好看就行了。”王风益认真道，“真要让方总你因此忧心，我王风益就成罪人了。”
　　“王哥，言重了，我是觉得做个风险对冲也不错。”方卓微微一笑。
　　“嗯？”王风益没明白。
　　方卓说道：“回头你见了老裘，问问他什么靠山石不靠山石的，告诉他，那玩意不行，需要的话，我再送他几盆兰花。”
　　王风益不以为意地说道：“这种事肯定是郑木夸大其词，我相信裘区长。”
　　方卓愈发感叹：“王哥，你真是……无欲则刚。”
　　“人家大师不是和人说了嘛，知足常乐。”王风益笑道，“我就是混吃等死，知足常乐。”
　　方卓摇摇头，王哥这心态，真的稳……
　　他不再聊大师的相术，转而开始探讨今天看的那个变蛇。
　　只是，王风益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这次仍旧没看出什么破绽。
　　两人聊了一会，都是啧啧称奇。
　　下午时间因为改变行程，没有多做安排。
　　方卓今天空出来时间，就在办公室请王风益喝了喝茶，闲聊了一会天，解解酒气。
　　而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把今天休假的安全助理陈虎给喊了过来。
　　陈虎是从纽约来的，刚开始从商会退休的时候还不习惯，现在经过大半年的时光，已经适应了新的工作和生活。
　　“阿虎啊，今天碰见个事。”
　　方卓把看到的空盆来蛇和陈虎描述了一遍，询问道：“这人说是用气功，你听过类似的吗？”
　　“空盆来蛇？这好像是变戏法。”陈虎仔细回忆，“我在唐人街的时候好像听过。”
　　方卓点点头：“那你问问纽约那边，到底是气功还是戏法，也不光问纽约，你明天开始给我找找魔术师，看看能不能复刻这样的表现，不要声张。”
　　陈虎应了下来，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听起来像江湖杂耍。
　　方卓先交代了这件事，继续说第二件事：“你联系商会那边再来几个人，最好祖籍是赣省的，以商会名义回国去萍乡瞧瞧，嗯，不要用安良商会的名义，找其他商会，就说回家乡投资。”
　　“今天这个变蛇的是位大师，你让他们和大师搭上线，给算算运势，看看准不准，看看能不能算出来回乡投资的真假。”
　　陈虎愣了愣：“算命的？大师？”
　　方卓点点头。
　　陈虎听出来老板的意思，揣测着这恐怕是遇上了骗子。
　　他琢磨几秒钟，问道：“方总，他要是算不准呢？”
　　方卓踌躇。
　　要是算不准……
　　他下意识瞧了瞧办公室里挂着的“与人为善”，说道：“回乡投资可能需要大师指点，他要是开口好处费之类的金额在200万以上，那就诚挚邀请他去唐人街算命，算不准不给饭吃。”
　　陈虎懂了。
　　方总还是心善，什么大师敢开口要200万的好处费？这是给那位大师一条生路啊。
　　这要换了自己，他算不准还敢要钱，立即套麻袋弄走。
　　“方总，还有别的吗？”陈虎难得帮老板办事，务必要办的明白，免得出差错。
　　方卓微微摇头，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郑大师神乎其神，一开口就给自己断了十年之后的运势，照他这个水平，看几个国外回乡投资的真伪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果真的马失前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还留着一道生机给他。
　　如果连这一道生机都不要，那就去国外开展事业吧。
　　陈虎兴冲冲的离开了。
　　要说这保护方先生安全的工作，真的很平淡，好容易有这样的乐子送上门来，真得好好表现。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喝了一杯茶，提笔练了一会字。
　　临下班前还是觉得应该亲自给老裘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
　　“老领导，今天我去看了个大师变蛇，听说他之前和你相谈甚欢？有这回事吗？”方卓直来直去。
　　裘兰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颇为惊愕：“啊？相谈甚欢？我是碰见那么一人了，也就看了看戏法，聊了两句，这相谈甚欢是怎么说？”
　　方卓放下心来，还是那一套真假掺杂，他开玩笑道：“人家还说要送你靠山石呢。”
　　裘兰花断然否认：“没有这回事，瞎说，我从来不信那个，方总，你还不了解我吗？”
　　“也是，老领导是浮沉过的人物，有这份定力。”方卓笑道，“有空喝茶，就这么说。”
　　电话通得快，挂得快。
　　裘迪都还没回过味来，手机里已经是忙音。
　　哎，这方总，近来不是修身养德吗，怎么又听信没边的谣言，还专门给自己打电话求证？


###第11章 出国务工
　　12月31日，恰逢周末。
　　第二天是公历新年，距离农历春节也只剩29天的时间。
　　方卓昨天参加了上海商会的年会，发表了一番新年致辞，这是他从北京回来之后的第二次公开露面，到了今天则是休息一天，兴致勃勃的邀请家人在酒店一起看了场私人魔术表演。
　　魔术师傅琰东是魔术家族出身，在国内颇有名气，从小就随父亲一起演出，多次上过春晚，这次得了方总邀请，也很乐意拿着不菲报酬来展现魔术魅力。
　　硬币穿杯、帽变鸽子、隔空取水、心灵感应、空盆来蛇、扑克读心……
　　魔术师卖力的进行表演，也很满意的看到不多的观众为自己的手法而赞叹。
　　“傅先生，太厉害了，我真是一个都没看出来破绽。”
　　等到傅琰东表演完毕，方卓开口夸赞。
　　傅琰东微微一笑，接受了方总的夸奖。
　　方卓又好奇问道：“傅先生，不知道方不方便解密两个，像隔空取水、空盆来蛇之类的，太好奇了。”
　　傅琰东有些为难地说道：“方总，这个……行业规矩，不太方便。”
　　方卓没有坚持，笑着问道：“傅先生，像你们做魔术表演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被看出来破绽？”
　　傅琰东答道：“方总，也有过，但魔术就是表演，就是娱乐，观众没看透的时候觉得很好看，看透了觉得自己眼力很厉害，我露出破绽的时候除了有一些尴尬倒也觉得都达到了娱乐效果。”
　　方卓微微点头。
　　旁边有和魔术互动的母亲赵淑梅也好奇地问了两个问题，得到满意的反馈。
　　方卓起身送魔术师出门，再三感谢了他所带来的精彩表演。
　　一场表演为家宴带来了欢快的气氛。
　　但是，等到其乐融融的吃完饭，方卓和苏薇一起回到家，却见对方冷着脸。
　　“咦，苏总，谁得罪你了？有最新的工作汇报？哪里出问题了？”方卓觉得很奇怪。
　　“你最近干什么呢？方大总裁。”苏薇很严肃。
　　方卓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最近？昨天去上海商会聊了聊经济和企业的发展，前天正常上班，傍晚的时候早退去机场接出差归来的苏总，大前天去医科总部听取业务汇报，大大前天拒绝了漂亮记者的采访，还是正常上班。”
　　他耸耸肩：“所以，哪里有问题吗？”
　　“今天这个魔术，还有一周前的你和王风益去看的什么大师。”苏薇蹙眉，“以及，为什么突然要给什么道场捐赠一百万？方总，你想什么呢？”
　　方卓没有和苏薇隐瞒自己的行踪，那天变蛇回来还把这件事当成趣事来谈，至于，打算给普陀山的道场捐赠，那是国外客人高效率的抵达萍乡有了个结果。
　　他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什么说。
　　苏薇直截了当地问道：“难道你还信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或者，那位大师蛊惑到了你？”
　　“鬼神不鬼神的，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每个人的认知都不同嘛。”方卓尽量轻松地说道。
　　苏薇的神色里显露不满，一百万倒是不多，但这个做法显得很奇怪。
　　方卓打了个比方：“就好像我穿的这件衣服太紧，你看着没什么，其实已经勒到我胳膊的麻筋了，真要换了你穿一件这么紧又勒到麻筋的衣服，你穿你也麻。”
　　他笑道：“大师没蛊惑到我，我也不是拿钱给他，普陀山是四大道场，是名寺，捐个款也没什么吧？”
　　苏薇平静地说道：“方总，我知道你觉得一百万没什么，你买辆车都两百多万，人家送你一辆车都是劳斯莱斯，但是，今天冒出个大师，你一来劲要给寺庙捐个一百万，明天冒出个大师，你是不是就要捐一千万？”
　　“依你方大总裁的豪气，后天是不是干脆就捐个一个亿给修座庙？”
　　“此风不可长，你要真有心，直接把这钱捐给周辛那个慈善基金会好了。”
　　方卓哭笑不得：“这是两码事。”
　　“你方总是内地首富，你往那一站，不用你挥手，三教九流就往你身上撞，这个大师撞出来一百万，下次立即又得有人冒出来。”苏薇认真地说道，“大师想要你的钱，王风益顾及和你的交情，你的秘书助理畏惧你的地位，我今天再不说说你，还有谁能说呢？”
　　方卓听着这颇有几分“妻美私我、妾美畏我、客美有求于我”的意思，摊开手：“好，邹忌先生，我的邹忌先生，快请坐，我听了还不行吗？”
　　“不捐给道场了，就捐给周辛的慈善基金。”
　　“不光这回，下次还碰见什么奇奇怪怪、大不大师的，我都捐给周辛。”
　　“邹大先生，行了吧？”
　　苏薇吸了一口气，勉强满意。
　　“邹大先生，喝茶。”方卓倒了杯茶，“能面刺我之过，当饮此茶。”
　　苏薇哼了一声，小小的喝了一口：“我也不想说，但一想到王风益那种酒肉朋友，我还是得说，下回他再拉你去见什么大师，你和我说。”
　　“他也没那么酒肉。”方卓笑道，“他就是带我去解闷逗趣。”
　　“下次见了他，我要问问到底都怎么个解闷法。”苏薇斜瞥了一眼。
　　方卓微微摇头，说道：“我给虞海打个电话，捐款这个事是交给他去办的。”
　　他拿出手机打给临时秘书虞海，叫停了还没实施的捐款，然后又打给周辛：“周辛啊，上回我去义乌开会，不是没从庆子那里要来钱吗？”
　　之前去义乌开电商会，李果庆没参加晚宴，考虑到王汉华是个打工的，他就只和马云、马化腾、丁磊化了个缘，各自一百万，助力偏远教育和留守儿童。
　　周辛“嗯”了一声：“是，方哥，怎么？你又和李总说了吗？”
　　“不是，没说，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他啊，正好我这里多出一百万的支出没地方用。”方卓不具体解释，“回头让虞海拿钱给填进去。”
　　周辛高兴，100万，这又多了一熊，太好了！
　　他谢过方总，真心觉得能帮到更多的人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方卓这边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在桌上，耸耸肩，问道：“怎么样？邹大先生，我这总是好事了吧。”
　　“差强人意。”苏薇点评。
　　方卓伸手搂住她，点头道：“是，老师说得对，但勉强能满意也行，以后就听圣人的话，敬鬼神而远之，行不行？”
　　苏薇默然，这个男人的态度有点太好了，今天都抱着实在不行吵一架的打算来着。
　　她脸色柔和下来：“我也不是非要干涉你信不信什么，就是……就是……”
　　“我懂，那位什么郑大师，再也不见了。”方卓轻轻拍了拍薇薇。
　　苏薇眨眨眼：“嗯，今年年会也不办吗？”
　　她换了个话题。
　　“像你说的，有这钱直接给大家发奖金吧，今年春节假期，我们一起去都灵看冬奥会，好不好？”方卓提议道。
　　“冬奥会是什么时候？”苏薇倚在了方总怀里。
　　“没记错的话，是2月10号开始，1月29过年。”方卓算了算时间，“正好，2月初我要陪李行长他们去一趟香港做银行的路演，你们从上海先飞都灵，我香港的事情结束之后直接从那边飞过去。”
　　“假期会不是有点久？”苏薇说道。
　　“都巴不得多表现呢，大的事项提前安排好就行。”方卓这就算定了下来。
　　今年的农历春节比较早，公司现在就已经开始进行年终总结了。
　　苏薇点点头：“好。”
　　※※※
　　萍乡。
　　郑木亲自送一群海外的客人出门，看着他们去酒店的车离开才回到自己的大宅子里。
　　这群海外寻根的友人真的是……阔绰。
　　即便他向来敛财有术，但见了用美元来当单位的朋友们还是心情大好。
　　郑木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哼着小调，取来行李箱，吩咐徒弟：“去把我的法器都拿来。”
　　徒弟依言行事，回来之后见师父心情很好，问道：“师父，要出远门吗？”
　　郑木仔细擦拭着法器，连笑了两声：“这群人心诚，他们长辈的身体坐不了飞机，得我亲自跑一趟，这叫什么？按照现在流行的话……”
　　郑木略一沉吟，说道：“对，这叫出国务工。”
　　徒弟也高兴道：“师父，师父，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你有护照吗？有签证吗？”郑木瞪了眼徒弟，“我后天飞机，顶多一周就回来，你们都看好家。”
　　郑木是香港永久居民身份，出入方便。
　　徒弟应了下来，确实，时间比较赶，自己等人只能看家了。
　　郑木又想了想，嘱咐道：“要是有领导的电话，你就说我出国给好友治病去了，还有，池子里的石头都仔细看好，别出了差错。”
　　徒弟再次应下，知道那些石头是师父要往上送的。
　　郑木把法器擦拭干净，又取了几件袍子和衣服，一起放进行李箱。
　　明天先收一半的定金，后天的飞机。
　　诶，这也算是创造外汇收入了。
　　次日，一切顺利。
　　第三天，郑木轻车简行，坐上越洋航班，出国务工是也。
　　也就在郑大师出国的这天晚上，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打到他的家里。
　　“郑大师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来电询问。
　　“您怎么称呼？师父应该在飞机，手机关机，他去美国给老友治病去了。”徒弟小心回答。
　　“唔，这样……好的，等郑大师回来，告诉他这个号码打过电话。”来电交代。
　　徒弟答应下来，小心的把号码和来电时间都仔仔细细的记在本子上。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知道是师父交际的大人物。
　　他走出厅堂，有些艳羡的看了眼黑洞洞的天空。
　　师父都把业务发展到国外了，这一次又是大笔的入账。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出国务工啊！
　　※※※
　　时间步入2006年的1月份，过年氛围已经颇为浓厚，而各家的年终汇报也一一到来。
　　方卓因为年后就要出门去香港，便窝在上海愈发不想多活动。
　　所以，新浪的董事会会议他是电话出席，MIGA基金在北京与银行的洽谈同样是隔空听取汇报。
　　新浪在方卓接手的时候就是上市公司，自有成熟的体系，CEO汪延相当稳定的带领公司发展，《魔兽世界》经过大半年的运行变得愈发风靡，而公司另一项重点是配合央视为08奥运提前准备。
　　MIGA基金的团队在北京也不复杂，它在中行与工行的合作中更多是串联搭线的作用，真正的工作都是以两家银行的要求为脉络。
　　方卓没有露面，没有多掺和，反而让工行姜行长和中行李行长不约而同的暗自满意，觉得没找错人，要的就是听话的钱。
　　至于易科、易购、医科，方卓各自分配了两天时间，主要还是聚焦新生的易购，它已经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到了一月中旬，方卓接到了中行李行长的电话，路演时间几经商量，定为2月5号，银行团队则打算3号就飞抵香港。
　　“没问题，李行长，我听你们的。”方卓这次就是被李行长要求去站台，打算露露脸，讲讲话，就去都灵看冬奥会，“那你们从北京飞，我从上海飞，到时候香港见。”
　　李行长却有不同意见：“方总，我们飞上海，咱们先汇合，一起到香港。”
　　方卓笑道：“这不是费事了吗？”
　　“MIGA基金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正好路上可以聊聊彼此的合作，方总前些天都没参会嘛。”李行长说道。
　　方卓听着这么官方的理由，也只好答应下来。
　　也就是说，初四汇合飞香港，初六正式路演，算算时间，赶上冬奥会开幕式没问题。
　　※※※
　　内地银行到香港路演的消息是公开的。
　　随着中行方面宣布时间，香港方面陆续有机构提前预约，准备看看这次银行上市的情况。
　　李家同样收到了这个消息，还进一步的知道了本次来港的团队成员，其中赫然有着方卓的名字。
　　“他就这样来？”周楷旋在家宴聊起这个的时候犹自有些愤愤不平。
　　李家城却不觉得有什么：“他是股东，自然能来。”
　　一旁的小超人李泽楷也出声道：“方卓为什么不能来？说起来，他与和黄是不是从上海那里出问题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不明白两边怎么会如此关系紧张？”
　　周楷旋放下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泽楷直接说道：“就是不明白的意思。”
　　最早的上海项目是由周楷旋来主持的，也就是那次，方卓和李家碰了碰，随后接连碰撞，不能不让人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冲突的内情。
　　“好了，都少说两句，吃饭。”李家城皱眉，这两人的关系向来不好。
　　李泽楷无所谓的继续吃饭。
　　周楷旋草草吃完，提前回了房间，她看着中行团队的消息，越想越气，姓方的不只是和李家摩擦，最主要的是打断了自己掌控的TOM网上市路。
　　这对她是一个最大的打击。


###第12章 首富都笑了
　　2006年的第一个月，事务繁忙，时间便过去得飞快。
　　趁着临近春节，易购在线上又小小的促销了一把，这次力推的是上次双十一反响不错的电子3C以及尝试搭配的过年消费品组合。
　　易购从月初紧张到月末放假的最后一刻，其它兄弟公司则是在做完年终汇报工作之后收下行业第一梯队的年终奖，准备安心过年。
　　方卓这个月的周末基本没有休息，公司视察和现场发红包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时间，剩余的时间则是维系行政关系，包括但不限于领奖、送锦旗、捐献设备、联络资源、承诺投资。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意思意思，都是小意思。
　　方卓频频说着这样的话，也频频听到这样的话。
　　他的总裁办同样收到不少礼物，有银行，有商会，有下属，有易购合作的各种品牌商，有熟悉的朋友和一面之缘的企业家，甚至，索尼方面还专门给他这位外部董事送了新年大礼包。
　　但最让方卓印象深刻的还是马化腾，自己的QQ上收到了8.8QB和来自QQBOSS的新年祝福语——意思意思，新年发发。
　　方卓对此十分感动，在腾讯的聊天工具上和马化腾闲聊之后想起来负责新浪邮箱业务的张小龙，专门给他打了个拜年电话，聊了一番工作状况。
　　感动归感动，一码归一码，也是为了Pony好，聊天工具哪能这么垄断，彼此竞争才能有利于双方的发展。
　　方卓犹记得上回在义乌的晚宴上，Pony对马云吐槽的表态，说拍拍网是微创新。
　　其实，他觉得腾讯潜力还很大，哪能只是微创新的地步，必须要有人来逼出腾讯的强创新能力，不能躺在QQ的流量上吃老本。
　　如此富有挑战的工作，自己愿意一试。
　　1月28日，除夕，从早晨到晚上，方卓的手机仍旧响个不停，直到快没电的时候他接了来自冰芯总裁邱慈云的拜年电话，决定这就是最后一则通话。
　　说是拜年，仍旧免不了的聊了会工作。
　　顺带着，邱慈云汇报另一件事。
　　“方总是3号的航班去香港对吧？香港5号有个半导体协会的会议，如果我消息没错，台记的几位技术专家都会参加，3号的时候我和你一起飞香港吧。”邱慈云说道。
　　“技术专家都有谁？”方卓问道。
　　邱慈云答道：“有方总你挂念着的梁孟松，这一趟我也主要是想和他聊聊，张忠侔和蒋尚义今年都要退休，现在有些风言风语，恐怕他心里未必像以前那么踏实。”
　　方卓转了转念头，他知道邱慈云之前对自己那么在乎梁孟松有些不以为然，这次却主动请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来和胡正明胡教授合作的增多。
　　胡教授肯定对梁孟松的能力如数家珍，也势必会和邱慈云聊企业的人才与技术问题。
　　“好，那我们3号见，这一趟要是见到梁孟松，就是我第三次邀请他了。”方卓想了想，“台记的交接没有尘埃落定，他肯定还是不会答应，何况，身上又背着竞业协议。”
　　“嗯，但要让他知道冰芯的橄榄枝仍然还在。”邱慈云也清楚情况。
　　方卓放下心来，邱总有这样的心理预期就好，挖人这种事，得有耐心。
　　通话结束，手机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电。
　　春晚即将开始，热气腾腾的饺子也已经盛在碗里。
　　方卓放下不会再被打扰的手机，真正的开始进入休假状态，但是心里却偏偏又有一种复杂感觉。
　　他怔然数秒，由衷的发出感叹：“怎么感觉好像一事无成呢？”
　　几乎没有意外，今年还没公布的福布斯和胡润内地富豪排行榜仍旧是方卓蝉联，这也将是他第三次位列榜首，今天白天还和家人闲聊过这个。
　　然而，内地首富却自言一事无成。
　　这让大家都惊愕的笑出来，好像有点太……太装了？
　　“儿子，请问，你是因为没有成家才有这样的感觉吗？”母亲赵淑梅只能从这样的角度来理解儿子的感叹。
　　“哥，你对有成的定义是什么？”妹妹赵素祺边吃饺子，边笑着问道。
　　方卓微微摇头，指了指电视，春晚已经开始了。
　　他其实也不太能说出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内心感受。
　　或许是因为冰芯仍旧在摸索90nm的风险量产，它距离世界一流乃至中芯都还相差很多。
　　或许是因为易购虽然起步，可是淘宝的体量已经隐约有巨头模样。
　　或许是因为时间变成06年，易科的手机项目仍旧有待进步，而苹果保密的手机项目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追赶之路始终在脚下，方卓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仍旧不清楚到底能做到什么样。
　　何时长缨在手，能够缚住苍龙？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方卓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饺子，种种思绪都褪去，万水千山，雄关漫道，一桥飞架南北，天堑终变通途。
　　他吃了口饺子，有些夸张的竖起大拇指：“我妈这手饺子真是绝了！这个味，我一吃就知道！”
　　一家人都在注视方卓吃饺子，听见这样的夸奖纷纷大笑。
　　方卓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笑什么？爸，舅舅，你们笑啥？看我干什么？吃啊。”
　　连平时很老式长辈风的父亲都在咧嘴笑，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妹妹给出了解答：“哥，你这碗饺子是薇姐临走前包好，冻在冰箱里的！”
　　方卓：“……”
　　他强行挽尊，悻悻地说道：“原来是薇薇跟我妈学了包饺子，学得挺好……”
　　客厅里的笑声更大了。
　　赵淑梅没有介意被认错饺子，问道：“你给她打电话了吗？祺祺，把你哥手机拿去充电，等会打个电话，给人家父母也拜个年。”
　　“傍晚的时候就打了，过会。”方卓盘膝坐在沙发上，继续吃饺子。
　　春晚载歌载舞，父亲和舅舅闲聊，母亲和舅妈闲聊，妹妹在旁边削苹果。
　　方卓的心思又情不自禁的转到公司的事情上。
　　八点半，两部手机都再次热情的开机，迎接一年当中最密集的轰炸。
　　方卓这时候只要手机开机就不得不接到各方面的拜年电话。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要流程式的给一些领导拜个年，亲哥郑丹锐和裘小官每年这个时候都打电话，而过去一年中帮了不少忙的发改、证监、银监等部门领导也得真诚的在过年时刻表示感谢。
　　电话流程比较枯燥，方卓拿了手机就专门到书房拜年。
　　这样通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母亲赵淑梅推门走进来。
　　“儿子啊，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上回在美国招待我们的小虞，听说她今年又不回来过年？”赵淑梅问道。
　　“等你到都灵的时候就能看到她了，薇薇喊她一起看冬奥会呢。”方卓侧面回答。
　　赵淑梅沉吟再三，还是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点点头。
　　方卓等到母亲走出书房，想了想，给小虞发了条短信：“新年快乐，多吃饺子。”
　　等到两通电话过去，虞红的回复姗姗来迟——“要你管呢。”
　　方卓笑笑，想再回条短信又被来电打断。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却是又有一条虞红新的短信——“唐人街过年很热闹，舞狮很猛，鞭炮很吵，纽约的月亮没有家乡的亮，凑合着看，也还行。”
　　方卓只看了一遍短信，这内容却在脑海里转了许久。
　　或许，应该更强硬的为易科美国市场寻找一位总监，易科的欧洲市场已经并行独立出来，也发展的不错，小虞回国绝不会没有能够发光发亮的位置。
　　晚上11点，方卓用两部手机处理完所有应该拜年的关系，决定让除夕的最后一个小时来陪伴家人。
　　重新窝回沙发，没看一会春晚正好看到赵本山的小品《说事儿》。
　　这是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主演的小品，以节目《小崔说事》为背景，是小品《昨天今天明天》的续集。
　　——白云出版《月子》，爱面子讲虚荣，黑土则本色如初，两人因此产生差距和矛盾，由小崔出面调解。
　　方卓曾经看过很多次这个小品，对故事和台词都很熟悉。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年这一版的小品还内涵了一把自己。
　　——宋丹丹吹嘘：出版社拿到《月子》出版权，有信心六个月之内解决竞争对手。
　　——赵本山拆台：唉呀妈呀，六个月解决对手，首富都笑了！
　　易购上线的时候，李果庆曾经接受记者采访，宣称“六个月之内解决竞争对手”，结果则是易购越来越壮大。
　　方卓没想到看个小品都能冷不丁的被cue到，真是随着台词笑了。
　　这特么……赵本山的小品也跟着更新啊。
　　伴随着客厅里家人的爆笑，方卓默默拿起手机，找到李果庆的号码。
　　尽管易购和当当存在竞争，尽管自己多次和他有点小冲突，但绝没有这种情况下希望对方被提到的心思，尤其，赵本山的小品经常会有句子被拎出来热传。
　　方卓真心的给李果庆发了条短信。
　　——庆子，对不起。
　　他值得这个道歉！
　　方卓无比期待手机传来李果庆的反馈。
　　然而，即便春晚开始倒计时，李果庆也没有回复，即便方卓凌晨两点入睡，也始终没收到短信。
　　二零零六年，大年初一的凌晨，方卓迷迷糊糊的最后一个念头。
　　大约，庆子是能与这个世界和解的。
　　※※※
　　2月3号，大年初三，上午。
　　上海的机场没有往日的热闹。
　　方卓一行人在等待中行路演团队的汇合，将要一起飞往香港。
　　方卓没带太多人。
　　常规的四位安全助理，两位部队回来的陈昭和石滨，两位纽约过来的阿虎和大刚。
　　临时秘书虞海，联合创始人虞红的亲弟弟，工作逐渐熟练。
　　冰芯总裁邱慈云，他是想秘密会晤梁孟松，释放招揽善意，这个事不宜人多。
　　距离中行过来的时间还有一会。
　　方卓翻看报纸，随口询问虞海：“你过年在哪过的？初三就工作，家里也说了吧？”
　　“我回合肥陪我爸过的年。”虞海答道，“我妈初一飞纽约去看我姐了，也没人说我什么，都让我好好工作。”
　　方卓知道虞家父母是因为长期异地和观念不合而离的婚，想了想，又问道：“你姐总是在国外工作，什么时候把她调回来，这样也能多见见家人。”
　　虞海犹豫着没接这话。
　　方卓侧头看了小年轻一眼。
　　“我姐可能不会同意，我过年给她电话还聊起来易科的工作。”虞海说道，“她特有工作激情，说公司在憋一个大项目，她到时候要亲手干死苹果，可能大概似乎没有回国的想法。”
　　方卓：“……”
　　小虞肯定是能有这样的豪情。
　　他愣了两秒，说道：“干死苹果可能有难度，但你要学习你姐的这种工作精神。”
　　虞海点点头，从小到大就是以自己姐姐为榜样。
　　不过，姐姐过年电话里又一次嘱咐了自己，跟在方总身边不要酗酒，不要抽烟，不要犯错误。
　　虞海当时都应了下来，只是提出一点质疑：“我看方总不抽烟啊，平日里也不让我抽。”
　　他一度怀疑越洋电话信号不好，没听到姐姐的声音。
　　但事后回想，总觉得是有什么问题。
　　“哟，终于来了，虞海，拿着。”
　　方卓看到了中行的团队，站起来把报纸塞给虞海。
　　虞海连忙跟着起身，知道对面领头的就是领导。
　　然后，他看着那位李行长居然热情的给了方总一个大大的拥抱。
　　方卓也有点懵，笑道：“李行长，你们那的过年习俗是见面抱一个吗？太热情了。”
　　“这是感谢方总愿意陪我们走一趟，大过年的，麻烦了，麻烦了。”李行长笑容满面，“这都还在法定假期里呢。”
　　方卓和团队其他高层一一握手，又笑道：“我可是咱们行里正儿八经的董事，给自家办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打趣道：“年头里办事才好呢，吉星高照，咱们这路演肯定效果好。”
　　一行人皆笑，虽然都是用掉了陪伴家人的假期，但这次中行的香港路演是上市之始。
　　吉星高照，路演顺利，备受瞩目的中行上市距离最后的成功也就不远了。


###第13章 欢迎来到香港
　　因为给中行团队抵申预留出了航班晚点的时间，所以，方卓和李行长两拨人汇合之后先在上海机场吃了顿大年初四的中餐，然后才在下午一点钟登上飞往香港的客机。
　　从申飞港需要两个多小时，方卓和李行长热切交流，沟通气氛极佳。
　　这中间当然少不了彼此有些刻意的姿态。
　　说起来，第一次和保尔森私下拜访李行长之后，方卓和他在北京的若干次见面都是出于公事，再也没有私人性质的交流，现在坐在客机上颇有种先上船后补票的微妙感。
　　不过，有着成功合作的基础，方卓接触这类领导的经验不少，而李行长则把方总视为不太自己的自己人，两个人说说笑笑，行程过半便俨然有几分知交好友的意思。
　　李行长聊了半路公事，把中行两个多月来在北京的进展简明扼要地说了个明白。
　　他喝口果汁，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笑道：“方总，今年春晚你没到现场去看，那是真可惜啊，不然，赵本山在台上说完，镜头对准你，那才真是首富都笑了，小品效果肯定更好。”
　　随着春晚小品的播出，“首富都笑了”果不其然成为一句网络流行语，与之相应的便是这句话的电商竞争背景更广为人知。
　　方卓既莞尔又无奈：“别说，他们还真邀请我了，是因为新浪和央视达成了08年奥运的合作，但我一年到头的要么是在外面忙，要么是在上海忙，今年还是更想在家。”
　　李行长微微点头：“今天又是不得不麻烦方总。”
　　“这倒没事，我爸妈他们昨天坐飞机先去意大利了，过几天我们在香港忙完，正好去那边看冬奥会。”方卓笑道。
　　李行长对冬奥会不了解，反倒是对出国打球的大姚比较感兴趣。
　　方卓挑着一些球队运营的趣事聊了聊。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加轻松。
　　眼看还有一个小时就到香港，李行长聊起了路演，坦言道：“方总，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路演，想想还有些紧张。”
　　方卓有点惊讶，笑道：“路演这种事，大多数人的经验可能都不多，就是比较流程化的东西。”
　　他想了想，不太确定领导这话纯粹闲聊还是意有所指，贴心地说道：“不过，紧张也是人之常情，我上次到香港也很紧张，高盛在那边有不少相熟的机构，我让他们多到现场捧场。”
　　李行长摆摆手：“那倒也不必，我们在香港也是有人的嘛。”
　　中行在香港有人，还不仅仅是有人。
　　中行是中银香港的绝对大股东，后者在香港独立上市，也是香港的三大发钞行之一。
　　中银虽然业务有着极强的独立性，但管理和行政上仍旧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李行长生怕方总不清楚，简单介绍几句之后倒还真有意有所指地说道：“中银前两年出了点情况，现在的何总裁是内地过去的自己人。”
　　方卓感受到李行长的眼神，摊摊手：“所以啊，我真是冤枉的。”
　　他听懂了领导颇具戏谑的话中话。
　　这是一桩旧事，也确实和方卓有些事后关联。
　　前两年，中银的管理层几乎一扫而空，受此风波影响，曾经和方卓打过交道的周正毅事发，导致“东五块”地皮被处置。
　　也就是那一次，李家的和黄找上方卓想联合开发地皮，但最终被他组了个永科地产成功虎口夺食，又才有后续的地皮竞标。
　　也就是那一次，方卓已经能预料到人家前脚进去，自己后脚拿地皮的名声会被抹黑，发出了“今日名声坏，全自老周始”的无奈感慨。
　　这最开始的根子便是中银香港的旧事。
　　李行长哈哈大笑，问道：“那个谁，现在怎么样了？”
　　方卓知道领导问的是谁，略一沉吟：“听说好像是又进去了。”
　　李行长点了点头，没有再细问。
　　方卓听到旧事旧人，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时至今日，老周还在里面，自己却兜兜转转的成了中行的董事。
　　他按下心里的小小情绪，说道：“我还是跟高盛的说一声，锦上添花也不碍事，高盛的人做事挺利索，上回我在半岛酒店的那一场效果不错，后天我们可以就在半岛酒店路演，那里环境也很好。”
　　半岛酒店是香港最豪华的酒店之一。
　　李行长笑道：“不用去半岛，何总裁都安排好了，这几天都住在中环的文华东方，他说那里风水更好。”
　　方卓哑然失笑：“李行长你这话可不能传出去，不然，半岛的人晚上就得登门讨说法了。”
　　“私底下瞎聊嘛。”李行长喝了口茶，“香港那边的人还是很看重风水的，何总裁过去之后也有点注意这个，算是入乡随俗。”
　　方卓不置可否。
　　李行长看了方总一眼，闲聊道：“就好像我们中银香港的总部中银大厦，三面棱角，像是一把拥有三面刀刃的利剑拔地而起，当时不就是和旁边的汇丰大厦搞了个风水大战。”
　　方卓有点惊讶：“有这事？”
　　“都说香港两条地脉，一条是九龙半岛边缘，一条是九龙半岛经过维多利亚港一直延伸到平顶山，两条地脉交汇的地方就是汇丰银行的汇丰大厦。”李行长提了提精神，颇有些如数家珍，“一般都讲究背山面水，汇丰大厦却是背水面山，所以，它把数千平方米的一楼完全放空，连个门都没弄。”
　　“等到咱们的中银大厦盖在旁边，利剑的锋刃对着汇丰大厦，没过多久，汇丰银行的股票就大跌。”
　　方卓新泡茶叶，只笑。
　　李行长继续说道：“方总，你别笑啊，香港那边都是来真的，汇丰专门找大师破局，让大厦顶层驾了两门炮，炮口对着中银大厦呢。”
　　方卓奇道：“真的？现在还架着呢？”
　　李行长点点头：“对啊，而且，这个风水大战还没完，中银大厦有刀刃，汇丰大厦架炮，后来，李家在中银和汇丰中间盖了一栋长江集团大厦，专门弄成四面环盾的模样，用来抵抗刀砍炮轰。”
　　“那边就信这个，方总，你晚上到了中环，看看那三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方卓笑道：“那行，晚上的时候我得长长见识。”
　　李行长抿了两口茶，问道：“方总，你不信这个？”
　　“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算是有些忌惮吧，因为是门外汉，不了解这个，不熟悉的领域容易怵。”方卓笑了笑。
　　李行长觉得这个态度有点意思，重复道：“忌惮？”
　　“主要是分不清，要是头上都贴着标签，要么骗子，要么大师，那都简单，就怕这中间的。”方卓耸耸肩，“这中间的万一又有骗术，又有真东西，那就很烦了。”
　　李行长明白了，说道：“所以，这种事真有需要得找有口皆碑的，香港以前有个知名的叫陈伯，听说很多富豪都见过，李家城是不是也有好几个御用风水师？”
　　方卓摇摇头，不了解。
　　“像咱们内地的，我也听别人闲聊过，像赣省有个叫郑木。”李行长举了个内地有名声的，又放低声音，说谁谁谁就和这郑木关系不错。
　　方卓惊讶道：“不会吧？谁谁谁都信这个啊，真的假的？”
　　李行长极具小道消息式的微微一笑。
　　“那还挺巧，我前两个月还见过这个郑木一面，他当时送了个我一个桃木剑，我都没当回事。”方卓摇摇头，想了想，吐槽道，“就是你们这些领导聊这个，认识那个，搞得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心生疑惑，这要真有骗子顶着这样的名头，我都得想，是不是真有几下子。”
　　他又说道：“上回见过那个郑木，我琢磨了一下，也分不清来头，还是记着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好了。”
　　李行长哈哈一笑：“我是不信这个的，这不是说到香港的风土人情了。”
　　他随口换了个经济发展的话题。
　　方卓瞧着李行长前后的劲头，心中稍觉古怪的跟上新的内容。
　　下午三点二十分，来自上海的航班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
　　“哎，方总，邱总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李行长见到邱慈云和自己等人告辞，有些奇怪。
　　方卓解释道：“咱们这个路演挺受瞩目，邱总是来挖人的，他得低调行事。”
　　李行长：“……”
　　一行人坐上中银安排来接机的轿车。
　　方卓与李行长同车，副驾是自己的安全助理陈昭。
　　两人边聊客机上没聊完的话题，边欣赏香港的景色。
　　方卓来香港不多，李行长倒是曾在香港有过任职经历，偶尔的远处景色便由他娓娓道来。
　　轿车大约开了十分钟，车速忽然缓缓降下。
　　副驾驶的陈昭“咳”了一声。
　　方卓微微前倾，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有车堵了路。”司机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车子所在的路是北大屿山快速公路，前面似乎有个并车路口，一排车缓缓并进来，速度很低，挡住了所有的车道。
　　李行长也往前看了看，前面的黑车都是一个型号，并排低速行驶。
　　方卓问道：“平时这里也堵吗？前面出车祸了？”
　　司机否认道：“这一段不堵。”
　　方卓皱眉，看着轿车跟在一排车的后面低速前行。
　　如此开了一会，前面的黑车都彻底停了下来。
　　方卓和李行长对视一眼，感觉到异样的意味。
　　几分钟之后，黑车下来不少人，旁若无人的抽烟聊天。
　　“这什么意思？”李行长皱眉，“堵着路不让走？”
　　副驾驶的陈昭低声说了句：“可能来者不善，我看他们频频往我们这边看。”
　　这时，中银的人已经上前交涉，但没有效果。
　　李行长有些担心：“他们想干什么？要不我们调头回机场？还是报警？”
　　他心里浮现一个念头，路演来到香港的第一件事就要报警，这不是出丑吗？这里的媒体记者会怎么写？
　　方卓先安慰道：“放心，我看他们没出格的动作，先等中银的人处理，香港这边禁枪挺严的。”
　　李行长更担心了。
　　因为碰见意外情况，方卓后车上的另外三名安全助理已经下来，守在旁边。
　　没等中银香港的人想办法弄清和处置情况，后面忽然有鸣笛声，紧接着便是另一个车队堵在了后面。
　　“这……”李行长面色沉了下来，现在是山路，这恶意也挺明显，不会真出什么意外吧？
　　然而，第二个出现的车队却有人主动过来沟通，被外面的安全助理拦下来之后竟然聊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方卓看到阿虎示意自己落下车窗，另一个陌生人礼貌的打了招呼就往前走去。
　　伴随着这个人的脚步，后面车队的人纷纷下车助阵。
　　局面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这样僵持十分钟，前面的车队妥协，很快离开，让开了路，后面的车队则是由后转前，为客人开路。
　　方卓和李行长都对此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这短暂又意外解决的情况是什么意思。
　　安全助理阿虎被叫上了车，他倒是把局面说了个明白。
　　“方总，前面拦路的是本地商会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想给我们一个难看。”
　　“后面是澳门司徒钰莲托请的其它本地商会。”
　　方卓颇觉匪夷所思：“这么光明正大的要给谁难看？司徒？她又为什么要帮忙？”
　　“因为她姓司徒，和我们有几分香火情。”阿虎答道。
　　李行长有点云里雾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总，这不好看，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这里是哪里？这里还是香港吗？”
　　他感受到了冒犯，心情很不悦：“这会是谁想使绊子？”
　　方卓对了对李行长的目光，知道他言下之意是指谁，沉吟道：“这不入流的手段也太不上台面了。”
　　他摇摇头，不会是家城，未免太没气度，但保不齐是不是有其他人不开心。
　　方卓望着前面开路的车队，想着先前李行长说的风土人情，考虑着这一趟的路演要事，忽觉鱼龙混杂，格外好笑，忍不住露出笑容。
　　“方总，你倒是心大。”李行长见方总经过这么一遭还笑。
　　“我是觉得这回来对了，上回可没碰见这样的阵仗，我看大家还是很热情的。”方卓说着更觉好笑了，“李行长，欢迎来到香港。”
　　李行长看着方总的笑容，吐了口气，说道：“这样热情的方式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重新镇定下来，小小波折，方总好像是有点东西的，倒要看看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第14章 又加一熊
　　初入香港的小小花絮没有扰乱方卓的心境，但李行长的心情明显不好。
　　这一趟是路演之始，行内对此理所当然的重视，而领导也或多或少的注意情况，本想着新年来个开门红，没想到刚一动身就被冷不丁弹了个脑瓜崩。
　　世道变了？
　　银行股改，连自己都不被当成领导了？
　　李行长抵达酒店的后半程既恼火，又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谈兴便淡了。
　　但他听着方总吩咐加强安保的声音，心里倒也有点安慰。
　　从机场到文华东方酒店的驱车时间不算久，但受到影响之后则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好在没再出现其他波折。
　　当李行长下车，中银香港这边的何总裁何光贝已经在等着了，而且，本地银行的安保人员也都到位。
　　李行长引荐何总裁与方总认识，两人交换了名片和电话。
　　正当一行人要进去的时候，何光贝接了个电话，然后低声说道：“是O记打来的，这个事……”
　　李行长先是皱眉，随即淡淡地说道：“什么事？不过是普通的塞车而已。”
　　何光贝点头，知道要低调处理。
　　“方总，你先休息休息，晚上我带你逛逛中环，好久没来香港，我也看看有什么变化。”李行长有些感叹，“上次在这边还是在工行工作。”
　　他曾经被工行派驻在香港担任国际金融有限公司的副董事长和副总经理，时间不算特别久，但正是因为这一段经历，后来又被派往新加坡担任首席代表。
　　由此，有了对海外金融体系和资本市场的了解，逐渐有了今日的地位。
　　李行长对奠定基础的岁月很怀念，可是，今天碰见的事真是让他很不高兴。
　　“领导，晚上还出来逛啊？”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我晚上就想着好好休息呢。”
　　李行长一挑眉：“我知道你方总工作起来是个铁人，这两个小时的飞机算什么？就这么定了，有何总在呢，怕什么？”
　　方卓哈哈大笑：“也是，那我就等着领导带我逛中环。”
　　他又转了半个身位，对新认识的何光贝总裁笑道：“何总，那晚上拜托你了。”
　　何光贝含笑点头，和方总伸过来的手握了握。
　　方卓又和中行路演团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自己人先去了客房。
　　他刚一进房间就询问最信任的安全助理陈昭：“大陈，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陈昭在车上就得了方总的授意，肯定地答道：“最早的航班是晚上七点钟到，最晚不超过十一点。”
　　方卓微微点头，这一趟本来就是给李行长他们站台，没想到会碰见这么一出，虽然中银这里已经接手加强安保工作，但还是自己人更为放心。
　　他又看向今天发挥了作用的阿虎，简短地问道：“商会和这边有联系吗？新义安和14K又是什么情况？”
　　“联系不多，商会是司徒老爷子创建，和司徒小姐有些香火情。”阿虎介绍情况，“新义安和14K势如水火，洪门里分山头，新义安早先是太平山，14K是洪发山，两边斗的厉害。”
　　方卓皱了皱眉：“商会是什么山？”
　　阿虎嘿嘿一笑：“商会是司徒老爷子聚众另立山头，设下安良堂。”
　　方卓对这些不感兴趣，直接问道：“你们猛还是新义安猛？”
　　阿虎心头一跳，沉吟着说道：“美利坚比较自由，可能还是我们猛一些。”
　　“那今天堵路的新义安为什么不让路？是看不起你们吗？”方卓说道，“既然14K的帮了个忙，那你们看看能不能也帮帮他们。”
　　阿虎慢慢应下，这事得和纽约那边沟通才行。
　　具体内情其实还很多，澳门那边的14K有往美国的洛杉矶、旧金山等城市活动，但不太成气候，而女赌王司徒玉莲被尊为澳门的大家姐，已经半隐退，她又和香港14K的胡须勇是义兄妹。
　　只是，香港14K因为胡须勇身患癌症，渐渐地斗不过新义安了。
　　这么一看，让商会拉一把也不是不行。
　　阿虎看出来方总对林林总总的江湖事不感兴趣，只默默在心里捋了一遍。
　　“找人查查向家的产业，摸摸清楚。”方卓又对虞海说了一句。
　　“向家？”虞海不熟悉。
　　阿虎低声和这位年轻秘书解释了一番，后者才恍然。
　　方卓自顾自喝了一杯茶，再次对阿虎说道：“既然那位司徒帮了忙，商会又和她有香火情，那你就替我谢谢她。”
　　阿虎有些踌躇。
　　方卓看了出来，问道：“有什么不妥？”
　　“司徒小姐半隐退了，但是，不知道还讲不讲究江湖那一套。”阿虎自我吐槽，“有时候，大家都比较看重脸面。”
　　方卓听明白了，干脆地说道：“那就明天晚上，我请她喝杯茶，当面感谢。”
　　阿虎松了口气，点点头。
　　方卓脑海里过了过今天的情况，新义安那种堵路作派明显还是心有顾忌的，真要让路演团队有了闪失，什么社团都得遭殃，但他们没有真动什么，挡在前面办个难堪同样很讨厌。
　　从正常情况来分析，安全不成问题，从内地调人和中银增强安保都是以防万一，即便香港鱼龙混杂，银行和社团还是分属两个圈，这次看起来倒有点意气用事的感觉。
　　他现在是有点担心后天的路演，那才是正经事。
　　“哦对，邱总呢？他该早就到酒店了啊。”方卓忽然想起单独行动的邱慈云。
　　虞海知趣的把电话打给邱慈云，通了之后交给方总。
　　“邱总，你在哪呢？房间吗？”方卓询问。
　　“咳，在，在逛香港呢，很久不来，变化很大。”邱慈云如此说道。
　　方卓“噢”了一声，把电话递给虞海：“邱总迷路了，你去接他。”
　　另一端的邱慈云默默挂掉电话，方总就是蕙质兰心，这香港打个车都半天打不到。
　　虞海离开，阿虎也去办事，房间里只留了大陈一人，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
　　方卓给大陈也倒杯了茶，然后就在判断路演的事。
　　高盛那边还是得打个招呼，免得冷场。
　　今天这个小小的见面礼也许不是家城，但未必不是李家，又或者，香港的其他人想让自己认为是李家？
　　毕竟，家城去年在媒体上的表态是他许久以来都很罕见的针锋相对，可能也有人好奇自己的成色。
　　“大陈啊，你说这都是什么世道，正常做点事怎么那么难呢？”方卓感叹。
　　陈昭不懂商业，但也点了头。
　　“香港有很多富豪，你知道吧？”方卓说道。
　　陈昭再点头。
　　“应该说，是有个富豪圈，这家族那家族的，以往的内地富豪来这边，就说我以前的一个……一个朋友老周，你知道他来香港是怎么扬名吗？”方卓直接往下说道，“人家一群富豪名流开宴会，然后，他混进去偷偷的把账结了，说是从此闻名于香港富豪，你说有没有意思？”
　　陈昭努力思考了好一会才觉得不太有意思，这样的描述听起来很怪，是要取悦他们才能闻名吗？
　　“要说因为我是从内地过来也就罢了，李行长这次明明白白的来忙活正事竟然也能蹬鼻子上脸，说他们是妄自尊大还是不知进退呢？”方卓叹息。
　　陈昭明智的没有说话，觉得这像是方总在自言自语。
　　“我眯一会，半个小时后喊我，这部手机要是有来电也喊我。”方卓摇摇头，不再继续往下说，掏出两部手机放在桌上。
　　然而，他刚刚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就听见大陈的声音，只好重新又弹了起来。
　　手机来电是京东方的王东生。
　　“王总，新年好啊。”方卓揉了揉脸，示意大陈给自己来杯咖啡。
　　“方总，新年大吉，听说你去香港了？”王东生直接问道。
　　方卓“嗯”了一声，不奇怪这样的行踪被知道：“来这边陪中行路演呢。”
　　“噢，方总，我9号也到香港去一趟，你猜怎么着？三星他们第一次邀请我去参加行业会议。”王东生说道，“恐怕就是要商量商量价格的问题。”
　　方卓有些意外：“这么快？”
　　“我们自主建设的五代线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投产，有了这样的基础，我们六代线的建设速度很快，最早今年上半年就有批量生产的希望。”王东生不觉得快，“我恨不得现在就能投产，越早产出便越能减少亏损。”
　　从一年半提升到将近一年的时间，京东方为此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和心血。
　　当然，这还得是一切顺利，不然，可能会推迟到下半年，考虑到面板的价格下行趋势，到时会产生更多亏损。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就不要搞小动作了。”方卓友善的提醒。
　　王东生说道：“我打算先看看情况，毕竟我们还没投产，到了投产之前肯定会有很多的协同会议。”
　　他略带幽怨地说道：“方总，我得谢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有这样聆听商业秘密的经历。”
　　方卓无私地笑道：“不用谢，王总，我和京东方没有利益往来，以后任凭你怎么举报三星，怎么当污点证人，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就好。”
　　这个收集信息再反手当二五仔的富有浪漫主义气息的主意就是他出给王总，如果不出意外，王总的名声大概会被抹上小小的黑点。
　　商业竞争归商业竞争，一些行为确实容易被指摘。
　　“如果有一天我从京东方退休，到时候写本自传，我再把这个事写出来。”王东生说道。
　　方卓笑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马革裹尸，我只能祝福王总在京东方永不退休了。”
　　王东升听到这话倒是欣然：“真能成名将，战死沙场也就死了。”
　　“大过年的。”方卓嘿然，“九号我还在香港，到时候见。”
　　“好，见面让方总请吃大餐。”王东生约好。
　　方卓挂掉电话，估摸着这个液晶联盟还能持续不少时间，而即便操纵价格的事情东窗事发，相关调查也必然旷日持久，这就给出了二五仔时间。
　　只要王总投的足够好足够快，那些处罚就追不上他。
　　一通二五仔电话打消了方卓的睡意，他喝了半杯咖啡，干脆就揣摩起这次路演的情况，中行上市本就饱受瞩目，香港又不同于内地，路演的时候要是有人刁难，李行长没准就挂不住。
　　但这本就是对李行长的考验。
　　方卓转动心思，时间很快过去。
　　晚上七点半，晚餐一起吃完，李行长颇显兴致勃勃，倒是没了下午时间的不悦，这让方卓有种下班了的感觉。
　　文华东方酒店就在中环，距离汇丰大厦不到300米，距离中银大厦也仅仅700米，一行人出门十分的便利。
　　方卓知道李行长要带自己看什么，但他兴趣不大。
　　不过，真正看到了来时客机上谈论的建筑，还真有种蔚为壮观的感觉，中银大厦如利剑出鞘，汇丰大厦楼顶架炮，中间的长实大厦看着中规中矩却四面环盾。
　　“汇丰的这栋大厦造价超过50亿，我们中银的，没记错的话，是21亿。”李行长介绍道。
　　方卓微微点头，动辄数十亿的现代建筑却融入古朴的风水元素，既是奇葩，也是奇葩。
　　他忽然笑着问道：“领导是哪里人？”
　　李行长一愣，神色有些古怪，还是答道：“莆田。”
　　方卓明悟，莆田那边好像也比较讲究这些。
　　李行长听出来方总的意思，倒是起了些争胜心思，笑道：“入乡随俗，方总，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榆木脑袋，耗资这么大的建筑，还非要掺杂什么风水，汇丰竟然还煞有介事的把炮架在楼顶。”
　　方卓不语。
　　“那李家城，那郑郁彤也不聪明，非要讲究这些，他们肯定老糊涂了。”李行长说道，“方总，是不是？当然，这个肯定不能尽信，咱就还是说入乡随俗。”
　　大胆，竟敢乱我道心！
　　方卓扭头对虞海吩咐道：“晚上回去联系周辛，加上一份款项。”
　　虞海知道这是说周总那边的慈善基金会，只是不明白怎么忽然说这个事。
　　李行长也以为方总是突然想起一个正事，没有多问。
　　“领导，我又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方卓笑道，“敬而远之，我只远观就行。”
　　他已经完成了一次心理建设。
　　基于自己的情况，有时候难免有蝶梦庄周、庄周梦蝶之惑，最近碰见另外一个领域的说法也难免想着会不会真存在另一种体系，自己人都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不会存在？
　　但人生苦短，想要做的事还很多，郑大师提升了阈值，现在除非一位大师指着自己的脑门说——方总，你是重生的，那就还能谈谈。
　　有或者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李行长愿意看，那就陪着看看，不愿意看，那就再聊公事。
　　任你刀砍炮轰架盾，一颗道心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实在不行，还能捐款。
　　我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多行善事总行了吧。
　　方卓随领导观摩香港夜景，凭虚御风，遗世独立，深藏功与名。
　　※※※
　　2月3日晚。
　　上海的周辛接到方总秘书的电话，又得了一笔捐款。
　　他高兴的对媳妇于岚羽说道：“又加了一熊，又加了一熊，我就说，方哥这个人能处。”
　　于岚羽感叹道：“方哥真是有一颗善良的心。”


###第15章 叉出去
　　2月4号，大年初五，路演团队抵达香港的第二天。
　　上午时间，方卓出席了中行的路演预热会议，也和高盛过来的负责人沟通了下情况，但总的来说，他发挥的作用就是个名头。
　　关于股改，关于市场化，关于从国有独资变为商业化股份制公司，最起码从股东配置来看还是很认真的。
　　中午时间就在中银大厦就餐，下午则是由高盛安排了对内地团队的一些必要性培训，方卓不是第一次路演，考虑到这次也是刷脸便没有陪着一起。
　　下午两点钟，方卓刚刚连逛带走的回到文华东方酒店，却接到了来自休斯敦的一个坏消息——刚刚的一场与迈阿密热火队的比赛，姚明在争抢篮板中受伤，初步判断为膝关节内侧副韧带扭伤。
　　伤势级别要经过进一步的诊断才能确定。
　　一般来说，一级扭伤的愈合时间为1-2周，二级是3-6周，三级则很可能赛季报销。
　　火箭队上个赛季斩获总冠军，这个赛季保持了强有力的夺冠阵容，士气正佳，战绩在西部也仅仅次于马刺队，但目前就落后一个胜场。
　　马刺本赛季依旧很强，东部的活塞和热火也实力不弱，姚明的意外受伤毫无疑问会为本赛季的卫冕冲刺蒙上一层不确定的阴影。
　　方卓听到这样的消息，心情大坏，立即联络球队总经理，要求联络美国最好的相关医学专家来治疗，并且要更新球队的医疗团队。
　　他也不上楼，立即又给姚明本人打了电话，询问情况。
　　姚明正在接受检查，语气听起来很低落，这一场是和大鲨鱼的又一次正面对决，没想到会意外受伤，这极可能会影响联盟本赛季的走势。
　　方卓温言安慰，伤病确实令人沮丧，但也是比赛的一部分，真碰见了，只能全力克服。
　　如此聊了一通，当方卓放下手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希望结果不会是最坏的级别。
　　如果是二级，还能赶上季后赛。
　　方卓在酒店一层的沙发上琢磨了一会，摇摇头，起身准备上楼。
　　“哦对，阿虎，那位司徒联系好了吗？”方卓想起来一件事。
　　“方总，约了晚上八点钟。”阿虎答道。
　　方卓微微点头，刚要走进电梯忽然看到酒店门口的熟悉身影在试图快步跟上另外一个人，赫然就是邱慈云和他今天拜访的目标梁孟松。
　　他直接迎了上去。
　　随着他的脚步，一群人也簇拥着过来，倒是把疾步匆匆的梁孟松给震了震，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方卓回头示意，让安全助理们这会不用跟着，然后笑道：“嗨，梁博士，好久不见。”
　　有了这么一耽搁，后面的邱慈云也跟了上来，他没说话，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
　　方卓瞥了一眼，大概猜测沟通的过程不顺利，只是，不顺利也就罢了，怎么人还直接来这边了？
　　梁孟松一身正装，勉强和年轻的总裁握手之后说道：“方总，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是不会离开台记的，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方卓没有慌，示意大家都坐。
　　他略一沉吟，觉得既然梁孟松这么直接，自己也不用绕弯子，问道：“梁博士，据我所知，台记从英特尔挖来了罗唯仁，对他很重视，还有，你的竞争对手孙元成也不容小觑，你有没有考虑过存在一个万一呢？”
　　梁孟松不奇怪方总知道台记的情况，他很自信的反问道：“我需要考虑吗？”
　　台记的研发副总蒋尚义即将退休，他的位置归属从目前得知的消息来看，很可能会从罗唯仁、孙元成、梁孟松三人之中诞生。
　　据方卓看到的消息和判断，没准会是那个从英特尔挖来的外来户空降。
　　“梁博士，我不懂技术，但对商业和公司运营还算有些心得，很多时候，权力斗争不单单只看技术能力。”
　　“老话说得好，未虑胜，先虑败。”
　　“冰芯虽然规模远不及台记，但在邱总和胡教授的带领下欣欣向荣，也求贤若渴，不然也不会听到梁博士你出席香港会议的消息就匆匆过来。”
　　“这是我第三次见你，冰芯一直有对梁博士的善意，待遇也可以对标胡教授，请你一定要相信冰芯和我们发展的决心。”
　　方卓娓娓道来。
　　然而，梁孟松这个人可以用“性格鲜明”来形容，他听着合情合理的话不好挑出毛病，但铁着心地说道：“方总，你说这是第三次见面，那我希望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我不会离开台记。”
　　他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抹不开情面，直接站起来，最后又强调一次：“也不会加入冰芯，不要来找我了。”
　　方卓见这位梁博士转身就要走，也跟着起身，要把话说完。
　　他指着一脸苦笑的邱慈云，直接说道：“台记如果给不了你研发副总的位置，我这边可以给你，甚至更多，邱总是总裁，你过来就能当负责技术的总裁！”
　　邱慈云脸色变得古怪，这是之前没沟通过的。
　　梁孟松挑眉，虽然惊讶，仍然不动心。
　　方卓再次指了指邱慈云，说道：“梁博士，你看邱总的表情，他心里肯定很不认可我这样的决定和邀请，但没问题，我可以做这个主。”
　　方总，我谢谢你！
　　邱慈云：“……”
　　梁孟松摇摇头，还是坚决：“方总，我觉得不用浪费口舌了。”
　　方卓伸出右手。
　　梁孟松看在他对自己重视的份上，也伸出了手。
　　方卓一边握手，一边说道：“梁博士，你再看邱总的表情，他可能既不认可我的决定，也不觉得我需要对你有那么高的重视，所以，不管你在不在台记，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希望你做出一番更闪耀的事业。”
　　他松开手，微微一笑：“算是证明了我的眼光。”
　　梁孟松看了一眼邱慈云，又看了一眼方总，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方卓看着他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扭头对沙发上的邱慈云说道：“邱总，我这样说话，你不会生气吧？”
　　邱慈云站起来，摇摇头：“怎么会，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可以当作未来一段时间的不错谈资。”方卓笑道。
　　邱慈云叹了口气：“方总，你心情倒是没受影响？”
　　方卓依旧笑着说道：“不，我心情很不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梁孟松这个人的性格，嗯，今天谈不妥就谈不妥，如果他真有从台记出来的心思，那驱动他的绝不是我们的邀请，而是台记内部的变化，再看看吧。”
　　邱慈云表情凝重地点点头，打算上去之后详细说说今天的情况。
　　他们一起上了电梯。
　　正当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走了进来。
　　他没有按层数，直接对方卓说道：“方总，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陈振聪，算是香港小有名气的风水师。”
　　电梯已经上行到第二层。
　　方卓伸手按了“4”，没说话。
　　今天听到姚明受伤的坏消息，又被梁孟松直接当面坚定拒绝，他现在的心情真如同对邱慈云说的那样很不好，完全没有应付香港这边风俗也好、风水也罢的情绪。
　　电梯上行到第四层。
　　方卓淡淡的开口道：“叉出去，叉出去。”
　　两位安全助理直接把没得到回应而有些尴尬的陈振聪揪了出去。
　　“哎，方总，方总，我没有别的意……”陈振聪站在外面喊话。
　　电梯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声音。
　　邱慈云知道了，方总的心情是真不好啊。
　　方卓侧头对秘书虞海打了个响指，简洁地说道：“周。”
　　虞海点头，有力地答道：“明白！”
　　他忽然若有所悟，周辛或成方总本次香港之行的最大赢家。


###第16章 摇人
　　方卓和邱慈云回到房间，他没有因为乱入的香港风水师而有什么波动，专心的听取了邱总本次挖人的汇报。
　　尽管邱慈云对梁孟松的判断和方总有些差异，但也同样认同这位有技术领头人的定位，所以，他自认为和梁孟松的沟通算是情真意切。
　　只是，梁孟松极其自信，也极其有性格，不仅断然拒绝，还要从根本解决冰芯对他的觊觎，干脆便是直接来找了方卓。
　　“期权，技术团队，决策权，该说的都说了。”邱慈云很无奈，“但他真是铁着心的在台记，我感觉很难有希望了。”
　　方卓“嗯”了一声，说道：“台记今年的管理层有大变动，我们再看看。”
　　邱慈云只能点头，倒是有些佩服方总，一点都不为梁孟松不留情面的拒绝而生气。
　　他喝了半杯水，犹豫了几秒，说起另外一个事：“我们和奇梦达的洽谈可能让中芯那边不太满意，我听到了一些老同事的声音。”
　　方卓有些讶异：“怎么说？”
　　“中芯和英飞凌一直有代工合作，奇梦达从英飞凌剥离出来，想要扩展合作规模。”邱慈云叹道，“不少中芯的人都觉得这个代工合作的机会应该是中芯而不是冰芯，觉得我们背刺了他们一刀。”
　　方卓对背刺的认定界限比较模糊，迟疑道：“这算吗？”
　　邱慈云摇头：“当然不算，又不是中芯在和奇梦达谈，然后我们横插一脚，况且，今年的中芯恐怕也无力竞争这个合作，如果不是我们，奇梦达很可能选择新加坡或者台湾那边。”
　　他尽管是从中芯出来，也依旧不屑听到的声音：“他们就是觉得去年帮了我们一把，理所当然的甚至认为我们应该把合作机会拱手相让。”
　　方卓沉吟：“张总不是这样的人。”
　　“中芯里也不是只有一个声音。”邱慈云稍有些愤慨地说道。
　　方卓一直有点为中芯担忧来自台记的动作，倒是没关注那边因奇梦达合作而冒出来的声音。
　　他想了想：“等元宵的时候我再给张总打个电话，其他的做好我们自己就行。”
　　冰芯的发展任重而道远，当务之急是90nm的风险量产。
　　邱慈云又聊了聊胡教授带领的技术研发，进度其实还行，这是一个不能急躁的工作。
　　至此，他这一趟来香港的任务其实已经结束，比预想中还要更无奈一些，梁孟松的态度坚决远超想象。
　　“邱总，你来都来了，也别急着回去，好好逛逛，给家人买买礼物。”方卓点了个助理的名字，“大陈，你就陪着邱总，免得我们的冰芯总裁迷失在国际化大都市里。”
　　邱慈云笑笑，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他临走前倒是还为方总着想了一下，提醒道：“方总，那个电梯里来找你的人，是不是有点太粗暴了，毕竟在香港呢。”
　　“没事，邱总，逛你的去吧。”方卓摆摆手，不放在心上。
　　说起来，那个风水师自称陈振聪，这个名字也似乎有些印象，但记不清是来源于什么地方了。
　　不过，不重要。
　　你有风水术，我有慈善金。
　　熊之力，已三段。
　　方卓边喝茶，边在脑海里过了过情况，随着台记的管理层变化即将来临，也随着对台记信息了解的增多，几乎可以确定，梁孟松就是这个时候遭遇的挫折。
　　这也不得不让他思索，是不是就因为变更了管理层，台记才又悍然发动对中芯的二次进攻？
　　但关于这些，该说的也和张总说过了，相信很快就能看到情况的变化究竟如何。
　　方卓傍晚稍微休息了会，晚餐在房间里吃过之后又联系了休斯敦方面，得知了姚明伤势的最新情况，是二级扭伤，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这让他的心情有所回暖。
　　晚上七点半，方卓为了表示尊重，提前下楼去接约了喝茶的司徒钰莲，而后者也恰恰提前了时间。
　　虽然阿虎口中称“司徒小姐”，但她实际上已经年近六十，曾经澳门负责的产业也基本放手不做。
　　方卓和这位其实没什么好聊的，聊安良商会，他共情不了历史，聊澳门产业，那个有地域性，聊人生经历，两人对不上号。
　　所以，也就喝喝茶，寒暄客套香火情以示感谢。
　　倒是送司徒钰莲下楼上车的时候，那个下午出现过的陈振聪又出现在面前。
　　方卓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男人直皱眉，香港的大师是比内地的要热情直接，郑大师整活可含蓄多了。
　　司徒钰莲以为方总不认为面前的人，帮着解释道：“这是陈振聪陈师傅，是龚茹心龚总的风水师。”
　　听到龚茹心的名字，方卓才算是想起来为什么对陈振聪的名字有点印象了。
　　龚茹心曾经是亚洲女首富，没有子嗣，因病去世后便是她的御用风水师跳出来宣称拥有遗嘱，要继承数百亿遗产。
　　这个事曾经轰动一时，后来以判决陈振聪伪造遗嘱获刑12年而告终。
　　方卓既然记起来这个人的情况，自然更没有好脸色，都把自己当肥羊是怎么着？
　　他挥挥手：“赶走。”
　　旁边虎视眈眈的安全助理立即把陈振聪强行拖离，这一幕让司徒钰莲看愣了。
　　“这位陈师傅面相不好，之前已经见过一面了。”方卓微微解释，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香港就有人总让我捐钱，莲姐，你有时间到内地一定告诉我。”
　　司徒钰莲听着这话便以为陈振聪是来化缘，她没有追问，最后和方总握手：“一定，也欢迎方先生到澳门看看。”
　　她上了车，挥手告辞。
　　方卓等到轿车从街角消失才转身走进酒店，只是，他在电梯里也不由得反思了一下，为什么总有骗子找上门？莫非这就是人善被人欺？
　　这天晚上，李行长召集开会，为路演做最后的准备。
　　但在会议结束的时候，他喊住方总，说了个消息：“方总，明天下午要是来的人不够怎么办？”
　　方卓问道：“怎么会不够？”
　　李行长皱眉：“原先邀请的不少机构不约而同的打来电话，临时有事。”
　　他强调道：“是不约而同。”
　　方卓吃了一惊：“咱们上市这个行情，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们有信心，其它机构不一定有信心啊。”李行长忧虑道，“先不说是不是有人在施加压力，明天要是真没人来，稿子都没法发，路演遇冷？”
　　方卓沉吟，他没研究市场对中行上市的看法，可能还真和自己的先入为主不一样，李行长大概出于身份不便招呼，那还是自己来摇人吧。
　　他开口道：“既然这样，我再喊喊人，怎么也得让场面上过得去，我还是认识几个朋友的。”
　　李行长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第17章 三角
　　中行的香港路演备受瞩目，早在高层团队来港之前就公布了行程安排，进行了机构和媒体邀请。
　　绝大多数人都对这一次的路演很感兴趣。
　　只是，到了2月5号的下午，不少机构明确表示不会到场，而到场的机构代表、企业高管、投资人、记者也多少怀揣了一些看热闹的心情。
　　中行上市买不买另说，反正，今天这个场面就是这样了。
　　会议厅是早就选择好的，空间很大，能容纳很多嘉宾，但下午两点钟，放眼望去，差不多空出来一半的位置，看起来颇为冷清。
　　有记者已经在拍摄路演现场，台下的香港投资人看着路演团队有人上前和记者沟通，忍不住露出些促狭的笑意。
　　今天这个情况，一方面是有人打了招呼，另一方面，听说台上坐着的某位股东对港资态度很恶劣，还曾大言不惭什么香港人到上海需要看他脸色云云。
　　这如何能忍？
　　本来也觉得是谣言，后来见到媒体扒出的某人和李家的碰撞过往，逼得向来好脾气的李超人都忍不住在采访中呛声，这几天就颇有些同仇敌忾。
　　两点二十，路演团队的脸色都颇为凝重。
　　李行长忍不住询问方总：“高盛安排的人呢？”
　　“都在这坐着了。”方卓答道。
　　李行长皱眉，合着是已经入座还这么冷清。
　　他又问道：“方总，你请的朋友呢？也坐着了？”
　　方卓扫了一眼：“还没到呢，我说的三点钟，该快了，也没准是坐马自达来的，塞车呢。”
　　李行长没领略到方总的玩笑，看着香港记者在那拍拍拍，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他刚想说话忽然就听见方总“来了一个”的声音，便回头去看签到处。
　　确实是一个。
　　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签到之后来跟正主打招呼。
　　“李总，方总，我是李宁集团的副总经理李睿德，正好在香港出差，也来听听咱们的经济发展。”李宁集团的副总李睿德热情的握手。
　　方卓寒暄，然后引着对方入座，李宁品牌有和火箭队在聊合作，这是这么有联系的。
　　李行长等到方总回来之后有点无奈地说道：“方总，你是找了个卖衣服的？”
　　方卓认真地答道：“李宁也是香港的上市公司，去年，啊不，现在已经是前年了，前年在这边上市的。”
　　李行长轻轻叹息，他有点能猜到香港媒体要怎么写了。
　　事实上，不光他这位正主心情复杂，台下敏锐的投资人就有认出来曾经也来香港路演过的李睿德，也有类似的话——“这银行路演，居然是把卖衣服的请来看？哈哈哈。”
　　不一会，又有从昨天到今天上午打电话托请的朋友签到入场。
　　“李总，方总，我是海尔控股的副董事长孙希强。”
　　海尔控股的孙希强和李行长、方总握手。
　　方卓同样引着这位海尔控股的副董事长入座，海尔方面的关系还更熟一些，“电视八雄”时的并肩合作以及与易购的电商渠道合作。
　　眼看又来一个内地的，汇联资本的投资经理姚霏不无戏谑的和旁边朋友笑道：“刚来一个卖衣服的，又来一个卖电视冰箱的，等会不会还来卖沙发的吧？有意思，今天真有意思。”
　　很快，又一个来宾让她的猜测落空。
　　不是卖沙发，是卖车的。
　　吉利有一位从广州临时飞来的副总和方总打了照面，被引入落座。
　　没等姚霏发表评价，IT的腾讯和制药的罗欣药业高管联袂而来。
　　她看着这两位入座才说道：“这都是方卓请来的吧？互联网的向来卖他面子，旁边那个是谁？也是腾讯的高层？”
　　右边坐着的朋友回答道：“那是罗欣药业的创始人刘保琦，是内地鲁省的企业，没记错的话，是去年12月来这边上市的。”
　　姚霏点了点头，脸上犹自带着笑意：“一家制药的。”
　　不过，随着时间临近下午三点钟，越来越多的内地在港上市企业高管的到来让姚霏以及有着类似看热闹心情的投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一家卖衣服的还好，一家卖电视的也行，可这越来越多的极具辨识度的内地企业高管被方卓一一安排入座，就仿佛……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整个会议厅都变得肃穆。
　　腾讯控股，2004年06月在港上市。
　　李宁集团，2004年06月在港上市。
　　中兴通讯，2004年12月在港上市。
　　吉利集团，2005年05月在港上市。
　　交通银行，2005年06月在港上市。
　　中国神华，2005年06月在港上市。
　　一家二家三四家，五家六家七八家。
　　九家十家十一家，飞入港市看得见。
　　随着方卓越来越频繁的握手、寒暄、引人入座，原本会议厅里的那种古怪、轻佻、看热闹的氛围早已消失不见，如姚霏这种投资人也不知不觉中变得正襟危坐。
　　是的，这些企业极具标签性，它们都是从内地来香港上市，其中，有卖衣服的、卖鞋子的、卖车子的、卖能源的、卖通信解决方案的……
　　有的看起来很平平无奇，有的看起来便觉很有背景，有的是挣扎两年才成功上市，有的是先在内地A股再来香港H股。
　　说一句参差不齐很恰当，可再是参差，当会议厅逐渐坐满，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了一种内地经济力量的崛起，没有任何人能忽视这种力量。
　　如此以活生生的企业高管来呈现的方式格外生动，也格外让人震动。
　　李行长脸上早就带了灿烂的笑容，即将正式开始的时候又忍不住和方总说道：“方总，声势太大，太大了，你不是说就几个朋友吗？这太兴师动众了。”
　　方卓点点头：“是啊，我就几个朋友，其他的是我打电话过去说，我们银行要上市，给不给面子来玩一玩？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不是我面子大，是中行是李行长面子大。”
　　李行长知道情况不是这样，仍然忍不住开怀。
　　“今天这个局面，领导，等会你致辞的时候临时提一提。”方卓提醒道，“银行和经济发展息息相关，也和企业发展的趋势保持一致，中行的基本盘就是内地经济的腾飞，这种腾飞和商业相互作用，在座的不论内地企业还是香港企业都是一样，不要单拎着内地企业来说。”
　　李行长郑重点头，他同样感受到一种朝气蓬勃的力量，甚至，心情都慢慢变得激动。
　　方卓仍旧很冷静，继续说道：“我查了查去年香港股市的数字，去年2005年，一共有37家内地企业来港上市，占港股全年新上市总数的55%，去年上市集资额最高的10家公司，全是内地来的。”
　　“而截止到去年，内地在港股企业一共335家，占港股市场的30%。”
　　“港股总市值去年是8.26万亿，内地企业总市值接近3.2万亿，占比接近40%。”
　　“这既是股市现象，也是经济现象。”
　　李行长听着方总口中吐出的一个又一个数字，颇有点手忙脚乱地说道：“等下，等下，我记下，还有这句，股市现象，经济现象。”
　　方卓凝神，重新说了遍数字，这些和现场的企业结合在一起更有说服力。
　　“年轻人脑子真好使。”李行长感叹，又问道，“方总，还有什么值得说的？你再教教我。”
　　方卓这时候也没谦虚，谆谆教诲道：“李行长，不把下面的当人，你就不会紧张。”
　　李行长最后整理了稿件，深深点头。
　　下午三点整，路演正式开始。
　　中行团队成员被一一介绍，方卓就坐在李行长旁边，他这次被介绍的身份是中行董事。
　　成员介绍完毕，李行长拿起话筒致辞。
　　人在台上，台下便是一览无余。
　　李行长很满意的看到大家都很认真，这和下午来时的景象截然不同。
　　致辞稿件早就烂熟于心，现在开场便是侃侃而谈，只是偶尔低头翻页扫上一眼，基本处于脱稿状态。
　　李行长刚开始心里还有些紧张，但不把下面的当人之后就好了很多。
　　等到提及临时添加的数据，他注意到台下尤其是香港投资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复杂。
　　“这既是股市现象，也是经济现象。”
　　“我相信去年创下记录的港股将会更让人惊艳的增长，也相信前有交行、建行，现有中行，未来还有工行、农行等银行上市会是双赢的局面。”
　　“谢谢大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行长致辞完毕，台下掌声热烈。
　　记者的相机记录这一幕。
　　李行长很满意现场的掌声。
　　他刚放下话筒，忽然瞧见投资人里有人举手示意。
　　按理说，现在还没到提问交流的环节，但考虑着程序不用那么死板，李行长还是示意香港的投资人发问。
　　“请问李行长，贵行三次更改合作伙伴，这内里的原因是什么？”
　　问题不算友善。
　　但李行长早有心理预期，这本来就不赖己方，是淡马锡的问题，是苏格兰皇家银行的问题，是美林的问题。
　　他把情况娓娓道来，有理有据，让提问者也信服点头。
　　不过，开了这样一个提问的口，也有其他人把手举了起来。
　　李行长看着变得热情的来宾，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交流环节要往前挪一挪了。”
　　提问被应允。
　　但是，刚开始的问题还局限在中行的股改和业务发展，到后来就逐渐扩散化，提问的话题基本不聊银行而是经济了。
　　李行长隐约有种下面的也不把自己当人的感觉，他尽量平静的回答问题。
　　只是，不同人擅长的情况不同，他擅长力挽狂澜，临机应变就稍微差了些，况且，有的问题也不太适合由他来回答。
　　随着李行长的停顿和思考时间变长，提问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听说内地有经济学家认为像上海、广州、深圳这些城市的GDP以后有望超过香港，您怎么看？您认为香港的价值如何体现？您是否认为香港面临产业空心化的威胁？”
　　汇联资本的投资经理姚霏问了更宽泛的问题。
　　李行长沉吟着如何回答才能更好。
　　旁边坐着到的方卓却发现领导额头已经冒汗，他犹豫两秒，按开话筒，“咳”了一声，主动把问题揽了过来：“这又是个好问题，但你们一直问出好问题，我听着李行长的嗓子都要哑了。”
　　李行长松了一口气，问题一个接一个，让神经都一直绷着。
　　他连忙喝了口茶，又示意其他人等下来推进度。
　　“香港的价值。”方卓沉吟，要先回答这个问题。
　　如此沉吟十数秒，他也不开口，伸手在空中画了个三角形。
　　李行长一怔，不知道方总是搞什么玄虚。
　　他目光往下一瞥，发现台下虽然大部分人也和自己一样茫然，但是竟然也有人露出了然的微笑。
　　这是什么？
　　方卓画完三角形，又等了一会，再次画出同样的三角形，然后点了点最上面的一个角。
　　李行长注意到台下露出微笑的人似乎更多了。
　　这一次，看懂了的人自发为旁边茫然的人解释：“是蒙代尔三角。”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投资专家，一听到这个便恍然大悟。
　　方卓这时候笑着说道：“这一点很重要，这是香港很核心的一个价值，资本自由流动，也是香港如今繁荣的一个根基。”
　　蒙代尔三角理论，简单说，货币政策独立性、资本自由流动和汇率稳定只能选择其中两个。
　　这是号称欧元之父的经济学家蒙代尔提出又由其他经济学家近年来结合金融危机所完善的理论。
　　随着方总的这句话和他的停顿间隙，现场响起掌声。
　　旁边的李行长跟着鼓掌，他虽然在这个位置，但对新兴的理论不太关注，刚才方总也没教自己这个……
　　方卓等到掌声停息才继续开口说道：“嗯，我知道这掌声不是给我的，是给蒙代尔的，是给克鲁格曼的。”
　　现场响起笑声，刚才的掌声倒有几分是给由他口中说出这个理论的始料未及，毕竟，美国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是99年才画三角形来展示“蒙代尔三角”的内在原理。


###第18章 方总高论
　　路演会议厅的气氛因为方总对香港价值的解答而变得……爽朗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是不少香港投资人怀揣看热闹的心情，后来随着见证内地力量的涌入变成肃穆，再后则是行长挪动提问环节而跃跃欲试，那现在就是对方总拿出蒙代尔三角来回应问题的心生赞叹。
　　这位能与李家争锋，果然不是媒体八卦的那么鲁莽、简单、狭隘。
　　蒙代尔三角，又称之为蒙代尔不可能三角、三元悖论，聊这个往往得聊经典M-F模型、IS-LM-BP模型，但今天，方卓提起它的用意就是用这个框架来从经济理论角度阐述一个窗口的价值。
　　货币政策独立性、资本自由流动、汇率稳定，美国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说一个国家只能三中取二。
　　按照这样的说法，内地毫无疑问是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和汇率稳定。
　　而香港就是汇率稳定和资本自由流动。
　　方卓在画出三角形后特意用手指点了一个角，说了“资本自由流动”这个事，就是在说香港与内地不同的三中取二是对内地经济发展的一个有力补充。
　　内地：没错啊，我没选“资本自由流动”，但我还有香港这个地方。
　　香港：没错啊，我是让港币和美元汇率挂钩了，会被动跟随美联储的加息或降息，但我背后还有内地啊。
　　单单看内地或者香港，它们都是三选二。
　　但要看整个中国，香港这个国际金融中心便是一扇对外之窗，它的“资本自由流动”让中国几乎实现了蒙代尔三角的三个要素，这是一种重要价值的阐述。
　　作为印证，此时此刻，不少香港投资人都想到了李行长先前发言所提到的数据。
　　——2005年，来香港上市募资的前十名都是内地企业。
　　——内地在港股企业一共335家，已经占了港股的30%。
　　——港股总市值2005年是8.26万亿，内地企业总市值接近3.2万亿，占比接近40%。
　　国际金融中心吸引的是全球资本，既繁华了香港，也毫无疑问的是内地企业筹集国际资本的首要市场。
　　这样对“香港价值”的回答只在一句话里就完整的进行了表达。
　　方卓坐在台上，注意到不少人对自己微笑，他也回以微笑，他们还是很机敏、很有货的。
　　至于，那些眼里有思考乃至疑惑的投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思维不在一个频率上就算了。
　　方卓伸手拿茶杯，继续回应问题：“这个产业空心化的威胁……”
　　他喝了一口茶，正好瞧见李行长看自己的眼神里都是疑惑，仿佛在说——香港价值这就说完了？
　　方卓微微一惊，行长，您怎么这样看我？
　　他连忙撇过自己不敬的眼睛，说道：“其实，产业空心化的威胁，不应该是你们在这里问，或者说，你们心里都有一个答案。”
　　“香港现在的四大支柱是金融、贸易与物流、专业及工商业服务、旅游，这些都是从原来坚实的制造业发展来的。”
　　“我觉得拿美国来对比是个很好的对象，我有不少时间都在美国，那边也时常提及产业空心化、金融空心化的担忧，但是，美国和香港是不同的。”
　　“它尽管有着产业空心的趋势或现象，却依旧抓住了很多先进科技与核心科技，拿波音来举例，它的飞机是全世界组装，可是，仍然赚着最大的利润。”
　　“香港就不一样了。”
　　方卓娓娓道来：“我有注意到香港行政已经关注到这个问题，之前98年的施政报告里有提到‘要成为在发展及应用资讯科技方面的全球首要城市，尤其是在电子商业和软件发展上处于领导地位’。”
　　“这显然是香港在产业上的自我救赎。”
　　“随后由李泽凯先生打造‘香港硅谷’的数码港也是一种响应的努力。”
　　“只是，令人遗憾的是，到了今年已经是2006年，时隔8年，城市产业的发展与转型似乎并不乐观。”
　　方卓摇了摇头，如出一辙的开始回答最后一个关于GDP的问题，沉吟道：“内地城市的GDP嘛……”
　　然而，这一回却有来自下面投资人的提问打断，不少人都举手示意。
　　方卓没有介意被打断，随手点了个漂亮的。
　　“方总，你谈到香港的产业空心化，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应对这种威胁呢？”漂亮投资人认真的询问。
　　先前心中固然带有成见，但看到这位真的有见解，那些不好明说的情绪早都消失不见。
　　香港路演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有时候过于看重路演高管的表现而忽略企业本身。
　　曾经有家很有实力的企业来香港路演，创始人不善言辞而让企业就因此遭受冷遇。
　　同样，当方卓表现出太美妙的翩翩风采，投资人也都忍不住见之而笑。
　　“我不太想谈这个问题，因为，很多问题不是谈出来的，不是今天你们在这里问我，我聊上两句就能改变的。”方卓比较直率，还是说了自己的观点，“但真要说，我觉得还是得有一些牺牲和阵痛才能应对挑战。”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香港过去不是没碰见过类似的机会，李泽凯先生的数码港我就不评价了，就我所知的，中芯的创始人张汝京张总，他选址的时候就来过香港，彼时这里还有个‘矽港计划’，为什么最后没做成呢？”
　　“中芯落户上海，时至今日，不过几年时间，已经是全球最大的晶圆代工厂之一，带动了华东一片相当出彩的半导体产业。”
　　“香港错过这样一个转型的好机会，在我看来是十分遗憾的。”
　　“能看出问题的人不是没有，能解决问题的人不是没有，但最后解决不了，今天我们坐在这里聊这个其实没有太大意义。”
　　方卓的直言不讳让现场变得沉默。
　　原先想提问的人没有再举手。
　　方卓等待和观察了一会，回归自己的解答：“至于内地城市的GDP发展，它们仍旧任重而道远，追赶香港的规模是漫长的过程，因为我对国家的经济发展有信心，所以，我相信我能看到内地城市GDP超过香港的那一天。”
　　他说完这句忽然笑了笑：“毕竟，我还挺年轻，但也正因为我年轻，不知道会不会过于漫长。”
　　因为年轻，似乎太漫长的话也能看到。
　　会议厅里沉默的气氛重新松动了一些。
　　方卓冲台下点点头，示意自己回答完毕，然后关上了麦克风。
　　谈论香港价值、讨论产业空心化以及批评应对、表示对经济发展的信心。
　　随着方总回答的结束，大家或回味或思考，一时间竟然没人举手提问了。
　　方卓慢悠悠的喝着茶，翻阅文件，等待路演继续往下进行。
　　李行长看了眼方总，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对话筒清一清嗓子。
　　好在，投资人们还是很珍视这样难得的交流机会，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提问。
　　不过，由小到大的问题又回到了小，大家的提问变为中行的业务。
　　方卓没有再回答问题，只是静静聆听中行高管们的回答，而李行长有了中间的缓冲也变得更为从容。
　　路演时间比预定结束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
　　总的来说，中行团队的表现算是有条不紊。
　　当宣布结束，很多人投资人都立即起身涌了上来，有的是来和李行长寒暄与交换名片，但更多的居然是来找方总聊天。
　　等到应付完香港投资人这一拨，应邀助拳的内地企业高管们也和李行长、方总辞别，大家其实都很忙，大年初六来香港仅有个别个是休假旅游，大部分还是公事。
　　李行长以真切的笑容应对，方卓则是没什么顾忌的几乎和每一个人都表示了感谢。
　　今天这场路演开始前的针对还是比较明显的，明明约好却临时爽约，明明来到现场却默契的只坐了一边座位而留出半场空位，还好整个流程走下来没出现什么问题。
　　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半，安排好众人又顺带回答了记者补充提问，这才算是能吃上晚饭。
　　李行长单独和方总一起吃的小灶。
　　他到了这会终于忍不住问道：“方总，那个蒙代尔三角是怎么回事？”
　　方卓解释了一通，较为详细的把李行长的思维频率和自己搬在一起，又聊到美国的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他曾经预言亚洲经济可能爆发金融危机，也在01年说油价会飙涨。
　　以及，克鲁格曼近期在呼吁关注美国房价潜在的暴涨暴跌风险。
　　MIGA基金的研究报告里有提到他关于房价的言论和判断。
　　李行长认真听取了方总的阐述，这才算知道为什么不少香港投资人前后态度迥异。
　　方卓聊得兴起又聊了聊现代货币理论MMT，说这个要批判性的了解。
　　李行长听了一会，问道：“方总，你这听起来像是专门进修过这些？”
　　“谈不上，领导，我底下有MIGA基金呢，最起码得知道他们要怎么骗我吧。”方卓笑道，“之前在纽约，我专门请了位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教我点东西，算是今天凑巧用上了。”
　　李行长赞叹：“方总，你太谦虚了。”
　　方卓刚想再谦虚谦虚，手机有电话打了进来，却是一个存了号码就没联系过的人。
　　李泽凯。
　　方卓把手机屏幕给领导看了看，看到他同样惊讶的眼神，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之所以有这位的号码还是上次来香港给易科路演时见面留下的。
　　“方总，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啊。”李泽凯如此说道。
　　“李先生都没见我，怎么知道风采更胜？”方卓笑道。
　　李泽凯笑着说道：“是听说了中行路演的事，听说方总提到数码港，我觉得方总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数码港是行政方面赚取了很大利润而不是亏损的。”
　　“嗯，我相信这一点。”方卓说道。
　　李泽凯接着解释了他认为的数码港没有达到预期的原因。
　　方卓听了一阵，发现他还真就是为了解释数码港才打来的电话。
　　等到结束电话，方卓对李行长笑道：“小超人专门和我解释他那个数码港，我不过是随便聊几句，倒是挺敏感，但是吧，这聊了一通，连说请我吃顿饭也没有。”
　　李行长皱眉：“是不是李家还心有芥蒂？”
　　方卓摇摇头，没进行判断，无所谓的事情。
　　晚餐临近结束，又有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是香港行政方面的领导。
　　方卓有些奇怪，交流了一阵，发现对方是解释矽港计划失败的复杂原因，这一次，对面倒是邀请自己去行政那边做客。
　　他把这通电话内容又和李行长说了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是不是反应过度了？我也没聊太多，没聊太过分吧？应该也不算不上抨击，只是觉得遗憾而已。”
　　李行长颇有些意味深长：“方总，会不会你的影响力比你想象的要大一些？”
　　方卓愕然：“难道就因为我成了中行的董事吗？”
　　两人对视，都是哈哈大笑。
　　不管香港这边有什么反应，路演算是收获成功的。
　　李行长心情很不错，又聊起明天的媒体采访安排，询问方总的意见。
　　“媒体采访都是一些流程化的东西，按部就班。”方卓如此说道。
　　李行长问道：“我意思是怎么像方总你今天这样的表现呢？”
　　方卓思索着答道：“领导，既然路演还可以，媒体采访不出问题就行，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心得。”
　　李行长有些遗憾地点点头，没有勉强，如方总这样的人，也确实难得一见。
　　※※※
　　2月6日，李行长还没接受记者采访就先瞧见了媒体对昨天中行路演的报道。
　　——方先生台上画三角，投资人台下露微笑。
　　——中行路演大获成功！
　　——方总抨击数码港，直言香港失去转型机会！
　　——如果当初来香港的是方先生，矽港计划能成功吗？
　　——走了张总，留下方总！
　　明明是中行路演的报道，偏偏提及方总的内容比中行还多。
　　李行长看着最新的香港媒体报道，不无感叹，这确实是……方总比他想象的还更具影响力。


###第19章 随俗
　　中行路演见报，团队配合媒体宣传。
　　但作为新晋董事，方卓没有再接受记者采访，反而是在这一天频频婉拒各方面忽然如雪花般飞来的邀请。
　　这一趟来香港本就是受李行长邀请站台，他实在无意多搅和什么，只想早点结束，飞去看都灵冬奥会。
　　不过，当香港行政这边的邀请接连打了几次电话之后，方卓不太好再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另外，霍家掌管商业领域的霍振寰也打来电话邀请做客，这则邀请也被答应了。
　　方卓把邱慈云找来，打算次日带着他一起去港府。
　　邱慈云还没回内地，虽然招揽梁孟松很不顺利，但借着香港这边的行业会议，他也和同行进行了一番交流，看起来似乎能另有收获。
　　“方总，你的意思是……这边还对半导体有念想？”邱慈云有些意外老板对邀请背后目的的揣测。
　　“不然老是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呢？是没见过富豪怎么着？”方卓笑道，“昨天路演会议开完，我就接到电话，今天上午又是好几通，我左想右想，除了这个事就没别的了。”
　　邱慈云沉默。
　　“虞海，换换茶。”方卓指挥着秘书，等到喝上新茶才问道，“邱总，你怎么想？”
　　“当初中芯选址是我陪着张总一起跑的，香港这里……”邱慈云犹豫了一下，先说优点，“不论对资本还是人才的吸引都相当顶尖，比上海还要强，也是当初我们的首选。”
　　他继续说道：“但香港这里的人不信任我们，在数码港失败之后，不少人反对，认为张总从台湾过来也是借着产业的由头来炒地皮，这方面的掣肘还是挺大的。”
　　方卓眨眨眼，问道：“所以？”
　　邱慈云委婉地说道：“冰芯落地合肥不是有一项重要的考量吗？那里的领导很有魄力，是很坚定的支持我们把冰芯做出来，他们既然有了决定就不会反复。”
　　彼时的张汝京来香港已经谈拢不少资金，也有一批愿意追随的技术骨干，香港这里也能解决一些客观问题，但是……还是会有一些主观的掣肘。
　　时隔数年，邱慈云从中芯到冰芯，从上海到合肥，从副手到主事，愈发觉得有一个稳定的行政支持是多么重要，香港这里依旧有很强的吸引力，只是，如果让他决定，他不会来。
　　方卓微微点头，示意虞海把一沓报纸递给邱总。
　　邱慈云翻开一看，上面有很多对方总的报道，以及，也有很多社会各界人士的呼吁，认为香港在错过中芯之后不应该再错过冰芯，两者有共赢的条件。
　　他仔仔细细的阅读报纸内容，不少人倒是情真意切，很认同方总昨天显露的遗憾，抨击错过张汝京是个很大的错误。
　　邱慈云考虑片刻，问道：“方总，你的意思呢？要是有过一回错过，或许也能得到更广泛的支持。”
　　方卓笑道：“我的意思就是你怎么这样不坚定？你自己是当初来香港又被撵走的，怎么人家说两句好话就要回心转意？”
　　“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人才不愿意到合肥，但肯定愿意到香港，城市吸引力是绝对不同的。”邱慈云认真地说道。
　　“我是有个朴素的情感观念，合肥那边又是动员科大，又是帮忙拉拢胡教授，又是从北京找人，冰芯现在刚弄出来一点样子，我们就眼巴巴的来香港，似乎不太好。”方卓耸耸肩，“可是，做企业又不能太感性，所以，还得你这位专家给个意见。”
　　真正要是对冰芯有极大益处，个人情感肯定放在一边。
　　邱慈云踌躇片刻：“要不，我们先见了这边领导，看他们怎么说？”
　　“行，没问题，这算是加个班。”方卓笑道。
　　邱慈云点点头，起身回房间去做准备，真要介绍企业情况还是得有个系统性的备稿。
　　秘书虞海看方总又接了两个电话之后颇为闲暇的翻阅报纸，问了一句：“方总，房地产为什么那么多人涌入呢？我昨天看报纸报道说地产行业的平均利润率也不算特别高。”
　　“平均？咱俩的平均资产都是百亿计，你也是百亿富翁吗？”方卓笑道。
　　虞海：“……”
　　“房地产这个不能看利润率，一个项目是15%利润，杂七杂八的总成本是100亿，最后利润是15亿。”方卓随手举例，“但你干这个活，你掏1亿，剩下99亿不管是从哪里搞，银行也好，朋友那也罢，最后15亿利润相较于你真实投入的1亿是多少倍利润？”
　　虞海：“这……”
　　“怎么忽然对房地产感兴趣？”方卓放下报纸。
　　“就是来香港之后看报看杂志，总是看到地产大鳄，又看到去年的行业报告。”虞海答道。
　　方卓颔首，问道：“想去永科地产历练历练吗？总是在我身边是不行的，容易眼高手低，你姐也和你说过。”
　　虞海摇摇头：“方总，我还是想去易购。”
　　“那就六月份的时候过去吧，多学你姐。”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虞海“嗯”了一声，重新归于安静。
　　他发现作为方总的秘书确实容易有种飘忽感，不少人都还来找自己换名片。
　　中午时间，路演团队和本地中银高层一起吃了饭。
　　方卓问了问媒体采访的情况，只看李行长的笑容就知道很不错。
　　李行长在聊了媒体情况与行程安排之后继续探讨了一番新潮的经济理论。
　　这倒让方卓心里有点感慨，看看领导，还是有进取学习之心态的，之前不知道归之前，现在仍旧能主动学习，那以后不就知道了吗？
　　方卓很欣慰，一边和领导探讨，一边又推荐了几位国外的经济学家。
　　路演团队是计划9日返回内地，之后还有的其它路演城市，他就不继续参加了。
　　人生第一次总是会比较生疏，李行长有过在香港的体验，相信接下来的路演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下午稍事休息，傍晚的时候，方卓去赴了霍家的宴请。
　　霍家老爷子因病在北京休养，香港这边的三个儿子分别负责体育、商业、高科技领域。
　　尽管出面邀请的是二儿子霍振寰，但霍家长子霍振霆、长孙霍启岗都有出面接待。
　　霍振霆有行政身份，席间还聊到了方卓的猜测，明天果然是想聊聊半导体的项目。
　　“方总，你认为香港和冰芯会有一个值得期待的前景吗？”
　　宴会气氛不错，霍振霆聊了一会之后便这样询问。
　　方卓不太确定这位今天露面是不是有打前站的授意，颇为直接地说道：“值得期待的前景？如果要这样说，我认为我更期待合肥，更期待杭州，我为什么要期待香港呢？”
　　霍振霆一阵惊讶，沉吟一会才说道：“这里是香港啊。”
　　方卓摊摊手：“跟我有关系吗？我的公司不在这里上市，我和香港只有很少的交集，说大点，一个城市的产业转型，我不太能承担这种期待。”
　　霍振霆面色有些古怪：“看来明天和方总的交流不会得到一个他们期待的结果了。”
　　方卓笑笑：“也看他们怎么交流，保不齐我脑子一热呢。”
　　霍振霆也笑，不再聊这样的话题，转而聊起他所擅长的体育，他本身还是国际奥委会委员。
　　整场宴会下来，方卓的感觉还不错，而等到结束，是霍家长孙霍启岗来送方总。
　　霍启岗一直在听长辈和方总的交流，这会独处倒是好奇地问了问路演时的事情。
　　他是香港豪门，但听着话里的意思倒是有些替方卓来愤慨。
　　“方总，听说有些慈善晚宴和名流宴会都……”霍启岗最后的时候说了个消息，“都可能不会太友善。”
　　方卓有些摸不着头脑：“慈善晚宴？名流宴会？我没参加啊。”
　　“可能这两天就会邀请你。”霍启岗说道。
　　方卓笑道：“邀请我就要参加吗？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们不友善就是从这入手吗？也太奇怪了。”
　　霍启岗有点惊讶：“以往内地过来的富豪都会参加。”
　　以往的内地富豪都会受邀或者想办法参加，他是觉得，方总拒绝这类慈善晚宴会不会对名声有碍？
　　“还有这样的惯例？”方卓意外，“第一次当富豪，没什么经验，希望大家原谅吧。”
　　霍启岗哭笑不得，方总挺风趣。
　　他和方总互留了电话，还约着今年去休斯敦现场看方总的球队比赛。
　　又一桩事情解决，虽然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但总觉就像先前塞车一样不上台面，方卓这一趟和中行一起过来其实没什么多余的担忧，唯一一个路演正事也已经结束，现在就是把林林总总的处理完便去看冬奥。
　　次日，方卓和邱慈云一起前往港府。
　　果不其然，这边领导是想谈与冰芯的合作，他们聊了聊当初和张汝京错过的遗憾，也聊了聊香港城市的巨大优势。
　　方卓有认真听取城市介绍，至于过去的什么遗憾则完全没放心上，要不是中芯在上海做成，想必他们早就忘了张总这个人。
　　领导说了一通，轮到方卓发表意见。
　　他没说花团锦簇的话，问道：“地皮是送给我们吗？”
　　对面摇头。
　　方卓不太满意，又问道：“那是无偿使用？”
　　对面纠正道：“方总，会是一个很低廉的租用价格。”
　　方卓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往下问：“免税吗？”
　　对面委婉地答道：“方总，税收方面会有很大优惠。”
　　方卓忽觉没什么好问的了。
　　冰芯当初筛选城市，从北往南，地皮、免税都是地方双手奉上，确实没见过如香港这般自信的。
　　他思考着这个情况。
　　对面则是继续介绍资本和人才，也提到会争取政策支持，拿台湾和新加坡的成功案例作为参照，还提出了一个框架计划。
　　方卓出于礼貌听完，也参照了邱慈云邱总的眼神，最后进行表态：“领导们，现在还不是我们彼此合作的好时机，冰芯亟待发展，规模上的扩张也很谨慎，我希望下次来香港能听到更具驱动力的合作条件。”
　　他还是忍不住表示了一些看法，这合作条件只能驱动没成型的项目，别说冰芯这样的小姑娘了，你拿这去和中芯再续前缘，那张总恐怕也不会理你们啊。
　　领导们依旧谈了很多，然而，方卓在有过表态之后便油盐不进了。
　　一场洽谈平平无奇的结束。
　　方卓在回去的路上和邱慈云吐槽：“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个条件比不上我们接触的任何一个城市啊。”
　　“和几年前差不多……”邱慈云感觉像是梦回当初，这次是匆忙翻出来当年和中芯的项目书吗？
　　“行吧，有机会和张总逗个乐，等到冰芯发展起来，我再来看这边的第三次呼吁。”方卓笑道。
　　邱慈云叹了口气，又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端的会叹气。
　　等到回了酒店，路演团队今日下午休息，方卓却被李行长找上门来，看到他居然真的买了不少最新的经济理论书籍。
　　本来还想出门逛逛，眼看领导如此热情好学，方卓也就不吝交流。
　　只是，到了第二天，李行长再次和蔼的过来却是又一次聊起中环的建筑，还提及听到的消息，听说附近就有位什么泰国过来的白龙王。
　　方卓默默听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有一次，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的领导。
　　第一天，他找我聊蒙代尔三角、现代货币理论，聊格里高利、克鲁格曼，聊国际贸易、美元霸权。
　　第二天，他让我把大师请来看看。
　　方卓的心情颇为复杂，这个事，这个事吧……
　　“入乡随俗嘛，咱们这趟路演任务圆满结束，现在也就是放假了。”李行长注意到方总的表情，笑着说道，“就是听着好奇而已。”
　　方卓曾经也好奇，后来就没那个感觉了，老是捐款有什么意思。
　　他有点无奈：“领导，这个，我不熟，也不认识人家啊。”
　　“谁还不认识方总？”李行长随意地说道，“放假了，也别喊我领导了。”
　　方卓听着这话的意思，这是要抹去身份旁听啊。


###第20章 鬼神敬你而远之
　　李行长下了班放了假，打好气氛，不称领导。
　　方卓想着他第一天晚上到香港的劲头，想着他家乡可能类似的习惯，勉强答应了下来。
　　但既然场合不同，要见的人不同，那也就换个称呼。
　　方卓倒是知道如老李这样背景的着实有不少比自己更有探索世界奥秘的兴趣。
　　联想老李先前所说，他同样分不清是不是真有本事，打的主意就是见见那些在香港有口碑的人物。
　　方卓没有什么白龙王的联络方式，想了又想便把电话打给了本地霍家的霍启岗，问了下情况。
　　霍启岗颇为热情，也没对方总问白龙王的事情感到奇怪，这位春节从泰国来香港确实很受香港名流的追捧，甚至，他在给出白龙王的联系方式后还主动表示会和对方的徒弟打个招呼。
　　方卓在套房客厅里继续和老李喝了会茶。
　　这一会或许是考虑到给方总的感受，老李重新聊起了经济学理论。
　　尽管能听出老李真有突击研究，也本身就很有底子，但在方卓的心里，老李就是老李，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方卓觉得对面应该酝酿的差不多，直接拨通电话。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位从泰国来的白龙王礼貌的拒绝了见面的邀请。
　　老李颇为惊讶，开了个玩笑：“方总的名头还能失效？”
　　方卓也有点奇怪的猜测：“或许是在拿捏姿态？”
　　老李尽管想见见这样的人物，也觉得可能存在这样的因素。
　　方卓考虑了一下，瞧着老李看自己期待的神情，重新给霍启岗打了个电话，算是让对方来个更努力的托请。
　　可是，霍启岗在答应之后又过了二十分钟才打来电话，通知了让人意外的消息，白龙王今天要启程回泰国的春武里府，人家今天不接客，即便是提及霍家和方总也不行。
　　“看来是没这个缘分。”方卓听了霍启岗的说辞，注意到老李的神色，沉吟着要如何处理。
　　另一边的霍启岗却给出小小的推荐：“方总，香港还有不逊色于他的师傅，比如，林豳师傅，要不，我请请他？”
　　方卓没听过这人的名头，但知道霍启岗肯定不会胡乱推荐，也就答应下来。
　　他挂掉电话，和老李说了这个人名。
　　没想到，老李却知道这个人，林豳是香港国学风水学院的院长。
　　方卓失笑：“香港还有个风水学院？这么正规的吗？”
　　老李点头，不过，他对这个学院的运作方式不了解。
　　方卓给老李的茶水续杯，耐心的等待正规师傅的回音。
　　随着电话的打进，霍启岗的声音变得有些期期艾艾：“方总，林师傅有事外出，要不，换成钟应堂钟师傅，他家学渊源，也很有名。”
　　方卓这下觉得古怪了。
　　他答应下来，随后结束电话把情况告知老李。
　　老李同样觉得奇怪，一个有事还算巧，两个有事，难道是业界聚会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内里必然有什么原因。
　　方卓想了一会，说道：“这些人不是都喜欢往有名的身上扑吗？或者，他们不喜欢被电话邀请，而是要亲自上门？”
　　老李沉吟，觉得不太像。
　　他说道：“等等吧，按理说，霍家的长孙不至于请不动人。”
　　方卓现在对能否见到人不关心，只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霍启岗的回电没有太出乎两人的意料，这被推荐的第二位师傅也来不了，只是，这次的理由不是离开香港，而是身体不适。
　　方卓听着电话里小霍的声音，没有恼怒，而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笑。
　　霍启岗听到方总的反应，觉得气血有些上涌，认真地说道：“方总，再换一位师傅，这次我去登门拜访请他。”
　　方卓把手机放在桌上，对老李笑道：“坏了，把人家小霍给逼急了，要亲自上门请师傅过来，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说，奇怪奇怪，这些人是不是也有法定假期？”
　　老李慢慢喝口茶，倒想看看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的反馈略微漫长。
　　茶水新换，理论聊完，电话久久没有动静。
　　终于，霍启岗还是给了个交代。
　　他亲自来文华东方酒店登门致歉。
　　不过，当看到方总旁边这位的时候心里也若有所悟。
　　“霍总怎么还大驾光临，咦，一个人来的啊？”方卓已经有心理预期，调侃着这位霍家的年轻人。
　　小霍挺棒一小伙，听着方总的话，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先说听到的托辞：“陈师傅也身体不适，近日都没法见客人，方总，这个……”
　　方卓哈哈一笑：“霍总亲自出马了，我不信当面听到的还是这样的理由，直接说就是，你们香港的风土人情把我们都整稀奇了。”
　　霍启岗犹豫片刻，还是委婉地说道：“听说已经有内地的郑大师见过方总，所以，香港的师傅不太想引起业务纷争。”
　　事实上，正是他也觉得古怪才亲自登门请人，结果……香港确实风水之说更为盛行，可内地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名人，要说这方总，有消息流传，内地有位极其有名的郑大师见过方总，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出了趟国刚开始还有电话联系，然后就没了踪影，连春节也没回来。
　　如此情况，到底是算得准还是算得不准才能让这位满意啊？
　　再加上，方卓在香港见过澳门司徒的事也没什么隐瞒……是不是下手太黑了？
　　反正，香港的富豪名流那么多，功成名就的师傅们何苦与这样一号人沾染一身腥？何苦承担没必要的风险？
　　霍启岗当面听到这样的解释，大觉荒谬，方总见过那么多人，任何一个人出事都要赖在他身上吗？
　　可此刻坐在方总面前，他也不好明说。
　　老李听到小霍的说法，笑道：“没听说还有这样的规矩？”
　　他有点不满被搪塞。
　　方卓也跟着说道：“是啊，没道理我这辈子只能见一位郑大师啊，霍总，有话直说就是，你脸上都快写满‘犹豫’了。”
　　霍启岗“咳”了一声，狠心道：“听说那位郑大师出国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一直没见回来。”
　　方卓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和老李面面相觑。
　　他困惑地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霍启岗既然开了头，也就继续往下说：“有些不负责任的传言，说这位是得罪了方总。”
　　方卓哭笑不得：“我见这位都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了，他没得罪我啊，还送我礼物呢，真是……无妄之灾，说句不好听的，霍总，今天我还见了你呢。”
　　霍启岗摊摊手：“是啊，江湖谣言，荒谬之极。”
　　“郑大师和我有一面之缘，他送了我一把桃木小剑，我挺重视的把它放在办公室，看这情况，他是出国出了事？”方卓皱眉，有点生气说道，“他是死了？真是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啊。”
　　他认真的澄清道：“郑木要是死了，绝对和我没有关系，谣言止于智者，霍总，你要是再听见这话，一定替我解释一句。”
　　郑大师说我十年劫，顶多让他打十年工而已，何至于死？
　　老李这时候也点了点头，觉得这种泼脏水的说法真是无稽之谈。
　　方卓轻轻摇头，叹息道：“说真的，像咱们这样的，哪能不碰见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呢？之前我在内地做电子商务，竞争对手黄总出了事，也有人传言是我做手脚，我真是怎么辩解都没人信。”
　　老李这次没点头，这个事倒是听过……背后到底有没有方总？
　　他吹了一口茶，对这次难得的机会没能兑现颇觉失望。
　　霍启岗连连点头，正色道：“方总，我会帮你澄清的。”
　　他是霍家长孙，对香港风俗耳濡目染，但不像长辈那样看重，经历今天下午这么一遭，真觉得那些江湖中人太过杯弓蛇影，趋吉避凶。
　　“既然谣言大行其道，今天就算了吧。”方卓摇摇头，也不征求老李的意见，对小霍说道，“霍总，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种事勉强不得，都是看个缘分。”
　　霍启岗松了一口气，其实，真要弄来风水师傅也不是不能办到，就怕那些人道行不够，偏偏，有口碑有水准的又很惜身，这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再次表示歉意，起身和两位告辞。
　　方卓送他出门，坐回沙发后对老李笑道：“这这那那的，领导，见不着就算了，敬鬼神而远之。”
　　老李摇头，今天本来很有兴致，既然如此，这方总又颇有些劝谏之意，算了吧。
　　他吐了一口气，有点调侃又有点没好气地说道：“方总，这不是敬鬼神而远之，是鬼神敬你而远之啊。”
　　今天全是方总的名头，自己可没露相。
　　方卓哈哈大笑：“由此可见，这些人也没什么道行，等回了内地，我把郑大师的桃木小剑借花献佛。”
　　那把剑送给王风益了，回头要回来送给老李。
　　老李微微摇头，这件事就此作罢，还是要在业务上勇猛精进才是。
　　方卓又和老李聊了几句，约了晚饭之后和大家一起逛逛维多利亚港。
　　随后，他把邱慈云喊来探讨了一番冰芯的合作问题。
　　至于今天下午的这场小小波折，壁立千仞，捐款则刚。
　　※※※
　　晚上的维多利亚港很漂亮。
　　邱慈云曾经到香港都是来去匆匆，这次真是浏览了美景。
　　只是，当一行人返回酒店的时候却碰见了一些糟心事。
　　文华东方酒店门口被媒体记者蹲守，见到方总等人过来之后便围堵上来。
　　老李等路演团队见着这么一群人还以为是要采访中行的事情，没想到多数人都是直奔方总，紧接着便是关于“矽港计划”“项目合作”字眼的提问。
　　方卓的安全助理们都在身边，很快就撑开空间，但香港记者围在外边都有些阻碍了酒店的正常秩序。
　　“往这边走走，别堵在门口，你们这阵仗，我还以为是刘德华来了呢。”方卓不得不出声来引导秩序。
　　记者们往旁边挪了挪。
　　方卓站定之后问了句：“真的不是刘德华来了吗？”
　　有记者出声喊道：“方总，今天你比刘德华重要！”
　　一位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的男人停下脚步，往旁边张望，然后默默走进酒店，乍一看还真以为是来堵自己的。
　　方卓在回答问题之前又问道：“奇了怪了，我们是上午才聊过合作的项目，你们怎么这么灵敏？是谁和你们说的？”
　　记者们自然不答，重新问出关于香港和冰芯合作前景的问题。
　　“香港是一座很有魅力的城市，冰芯很看重这里的资金和人才，但是，你们应该也知道，冰芯才发展没两年，远远没到大踏步前进的时候。”
　　“如果未来有扩张计划，我和邱总会优先考虑香港。”
　　方卓客客气气的回答了问题。
　　然而，记者们并不满意。
　　有人问道：“方总，听说冰芯要进军内存业务，这难道不是扩张吗？为什么不可以选在香港？”
　　方卓直接答道：“因为冰芯总部在合肥，综合考虑地理、人才吸引等原因，我们与奇梦达的合作生产线会放在杭州。”
　　又有记者大声提问：“这个生产线还没落地，可以来香港啊！方总，你有没有看到社会各界人士的呼吁？既然你认为香港存在产业问题，为什么不愿意投身其中呢？”
　　方卓被问的有点恍惚了，咦，自己是香港人还是在这里起家？
　　一位记者从另外的角度问道：“冰芯的总裁是邱总，是不是因为邱总曾经被香港拒绝过？这样是不是不够职业呢？邱总，你不在中芯，已经在冰芯了！”
　　邱慈云不擅于应对这样的场合，他绝对是认真考虑了香港，而不是出于中芯时的经历私怨。
　　他刚想张口辩解又有记者接二连三的提问。
　　“邱总，你是不是对香港心有芥蒂？现在大家都很支持你的。”
　　“冰芯和香港是天作之合，邱总，现在正是摒弃前嫌的时候啊！”
　　记者话里话外就把邱慈云打上了狭隘的标签。
　　邱慈云在闪光灯和话筒面前，欲辨忘言。
　　方卓直皱眉，看着邱总脸庞都开始发红，用力一挥手，直截了当：“冰芯扩不扩张、在哪落地都是由我拍板，今天也是我和香港的领导在谈，和邱总没什么干系。”
　　他示意助理们挤开通道，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非要提你们口中的因素，那也是，当初你们不相信张总、邱总，今天我也不相信你们。”
　　记者们一片哗然，提问声浪越来越高。
　　然而，方卓却对此置之不理了。
　　他揽着邱总在助理们的保护下走进酒店，只留给闪光灯一个清晰的背影。


###第21章 让他老子来说话
　　文华东方酒店外一片喧哗。
　　就算电梯、客房隔绝了记者的声音和他们的闪光灯、话筒，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邱慈云还是为此担忧。
　　“方总，你这样说，记者会不会乱写？明天不知道他们又会怎么报道你了。”他接过方总递来的茶水，“本来这里对内地过来的就会有些不一样。”
　　邱慈云回神之后感动于方总对自己的维护，也担心这样的反应会有碍方总的名声。
　　“没事的，邱总。”方卓笑道，“我们是路过，就算激起一时风雨又算什么？”
　　他冲着虞海挥挥手，继续说道：“不用分心这些事，也不要被记者的牙尖嘴利刺激到了，咱们当务之急就是把冰芯做好，我有时候觉得半导体企业像是一场马拉松，怎么分配体力很重要。”
　　“咱们冰芯现在就是在后面咬住，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
　　“毕竟，今年的台记要更换决策层，我觉得会有变化的。”
　　“不要被杂音影响了，要保持坚韧，邱总，你能保持坚韧吧？”
　　邱慈云见方总还在担心自己的心态，笑着答道：“我只是没这样明星待遇过，方总，你不用担心我的坚韧。”
　　方卓打了个响指，点点头：“很好，那邱总你也不用担心我被媒体乱写，我压根不在乎。”
　　这时，虞海拿着两个礼物袋走过来，把它放在桌上。
　　“邱总，难得来一趟香港，我让虞海挑了一副眼镜和一块表，今天和明天是来不及了，你回去之后看看镜片怎么配合适。”方卓如此说道。
　　邱慈云推了推自己用了许久的眼镜，摇头道：“送我这些干什么？”
　　“让邱总看着更帅气些。”方卓煞有介事。
　　邱慈云忍俊不禁，他这个年纪一般用不上这种形容词了。
　　但也没推辞方总的一片心意。
　　“明天不知道有没有记者蹲守，今天晚上被这么问，邱总明天就坐飞机回去，难免被人觉得落荒而逃。”方卓又说道，“虞海，你去联系酒店，明天要三辆劳斯，我们送邱总到机场，就大大方方的走。”
　　虞海收到命令，转身就去联系酒店。
　　“不至于，不至于。”邱慈云拒绝道，“方总，不用置气。”
　　方卓微微一笑：“邱总，大事听你的，这种小事就我拍板了。”
　　邱慈云看着方总坚定的表情，也只好从了。
　　次日，香港媒体果然大肆报道昨晚的采访。
　　——方卓强硬拒绝邀请，直言不信任港人！
　　——香港何时沦落到如此地步？
　　——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
　　——深度分析冰芯，它距离世界一流还很远！
　　——连中芯都比不上的冰芯何以如此自傲？
　　——揭露方卓的恶劣品行！
　　一夜之间，原本社会各界关于产业的呼吁都不见了踪影，媒体对方卓大肆笔伐口诛，从不同的角度来谈方卓这人、产业这事、冰芯这家企业。
　　同时，酒店依旧蹲守了一批记者，试图采访到效果更好的素材。
　　如此情况之下，上午十点钟，先是安全助理开路，然后是方卓几人无视记者提问，大摇大摆的登上劳斯莱斯直奔机场而去。
　　本以为是方卓就此离开香港，没想到他中午又去而复返，依旧是不搭理记者，自顾自的回了酒店。
　　香港富豪很多，无视记者或者与记者关系恶劣的也不少，但……那是香港富豪啊！
　　不少记者颇为不忿，这方卓如此作派太不常规了！
　　有的记者继续蹲守，有的记者则是划拉香港其他的名流。
　　这天下午，中行的路演团队也满意的准备打道回府了。
　　“领导，正好有劳斯，直接送你们去机场。”方卓虽然把张朝阳的那辆劳斯转赠给了张红力，但也知道这车比较气派。
　　只是，他这话一出，路演团队的好几位高层都面露难色。
　　还是老李直接半调侃半认真地说道：“方总，我们可不好坐你这车，别被记者围追堵截了，我看他们架势挺豪放的。”
　　“嘿，没什么大不了的。”方卓虽然这样说，也没坚持，只是和这些高层们依依惜别。
　　老李当然是地位最高的，但这次参加路演的其他人也是很高的层级，两年、三年、五年之后再看他们，也许又是另一番天地。
　　“方总啊，这次感谢你的帮忙，有你陪着一起，我们心里都安稳很多啊。”老李老成持重，笑道，“你不是要去看冬奥会吗？香港这里没什么别的事，那就去吧，不用怄气。”
　　方卓答道：“我没什么好怄气的，从香港没法直达都灵，我是订了明天晚上的机票，这样旅程舒服点。”
　　老李点点头：“那就好，我就说方总是个稳重的人，既然这样，咱们内地再见。”
　　他主动和方总握了握手。
　　方卓考虑到记者的蹲守，也就不送他们下楼了。
　　果然，路演团队没被采访，低调的前往机场。
　　中行的第一次路演很成功，他们上市之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虞海啊，弄点新的报道瞧瞧，等我睡醒看。”
　　方卓打算睡个好觉再看看记者的笔力到底能有多深。
　　不过，等他一觉醒来，尽管报道增加不少，但也没什么特别让他感觉新奇的东西。
　　方卓先和已经抵达都灵的家人们打了个电话，然后询问虞海：“虞海，你是第一次来香港吧？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你姐说从她工资里扣。”
　　虞海这次跟在方总身边已经很开眼界，不管是见到的人，还是看到的路演又或者目睹的媒体攻讦，总之，他对什么礼物没有想法。
　　他摇摇头，顺势问道：“方总，这些报道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堵住他们的嘴和笔。”方卓瞧了眼桌上的报纸，“我们企业老老实实经营，又不求着这边的人，爱说什么说什么，这越当回事就越是事，不当回事还能冲上来给我两拳是怎么着？”
　　虞海迟疑道：“不会产生额外的影响吧？”
　　“没事。”方卓见这小年轻脸上的疑虑，安慰道，“等你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像这种事，当初我和你姐一起做挂号网的时候，老熊领着一群人登门闹事，我当时也是紧张的不行，都是历练出来的。”
　　虞海倒了杯水，觉得自己还需要学习。
　　晚餐时间，方卓一行人出去尝了个知名的西餐，发现酒店门口蹲守的记者已经大幅度减少。
　　不过，等到回来的时候，依旧还有零星的记者锲而不舍的即便被拦也要提问。
　　“方总，你认为冰芯这样规模的企业有助于帮助香港进行产业转型吗？”
　　“方总，冰芯什么时候能够追上中芯？”
　　“你为什么要放纵冰芯从行业友商那里挖人？”
　　“你对许劲亨给的评价有什么回应？”
　　几个记者的语速很快。
　　方卓倒还真的停了停脚步，疑惑地问道：“许劲亨是谁？”
　　记者不怕方卓不问，就怕他不搭理自己，连忙转述今天下午来自许劲亨的表态：“许劲亨说方总很有暴发户的气质，说冰芯永远不可能成功！”
　　“他是？”方卓还是疑惑。
　　记者们杂七杂八的告知身份：
　　“许劲亨是许士勋的儿子！”
　　“许家的许劲亨啊！”
　　“李家欣的男友！”
　　“船王许嗳周的孙子！”
　　原来，一些记者在试图撬开香港富绅名流的嘴，但大多数都不愿意对方卓发表评价，好容易有一个许家的许劲亨肯开口，还是如此直怼，立即让记者们兴奋起来。
　　许家几十年风风雨雨，积累财富，似乎确实有资格来评价暴发户。
　　方卓瞧着记者们的神色，恍然大悟：“李家欣的男友啊，哦，我知道他。”
　　他说着这话就要继续走进酒店。
　　记者们立时急了：“方总，方总，你对他的表态有什么看法？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方卓回头，不屑一笑：“让他老子来说话。”
　　好家伙！
　　香港的记者忽然对内地方总的风格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要按这么说，许家这位花花公子确实对不上方总，他是许士勋的小儿子，出了名的风花雪月，被一路打拼的方总鄙视似乎……
　　记者们心有雷同之感，又赶紧提醒自家的屁股在哪边，然后就是匆匆把最新采访素材传递出去。
　　报纸是来不及了，但现在互联网新闻很方便。
　　很快，方卓的回应被传播出去，连同许劲亨这位当事人也被告知。
　　花花公子是在家里接到的记者电话，听到添油加醋的内容，立即暴怒着就要出门当面找回场子。
　　“回来！干什么去？”许士勋正在客厅读报，看到小儿子这个模样就觉得他又要惹事。
　　“我去见见内地来的那个姓方的土包子。”许劲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
　　许士勋不怒自威：“说清楚。”
　　“爸，那个方卓，那个内地来的，他什么都不懂就说香港什么产业，又推销他的半导体，推销不成还狂妄的看不起香港人。”许劲亨咬牙说道，“今天我说了他两句，他居然说你才有资格说他！太狂妄了！”
　　许士勋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家小儿子的德性。
　　大儿子最近查出来生病，小儿子还是没有改观。
　　他摇了摇头，连事情原委都懒得去弄清楚，看着许劲亨：“你要是有方卓一半的本事，我死了都能闭眼了。”
　　许劲亨刚被方卓看不起，现在又被老爸这样瞧不上，怒道：“我和一个土包子比什么比？”
　　他转身就要出门。
　　许士勋淡淡地说道：“你敢出去，所有的卡全部都停掉。”
　　许劲亨的脚步僵住了，父亲曾经真的做过这样的事。
　　“滚回房间。”许士勋愈发瞧不上小儿子这样的姿态，但又生不出气，略微疲倦地说道，“你这周就在家禁足，敢踏出一步就试试。”
　　许劲亨一句话也不说，忿忿的上了楼，不去就不去！
　　许士勋久久不语，当初小儿子不顾反对去和刘嘉灵恋爱同居，被断卡后立即分手回家，到了今天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谁能瞧得起他？
　　偏偏大儿子查出重病，自己已经耄耋之年，这许家基业……
　　他知道那个内地的小方总，知道他和李家城的摩擦，刚才都是多说了，小儿子要有人家三分之一的本事，也不用愁了。
　　许士勋长叹一口气，生子当如小方总。
　　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
　　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
　　※※※
　　隔了一夜，2月9日。
　　相较于昨天的报道，今天的媒体要更多变。
　　有的还是聊产业，有的还是抨击方卓行事风格，有的则是津津乐道的聊内地富豪和香港豪门的互怼。
　　不得不说，虽然立场在这，但从心里都觉得还是人家方总够诛心，知道这许劲亨的名字是因为他是李家欣的男友，更是自比八十四岁的许家老爷子。
　　依照那许劲亨往日的作风，他被如此看轻，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了结，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然而，蹲守豪宅的记者不仅没蹲到许劲亨的踪影，也没能通过电话采访到他最新的反应，更收到了一条来自许家最新的消息。
　　许家老爷子许士勋今天去大厦总部，瞧见记者，主动和蔼搭话，还聊起内地的方卓，很是称赞了一番他的成就。
　　甚至，老爷子还表示，他很喜欢这位年轻总裁的责任心和慈善心，听说上海成立了一个旨在关注偏远教育和留守儿童的基金会，表态会捐款助力。
　　公子哥没了动静，公子哥的老子还被喊了出来。
　　只是，这表态完全出乎大家意料。
　　这天傍晚，方卓拒绝了一众香港宴会性质的邀请，乘坐豪车又一次大摇大摆的前往机场，准备飞去意大利。
　　到了机场之后，眼看还是有零星的记者，他这次倒是没有拒绝采访，好声好气的赞美了香港这座城市的开放和包容，以及，也认真感谢来自许士勋的爱心捐款。
　　这位香港有数的富豪直接给基金会捐赠了一千万港币，不可谓不大方。
　　“这次太匆忙，希望下次和许先生有见面聊天的机会，那一定会受益良多。”
　　“再次感谢，也希望大家都能多关注教育和孩子。”
　　方卓彬彬有礼，隔空致谢。
　　香港这座城市不是没有合作的机会，也就是现在没什么余钱，等过两年有钱了再来为这座包容的城市做贡献。


###第22章 影响
　　上海。
　　中午十二点半，周辛坐在医科的办公室里沉吟不语。
　　“周辛，喂，周辛，有人捐款是好事，你怎么还心事重重？”于岚羽挺着大肚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家老公。
　　周辛摇头，盘点道：“捐款当然好，问题是，这捐款捐的好奇怪……”
　　于岚羽掰着手指头：“一熊，二熊，三熊，四熊……一共是几熊？”
　　“二十五熊！足足二十五熊！”周辛提高声音。
　　于岚羽也惊讶了：“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了？”
　　“除了方哥的五熊，昨天香港捐的十熊，今天早晨竟然收到海外匿名捐赠的十熊！”周辛不解，“香港那个还好说，我看新闻了，是什么许家的，这海外是怎么回事呢？”
　　于岚羽跟着放空了一会，忽然说道：“问方哥啊。”
　　“他这会正在飞机上呢，而且，既然是匿名……”周辛微微摇头，“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于岚羽点点头，说道：“可能就是海外有好心人也想帮助教育呢，只要基金会的钱用好了不就行吗？”
　　周辛笑笑：“是是，海外的好心人，不小心听说了我们成立没多久的慈善基金会，十分感动的把辛苦工作的钱都捐了过来。”
　　于岚羽撇撇嘴：“反正也猜不到，还不如看香港的八卦新闻有意思呢。”
　　她指着自己笔记本上的新闻，把屏幕推给周辛看。
　　就在方卓登机离开香港之后，那边的媒体依旧在做文章。
　　尽管许家老爷子表示出对方卓的欣赏，但记者不这样认为。
　　听说许家长子生病，而许家次子又是个花花公子，老爷子年事也高，无端端的还在方卓态度跋扈之后捐出去一千万港币……这不是方卓欺负人家许家后继无人吗？
　　这难道不是许老爷子无奈之下忍气吞声？
　　这难道不是方卓行事太过霸道？
　　记者报道的笔调稍微润色了一番，方总嚣张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周辛拖着鼠标，看得津津有味。
　　单看一篇报道还不够，他又点开新的内容，看着看着还笑出了声。
　　“哎，你笑什么啊？那些人抹黑方哥呢。”于岚羽纳闷。
　　“没事，香港那边不是业务重心，这样的春秋笔法……嗯，也不一定是春秋笔法，但不管怎样，这些报道传到内地也会被削弱的。”周辛指着屏幕，“更何况，他们的媒体笔调还自相矛盾，不会有什么波澜的。”
　　他又随手点开几篇报道，笑道：“那边的记者也是有意思，采访不到富绅名流，还采访什么风水师傅，你看这是怎么说的，说这些天就是‘煞气北来’，这些都看个乐就完了。”
　　周辛把笔记本推回去，摇摇头：“方哥也不会在意媒体的，或者，他在意的时候都是拿来有用，我看路演挺成功的，这桩事完成了，其它的都是博方哥一笑。”
　　于岚羽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
　　她自己继续看了会，忽然又出声道：“方哥是不是对冰芯最看重？”
　　周辛哈哈大笑：“对，冰芯是方哥的亲儿子。”
　　“医科就不是啊？还有他亲手创立的易科？”于岚羽说道。
　　周辛修改了措辞：“冰芯是方哥的小儿子，小儿子一般都挺受宠，你看许家那个小儿子就被宠成花花公子了，虽然香港媒体的用心有点险恶，但可能也确实没说错，许家有点事业后继无人的意思，换了李家，这次方哥也算受邀过去，他们就稳如泰山。”
　　于岚羽微微点头，问了句：“那冰芯能成功吗？”
　　周辛的神色变得认真，沉吟许久，说道：“我知道冰芯现在的凝聚力挺强的，但这个意义上的成功恐怕不太容易，不过，我相信方哥。”
　　“有多相信？”于岚羽笑眯眯地问道。
　　周辛的声音逐渐悠扬：“如熊总真金白银的投资冰芯那般相信，有他在，怎么都能搏一搏。”
　　※※※
　　从香港飞往都灵的客机需要中转，当方卓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23个小时。
　　他是时差混乱，也觉疲惫。
　　这一趟本就是来陪家人度假，除了带着虞海这位临时秘书，其他的都是安全助理。
　　所以，方卓一路上和虞海也没什么好聊的，只能教导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好容易见到来接机的苏薇和虞红，他才觉精神上爽朗许多。
　　几个人坐进保姆车，虞红揪着弟弟问了许久工作，苏薇则是聊了聊她远在意大利也在跟着关注的香港之行。
　　“冰芯和香港的合作直接谈崩了吗？我看到那边有不少人在呼吁两边合作。”苏薇递了瓶柠檬水。
　　“都是口头上说说，没什么实际上谈的基础。”方卓答道，“光说产业转型，实际上金融多赚钱，没那么容易转的，既得有魄力，也得有手段，我感觉都差了点意思。”
　　虞红听见两人在聊冰芯，插了句嘴：“冰芯今年的竞争局势怎么样？我看那个奇梦达在欧洲的业务似乎不错。”
　　方卓对小虞知道奇梦达的消息不意外，点了点头：“奇梦达的合作是个不错的切入点，至于今年的竞争，冰芯还是个小弟，现在只能积蓄力量，耐心等待。”
　　虞红微微一皱眉，听出来未尽之意，单纯的等待是没意义的，要等待也是考虑会有变化的出现。
　　她没有问下去，而是自然的谈起易科的竞争对手：“苹果和摩托罗拉合作的音乐手机，市面上反响不大，现在几乎就能说是失败，另外，不管我怎么寻找苹果独立手机项目的消息，都几乎没听到什么风声。”
　　虞红认真地看着方总：“只是隐约存在一个秘密项目，很难确定就是手机，你的消息源够准确吗？”
　　“准确。”方卓说道，“就是不知道到哪一步了，安卓的进度比我想象中的要慢。”
　　“我在来意大利之前考虑着是不是接受下采访，来聊聊手机项目的事，但一怕影响市场信心，毕竟手机市场当下的竞争很激烈，二是怕影响公司内部的情绪，三则是不知道怎么把苹果元素拉进来。”虞红如此说道。
　　方卓秒懂：“查不到苹果的消息，想着诈一诈是吧？行，我来。”
　　这个容易，找家华尔街的财经媒体，就说易科要做一款名为iPhone的手机，按照乔布斯这样保密的作风，既能打草惊蛇，也恐怕得让他审视自家公司团队是否存在泄密了。
　　苏薇在旁含笑听着两个人关于公事的讨论，说了句：“我有一种恍惚在杭州的感觉，所以，你们打算晚上看开幕式的时候也聊一聊市场和业务吗？”
　　方卓认真地说道：“那不行，这次是来度假的，怎么也得明天再听虞创始人聊市场。”
　　虞红指责道：“是你们先聊正事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
　　旁边的虞海有些狐疑，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都灵冬奥会将会持续半个月，这次是意大利在1956年之后第二次举办冬奥会。
　　尽管方卓有在休斯敦看自家球队比赛的经历，但这天晚上观看冬奥会的开幕式就觉得不虚此行。
　　这届冬奥会，国内过来有希望获得奖牌的选手据说是王濛。
　　方卓对冰雪运动了解不多，可是也知道这一位，还言之凿凿的拿她获奖概率和家人打了个小赌。
　　最终当然是以王濛喜获金牌，而他也赢下赌注作为结果。
　　现场观看与通过电视转播来看比赛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方卓这一趟是来度假，所以，只把自己当作是一名普通的观众，不过，现场镜头倒是在筛选前排观众身份时把这样一位篮球球队的老板给认了出来。
　　继而，中国冬奥的冰雪军团也知道有内地首富来观赛支持，还因此弄出了一点小乌龙。
　　冬奥的领队专程过来感谢方卓，而他则是一头雾水，询问之后才知道易科和新浪都有对冬奥国内队伍的赞助。
　　相对来说，冬奥的关注度不高，赞助也就不多。
　　新浪是因为08奥运而顺手的支持，易科则是因为老板看起来比较喜欢运动元素而有所动作。
　　这两笔赞助都不算多大的事，所以，方卓直到领队当面感谢才知道有这些。
　　苏薇知道了事情原委，感叹道：“这就是富豪啊，你08年的时候得多赞助赞助运动员。”
　　“08年就在家门口办奥运，那赞助都得排队，反而是像这次的冬奥会，我多赞助赞助，支持支持人家比较重要。”方卓很认同的公司赞助。
　　苏薇觉得也有道理，她看了方总一眼，笑道：“这几天看比赛，你还真就一点都不讨论公司的事，真是稀奇极了。”
　　“你看你这人，我聊，你说我，我不聊，你也觉得奇怪，那怎么才好。”方卓调侃。
　　苏薇瞥了眼面前的男人：“就是正常的过分，让人觉得过分的不正常。”
　　方卓先摊手，再摊手，最后还是摊手，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方总。”苏薇忽然用了正式的称呼，“晚上我要和虞总聊聊她的履职问题，我觉得国内也很适合她，一样能有个很耀眼的局面。”
　　方卓过年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话由薇薇提出来，他就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尊重个人意愿。”
　　苏薇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满意，只能重重的剜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这天晚上，方卓和父母家人一起吃了意大利面，又兴趣盎然的聊了白天所见的中国获得的铜牌过程。
　　而等到父母都觉得自家儿子絮叨的时候，方卓收到了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
　　很意外，这通电话来自涪城。
　　是曾经有过照面但又没打过太多交道的涪城副头目赵咏。
　　赵咏是高材生，从长虹出来后转到地方行政，彼时，他想趁着倪润峰犯错来争一争长虹的主导权，但因为方卓临时捏合了长虹决策层的利益而功败垂成。
　　现在，经过将近一年的波折，倪润峰退休的事情已经成为行政、企业上下的共识，而接任者则不够清晰。
　　赵咏仍旧是涪城地方愿意支持的人选。
　　“方总，长虹是在涪城扎根的企业，去年双十一，长虹、美菱与易购有着很不错的合作，听说方总为国内电视的产业链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我们涪城计划月底到合肥学习美菱的管理经，不知道能不能请方总给我们讲讲产业链的课。”
　　赵咏的语气很客气，没提想要接掌长虹的事，只是邀请方总给讲讲课。
　　方卓觉得有些古怪，言语上模棱两可的结束通话。
　　随即，他把电话打给老倪，说了下这个事。
　　倪润峰对此反应很平静，解释道：“方总啊，赵咏上次吃了亏，这次是想拜拜你的山头，看看你对长虹的意见，可能不光是他，还有不少人都想看看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我有这么……明显吗？”方卓问道。
　　倪润峰简略说了下长虹近期的事情经过。
　　赵咏经过沉淀，这次仍然是接任的一号种子选手，而积极推进液晶战略的美菱总裁张学缤也被纳入了考量。
　　只是，张学缤毕竟是从创维跳槽过来，美菱又不是长虹嫡系，所以，尽管有一系列的媒体造势，他的形势也不算乐观。
　　但是，到了今年一月初，美菱召开临时董事会，增选了一位合肥本地的董事，让董事会的力量对比发生变化，而增选极其关键的一票便是来自张学缤的赞同。
　　原本，长虹成为美菱大股东后便自然的掌控了董事会，一切战略也很如臂使指。
　　现在，春节前突然的变化立即被视为一个明显的信号——长虹掌门人的人选很可能关乎美菱接下来的归属。
　　长虹是美菱的大股东没错，但它的股份仅有20%，远不够牢固的掌控企业。
　　要说这美菱本就是意外之喜，没了就了，可是，没有思想包袱、积极投身液晶前沿的美菱反而在液晶领域绽放了比长虹更耀眼的光芒，也进而帮着支撑了长虹的部分股价。
　　这样一块肥肉就不得不让一些人审时度势，到底有没有必要斗的那么激烈。
　　如果单单只是张学缤这样一个人物，大家会觉得，他不至于那么有胆量直接带着美菱破门而出，会注意影响，会顾虑很多因素。
　　但是……那里是合肥。
　　换成背后的那个方总，大家就很确信，他一定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所以，赵咏这一次便想要争取到方总对他的支持。
　　他想当长虹的话事人，想要方总的这一票。


###第23章 下手建议
　　“老倪，你们长虹什么时候换人？”
　　“如果不出意外，4月初。”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方卓一方面为老朋友的退休而伤感，一方面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个事。
　　他和长虹其实没什么私人利益，既没投资持股，也没通过股票获益，但在公司事务上，双方算是双赢的。
　　不提长虹那边，冰芯的相当一部分产能都划分到了电视芯片，易购这个电商项目也有很不错的合作表现，尤其，前者正是因为长虹率先尝试晨星半导体的芯片解决方案，才进一步撬动了国内厂商的市场。
　　但话说回来，现在也不是非要抓着长虹不放。
　　冰芯+晨星半导体已经通过产品力而获得厂商认可，易购同样卖谁家的电视都是卖。
　　如果长虹真要枉顾公理、真要不顾合作伙伴的心情、真要觉得当初是被方总强行捆绑上车，那也无所谓，切割就切割好了。
　　方卓认为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张学缤这次即便面临失败，那也不用为此大动干戈。
　　“老倪，说实话，你觉得赵总适合接任你的位置吗？看起来，他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这次竟然也能撇下脸面来合肥找我，我尊重你的意见。”
　　电话另一端的倪润峰思索了一会，没理方总的假惺惺，而是琢磨他真实的态度，说道：“美菱和长虹合作的局面很不错，长虹的技术实力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我认为还是由张学缤保持下去比较好。”
　　他主动建议道：“既然美菱董事会已经释放了信号，大家也接受到了信号，那海外公司也可以上一上美菱的产品了，成就成，不成也没办法。”
　　国内的电视市场竞争激烈，长虹海外供货的渠道被易科接手之后反而维系的不错，逐渐走出原本的阴霾。
　　这也是方卓所能施加的不多的筹码了。
　　如此筹码一上，也就是最后的表态，要切割就切割的彻底点。
　　“既然连老倪你都这么坚定，那就如你所愿吧。”方卓说道，“赵总那边我干脆就不见了。”
　　倪润峰问道：“你回国的时候要不要来川省这边转一圈？”
　　方卓沉吟：“这样容易被戳脊梁骨，算了，还是不用加压了，事情摆在台面上让他们自己衡量。”
　　倪润峰心里叹了口气，倒也知道方总是最能承受两者切割后果的人，张学缤不能上位，美菱会损失部分技术能力，长虹会损失美菱和海外渠道，但美菱的液晶战略推进的很好，最受伤的仍旧会是长虹。
　　他没有多说什么，这一次的主动权确实不在己方。
　　“方总，还有个事，我认为很有必要和你说一说。”倪润峰提及另外的事，直率地说道，“晨星半导体很不错，它们不论从设计还是服务都超过其它家，如果可以，冰芯或许应该对晨星加码。”
　　“嗯？详细说说。”方卓明显更重视起来，这是来自一线客户的实际反馈。
　　讲道理，他也很意外晨星半导体对国内厂商市场的攻略，尽管有长虹的尝试与“电视八雄”那一拨的牵头，但各大厂商采用的速度依旧有点超出意料。
　　倪润峰认真地说道：“也没什么好详细说的，晨星的芯片表现与适配就是更好，而且，他们的服务给我的印象更深，有一次差不多夜里十二点，我关于产品的短信竟然在半个小时之内都得到了很详细的回复。”
　　“晨星对几家厂商都有针对性的优化，这在以前是很难想象的。”
　　“不论飞利浦还是德仪，他们绝不会拿出这样的服务态度。”
　　“方总，你也知道，液晶电视的市场有多大，晨星现在就在逐渐覆盖国内的电视厂商，要是等到液晶市场进一步扩展，你到时还想对晨星有想法就没那么容易了。”
　　倪润峰给了一个很强烈的建议。
　　“老倪，你对晨星的评价这么高？”方卓很意外。
　　“不论从发展趋势还是它实际表现出来的东西，我都认为我说的比较客观，甚至，可能还低估了它。”倪润峰冷静地说道，“所以，如果真要必要，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方卓听出来老倪的言下之意，就得趁着晨星半导体发力国内厂商但又大势未成的时机下手。
　　他有些犹豫地说道：“晨星是台湾的企业，而且，冰芯实际上已经入股了5%。”
　　5%的份额不多，是上次晨星借力发展时双方最终谈拢的一个深度合作象征。
　　方卓想了想，还是沉吟着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这好像更容易被戳脊梁骨。
　　倪润峰呵呵一笑，知道方总对冰芯的重视程度，淡淡地说道：“方总，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而已。”
　　方卓不说话了。
　　倪润峰忽然心里暗爽，一下子能体会到方总那种“支配人”的感觉，这也太好了吧，怪不得……
　　他几乎可以断定，方总一定会下手的！
　　如果方总进一步对晨星的市场情况调研，会发现晨星的发展和前景比自己所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它未来面对的可能是参与全球液晶电视芯片解决方案的市场竞争。
　　就目前来看，全球范围内的竞争对手都比较迟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好的，我再考虑考虑。”方卓慢慢的给了个回应，打算回国之后多关注晨星半导体的事务。
　　“就这样吧，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长虹与美菱能一起开拓液晶市场。”倪润峰只在最后又提了句自己的期望，“它们的合作会是一场双赢。”
　　方卓“嗯”了一声，结束了与即将退休老人的通话。
　　因为在都灵看冬奥会，虞海被放了假，他就把老倪关于晨星半导体的分析和判断都手写记在了小本本上，随后才是联系张学缤，布置美菱电器的海外渠道。
　　张学缤也知道局面到了关键时刻，聊了一通美菱未来线上线下渠道的结合战略，没提易购，但每句话里都是易购。
　　方卓心里没什么波动，只是又想到了智能化的未来，如果晨星能在液晶时代称雄，恐怕面对智能电视的发展也能继续占据份额。
　　要是智能电视芯片能设计，智能手机又能否提供经验呢？
　　是提高持股还是想办法收购？
　　这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方卓心里做了个重重的标记，如果真有如此长线的发展，老倪要记上一功。
　　张学缤在电话里侃侃而谈，但只得到方总“嗯”“不错”“应该重视”等寥寥数语，不由得感叹方总就是方总，这份稳如泰山的气度就不一般。
　　他有些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下来，认真的叙述自己与长虹方面的交流。
　　方卓又听了一阵，最后表达对他的信心之后结束了通话。
　　时间有点晚，晚上没有再出去。
　　等到苏薇和虞红聊完回来，她进了房间就瞧见那种方总式的表情。
　　“怎么？国内有电话？”苏薇笑着问道。
　　方卓惊奇：“怎么猜到的？”
　　“一进这个房间，书桌就好像变成了恒隆23的会议桌，你身上的睡衣就好像变成了西装。”苏薇说着自己的感受，坐到沙发上，“我也忍不住要向方总汇报工作。”
　　方卓哈哈一笑。
　　“我们的虞总呢，认为她所带领的易科海外仍旧还有潜力没发挥出来。”苏薇真就汇报了似公似私的沟通情况，“所以，婉拒了我这位董事给她的建议。”
　　苏薇和虞红都是易科董事会成员。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发表评论。
　　“你似乎不意外？”苏薇看着面前的男人。
　　“易科是一家成功的公司，但现在有机会变得伟大。”方卓言简意赅的评价道，“想实现这种机会无疑是一项很大的挑战，但她愿意试试。”
　　苏薇笑吟吟地说道：“快点，再多说点。”
　　方卓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过，商业上的挑战无处不在，像电子商务必将深刻的改变大家的生活，如何与实力雄厚的国际巨头竞争，如何与国内同行缠斗，这都很考验管理者的智慧、能力、魄力、眼光。”
　　他继续说道：“提到这个，我不得不说中国电子商务的代表人物之一，苏薇苏女士，她所率领的易购必将打破传统商业模式，推动消费、物流、生产力的迅速变革。”
　　苏薇悠悠地说道：“方先生说话真好听。”
　　“全是发自肺腑。”方卓严肃道。
　　苏薇似笑非笑：“你这么说，那我就信了。”
　　她微微摇头：“明天就闭幕式了，休了个假，忽然感觉这样也挺好的，要是她能回来接管易购，我能轻松很多。”
　　“休息将近两周，公司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充分证明，只要步入正轨，它就能良好的运转，大家能力都很强。”方卓说道，“擅于用人就好。”
　　苏薇不想讨论公司的事情了。
　　她起身，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明天你有必要和她讨论了下工作，没准会听你的呢。”
　　方卓笑道：“怎么会？”
　　“试试看。”苏薇把茶杯放在书桌上，“我去找阿姨聊天去了，明天再买些礼物回去。”
　　她走出房间，留给方总思考的空间。
　　次日。
　　方卓真的和虞红讨论了下职务问题。
　　他问：“虞总，你回不回国？”
　　虞红不假思索：“不回。”
　　“不要掺杂个人因素。”方卓说道。
　　“你事真多，怎么比薇薇还婆婆妈妈？你要找的财经媒体呢？等你回国之后再打草惊蛇？”虞红不耐道。
　　“这不是休假呢，下午吧，我找彭博社的人，他们在意大利应该也有记者。”方卓说道。
　　“都灵有吗？能有影响力吗？”虞红疑问。
　　方卓答道：“肯定有人来报道冬奥会，彭博社会帮忙的，我是他家尊贵的VIP会员。”
　　虞红倒是知道这个事，曾经有纽约议员找易科的事，给背靠纽约市长的彭博社充值后就自然而然的平息了。
　　她挑挑眉：“那行，正好后天我回纽约，看看能不能瞧瞧苹果的动向。”
　　方卓又和她聊了会易科的手机项目。
　　等到两杯茶喝完，他还是最后提了提回国的事情：“公司业务是做不完的，手机的重心如果步入正轨也会渐渐地往国内转移，回国不是不行，不然，逢年过节，我总是……”
　　方卓想说“于心不忍”，又觉得这词不太恰当，便没有说出口。
　　“再看吧，最起码，不管是安卓系统的开发、研发中心的设置、人才专家的招聘，纽约都更有优势，苹果如果真的一心要做独立手机而不是与摩托罗拉合作，它基于过往研发的优势必然更大。”虞红淡淡地说道，“‘步入正轨’你说的容易，做起来还是很难。”
　　她又吐了口气：“至于逢年过节，过年的时候收到你的短信，纽约还是白天，等到了晚上，我在天上找了许久月亮才发现大年三十压根不出月亮，我突然发现，也还行。”
　　方卓沉默了一会，说道：“那就好。”
　　他端起茶杯：“对虞总在易科的贡献充满敬意。”
　　虞红瞥了方总一眼：“光敬意可不行，我要预算，要国内的支持。”
　　“写在邮件里讨论。”方卓自顾自的喝了茶。
　　“记得对虞海严厉点，不要和他嘻嘻哈哈的。”虞红说了个小事。
　　方卓应下来，又说了年中去纽约的行程安排。
　　到了下午时间，彭博社报道冬奥会的记者果然过来为VIP会员服务，他们虽然是体育记者，但会把对方总的采访转交财经部门。
　　方卓热情洋溢的聊了一番易科公司过去一年的业务表现，表示会继续在音乐领域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服务。
　　此外，他认真谈了谈公司的业务拓展，提及自家关于手机的iPhone计划。
　　彭博社记者全程记录，而这大约三四天之内就能在华尔街传播。
　　2月26日，晚上时间，方卓和家人、朋友一起观看都灵奥运会盛大的闭幕式，聆听了来自帕瓦罗蒂的《今夜无人入睡》。
　　整整十六天，这是方卓创业以来休息最长的一次假期。
　　总体来说，这是精神层面一次难得的放松，也让他在回国时感觉积蓄了很多力量。


###第24章 牛刀小试
　　方总去看冬奥会。
　　十六天。
　　这十六天是过完农历春节的十六天，是大家辞旧迎新吃了元宵准备继续奋斗的时间。
　　就在方总休假的这些天里，有两件算是颇有关联的事情在他一落地便有较为详细的汇报。
　　一，大黄总低调的出手了一些国美的股票。
　　二，当当宣布再次扩充网站品类，并将积极建设仓储物流。
　　方卓对这两者都比较意外。
　　虽说大黄总的股票出手不多，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股市反应之举……但，距离他表态坚守国美股票似乎也不是太久，这是国美的资金链相当紧张，乃至他不得不如此套现了？
　　方卓知道随着银行与行政规定的正式落地，国美的资金链一定会受到挤压，只是，他预想中大黄总坚持的时间应该会更久才对。
　　这么看来，国美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差一些。
　　方卓没有太犹豫，给出两道指令。
　　“让新浪财经聊聊国美资金链的问题，也聊聊港股的做空。”
　　“港股做空的规模再大一些，买买看跌期权。”
　　与大黄总的竞争并没有因为过了个春节而消失，方卓有足够的耐心来验证这份线上和线下模式的优劣，算是不会辜负大黄总当初来上海的拜访。
　　至于当当的动向嘛……
　　方卓浏览了这个B2C对手的消息，只有一声叹息，庆子，你早干嘛去了？
　　当初自己是诚心诚意的拉着朋友去投资，就是要推动当当在B2C赛道的品类与规模扩张，结果对面就是不愿意，这才有易购的诞生。
　　现在这当当被打了两轮，似乎如梦初醒的要大力发展，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当然，除了一些刺激的因素，庆子或许还把义乌电商会议上的赌约化为了驱动力，如果不能把当当的规模扩大，他势必会输掉估值之约。
　　只是，说是这么说，尽管也是当着几位互联网大咖的面打赌，方卓心里还是存了个庆子会爽约的预期——他是大嘴一张，背后还有个俞瑜呢。
　　“当当愿意投入是件好事，国内电商就是要百花齐放才有意思。”
　　方卓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放下手中的文件，对秘书刘宗宏说道：“当当的这个没有大碍，他们今年想筹资恐怕不会太顺利，易购不用特意的针对，其它同行呢？”
　　电商市场的变化日新月异，仅仅时隔一年，像eBay就已经被打下去了，而当当去年和今年的融资背景也截然不同。
　　任何一家投资机构面对当当的邀请都必须掂量掂量B2C赛道的易购，也必须要问出一个问题——你们当当怎么和烧钱不眨眼的易购竞争？
　　诚然，易购不可能吃下B2C的所有份额，但当当也注定拿不到爽快且大笔的投资。
　　更何况，去年当当趁着易购刚上线时打了个绑定出版社的图书竞争，易购那时候就定下了一个3.16图书日促销的活动，承诺必然是全年最低价。
　　并且，3.16不是一次性而是延续下来的。
　　现在距离图书促销日也就半个月时间，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相信本次的图书品类常态化竞争仍旧能引起当当的重视，它去年要维系核心品类的地位，今年也无法放弃。
　　或者说，它年年都无法放弃。
　　这样的竞争对当当来说已经够了，完全不需要额外的针对。
　　秘书刘宗宏看了眼自己的记录，答道：“贝塔斯曼和网易的图书电商都有了一些市场反响，但都不是太大，亚马逊仍旧按兵不动，据石总监的反馈，说那就是亚马逊的德性。”
　　他余光瞧见方总的莞尔，继续说道：“拍拍网的发展很快，大家都认为腾讯的流量不容小觑，不过，还是淘宝的发展最耀眼，有消息说，淘宝今年也要搞个类似我们双十一一样的促销活动，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是小道消息流传。”
　　方卓哈哈一笑：“噢，这个应该是真的，我和马总聊过，但他今年就落实，可能也是看易购的效果确实不错。”
　　刘宗宏有点惊讶，既然方总这样说，那这就不是小道消息了。
　　他主动地说道：“方总，拍拍和淘宝的详细数据分析和评估，要不要拿来看？”
　　“明天上午放我办公桌上，哦对，给我约一下晨星半导体的那个市场总监韦博运，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上海一趟。”方卓吩咐道，“和冰芯那边联系，尽快给我一份关于晨星的评估。”
　　刘宗宏转了转念头：“是晨星与冰芯合作的评估？”
　　方卓说道：“全面的评估。”
　　刘宗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心里记下这个事。
　　他最后又说了个方总可能会尽快处理的预约：“方总，仓储那边的刘强东刘总想见你。”
　　“噢，那就下午，我知道他大概是什么事。”方卓安排道，“下午上班前过来，刚过完年，区里领导下午还得来表示关心。”
　　刘宗宏估摸着区里是临时过来，因为他没看到公司的安排。
　　虽然方总说着随意，但等下出去还得处理下这个事。
　　等到秘书离开办公室，方卓审阅了一批汇报文件，主要是休假期间的概况，但易购这边挺顺利，倒是易科有些关于手机方向的进展问题需要再看看。
　　午餐简单。
　　下午一点整，刘强东敲门走进总裁办。
　　方卓没待他开口就直接说道：“东子，是工作调整的事情考虑好了？”
　　刘强东还想拜个晚年，聊两句冬奥会，没想到方总就这么开门见山，他点点头：“方总，我愿意去易购电器，我知道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年前的时候，方总让自己考虑是否愿意从已经干出些心得的仓储转到线下渠道，后者明显是电子商务的辅助部分。
　　他翻来覆去的思索和揣摩，还是愿意进行新的挑战，也在来见方总之前组织好了理由措辞。
　　方卓却没有询问东子心理变化的意思，只是满意这个结果：“很好，三月份的上半个月把工作交接好，下半个月先去北京找张总报道，我会和他说的。”
　　他顿了顿，看了眼东子，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刘强东“呃”了一声，表态道：“我有信心。”
　　方卓颔首，继续看着东子，示意还有什么话就都说完。
　　刘强东澎湃的心情却在方总的目光下没那么澎湃了，只是重申道：“方总，我会把易购电器的绿叶角色做好。”
　　“有全局视角是好的，但你的首要工作是易购电器。”方卓小小的评价了一句，“你到北京之后要对易购电器有个全面的评估，心里有数之后再做事。”
　　刘强东点头道：“是，方总，我知道。”
　　方卓冲他笑笑：“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强东吸了口气，心情重新澎湃起来。
　　等到他轻轻关上总裁办的门，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一件事，方总这就直接定了？其他接任张大中张总的人选都被毙掉了？这样看来，方总是不是还是挺认可自己的？
　　刘强东正了正领带，迫不及待的去楼下处理工作的交接。
　　方卓复工第一天的工作基本是聆听各方面的情况，处理送到眼前的不成体系的内容。
　　下午时分，区里领导笑容满面的来恒隆23视察工作，亲切的和方总聊了聊易购的快速发展。
　　因为业务和员工规模的膨胀，单单恒隆广场这里早已无法满足要求。
　　一方面，新区那里有裘兰花的关系，转过去一部分办公用地，另一方面，区里听说了易购今年考虑去新区买楼的打算……那就是彻底都去新区了。
　　所以，这次来亲切视察也是想聊聊这个事。
　　方卓给领导吃了颗定心丸，总部这里短时间内都没有转移的计划，至于买楼之说，那也得等易购营收进一步增加才行，现在还是租用为主。
　　如此一个下午基本都用来招呼领导，方卓考虑着这是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不耐。
　　临近下班，送走领导，易科的国内iMusic副总监打电话汇报了一件事情。
　　鉴于易科的代言人周杰伦与他所属音乐公司的合约明年到期，他强烈建议，有没有把这位爆火的歌手签进来的可能性——因为方总也是索尼的外部董事，又似乎对索尼中国的事务有很强的影响力，所以，副总监有了个组建音乐部门的规划。
　　“有这个必要吗？”方卓知道iMusic在国内的情况，它在中国的互联网只是一款听歌的软件，所幸，使用率也还算比较受网民喜欢。
　　“方总，我听说周杰伦有离开音乐公司，自己创立公司的想法，他是那种一个人可以撑起一家公司的歌手。”副总监说道，“他最早给咱们公司代言，也和方总的关系不错，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也正因为知道周杰伦和方总的关系，知道他经常去休斯敦现场看球，所以才萌生这样的签进来组部门的想法。
　　方卓觉得这是为了一点醋才包饺子的行为。
　　副总监好说歹说，甚至还拿冰芯来举例，如果看到胡正明胡教授那样的专家在外，不管怎么样都会想办法试试，周杰伦之于音乐部门同样如此。
　　方卓倒是对这样的例子比较有感触，也就答应亲自打个电话试试。
　　要说那周杰伦这两年真是爆火，《青花瓷》《夜曲》《双截棍》等歌曲风靡大江南北，再加上，他本身的合约还被吴综宪卖了一回，成立公司自己做主的意愿肯定相当强烈。
　　方卓和他有些私谊，但也没什么把握。
　　电话很快通了。
　　周杰伦有点意外接到方总的电话，转瞬却聊起火箭队如今的情况。
　　姚明受伤已有大半个月，火箭队在全明星中锋缺席的情况以纳什+卡特为核心打出了成绩有波动、场面却十分火爆的篮球比赛。
　　教练尼尔森对阵容和打法进行实验，一度是全力主攻而放弃防守，这反而赢来球迷的极大热情。
　　战绩虽然下滑，隐约却有几分跑轰的味道。
　　方卓和他聊了会球队，然后邀请道：“Jay啊，大姚肯定能赶上季后赛，今年卫冕希望还是挺大的，我看你也这么喜欢篮球，有没有兴趣来当个球队小股东？”
　　周杰伦一愣，随后怦然心动：“方哥，可以吗？你愿意卖股份吗？”
　　“一点股份而已，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方卓笑道。
　　周杰伦犹豫了几秒，有点羞赧地说道：“方哥，这个，可能我现在还买不了。”
　　方卓问道：“是不喜欢成为球队股东，不喜欢可以随时去看球、接触球员、沉浸式体验球队争冠的感觉吗？”
　　周杰伦被问的有点懵逼，答道：“当然不是，是、是我手上还不够宽裕。”
　　他现在很火，但也就这几年的事，合约又是早早签订，而且又考虑明年成立自己公司，手上的钱不能轻易动用。
　　方卓沉吟：“噢，这样啊，你与现在公司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
　　“明年年初。”周杰伦说道，“我打算自己成立公司。”
　　“那也快了啊。”方卓抛出第二份邀请，“我和索尼音乐有些交情，这样好了，明年你合约到了来我这边，也能一样做音乐，你不是还有方文山和杨峻荣吗？”
　　他继续说道：“易科成立个音乐子公司，你们也过来持股，球队股份就今年卖你，毕竟今年有希望夺冠，这是很难得的，买股份的钱就每年从音乐公司里扣，怎么样？”
　　周杰伦迟疑。
　　“不用现在决定，你考虑考虑，哦对，球队去年夺冠有个纪录片，里面还有你在场边的镜头，我回头让人给你发一份。”方卓很理解地说道。
　　“球队小股东在球馆有专属座位吗？能一起练球吗？”周杰伦心里已经松动了。
　　“当然可以，你甚至还能对球队阵容给出意见，不过，我不会接纳就是了。”方卓说道。
　　周杰伦：“……”
　　他仔细想了想场边观战的感觉，又想了想方总的优秀做事口碑，说道：“方哥，那我再想想，我得和他们也商量商量。”
　　方卓笑道：“没问题，今年季后赛来看吗？”
　　周杰伦精神一振：“来来来。”
　　方卓说道：“好，回头给你留个位，先这样说。”
　　他挂掉了电话，已经听出来对面的态度倾向。
　　嗯，还行，牛刀小试，感觉还在。


###第25章 温柔
　　对周杰伦的邀请没有让方卓有太多成就感，尽管易科海外的iMusic逐渐有向音乐平台转化的趋势，但他对这个领域实在不懂。
　　同时，对国内音乐行业的商业评估也不算看好。
　　一方面是唱片的江河日下，一方面是互联网电子音乐的不够成熟，即便完成了副总监的挖人建议，左右也似乎就是听个响，相较于易科的手机、冰芯的制程、易购的电商，影响要小上太多。
　　或许，以后召开年会找人来献唱会方便一些。
　　方卓把邀请成功的可能性通知了一声副总监，让他来决定是否需要做出什么准备，易科这方面的动作都由其他人来操作就行。
　　转眼到了第二天，也是三月份的第一天，方卓还没来得及翻阅电商行业的数据观察、晨星半导体的全面评估，他先接到了虞红的电话。
　　之前在都灵接受的采访见报了。
　　不论彭博社还是《华尔街日报》等媒体都以较大的曝光度来刊登了易科总裁的采访内容。
　　易科和苹果音乐播放器上的竞争一直在进行，但这种竞争并没有妨碍这个市场的高速发展——据反馈，今年已经过去的两个月，这种高速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从发布音乐播放器第一年的销量数十万，到去年全年的两千四百多万，依托于互联网的音乐播放器彻底把walkman扫进了旧时代的角落。
　　有个值得让业界感叹的数据，日本2005年的Mp3播放器首次超过walkman，这里是索尼的大本营，市场也向来顽固，然而，它的顽固也到了瓦解的时刻。
　　这种发展趋势按照2006年1月和2月没减速的验证，今年的播放器销量最低也是4000万的目标。
　　除此之外，iMusic和iTunes与各大唱片厂商的深度合作让两者都扮演了进一步推动音乐行业变革的角色。
　　所以，方卓这位公司创始人、总裁宣布的内容还算颇受业界关注。
　　只是，当他亲口确认公司将会进军手机市场，这个消息还是难免让人惊讶，以及，受此影响，公司股价都微微下挫——手机市场实在不像是容易竞争的地方。
　　华尔街媒体对易科的业务分析了一堆，但……苹果公司的乔布斯没管那个，他就发现了一处让人震惊的小细节。
　　什么？
　　你的是iPhone？
　　那我的是什么？
　　乔布斯大为震惊，苹果对手机项目的保密是严格、严格、再严格，连送去运营商的样机都是经过伪装，所有秘密参与项目的员工全都签订了复杂的保密协议。
　　这种情况之下，重要业务的竞争对手来了个新业务的同名碰撞，泄密了啊！
　　乔布斯一边下令彻查情况，一边也接受了媒体采访，指责易科公司有商业窃密之嫌。
　　人在纽约的虞红不甘示弱，瞧着这意思还真是验证了方总消息的准确性，苹果当真在秘密进军手机业务，她同样接受媒体采访，反唇相讥，自家老板明明都没多说什么，只是宣布拓展新业务的消息，哪里有什么窃密？
　　结果，乔布斯公布了一部分项目计划书，根据日期，苹果公司的命名赫然就是iPhone。
　　这一下换成虞红心里嘀咕了，莫非方总真的找人窃取苹果机密了？
　　方总确实是那样的人啊。
　　她没管自己的心里想法，再次接受采访时给出了很明确的理由——我们易科的音乐软件是iMusic，我们的手机当然是iPhone，明明是你苹果的命名蓄意往我们的命名靠拢。
　　此外，虞红还指责苹果不讲江湖道义，既和摩托罗拉联手合作音乐手机，又默默的从人家那里挖人，它才是应该被谴责的。
　　截止到方卓接到电话，摩托罗拉还在保持沉默，但苹果公司似乎出现了离职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受泄密风波的影响。
　　方卓听着虞红的叙述，嘎嘎直乐。
　　“你笑什么？哎，方总，你有点失态了，笑什么呢？”虞红听着方总不加掩饰的笑声，疑惑不解。
　　“没什么，有意思嘿，苹果那边居然有人离职了？”方卓忍着笑意。
　　虞红确认道：“是的，可惜没法邀请来公司，方总，你是安插人手在苹果那边了吗？”
　　“没有，我哪有那本事。”方卓忍俊不禁。
　　“那这个项目名怎么会撞上？”虞红询问。
　　方卓认真答道：“巧了不是，巧了不是，而且，你不也回答过了，咱们的是iMusic，顺理成章啊，不过，他们的也差不多，巧合，巧合。”
　　虞红总觉得不是这样，但逻辑上也能说通。
　　她沉吟片刻，说道：“大家普遍都不看好我们进军手机市场，我看乔布斯的反应，他们八成已经到了一个阶段，谷歌这边还需要多催一催，研发部门的规模也需要进一步扩增了。”
　　“没问题，也算是打出一个旗号，招人也师出有名。”方卓心里转了一遍易科各方面的进度，说道，“虽然播放器业务还在增长，但手机才是我们的生死之战，不能不慎，优先级要提高了，不能学索尼。”
　　虞红认同这个判断，别家还好说，一旦苹果开始做手机，肯定会兼顾音乐业务，会直接挤压易科的生存空间。
　　两人继续交换了会意见，直到总裁办的内线电话接二连三的响起才算作罢。
　　方卓一边翻开晨星半导体的评估文件，一边询问内线电话要汇报的事情。
　　“方总，川省有个行政团队想约时间来公司交流。”
　　方卓一听是川省，猜测着还是和长虹有关系，琢磨两秒，拒绝道：“婉拒掉，就说公司近期很忙。”
　　恒隆这里一直不缺行政类的交流，只是，这些往往都没什么干货，要么是寻求易科和易购到地方的业务，要么是奔着内地首富的名号过来寻求投资。
　　方卓平时比较忙，一般都是副总接待，尽量不得罪人。
　　但也有点名想见他的，那没办法也就只好得罪人了。
　　行政人物有时候会比较奇怪，尽管职务不算高，心气却不时高高举起，方卓不愿意开这样的口子，时间长了也就半被动的能被谅解。
　　“方总，那边说是有发改的……”电话里的汇报声音稍稍拖长，报了个关键的名字。
　　有这一层关系就另说了。
　　方卓几次做事认识了不少那边的人，而且，亲哥郑丹锐也是那里出身。
　　“那就约明天下午，嗯，三点吧。”
　　他卖了个面子，猜测着这个关系不是长虹掌门人更替的说客，可能只是一块敲门砖。
　　时间定下，八成明天得当面表态了。
　　方卓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长虹如今的发展已经比以前好太多，这个问心无愧。
　　他喝了一杯茶，开始认真翻阅冰芯对晨星半导体的评估。
　　晨星半导体成立时间是2002年的5月，总部在台湾新竹科技园，那里的公司多达数百家，有完善的半导体生态，其中，台记、联电、Acer都十分有名。
　　从2002年5月到2006年3月，晨星创建也还不到4年，但已经可以称得上站稳脚跟，它依托芯片解决方案和优质的服务，已经差不多拿到内地1/5的市场。
　　这种速度可谓是相当惊人了，因为，还要考虑某些厂家与原有芯片合作方的合同问题，像飞利浦，它提供的解决方案不是单纯的采购，还会有附加要求。
　　如果这种合同到底，晨星半导体的业务版图肯定还能扩张。
　　以及，它的业务不是局限在内地，也正积极的像欧美市场进发。
　　方卓细细地看了一遍文件，认真的思索双方合作的基础。
　　确实如老倪所说，晨星的发展太快，如果真想把冰芯的产业链往上蔓延，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
　　但也存在一些客观的问题，晨星虽然因为业务和服务而在内地不同城市设立了部门，可它的主体研发还是在台湾，即便是把它收购过来，人家转手剥离研发团队，那就只剩个名头空壳了。
　　新竹那里不缺半导体的创业环境，也不缺IC设计的相关职位，再加上某些情况……这还真不方便强行收购。
　　冰芯曾经顺着电视八雄的机会和晨星开了10-20%的入股条件，最终谈下来的是5%，彼时的整体估值是在17亿。
　　今年它这个发展前景，20亿肯定打不住了。
　　方卓喝着茶，默默思索。
　　他想要的不是晨星在电视芯片设计上的前景，而是晨星的人才队伍和设计延展，暴力的溢价收购不太可取，以内地的电视业务来威胁也不太妥当。
　　方卓考虑着好一会，觉得还是应该温柔的接触。
　　他把电话打给了IDG的熊晓鸽。
　　“老熊啊，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想反向收购IDG美国呢，什么时候动手啊？我从都灵回来了。”方卓问了个老熊提过的事。
　　孰料，熊晓鸽竟然完全不领情，直戳戳地说道：“你有什么其它的事就赶紧说，不要套交情，十分钟之后我就要见项目人了。”
　　方卓见他这么无情，也只好说道：“是有个事，你知道冰芯的合作伙伴晨星半导体吧？它在以一种让我惊讶的速度发展，我认为这是一个适合投资的优质标的。”
　　“目的，目的，直接说你的目的。”熊晓鸽催促。
　　“晨星是有上市目标的，但它考虑的是在台湾上市，我想着能不能引进内地的投资人，然后让它来内地或者香港上市，最好是在内地。”方卓说着自己的考量。
　　熊晓鸽一怔：“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冰芯和晨星有更紧密的关系，它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核心技术团队很成熟，是来自德仪的，我很看好它在IC设计领域的发力。”方卓认真说道。
　　熊晓鸽咀嚼着“更紧密的关系”几个字，猜测着方总如此对晨星绕弯子的用意。
　　过了一会，他问道：“晨星的研发没在内地吧？”
　　“晨星需要发展，有了新的投资之后能更快的打开液晶电视市场，如果投资人推动它在内地的上市，部分团队可以考虑来上海。”方卓说着自己的打算，细水长流。
　　要是让晨星按部就班的在台湾上市，人才团队在新竹科技园肯定极其牢固，反之，投资人的推动、内地因素的加码，这都能带来更符合要求的前景。
　　熊晓鸽考虑了一会，说道：“我需要一个全面又详细的评估。”
　　方卓答道：“在我手里呢，等会给你发个电子版的，我的意思是，这次趁着融资机会，可以多拉几家一起投，尽量多占点股份。”
　　熊晓鸽总觉得这话里恶意满满。
　　他不置可否地说道：“先把资料发给我再说。”
　　“行，你让IDG的人也多些了解，不要听我的一面之词。”方卓体贴地说道，“挂了啊，明天晚上再联系。”
　　熊晓鸽刚想继续说话就听见一阵忙音。
　　他有点恼火的重新把电话打了过去，问道：“你挂那么快干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个事？”
　　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说。”
　　“Quora的国内版本呢？”熊晓鸽提醒道。
　　“噢，知道了，两个月之内吧。”方卓对这个不太上心，主要是当乐子玩的。
　　熊晓鸽有点不满方总的磨叽：“对晨星的调研需要时间，等知乎上线，咱们一起找晨星谈。”
　　方卓简明扼要地说道：“好的，一周之内上线。”
　　熊晓鸽觉得这人啊，就非得逆毛捋才行。
　　他最后问了句：“你要拉哪些人来投晨星？”
　　“申新科创是个比较适合的角色，它投资之后可以多推动，其它的，是自己人都可以。”方卓看重的是申新的本地国资背景。
　　“你是不是有考虑收购晨星？”熊晓鸽把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看情况而定，从现在来看，谈收购是不合适的，要看晨星的态度，要看冰芯的发展。”方卓如实地说道，“未来或许不排除这种可能，老熊，你也知道的，咱们的钱现在都存银行了。”
　　熊晓鸽知道自己的钱是存银行，这方总的可就说不准了。
　　他结束了这次的通话，确定方总就是打着收购的主意，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第26章 拒绝
　　方卓通过反复的考量，决定给晨星半导体带去一次用于快速发展的融资。
　　不论是出于生产链话语权还是市场前景，收购一家靠谱的IC设计公司对冰芯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也是企业发展壮大常用的手段。
　　像高通，它这两年就动作频频，去年收购了位于硅谷的芯片设计公司Berkana Wireless，今年又收购了WLAN技术提供商Airgo Networks，据说现在还和RFMD谈它的蓝牙资产收购。
　　只是，冰芯当前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突破制程技术，保持与晨星半导体密切合作关系的同时慢慢来布局接触便可。
　　方卓先后给几位投资人朋友打电话聊投资意向，没想到熊晓鸽居然已经是最费时的一位。
　　最省事的还是王风益，他那边背景嘈杂，不知是不是正在酒局，就满嘴的“行行行”给出态度。
　　明明对方同意聊聊，方卓竟然有种很被敷衍的感觉。
　　晚上七点多钟，等苏薇在22层开完了会，方卓和她一起乘车回家，路上还在琢磨晨星的事。
　　“方大总裁，你肚里又泛什么坏水呢？”苏薇在车里连接两个电话之后发现方总思索的神色。
　　方卓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说。
　　苏薇很赞同温水煮青蛙的做法：“当前阶段的溢价收购肯定不可取，你冰芯才算有点起色，晨星又是合作方，徐徐图之，过两年更有钱了，发展更好了，怎么谈都更有余地。”
　　方卓“嗯”了一声，心里是在考虑这次融资的目标股份。
　　“哦对，刘强东要去易购电器那边，你猜公司里怎么说？”苏薇笑着提起傍晚才偶然听到的声音。
　　“听你这语气，发配？明升暗贬？”方卓不假思索地说道。
　　苏薇点点头：“经过一次双十一，大家对物流仓储的地位有了深刻的认识，这个时候动了刘强东，这外来的一系不定怎么想呢。”
　　“有很大声音？我看他挺乐意的。”方卓有点惊讶。
　　苏薇笑道：“闲聊嘛，公司发展很快，真有问题也都只会是小问题。”
　　“咱们公司内应该算是相对公平了，看业务做成什么样吧。”方卓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聊的，倒是觉得易购商品品类上有个新的点，“eBay基本是消停了，淘宝上半年要搞大促销，一定会同样的出彩，他们的体量更大。”
　　他继续说道：“如果说国内去年电商的主旋律还是和国外的巨头竞争，那今年可能就是国内同行的较量了，我看了拍拍网的数据，比我想象中要出色的多。”
　　苏薇理解了深层的意思：“你是说，今年很可能不再有那么清晰的赛道之争，而是整个电子商务的发展和竞争？”
　　方卓露出一丝笑意，是这个意思。
　　从2004年年末鼓动当当开始，当当、亚马逊、淘宝、eBay主要是捉对厮杀，待到进入2005年，腾讯上线拍拍、易科上线易购，整体情况还是有个B2C和C2C的划分。
　　但今年，随着当当疑似下决心的拓展全品类、拍拍进一步获取流量和经验，电商市场极可能是跑马圈地式的混战。
　　这种情况下，易购既要坚持主打电器3C品类，也可以考虑如何面对一枝独秀的淘宝。
　　“我们多次在会上讨论过淘宝的情况。”苏薇认真起来，“淘宝的GMV很高，同样的宣传所获取的流量也比我们多，它的品类太丰富了，我有时候都忍不住逛逛看。”
　　方卓颔首。
　　苏薇笑着说道：“但淘宝似乎也存在一个挺重要的问题，它销售商品的真伪不太好甄别。”
　　不同于易购直接从厂家采购，淘宝上的货源就鱼龙混杂，这是蓬勃发展下的阴影。
　　“嗯，这恐怕会是消费者逐渐担心的一个问题，也是我们的电子产品可以给消费者建立信心的地方。”方卓如此说道，“我有个不知正不正确的建议，薇薇，你听听看，我们今年是不是可以拓一拓化妆品的品类。”
　　苏薇微微一笑：“赚了男人的钱，又想赚一部分女人的钱。”
　　易购的用户画像以男性居多，这是主打品类所决定的，但女性的消费潜力绝对不可忽视。
　　苏薇近期其实也有考虑女性用户，逐渐筛掉衣服、鞋子等品类，因为B2C在这方面实在难以媲美C2C的丰富多样，可是，化妆品就不一样了。
　　化妆品的热门品类不像是衣服那么繁多，同时，也存在与电子产品类似的信息不透明。
　　易购如果能建立起这方面的信任度，相信能分割相当一部分的女性用户，可以进一步拓宽网站的用户画像。
　　但这里也存在不太容易解决的问题，比如，一线化妆品牌对渠道的掌控。
　　苏薇心中迅速罗列了优点和缺点，默默思索这个品类的可行性。
　　很快，轿车抵家。
　　“等周末加个班，我们讨论下这个事。”苏薇下车后说道，“还是有前景的，买电子产品上易购和买化妆品上易购，培养两大群体的消费观。”
　　她说着说着又笑道：“包括奶粉之类的消费，也是可以考虑的增长点，价格和利润的不透明都是类似的。”
　　方卓正色道：“严格程度不一样，不用急。”
　　“感觉今年的工作要很辛苦了。”苏薇微微一叹，眼睛里却很有光。
　　“今年是个发展年，几家公司都是。”方卓心里闪过更多的公司事务，今年确实需要多积蓄力量。
　　晚上为了苏薇预期的辛苦自有一番犒劳，这且不提。
　　转眼到了次日下午，川省的行政考察团队如约抵达恒隆23。
　　方卓热情的接待了川省的一行人。
　　不过，一番寒暄之后，率队的余国明主任笑着把团队成员赵咏给推了出来，颇为直言不讳地说道：“关于长虹的发展，赵副想和方总聊聊。”
　　方卓有点意外，示意余主任和赵咏一起到总裁办。
　　然而，余国明笑着微微摇头，只是说道：“我先去参观参观楼下的易购，方总，为了支持你和长虹的工作，我过年专门从易购上买了一台长虹的电视机，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方卓哈哈大笑，亲自把余主任和他的团队送到楼下，然后才回到恒隆23的总裁办。
　　余主任是敲门砖，也居中搭桥，但就只是如此了。
　　方卓在长虹的事情上已有决断，已经婉拒了赵咏这次去合肥的邀请，没想到他的意愿强烈到推动川省团队又来上海一会。
　　“方总，长虹的发展日新月异，这是前两年所没有的气象。”赵咏摆出一副汇报工作的姿态，诚恳地说道，“这不能不说是它站定液晶战略的效果。”
　　“方总，我曾经觉得长虹应该坚持发展等离子，但随着行业发展的验证，越来越佩服你和倪总的眼光。”
　　“不管是从我们涪城地方，还是我个人，都对长虹如今的局面，都对长虹在电商大发展情况下的进步感到十分欣慰。”
　　赵咏的语速不慢，说话有力，既提了发展战略，又提了个人态度，也提了长虹与易购的合作。
　　方卓一边喝茶，一边考虑如何来说这件事。
　　赵咏作为长虹曾经顶替老倪的临时掌门人，又是长虹所在的地方领导，他这番登门拜访还是很……很放低姿态且有意思的。
　　毕竟，明面上的方卓没有立场来说长虹怎样怎样。
　　但考虑到今天这个场合是比较私人性质，彼此又打过交道，他还是决定直接一些，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磨蹭。
　　“赵总。”方卓先框定身份，“按理说，我不该多说长虹的事，但今天你既然来了我，我觉得我也可以从商业角度来聊聊我的看法。”
　　饶是赵咏，他洗耳恭听的时候也觉心跳微微加速。
　　方卓直接说道：“我听说长虹有意在你和张学缤之间选择一位总裁，以我的眼光来看，可能有两个理由。”
　　“一，过去的经历，张学缤在创维的成绩很好，执掌美菱之后更是突飞猛进，但你在长虹主事的那一年，似乎没能止住长虹的颓势，反而显得有些心急。”
　　老倪曾经因为彩管大战的失利而被迫辞职，彼时便是赵咏接任。
　　赵咏想要开口辩解，当初是内忧外困。
　　方卓直接用手指磕了磕桌子：“作为企业的掌门人必须需要手腕，不管这个过程存在什么因素，最终的结果就是反应出你的手腕没能压住想要进行的改革。”
　　赵咏吸了一口气，已经听出来方总意见的坚决。
　　他倒也不恼，问了一句：“方总，你认为倪总的做法就对吗？”
　　“很多时候，企业发展还真就是成败论英雄。”方卓说道，“到了今天，他对不对又有什么影响？赵总，你今天这么费周折是想和我谈这个吗？”
　　他干脆地说道：“既然你这么问，那我直说好了，我觉得他不对。”
　　所以呢？然后呢？
　　赵咏反倒是无言以对了，确实，这已经没有意义。
　　他沉默一会，问道：“方总，你刚才说的第二条理由呢？”
　　“第二条，张学缤能全力押注电商，赵总，你可以吗？”方卓几乎摆在台面上了。
　　赵咏想说自己可以，但迎着方总的目光又没说出来。
　　他开口说了近期的两个信号：“因为张学缤能押注电商，所以，这就有了美菱和海外渠道的变化？这其实对一种两败俱伤，不管张学缤能不能接掌长虹，他都会继续拥有对美菱的自主权，长虹也会一如既往的给予技术支持。”
　　这算是承诺。
　　美菱不会因为倪总的退休而丧失权利，反而会获得更多的技术支持。
　　方卓淡定地说道：“张学缤在这方面生性多疑，我一直批评他这一点，但一时半会的可能也改不了，赵总，一别两宽也未尝不是各生欢喜。”
　　赵咏听着“生性多疑”这四个字忽然有些丧气，无奈地说道：“方总当初怎么会信任倪总呢？”
　　方卓想起了曾经飞机上的偶遇，答道：“老倪和我聊过你在任的动刀，倒也不是全都否定，只是，我们都觉得这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事。”
　　“我信任老倪可能就是天时不错。”
　　赵咏默然，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能只占了一个地利。
　　方卓站起身：“赵总，今天很高兴见到你，我从一个长虹忠实客户的角度来看，对它未来的发展还是很期待的，咱今天就聊到这。”
　　赵咏握了握手，这不仅是一次无功而返，还是真切看到了方总的态度。
　　方卓送了赵咏到会议室，然后又下楼把余主任请上来。
　　考虑到这位今天也是来了，他从更商业的角度来聊了聊美菱与长虹的发展，算是回复了一种正当的意见。
　　余主任没多说什么，只是兴致盎然的考察了一番易科和易购的发展，临走前也是连连称赞。
　　从他这样的态度来看，似乎也并不在长虹事务上有太多牵涉。
　　等到送走这支考察团，方卓把情况告诉了老倪和张学缤，知道这最后结果便看另外一方的权衡了。
　　反正，要么张学缤带着美菱轻装上阵，要么是他更进一步，而老倪不管如何都算是对长虹弥补性的退休。
　　方卓对这件事不如大家考虑的那样在乎，也没什么心情波动和感慨，反而，也在等待一个结果的同时把与晨星半导体市场总监韦博运的会面给推迟了。
　　既然会有这么一件事，既然张学缤依旧保持着向上的希望，那就看看能不能让韦博运在利好的情况下来聊晨星的发展。
　　一旦张学缤接掌长虹，他就是带着两家国内厂商与晨星进行合作，能展现更多的影响力。
　　三月中旬，长虹方面没有更多的消息传出，方卓则是谈妥了几家风投机构，热心的初步帮晨星选好适合的投资人。
　　三月二十号，熊晓鸽心心念念的国内Quora终于上线，方卓没有用同一个公司主体来设置运营，但网站一上线便把老熊的投资回答复刻了过来。
　　熊晓鸽对此是满意的，反手则是亲自进行了一个提问——如何评价易科总裁方卓？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问题居然吸引来了国美的创始人黄广裕，也让知乎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为大家所知晓。


###第27章 一句反问
　　方卓不知道老熊为什么对知乎这样一个项目特别感兴趣，但既然他如此上心，搭建一个项目团队也不是很复杂的事情。
　　因为国内是独立运营，所以资金这块直接让熊总操心，人才则是从新浪抽调，位置也放在了北京。
　　新浪做内容是熟手，又已经有Quora的参照，很快就上线了网站，甚至，老熊还担任了一个联合创始人的职务。
　　由此可见，熊总内心是真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心气要抱着知乎一起热舞。
　　方卓在上海忙着回国后对公司事务的梳理，也没有多在意老熊远在北京运营的玩具。
　　当他想起这事，知乎已经悄然上线三天。
　　网站布局和色调看起来比较清爽，只是或许因为用户还在使用邀请制，内容还不算多。
　　方卓随手点开几个问题，意外的发现用户的ID都是本名，搭配上一行现实成就的简介，倒是有点那味了。
　　他浏览这些人回答的内容，不出意外的看到他们都相当用心。
　　毕竟，名字和成就一挂，公众人物的范儿就起来了，不掏点干货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方卓欣赏了一遍被复刻的老熊投资心得，然后才点开颇为显眼的那一道关于自己的提问。
　　他也有点好奇别人都是怎么看自己。
　　“从新浪门户到新浪博客再到如今的知乎，我很高兴能被方总点名来做一个如此性感的项目，作为方总的下属，我不知道该不该来回答这道问题。”
　　“但想了又想，以一个新浪人的角度来看方总或许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早几年，我担任新浪门户的主管，亲身经历了前后的动荡，那时候，我以及周围同事的普遍印象都是这个突然冒出来意图收购新浪的人是谁？”
　　“接下来的大概就是——方总：我让你们知道我是谁。”
　　“即便如此，我们大都觉得他是一位大恶人。”
　　“真正让我们，让新浪上上下下改观的还是他的商业才华，新浪有今天离不开方总在关键时刻的决策，他在收购新浪之后没有大动干戈，而是以发展来解决问题。”
　　“所以，方总从我印象中的一位大恶人变成了新浪的超级英雄。”
　　方卓看了一眼，这是从新浪来知乎的负责人孙莫盛的回答，其实吧，倒也不算自己点名让他做知乎，就是找汪延问了问便选出来……
　　但人家这么一说，这工作能力听起来就很受BOSS认可。
　　方卓往下浏览，一眼就瞧见熊晓鸽的回答。
　　老熊的答案只有一句话：“方总是个总是会给我惊喜的人，各种意义上的。”
　　方卓觉得老熊还是挺有文化的，这话里颇有韵味。
　　继续往下浏览，除了老熊有点意味深长，其他人基本都是吹捧。
　　——“方总是个很坚韧的人，他的精神属性是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重要因素。”
　　——“在不同的场合见过方总两次，感觉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为人很谦和，谈吐很幽默。”
　　——“方总当然是国内商业最顶尖的那一拨人，看好他在电商赛道再开局面，易购的前景极可能比他前面的都更大，而易购又有当初易科所没有的资源与资金，想必会如鱼得水。哦对，方总还有一家冰芯，那个太难了，我和很多朋友聊过方总的这个决定，都觉得换了自己一定不会去做，但冰芯和方总挂钩，这件事仿佛又能让人接受。”
　　方卓粗略一看，基本都是正面评价。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这些用户都是邀请注册，又基本都用了本名，怎么会在这样的问题下批评自己呢？
　　哎，都是吹捧还有什么意思？
　　方卓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看到最后居然还看到了最新的回答是来自新浪总裁汪延。
　　——“方总对互联网的判断一直为人所称道，当初写给新浪员工的公开信也变成全网的公开信，但除了他的眼光，那种真正敢于去做和刚柔并济的做事方式才更让我佩服。”
　　——“他很有耐心来冷静的判断各种情况，很多时候，大家只关注到他关键时刻的电闪雷鸣，但更重要的行云布雨却隐在后面。”
　　方卓心满意足的关上电脑，汪总也是个有文化的。
　　就这样吧，再有新增回答也不用看了。
　　这天晚上，方卓再次接到老熊的电话，被询问是否审阅新网站的优缺点。
　　他随口说了几条自己的想法，和这位知乎联合创始人讨论了一番SNS问答社区和搜索引擎的关系。
　　末了，熊晓鸽问道：“方总，你看到我提的那条关于你的问题了吗？”
　　方卓答道：“看到了啊，惊喜嘛。”
　　熊晓鸽批评道：“那你怎么不给我点赞？”
　　“我没号啊，也没人邀请我注册。”方卓很无辜。
　　熊晓鸽想着能用方总的圈内名头，很认真的批评了一番对方想要浑水摸鱼的想法。
　　等到电话结束，方卓立即收到了老熊短信发来的邀请码，这才算是拥有了自己名字的账号。
　　但他注册完毕之后没有再浏览内容还不够丰富的网站，先让老熊他们折腾去吧，看看能弄成什么样子。
　　只是，怀揣这样的想法还没过两天，正当方卓与张学缤的沟通变得密切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看到苏薇郑重其事的走进来打开了知乎的网页。
　　依旧是那个问题。
　　这次却多了一个批评或者说抨击的答案。
　　回答者正是国美的掌门人黄广裕。
　　黄广裕同样用的本名，简介里只有“国美”两个字，但他的回答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大一篇。
　　方卓扫了一眼，还没看内容就笑道：“怎么回事？黄总还来支持我工作了？主动跑来网站上增加流量？”
　　苏薇皱眉道：“这个流量恐怕会增加的挺多。”
　　方卓拖动鼠标，很快就看完了大黄总对自己的抨击。
　　简单说，一共有三条。
　　第一，易购的模式破坏了线下的经销体系。
　　第二，易购与苏宁、五星等连锁品牌的合作已经是对国美的恶意竞争。
　　第三，也是直接上升到人身方面的抨击，大黄总义愤填膺，说自己是在运用金融手段来冲击国美这种实体经济，在港股的做空操作令人发指。
　　洋洋洒洒，态度激烈。
　　方卓极其惊讶，看完之后陷入沉思。
　　苏薇在旁边又看了一遍，说道：“这黄总莫不是被逼到没办法了，资金链紧张到必须要用这种方式来获取空间？拿金融手段来冲击实体经济，这听起来可不好听。”
　　她又有些生气地说道：“当初是国美主动开战，现在眼看光景不好了，反手来这个？有什么话打电话或者当面说就是，还专门上了一个你们新开的网站。”
　　方卓微微摇头：“他打电话私下里能找我说什么呢？服软求饶？苏总啊，人家是以斗争求和平，也许情况真的特别糟糕，也许是有比这种激烈方式能让他难以接受的资金条件。”
　　苏薇思考了一会，国美现在是缺流动资金，最主要的任务也是缓解账上的流动性，难道是有其它方面的资金趁机开出了割肉条件？是他那些有实力的同乡？
　　毕竟，国美有着实打实的店面和市场份额，即便逆风，也拥有巨大价值。
　　她领会到方总的意思，没有讨论这个，只是问道：“黄总有点无理取闹，直接让熊总封了这个回答和账号算了。”
　　“大黄总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既然他采用这样的方式想让我投鼠忌器，媒体方面肯定也安排上了。”方卓有点哭笑不得，“这网站刚上线，你动辄就要封人家账号，媒体对此要是一曝光，用户们该怎么想？根基就错了，老熊得跟你急啊。”
　　苏薇若有所思，她没考虑对新网站的影响。
　　两人正说着话，熊晓鸽把电话打进来了。
　　方卓按了外音。
　　熊晓鸽开口就说道：“黄广裕在知乎抨击你呢，我把他号封了吧？”
　　苏薇：“……”
　　方卓：“……”
　　熊晓鸽继续说道：“我还没看是谁邀请了他，我认为他的回答不够客观。”
　　方卓缓了一口气，劝道：“老熊，你可以把你的联合创始人名头去掉了，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做不到这样也别上来就封不封的啊。”
　　他又说道：“人家黄总好歹也是拿事实来讨论，要么不理他来冷处理，要么就反驳他，哎，我发现你们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熊晓鸽冷静了一下，他一方面是为黄总的举措生气，另一方面是不喜欢自己建立的网站出现幺蛾子。
　　但反过来一想，方总说的也没错，得有个讨论氛围，能接受自己认可的，也能容忍不是同一立场的。
　　他问道：“那你要怎么处理？”
　　“既然黄总是到知乎来指责我，那我也就局限在这里好了，至于其他媒体怎么传播，那是另外的事。”方卓很淡定，没有因为大黄总的抨击而着恼。
　　熊晓鸽听明白了，先挂掉电话，然后刷新网页。
　　很快，他看到了方总在知乎的第一条回答。
　　——奇怪，黄总为什么怕做空呢？
　　一句话的反问。
　　你大黄总说我金融手段冲击了你的实体经济，要是这做空式的金融手段真那么厉害，我怎么不做空别人？你又为什么不干脆来做空我的公司？
　　你为什么怕做空？是不是你的公司存在什么问题？是不是你想出手股票套现？
　　这些意思都在反问之中了。
　　任你洋洋洒洒，天花乱坠，我就这一处需要你来回答。
　　方卓等了一会没等来大黄总的回应。
　　他有点遗憾的对苏薇说道：“这种问答社区就是不够即时，也不知道大黄总有没有看到我对他的提问。”
　　苏薇建议道：“可以让新浪财经也这样提问，这样他肯定能看到。”
　　方卓扭头看了苏总一眼，这近墨者黑啊。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苏薇有点奇怪地说道：“宜将剩勇追穷寇，方总，你这有什么好犹豫心软的？”
　　“咳，不是犹豫心软。”方卓说道，“从都灵回来，我就让新浪那边介绍介绍大黄总那边的情况，他也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被逼急了。”
　　苏薇恍然，原来早就干过了。
　　作为易购的总裁，她再次说道：“港股的做空不用停，即便不以我们的名义，隔着一层来做空也可以，易购和国美在电器电子方面还存在比较大的竞争，它的资金流动性如果缓解，目前的市场份额还有很大的威力。”
　　方卓微微点头，反正对大黄总的股票能锁多久就锁多久，他的其他竞争者从去年年末就一直磨刀霍霍呢。
　　“你给我邀请码，我也来注册一个账号，然后我再让公司里的给我点点。”苏薇也要表达立场。
　　方卓笑了笑，这小苏……
　　很快，随着当事人亲自在问题下的回应，这个问题的热度明显比之前还要高很多。
　　相应的，还有人煞有介事的在方总评论区里分析，为什么黄总怕做空。
　　这个分析者也比较内行，结合了已知的行政规定等因素来聊这个事。
　　方卓在评论区与他互动：“你可以新开一个问题，大家集思广益，一起帮黄总想想办法。”
　　于是，网站又诞生了一个新问题——如果是你掌管国美，要如何解决眼前的困难？
　　回答者各抒己见，有的谈供应商，有的谈终端店铺，有的谈削减成本……
　　大家都是很认真的把自己代入，考虑如何解决国美所面临的情况。
　　结果，两天之后，一条回答获得了最高并且源源不断的点赞。
　　——去上海找方总诚恳道歉，连干三杯。
　　方卓同样看到了这条回答，只能感叹，这风气不对啊，这怎么能刚开始就抖机灵呢？怎么你们这群人还给这样抖机灵的点赞呢？
　　苏薇给出了自己的理解：“方总，你说存不存在这种可能，没准，这还真是一条能实际解决一部分困难的有效方法？”
　　“不可能。”方卓幽幽叹息，“我一直说，我一直说，我初入江湖的第一课就被教导，商业竞争就是那么无情，我就是想看他到底能不能度过这一关。”


###第28章 素质，注意你的素质！
　　内地富豪榜榜首和曾经排名第二的富豪在一家新上线的网站里互怼，这迅速引来媒体和各路人马的围观。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两位的身份和他们激烈的竞争关系，大家简直要怀疑是不是长篇大论的黄总在配合方总为网站炒作。
　　而在排除这个选项之后，他们这样在网络上的呛声和当街指着鼻子互骂也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知乎在还没有进行什么宣发的情况下迎来一波高质量用户的暴涨。
　　花花轿子众人抬，大佬提刀不多见！
　　谁能不爱看大佬吵架呢？
　　况且，不仅能第一/第二时间赶到现场围观，还能适当的参与讨论，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有种莫名其妙的飘然。
　　可惜，黄总和方总当事人的账号连续几天都没有新的动静，这让第三/第四时间拿到邀请码来注册账号围观的吃瓜群众有些遗憾。
　　伴随着这样的遗憾，“评价方总”与“为国美献计献策”这两个问题却变得愈发火热。
　　前者不仅仅是对方卓这个人进行评价，还伴随着对易科、易购、冰芯等公司的延伸剖析。
　　有些内容一看就是内行人的视角，其他用户看完如此质量的回答再返回去看回答者的简介，时不时有种“是你啊”“原来是你”的心理活动。
　　邀请制下的用户是熊晓鸽发动朋友以及他借用方总名头忽悠来的，几乎都是行业大拿和知名人士，随后被裂变邀请的也差不到哪去，接着再来的虽说受媒体报道影响前来吃瓜，数量层级上升的同时也不乏干货。
　　所以，大家没瞧见两位大总裁新的动态，瞧见国美困局便忍不住提笔献策。
　　方卓两天没上网站，再去看就发现竟然涌现了上百条回答，而且，大部分都是抱着相当认真的态度在聊他们眼中的国美。
　　当然，点赞最高的还是那条“喝酒道歉”。
　　“可以啊，薇薇，这还真是一种讨论的氛围。”方卓中午的时候去了22层的办公室找苏薇一起吃工作餐，“可能老熊就是喜欢这种氛围才这么下力气参与，我上次见他这么有劲的时候还是……”
　　苏薇一笑，已经知道方总是在回忆什么事。
　　方卓也就没有往前回顾。
　　苏薇在笔记本上随意翻了翻国美军师们的回答，笑眯眯地说道：“就是止步于讨论吧，黄总要是真这么干，国美可就顾此失彼了。”
　　她抿了一口汤，又说道：“我还是觉得那条看似抖机灵的回答有点意思，线下家电连锁竞争那么激烈，你又在港股虎视眈眈的做空，苏宁、五星这些竞争对手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反而做空是很受主观影响。”
　　方卓上次已经表达过态度，这会只是耸了耸肩。
　　苏薇聊了两句，换了个话题：“长虹那边怎么样了？”
　　“股东会提前到了25号，赵咏和张学缤都在积极活动。”方卓淡淡地说道，“我这两天又接了几通电话，多是为赵咏说话，但都被我婉拒了，还有想让我去川省的，我也没去。”
　　“人在上海还算有一张遮羞布？”苏薇莞尔。
　　“这种事以后不能干了。”方卓摇摇头，也算是有基业的人了，除了冰芯可能还迫于无奈的要在国外放一把火，其他的真需要注重行事风格。
　　苏薇不知道方总心里在转悠着放火的念头，斜瞥一眼，调侃道：“晨星半导体呢？”
　　方卓微微颔首：“好的，干完晨星半导体就收手。”
　　苏薇：“……”
　　她放下筷子，随手拿鼠标刷新了下网页，想着怎么聊聊这几天对化妆品的调研，然而，刷新出的新回答让苏薇忍不住笑出了声。
　　“黄总有信了，哈哈哈哈。”苏薇指着屏幕，笑得前仰后合。
　　方卓诧异的凑过去一看，赫然也是几天没动态的黄总亲自在“为国美献策”下增加了一条回答。
　　本以为黄总那篇洋洋洒洒被一句反问怼回去之后便安分了，没想到，他忽然又莅临知乎，还一改风格，这次仅用一句话大开嘲讽。
　　〖大黄总：你们以为你们个个都是方卓呢？〗
　　方卓看着这条回答，怔然许久。
　　这……这大黄总怎么开始摆烂了？
　　风度，注意风度！
　　咱俩之间就算了，你想打想骂都能理解，这些吃瓜群众何其无辜？
　　他们甚至在用心的为国美着想！
　　方卓连连摇头。
　　苏薇瞧见方总这样的反应，笑声更大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黄总肯定本来就、就心烦，一看这么多人指手画脚，整个人都怒发冲冠了！”
　　方卓一声叹息，在小苏的笑声里甚至觉得有点忧郁，大黄总都被这个世道逼成什么样了。
　　苏薇收住笑意，跃跃欲试：“他下场了，你回不回？你不回，我拿着你的账号回。”
　　“没必要。”方卓不想下场，“大黄总这话说出来，其他人肯定会回应他的，第三方评论有什么不能评论的，这些人里也真有商业好手。”
　　苏薇“哼”了一声：“那我用我新注册的号。”
　　方卓哭笑不得：“那和我下场有什么区别？”
　　她号上的简介是“易购总裁”。
　　苏薇想了想：“那我等等，看看有没有好玩的。”
　　方卓知道小苏的思维已经接近自己的维度了，老熊虽然确实是想做SNS问答社区，但自己更多的是想找点乐子。
　　现在这乐子有点出乎意料的乐。
　　很快，随着大佬开嘲讽，回答区的热度再次翻涌起来。
　　即便现在的知乎没有开匿名功能，很多人真就顶着本名给了回应，其中不乏冷嘲热讽。
　　“还以为国美还是第一呢，我一看最新市场占有率，苏宁已经第一了。”
　　“国美落后于苏宁，黄总必须承担责任，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知乎，不如现在订机票去上海找方总。”
　　“我手里还持有国美的股票，不知道有没有立场来提出一些意见？在行政和银行双重收紧之后，国美应该反思自己过去的战略。”
　　群情激愤，并肩子上阵。
　　然而，大黄总今天不知是不是要念头通达，纵然一人面对群雄也丝毫不惧，逐条在评论区回复。
　　“国美第二，你第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第一呢。”
　　“你可以当面和我说这个话。”
　　“不接受你的意见，你赶紧把股票卖了。”
　　大黄总凭借遥遥领先的身家和地位，杀疯了！
　　苏薇看的乐不可支，边笑边对方总说道：“你和熊总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网站？太逗了。”
　　方卓默默看着大黄总的网络对线，曾经是多么自信霸气的一个人啊，现在却成了这样。
　　此可谓，大黄失格。
　　伴随着大佬下场，知乎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然而，这竟然还不是终结，有一个人也增加了一个新的回答，同样是一句话。
　　“哈哈，我来了。”
　　来者苏宁张近咚，他的简介很有特色——“市场第一的苏宁创始人”。
　　前脚人家大黄总开了嘲讽，说这些冒出来的人把自己当成方卓，后脚张近咚仿佛带着笑声和市场第一的牌匾下场。
　　——问题：如果是你掌管国美，要如何解决眼前的困难？
　　——回答：哈哈，我来了。
　　张近咚在这样一个问题下翩翩而来，你黄总看不上那些人，我市场第一的苏宁创始人张近咚又如何？
　　这下连方卓都看乐了。
　　他对苏薇说道：“张近咚挑着这个时机露面，是真能干出来落井下石的事，我之前和你说过吗？去年，张近咚让人把大黄总进去的新闻报道贴在了门店里。”
　　苏薇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又诧异又好笑，再回头看张近咚的“哈哈，我来了”更觉笑不可抑。
　　这一回，大黄总没有像上次长篇大论被方总一句怼回去后许久不发声，他直接锐评张近咚的回答，在其评论区里留下四个字“方卓的狗”。
　　方卓觉得这话真是冤枉了张近咚，自己和苏宁只是合作，还是浅浅的合作，继去年双十一过后，现在也同样隐隐存在竞争，只是，目前都在吃国美的肉，关系还算和谐。
　　人家堂堂苏宁创始人，当狗一说实在侮辱人。
　　张近咚果然大怒，继苏宁与国美在市场的竞争后与这位死敌在评论区里切磋起技艺。
　　他回了一句：“在里面没改造好就出来了？”
　　大黄总今日摆烂，直接一句“去你X的”。
　　这时，早已密切关注知乎的熊晓鸽站了出来：“素质，黄总，注意你的素质！”
　　大黄总夷然不惧：“又来一条。”
　　坐在办公室里目睹这一切发生的苏薇终于忍不住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然后直奔回答区，发布了在知乎的第一个答案。
　　她喊话新用户：“新注册的朋友们，怎么样，没白来吧？”
　　咚。
　　仿佛石头砸进湖心。
　　不知道多少时时刷新网页的用户瞧见了易购总裁的入场，也真的有熟人被砸了出来。
　　用户“我不是Pony”评论：“这网站有意思。”
　　用户“周辛”评论：“薇姐，关注一下我，我给你点赞了。”
　　用户“徐新”评论：“苏总，都在看呢啊。”
　　用户“王风益”评论：“气性都好大，当狗又有什么不好？”
　　用户“沈楠鹏”评论：“大家好，打个广告，我去年成立了红杉，有好项目可以找我聊聊。”
　　一时间，很多不点赞、不回答、不评论的熟悉名字都冒了出来。
　　不光是群众吃瓜，大佬们也在吃瓜，只是，他们先前考虑到影响没有入场，现在看到精彩处同样有些忍不住想在这场以后注定会被提起的骂战里留下些许声音。
　　方卓看着苏薇评论区里的名字，哭笑不得：“我真是服了……”
　　大黄总激战犹酣，斗志昂扬，颇有双拳硬敌四手的气势。
　　只是，他言语里夹杂着星号，这让不少人都很不悦。
　　当熊晓鸽再次看到星号内容，他还是忍痛做出了一个决定——对用户“黄广裕”进行封号处理。
　　知乎历史上第一个被封的账号诞生了。
　　尽管这次封号有理有据，但看到熊晓鸽的宣布之后，不少人都在心里默默骂这家伙多事，太没情调了。
　　从评价方卓到引来大黄总，从方总反问到军师们为国美出谋献策，从大黄总蔑视众人到张近咚意气风发的现身，从大佬拉低素质到易购总裁苏薇炸出众人……
　　最终，一场在小众网站却又传播甚远的骂战以熊晓鸽封禁黄广裕而告终。
　　说起来激战时间也不算太久，但战斗过程让所有人都回味无穷，诸多句子也各种流传，有的还被配上了魔改的图片。
　　——你们以为你们个个都是方卓呢？
　　——哈哈，我来了。
　　——方卓的狗。
　　——在里面没改造好就出来了？
　　——素质，注意你的素质。
　　——怎么样，没白来吧？
　　整整一个下午，诸多知名公司和行业人物都在讨论今日难得一见的盛况。
　　在这之前，虽说大黄总初中肄业，但他给人的印象是“雄心、桀骜、内敛”，这一次的表现却令人吃瓜之余多少有些不解。
　　而账号被封禁的当事人，黄广裕仅仅砸了一台电脑就彻底清醒过来。
　　他在账号被封的这天晚上，认真的考虑了公司心腹的一个建议——“实在不行，干脆我们找方卓来入股好了，割肉割给谁不是割，还能换取他做空手段的退让。”
　　人在逆境中面临诸多考验，公司资金流动性的紧张没有人比黄广裕更清楚到了什么程度。
　　晚上九点钟，黄广裕真的打通方卓的电话，发出了股票定向增发的邀请。
　　方卓接到电话又听见内容，既惊讶又觉荒谬，只回了一句：“神经了？”
　　大黄总直接挂掉了电话，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翌日，国美方面流传出一个利好消息。
　　据说，公司将会与几家实力强劲的富豪讨论定向增发，引进新的战略合作伙伴。
　　也即，国美要增加股东。
　　消息一出，历经和听说昨日失格骂战的大佬、群众都有一个直观的判断，莫不是这家曾经占据家电连锁市场第一的公司要变天了？
　　方卓在看到消息后有着类似的判断，甚至觉得这大概便是大黄总无奈之下用来缓解资金流动性的最后非常规手段。
　　不过，纵使解决一时之难，恐怕也会留下更深的隐患。
　　知乎上出现新的提问，依旧引起热络的讨论。
　　方卓瞧见了不少熟人的身影，但他没有参与讨论。
　　大黄失格，已难为虑。
　　罢了，罢了。


###第29章 金风玉露
　　——大佬打架，速来！
　　——此地有大佬出没！
　　——快来看，快来看，这里有乐子！
　　知乎的激战落下帷幕，这一战产生的影响却让这家网站的名声有了种快速的蔓延。
　　架是打完了，但大佬是真有大佬。
　　刚开始都是熊晓鸽邀请别人，现在则是一码难求。
　　一时间，他这位亲身参与决策的投资人和知乎的管理层颇有些手忙脚乱，邀请码当然可以大放特放，甚至可以直接开放注册，但短暂的痛快之后呢？
　　这样一家新网站要怎么能吸引别人的驻足？
　　熊晓鸽经过数次讨论又专门询问方总意见，最终还是决定维持邀请制度，最起码也得打造出一个社区生态的轮廓才能大规模的开放注册。
　　即便如此，上线没多久的知乎还是迎来数量层级上的用户增长，不管是问题还是答案都飞快的塞满了页面。
　　三月中旬过去，易购完成一年一度的“易购图书日”，相较于去年的活动愈发从容，也因为有过一次双十一规模的磨砺，各个环节都能让人满意。
　　作为图书电商的主要竞争对手，当当大为紧张，严阵以待，进行了限度内的竞争互动。
　　但易购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心里有底的井井有条，精神面貌经过一年的时间已然不同。
　　三月下旬，易购一场促销活动的繁忙落下帷幕，小道消息四起的国美也正式发布定增公告，确认引入新的战略合作伙伴。
　　不出意外，这一波拿钱出来缓解国美资金流动性的正是大黄的老乡们。
　　其中，有当初飞到上海来劝方卓的人，有仅仅听过名字但没照过面的人，同样，也没缺乏熟人。
　　方卓看到一家机构名字是维港资本，再一看资料，周楷旋周女士的名字赫然在上。
　　上一回受周女士邀请前往香港，周女士却避而不见，这让方卓还挺遗憾。
　　现在又看到她的踪影，只能感叹家城对她真不错。
　　连续几个地皮项目操作失手，引以为傲的TOM网也终止上市，这居然又在今年新注册了一个投资机构给她玩，李家的家底着实太过雄厚。
　　但大黄即便缓解了资金流动性，他今年所面临的竞争状况也和去年截然不同。
　　家电连锁市场的主要竞争对手们已经联合吃了一波国美的肉，伴随着苏宁登顶市场第一，它的股价也是大涨，张近咚手里握着更多的资金来推动苏宁的扩张。
　　而上海的永乐电器预计今年年中赴港上市，也会一跃成为资本玩家。
　　剩下的像五星电器他们，就方卓听到的消息来看，很可能会考虑并购来应对越来越卷的行业形势。
　　除了大踏步前进的竞争对手，行政与银行的双项规定让国美没法像以前那样通过压榨供应商来积累优势，它被拉到同一起跑线甚至更落后的身位展开竞争，势必经历阵痛。
　　一段时间之内，线下的家电连锁行业都会陷入更残酷的厮杀竞争。
　　这对易购来说算是个略好的消息，能够作壁上观，默默扩展自家的规模。
　　易购的图书活动日一过，紧绷着的工作明显松了一筹。
　　方卓发现苏薇这位易购总裁竟然颇为沉迷刷知乎，还把虞红虞总也邀请注册。
　　苏薇面对方总的不解，振振有词地答道：“这种模式很有意思啊，挺创新，挺有活力，大家都比较赞赏这样的新玩意，只是，也在讨论这个模式的盈利问题。”
　　因为相当一部分邀请来的用户都是商圈的，所以，知乎这个阶段自然而然的对商业问题讨论比较多。
　　她询问方总：“你怎么看？盈利要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是不容易解决，包括新浪、网易、搜狐这三家门户网站，像有些类似的新浪博客，都面临着同样的盈利问题。”方卓耸耸肩，“我能怎么看？我想看老熊这个投资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苏薇沉吟，像三大门户网站都是发展了各自的盈利新业务才提振股价，知乎难道也要走这样的路吗？
　　她微微摇头，没有多琢磨，反正现在逛着这个网站挺开心，熊总那么有能力，那是他应该头疼的事情。
　　傍晚临近下班，总裁办公室里没人打扰。
　　苏薇开心的刷着知乎，方卓则倚在旁边看她，偶尔聊几句家常。
　　“于岚羽的预产期是这个月底，周辛快当爸了。”
　　“他那个海钓恐怕很长时间都没法去了。”
　　“我考虑让祺祺换个部门，那个投资部门的工作有些过于忙碌，这事你回头帮我给她打打预防针。”
　　苏薇听着声音，时而专心回答，时而应付两句。
　　等到下班的时候，她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屏幕，笑道：“你看，熊总的简介已经改了，不再提他那个‘联合创始人’。”
　　方卓瞧了瞧，老熊现在的简介是“注意你的素质”，颇有纪律委员的风范。
　　他忍俊不禁：“可以，大家都能在这个网站找到价值。”
　　苏薇看了方总一眼：“你就找乐子是吧？”
　　方卓耸耸肩：“这世界压根没什么乐子人，又或者人人都是乐子人，工作那么忙，我偶尔找点乐子也能理解吧？”
　　“我怀疑你话里有话。”苏薇眯了眯眼。
　　“……”方卓只能说道，“我有时候也是直抒胸臆，没考虑那么多。”
　　苏薇“哼”了一声：“熊总打着你的名头宣传呢，现在江湖传说，很多人都是你方总亲自邀请。”
　　“也差不多，我人也在里面。”方卓微微一笑，对这些不在意。
　　其实，说是找乐子，但因为工作忙碌和考虑影响，他一共只在知乎回答了一个问题，也就一句话——“奇怪，黄总为什么怕做空呢”，以及，评论区互动两句让别人开了个献策的新提问。
　　但媒体在报道的时候都是频频提及方总与黄总大战。
　　方卓觉得着实有点冤枉，他自己都好几天没有浏览知乎。
　　况且，这次争端还是大黄主动挑起的。
　　苏薇点完最后一个赞，和方总说说笑笑的结束这一天工作。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今天看到颇觉有趣的事。
　　“下午的时候，我和别人讨论了一个新的网站，也挺有意思。”苏薇说道，“名字叫5Q网，和国外那个facebook有些相似，国内还有个类似的校内网，都要做学校社交。”
　　方卓微微点头。
　　苏薇又说道：“基于学校的这种社交和市面上其它的都不一样呢，博客相较于门户网站是偏个人，知乎相较于博客则是问答方式的基础上又带着点真实，最起码，现在的用户都基本知道是谁，他们这个基于学校的联系就更真实了。”
　　“熟人社交和陌生人社交。”方卓帮着总结。
　　苏薇眼睛一亮，说道：“对，像腾讯起家的QQ不也是一种网络社交方式吗？你觉得这些会不会冲击到腾讯？”
　　“博客那么火，冲击到了吗？Pony转手做个QQ空间，那种私域流量的方式还更能盈利。”方卓摇摇头，“手里握着那么大的流量，稳得很。”
　　他又补充道：“不过，校内网通过上传照片来分享生活，这样不同于门户、博客、知乎的方式还是很有活力的，如果管理层能好好把握，未尝不会出现一片天地。”
　　苏薇笑道：“这么说，你也一定程度上看好？”
　　“算是吧，我喜欢看到网络上有这些新的东西。”方卓答道，“回头让易科投资的问问校内网，看看能不能投上一笔，算是拉一把。”
　　苏薇奇怪道：“为什么是校内？那个5Q网背靠千橡互动，实力更雄厚点。”
　　“校内的定位比较清晰。”方卓说道，“而且，我知道校内的创始人王兴是清华的，积累的是一批优质高校，这个基础还挺重要。”
　　苏薇惊奇道：“你之前听过校内啊？”
　　方卓眨眨眼：“不应该吗？”
　　苏薇想了想，噢，也是。
　　她饶有兴趣地说道：“过几天我也注册一个，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玩法，然后我再在知乎上发起个提问，你到时来分析分析这种社交方式，怎么样？”
　　“我很忙的。”方卓没有答应。
　　苏薇撇了撇嘴。
　　方卓靠近，轻声道：“除非……”
　　苏薇有点不自然的加快脚步，高跟鞋“噔噔噔”的绕了半圈坐进车里，怎么能为互联网的模式探讨就被肆意妄为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3月24日，方卓定下四月去视察冰芯和前往杭州的行程。
　　一是为了看制程的风险量产，二是瞧瞧杭州方面的厂房建设进度。
　　前者在胡正明胡教授的带领下已经从去年跨越到今年，后者则随着奇梦达从母公司的正式剥离而加快速度。
　　这两者都挺关键，需要来瞧瞧有没有什么更多的资源用以推动。
　　又过两天，他一直等着的长虹股东大会在涪城召开，如此一家上市公司下一任掌门人也终于确定人选。
　　长虹的这一次股东大会不算平静。
　　不论是倪润峰这位带领企业风风雨雨几十年的老掌门退休，还是行政因素加身的赵咏与外系高管张学缤的暗中角力，都反应在了股东会现场。
　　倪润峰的演讲和推荐被打断。
　　赵咏的陈述被打断。
　　张学缤的工作汇报被打断。
　　一些领导的致辞只获得零碎的掌声。
　　看起来，刚刚从颓势中走出的长虹又有一种内忧外患之感。
　　这种感觉让现场的股东和股东代表都是心里沉甸甸，他们最不愿意看到长虹的衰落。
　　最终，赵咏和张学缤在投票之前又都额外进行了一次工作讲演。
　　赵咏聊的是长虹的过去、长虹的改革和未来，他有着切切实实的企业经历，也在地方任职，聊起这些算得上入情入理。
　　而张学缤作为创维跳槽到美菱的外人，又隐隐和更外的人有所勾结，他发表的讲话没有提长虹历史，只是表达美菱和长虹在液晶新时代到来的背景下要以发展来解决问题。
　　扯什么过去、未来、改革，就看看美菱的如火如荼，赶紧跟着一起干就完了。
　　股东大会的投票结果是——张学缤以微弱优势击败赵咏，接掌长虹。
　　也即，张学缤获得长虹股东大会的授权，担任了长虹和美菱这两家企业的掌门人。
　　消息一出，长虹股价应声而涨。
　　不少股民狂呼，长虹的美菱和海外渠道都特么的保住了！
　　赵咏卷土重来又卷土回去，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在长虹的股东大会公布结果之时，知乎适时的对这一最新事件发出提问，询问大家对长虹管理层变化的看法。
　　这个提问下的回答不温不火，但好一阵子没有动静的大佬账号被开了出来。
　　方卓亲自回答了这个问题。
　　“长虹是一家历经风雨的企业，我和倪润峰倪总很熟，通常都喊他老倪。”
　　“但实话实说，也正是老倪，他给长虹带来了春风，也遭受了暴雨，这没什么要避讳的。”
　　“目睹这样一位老企业家的退休，我仿佛能看到一家典型中国企业的典型掌门人在不同时期的典型变化。”
　　“好在，我认为在老倪卸任的这一时刻，长虹是迈入了一个新的向上的发展阶段，也算让他有个没那么好却又充满想象的有力结尾。”
　　“认识老倪的这几年，互相都帮过对方的忙，我们俩也算金风玉露一相逢，衷心祝愿长虹会更好，他的退休生活也会更好。”
　　方总的回答里颇有几分遮遮掩掩却又似乎盖棺定论。
　　大佬出没，点赞飞增。
　　方卓看了一会评论，心中因为一位熟悉人的退休还是颇有感慨。
　　他点开答应了薇薇要写的回答，思索着国内网络社交的变化和新浮现的生命力。
　　很快，一篇出自方总的回答长文再次在出现在知乎。
　　同样，这篇内容的点赞量也很踊跃。
　　这天晚上，近期也经常刷知乎的腾讯掌门人马化腾在家里看完了方总兴之所至的分析，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熟人社交，陌生人社交，文字，图片，社交网络的生命力……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第30章 好人难做
　　方总在知乎发文，以校内网作为案例来聊了聊社交网络的发展。
　　他表态，很看好社交网络未来数年的突飞猛进，也顺势谈了谈门户、搜索、博客、QQ空间、校内网这样网民由被动转为主动获取信息的一条发展逻辑。
　　大佬出现新的动态，围观者甚多。
　　很多人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评论还被翻牌回复，这其中就有闻讯而来的校内网创始人王星。
　　本来出于好奇，王星也因一场被广泛报道的骂战而试图注册知乎账号，但是一码难求，他也就只能以游客状态默默浏览。
　　不承想，商界大佬亲自点评自己所创建的网站，这就让他的心情立即激动起来。
　　好容易辗转弄来一个注册码，时间已经是两天之后，王星忐忑的在评论区表示感谢，觉得第二时间的方总应该不会回复了。
　　没想到，方总不仅回复，还回复的相当出乎他的意料。
　　——“网站不错，需要投资可以来易科聊聊。”
　　这个回复一出，评论区再度热度飙升。
　　敢情，知乎不仅能拉近与大佬的距离，还能获得大佬真金白银的青睐？
　　这种好事能不能落在自己头上？
　　评论区的梦想指数飞快增长。
　　被视为幸运儿的王星则在一番犹豫之后还是踏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
　　校内网是在去年12月份成立，发展时间仅仅不到四个月，但已经以北京高校为基点往外蔓延，收获了相当一大批校园用户，发展速度相当之快。
　　王星的家境很不错，可是，仅仅凭借父亲那里借来的钱是无法支撑项目发展的。
　　在飞往上海之前，他已经主动和被动的接触了几个投资人，这里面就有具备竞争关系的千橡集团陈一舟，开出的收购价码是一千万中国币。
　　创业之初投资几十万，还没有半年时间便能换回千万回报。
　　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肯定，也让以王星为首的创业团队对未来保持了很大的乐观。
　　所以，王星拒绝了陈一舟的收购。
　　随之便是来自国内最顶级大佬在知乎上的认可。
　　这一次的认可甚至比千万收购更能鼓舞校内网的创业团队——连方总都这样看好社交网络的发展，成为中国的Facebook似乎不只是一个梦想。
　　4月1号，上午十点钟，王星抵达上海恒隆大厦的23层。
　　因为没有电话，没有中间人，也没有提前预约，王星只能出示笔记本上的知乎评论区，然后就看着前台拨打内线电话，随后便是在接待室的半个小时等待时间。
　　王星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桌上的易科公司介绍。
　　相较于国内对易科产品的单一印象，公司介绍中频频出现的产品和全球知名歌星合影唤醒了王星出国留学时的记忆，似乎那个时候就没少见易科的熊猫标志。
　　不过，王星对这类音乐产品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入手和了解过。
　　真正对易科的了解还是那位叱咤风云的方总。
　　王星从来没有见过方总，但在各种场合没少听说他的事情，甚至上一周还离谱的与父亲通话里聊到这位内地首富。
　　父亲是做水泥生意，虽说在闽省也算富甲一方，有个规模很大的水泥厂，但竟然兴致勃勃的聊到方总年后到香港的传闻，这实在让王星有些哭笑不得。
　　当接待室的门被敲响，秘书来提醒方总会议结束，王星站起来走向总裁办，他心里忽然溜出来一个想法，等到离开这里就给父亲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见到据说在香港逼人捐款的方总了。
　　王星先到办公室，拿到秘书给自己倒的茶，然后又等了大约十分钟才见到匆匆走进来的方总。
　　只是，方总不是一个人，后面还有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王星王总，对吧，真是一表人才。”
　　王星起身和方总握手，听到对方的夸奖，嘴上是“哪里哪里”，心里忍不住回了句“你也是一表人才”。
　　不得不说，这第一面完全看不出那些传说中的“凶名赫赫”“行事狠辣”“落井下石”，只能看到他确实和电视、报纸上的照片一样仪表不凡。
　　“王总，这是长虹的张学缤张总。”方卓在握手后又出于礼貌的把张总介绍给王星认识，“张总，这是校内网的王星王总。”
　　王星因为要来拜访方总，提前恶补一些这位大佬的事迹，知道长虹的事情有点说法，心里亮起“行事狠辣”的标签，又忙和长虹新掌门张学缤握手。
　　张学缤礼貌握手，笑过之后没有多说话。
　　王星听着这两位简单聊了两句长虹与易购的合作，然后就见到张总离开了办公室。
　　“王总来得有点匆忙，今天公司的事情又比较多，只能挤出二十分钟时间了，见谅。”方卓送走登门拜访的张学缤，坐下之后笑着对王星说道。
　　“是我看到方总对我们网站的认可，心情太高兴，来得太快。”王星先这么说，又有点小心地说道，“下次有机会一定先给易科这里打电话预约。”
　　方卓笑笑，和这位校内网创始人交换了个号码。
　　然后，他开门见山的聊起对方手里项目：“校内网发展的很不错，这不到半年，用户量得有几十万了吧？”
　　王星忍着心中得意，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接近八十万的用户。”
　　方卓没有为这样的用户数震惊，只是笑道：“社交网络的前景巨大，这是起了个好头，不过，你们这个页面和Facebook有点像。”
　　其实，这话很委婉，何止是像。
　　校内网可以说是Facebook的中文版，不说模式，页面、色彩一样，连标识都极其相似。
　　王星有些尴尬地答道：“我们正在设计新的页面，很快就要上线了。”
　　他因为尴尬而抬杯喝了口茶，余光瞥见方总的若有所思，心里忽然不自觉的警醒了下，这位是不是要开始对校内网施压了？
　　“国外的互联网发展更快，这其实没什么，重要的是要更符合我们的本土习惯。”方卓刚才突然想起之前对Facebook的接触，直接说道，“我旗下的基金其实接触过Facebook，但扎克伯格选择了更知名的机构，我也就没继续上心，这次在国内看到，觉得还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
　　王星不语，越发觉得方总是在施压。
　　方卓看到王星的沉默倒没有多想，他知道校内网后来被卖了，很可能便是因为资金问题，这次兴之所至算是想着拉一把看看，没准就能变成一个不一样的校内网。
　　他更直接地说道：“我对校内网挺看好，王总之前有没有接触投资人？现在的发展大约需要多少资金？”
　　王星转动着思绪，答道：“我们已经接触过红杉、千橡，千橡是想直接收购，被我们拒绝了，红杉那边是要投资，谈的还可以。”
　　他没回答缺不缺钱的事。
　　方卓饶有兴趣地问道：“千橡现在也在做类似的网站，那边给了多少的估值？”
　　王星犹豫一秒，答道：“一千万。”
　　方卓微微点头，校内网就凭借现在的发展与前景，确实值这个数乃至更多。
　　他等了一会，见王星不开口，又直接问道：“我觉得校内网不错，你认为20%的股份值多少钱？”
　　王星没想到这么快就谈到价格。
　　他让情绪平静下来，报了个数字：“400万。”
　　方卓微微皱眉，这是翻倍的2000万估值，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来说应该算是颇高，就如今校内网的用户数来看，差不多能有个1200-1500万的空间。
　　不过，也不是不能谈，从知乎为因，谈成投资为果，这对一个新网站来说算是一桩不错的趣闻。
　　光凭吵架闻名互联网有什么好的，弄点正面积极的东西出来才对。
　　方卓拿起电话，准备让易科投资部门的人过来具体谈，稍微按照市场行情压一压价格就能接受。
　　然而，王星却又补充了一句：“这是10%的价格。”
　　方卓一怔，收回拿电话的手，笑着问道：“王总，你的意思是400万10%？”
　　王星点了点头。
　　方卓又问道：“这个价格是不是有些高？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说的千橡集团是1000万的收购价。”
　　王星淡淡地说道：“所以，千橡集团被我们拒绝了。”
　　他反过来极其有信心的劝道：“我们对校内网的发展有信心，如果有机会下次见面，这个价格会变得更高。”
　　方卓对漫天要价并不反感，商业谈判里很常见，也对王星的信心不算意外，任何创业者见到自家网站的用户数飞快增长都会有一种信心的膨胀。
　　但是，他觉得今天这个场合的漫天要价不算特别好的策略，投资人不单单是钱，也是一个资源的问题。
　　内地首富只有钱吗？
　　20%的股份算多吗？
　　素未相识，发文赞叹，考虑到自己的影响力，也算有一丁点的帮助吧？
　　方卓心里没有生气，略一沉吟，问道：“王总，300万20%，我认为这个价格是比较合适的。”
　　王星抬眼与方总对视，这价格也不错，但是不是还能争取到更多呢？红杉资本那边还没回复呢，之前谈的也接近这个价。
　　他想着面前这位的名声，问了句：“方总，恕我冒昧，我想知道，如果你来投资，会不会干涉我们的决策？”
　　方卓笑道：“我也是自己创业过来的，当然会尊重创业者的判断和决策，这一点你放心，但是，如果有非常明显的误判，我觉得我的稍加提醒有利于项目发展，我当然会说出来，采不采纳还是尊重你们的。”
　　王星心里闪过方总的事迹，基本忽略了前半句，自己寻找重点。
　　——《提醒》。
　　他知道当当曾经接受方总的投资，然后方总又做了个易购出来，现在，当当的局面就没那么好。
　　王星沉默一会，大着胆子又问一句：“方总，如果我们不接受你的投资，你会做一款和我们类似的网站吗？”
　　方卓哈哈大笑，肯定地答道：“不会，王总，你多虑了。”
　　王星左想右想，心里还是更愿意和红杉资本那边聊聊，今天见了方总，实是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说道：“方总，我还是认为这个价格有些低，我也需要和团队讨论讨论才能决定。”
　　方卓瞧出来这位的意思，点点头：“那是自然的，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把网站做好，引进投资人是件很慎重的事。”
　　他顿了顿，又说道：“很多时候，一个不错的点子最终能走到哪一步，这可能就取决于接触了什么样的投资人，一个不错的投资人可以帮助不够成熟的团队来解决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
　　方卓是发自肺腑，面前的王星只是“幼兴”，他完全意识不到一个团队走向成熟是需要付出很多代价的。
　　然而，在王星听来，他就觉得这似乎隐含了淡淡的警告——是不是不接触方总你这样的投资人就不慎重了？别的投资人就不够不错吗？你方总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问题？
　　他礼貌又简洁地答道：“谢谢方总的指点，我有信心把项目做好，有信心不辜负方总你对我们校内网的看好。”
　　方卓笑了笑，又和这位幼兴聊了几句网站的运营。
　　王星心里多是对估值和价格的考虑，这交流也就比较浅显。
　　等到王星离开，方卓坐在办公室里回望墙上的“与人为善”，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事居然还挺难做？
　　他思考片刻，把电话打给了红杉资本。
　　国内的投资圈都很熟，红杉资本是美国那边来国内投资，沈楠鹏的红杉中国是去年他与红杉合作创立。
　　红杉资本面对方总的询问倒没隐瞒，他们确实和校内网有些接触，但现在已经决定投资另一家相似网站“占座网”——这是从耶鲁MBA归国的张帆夫妇所成立的网站。
　　“方总，校内网开的价格比较高，我们考虑着不太能接受。”
　　“而且，他们的团队单薄，技术能力平庸，产品也是模仿，运营、推广和团队管理更是欠缺。”
　　“占座网就不一样了，我们打算给这边投个500万美元。”
　　“方总，你有没有兴趣来投一手？”
　　红杉资本的聊这么多就是想把方总也拉进来。
　　“哈哈哈，我就是好奇问问，要是占座网以后发展的好，我再看看有没有投资的机会。”方卓婉拒了红杉资本的邀请。
　　红杉资本也没强求，大家合作的空间还很多。
　　※※※
　　几乎同一时间，深圳的腾讯开了一场讨论社交网络发展的会议。
　　马化腾亲自主持讨论，主题便是自家流量与社交网络的结合能否起到1+1大于2的作用。
　　最终的结论是，QQ流量庞大，社交网络有前景。
　　这两者加在一起便能胜却人间无数。


###第31章 贵人
　　投资校内网的无果没有让方卓有什么情绪波动，反倒是苏薇特意问了下情况，觉得颇为遗憾。
　　“这个王星是什么情况？”
　　“我以为能成为一个美谈，他居然拒绝了？”
　　“可惜，可惜，没有了起自知乎的琴瑟和鸣。”
　　苏薇听完方总讲述的前因后果，连连感叹。
　　方卓笑着总结了两个原因：“一，王星大概还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二嘛，看起来我这声名多少还是有点问题。”
　　苏薇蹙眉：“完了，你是洗刷不掉‘大恶人’的名号了，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家伙都能因为这个就拒绝投资？”
　　她微微叹息：“不至于啊，虽然有个‘风投猎手’的匪号，虽然恶意收购了新浪，虽然后脚抄了人家的地皮，虽然为了冰芯捆绑着长虹，虽然创办易购压下当当，虽然……”
　　苏薇的眉头越说越舒展，咦，那个王星的忌惮似乎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是自己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关系，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个“大恶人”没有几分味道。
　　方卓的心情没有受列举事例的影响，确实是自己干的。
　　他反而笑着说道：“路遥知马力，以后还有时间来扭转这种不公正的认知。”
　　苏薇有些佩服方总的心志，说道：“你是千夫所指，然后抬手也指千夫……”
　　方卓刚想谦虚，忽然收到了来自周辛的电话。
　　他听了两句，挂掉电话，面带笑容。
　　苏薇猜到内容，也笑道：“于岚羽生了？”
　　“母女平安，周辛是个当爸的人了。”方卓由衷地说道，“真好，他和我说，大名就叫周可可。”
　　苏薇忍俊不禁：“还真是懒省事，大名周可可，小名可可，是吧？”
　　方卓微微一笑：“挺好的，很顺口。”
　　“那边肯定忙着，过两天我去医院看看他们，唔，还要挑挑礼物，送什么好呢？”苏薇有些苦恼礼物的选择。
　　方卓出了两个主意都被否决，也跟着思考了一会。
　　没等想出合适的礼物，秘书发来业界流传的新消息。
　　方卓看了一遍便是微微一怔。
　　“怎么？”苏薇瞧出来方总表情里的惊讶。
　　方卓有点古怪地说道：“腾讯昨天开了个会，好像要下场社交网络了。”
　　苏薇闻言也惊讶道：“腾讯？你不要说，它是要做一个类校内网的东西。”
　　方卓点点头，据说是这样，如果没记错，腾讯似乎确实做过一个“朋友网”，但时间好像不是现在，这是局势不同所出现的变化么？
　　“你的意思是，腾讯要在做过一个类博客的QQ空间、类联众平台的QQ游戏大厅、类淘宝的拍拍网之后再做一个类校内的网站？”苏薇不可思议地说道。
　　方卓听着薇薇这样的描述，笑着点了点头，是挺类的。
　　苏薇沉默半晌：“这是不是有些赖皮？”
　　方卓没有评论。
　　然而，苏薇还是想起方总曾经在腾讯模仿博客后说过的话，互联网要面临一个拥有巨大流量对手进行同质化竞争的考验，原本还觉得有些夸张，现在瞧着似乎隐隐有了雏形。
　　这个考验没准比想象的还要大。
　　以及，它已经显示出一些让人不太满意的后果。
　　03年上线的游戏大厅和彼时联众平台的功能界面都大同小异，凭借背后的巨大流量成功反超，到了今年，联众的创始人鲍岳桥有意辞职转为投资人，还说只做腾讯不做的项目。
　　苏薇的眉头紧皱：“这么说，校内网要完了啊，腾讯入场，红杉转投，它的发展环境将会迅速恶劣化。”
　　方卓耸耸肩：“谁说不是呢？红杉资本应该和校内网接触有一段时间了，这恐怕也是王星很大的一个底气，但是，这些投资人啊……”
　　苏薇微微点头，知道方总的未尽之意，投资人很多时候的考量都和创业者不一致，更何况，这还没投呢。
　　方卓忽然露出个笑容：“我知道这个‘与人为善’如何解了。”
　　苏薇：“嗯？”
　　方卓叹道：“要洗刷恶名，还得是同行衬托的好啊。”
　　苏薇沉吟，这腾讯近来的行事确实让人不舒服，至于能不能把方总衬托出来，恐怕也很难讲。
　　她略过这个话题，说道：“它的游戏大厅、空间、拍拍网都成效不错，现在要看是不是流量真就无往而不利了。”
　　方卓点点头，也好奇局势的演变。
　　他知道曾经那个“朋友网”是失败了，但腾讯现在被提早激发了微创新，时机又自不同，能不能成功得有待观察。
　　※※※
　　4月3号的下午。
　　王星在北京和校内网的管理层开会。
　　他是昨天从上海回来，已经和大家交流过1号去见方总的情况。
　　首先，方总很认可校内网的发展和价值。
　　其次，方总愿意投资。
　　最后，方总的价格无法令人满意。
　　相较于那位300万20%的价码，已经接触许久的红杉资本有希望融到200万美元，后者虽然拿的股份比较多，但估值要更高。
　　“同学们啊，我们的前景是大大的好，用一个词来形容，应该怎么说？前景绝佳？”王星见完内地首富，与他谈笑风生，回来之后的精神状态一直比较亢奋。
　　同是清华出身兼联合创始人的王慧文笑道：“行了行了，王星，看把你得意的，咱们还是抓紧落实资金，多加几台服务器，听说从美国回来的张帆也在找人找钱做类似的网站呢。”
　　王星知道张帆，那位家里也是清华的。
　　但他没有在意，乃至有些不屑地说道：“咱们用户都八十万了，现在新建网站来竞争，晚啦！”
　　正说着话，王星手机上显示了红杉资本副总裁的来电。
　　他冲着大家伙摇了摇手机，先说了句：“瞧，资金来了。”
　　然后，王星接通电话。
　　一句话，两句话，三句话。
　　随着红杉副总裁简短的通知，王星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
　　办公室里的人都察觉到异常情况，纷纷安静下来。
　　王星结束通话，有些晦涩的开口道：“红杉，红杉团队没谈拢对我们的投资。”
　　王慧文一愣，但没惊慌：“他们不投了？怎么突然改主意了？那我们联系其他家。”
　　这段时间以来不只一家投资机构接触校内网，都表现出一些兴趣，红杉资本是其中最热切的。
　　王星沉默一会，还是没有隐瞒地说道：“红杉要投资张帆那边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刚才还提到归国的张帆，王星甚至看不上他，没想到转瞬便是迎面一击。
　　这让大家的心情紧张了起来。
　　得到红杉投资的张帆不说是劲敌，也必然会有一战之力。
　　王星思索了一会，说道：“我们必须落实发展资金了，明天我就约两家之前见过的投资人。”
　　王慧文犹豫着问道：“方总那边呢？”
　　他觉得方总那边的价格虽然和大家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对方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者。
　　“我们还是尽量先和其他家谈，看看能不能少让出股份，只要能融到钱，不管多少，我们接下来的发展都会壮大，只要壮大了，下一步融资的估值就会进一步提高。”王星依旧有信心。
　　办公室里没有提出多少异议。
　　大家都对校内网的发展很乐观，毕竟，还有方总的盖戳认可呢。
　　※※※
　　同一天的晚上。
　　方卓在上海款待从台湾飞来的晨星半导体市场总监韦博运。
　　这要说的自然就是推动晨星融资的事。
　　考虑到酒局氛围，方卓把王风益喊了过来。
　　果不其然，历经酒局考验的王风益和韦博运相谈甚欢，没有辜负方卓在这方面对他的信任。
　　酒过三巡，韦博运就要和王风益称兄道弟，这时候，他听到来自方总的一句话，心里忽然一个激灵，连酒意就淡去三分。
　　“晨星半导体的发展很快啊，我听长虹的张总说，就你们这个发展速度，把飞利浦都给弄急了。”方卓笑眯眯的提了句正事。
　　要说这话也挺正常，但韦博运没敢大意。
　　晨星半导体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说在内地取得很大的成功，而这和面前内地首富的帮忙是分不开的。
　　就在上个月月底，晨星半导体也在关注内地大客户的权力更迭，美菱张学缤张总的成功上位让他们也挺高兴，毕竟，美菱差不多就是晨星的内地最大客户。
　　以韦博运的观察来看，内地的电视厂商里只有美菱是甩开膀子的扎进液晶时代，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迈。
　　现在，张学缤接掌长虹，恐怕还会延续他在美菱的成功经验。
　　韦博运是知道长虹、美菱与方总的亲近关系的，也听说这次长虹变动里有方总的影响力，所以由不得不谨慎对待今天这顿有些拿捏不清意思的招待。
　　“飞利浦的芯片解决方案一直都很不错。”韦博运先是承认这一点，然后说道，“但他们那边还是相对封闭，重点是在他们的自家产品。”
　　他继续说道：“其实，像我们晨星这类IC设计公司有一个优点是客户们都比较放心的，我们不像飞利浦有终端产品在市场里参与竞争，能最大化的保证客户利益。”
　　方卓颔首：“确实，张总和倪总一直对你们赞不绝口。”
　　韦博运提起酒杯：“这离不开方总对我们的关心爱护，方总，这杯我干了。”
　　方卓也笑着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风益赶忙给方总倒酒，又给韦总满上。
　　他跟着帮腔道：“晨星发展的很快，但你们这样的快速发展，像什么飞利浦、捷尼这些竞争对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依着我投资企业的经验啊，还得更快，要把客户都牢牢抓在手里，一定要压缩对手的反应空间。”
　　韦博运点头称是，又干了一杯酒，感谢王总的指点。
　　他这两杯酒下肚之后很自然的感慨道：“企业发展不容易，真碰见什么问题就得方总和王总这样的老江湖来指导，有两位贵人在，不管飞利浦还是捷尼，我们都有信心碰一碰啊。”
　　方卓哈哈大笑：“过了，太过了。”
　　韦博运一脸认真：“方总，我是实话实说，真的，就第一次去合肥见到方总，我回去之后心里直嘀咕，那么一个大人物竟然在春节守在厂门口，这冰芯不成功都没天理了！”
　　方卓嘿然。
　　韦博运又起身，又干了一杯酒，表态道：“像我们这一行，彼此都知道彼此发展的不易，我是打心里希望冰芯和晨星能携手做大做强。”
　　方卓再次跟着干了一杯。
　　韦博运感觉有些不适，方总这一杯接一杯，有点让人害怕啊。
　　他转了转念头，把话头交到王风益王总手里：“王总，你是在上海，常常能见到方总，不像我天天还得国内国外飞来飞去的跑业务，你要是从方总口中听到什么能提点我们晨星的机会，一定别忘了帮我美言两句。”
　　韦博运这次是连干了三杯，饶是酒量很好都觉得有点上头。
　　王风益听着这话，看了方总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说起来吧，这次见韦总，其实还是我托请方总的，一直知道晨星的发展不错，韦总，我这是搞投资的，一见到好项目就心里痒痒。”
　　他顿了顿，笑道：“不知道你们晨星近期有没有融资的需要？”
　　韦博运看着王总的笑容满面，余光又见到方总的笑意盈盈，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是想融资掺一手的事？问题不算大。
　　晨星先前已经拿过冰芯的钱，出让了5%的股份，现在再来一家也不算什么，真金白银加上隐形资源绝对不亏。
　　今年的液晶市场一定突飞猛进，又有张学缤执掌长虹+美菱，这个时候要防止飞利浦、捷尼这样的竞争对手见缝插针的打开市场。
　　方总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吗？
　　这是贵人！
　　韦博运的思绪只是转瞬：“王总，你也太客气了，你这样的在我们台湾那就是财神爷，这个事我做不了主，但我一定痛陈利害，争取把财神爷请回家。”
　　王风益觉得“痛陈利害”这个词用得好。
　　韦博运说完这话却没看王风益，目光往方总这里看了看。
　　方卓一笑，从很有眼力见的王总手里接过酒瓶，亲自给韦博运满上，笑眯眯地说道：“既然韦总这样说，既然冰芯与晨星休戚与共，那我得多介绍几个财神爷给晨星认识，你们现在可是个香馍馍，不光王总，像IDG的熊总、今日资本的徐总，他们都和我说过你们的好。”
　　他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下意识抬杯的韦博运碰了碰，但没有立即喝酒。
　　韦博运听出来意思，几个财神爷？这……
　　他仍旧没有犹豫太久，爽朗地说道：“还得是方总照顾我们，我干了！”
　　方卓跟着干掉这杯酒。
　　韦博运放下酒杯，觉得可能有点问题，但依旧是在范畴之内，当务之急是巩固和扩大市场优势，有了这才什么都好说。
　　还有吧，方总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吗？
　　这是不能不好不便得罪的贵人！


###第32章 变局
　　晨星愿意接受投资没有太出乎方卓的意料，但韦博运这位市场总监极其果决的答应下来倒让他有点吃惊。
　　既如此，这便是一团和气的双赢局面，不用再为此大动干戈。
　　晨星能继续稳固内地市场，随着液晶电视的发展而发展，进而有望成为全球相关市场里举足轻重的玩家。
　　长虹、美菱乃至可能撬动的其它电视厂商也能继续心无旁骛的专注于产品竞争。
　　方卓这次喊了从风雨里一直走过来的三家老朋友，对他们的阵营属性十分放心，再加上冰芯可以趁着融资的时候增加持股，这次对晨星半导体的考量看起来就能自然而然的进行下去。
　　因为和晨星、校内这两家谈的时间太近，方卓和苏薇聊起来双方不同的时候便有些感慨。
　　“这韦博运挺干脆的，一点挑不出毛病，是个人才，当初上合肥找我，我就觉得他道行不错。”
　　苏薇笑道：“人家好容易打开内地市场，只要稳定下来就是海阔天空，这种时候当然不愿多事，万一你方总脾气不好，愣是去美国把捷尼给弄回来了，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捷尼属于上一代的王者，一度供应了全球60%以上的电视芯片。
　　它在液晶时代的表现十分迟缓，但现在也发现了自家颓势，有在试着重新获取电视厂商们的订单。
　　苏薇继续说道：“校内网就不一样了，冷不丁从一个新网站得到一个投资机会，还不知道你方大总裁想干什么呢，他们本身又有和投资方接触，年轻人心气也足，就是不要你方总的臭钱。”
　　方卓摇摇头，他就从来不嫌钱臭，算了，不谈这些了。
　　苏薇看了方总一眼，好奇地问道：“晨星半导体接下来呢？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晨星当然是冰芯最优质的合作伙伴。”方卓答道，“上有晨星的IC设计，中有冰芯的晶圆制造，下有国内电视厂商，旁边还有京东方即将投产的液晶屏幕，我很看好国内这条产业链能迸发出的活力。”
　　他想了想，又说道：“当初虽说是为了拉长虹一把才接手它的海外渠道，但这样吊着吊着，这个渠道或许还能发挥些作用，只要京东方的产能提上去，国内电视的竞争力在海外就能立竿见影的提升。”
　　苏薇把话接了下去：“国内电视越强，冰芯的产能也越能拉升，方总，你这算盘真是打得噼啪响，就算没法推动晨星在内地上市，大家都还是有收获的。”
　　方卓考虑道：“慢慢来，申新科创那边尽量让晨星在上海成立个研究院，以后要实在不行，内地市场分个子公司出来，嗯，现在的局面反正是大家都满意的，到时候再看。”
　　苏薇点点头，知道方总还是要因地制宜。
　　晨星这边走势良好，不过，她觉得校内网那边也肯定会有变化，腾讯入场的消息只是小范围流传，它现在的流量打法已经露出峥嵘，仅凭一个初创团队很难应对。
　　※※※
　　晨星半导体融资的事情由今日资本的徐新领衔负责，具体融资的规模和股份可能不是一时之间就能谈完，但双方在液晶电视前景上扬的前提下也算情投意合。
　　方卓在上海等着徐新过来之后和她交流了一些对晨星半导体的看法才奔赴合肥，视察冰芯。
　　如同去年一样，冰芯上半年仍旧在苦心孤诣的做风险试产，这次不同的便是没有了来自中芯的技术援助。
　　客观来说，虽说有胡正明教授带领不断补充血液的技术团队，但实力差距仍然很明显。
　　只是，邱慈云在陪同方总并讲解90nm风险试产进度的时候倒是颇显乐观，也婉拒了方总再次去拉中芯专家的提议。
　　“方总，我们这工作搞了九成九，就差一踢脚的功夫，你扭头又把中芯拉来，这到底算谁的？”
　　“说实在的，我认为完全独立的消化吸收对咱们的团队来说也很重要，你不要看台记那边又要量产就心慌，制程越往后，我们反而越能有时间追。”
　　邱慈云知道方总时常默默对标台记。
　　方卓被邱总点明心思，也没遮掩：“我就是觉得咱们这一段时间能买设备、技术，能融到钱，能拉来人，不多追两步有点亏。”
　　台记去年便完成65nm的试产，今年肯定是进行代工量产。
　　而且，据台媒报道，它采用的是第三代铜制程和low-k工艺，晶体管密度是90nm工艺的晶体管密度的2倍。
　　甚至，业内还流传出即将退休的蒋尚义的表态，台记的65nm会比90nm成本更低。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正明教授摇头道：“方总，我们做这的要心态扎实，冰芯和台记之间不光是制程差距，通用型、混合信号/射频、嵌入式DRAM存储器、多次可编程非易失性存储器、嵌入式闪存、高压、电源管理和MEMS工艺都是全面性的落后，我们要像你这么急，头发两天就得掉光。”
　　邱慈云看着方总的表情有点傻眼，笑道：“不好记吧？方总，你就记GP、MS/RF、eDRAM、MNVM、eFLASH、HV、BCD和MEMS工艺全都落后就成，领导要是问起来，你把这些一说，还能给我们拉来一些扶持。”
　　方卓：“……”
　　胡正明和邱慈云相视一笑。
　　方卓看着这两位这时候还能笑出来，倒是对90nm的风险试产没那么心急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咱们和台记差那么多，那中芯呢？”
　　“中芯现在差不多就是一代的差距。”胡正明沉吟道，“台记的40nm肯定提上日程了，但再给中芯三年，不说全面的工艺差距，只谈制程的话，或许有希望只落后半个身位。”
　　方卓听着这话倒是挺高兴，追问道：“胡教授，咱们呢？”
　　胡正明又听出来方总的情绪，笑着说道：“反正，干到邱总退休，怎么也能差不多吧。”
　　方卓看了邱总一眼。
　　邱慈云一拍大腿，责怪道：“嘚，胡教授，你看你说的，方总现在恨不得我明天就退休了。”
　　胡正明哈哈大笑。
　　方卓也笑，不至于，不至于。
　　※※※
　　就在方总关心冰芯合肥制程进度、杭州工厂建设之际，台记方面的管理层更迭也迎来最后时刻。
　　创始人张忠侔时年75岁，宣布退休，委任蔡厉行担任台记的CEO。
　　研发副总裁蒋尚义时年60岁，也宣布退休，他的职务交给从英特尔挖来的罗唯仁和台记本土专家孙元成，此前一直盛传的梁孟松意外落选。
　　蔡厉行新官上任，放眼全球的竞争对手，依旧把目光落在了此前和解的中芯身上。


###第33章 腾讯入场
　　北京。
　　王星坐在校内网4月上旬刚刚租用的新办公室，颇觉志得意满。
　　前些天来自红杉资本的消息让整个校内网团队都跟着紧张了一阵，但很快就有来自美国其它的风投ES跟进来，这无疑再次验证了校内网的前景价值。
　　无须讳言，校内网就是模仿Facebook创立而成。
　　所以，当ES前来接触的副总黄志荃聊起美国Facebook的价值，聊到它现在的估值最少是10亿美元……
　　王星坐在办公室里俯瞰北京，脑海里规划着校内网的全国校园计划，心里回忆那天在恒隆23见到的繁忙场景，由衷有种“大丈夫当如是”“谁还不是大丈夫”的感觉。
　　上午九点钟，王星在崭新的会议室里第一次召开管理层会议。
　　他第一句就是：“王慧文之前说我们这个会议室租的有点太大了，我跟他说，我还嫌小呢，咱们校内网是要做全国第一的校内平台，这才哪到哪。”
　　会议室里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位置，大家都露出笑容，校内网的发展势头确实很好。
　　“昨天我和ES的黄副总又聊了聊，初步计划呢，先融100万美元，他很支持我们的‘千园计划’，要把全国的高校都变为咱们网站夯实的基础。”
　　“这样的基础打牢固，我们的竞争对手就很难杀进来。”
　　“像那个占座网，我这两天也看了看他们的网页，确实一般。”
　　“相信占座网这样的对手还会更多的冒出来，对于这些后来者，我们要充分发挥出规模优势的护城河。”
　　校内网的注册用户已经突破80万，这个数量的维系和它所能联系的潜在用户对任何的后来者都是巨大的优势。
　　包括王星、王慧文等创始人在内的管理层都对这一点有极大的信心。
　　在崭新会议室里的第一次会议开了许久，大家回忆过去、讨论现状、畅想未来。
　　最后依旧是王星发言：“我们争取这个月20号之前把ES的融资流程搞定，大家今年都要辛苦辛苦，希望年底的时候，我们的用户数能突破千万。”
　　会议结束，王星乐呵呵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与联合创始人王慧文讨论了一会即将新上线的页面设计。
　　中午十一点半，王慧文准备离开办公室，随口说了句：“你这件办公室不赖，像模像样的，回头咱俩换换。”
　　“我这是精心陈设的，我跟你说，坐着这样的办公室，千金不换。”王星大笑着说道。
　　王慧文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人，王星自己转悠了一遍，忽然觉得还差点东西。
　　他左想右想，发现墙上没挂字，这一点还和月初见过的恒隆23总裁办不同，嗯，方总那种人生格言似乎不太适合挂，自己可得好好选选用哪四个字。
　　王星坐回电脑前，下意识的打开了知乎。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自己的校内网，他最长浏览的便是知乎。
　　他觉得知乎的用户数似乎在稳定增长，问题在变得多样，用户行业也逐渐囊括各行各业，不少其他人分享的心得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王星浏览热度榜，发现末端有个新问题。
　　——如何看待台记创始人张忠侔退休，蔡厉行担任CEO？
　　王星对台记这类半导体领域不感兴趣，刚想继续往下浏览，忽然想起方总创建的冰芯便又返回去点开答案。
　　“蔡厉行是台记的元老级人物，加入的时候台记才创办两年，也是张忠侔钦点的接班人。”
　　“他成为台记的新掌门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台记如今在全球晶圆代工市场拥有52%的占有率，可以算一家独大。”
　　“但它不是没有面临挑战，高阶代工领域有IBM、联电、东芝三大劲敌，中低端市场则面临着中芯、东部、海力士、冰芯等厂商的合围。”
　　“尤其，IBM从台记手中夺走了nVIDIA这个老客户的订单，中芯成功的以市场换技术，逐渐迈向高阶工艺。”
　　“此外，内地市场极具潜力，台记由于各种因素慢了几拍，英特尔、IBM、NEC、东芝、日立等厂商都在上海、深圳设置了研发基地，布局中国市场，当然，最受益的还是中芯国际。”
　　“蔡厉行接掌台记，绝对不是高枕无忧，他真正拿到帅印的表现还要再观察观察。”
　　王星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位业内人士对台记情况的科普，等到继续往下拉网页就瞧见另一个满是忧虑的答案。
　　“蔡厉行面对台记的竞争情况必然会有动作，但环顾他的对手，英特尔、IBM都是家大业大，联电是老对手，东部、海力士相对不那么对立，冰芯刚起步又弱小，这里面还是中芯既有威胁又好处理。”
　　“中芯去年和台记和解，我听说和解条件比较苛刻。”
　　“新官上任三把火，蔡厉行的第一把火不是在内就是在外。”
　　“我在德仪工作，听到有小道消息，台记恐怕会重启对鈡芯的诉讼。”
　　王星看完这个答案，皱了皱眉，虽然不了解中芯和台记的争端，但心里倾向很清晰。
　　不过，这位自我介绍是德仪工程师的分析虽然有几分道理，也得辩证的来看，没准是杞人忧天呢。
　　他刚想继续往下看其它的答案，却忽然发现刷新之后找不到这个问题了。
　　咦？什么情况？
　　正当王星感到奇怪，下楼的王慧文神色凝重的去而复返。
　　“王星，刚才腾讯网刊登了一个他们副总的采访，认为基于大学生群体的社交方向非常有价值，会是腾讯的一个方向。”
　　王星大吃一惊，这话再明白不过，基于大学生群体还社交，不正是我们校内网吗？
　　他连忙打开腾讯网，很快就看到了王慧文所说的那篇报道。
　　内容不短，主要是说腾讯想给用户带来的价值，中间提到大学生社交。
　　看着这口吻，腾讯入场竞争的意图很明显。
　　这个竞争对手可不同于占座网了。
　　即便占座网拿到红杉的投资，它也必须从零做起。
　　但换成腾讯，很可能就不是校内网具备规模优势的护城河，而是人家凭借即时软件毫无疑问的国内第一用户规模来迅速抢占大学生群体。
　　王星只觉口舌发干，愣了一会之后才说道：“我先联系黄总，把ES的融资拿下来！”
　　王慧文听着这话，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对，先拿钱。”
　　王星摸出手机，打给了ES的副总黄志荃，言笑如常的聊起校内网的融资，想要下午见个面，聊聊如何履行。
　　然而，昨天见面还很热切的黄志荃却慢条斯理地说道：“王总啊，这个事我们还得调研调研，你别急。”
　　王星强自镇定：“我们不是基本谈妥了吗？还有什么好调研的？早点拿到资金，我们也早点启动‘千园计划’，占座网上线了，我们得兵贵神速。”
　　黄志荃只答了一句：“我们要调研调研腾讯是不是打算也做个类似的东西。”
　　王星心中不祥的预感得到验证，投资人的消息果然更灵敏。
　　他问道：“腾讯也要做？真的？那如果它要做，ES就不投了吗？黄总，为了和ES的合作，我可是答应你的排它期，其他想投我们校内网的都没再接触，你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因为ES接触时愿意不拿那么多股份，所以，王星答应了对方的排它期，不然，和另外的风投谈，现在可能已经拿到钱了。
　　黄志荃直接说道：“这样吧，王总，现在就不用排它了，你问问其它家，我也问问其它家，验证验证消息准不准确，如果真是腾讯入场，王总，换了你是我，你难道这种时候还能掏钱吗？我也得对ES负责啊。”
　　王星说不出话来了。
　　另一端的黄志荃等了几秒钟没见动静，悄然挂断了电话。
　　王星右手轻轻锤着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ES不愿意投，没事，我找家里拿钱，我们的校内网一个月之内就能突破百万用户，这些人就是我们对决巨头的最大倚仗。”
　　王慧文张了张嘴，看到王星脸上的坚决，又把话憋了回去。
　　他陡然想起上个月在网上围观的热闹。
　　要不，再去一趟上海，找方总干个三杯？


###第34章 适者生存
　　4月18日，周六。
　　杭州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方卓逛了逛朦胧中的西湖，情绪不佳的离开了第二故乡。
　　杭州这边的工厂建设倒是顺利，奇梦达从德国飞来的团队也对冰芯的动作感到满意，正式开启合作的洽谈。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底，奇梦达就会和冰芯签署协议，毕竟，方卓从去年奇梦达还没从母公司剥离时就已经进行接触，双方的态度已经相当一致。
　　合作的内容是奇梦达将会向冰芯转移和授权110纳米、90纳米、80纳米的DRAM沟槽技术，用于开发与销售各种利基型存储。
　　存储DRAM分为主流和利基型，前者是面向PC、服务器等需求，后者则是应用于电视、监控、网络通信、车载娱乐等需求。
　　利基型存储相对低端，以客制化为主，只占全部内存市场份额10%左右。
　　因为考虑到冰芯的技术实力、相关产业链需求、内存市场如今的大玩家价格血战，不管邱慈云、胡正明还是奇梦达的掌门人罗健华，都认为冰芯把利基型存储作为DRAM的起点比较适宜。
　　作为奇梦达独立出来的第一个合作伙伴，罗健华为表诚意，将会加入扩展条款，未来如有需要，双方将扩展在标准内存芯片生产方面的合作关系。
　　方卓对这样的合作态度相当认可，对冰芯由利基型存储起步也表示赞同。
　　按照时间，冰芯在杭州的存储工厂年内能够完成建设和进行技术消化，最早也要到明年投产。
　　也就是说，明年2007年投产，距离2008年金融危机大洗牌也不远了，正好适合挑挑拣拣的趁势进入主流存储领域。
　　杭州的存储未来值得畅想。
　　但，摆在面前的现实消息仍旧让方卓皱眉。
　　台记更换掌门人的消息一经传来，他立即让人从不同渠道打探情况。
　　果然，台记在美国方面似乎确实有心再搞动作。
　　方卓听到这模糊的消息就通知了张汝京，又生怕对方不重视，还给秘书长江上洲打了个电话。
　　结果，这两人的态度倒是颇为一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汝京说了这么一句：“我们遵守了和解协议的各项条款，这是挑不出毛病的，新制程的技术是从比利时引进，方总，你也知道这个，台记能怎么告呢？”
　　方卓叹息着说道：“我相信张总你说的话，但我就怕一点，就怕有裁判拉偏架啊。”
　　张汝京听到方总这样说倒是许久没有声音。
　　最终，他只能说道：“事情还没发生，尽力而为。”
　　也只能如此了。
　　除了和中芯方面的沟通，台记方面管理层更迭出现的梁孟松身影让方卓为之注意，梁博士没有受蝴蝶效应的影响，如愿以偿的落选台记研发副总裁。
　　方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怀着沉痛的心情打通梁博士的电话，打算对他进行一番安慰。
　　然而，还没说两句，甚至都没开始表明来意，对方就断然拒绝，并且声称“就算在台记坐冷板凳，我也不会去冰芯”。
　　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伤人。
　　纵使方总内心坚强如磐石，也多少被划了一道白痕。
　　旋即，他捏着电话又察觉要素，自己打通之后都没提什么冷板凳不冷板凳啊，这梁博士愣是自己说出了心里的滋味。
　　看起来，这位内心深处对意外落选还是相当介怀的。
　　现在就存在一个问题，方卓生怕梁博士纵使离开台记也不会来冰芯，转头就随着他的韩国媳妇依旧去了三星，真要那样的话……
　　方卓觉得自己少不得要悄然的辣手摧花，坚决帮助杜绝行业内出现的违规行为。
　　台记是对手，三星财大势大，同样也是对手啊。
　　梁孟松的消息喜忧参半，而台记新掌门刚一上任就先带来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坏消息，他对媒体公布了客户态度。
　　因为台记的先进工艺，65nm成本预计比90nm还要低，所以不少客户将会考虑直接跳过90nm，寻求65nm的代工产品。
　　冰芯这里还在吭吭哧哧的弄90nm风险试产，人家那边都在考虑跳过这一代，本来就是在喝汤，这次连汤都变少了，真是一步快，步步快，一步慢，步步慢。
　　好在台记大概是在第三或者第四季度进行大规模量产，还算留出一些拿订单的时间。
　　按照邱慈云的说法，冰芯的薄利多销还得再薄些才能增加竞争力。
　　从杭州回上海的路上，方卓一直在考虑种种消息所代表的变化，而就在他抵达上海的时候，秘书提了句最新的消息，腾讯正式入局校园社交，上线“QQ校友”。
　　QQ校友……
　　这个名字吧，还真是直白。
　　方卓对腾讯的动手没什么心情波动，只是好奇它这次快捷的杀入校园社交赛道是否会有个不一样的局面。
　　“方总，知乎上有在讨论这件事。”秘书继续汇报，“大家都在盘点腾讯进入的各个领域，之前有三大门户，腾讯做了门户，现在有新兴电商，腾讯做了拍拍，包括游戏平台、校内网这样的出奇制胜，腾讯也利用流量跟进，他们说，腾讯有一个没有做。”
　　方卓好奇道：“什么没做？”
　　“百度的搜索赛道，腾讯没有染指。”秘书答道。
　　方卓大笑着摆手道：“早晚的事。”
　　随着腾讯上线校友，直指校内网，不光知乎，连搜狐、新浪、网易等线上媒体都掀起了一阵热议。
　　腾讯自打上市之后愈发擅于使用它的流量优势，但似乎又有些过度。
　　然而，这样的讨论没有动摇腾讯，更在两天之后补足了大家的讨论内容——腾讯进军搜索赛道，上线“搜搜”，完成了又一次流量的使用。
　　也是因为搜搜的上线，腾讯一位副总级别的高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反问并表态。
　　“我们的流量，我们的用户，难道不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吗？”
　　“换了是你，难道你就不发挥这样的优势吗？”
　　“做商业，做项目，当然是要拿出自己的优点。”
　　“不用说校友网了，我们还考虑做个知乎呢，我相信就算是方总，他也能理解我们做产品的逻辑。”
　　“市场就是这样，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继校内、搜搜之后，腾讯副总挟流量之威呼唤方总，点名知乎。


###第35章 回应
　　方卓回了上海，没有因为腾讯的一个高管提到自己而有什么表示。
　　他是一到家就去看了周辛的女儿周可可，祝贺朋友喜得小棉袄，还送上了自己在杭州亲手挑的小金坠。
　　因为于岚羽需要休养，方卓和苏薇婉拒了晚餐，只在方卓不小心把周可可逗哭之后落荒而逃。
　　苏薇倒是在回去的时候提到了腾讯：“方总，我看知乎上因为腾讯的微创新都快吵翻了，你不上去聊聊这个？还有人点着你方总的名呢。”
　　“一个副总提了一句我而已，这有什么好挂怀。”方卓不以为然，“也没什么好聊的，打不过，打不过，腾讯今年的注册账户直奔6亿去了，同时在线2000万，这谁能干过它？”
　　2006年，6亿注册账户，同时在线2000万，毫无疑问的即时通讯霸主。
　　依托于庞大的流量，也就是上个月，腾讯门户的新闻流量正式超越新浪，跃居全国第一，只是，广告收入还只是新浪的1/4。
　　但即便如此，一个挥舞流量武器的巨头已经显现出轮廓。
　　干门户、创空间、上电商、建搜索……腾讯的业务越来越多，偏偏都做得不错，而伴随这样的表现，腾讯今年公布财报之后的港股市值突破80亿美元。
　　互联网行业与之相媲美的是市值突破70亿美元的百度，凭借贴吧、图片、新闻等一系列出色产品，涨势凶猛。
　　曾经的互联网三剑客，只有新浪市值在60亿美元左右，网易和搜狐又都逊色一筹。
　　最为关键是，腾讯与百度仍旧有庞大的想象空间，门户网站凭借广告、游戏、娱乐的探索则平缓很多。
　　这种情况之下，腾讯进军百度的搜索主战场会受阻碍，但进攻一个初创团队的校内网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曾经的QQ校友面对人人网（收购校内后改名）是一种防御姿态，现在上线的QQ校友是在校内网立足未稳之时的进攻姿态，两者的时机和发展都不可同日而语。
　　方卓不知道腾讯这次是依据什么样的战略来做校园社交，只知道，今年这种环境和市场下的腾讯确实太强了。
　　太强了，不是主观臆想，是客观描述。
　　这个PC时代下的这玩意，谁能干赢啊？
　　苏薇看着方总，笑吟吟地问道：“那怎么办？人家还说要做知乎呢。”
　　“噢，这个倒不用担心，知乎需要内容上的深耕，腾讯的流量优势到这一块却弱了。”方卓摇摇头，“他们也不傻，不然，没准就是鹅呼和校友一起上线了。”
　　“鹅呼？这名字不错。”苏薇笑道，“我不是让你回应那个副总，我就是代表不那么广大的知乎用户，好奇方大总裁对腾讯流量之说的看法，那个唐副总说，他们做项目就是得发挥流量和用户的优势，说你也能理解，说就是优胜劣汰。”
　　方卓思虑片刻：“作为一个副总，他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他做产品当然要发挥他的优势。”
　　苏薇有些意外。
　　方卓继续说道：“但我觉得，嗯，就咱俩之间聊这个事，就我觉得，对Pony来说，他可能得想想他的公司是不是在拥有巨大流量之后还具备了一个公共平台的属性。”
　　“互联网一向发展的很快，那么一大坨流量在很多领域都是利器，是不是所有赚钱的地方都要以一种猛烈的姿态来插一脚，这个值得商榷。”
　　“对Pony来说，他思考和负责的是整体战略和方向的事，我也是出于这样的角度来琢磨，非要我去和那个副总聊，我们也是鸡同鸭讲。”
　　苏薇笑道：“你知道知乎上会怎么说吗？”
　　方卓静待下文。
　　“你有你肯定也会用，就算你嘴上说不用，那正是因为你手里没有。”苏薇说道，“我觉得这个说法还是挺闭环的。”
　　方卓惊讶道：“知乎上也拿我举例？”
　　“有那么几条模仿唐副总的口吻，‘就算是方总怎么怎么’。”苏薇耸耸肩，“我瞧着大家除了讨论之外还很想看你的回应呢。”
　　方卓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小心眼，等小马点我的名，或者什么时候我能干过腾讯，我再说话。”
　　苏薇听着这话，刚才还Pony呢，这会就小马了。
　　不过，说归说，腾讯这么一大波流量，换了谁对上都得头疼不已。
　　苏薇觉得冷处理没什么问题，毕竟身份不对等，方总真要开口评价另一家公司的事务和战略也容易引起越来越大的波澜。
　　隔了一天，上海方面没什么动静，零星的记者采访也没得到回应，但远在北京的新浪总裁汪延却态度温和的聊了聊最近颇受热议的腾讯竞争，顺带也为自家老板说了说话。
　　新浪和腾讯在门户业务上有直接的竞争。
　　汪延接受的采访正是被询问腾讯新闻流量超过新浪的感想：“新浪有着全国最好的新闻团队，随着互联网的多元化发展，我们也一直从未放弃过这一点，反而更加深耕细化。”
　　“流量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新闻的深度和质量也很关键，我对新浪有自信。”
　　“至于唐总向方总请教做产品的逻辑嘛，我觉得他说的，方总肯定懂，但方总做的，他就未必能懂了。”
　　“腾讯确实是一家很厉害的公司，下次唐总如果见了方总，也可以问问如何把流量与半导体业务结合，我相信方总对这一点可能更感兴趣。”
　　汪延提到了冰芯，那是一个互联网流量涉及不了也不愿涉及的领域。
　　仅仅到了下午，来自腾讯副总唐沐的回应就来了。
　　他就给出一句回应：“腾讯现在是国内的第一门户网站。”
　　管你什么互联网三剑客，管你什么第一家出国上市的门户网站，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是新的时代，是腾讯超越新浪成为第一门户的时代。
　　这就是客观现实，就是你汪总听见这么一句便足够的现实。
　　唐沐的简洁回应带着第一流量巨头的霸气，带着即便多线作战也所向披靡的傲气。
　　我们是第一，你是谁？


###第36章 切磋切磋
　　新浪总裁下场谈门户网站，然后被人在脸上甩了一句市场地位。
　　汪延本人没有再继续针锋相对的谈这个，他本人也不习惯这样的处理方式。
　　但新浪做了好些年的内容，笔杆子和碎嘴子可着实不少。
　　本身在腾讯做门户，尤其是通过弹窗引进巨大流量之后，新浪除了这方面的直接竞争，还有些相关员工的指向性流动，这让公司内部的一些人便心存不满。
　　作为公司的元老，作为如今的资深副总裁和总编，新浪的陈桐认为自己这时候不能不发表些见解，他亲自撰文，分析对比了两家的门户业务，要论一论，到底谁才是中国的第一门户网站。
　　流量点击、广告收入、报道领域以及新浪其实有个很具声势的08年奥运会合作伙伴的身份。
　　2008年，中国第一次举办奥运会，这必然是万众瞩目。
　　总的来说，陈桐认为新浪仍旧是毫无疑问的国内第一门户。
　　对于来自这位新浪总编辑的言论，原先两次给出回应的唐沐唐副总没有出来，转而是一位同样负责门户业务的腾讯资深副总裁郭成秉给了看法。
　　“门户网站就是用户获取互联网信息的地方。”
　　“谁是第一不是由总裁、总编辑决定的，也不是看一时的活动，真正能决定谁是国内第一门户网站的只能是用户。”
　　“既然大家觉得今年的第一门户还有待争辩，那就等以后再来谈这个话题好了。”
　　“正如同汪总和陈总对新浪如今第一的信心，我对腾讯网不久将来的信心也很足。”
　　“如果非要给这个‘不久将来’一个期限，那就是明年。”
　　“汪总、陈总，明年，我们再来探讨这个话题。”
　　郭成秉轻描淡写的提了个时间节点，不是真的想明年再来谈第一门户，而是以腾讯的巨大增长前景作为筹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曾经的“互联网三剑客”已经摇摇欲坠，新时代里互联网的代表企业不会是门户网站，更像是已经受到资本认可的百度、腾讯，以及如今火热的电商。
　　新浪的市值并不差，和网易、搜狐比起来更可以说是优秀，但已经落后于去年和前年才上市的B、T。
　　看起来，新浪方面对于门户名誉的在意更像是对旧日光辉的挣扎，而对手只是多线作战的业务之一，这多少显得有些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悲壮。
　　尤其，当网易和搜狐的人也出来谈对门户的定义之后更有些落日余晖的意味。
　　“纯以流量和用户来谈门户并不可取，互联网时代的门户网站承担了一部分新闻媒体的作用。”
　　“以流量为唯一或者主要标准来定义门户是有失偏颇的。”
　　“我们都知道什么样的内容最能吸引流量和点击，从这个方面来说，从我个人的感觉来说，我对新浪在这方面的坚持比较佩服。”
　　“像汪总说的，新浪不仅在坚持做，还在坚持深耕细做，包括我知道的，新浪与医科合作的栏目，去年对地沟油事件的再度追踪报道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这是新浪引发流量的案例，其它的像儿童玩具的质量检测、瘦肉精羊肉去向，这些同样付出很多精力的报道相对没得到那么大流量，难道新浪内部直接以流量为标准就取消类似报道吗？”
　　“腾讯门户新闻流量的一部分或者说一大部分不是因为新闻内容有多出色，而是因为背靠即时通讯的广大用户，我相信郭总能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彼此之间相互切磋可取，纯以流量分高低就多少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
　　网易的副总编辑没有发文，他是在一档节目上谈了谈这两天的业界舆论，毫无疑问，哪怕是曾经和如今的竞争对手，他也是站在了新浪的这一方。
　　腾讯方面暂时没有人站出来，但网站上置顶了一条通告——腾讯斩获2006年第一季度排名第一的门户网站流量。
　　这个时间点说巧不巧，被视为对包括网易、搜狐站出来说话高管的最新回应。
　　说一千道一万，国内所有门户网站排在一起，现在就是腾讯居首。
　　至于这到底算不算第一门户，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事情到这里，有人捋了捋前因后果，本来是腾讯要做校园社交，然后就被提及流量的运用和商业模式讨论，再然后是门户网站的排名以及数家门户高管的针锋相对。
　　然而，能怎么样呢？
　　第一门户网站的称呼不会有量化标准，腾讯的QQ校友也已开启大规模宣传，以流量长处来做商业项目的模式同样得到了二级市场的认可。
　　基于这样的情况，新浪捎带着网易、搜狐方面都渐渐沉默，即便有零星的腾讯方面流传的言论也没有再出声，倒是知乎上仍旧讨论的热火朝天。
　　4月26日，时任盛大总裁的唐峻在出席北京的企业线下论坛时被问及互联网行业这几天的小小风波。
　　他不以为然的表示：“流量也好，内容也好，真正能把企业规模、利润、市值、前景做起来才是本职工作，都是上市公司，先对股东负责再说。”
　　“互联网发展这么快，新浪也不是死守着门户，它的广告收入已经被游戏收入超过去了吧？”
　　“汪总要对股东负责，要对公司发展负责，他肯定知道支撑新浪现在市值的领域是什么，是门户？是博客？肯定不是啊，不然也太可笑了。”
　　“我觉得大家都已经从门户网站这个事里清醒了，不然，网易不会只是30多亿的市值。”
　　“你们要让我说，我就觉得腾讯这方面就是国内的第一。”
　　唐峻进入盛大之前是微软中国的总裁，他说的话颇具影响力。
　　同样参加线下论坛的百度高级副总裁葛德玲在跟着一起给唐总鼓掌之后也聊了聊：“这个事好像最开始不是说门户网站吧？我记得是唐沐唐总因为腾讯打法被指责时的回应。”
　　“溯源来说，腾讯有流量当然就要用流量，任何商业项目都要拼命发挥自己的长处，这一点没有异议吧？”
　　“就算腾讯上线了搜搜，和我们有竞争关系，我也不觉得这种竞争有什么问题。”
　　“至于新浪的汪总之前说的，让唐总见了方总聊半导体，这话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不让方总和唐总聊流量呢？”
　　“谁都有谁擅长的领域，不能说非逼着唐总去做半导体，也不是有人逼着方总不拿流量吧？”
　　盛大总裁和百度副总的声音让逐渐平息的行业内舆论又起了波澜。
　　一直没说过话的方卓再次被提了提。
　　毕竟，曾经全网发声“互联网的春天来了”，一度被视为行业代表人物，提一提他的名字总会更有说服力。
　　但是，这一下是把忙着工作少刷了知乎的苏薇给惹恼了。
　　她之前和方总小小的讨论过腾讯的流量打法，也知道方总冷处理的意思，所以就一起沉迷于工作，考虑着让易购如何赚女人的钱。
　　即便有新浪、网易、搜狐、腾讯的小小摩擦，她也觉得彼此之间存在直接的业务竞争，你呛一句、我呛一句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它们归它们，你盛大、百度没事又掺和什么劲？
　　你们掺和也就掺和了，没事又提方总干什么？
　　真觉得方总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方总只有我能qi。
　　苏薇极其不满，也极其的直接在知乎相关问题下点名了盛大的总裁唐峻。
　　“按照唐总的说法，要做好本职工作，要对得起公司股东，也请先关心关心盛大网络的市值吧。”
　　“网易只30多亿的市值？盛大网络似乎只是网易的三分之一。”
　　“唐总，你清醒点。”
　　“还有百度，好好做你的竞价排名，请把最上面搜索结果的广告成分给标出来，我搜个电器品牌售后，你能直接给我转到其它家去。”
　　她提到近期注意到的搜索使用情况，这一点在知乎也引起了诟病。
　　整个互联网有着越来越多的用户，邀请制下的知乎相对有着一群对行业动作更敏感的群体，关于竞价排名的表现，已经有人在讨论。
　　易购的总裁发话，这个性质又有了点变化，她绝对算是方总周边的核心高管，也几乎可以视为方总的某种态度。
　　与之相对的，还没看到唐峻这位前微软中国总裁的回应，腾讯方面也出现了一位核心人物许晨晔，他是腾讯的创始人之一，也是号称“腾讯五虎”中的一位。
　　更让人玩味的是，他是马化腾的初中、高中、大学同班同学，绝对的高层核心之一。
　　许晨晔没有聊门户网站的事。
　　他直接注册了一个知乎账号。
　　“唐总说要做知乎，那是玩笑话，我感觉知乎的氛围在互联网是独一份，我之前一直是游客浏览，这次看到大家在聊腾讯，忍不住找朋友要了个邀请码，也想聊两句。”
　　“腾讯的根基在即时通讯，以这个根基来进行多元化发展，这是我们共同认可的战略。”
　　“我们有在做电商、门户、游戏、社交，我们的考量是以用户的需求为准，当他们的需求出现，拥有庞大用户的我们就必须想方设法的满足这种需求。”
　　“一旦我们满足不了，用户很可能就会弃我们而去。”
　　“只要给用户创造了价值，联众也好，博客也罢，按照某种形式又进行了更符合用户要求的改进，这都应该是被鼓励的。”
　　“从企业角度来说，不能为了创新而创新，因为创新本身往往意味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即便是易购，我看到的也是方总喊出了‘东方亚马逊’的口号，也在学习先进的经验，也在进行更适宜的本土化。”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始成君子。”
　　腾讯五虎之一在知乎答题，这同样迎来了许多的赞。
　　当天下午，苏薇拿着笔记本怒气冲冲的上了一层楼，直直的走进23层的总裁办。
　　她瞧见方总正在接电话才收敛情绪，轻轻的把笔记本屏幕放在这个男人面前。
　　方卓扫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有点无奈的把手机按成外音。
　　通话声音顿时传出，却是新浪总裁汪延打来的。
　　苏薇听了一阵，听到汪总不无抱怨的话。
　　什么“亲儿子干儿子”，什么“不让新浪尝试电商”，什么“被人欺负到头上”，什么“指着鼻子的滋味不好受”……
　　苏薇本以为那位印象中温文尔雅的汪延汪总没了声音是因为他能与他自己和解，没想到这会听见了这样的幽怨。
　　她留意到一点关乎工作的内容——不让新浪尝试电商。
　　咦，方总之前没和自己说过这个，新浪也有涉足电商的想法？
　　倒不奇怪，网易都在做图书电商呢。
　　苏薇听到方总以安慰汪总作为结束，还说下月初要飞去北京。
　　这通电话刚结束。
　　苏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方总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噢？王总？我在呢。”
　　“什么？你在楼下？”
　　“可以，可以，稍后见。”
　　方卓结束电话，把手机对着苏薇摇了摇，笑道：“王星的，他人到楼下了。”
　　“嗯？又来了？什么意思？”苏薇惊讶地看着方总起身，似乎还有下楼迎接的意思。
　　“你们吵的热闹，人家王总的校内网才是苦主，这段时间大概是感受深切的压力了吧。”方卓走了两步，说道，“走，下去迎迎，王总创业背后的苦闷都还能在人后咬牙往肚子里吞，这人前的尊严在这种时候就得给留一留。”
　　苏薇走在旁边：“不是，我是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切磋切磋，还能什么意思？”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不是说打不过吗？”苏薇又问。
　　“打不过也要打，就当是积累经验了。”方卓笑道，“汪总找我哭诉，苏总火冒三丈，我虽然清风明月，但也不忍见此状况。”
　　反正也不会伤筋动骨，先扶着校内网和第一霸道流量切磋切磋，看看到底谁才是君子。


###第37章 只有巨头才能对抗巨头
　　4月30日，这个月份的最后一天。
　　王星站在恒隆大厦的楼下，心情激动，百感交集。
　　过去的一个月时间简直是自己人生最受冲击的一个月。
　　1号飞来上海，慕名见到方总，彼时忽然起自知乎的夸奖让很多人都参与对校内网的讨论，再加上有红杉的青睐，可以说是校内网这个项目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王星出于种种考虑，婉拒了来自方总的投资，回到北京之后给校内网更换光鲜靓丽的办公室，制定了野心勃勃的推广计划。
　　然而，到了月中，红杉资本转投占座网。
　　即便如此，这也只被视为小小变化，很快就又找来美国风投ES，相谈甚欢。
　　但随着腾讯宣布上线QQ校友，整个校内网都迎来挫折，最为直接和关键的便是ES的退缩，而先前接洽的其他风投也统统变为观望。
　　一方面是巨头入场，一方面是资金短缺。
　　王星能感觉到管理层的心态变化，咬着牙先从做水泥生意的父亲那里借了一百万周转……
　　只是，相较于“千园计划”，这笔资金显得十分捉襟见肘。
　　王星尽力鼓舞管理层的士气，拼尽全力的寻找投资机构，但都收效甚微。
　　4月20号的时候，校内网管理层的士气遭遇了新一轮的打击。
　　原先千橡集团的陈一舟来谈过收购，价格是一千万，他这次又主动找上门来再谈收购，价格提高到一千两百万。
　　王星不觉得这多出来的两百万是什么重磅筹码，但管理层动心了。
　　几个人在崭新又空旷的会议室里大吵一架，最终还是王星强行决定，拒绝来自千橡集团的收购。
　　陈一舟对这样的结果没有失望和生气，只是说道：“王总，据我所知，腾讯的团队已经开始接洽高校了，他们是极其坚定的要做社交网络。”
　　“不是只有你们能模仿Facebook，腾讯有人有钱有流量，只要他们下决心，肯定会比你们做得更好。”
　　“不用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可能都不需要一周两周，也许过几天，你手里的网站和用户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等到你后悔了，那时候再卖就不会是1200万这个价格了。”
　　王星没有回应这话，只是沉默着送走了陈一舟。
　　收购的人走了，团队却出现裂痕。
　　校内网最早启动是三十万资金，王星出了十几万，王慧文、赖斌强以及其他一些同学出了剩下的部分，发展过程中需要钱，王星已经从家里借过一次，王慧文也在外面借了二十万。
　　如今，校内网发展形势急速恶化，这不能不让联合创始人考虑后续的情况。
　　最起码，对于王慧文来说，不能既赚不到钱又背着债吧？
　　王星能理解这位朋友的心情，但他觉得校内网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最惨最惨也还能卖出去赚点小钱。
　　可是，整个管理层的心态都和半个月前截然不同了。
　　月初还是东方Facebook，月中已经是网站还能卖上钱。
　　4月22号，王星在又一次联系投资机构无果后亲自带团队去校园跑推广，但是，正好碰见了腾讯在北京的新团队。
　　竞争对手当面，王星听到一句——“同学们，你们也不想在一家随时倒闭的网站上浪费时间吧？”
　　校内网的四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当王星准备上台反驳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团队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是心有戚戚，原本那股心中的书生意气便一下子散了。
　　这天晚上，王星辗转反侧，深切的感受到内忧外患，感受到人心难以挽回的崩散。
　　他问了自己一句，这样的团队真还能创造一番事业吗？
　　又过三天，王星拜访完两个投资人之后抵达公司，发现几位创始人和股东都在等着自己。
　　“陈一舟又打电话了，这次的出价是1500万。”联合创始人王慧文说了个最新的消息。
　　王星听见这话，没有慌张，只是略微平淡地说道：“那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这场会议不同于原先的大吵一架，大家都说了各自的想法。
　　外有腾讯和千橡，这样的竞争对手都体量巨大，尤其前者，更是集合了各种要素。
　　内有资金困境，一个多星期的接洽都没能带来更进一步的融资进度，公司账上的钱已经不多。
　　这两天连网站都因为服务器架设问题时不时出现卡顿情况，不少用户都在抱怨，而公司的钱和技术恐怕短时间内都不好解决。
　　仅仅二十分钟，管理层做出决定，可以把校内网出售给千橡集团的陈一舟。
　　相较于数月之内两百多万的投资，1500万的出售价格已经能让大家满意。
　　会议的最后，王星商量着说道：“其实，明天我还约了个投资人，能不能让我和他谈完，看看会是什么情况？明天晚上，咱们一起吃夜宵，我再跟你们汇报。”
　　王慧文和其他股东看着王星有些哀求的神色，默默同意了这最后一次的尝试。
　　可惜，没有奇迹。
　　次日深夜，校内网的管理层一起吃夜宵，边吃边喝。
　　王星大声的开着这些有眼无珠的投资人玩笑，王慧文则是聊着这如梦如幻的几个月创业时光。
　　边喝边聊，边聊边笑。
　　等到夜宵收摊，一群年轻人都已经泪流满面。
　　创业的苦涩比甜蜜更让人刻骨铭心。
　　王星喝了个酩酊大醉。
　　等到他迷迷糊糊醒来，躺在床上头疼欲裂，脑海中忽然闪过方总的笑容，月初的那一次见面重新闯入心头。
　　——很多时候，一个不错的点子最终能走到哪一步，这可能就取决于接触了什么样的投资人，一个不错的投资人可以帮助不够成熟的团队来解决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是方总的原话。
　　王星之前只觉是方总淡淡的警告。
　　现在经过猝不及防的挫折和刻骨铭心的失意，他再次想起这话，发现“不够成熟的团队”仿佛就是对自己等人最合适的描述。
　　之前一趟趟寻找新投资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再去找方总呢？
　　或许是害怕对方的拒绝，或许是害怕对方的嘲笑，或许是年轻人心里的傲气。
　　王星静静的躺在床上，反复思索校内网这一路的创业过程和对手。
　　腾讯，有钱有人有流量的巨头。
　　他喃喃自语：“只有巨头才能对抗巨头……”
　　王星坐起来，一拳捶在床沿：“只有巨头才能对抗巨头！”
　　匆匆吃饭、洗澡、订机票。
　　等到王星出门，他接到了来自王慧文的电话。
　　“王星，你什么时候来公司？我们定个和陈一舟见面的时间。”王慧文提及收购事宜。
　　“慧文，慧文，我再试试，别急，我去找钱，我再最后试一次！”王星急促地说道。
　　王慧文失语，之前说的投资人就是最后一次，昨天连散伙饭都算吃过了。
　　王星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去上海，我去找方总，不行就回来卖公司！”
　　“这……”王慧文听到方总的名字，想着近期易科系和腾讯的摩擦，“好，等你的好消息。”
　　只是，经过不算漫长的航班，坐车抵达恒隆大厦，王星仰望高楼的时候，心里还是充满了疑虑、忐忑、怯意。
　　他打通了电话，又觉得这只是首富的礼貌。
　　换了自己，凭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投资一个不成熟的团队？
　　尤其是腾讯入场，即便要投，难道不是投千橡集团的5Q网？难道不是和红杉一起投读完MBA回国的张帆？
　　王星把手机塞进口袋，甩掉脑海里此起彼伏的思绪，走进恒隆大厦。
　　他按了电梯，看到电梯一路下行。
　　当电梯的门打开，王星忽然看到方总带着笑的脸庞露了出来。
　　“嗨，王总，又见面了。”方卓主动伸出右手，笑道，“正是上海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走，我们上去聊。”
　　王星万万没想到方总居然亲自下来欢迎自己。
　　他愣了两秒，下意识的握了握手才走进电梯。
　　等到走进恒隆23，王星才说出话来：“方总，我、我这一趟是没有办法才来的。”
　　方卓有些意外的看了王星一眼，笑道：“王总，你这一趟过来有点过于坦诚了。”
　　王星赧颜。
　　“我当然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无外乎投资撤资、士气低迷、业务受阻，创业嘛，都很正常。”方卓娓娓道来，“当初我第一个项目碰见的问题比这严重的多，尤其，投资人特别蛮横，国内这几年投资行业发展的很快，大家都斯文很多了。”
　　王星听说过方总创业的故事，但现在听见当事人的描述，几乎立即推翻了过往印象，方总原来和自己一样的苦过。
　　“不用到办公室，到会议室吧。”方卓稍微拐弯，带着王星到了易科的会议室。
　　“坐。”方卓示意秘书上茶，又说道，“让投资部的两位总监过来，连新浪的汪总，再问问申新的王总能不能过来，哦对，问下熊总有没有时间连。”
　　王星默默的端着茶杯，很快看到易科投资部门的高管来到会议室。
　　但让他惊奇的是，有好几个位置都摆上了笔记本。
　　“国外的视频会议系统，我们很早就用了，没那么好用，但临时可以顶顶。”方卓瞧见王星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王星点头，很快就瞧见了几位大佬的上线。
　　傍晚六点半，恒隆23的会议室，一切准备完毕。
　　“这是来自校内网的王星王总，他会给大家介绍介绍校内网的情况。”方卓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认真的对王星说道，“王总，尽管我仍旧对校内网有兴趣，但接下来的时间对你很重要。”
　　他好心好意的继续说道：“我们对校内网过去的艰难不感兴趣，现在只想知道你对这个项目的看法和认知，不要抒情，客观就好。”
　　这一次面对方总直白的话，王星心里没有什么“淡淡的警告”，反而觉得这就是做事的样子。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摒弃过去一个月经历所带来的复杂情绪。
　　“王总，请说吧。”方卓伸了伸手。
　　王星最后喝了口茶，介绍起校内网当前的情况。
　　整个公司团队到现在只有二十六个人，但从去年12月到今年4月，校内网的用户已经高达80万。
　　王星心思澄净的聊起他对当前国内社交的看法，主流即时通讯软件毫无疑问是QQ，但它的关系链拓展模式相对封闭，而具体到大学群体，QQ和BBS模式都不能完全满足大家的社交需求。
　　BBS是以大学为单位进行内容分割，用户不具备个性化特征，不利于交友，实名制的SNS则是既能个性化，又有群体性标签，满足了这一群体的网络社交需求。
　　王星侃侃而谈，十分流畅的描述校内网前景和当前满足需求后的旺盛发展。
　　等到他说完，IDG总裁熊晓鸽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大学生群体是有天花板的，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投资加大，这个群体的开发很快就会让增速放缓，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王星答道：“首先，即便增速放缓，大学生群体的用户量已经相当庞大，其次，我们有在留意国外Facebook的发展……”
　　他这时候没有避讳的提到了学习的对象Fb：“Fb它今年做了大学生群体之后转向高中生，但我们国内情况不同，死板的学习Fb并不现实。”
　　“Fb向下，我们没法向下，只能向上。”
　　“我注意到国内的办公室白领群体也越来越庞大，这是可以考虑的一个目标。”
　　“大学生群体和办公室白领群体，这是属于涨幅相对容易的两大群体。”
　　“如果能完成这两个群体在网站使用上的融合，最后一步便是全民性质的扩张。”
　　熊晓鸽又问道：“你校内网的生态就是校园内容生态，引入办公室白领，还能保持吸引力吗？全民群体更是复杂多样，一个割裂的网站还能留住用户吗？”
　　“这对网站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但不同群体不只是有割裂，还有吸引力，如何把吸引力大于割裂感，这是最终成功的关键。”王星沉声说道。
　　熊晓鸽笑道：“王总，你和你的团队有信心应对这样的挑战吗？”
　　王星的流畅被卡住了。
　　他对自己有信心，但自己的团队……这种时候实在没法昧着良心夸口，方总那句“不成熟的团队”还言犹在耳呢。
　　这时候，方卓插话道：“所以，他们需要优秀投资人的指点，国内的投资人，我谁都不服，就对熊总服气。”
　　“你别扯扯扯扯……”熊晓鸽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方卓扭头说道：“断掉吧，他卡了，会议系统老毛病了。”
　　就在这时，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姗姗来迟。
　　他熟练的走进会议室，坐在方总旁边，问了句：“怎么样？谈到哪了？”
　　“谈到如何应对腾讯这个竞争对手。”方卓抛了个眼神给王星。
　　王星又沉默了。
　　他要能应对就不会来这了。
　　那是人能应对的？
　　王星忽然灵机一动：“腾讯是一个极具威胁的竞争者，为了能应对它，校内网找到了方总，这是我们讨论过后最可行的办法，其它的用户数量、校园生态都是其次。”
　　方总今天不是人，九天玄男下凡尘。
　　投了我们校内网，要跟腾讯干一场。
　　方卓大笑。
　　王风益连连点头：“可以，干腾讯是吧，算上我这个腾讯股东。”
　　方卓止住笑声，恍然道：“哦对，你们申新科创还是腾讯的股东，行不行，王哥，你们行不行？”
　　王星这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
　　“有什么不行的，我王风益投资的眼光从没错过。”王风益刚毅果决地说道，“校内网有前途，我说的。”
　　方卓颔首，对王星说道：“这便是优秀投资人所能带给我们创业者的信心，极其宝贵的信心。”
　　王星也有同感，看着王风益王总的坚定，他心里也一下子充满了斗志，扫去了阴霾。


###第38章 虑胜虑败
　　恒隆23会议室里的人随着开会的进程而越来越多。
　　当投资人的环节过去，王星看着方总时不时的就把易科各个部门的高管给喊进来，一时间不知该感激方总的重视，还是该羡慕易科的兵多将广。
　　会议从下午六点半一直开到晚上九点钟，主题渐渐从校内网这样一个社交网络项目变为如何抗衡腾讯那样一个流量霸主。
　　王星留意到一位总监的说法——可以快速推进校内网的规模，加快发展速度，去美国或者香港上市也好，借壳也成，在中期凭借二级市场的融资来相对独立的抗衡腾讯社交网络业务。
　　他觉得这一类的想法是自己从没考虑过的点，这个月里尽管还对项目前景有些希望，但没想过希望到底落在什么位置。
　　“时间有点晚了，今天就到这，辛苦大家了，关于校内网的推广和运作，陈总，你结合王总的想法。”方卓看了眼手表，最后说道，“就是那个向上发展办公室白领群体的路线，你攒个计划书出来，明天再继续连新浪那边，看看有没有好的补充。”
　　方卓的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疑问，起身宣布会议结束，又示意王星跟着自己去总裁办。
　　一部分人匆匆离开会议室，还有一部分人仍旧在会议室里沟通临时的工作，唯有王风益，他背着手，施施然的也跟着方总走进办公室。
　　“王哥，我稍晚还要接纽约那边的工作汇报，你就替我晚上给王总接接风。”方卓瞧了眼等着吃饭的王风益，“这个会议开这么长，王总肯定饿了。”
　　王风益精神一振，可以，这个自己擅长。
　　秘书给三位倒上茶。
　　方卓思虑两秒，对王星说道：“王总，今天你也看到包括投资人、易科高管以及我对社交网络的看好，但是具体到你校内网这个项目上，因为有腾讯的竞争，真按照我的想法，你们管理层的持股比例肯定是要大幅降低的，这一点得说在前头。”
　　王星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能接受这个。
　　“当然，你们管理层的决策权还是相对独立的。”方卓继续用了个“相对”的说法，解释道，“如果是1号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这样说，但腾讯这样的对手，我认为你适当的时候可以考虑我们的建议。”
　　王星仍旧毫不犹豫的点头，他也能接受这个。
　　自家团队的不成熟已经暴露无遗，今晚这场会议参与的易科议事流程又让他看到了成熟团队的能力。
　　王星觉得这个月的经历让自己从心里变得诚恳和冷静许多，方总所说的话绝对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
　　他犹豫两秒，决定有个事也得先说出来。
　　“方总，我来之前，我们公司基本已经愿意接受千橡集团陈一舟的1500万收购价格。”
　　方卓听见这话倒没有意外，笑道：“1500万？这不是我1号时候给的价格吗？就算要卖给陈一舟，也不该这么低的卖啊。”
　　王星一愣，解释道：“我们的资金情况不好，这又有腾讯的竞争。”
　　这时，边上喝茶的王风益开了口：“我记得方总以前在央视节目里回答过一个问题，如果他的项目被巨头看上要怎么办，方总说，那是好事，说明巨头都看好这个赛道，投资人更应该赶紧投钱。”
　　他对王星说道：“你不会是就听了这一个收购价吧？你要真想出售，直接去找红杉投的占座网，或者干脆就去找腾讯，肯定不只1500万，多少得有溢价。”
　　王星看了看这位投资人王总，又看了看笑吟吟的方总，喃喃道：“是就听了这一个，占座网是红杉从我们这转投的……腾讯是直接和我们竞争的……”
　　王风益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有什么大不了？你都要卖了，还管那么多？我要是你，那就卖给腾讯，亲儿子交给大户人家才放心。”
　　王星忽然觉得这位王总好有魅力……
　　“行了，王哥，你别逗王总了。”方卓笑道，“我还是很看好王总能力的，这种被风投放弃、被腾讯竞争、合伙人离心的磨砺可不多见，交了这个学费，以后能记一辈子。”
　　王星就觉得方总怎么说话都是正中自己心坎呢？
　　王风益不说话了，他可没开玩笑，这个局面换了方总来，那不得玩出花来？王总这个小年轻的微操是不是差点功夫？
　　“1500万也差不了太多，不过，收购价是收购价，单凭这个数字的钱对抗不了腾讯。”方卓正色道，“算上易科投资、申新科创、IDG、新浪，这是四家，我打算再问问高盛，毕竟他们肯定知道Facebook这种社交网络在美国的前景，应该对东方的项目也有兴趣。”
　　王星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今天参会的四家还不够？竟然还要再拉上一家实力雄厚的高盛？
　　方卓只是简单地说道：“我认为有这个必要。”
　　他没有解释更深一层的考虑。
　　拉高盛进来的一个不会和别人说的原因在于，很多时候，高盛是一个很好的中间人。
　　腾讯的上市正是由高盛来操作的。
　　此外，去年加入腾讯担任首席战略投资官，今年2月份开始担任腾讯公司总裁的刘炽坪，他就是高盛出身，曾经操作了名噪一时的粤海集团重组。
　　有高盛加盟对校内网的投资，一是解决部分资金需求，二是也给这个项目留一条容易推动的退路。
　　与巨头的竞争是极其烧钱的。
　　拿原本收购了校内网后又改名为人人网的发展来说，收购价也就200万美元，随后却从软银集团融了3.84亿美元用来支撑发展直到上市。
　　再后来，同样是面对腾讯、新浪微博等对手的竞争，人人网烧掉了最少3亿美元的现金，还是没能扭转乾坤。
　　彼时此时的竞争环境当然不一样，但烧钱的心理准备要同样做好，毕竟，如今的腾讯已经得到二级市场青睐，花起钱来也不会手软。
　　方卓不打算由自己作为主力来烧这个钱，现在用钱的地方很多。
　　以及，也不打算烧钱烧到最后啥也不剩。
　　IDG、申新科创、易科投资、新浪、高盛，这里面要么是亲儿子干儿子，要么是老朋友，要么是多次的合作者，在面临腾讯入场的情况下，打固然可以打，也得未虑胜先虑败。
　　成功了当然最好。
　　真的失败了又要怎样？
　　可以由高盛和申新科创这位腾讯股东来共同出面推动腾讯对校内网的收购。
　　投资界有个说法，先期投资人赚的是后期投资人的钱。
　　败可以败，钱不能亏。
　　反正，还有博客→微博这样一脉相承可以拿出来的竞品，新浪才是当下做社交媒体平台最娴熟的公司。
　　反正，移动时代到来之后的竞争才是刀刀见血。
　　校内网这样一个项目对方卓来说不是伤筋动骨，QQ校友对腾讯来说同样也不是伤筋动骨。
　　真正的筋骨是腾讯那庞大的流量。
　　方卓从心里客观的来判断，即便是自己能筹钱、调资源，可能还是不太容易干过同样有钱有资源以及还有流量的腾讯。
　　但这并不妨碍彼此切磋。
　　他现在是有些判断不了腾讯对QQ校友这样社交网络的重视程度是怎样。
　　如果腾讯是正常的做一做，那这一波竞争的希望颇大。
　　如果腾讯是尽力的来投入，那它这一次适合流量转化的打法就不是能正常应对的了。
　　换了以前，方卓没准就直接给马化腾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可是，这一次有些直接的摩擦，腾讯方面又是五虎之一的许晨晔站出来发声，那就先过过手再说。
　　方卓心里想的比较多，打算根据具体的竞争形势来决定如何推动下一步的方向，但现在面对懵懂的王星，表现出来的就是校内网最需要的资金和资源支持。
　　种种考量有必要和王星说吗？
　　似乎没必要。
　　现在的王星能保持勇猛精进，不被巨头入场打击的道心崩溃就行。
　　方卓又和王星聊了一会，眼看时间快到九点，他让王风益带着明显情绪高涨的幼兴去外面解决温饱问题，自己则仍旧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
　　上海和纽约的时间颠倒，一直到深夜十一点钟，来自虞红关于安卓系统、手机研发的进度才交流完毕。
　　两地都设置了研发中心，但侧重点有所不同。
　　先前因为易科主动爆料手机消息，不知是不是影响到了苹果公司的策略，最近关于它家手机的消息也逐渐多了起来，但华尔街和业界的看法普遍不太支持两家公司杀入竞争激烈的手机市场。
　　方卓放下电话之后汇总了一遍小虞汇报的消息，考虑着是否让上海这里的安卓中心去美国那边学习学习，进度上确实差了不少。
　　十一点半，熊晓鸽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现在和方总的说话越来越直接，也懒得寒暄：“校内网要做东方Facebook？”
　　“做做看，我看王星心里挺有章法的。”方卓答道。
　　熊晓鸽说道：“这样和腾讯直接竞争，又是在它擅长的打法里，你不亲自来做，让王星做，我不放心投。”
　　“你下次过来直接带刀把我劈两半得了，易科、易购、冰芯，我已经拿不出多余的时间了，事情是做不完的，我看他还不错，况且，关键的决策，我们也会交流的。”方卓游说道，“王星为主，我打打辅助，查缺补漏，我看今年国内这情况，没准就是一个电商和社交年。”
　　熊晓鸽听懂这意思，电商自然指国内本土的竞争极可能加剧，社交年嘛，校内网、5Q网、占座网、QQ校友以及更早一些的博客、QQ空间，这方面的概念也很火热。
　　他沉默一会，问了句：“腾讯看起来是动真格的，真能打过吗？”
　　熊晓鸽说了这话反而不等方总回答，立即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你的判断和能力……是……是腾讯流量之威有些到了让我惊愕的地步。”
　　方总当然极具商业才华，但，腾讯的空间、电商、游戏、门户等领域的多线作战所取得的良好成绩简直让人震怖。
　　熊晓鸽曾经是特别看好腾讯发展的，即便这样，他也万万想不到腾讯能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谁能做一定成功的事呢，这次拉了几家一起来也算分担风险，可以预计的是，我们的投资好歹能换回用户数量。”方卓委婉地说道，“用户数量就是成果，也就是钱，不至于落个大败而归。”
　　他顿了顿，又说道：“总要打过一场才知道，不然，今天让了个社交网络，明天是不是腾讯入场的领域也要让？后天呢？”
　　熊晓鸽叹息，做腾讯对手的滋味确实不太美妙。
　　不过，他转念一想，以过去经历来看，似乎做方总对手的滋味也好不到哪去。
　　他沉吟了一会，还是应允下来：“那就试试看，真亏了，反正我自己是能从大额存单上找补。”
　　也是因为IDG和他自己都是赚了钱的，不然还得多思虑思虑。
　　“很好，老熊，你不愧是我最佩服的投资人。”方卓称赞道。
　　熊晓鸽挂了电话，方总这一夸，就觉得他还有些冒着坏水的打算。
　　※※※
　　次日，王星又在恒隆23参加了一场项目讨论会，主要便是讨论国内的社交网络目标群体。
　　校园生态里的大学生是既定的，办公室白领群体还是他的假想。
　　但仅仅一个晚上过去，易科就出了份简易的调查报告来讨论这个事。
　　王星不得不感叹易科做事的效率。
　　到了下午，他没见到方总，但会议室里初步敲定投资机构、确定从新浪征调熟手、联络公司向来保持合作关系的不少高校，种种行事，有条不紊。
　　又过一天，王星还是没见到方总，可是，易科、IDG、申新科创这三家的投资都基本确定，就等着再来两家以进一步履行程序。
　　5月3号，王星要飞回北京，是王风益到机场送别。
　　“王总啊，方总这几天很忙，因为台记那边又挑事了，但他还是很看重你这个项目的，他回头还得去北京，你可千万别懈怠。”王风益谆谆教诲。
　　“王哥，放心吧，我怎么也不能辜负各位投资人的期望，也不能辜负方总的信任。”王星表态。
　　王风益满意的离开。
　　王星看着这位本家离开的背影，想着这两天在知乎上无意看到他当狗的言论，不由得愈发感觉王风益是个幽默风趣、目光敏锐、能谋善断的优秀投资人。
　　要是早点碰见这样的投资人就好了。
　　不过，好饭不怕晚，现在有了这批人的加持，怎么也要和腾讯斗一斗。


###第39章 就干腾讯
　　5月3日，中午时分，王星抵达北京。
　　刚一落地，他打开手机就瞧见若干条电话和短信，基本都是公司创始人和高管，其中还夹杂一条陈一舟的来电。
　　来去皆匆匆，心态却已截然不同。
　　王星去公司的路上先吃了碗面条果腹，然后才打给联合创始人王慧文，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到了北京。
　　“好，你快来吧，陈一舟等下也到了公司了。”王慧文如此说道。
　　王星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这几天没有和公司通报与易科的顺利接洽，只是模糊的说自己在谈。
　　等他到了公司，千橡集团的陈一舟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而校内网的几位高层正笑着聊天，气氛和谐的不像是在谈收购。
　　“王总，关于千橡对校内网的收购，我是满怀诚意的。”陈一舟见到王星来了，温和地说道，“不然，我也不会一次次的跑来见你。”
　　他看了眼校内网的其他高层，继续说道：“我其实很佩服你们这群年轻人的成绩，刚才和赖总他们也聊得很好，不知道王总你对我们上次的收购价格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商量的。”
　　王星听完这些话，沉默两秒，说道：“陈总，抱歉，校内网不卖了。”
　　这话说出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但又转瞬即逝。
　　王星看着陈一舟以及自家高层的惊讶，宣布了最新的消息：“易科的方总愿意投资校内网，将会大力支持校内网的发展。”
　　王慧文的脸上闪过喜色，王星这一趟居然真的谈成了？
　　陈一舟听到易科和方总的名号，愣了愣才开口道：“王总，你们网站现在面对的腾讯……”
　　王星打断，但又只重复几个字：“易科的方总。”
　　也就这几个字便足够了。
　　陈一舟吸了一口气，犹疑几秒，转而有些忧虑地问道：“易科也要入场了？”
　　千橡集团下的5Q网也是主打校园社交，这次收购校内网失败，外部环境继腾讯入场，如果再添一家易科，那恐怕更加难以成功。
　　王星毫不犹豫的点头，也意料之中的看到了陈一舟脸上复杂的情绪，以及，校内网其他高层的喜悦。
　　陈一舟起身，完全没想到这一趟会听到这么一个坏上加坏的消息。
　　他和校内网的高层一一握手，最后和王星握完手之后说道：“看来这是一场巨头之战了，希望校内网发展顺利。”
　　王星礼貌致谢，把陈一舟送至电梯口。
　　等他回到会议室，众人正在交头接耳的讨论易科投资这件事。
　　王星也不说话，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茶便等来大家的安静，继而宣布更多的消息。
　　“这次我见了方总，不只是易科投资，包括新浪、IDG、申新科创等公司都会投资校内网，资金方面是不用担忧了，现在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如何成为东方的Facebook。”
　　“这是我们原先的目标，也是所有投资人对我们的期许。”
　　“这个月我们一起经历很多挫折，希望这些能成为大家继续前进的财富。”
　　“忘掉千橡，忘掉红杉，忘掉ES，我们现在要考虑怎么和最大的竞争对手较量了。”
　　王星没有慷慨激昂，只是略带平静的叙述了情况。
　　会议室里的众人依旧十分喜悦，唯有王慧文，他隐约觉得王星这一趟回来似乎变得……变得更从容了。
　　原本的收购会议改为业务探讨，但也没进行太久，大家都需要消化消化从上海带来的好消息。
　　下午两点半，其他人离开，王慧文和王星一起到了总裁办公室。
　　“易科投资？还有新浪、IDG好几个公司？那估值怎么算？是方总要拉来这么多合作者吗？他会干涉管理吗？”王慧文心里有一连串的问题。
　　“我们原先的股份肯定要大比例削减，估值还要等机构方面都确定意向再坐下谈，初步估计是在2000万左右。”王星知道这位联合创始人想问什么，“方总很包容、开放，这次愿意帮我们是认为社交网络的赛道很有前景。”
　　他继续说道：“方总不会轻易干涉，但是考虑到腾讯的竞争，新浪方面会过来一个团队一起来运作校内网，我认为这是合理的。”
　　王慧文怔住，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出售，新浪如果派一个团队过来，再加上那些融资，话语权究竟算谁的？
　　他思考一会，说出来担忧：“看起来易科是愿意大力进入社交网络的，那如果还有后续融资，我们的持股比例进一步削减，公司不是很容易易主吗？”
　　“我相信方总。”王星言简意赅。
　　以及，他没说出来的是，这种时候当然只能相信方总。
　　王慧文等着王星进一步的解释，然而，从前事无巨细的分析没有如约到来，只这么一句话。
　　王星默默喝了半杯茶，还是说了个来自王哥王风益的透露：“考虑校内网的管理层情况，这次融资或许会采取谷歌式的AB股模式，这样还能保持法理上的控制权。”
　　AB股就是同股不同权，可以用少量股份来保持公司控制权，这两年随着谷歌采取AB股的上市，影响了越来越多的高科技公司使用这样的形式。
　　王慧文咀嚼这话里的意味。
　　随即，他惊讶的听到了王星的决定。
　　“我和投资人说了，我愿意接受新浪或者易科同样的持有B股。”王星淡淡地说道，“单纯的控制公司没有意义，公司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发展，是要与腾讯竞争。”
　　不只他持有B股，他的控制权就会得到制衡，也就存在大权旁落的危险。
　　王星不知道方总会怎么处理，但这就是他的表态。
　　王慧文想说点什么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是说道：“方总愿意支持校内网的发展，这是好消息。”
　　王星笑笑：“是啊，我们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嗯。”王慧文点点头，踌躇片刻，说道，“那我去把这几天用户反应的情况整理整理，你看看，主要还是服务器卡顿的问题。”
　　王星颔首：“好。”
　　王慧文转身离开办公室。
　　王星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放空了几秒思绪就迅速投入到工作之中，方总说了，腾讯资源很强，校内网即便在拿到易科系的投资之后也会面临极大的竞争压力。
　　这一天，校内网的人都知道也在消化新的融资消息，而腾讯方面也公布了一项调整。
　　腾讯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曾李清将会负责腾讯的社交网络战略，将会担任QQ校友事业群的负责人。
　　随着这项任命的颁布，腾讯对社交网络的重视也可见一斑。
　　曾李清与马化腾、许晨晔等五人号称“腾讯五虎”，是这家巨头的最高核心管理层，由他负责新的社交网络业务以及先前的许晨晔在知乎上发声，这都毫无疑问的表明着腾讯的认真。
　　巨头来了。
　　巨头真的来了。
　　然而，就在各路财经媒体以及知乎都在讨论腾讯凭借流量又一次进军新业务的时候，易科系将会投资校内网的消息也被爆料出来。
　　这则爆料不是出自易科，而是出自新浪。
　　新浪无线的副总经理王高飞接受媒体采访，聊着国内无线市场的发展，顺带着透露了一个消息，新浪将会投资校内网以及在一定程度上参与运营。
　　这意味着什么？
　　先有新浪的门户之争，现有社交网络的入场竞争？
　　这是易科系要入局与腾讯进行正面较量的信号吗？
　　还是只单纯是新浪自己的动作？
　　一个相关消息流露，更多的消息便很快得以证实情况。
　　不单单是新浪，这次对校内网的投资还有易科、高盛、IDG、申新科创！
　　一共五家！
　　而且，这些机构毫无疑问的都和方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媒体探听消息，知乎一片热议。
　　“易科系和腾讯的正面对抗！社交网络这么受重视？前后两个巨头的入场啊！”
　　“听说红杉投资了占座网，这下就尴尬了。”
　　“你们注意到没有，申新科创是腾讯的股东啊，这次竟然要跟投校内网，谁@一下王风狗。”
　　“感觉易科系的胜算不大，校内网的用户量积累的不够多，腾讯那么大流量很容易后发先至。”
　　“校内网的体验已经在改善了，我说这两天怎么都不卡了呢，肯定是加服务器了。”
　　5月7号，王星在办公室里浏览知乎，想看看有没有大佬为校内网对抗巨头出谋划策，当他看到“王风狗”“王疯狗”等字眼时不禁会心一笑。
　　王哥在知乎原来还有些名气？
　　或者，以后叫他狗哥？
　　王星正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他一边应声，一边起身去开门。
　　然而，门先被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为首之人颇为年轻，他稍一打量这间办公室便主动伸手，说道：“我是新浪的王高飞，这次会调来负责校内网工作，王总，合作愉快。”
　　王高飞的语速略快，姿态略高，意气略胜，仿佛他不是新浪过来，而是校内网的主人。
　　王星心里一顿，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手：“高飞兄，欢迎，欢迎，我们到会议室里谈。”
　　新浪方面这几天先借了一笔增添服务器的款项，今天又把团队派来，本来是约下午，没想到中午便到了。
　　王星没有因为王高飞的姿态而有什么不满和胆怯，这次是要干腾讯，不管是外部竞争还是内部磨合，他都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
　　继易科、申新科创、新浪确定投资之后，高盛、IDG也愿意慷慨解囊，这便完成对校内网投资的机构主体。
　　因为台记正式撕毁与中芯的和解协议，方卓在见过王星的第二天便密切关注起两家公司的第二次风波，所以，他是在投资主体敲定后才看了易科投资的汇报。
　　汇报内容包括投资计划、AB股、行业情况、腾讯动向、新浪规划等等。
　　“唔，腾讯方面确实很重视，五虎出现了两个，那个许晨晔又是Pony的密友，我之前在北京见过曾李清一面，对他印象不错，人高马大，能言善辩，听说性格也很果断。”
　　方卓翻着报告，瞧见“曾李清”的名字。
　　在这之前，曾李清担任的是首席运营官COO，这次因为开辟社交网络业务又肩负起新的事业群，重视意味很浓。
　　关于这一位，他听过一些笑谈，因为马化腾性格略微沉静，曾李清又比较成熟，腾讯刚开始出去谈业务，曾李清常常被当成大BOSS，而马化腾被视为曾李清的秘书。
　　办公室里的秘书刘宗宏听着方总的喃喃自语，没有出声。
　　“敌方大将是五虎之一，我方新浪去的是什么人？”方卓继续浏览报告，稍微提声问了句。
　　刘宗宏知道方总还没看到后面，答道：“汪总调了新浪无线的副总经理王高飞，说是已经带团队去校内网了。”
　　方卓先是一怔，再是一笑，是王高飞啊。
　　敌方五虎，我方夹子。
　　这能不能匹敌得上？
　　先试试看，王高飞在新浪无线的表现确实很出色。
　　方卓笑着把剩余的报告看完，思索了一会，校内网如今要开发高校群体，而按照王星的设想，他瞄准的第二群体便是办公室白领。
　　说起来，这以办公室白领为主体的社交网络不就是开心网吗？
　　校内网+开心网，然后再升级全民社交，这个路线看起来不错，问题是，腾讯方面完全可以采取跟随战略，你怎么搞，我便怎么搞。
　　虽然无赖了些，但从商业策略上来说很有效。
　　方卓放下报告，摇了摇头。
　　刘宗宏不知道方总为何摇头，见他抬杯喝茶，趁着这功夫把舆论情况汇报了一番。
　　因为腾讯和易科系先后在社交网络下场，主流媒体还在观望，财经媒体以及新浪、网易、搜狐、知乎都声势颇大的在讨论这次对决。
　　这其间不无对双方BOSS的恩怨炒作。
　　马化腾和方卓有恩怨吗？
　　不管你们实际上有没有，笔下该有就得有。
　　况且，就算你们以前没有，这次之后不也有了吗？
　　方卓笑着听了一会，正想发表评价就见手机上有了马化腾的来电。
　　他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位会打过来。
　　“方总，我看到新闻了，你们也要做社交网络了啊？”马化腾乐呵呵的比较直白。
　　方卓念头一动，说道：“是啊，我看国外的Facebook发展很猛，觉得国内也可以做个类似的，正好瞧见王星搞的那个校内网，觉得还不错。”
　　马化腾笑道：“方总，实不相瞒，我之前看到你聊到的社交网络发展，觉得很有道理，公司内部又来回讨论很久，认为这个方向很有潜力，一番调研之后就有了QQ校友。”
　　方卓惊了，合着这个巨头入场和自己还有些关联？
　　他惊完之后吐槽道：“Pony，你还真坦诚……你们腾讯的拍拍网对淘宝微创新就算了，现在居然都能对我的想法动手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马化腾这么说道。
　　方卓叹道：“还要其不善者而改之呢，你们这个流量武器挥舞的有点太广了，得给兄弟们一口饭吃啊。”
　　马化腾说道：“市场很大，腾讯肯定吃不完的。”
　　他又说道：“我看现在有些媒体乱写，觉得还是得与方总聊一聊，社交网络这个业务和我们的即时通讯有着挺密切的关联，不管是我，还是其他高管，都觉得腾讯需要提起十分的重视。”
　　方卓问道：“所以呢？”
　　马化腾的意思没说出来。
　　方卓点破道：“Pony，这还没开始打，你不会就想劝降吧？”
　　马化腾否认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我们腾讯和易科有很好的合作空间，不用因为这样的业务竞争而出现什么嫌隙，良性的市场竞争也能促进彼此更好的发展，方总，你说对不对？”
　　方卓听到这里，善解人意地说道：“Pony啊，你能打这个电话过来，我还是很感动的，我当然不会心里有什么芥蒂，正像你说的，良性竞争是好的，我还能怪你不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Pony，咱俩是一样的人，我理解的，换了是你，就算明天我有业务和腾讯起了冲突，你肯定也能理解，市场就是这样嘛。”
　　马化腾微微颔首，方总有胸怀。
　　“这次的社交网络也是一种尝试，大家都争争看，不用挂怀。”方卓又笑道。
　　“方总，共同进步。”马化腾如此说道。
　　方卓结束通话，捏着手机略一沉吟，对秘书吩咐道：“后天去北京，你和汪总说，我要听博客方面的工作汇报，还有，让负责邮件业务的张晓龙列席会议。”
　　刘宗宏应下来，只是心里有点奇怪邮件业务的出现。
　　方卓又考虑片刻，思绪转到易科的手机进度上，这方面得亲自去美国视察进度。
　　共同进步，时不我待啊。
　　隔了两天，方卓带着王风益一起飞往北京。
　　他在去新浪之前先到校内网逛了一圈。
　　当方卓走进校内网的总裁办，他有些惊奇的打量一圈，直接笑出了声，这里神似自己恒隆23的办公室啊。
　　旁边陪同的王星被笑得涨红了脸，这间办公室就是当初去了恒隆23后依样而成，但那时没想到会有迎来方总的一天……
　　“不错，就是差一幅字。”王风益也觉得有意思，发现这间办公室和恒隆23的不同，建议道，“方总，你既然来了，那就留一幅字好了。”
　　王星连忙同意。
　　方卓想了想，答应下来。
　　很快，四个字一挥而就。
　　不得不说，方总的字还是很有功底的，刚劲有力，沉着痛快。
　　只是，这四个字多少直白了些。
　　但王星却越看越喜欢。
　　等到方总一行人离开，他立即让人裱起来又在晚上便挂上了墙。
　　从此，一走进校内网的总裁办就能看到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就干腾讯。


###第40章 未战先降
　　方卓对校内网的参观便是它与QQ校友开战的正式信号。
　　网站服务器一下子变得富裕。
　　原本停滞了一个多月的招聘重新开始。
　　来自新浪的运营和内容团队进行前期入驻。
　　关于校内网的网络营销和推广方案在进行密切的讨论。
　　尽管原本的校内网高层对面前这种堪称陌生的情况稍感不适，创始人王星却大加欢迎，认为这是让网站走上了奔赴正确方向的快车道。
　　只是，在某些大的战略上，他也保持了自己的坚持。
　　而新浪过来的负责人之一王高飞对此很不满，两人数次争执，最终还把这件事闹到了方总的面前。
　　争执并不复杂。
　　王高飞等人认为校内网可以早日造血，发展与营收并举，最起码，把互联网传统的广告收入业务给做上去。
　　王星则认为当前的情况暂时不需要考虑收入，发展是这段时期的主要乃至唯一目标，校内网是要在与腾讯的竞争中顺利活下来。
　　两边都写了文件，也都被拿来放在新浪的内部讨论会议之上。
　　方卓既来北京，除了确定下来的聆听新浪博客业务和见见被纳入麾下的邮件业务负责人，也免不了还因为台记再起争端的事情去见了见相关领导。
　　上一次台记对中芯动手，最终的和解便有不少行政因素的从中斡旋。
　　没想到这一次在台记更换管理层之后，对方居然既无礼也无理的撕毁和解协议，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值此特殊情况之际，之前吃了许多优惠政策且具有备案意味的冰芯在一些层面愈发有存在感。
　　虽然不知道这次台记与中芯争端的走向会是什么方向，但“有备无患”四个字在冰芯身上愈发牢固。
　　方卓在北京听新浪、见领导、会朋友，一圈之后仍旧是把精力放在这次的新浪与校内网身上，也就有了连番的主持会议。
　　虽然是新浪的内部会议，但王星这个人出现在会议室里也没让太多人惊讶。
　　近期与腾讯的摩擦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清楚最为猛烈的冲突就在于社交网络，其它像门户、电商都因各种因素而温和很多。
　　新浪内部知道有一批同事被抽调到校内网，知道校内网在方总的牵头下会获得重要投资而展开竞争，他们把这次校内网的情况总结为“方总的代理人之战”。
　　作为援助人员，王高飞对自己的汇报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当会议进程到了讨论校内网发展战略的这一段，他眼睁睁看着方总翻开自己的文件，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王高飞的心里便为之一紧。
　　“这份是谁写的？噢，看到了。”
　　王高飞做好了起身陈述的准备，但并没有被点名。
　　方卓很快拿起了另一份文件，先看结论，再看理由，最后看了署名，这份是来自王星。
　　他没什么犹豫的直接给出决定：“争用户，扩规模，这个阶段不考虑营收问题。”
　　王星今天来参会，同样做了相当大的心理准备，尽管校内网要施行AB股来给予决策权的保证，但AB股不是万能的，新浪的成熟团队、几家机构的投资以及后续意向，这些都能很大程度给予实质影响。
　　然而，王星同样没被点名，同样没有机会来陈述自己更具体的考量。
　　他看着方总说完话，会议室里好像一直只存在一个选项，就似乎王高飞那边先前压根没有强烈的建议，战略便被一言而决。
　　但会议氛围也不死板，方卓说完之后就自然而然的把话题过渡到“争用户”“扩规模”之上，大家包括王高飞都积极献计献策，看起来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不考虑营收问题”的一方。
　　王星觉得既古怪又古怪中带着些顺理成章。
　　相较于他在上海易科参加的会议，这里对方总的态度仿佛更……更心悦诚服。
　　这是王星在新浪参加的第一次会议，等到傍晚时分，会议结束，他意外的又被留下来临时接受一个来自新浪门户的采访，涉及的就是国内的社交网络发展，而且是和方总一起接受镜头下的交流。
　　说实在的，王星偶尔也思索过类似的话题，但既没有成体系，也没有面对媒体的经验。
　　他坐下之后颇有些忐忑：“方总，有没有什么提问稿之类的？”
　　“你就随心而答，放心吧，主要是剪我的内容，我这个是要鼓吹一下国内要出现东方式的Facebook，要乐观的看好这社交网络的意义和前景。”方卓很淡定的安慰。
　　王星确实被安慰到了，自己就是无名小卒，不会引起是什么注意。
　　不过，方总用词也很有意思，鼓吹……
　　如果依着方总在互联网行业里所能引起的关注，他这样接受采访所给出的判断会不会激起QQ校友和校内网更激烈的竞争？
　　王星很快就见证了方总的鼓吹。
　　一说这社交网络在未来的大发展。
　　二说这东方Facebook至少是不逊色于新浪的市值成就。
　　三说这互联网里的流量必将因行业百花齐放而逐渐分割瓦解。
　　王星听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东方Facebook是要冲击腾讯所占据的流量啊？
　　会吗？不会吗？
　　反正，方总说的一板一眼，格外认真。
　　王星几经思索，感觉信心被提振，而在见到这番采访曝光之后的各路人马反应，进一步知道了方总在行业内的影响力。
　　很多人包括不少高管不是思索判断方总这话的正确与否，而是为方总的行为做注脚。
　　——怪不得方总要领投校内网，原来社交网络的前景如此光明。
　　——怪不得仿佛一夜之间有了5Q网、占座网、QQ校友、校内网……这竞争看着激烈，风险与利益并存啊。
　　就在方卓“国内会出现一个东方FacebooK式的大企业”的判断传播之际，腾讯、千橡方面还没有反应，红杉资本的首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红杉资本的副总郑朗和方总是老相识，电话里不无抱怨地说道：“方总，你上次问校内网的情况，我可是如实和你说了，也如实说了我们要转投占座网。”
　　“你这倒好，你是一点口风都不漏啊，你当时说一句你要投校内，我们红杉资本也不会这么尴尬不是？”
　　方卓略微表示了歉意：“郑总，当时我还没下决定，也是后续一系列变化才有的决心。”
　　郑朗吐槽道：“有了‘就干腾讯’的决心是吧？”
　　方卓：“嗯？”
　　郑朗没为这句话解释。
　　“就干腾讯”这个校内网流传出来的企业文化刚开始是笑谈，有人到校内网总裁办瞧见这幅字便私下里嘲笑王星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当知道这是方总的题字，再看这字便觉放荡不羁和气吞山河。
　　方卓也不意外这四个字的流传，既然写出来就不怕这个。
　　他思虑片刻，觉得前后变化确实对红杉资本不太有利，真诚的建议道：“郑总，反正那个占座网刚开没多久，你既然一口气投500万美元，占了那么多股份，有那么多话语权，不如推动那边卖给校内网得了。”
　　郑朗沉吟片刻，有些意动：“这价格？”
　　“600万美元，一口价。”方卓说道。
　　郑朗吃惊道：“低了啊，低了啊，我光投就投了500万。”
　　“你才投500万，怎么和我们比，怎么和腾讯比？你如果有继续追投5000万的决心，那就当我没说。”方卓劝解道，“巨头入场，占座网不好搞的。”
　　郑朗再度沉吟，慢慢地说道：“方总，社交网络前景很好，国内要出个东方Facebook，巨头入场便证明这个赛道很棒，占座网已经攒了个很不错的团队，既有梦想又知道用户痛点，说实话，即便被收购，你这价格也实在不太好，我们还可以去找腾讯的。”
　　方卓刚想说话忽觉这种话有些熟悉。
　　他果断地说道：“那你们去找腾讯吧。”
　　随即，方卓结束了通话。
　　郑朗却又立即打过来，抱怨道：“方总，你这人，怎么一点都没给空间呢？”
　　“一口价。”方卓重申。
　　郑朗继续说着理由，仍旧不外乎“巨头眼光”“前景光明”“你特么当初就是这么和风投说这种话”的云云。
　　“郑总，你到底能不能做占座网的主？你要能的话，看在你们未战先降的份上，看在占座网张帆这个团队背景的份上，我再加一百万，一定是整个团队都拉到校内网干。”方卓还是松了口。
　　“倒了八辈子霉，张帆搞占座网碰见你们和腾讯也是倒了八辈子霉。”郑朗吐槽，又最后砍价，“就咱俩的交情，你方总真的一点都不念？”
　　方卓言简意赅：“现在是650万了。”
　　郑朗斩钉截铁地说道：“700万就700万，我现在就去找张帆痛陈利害，等我的好消息。”
　　方卓放下电话。
　　他也没想到占座网或者说红杉资本的抵抗意志会这么薄弱。
　　关于颇具背景和能力的张帆团队，其实可以尝试拿来为校内网的“开心网化”而做准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仅仅两天时间，红杉资本就做通了占座网管理层的工作，不要含糊，该投就投。
　　真以为谁都是王星，运气那么好的碰见方总？
　　而且，王星那时候面临的是腾讯的入场。
　　占座网现在面临的是腾讯+方总两方的入场。
　　投吧，投吧，早投早轻松。


###第41章 摆明车马
　　红杉资本推动着占座网望风而降，这着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尤其王星，他接到红杉资本资深副总裁郑朗电话的时候，一度怀疑这是诈骗电话，占座网虽然刚刚成立，但创始人张帆夫妇也是从美国回来的，何至于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改旗易帜？
　　自打第二次从上海回来，王星觉得自己看待事情比以往都想得更多，也更清醒。
　　当他在电话中确认对方的身份，仅仅聊了两句就意识到这通电话由郑朗而不是张帆打来，便代表着这个决定的主动权很可能更多的掌握在前者手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红杉资本当初转投占座网是该投就投，如今推动收购案也是该投就投……两者都相当让人惊讶的果决。
　　但这占座网不是被机构裹挟了吗？
　　王星心里隐隐有股创业者兔死狐悲的寒意。
　　他在通话里注意着自己的态度，只在最后向郑朗问了一句：“郑总，不知当问不当问，占座网有没有考虑过腾讯？”
　　郑朗干脆地说道：“没有，这个事和方总沟通过后就很快定了下来。”
　　他不待王星继续询问，说了自己这边的原因：“和方总打交道多了，他实际是个痛快人，腾讯那边就算去问也是大差不差，但腾讯的流量打法太霸气了，连肉带汤都一起吃。”
　　腾讯那边吃独食，红杉资本之前投了联众，结果在腾讯入场后便由盛转衰，这毫无疑问是一大损失。
　　还是方总好，多少能带着一起玩。
　　此外，郑朗还有个私人因素的考量，红杉在国内成立了一个红杉中国，他也考虑转为国内的合伙人，感觉还是打过不少交道的方总更合相性。
　　王星在电话里又聊了几句，约好见面时间，将要商讨更详细的收购事宜。
　　他结束通话之后左想右想还是给方总打了电话，想询问这个收购的处理。
　　毕竟这是更偏方总个人资源所带来的收获。
　　“噢，王总啊，占座网送上门来是我也没想到的，既然他们认为这是更好的发展方式，那就纳入校内网，可以相对独立的以这支团队来考虑国内办公室白领群体。”
　　“你是校内网的总裁，这个事的处理还是要多看你的意思。”
　　“就有个小小的点需要稍微注意下，郑朗郑总和我是老相识老朋友，他是我在国内最欣赏的投资人之一，他如果出面和占座网一起，王总也可以交个朋友。”
　　方卓不打算介入具体的事务，这个小收购有个牵头作用就行。
　　但他是个念旧情的人，当初挂号网的第一笔投资就来自郑朗，而且在“事发”之后也不是由郑朗代表红杉出面来恒隆23参与围攻，这个情分是相当久了。
　　当然，那情分拿来砍价不行，私底下多些诚恳的重视还是可以的。
　　王星听明白方总的意思，毫无犹豫的答应下来，就算没有方总的话，他也要把这个收购前后的方方面面都处理的漂漂亮亮，因为，这绝对是利好校内网的一大好消息。
　　等到王星很快见了郑朗又见了占座网的创始人张帆，他发现完全不用自己琢磨着怎么发力，郑总和张总投的就很漂亮。
　　不过，或许是对占座网如此迅速结束感到不堪，还是有两位张帆辛苦招揽的高管离职，也因此，占座网被校内网收购的消息在业界不胫而走。
　　先是融资，后是收购。
　　原本很惨的校内网短时间内就展现出不一样的风采，前后模样可谓截然不同。
　　不少关心行业发展或者喜欢围观的人都有一种雷同的观感，这就是巨头之争，占座网如此迅疾的被收购绝对不是王星能够做出来的，绝对是有方总在背后推动。
　　校内网的声势一时大振。
　　但腾讯的QQ校友也没有沉默太久，他们进行了常规但极大规模的推广宣传，搜索、论坛、校园都能看到QQ校友的名号，但最让校内网担心的是自家线下推广的受阻。
　　新浪入驻，成熟团队带新人，直接就国内的市场划分了工作范围。
　　其中，深圳这座改开城市也是重中之重，但校内网在深圳的团队碰见了一个他们从未想过会碰见的问题，数座高校拒绝了他们入校的宣传，所用的理由是非正式合作单位。
　　校内网的人摸不着头脑，既然自家是非正式单位，那正式单位又是谁？这是怎么认定？标准是什么？
　　结果，一座高校接洽的负责人还真给出了说法。
　　上周的时候，粤省和深圳成立了一个社交网络行业发展协会的组织，对接的正是地域内涵盖的一批高校，按照它的说法，正式组织里的QQ校友和千橡集团的5Q网都是对用户信息保密和促进行业发展的正式成员。
　　想要和高校合作首先就得具备正式成员的身份，而从北方过来的校内网自然是不行的。
　　不知不觉，就在校内网收购占座网的时候，QQ校友和5Q网走到了一起。
　　不同于占座网的被收购了事，千橡集团的陈一舟还想在社交网络这个赛道挣扎一番，选择了与腾讯进行合作。
　　校内网对于腾讯不知不觉建立了一个所谓的行业协会并创立标准的行径大为震惊和不满，而王星试图与腾讯方面相关业务负责人的对话也遭到了无视。
　　在王星看来，这是一种比流量优势更致命且不公平的商业竞争，不论从目前的网站用户规模还是影响力，拥有八十万用户的校内网绝对是行业内不容忽视的一员。
　　如果真要建立一个所谓的行业标准，校内网的声音必须且理所当然的要得到重视。
　　然而，腾讯方面无视或者说刻意忽视了校内网的声音。
　　以及，它在它所能触碰的宣传领域都用了一种高价兼排他的合作。
　　在腾讯摆明车马的开始竞争之后，校内网包括新浪入驻的团队都感受到了流量巨头的压力，这还不单单是流量，还有地方倾斜的区别对待。
　　王星对此颇觉无奈，这个时候的王高飞则是毫不忌讳的向自家公司求援，也想让旧时代的三家门户聊聊新时代里的巨头打法，试图施加舆论上的压力。


###第42章 跟随
　　校内网的线下工作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这让王星和王高飞都觉需要严肃对待。
　　不过，来自王高飞的解决预案提交到汪延手中，又被他拿着和方总当面聊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太过震惊。
　　“线下的推广受阻是个事，但主要战场还是线上，校方不可能针对学生使用什么网站而加以审查的。”汪延评价道，“但对手不光擅用流量，还加码另一个层面的优势，确实有点……”
　　汪延想用一个比较有感情倾向的词来描述这种行为，但转瞬考虑到面前坐着的方总，只是说道：“有点让人没想到。”
　　他询问道：“王高飞想纠集几个门户来抨击对面的不公平竞争，方总，你觉得怎么样？”
　　方卓想了三秒钟，由衷地说道：“线下这样搞也太烦了，王星找不到人，王高飞搞不定，你直接给那个曾李清打电话，就说这事太没意思，深圳能那样搞，上海立即可以有样学样的一样搞。”
　　他又说道：“曾李清要是不乐意，我再和Pony聊聊，主要这个事既狭隘也没多大作用，拼起来除了相互恶心，还能干什么？”
　　汪延微微点头，就是这个感觉。
　　校内网已经不是那个草创团队，腾讯方面应该也要明白这类竞争手段很难对有巨头支持的企业起到正向作用，真要竞争就在一个凑合的框架里打。
　　“占座网被校内收购，5Q网向腾讯靠拢，其它零零散散的小网站很难有多大作为了。”汪延说道，“但上次王高飞和王星争辩的问题，项目的营收在一定阶段依旧得重视。”
　　目前看起来，国内社交网络这个赛道主要就是校内和QQ校友这两个玩家，后者拥有更直观的输血，前者资金方面可能得看方总的决心。
　　汪延感觉方总决心还是挺大的。
　　那么，在可预见的未来，校内和校友各自快速增长，可能有上风下风，但彼此都不可能被一下子打死，两者也都会面临项目营收的考验。
　　考虑到这个层面，汪延对腾讯的操作还是蛮感兴趣的。
　　像QQ空间虽然类似博客，但在和它自家流量结合之后的营收开创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汪延很认同方总之前谈到这个时所使用的一个词汇“私域”，现在新浪投资并支援校内网，他也忍不住琢磨能不能从腾讯的操作上吸取经验。
　　毕竟，当前阶段下的校内网基于校园生态有着类似于QQ空间的私域效果。
　　方卓面对汪总的这些想法，也没说太多：“先跑规模，私域的玩法可以试试基于这种人际关系的互动小组件，像QQ空间做法不是从广告入手，我们到时候也可以考虑从这种互动上出招。”
　　比如偷菜，比如抢车位。
　　这些在熟人社交里都有过奇效。
　　然而，这种奇效不可能不被腾讯微创新。
　　这也是最无解的地方。
　　QQ校友如今入场的时机很好，校内网压根没有建立起有效的用户规模优势。
　　方卓看着汪延思索的神色，转而提起另外一件在国外发生的事情：“汪总啊，前两个月，旧金山那边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商业项目，是围绕短信来做SNS，我觉得还挺有意思。”
　　汪延静待下文，哪里有趣？
　　“现在的手机用户数量越来越多，电话和短信越来越是大家密切交流的纽带，这种着眼于短信或者说着眼于手机的项目，难道没有意思吗？”方卓笑道。
　　汪延举了个例子：“比如新浪热线？”
　　新浪热线的无线增值服务一直提供了很不错的营收，正是对移动端的内容开发。
　　“新浪热线像是把一个缩小版的门户网站截取一部分内容再塞给用户，它还是新浪熟悉的领域，包括博客，更多的还带着媒体、精英属性。”方卓侃侃而谈，“博客相较于门户的模式在进步，门户是网站在说话，博客是让一部人参与进来，移动端能让更多更多的人再进来。”
　　截止到这个5月，博客的作者规模是1748万人，活跃博客作者也就是月更新一次以上的接近770万，而博客读者的人数超过7500万，活跃读者超过5000万。
　　去年的“博客”是年度热词，今年即便冒出来校内网和QQ校友，博客的强劲增长仍旧没有截止。
　　汪延对博客的发展是满意的。
　　之前方总来北京点名要听的博客业务汇报，当时看他也和自己一样满意，但现在看来，还是有更多的想法。
　　网站→一部人→更多更多的人。
　　这不是PC上的模式变化，不是博客、QQ空间那种异同，而是交流介质变化所带来的发展。
　　方卓见汪延仍旧在思索，感叹道：“科技的发展能让越来越多的人发声，从电脑到手机，这里面蕴含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我其实觉得不用介意第一门户不第一门户，着眼于未来的筹备才是正道。”
　　然而，汪延听着方总这么讲，心里的念头却转了个弯。
　　这一阵方总在北京，他想和方总聊的可不只是博客、游戏、门户，更不只对校内网的投资，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反而是传达新浪管理层的一个小小诉求。
　　易科旗下的易购发展的如火如荼。
　　阿里旗下的淘宝发展的如狼似虎。
　　腾讯旗下的拍拍发展的微微创新。
　　包括网易的图书电商尝试，搜狐传出要做搜狐商城……
　　很多知名公司都在思索和尝试如何从电子商务这条赛道里分一杯羹。
　　偏偏，新浪一直在镇之以静，在外界看来，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管理层自家人知自家事，倒不是想静，但方总在上头镇着……
　　汪延正式和非正式的和方总沟通过两次，后者都不同意新浪涉足电商领域。
　　嗯……如果没有易购的火热表现，管理层也能接受，但是易购眼看着凭借两场与对手的较量而打开局面，新浪这边就有些急切乃至焦虑了。
　　干儿子也是儿子啊！
　　考虑到之前的沟通，考虑到方总的脾性，考虑到方总本身在新浪的声望，汪延认为其他人和正式的会议场合都不适宜来说这个事，还得是由自己私底下交流。
　　现在听着方总谈未来的机会，他就忍不住琢磨，这是不是拿出来堵嘴的大饼。
　　大饼看着当然香，可是，当下电商的火热也很让人躁动。
　　随便一数，市面上让人有印象的电商名号都能串成贯口了。
　　汪延心里转着念头，面上沉吟不语。
　　方卓则是聊起未来布局的一端，颇有些滔滔不绝。
　　“方总，移动领域的发展确实值得重视。”汪延先这么肯定了一句，考虑着如何进行重要沟通。
　　方卓却停了下来，已经感觉到双方不在一个频率上。
　　他添了些茶，端着杯子踱步到落地窗边，一边俯瞰北京傍晚的景色，一边说道：“汪总，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吗？新浪有今天这个成绩，汪哥你居功至伟。”
　　谈到新浪的成绩，当初汪延愿意站在方总的这一边正是被他成为“一个解决新浪盈利困境，带领新浪创造辉煌的商业强人”的话所打动，现在考虑到电商的前景，他还是觉得不应该让新浪在这个领域寂寂无闻。
　　汪延有作为新浪CEO的考量，但也有仔细琢磨后的说话方式：“我哪有什么不好说的？方总，你要非说我居功至伟，反正办公室里没旁人，我也就厚着脸皮收下来自董事长的赞誉。”
　　“新浪有方总绝对是幸运之至，方总有新浪则是锦上添花。”
　　方卓回头笑道：“行了，汪哥，吹过头了，咱们这是相得益彰。”
　　“我可是认真的，有时候我觉得换一个人坐在我这个位置，他如果同样得到方总的授权和信任，一定做的不比我差。”汪延诚恳地说道，“所以，越是当着这个CEO，我越是如履薄冰。”
　　方卓摆摆手，哈哈大笑，过于谦虚了。
　　汪延跟着笑，瞧着方总的神色，终于旧事重提：“我最近看着百度，看着腾讯，考虑着新浪与它们逐渐有的差距，不得不说，门户网站这样的模式确实透露着颓势，我有时候在公司里也和大家讨论行业发展，像C2C啊，像C2C啊，像C2C啊，看着确实不错。”
　　方卓和汪延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又笑了出来。
　　汪延觉得这个氛围不错，继续说道：“不管是B2C还是C2C，我感觉这两个模式在国内都能做起来，易购既然下决心深耕B2C，方总，你觉得新浪有没有C2C再来个锦上添花的可能？”
　　方卓之前在上海否决过两次电话里类似的建议，这第三次从电商变成了更细化的C2C。
　　从汪总话里的信息和他三番两次的要求，可以看出来新浪内部对电商还是很眼热的。
　　这不奇怪，看看网易和搜狐的动作也能理解。
　　方卓考虑了一下，自己依旧可以强行做决策，但自己人之间太过强硬始终不是很好。
　　“汪哥啊，虽然我认为新浪有着迎接移动时代更合适的定位，以及，淘宝和易购都开始建立不错的优势，但我也能理解大家的想法。”
　　“刚才我说的那个基于短信的SNS项目，正好我打算去美国的时候顺道也瞧瞧。”
　　“这样吧，到时候你点几个人陪着我一起去考察考察，咱们也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有没有更值得期待的发展。”
　　方卓没有长篇大论，给了个真诚的建议。
　　汪延略一思索，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方总下周去美国是要视察易科的工作，还有个他球队的比赛事宜。
　　事关新浪发展的方向，汪延也想看看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
　　心结稍解，手里来自王高飞解决问题的预案还需要处理。
　　汪延依言联系了腾讯的曾李清，他曾经和这位见过三四面，沟通渠道没什么问题。
　　曾李清做事风格比较爽朗，既没有装作不清楚线下的事，也没有扭扭捏捏的推三阻四，听完新浪汪总的话之后说道：“公司拓展新业务可能有时候会比较粗犷，汪总说得好，咱们两家竞争是要有个一定的框架。”
　　“反正这个社交网络的行业协会也弄出来了，不如让校内网也加入进来。”
　　“不管是你们发展也好，我们发展也罢，大家同心协力的为社交网络服务，满足大家在这方面的需求。”
　　曾李清提了个让汪延有些惊讶的动作。
　　这么一个所谓的行业协会能干什么呢？
　　有一定的底线？有一定的默契？先一起挤死其它竞争者？
　　汪延近红者赤，考虑的比较腹黑。
　　但不管如何，校内网遭遇的小挫折会顺利解决，也不用采取太激烈的舆论手段。
　　看起来，校内网与QQ校友的竞争将会进入一个相对平缓的比拼资金、效率、团队的阶段，其它外在的表现形式都很容易被彼此学习。
　　又过两天，方卓出席了一个媒体活动，依旧大谈国内社交网络的发展前景，打算这是自己真人出镜的最后一波鼓吹。
　　但让他感觉有意思的是，仅仅第二天，腾讯门户也出现一期畅谈东方Facebook的采访，采访对象是腾讯五虎的许晨晔，他略有点雷同的聊到社交网络与腾讯的战略部署。
　　方卓冲着这疑似企业文化的表现，愣是又拉着汪延、熊晓鸽等人在知乎上做了个主题活动，交流一些对社交网络SNS的看法。
　　这次采取跟随战略的腾讯换了一只虎，不是露过面的曾李清和许晨晔，也不是马化腾，而是负责技术开发的张志咚。
　　反正，你谈东方Facebook，我也谈Facebook的本土化发展，你聊社交营地，我也聊属性定位，你说校园生态的局限性，我也说垂直细分领域的想象空间有限。
　　方卓充分体会到了贴身短打的效果，这只鹅是真的往上跟，也似乎真的不怕引发吐槽。
　　“巨头放下身段，这可真的有意思。”
　　“汪总啊，如果能给巨头制造一些麻烦，那事情才更有意思。”
　　方卓没有因为腾讯的打法而恼怒，反而在率领新浪团队前往纽约的时候表现出极其积极的心态。
　　“没准对面也是这么想的，方总你口口声声要看校内网成为东方Fb，他们就觉得给你制造出麻烦才有意思。”汪延心里是有点无奈的。
　　方卓莞尔，扫了眼新浪考察团的成员，有总裁汪延，有首席运营官曹国玮，有新浪总编辑陈桐，有邮件业务张晓龙……这个阵容已经相当有力。
　　对面五虎陆续出面，先让夹子抵御一阵，新浪后援团正勤修内功，静待天时变化。


###第43章 上上对抗
　　从北京飞纽约的航班时间长达14个小时。
　　但方卓这一路都很有精神。
　　作为新浪董事长，他最多的就是与总裁汪延沟通，但也时不时看到这次考察团成员署名的业务汇报和分析。
　　像曹国玮，这位出身普华永道，对新浪的上市起了很大作用，如果不是汪延被改变命运，他就是那个执掌新浪的总裁。
　　像陈桐，这是资历更深的新浪人，不仅是总编辑，也负责着核心的内容业务，值得一提的是，他对体育充满兴趣，这一次被选中赴美，第一反应是和方总提出去休斯敦现场观看火箭季后赛的要求。
　　像张晓龙，这是后来被数亿人教着怎么做产品和优化产品的产品经理，也是之前一个人写代码而完成Foxmail头三个版本的国内顶尖程序员，以及，他现在总显得格外沉默。
　　方卓带着这些人真的一路都有的聊。
　　除了新浪的发展，大家对方总鼓吹的社交网络也充满交流的兴趣。
　　到了这时，方卓算是有了些更斟酌的表态。
　　校内网的校园社交+规划的白领社交这是相对容易的，但进一步的全民社交，校园+办公室的用户构建出来的社区氛围极可能受到极大冲击，这可谓是富有挑战的惊险一跃。
　　方卓在自己人面前对这个环节表现出很大的担忧。
　　“那腾讯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曹国玮想到了校内网的竞争对手。
　　“校内网现在是实名制，是用邮箱登录，而QQ校友直接用聊天软件账号登录，它的用户审核比校内网要宽松不少，这固然能带来快速的流量资源，但是再往后……腾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一定会花费多得多的精力。”方卓说道，“我倒是好奇Fb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今年的Facebook在连续打通大学+高中的用户群体之后也在尝试全民化，尽管方卓觉得两边的用户群体有很大不同，但出于商业发展的角度来看，也很好奇它解决问题的方式。
　　方卓稍微总结了一下：“不管校园还是办公室，解决的都是相对熟悉和封闭的社交需求，而到了全民阶段，它转化为一个泛社交的模式，前后还是比较割裂的。”
　　最重要的是，这种割裂式发展会不会还遭遇其它社交产品的竞争？
　　新浪的一群高层都在思索方总说的话，有的人琢磨“实名制”，有的人考虑“泛社交”，有的人联系新浪目前的产品。
　　片刻之后，曹国玮忽然说道：“我觉得我们的博客就挺泛社交的，也不会面对什么割裂的问题，就是要把它带到更多人的电脑里而已。”
　　陈桐则是说道：“博客不像校内网，博客现在需要解决收入这一块的问题，单纯依靠广告收入还是不让人满意的。”
　　汪延也探讨道：“校内网为了和腾讯竞争，先期发展要抑制商业化，以用户增长作为核心，但它的未来也有着和博客一样的问题，或者说，这种类似的问题一直在困扰大家。”
　　除了传统的广告收入，不论是无线增值还是服务增值业务，这都是近年来冲破困扰的尝试，而腾讯在这方面的表现毫无疑问是极其突出的。
　　几个人小小的讨论了一番，也提到了附加的游戏业务。
　　方卓不意外能听到这样的设想，游戏收入在互联网大厂的营收里已经占了越来越多的比重。
　　但针对校内网、QQ校友、博客这一类，他提醒道：“游戏可以，但要适合社交关系这个脉络，只要针对性的开发，我们才能看到可能符合预期的表现。”
　　游戏的事讨论的浅尝辄止，关于与腾讯竞争的话题则是在飞往纽约的后半程一直没有停止。
　　大家聊了腾讯在不同领域的表现，但归根结底还是落在它流量的根子上。
　　沉默寡言的张晓龙参与了这个话题的讨论，提了个建议：“既然校内网前期是抑制商业化，要主打用户规模，而且不论校园还是白领这两个群体都有天然的内在关联性，那它是不是可以尝试腾讯化？”
　　汪延、曹国玮等人都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方卓却笑了出来，问道：“你是说校内网使劲的扩大用户规模，然后从网页做成软件，做成类似QQ式的软件是吧？”
　　张晓龙认真的点了点头：“软件可以既刷新校内网的信息，也提供用户的即时通讯，腾讯能够微创新，我们也可以向它学习，方总，我看校内网是要烧钱来扩大用户规模，如果这个规模真的能够到一定程度，未必不能尝试分化腾讯的流量之基。”
　　他没说打败，而是用“分化”来描述。
　　这不是从PC到移动互联，而是直接在PC层面的挑战。
　　一时间，因为张晓龙的奇思妙想，一群人都陷入思考，如果真要在即时通讯这个领域对腾讯发起进攻，那绝对是个大活。
　　方卓倒没有思索太久，观察着众人神色，像曹国玮明显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开口道：“张总啊，骚还是你骚，校内网要是这么干，不管能不能成功，腾讯的人全部都得吓一跳，但是……”
　　方卓看了眼汪延，继续说道：“我和汪总聊过时代发展的问题，我认为未来几年由电脑转向手机的浪潮里会有更多顺势而为的机会，腾讯从创建到上市已经积累了足够大的规模优势，逆势而为一是不容易成功，二是会分散我们接下里做事的精力和资源。”
　　“大家都意识到腾讯的流量优势，真正要触及这个层面的竞争还是要在移动互联网时代里进行。”
　　方卓的意思已经比较明显，可以挑战腾讯，但还不是现在。
　　张晓龙听着这话，没有太失望，他也只是就着今天谈论的话题在思索社交网络的发展的方向，一不小心就想捅一刀腾讯的后腰子。
　　“但张总这个想法不是没有意义，我们先看校内网的发展会怎么样，实在不行，新浪对校内网的投资未必不能做成一笔财务性投资。”方卓颇有些委婉地说道。
　　新浪的一群人都听懂了。
　　固然新浪给钱给团队，但社交网络这个领域的交锋还是隔着一层，如果事有不谐，校内网直接来个生态逆化，恫吓腾讯，到时候就好谈收购事宜。
　　对腾讯来说，任何触及它最核心流量的尝试都必然是万分警惕。
　　尤其，校内网如果能手握一批用户，背后还站着易科系，那一定得好好掂量。
　　不管这一波竞争如何，先打个底色。
　　等到临近降落纽约机场，方卓在休息之后对张晓龙说道：“张总，这一趟来美国，除了看看这里社交网络的发展，我这边也在与谷歌合作手机智能系统的研发，这方面的准备你可以做一做。”
　　张晓龙应了下来。
　　这一阵自己数次被方总点名出席会议，本以为他可能是对邮件业务有什么想法，但现在看来，可能是落在移动互联网的筹备上。
　　张晓龙并不畏惧挑战，反而觉得如果移动互联网真的发展迅速，那顺势与腾讯竞争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航班落地，易科安排了接机。
　　这一趟飞来美国，最主要的还是视察手机项目与安卓公司进度，其次才是对社交网络发展的考察。
　　从目前手上的资料来看，手机比想象中的要慢上一些。
　　而随着苹果策略的变动，它公布消息里的进度又比想象中要快上一些。
　　这一来一去，方卓心里对手机业务还是有新的压力的。
　　好在，美国这边的MIGA基金在上次与高盛搭上线后大卖华盛顿互助银行的CDO担保债务凭证，这多少让人欣慰。
　　酒店下榻，先行休息一天，然后再确认考察行程。
　　稍晚时间，方卓等来了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女士，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她过来便是拿着更详细的进度报告。
　　“你心情怎么这么好？”虞红过来之后发现这方总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本来依照她的想法，手机方向的事情恐怕不会让人心情愉快。
　　“国内的事情，要给腾讯上上对抗。”方卓心里还在回味张晓龙的那个提议。
　　虞红虽然人在国外，也有关心国内情况，尤其是易科系的相关动向。
　　她奇怪道：“我看腾讯的QQ校友不是宣传一个月的用户就突破二十万？是它要隔扣校内网了吧？”
　　这是与一位球队老板交流的正确方式。
　　“校内网的资金和团队刚梳理好，腾讯是趁势打了个先手，后面才要捉对厮杀，我估摸着得这个业务能打个一年半载的，不急。”方卓答道。
　　他示意小虞喝茶，自己先翻阅一遍最新最全的评估。
　　首先是安卓方面，谷歌有意在明年推进一个包含终端、运营商和硬件厂商的开放手机联盟，旨在开发多种技术，大幅削减移动设备和服务的开发和推广成本。
　　这当然是好事，但据收集的信息来看，苹果公司的手机很可能在明年上半年发布。
　　如果这样的话，易科很可能面临一个全面落后的窘境，这种境况不单是易科本身，而是由安卓系统的研发来决定。
　　其次，易科设立的手机研发中心倒是有了些不错的进展，因为坚定的要做全触屏，这方面的专利已经有了突破和申请，日本厂商夏普的电容屏也颇为顺利。
　　虞红对报告内容了如指掌，瞧着方总翻看的页数，适时说道：“据说，是据说，是我无意间和夏普的交流，他们可能也在向苹果提供电容屏。”
　　方卓微微点头：“这并不奇怪。”
　　“不，方总，很奇怪，苹果很可能有和我们采取类似的电容屏设计，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虞红皱眉道。
　　方卓反问道：“现在就是夏普的电容屏快接近量产，苹果又可能明年上半年发布，硬件厂商选择的撞车不算意外，嗯，要是能因此得到更多确切的消息就好了。”
　　虞红先摇头，她尝试过了，但夏普遵循了保密原则。
　　随后又说道：“苹果如果做出来一款电容全触屏手机，那我们之后就更加被动了。”
　　方卓继续往下翻看，不慌不忙地说道：“如果苹果宣布投身安卓阵营，那才是毁灭的被动，现在还好，就算它公布的早，肯定还有个正式销售的时间，这样算算，我心里反而安稳了点。”
　　苹果手机确实做得好，但智能手机会有个ios和安卓阵营的对抗。
　　从这方面来考虑，易科手机只要比安卓同阵营的选手跑得更快，那就能在有限程度内接受被动——不接受也没办法，但这个打击不会变得那么沉重。
　　“你倒是心宽。”虞红吐槽，之前有对苹果的一个打草惊蛇，但是打完草之后，这条蛇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是心宽，我只是在考虑现在碰见了什么问题，又能怎么来解决问题。”方卓摇摇头，“谷歌方面我最近就会去催一催，最起码，这个开放手机联盟的成立要早一些。”
　　他想了想，又说道：“手机采取的芯片方面，我这有个新消息是你不知道的。”
　　虞红认真的听着。
　　“冰芯已经完成90nm的风险量产，这个进度不慢不快，邱总在找高通公司谈代工合作。”方卓说了个联动的消息，“如果代工合作谈成，易科的手机芯片在未来几年可能都会和高通绑定。”
　　虞红依旧在认真的听。
　　过了一会，她问道：“没了？冰芯有进展，我明白，但你这个话里意思是什么？采用高通芯片不正常吗？”
　　方卓嘿然：“正常正常，我就是在想，高通再好，那也是外人的，要是晨星半导体能转到手机领域，那就好了，能够更加针对性的设计和开发。”
　　虞红知道这里面的难度，简洁地说道：“任重道远。”
　　方卓点头，再次宽慰道：“比苹果晚不用担心，我们争取做安卓的第一款机皇。”
　　虞红琢磨着这个词，机皇，听起来还不错，但从目前的客观条件来看，这还需要各方面极大的推动。


###第44章 索尼大礼包
　　从北京飞到纽约，因为航班里一群人一直在聊互联网的话题，没怎么休息，所以到了地方正好倒倒时差。
　　方卓对这个比较适应，一觉醒来便神清气爽。
　　等他坐进虞总的办公室，行程安排紧接着就放在了桌上。
　　这一趟来美国要见的人与要交流的公司不少，谷歌、高通、夏普以及索尼，此外，社交网络方面的Facebook和冒出萌芽的推特也在计划之列。
　　索尼需要单拎出来。
　　斯金格老大哥在电话里催着见面好几次了，主要还是索尼CMOS传感器项目的合作。
　　从去年到现在，方卓授意的团队一直在和索尼方面谈合作方式，但双方的分歧比较大。
　　索尼坚持要把生产线放在东京，方卓这边则是提出生产线要在中国，再不济也要成立一个技术中心，但索尼都没有答应。
　　双方谈判的进度一直僵持。
　　但索尼今年的情况不是太好，PS3陷入造假疑云，一直跳票，其它项目也一直遭受挑战，所以，在CMOS这个项目合作上有所让步，愿意在中国的合肥成立一个研发中心。
　　可是，索尼让步，易科与冰芯联合组成的团队反而犹疑了。
　　按照到方卓手里的报告，几位专家都在探讨是否有必要砸这个钱，以及，索尼CMOS的技术实力在如今市面上并不是最顶尖，如果真要砸钱，不能因为方总的索尼董事身份就只和它一家谈。
　　专家陈述的口吻比较直接，觉得索尼董事这个标签有碍判断。
　　关于CMOS的技术专家，整个国内就大猫小猫两三只，包括上海有个从美国回来创业的小团队，都被易科网罗来了。
　　方卓在技术领域一向尊重专家的意见，也就默许谈判进度的放缓，以及与索尼竞争对手佳能的接触。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个事传到斯金格那里，他亲自给方总打了电话。
　　方卓对此也很无奈：“佳能是CMOS的第一啊。”
　　斯金格颇为不满：“方总，你是索尼的董事，我们在音乐领域的合作有那么好，佳能是竞争对手，怎么能这样做呢？”
　　方卓还是很无奈：“是啊，我也想尽量促成易科与索尼的进一步合作，但……佳能是世界第一啊。”
　　斯金格强调：“方总，你是索尼的董事！”
　　“外董，外董。”方卓在电话里是这么提醒的。
　　斯金格也就懂了，电话里太清醒，只能催着说见面沟通这个事。
　　方卓其实对传感器合作的态度比较复杂。
　　一是他从始至终都不了解这方面，二是似乎有对索尼传感器的印象。
　　所以，专家的话值得重视，也要结合现实情况来决定。
　　可以确定的是，佳能目前在CMOS领域确实是全球第一，但，这个第一和易科能有多大的关系呢？
　　好比，佳能有100块，它只愿意给30，索尼有80块，它愿意给50。
　　如果前者给不出更多，方卓想要索尼给70——从斯金格的态度来看，他这位掌门人愿意促进更多的合作来为自己的管理经营提供亮点。
　　因为斯金格就在纽约，距离不远，所以，方卓吩咐秘书来询问与其他公司合适的接洽时间后便联系老爵士，直接到了索尼总部。
　　CMOS项目的合作固然陷入僵持，老爵士在电话里表现出一些不痛快，但方卓抵达之后还是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斯金格对方总的观感比较微妙，既觉这是自己人，又觉这位自己人的距离有些远。
　　好在，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方总这个外董的票是一直在自己这里的，易科在音乐层面的合作也总体顺利。
　　斯金格稍事寒暄，还是直白的提到了传感器项目合作。
　　“方总，易科与索尼的合作一向愉快，音乐、安卓公司都是这样，这种愉快是能延续的，是有增长空间的。”
　　“索尼和佳能在相机市场竞争激烈，你这样不是资敌吗？”
　　“你这样不是置我们的交情于不顾吗？”
　　斯金格收敛笑容后状似不悦。
　　“爵士，你知道的，我肯定乐意推动与索尼多领域的合作，不要说传感器了，就是你想把这楼卖给我，我都能认真考虑。”方卓摊手，“但是吧，我们都要遵从专业判断。”
　　他继续说道：“我今天过来其实不想聊这个，只是来了纽约想和爵士喝个茶，这种项目合作的事交给下面团队去谈，能成就成，不成也不会伤害我们的友谊。”
　　斯金格皱了皱眉，他也确实尊重专业判断，但正是专业判断显示，佳能的CMOS更强，而且与易科的接触也比较暧昧，偏偏，索尼对于现金合作是比较渴求的。
　　易科有钱，索尼有技术。
　　两者结合，冲击佳能CMOS的地位岂不是相得益彰？
　　最重要的是……
　　斯金格接到的判断，易科的需求是想做手机端的CMOS技术，而索尼团队的分析则是移动端的技术方向是自家超越佳能的一个途径。
　　佳能目前的CMOS都集中在相机领域，看起来并没有往移动端转移的大战略。
　　斯金格知道方总做手机的决心，不想这个决心搅和到CMOS市场引起连锁反应。
　　他不打算展示公司这方面的判断，仔细斟酌后问道：“如果索尼愿意把生产线放在中国呢？”
　　“早干嘛去了？”方卓微微摇头，强调道，“爵士，实话实说，现在不是生产线的问题，是技术实力的问题，到底哪一方更合适易科的合作，我很难判断。”
　　斯金格摆出底牌，反而慢条斯理下来：“方总，不谈我们之间的友谊，就说这个合作，我知道的，作为一个中国人，你的想法。”
　　方卓微微一怔，笑道：“爵士要开始游说我了。”
　　斯金格耸耸肩：“我知道你这样的中国人想把技术引进回国，然后再消化吸收。”
　　他凝视面前的东方男人，看着方总的神色，也笑道：“难道不是吗？”
　　方卓认为自己并没有太表现出这样的倾向，实际还是从合作利益出发的，但要这样说，也不是不行。
　　他沉吟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我只能说，索尼愿意合作和分享技术的诚意肯定比佳能大，毕竟，你是我们的外部董事，也毕竟，你能看到索尼董事长对此的推动。”斯金格说道，“一条生产线+一个技术中心，这还不够吗？如果这都不够，那我们就不谈这个话题，开始谈下个话题了。”
　　作为一个英国人，要如何看待日本技术到中国的合作？
　　有利有弊。
　　弊端嘛，就算真能消化吸收，那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斯金格不觉得在自己任上能看到这一天，相反，近来有些捉襟见肘的索尼在获得资金后可以在这个项目领域快速前进。
　　方卓见老爵士如此的表态，也很干脆：“佳能出局了。”
　　他喝了口茶，问道：“居然还有下一个话题？”
　　斯金格脸色变得严肃：“我们打算游说对中国液晶电视的反倾销。”
　　“这……”方卓有些意外，转着念头，问道，“是要和我聊这个话题？还是需要我找来中国的相关行业人员？”
　　“你们的电视卖的太便宜了，在那个京东方上个月末投产后还继续降了价，这是不被接受的。”斯金格认真的告诫道，“如果你们不提价，这个事就没得谈了。”
　　方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确实和我说吗？”
　　“你们国家有两个品牌的电视不是从易科的渠道接入沃尔玛等终端吗？”斯金格问道，“索尼测算成本之后发现你们的电视漂洋过海之后几乎不赚钱，图什么？”
　　几乎不赚钱，其实还是赚钱的。
　　这就是长虹的薄利多销。
　　而且，在易科接手过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是出于清仓甩货的目的，那个确实不赚钱，但反而又更多的打开了销路。
　　相较而言，刚刚加入海外渠道的美菱液晶电视还更赚钱些。
　　方卓左想右想，如实说道：“这个事和我关系不大，我就是顺手帮忙。”
　　斯金格强调道：“这和索尼的关系很大。”
　　截止到五月底，索尼在液晶电视和显像管电视两个领域都遭到了麻烦，这让公司内部的情绪很大。
　　方卓有些哭笑不得：“你和我说也没用啊，中国的企业不可能放弃海外市场，我或许能给他们一些建议，但也不可能说服他们。”
　　斯金格遗憾道：“那他们绝对有麻烦了。”
　　方卓不太确定这个消息的严重性，打算通报给张学缤，由他来做判断。
　　他看着老爵士一脸的重视，似乎这个协商比刚才CMOS还重要。
　　但实际上，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更置身事外一些。
　　他又聊了几句，沉思一阵，还是现场联系了张学缤，给搭个线来沟通这件事，但两边算是最直接的利益冲突，恐怕都难退让。
　　老爵士两件主要的事聊完，整个人变得悠闲下来，转而聊了聊共同持有的安卓公司。
　　谷歌为了成立开放手机联盟，已经找过索尼，斯金格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但谷歌方面还对索尼持有的安卓股份表示了很大兴趣，愿意开个高价。
　　斯金格之前因为CMOS合作而不太满意，这个消息到现在才放了出来。
　　“方总，你对索尼的这个股份有兴趣吗？”斯金格询问。
　　方卓点点头：“当然有兴趣。”
　　斯金格微微一笑，既促狭又有点冷酷地说道：“那就要看你们和谷歌的竞价了。”
　　索尼在安卓股份上一分钱没花，就是把手机专利打包授权给易科，从而持股了17%。
　　现在这些股份成了香饽饽。
　　斯金格觉得这是大赚特赚，又能让索尼有一笔漂亮的入账。
　　方卓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先指出索尼这笔股份的由来，然后才叹道：“爵士啊，你这反手出售持股的操作太漂亮了，不管最后是卖给谷歌也好，易科也罢，这种漂亮操作一定要来我的Quora上答题，这才是经营之道。”
　　斯金格大笑：“没问题，Quora挺有意思的。”
　　“这个股份我是有兴趣的。”方卓凝神道，“谷歌那边怎么出价？”
　　斯金格张开右手，摆出五根手指。
　　五千万！
　　价值是之前的三倍多！
　　方卓微微皱眉，这是一笔临时支出，如果让易科来出资收购，产品供应链和各类研发的钱都得挤一挤，尤其，现在手机项目的研发很紧张，这样的话，那还是动股票好了。
　　他一口答应下来：“爵士，没问题，我出5500万，并且保证这个公司研发的系统坚持免费公开，不会对索尼手机的使用有任何的阻碍。”
　　斯金格笑了笑：“方总，我拿着这个价格去找谷歌问价，你不会介意吧？”
　　方卓面色不变：“应有之意，也不会对我们的友谊产生任何影响。”
　　斯金格微微点头：“方总，相信最终还是易科更有魄力。”
　　方卓只露出笑容，没有多说什么，这老爵士现在就死要钱，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事情谈完，方卓听着斯金格吹了一阵索尼06年以来的变革效果，礼貌的恭维一番便结束这一趟的索尼之行。
　　出了大楼，方卓坐在车里，回望索尼总部，这座大楼看着还是很漂亮的，过两年再看看老爵士愿意接受什么样的价格。
　　※※※
　　上午半天开了个索尼礼包，下午无缝衔接的见了另一家日本厂商夏普。
　　夏普的电容屏接洽也是那一次去东京参加索尼董事会时联络的，然后一直保持合作到现在，易科清晰的知道夏普电容屏进度从实验室到试产到如今的接近量产。
　　但方卓见夏普在美国的负责人宫本一郎除了了解相关进度，还想打听打听竞争对手的消息。
　　“宫本先生，听说苹果也在和夏普合作，有这件事吗？”方卓在聊完自家之后询问。
　　宫本一郎很自然地说道：“不少厂家都对我们的屏幕有兴趣，我不负责这方面。”
　　方卓猜测道：“它家要用多大的屏幕？3英寸？3.1？3.2？”
　　宫本一郎认真地答道：“方总，我真的不清楚，而且，我们对客户信息都是严格保密，是要签保密协议的，违反后果很严重。”
　　方卓又问：“那你们和苹果签了吗？”
　　“签，嗯，咳，嗯，方总刚才问了什么？”宫本一郎咳了两声。
　　“我问的是，听说苹果的屏幕要做很大，如果可以，我希望比它的更大。”方卓提了个需求，“你也知道我们的竞争关系，我对日本企业向来友好，索尼就是证明，我希望能和夏普保持长期的合作。”
　　宫本一郎陷入思索，委婉地说道：“我可以在业内打听打听消息，如果能确认，我会和公司里转达方总的要求。”
　　方卓点点头，他已经在考虑如何拿到一些手机竞争中的优势。
　　别的不知道，对方经典3.5英寸的屏幕尺寸是能确定的。


###第45章 差异化竞争
　　关于如何成为安卓阵营的机皇以及如何与苹果手机进行竞争，方卓心里有个初步的草稿。
　　简单说，聚拢资源，扬长避短。
　　如果按照目前收集到的消息，苹果是明年上半年发布手机，暂时不清楚它的发布和正式销售是否还有时间，但不管怎样，可以确定苹果手机在07年是可以销售的。
　　而易科的手机呢？
　　先不提硬件的开发，它必须基于安卓系统来打造。
　　因为如果没有谷歌的力推，没有谷歌集合一众厂商来搞“开放手机联盟”，即便易科能自己做出来一个系统，也势必是一个无法普及的小众系统，那对当前的商业竞争毫无意义。
　　所以，从目前安卓系统的开发进度来看，易科手机项目一切顺利，恐怕正式发布和销售也是08年的事。
　　也即，先无视市场中诺基亚等一众巨头，易科与苹果真正交锋竞争的时间最起码也是08年。
　　方卓判断出这个竞争时间，也就对硬件方面有了更多的期待。
　　苹果07年上半年发布，再给硬件厂商一年的时间，它们拿不出更好的产品吗？
　　单以屏幕来论，夏普方面能不能拿出一个3.5-4.0英寸的比苹果更大的适宜屏幕？
　　触屏手机时代，屏幕便是消费者最直观感受的部件。
　　不同于现在的诺基亚、黑莓等拥有实体键盘的手机，触屏不仅承担输出的功效，还要代替键盘承担输入的功能，它在适合的分辨率之下能更大一些，方卓觉得怎么都会按的更舒服。
　　3.5英寸因为苹果手机而经典，即便后来能做大，也连续几代都是这个尺寸。
　　但方卓不打算遵从这个的小而美，要更大更好，要做差异化竞争。
　　考虑到判断的时间节点，他心里连08年竞争时的广告战略都有了方案。
　　08年是奥运年。
　　把易科更大屏幕的手机竖起来和友商比较，这便是更高。
　　利用一年的时间差在苹果换代升级前进行宣发，这便是更强。
　　至于更快，不太好从系统流畅入手，但可以从生态打造上寻找差异化。
　　——更快，更高，更强。
　　——Faster，Higher，Stronger。
　　——Citius，Altius，Fortius。
　　寻求奥运的授权，连欧洲宣发的拉丁文都省的想了。
　　方卓心里的念头粗粗一转，关于手机的一揽子计划都迫不及待的想往外蹦，但实现它的基础还是系统的开发、硬件的进步以及把两者有机的结合。
　　攒出一个手机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一件件做过去，时间也不会太远。
　　方卓对与苹果竞争有着充足的兴趣，不过苹果确实积累了更雄厚的技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撵上，但就算初次竞争不如人意，到时也有找补心情的方法。
　　大不了就悄悄做空索尼，转手再找老爵士买下他的大楼，以此来平复竞争路上的心情。
　　干不了苹果，干个索尼压压惊还是可以的。
　　来到纽约后的一天时间，方卓连续见了索尼和夏普，而新浪的汪延一群人也终于倒好时差，准备感受和探究美国社交网络产品的发展。
　　只是，在联络Facebook那边过后，拜访的时间需要往后推一推。
　　据说，谷歌正在和Fb紧锣密鼓的商讨收购事宜，扎克伯格最近要处理这个事情，暂时没有时间来接待富豪方的交流考察。
　　MIGA基金曾经在方卓的授意下投资Fb，但因为扎克伯克的选择很多便投资未果，但他知道有这么一层接触，虽然没见过那位火箭队的老板，但也不会拒绝商务考察。
　　晚上的时候，方卓打发了汪延一群人，让他们观光浏览国际大都市，自己则是找虞总边吃边聊手机项目的进展。
　　虞红人在纽约，总是能收到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
　　但很多时候，空穴来风。
　　像谷歌的合作就存在很合理的变数。
　　安卓系统，谷歌是一定要做的，他们下定决心要通过这样一款智能手机系统来抓住进入移动互联的入口，但安卓阵营合作的第一款手机，据说还有待商榷。
　　手机系统面世，谷歌也不想被糟蹋在一款无所作为的手机之中，它有在寻找和筛选联名做手机的厂商。
　　易科公司确实持有安卓公司的股份，却不是唯一的备选公司。
　　“很正常，换了我是拉里，我也很难完全放心一个刚刚涉足手机领域的公司，我们凭借实力打败其他候选者就是了。”方卓在听完小虞的消息和忧虑后鼓励道，“要是连什么HTC、索尼都打不过，那也……”
　　虞红感受到方总强烈的信心，不由得点了点头。
　　方卓把话说完：“那也没什么，与谷歌的合作确实有更多资源，但系统是免费的，没了也不是不能活。”
　　虞红递过去一个眼神：“你还真是务实。”
　　“不务实也不行啊，不能说谷歌没和我们做联名款产品，我们就不玩手机了吧？”方卓微微一笑，“没有手机这样的一个如此有竞争力的项目，易科还怎么留下它的联合创始人？”
　　虞红这次翻了个白眼。
　　方卓没有多贫嘴：“公司现在的研发中心有点多，硅谷一个参与安卓系统的，纽约一个做手机的，上海一个两者都沾的，这个重心还是要想办法倾斜改变。”
　　“你的意思是？”虞红有些拿捏不定。
　　“当然是国内，终究自己人更放心。”方卓很自然地说道，“你这两年在纽约的时间很多，偶尔回去一次体验不到国内和上海的变化，易科的上海研发中心虽然起点比较低，但还是很有活力的。”
　　虞红倒是没有太否定，沉吟着说道：“国内市场发展很快，我们肯定不能放过和它一起成长的机遇，但国外的很多资源确实更充足，这些人才放弃了太可惜。”
　　“慢慢来嘛，一步一个脚印。”方卓不是很急切。
　　虞红点点头，知道方总在商业上的分寸，她问了几句周辛女儿的事情，转而聊了聊火箭队今年的季后赛情况。
　　之前姚明受伤，休息了将近两个月。
　　在各路人马都不看好火箭队今年战绩的情况下，尼尔森执教的这支拥有纳什和卡特的球队却打出了一种华丽进攻的风格，最终的常规赛排名竟然没落下多少。
　　姚明是在常规赛末期有保护性的复出，季后赛的首轮和次轮都轻松4:1拿下。
　　本以为今年西部决赛的对手依旧是拥有三驾马车的马刺队，没想到小牛队横空杀出，凭借特里、达拉斯双丑、诺维茨基的阵容打到抢七，成功击败马刺，晋级西部决赛。
　　小牛队算是历年豪强，但面对卫冕冠军的火箭队仍旧明显落入下风。
　　然而，在火箭队以3:1领先时，姚明再次意外膝关节内侧韧带扭伤，扭伤程度是一级，愈合恢复时间理论上为1-2周，这便给了小牛队机会。
　　火箭队少了个内线强点，小牛队连追两场，两队3:3，进入抢七。
　　也就在方卓身处越洋航班的时候，西部决赛在休斯敦举行，最终是火箭队凭借卡特43分的大爆发以2分分差惊险晋级，再度进入总决赛。
　　这一次的决赛对手不再是活塞，而是击败了活塞的热火队。
　　热火队有两个著名球星，一是韦德，二是奥尼尔。
　　然而，在姚明无法上场的情况下，总决赛的结果几乎不会有太多意外。
　　虞红在西部决赛的时候就有到场看球，亲眼看到了姚明的受伤，此时关心的也就是他总决赛的情况：“大姚真的没法上场吗？”
　　“一级扭伤要1-2周，理论上，最快是在打完总决赛前两场后就能付出，但考虑到大姚的体量，考虑到他受伤的是前两个月受过一次伤的腿，医学组的建议是不要出战。”方卓淡定地说道，“我认同这样的判断，虽然这次总决赛难得，但也得为他的职业生涯负责。”
　　虞红赞同，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这可是大姚在总决赛上对阵大鲨鱼的机会。”
　　“有点可惜，但没那么可惜。”方卓摇摇头，“奥尼尔油箱里还有油，但已经是热火队的二当家了。”
　　虞红微微摇头：“大姚肯定不甘心。”
　　“确实，从我落地就给我打过三次电话了，运动员要面对伤病，我们主力阵容的框架不错，来年还有机会。”方卓想了想，说了个观赛相关的事，“我昨天晚上临睡前有点睡不着，试着给台记的梁孟松打电话。”
　　他喝了口果汁，笑道：“算上这次，我估摸着我前前后后联系他得有五六次了，这次邀请他来看NBA球赛，他竟然同意了，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虞红知道台记的事，知道台记有个管理层变化，也知道台记重启战端，说道：“他是感受到冷板凳的滋味不好受了吧，之前是公认的研发副总接班人，忽然落选，还忽然是两个人变成上司，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能接受得了？”
　　方卓叹道：“越接受不了越好，板凳越冷越好，他电话里仍然拒绝了冰芯的邀请，只说来美国散心看球。”
　　虞红评价道：“看起来是快了，台记知道这事吗？”
　　“我只是和梁博士一起看看球，台记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方卓笑道，“不过为了避免它的介意，为了减少点麻烦，陪他看球的时候就在包厢里了。”
　　虞红点了点头，今年总决赛的时间是后天的6月2号，她也打算到前两场比赛的休斯敦主场看看球。
　　方卓又说道：“趁着在休斯敦，我还约了高通的人见见面，看看能不能推一推冰芯和高通的合作，正好可以让梁孟松看看冰芯的动作。”
　　“你到场看的比赛总是体育和商业并行……什么时候能静静看场球。”虞红有点吐槽地说道。
　　方卓耸耸肩，这还挺难的，火箭队老板在美国这边的标签还挺好用。
　　隔了一天，确定与谷歌、高通公司的会面时间，方卓便带着汪延一群人飞往了休斯敦，而虞红则是处理完公事之后再飞到球馆看第一场总决赛。
　　方卓在休斯敦有个足够让很多人住的大宅子，在他没来之前便有早早来美国看球的周杰伦做客住着。
　　不过，球队老板抵达休斯敦，最激动的还是姚明。
　　他在知道方总来了之后几乎马不停蹄的来见老板，强烈要求被允许上场打比赛。
　　“你腿没好利索，你打什么比赛？”方卓对这样的要求很不满，“腿脚不好，你上了又有什么用？万一这样激烈的比赛里再伤着，谁能为你的职业生涯负责？”
　　姚明很坚定：“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恢复的很好，明天就能出战！”
　　“我又不懂伤情之类的，听球队的判断呗，你的眼睛又不是X光，你还能有机器看得明白？你这次就老老实实的在场下看，明年再来。”方卓激将道，“难道你就那么没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吗？”
　　姚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总决赛的舞台，我不能在我身体恢复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我的队友在场上奋战，这也是面对历史第一中锋的机会，即便我已经拿过一个冠军，我也想有与奥尼尔交手的机会。”
　　方卓耸耸肩：“抱歉，球队老板不允许，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对你的以后负责，你可以有更加辉煌的职业生涯。”
　　姚明激动地说道：“如果需要有什么来证明我的职业生涯，那就是这次，就算打完总决赛就退役，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方总，你明白吗？”
　　方卓看着姚明脸上的郑重、渴求、热忱，大受震动：“叉出去，叉出去，把大姚叉出去。”
　　两位安全助理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姚明的身体，意思意思的把手搭在了这位大汉的胳膊上。
　　姚明不为所动，拍了拍自己的前胸：“方总，永远不要低估一颗总冠军的心。”
　　这是95年时火箭队夺冠，主帅汤姆贾诺维奇留下的经典语录。
　　方卓也指了指自己：“大姚，永远不要低估球队老板的权力。”
　　姚明：“……”
　　他退而求其次：“方总，我可以再歇两场，这样也有将近一周的恢复时间，如果到时医学组许可，我希望可以上场。”
　　“你还年轻，你还有更多的以后。”方卓有些无奈，“后年就是奥运会了，你不想在家门口以一个最好的状态打比赛吗？真再次受伤怎么办？”
　　姚明略一吸气，仍是坚定地答道：“无怨无悔！”


###第46章 问心无愧
　　火箭队今年总决赛有主场优势，前两场都在休斯敦，后三场移师迈阿密，最后两场还是休斯敦。
　　因为姚明受伤且出战成疑，舆论普遍更看好热火队。
　　但方卓心里觉得未必不能过过手。
　　在热火队击败活塞之前，多数人都认为取得全联盟常规赛排名第一的活塞队能走出东部，但韦德的火热状态和勉强还能抓住巅峰尾巴的奥尼尔让热火笑到最后。
　　6月2日晚上，休斯敦球馆，方卓在比赛还没开始前先和国内的球迷朋友们打了打招呼，聊了几句对阵形势。
　　因为球队有个国人老板，也因为姚明的存在，央视今年直播便把解说和嘉宾团队移到现场，能够更近距离的为国内球迷带来总决赛盛况。
　　方卓原本没有出镜的安排，但路过解说席的时候突发奇想的插了一脚，聊了聊这场比赛的情况。
　　“大姚受伤，这场是上不了了。”
　　“不过，我们看双方阵容，也不是不能打，球迷朋友们可能对耀眼的球星更熟悉，但真正支撑我们这支球队走到现在，包括去年冲出西部的是攻守平衡。”
　　“三叉戟的进攻火力不用说了，科特·托马斯和纳兹尔·穆罕穆德所能提供的强硬防守是我们给西部竞争对手马刺队的邓肯所准备的礼物。”
　　“今年意外的没碰见邓肯，这份礼物便留给了奥尼尔。”
　　“我相信内线防守能限制住这个大鲨鱼，关键是对韦德的限制，他今年状态太好，也很受联盟追捧，卡特必须拿出十成十的专注来给予回应。”
　　方卓在央视体育镜头前侃侃而谈，虽然姚明一心想要上场对阵奥尼尔，但他觉得双方外线的表现才是这轮比赛胜负的关键。
　　纳什对位的是表现平庸的杰森·威廉姆斯，他的投射和突破都很一般，防守也受限身体素质，经常需要队友补防，这是一大优势。
　　而对方的韦德也势必承担更多的球队箭头压力。
　　方卓足足聊了十分钟才离开解说席。
　　央视解说们则在方总离开之后又吹了几句这位最懂球的球队老板。
　　今年来现场看球的朋友们有些多，汪延、陈桐、周杰伦、虞红等人都坐到了第一排，但方卓这个球队老板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最前线。
　　他今天是在包厢陪一位神秘客人看球。
　　正是从台北飞来的台记梁孟松梁博士。
　　虽然梁博士在电话里依旧拒绝了方卓代表冰芯的邀请，但从行程时间来算，他几乎是接到电话没多久就从那边赶来，这让方卓心里多少有了点数。
　　梁孟松是从员工通道进到的球馆，他没想到香港见过一面之后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冰芯的掌门人，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尴尬，可方总见面之后绝口不提冰芯的事，只是忧心忡忡的聊赛前分析。
　　眼看比赛即将开始，方卓和梁孟松都把目光投向赛场。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秘书刘宗宏进来汇报了一件事，高通的副总裁安德森已经应邀到球馆外了，他之前打电话有事过不来，又临时有变动。
　　方卓听完，大吃一惊，立即对梁孟松说道：“梁博士，高通的人来了，你要不要避一避？”
　　梁孟松听到高通的字眼，慌忙起身就要从包厢离开，又忽觉姿态不雅，板着脸说道：“我是来看球的，碰见高通的也没事。”
　　方卓也恍然：“啊对对对，我们是在一起看球，又不是聊别的什么。”
　　他略一沉吟：“但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别人尤其是行内人看到就不知道怎么想了，这样，梁博士，你就在包厢看球，我带那个高通的副总裁去前排。”
　　梁孟松点点头，倒也松了一口气，但犹自说道：“他来包厢也没什么，我问心无愧。”
　　方卓笑道：“梁博士，我就怕我问心有愧，高通的人一问我梁博士的风采，我就吭吭哧哧答不上话，还是我去外面看球吧，明天中午如果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梁孟松一愣，这次没说话，只点头答应了饭约。
　　很快，他在包厢里看到方总和高通副总裁安德森真的是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两人看起来有说有笑，不知道是在聊什么。
　　梁孟松看着前排的两个身影，想着业内流传的消息，神色有些复杂。
　　另一边的方卓则心情十分愉快，安德森是代表高通来拜访自己，想听听冰芯掌门人对双方合作的意见。
　　这总体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冰芯除了扶植主攻电视芯片的晨星半导体，也通过邱慈云在业内的人脉拿到了一些代工订单，但高通绝对是属于大客户之列。
　　而且，高通方面对技术要求的门槛是90nm，正好是冰芯能够拿得住的。
　　不过，高通在代工领域的条件有些苛刻，此外，它也希望能与易科有进一步的手机芯片合作。
　　易科不同于苹果，做手机的动静颇大，连续在纽约和硅谷成立的研发中心都从友商那里挖了一大批人，况且，中国是个增长强劲的新兴市场。
　　目前，全球手机应用处理器市场，德州仪器占69%，高通占17%，还有一个大厂是英特尔占了7%。
　　但是，有确切的消息表示，英特尔因为移动终端芯片远没有桌面PC和服务器芯片挣钱，打算出售手机芯片设计业务，正在和下家Marvell公司进行紧锣密鼓的谈判。
　　高通方面希望能在英特尔退场的情况下吃一部分它的份额，再往上和德仪就着3G的风口竞争一波，所以，正在满世界的扩充产能和寻找终端客户。
　　中国的冰芯能被纳入眼帘既是因为技术实力和资金背景达标，也是因为这家半导体企业和另外一家易科有着同一个老板。
　　高通内部会议上分析了易科、冰芯、方卓，认为这个中国人能带来很不错的合作潜能。
　　就算不能在手机市场进入全球一线、二线，也总能凭借中国地利而在东方市场有所成就，最起码，看他整合上下游的架势，可以当个中国小三星吧？
　　但是……谈判进度就卡在了这里。
　　冰芯总裁邱慈云在代工业务上有足够的话语权，可是，他没法给出手机业务的承诺，这件事必须得到方总的首肯。
　　球场上厮杀激烈，坐在第一排的方卓也完整听了安德森当面陈述一次的来意。
　　他早就听过邱总的汇报，但，心里虽然愿意推进冰芯的业务，也不得不多考量芯片对手机的重要性。
　　高通当然鼎鼎大名，会是一家很厉害的公司。
　　可是，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厉害的？
　　别的不说，你现在就17%的市场占有率，凭什么不优先考虑德仪的芯片？
　　或者，不是不能使用高通的芯片，但不能在第一款手机上面凑合。
　　方卓有心和安德森糊弄糊弄，又不想让辛辛苦苦的冰芯品牌因此出现什么风波。
　　他没有掩饰脸上的犹豫，迟迟没给安德森回应。
　　“方总，我们在3G领域积累了很多专利技术，我这里有CDMA和3G的分析报告。”安德森等了一会，继续推销道，“凭借CDMA的技术专利，方总，高通迟早会拿到越来越多的市场。”
　　GSM和CDMA是2G时代的两大技术标准，但通信技术主要集中在语音通信上，高通的CDMA技术确实发展势头迅猛，也势必会凭借这些专利技术在3G时代大放异彩。
　　方卓是知道这个的。
　　只是，还是那句话，具体落实到芯片型号上，你的大放异彩能不能为我的第一款手机助力？
　　要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那就浪费发展机会了。
　　“安德森，我是很敬佩高通实力的，但你和我说技术，我可能不太好判断，还是得看公司里的专家怎么说。”方卓先摆一个实际情况，又说道，“从原则上，只要你们的芯片和德仪处于同一水准，我绝对优先考虑冰芯的合作伙伴。”
　　安德森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高通要的不是原则，要的是打破原则。
　　毕竟，德仪真的不可小觑。
　　他遗憾地说道：“方总，只说原则的话，高通原则上在代工领域还拥有不少选择，如果你想拿到一个绝对标准，那高通也绝对会是同样的想法。”
　　方卓不语，这便是为难的地方。
　　冰芯在代工市场上想找一个这样的大客户来之不易，但手机也绝对不容有失。
　　这高通越是主动推销吧，他心里就越是打鼓。
　　“安德森，咱们先看球。”方卓没有生气，指了指球场。
　　安德森是个懂球的，曾经大学时候还兼职当过裁判，这时，他看了眼球场，提醒道：“方总，又误判了，你们这场难了。”
　　方卓心里一直在转着事，这会经过提醒便是立即暴怒的蹦起来，冲着场内一阵咆哮。
　　裁判听到声音，看了两眼，没有理会。
　　但这算是让现场观众和电视机前的球迷们重温去年经典一幕。
　　去年总决赛，火箭队老板暗示球员恶犯的场面让人记忆犹新，也让不少人极不服气，声称这是火箭队偷到的一个奥布莱恩杯。
　　“喝水，喝水，等会可能还需要你。”旁座的虞红递上水瓶，她今天是来专心看球的，发现热火队韦德的哨子有些胜似主场哨。
　　方卓喝了一大口水，感叹道：“更难打了。”
　　联盟时不时的造星，历史上今年韦德的哨子便是著名的一例，现在换成火箭队作为对手，仍旧有这种局面的苗头。
　　两节打下来，奥尼尔内线被锁，即便要到好的位置接球也被立即犯规，上半场10罚中2，完全没有准头。
　　但是，第三节凭借韦德冲击内线得到的哨子，托马斯和穆罕穆德先后5犯，被迫下场轮换，这便解放了还有余力的奥尼尔。
　　原本热火和火箭僵持的局势渐渐有了对前者有利的变化。
　　方卓黑着脸看了第四节，眼看分差来到两位数，他索性重新问起安德森：“你们找过苹果吗？”
　　“这韦德用肘子开道，几乎都不被吹进攻犯规啊！”有过裁判经历的安德森先是义愤填膺，然后才答道，“找过，没取得什么共识。”
　　方卓皱眉道：“为什么？”
　　安德森侧头看了一眼方总：“乔布斯又不需要抓住晶圆代工的机会。”
　　方卓：“……”
　　你大可不用说的这么明白！
　　他又问道：“那你知道苹果要用哪家的芯片吗？”
　　安德森摇摇头：“方总，苹果的保密很严格，我不清楚这个，但乔布斯想要从无到有的打造一款秘密手机，他的选择也不会太多，无外乎那么几家罢了。”
　　他建议道：“市场上一线的零件即便有差距也不会太大，手机想要成功还是需要看整合，更需要抓住3G的到来，这是易科手机成功的关键。”
　　方卓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也知道高通这样做SOC的同样对智能化时代评估的不够。
　　他思考一会，说道：“易科在基于安卓系统打造智能手机，我们的时间还很久，美国的3G也需要时间，不管你怎么拿冰芯来作为筹码，我都不得不把手机本身的优先权放在前面，但是，我非常欢迎高通参与到我们手机的设计之中。”
　　安德森皱眉道：“这是方总的回绝吗？”
　　方卓的眼睛炯炯有神：“不，安德森，这是真诚的邀请，等到总决赛打完，我希望你能来易科的硅谷实验室看看，那也会是我用来说服谷歌的地方。”
　　安德森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第一场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火箭队以92:95输给了来访的热火队。
　　身穿西装坐在球员席的姚明第一时间过来，几乎是怒目圆睁的提出强烈建议：“方总，我下场要上！”
　　分差如此之近，方卓也有些犹豫，他拿了姚明之前的话来堵回去：“按你说的，再看一场，第三场如果你恢复的好，能有医学组的许可，那就上吧。”
　　医学组许可，球队有需要，球员强烈的职业精神。
　　没办法，万一姚明真的上场后再次受伤，职业生涯没有得到延续，那他可能就还得退役回国当个领导了。
　　方卓看着姚明眼里的喜色，回头看了眼包厢方向，那里还有个偷偷摸摸的梁博士呢。


###第47章 博士解惑
　　火箭队第一场总决赛败北，这让现场来观赛的朋友们都颇为愤愤不平。
　　明明是火箭主场，对面热火队的韦德却享受了裁判的哨声。
　　甚至，一肚子气的周杰伦回来之后就钻进音乐室，据说要写一首怒骂裁判的新歌。
　　作为今年拿了点球队股份的小股东，周杰伦都恨不得上场打球，给对面来几个恶意犯规。
　　也就在这一晚，知名媒体ESPN也讨论了总决赛上的裁判问题，直言关键的吹罚让赛场形势逆转，而韦德突破时强硬的肘子过于被裁判无视。
　　国内球迷同样沸反盈天，新浪的体育板块一度陷入瘫痪。
　　不过，再次被拍了球场咆哮照片的方卓实际上却很淡定，他一门心思的都在考虑如何与高通交涉，如何与梁博士交流。
　　很晚的时候，生怕还在天台的老板愤怒一跃，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女士上来瞧了瞧动静。
　　“为球队的未来焦虑呢？”虞红迎着还有些热意的晚风，站在了方总的身边。
　　她没说这一轮还没分出胜负的总决赛，而是指球队下赛季的建设。
　　姚明的新秀合同今年到期，8月份一定是顶薪5年7500万的续约，而卡特的合同是到2007-2008赛季结束，纳什的合同是到2010年结束。
　　去年和今年都得益于姚明的廉价合同而有空间签署防守强人，下赛季以后就很可能存在角色球员的问题了，但可能也会有渴求冠军的实力老将来投，得看球队如何运作。
　　方卓却摇了摇头，只是微微感慨：“千头万绪。”
　　虞红立即明白了，完全不是球队的事。
　　她也明白，一直忙着的方总有太多的事需要考虑。
　　虞红忍不住开了个玩笑：“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她说了一半就没往下说，恨不得捂住一秒钟前自己的嘴。
　　方卓很自然的接了后半句：“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你也睡不着啊。”
　　这是周星驰的经典台词，而虞红很久前就是影迷。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直接聊到今天来自高通更明确的捆绑意愿。
　　虞红观赛的时候听了两嘴，但现场声音很大，她基本听不清两人的对话。
　　可这会听到高通更直白的意愿便反对道：“高通如果对它的芯片有信心，何至于这样？苹果毫无疑问会选他们能力范围内性能最好的芯片，这对我们手机的竞争力是一个挑战。”
　　方卓认同这一点，但也从更深层面来解析高通的动作：“每一代通讯技术的升级，最先确立的就是行业标准，高通要的不只是未来的订单，它要的是标准，是CDMA技术。”
　　“据说，英特尔现在还在推动它和摩托罗拉一起搞的3G标准WiMAX被国际电信联盟承认，它那个还号称3.5G，野心很大，而且，高通还要和WCDMA竞争。”
　　“高通肯定不是找我们一家，三星、苹果，估计都有，它就是在想尽方法的让CDMA技术最大化，然后吃到专利的钱。”
　　很显然，高通成功吃到了。
　　但这个吃不是一帆风顺，现在3G标准的WCDMA阵营实力最强，它是由欧洲与日本等原推行GSM标准的国家合作的通讯标准，目的就是尽量绕过高通的专利。
　　只是，支持这个标准的是诺基亚和日本i-mode模式下的NEC、东芝、三洋、夏普、京瓷、松下等厂商。
　　方卓放眼望去，好家伙，失败者联盟！
　　而失败者不会自动失败，正是由于ios和安卓引领了智能化时代的发展，这才有一大批厂商的落寞和退场。
　　这便是，标准是标准，商用化是商用化，两者相互作用。
　　但是，高通能凭借手中的垄断性专利在3G时代大收专利税，其他厂商乃至国家不可能坐视下一代通讯标准依旧受制于人。
　　虞红想了一下，问道：“3G标准的制定日期不是截止了吗？”
　　全球统一频率划分是由国际电信联盟负责的，早在1998年，3G标准提交的时间就截止了。
　　方卓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英特尔这方面的消息风风火火，看这样子，大概还是美国给压力，行业标准的背后也是国力比拼。”
　　虞红默默点头，她在纽约确实看到很多突破规则的操作——既然原有的规则不合适，那就写个新规则来适用于新的情况。
　　方卓斟酌着说道：“虽说对高通的芯片有疑虑，但我仔细想了想，高通想绑厂商上船，这个时候也不是不能谈一些其它方面的利益。”
　　虞红闻弦歌而知雅意：“专利授权？”
　　3G时代即将来临，高通手中的专利是根本绕不过的，而它对厂家收取专利费存在一个区间，依照销量的多少来确定比例。
　　方卓认为这个阶段应该还存在很大的谈判空间，如今能谈下的每一点都会在日后扩大无数倍。
　　等到ios和安卓搞出了名堂，那高通在3G时代高枕无忧，谈判空间就大大缩小了。
　　“权衡利弊，权衡利弊啊。”方卓微微摇头。
　　两人在天台一起吹了会晚风。
　　没多久，从音乐室出来的周杰伦在下面开始鬼哭狼嚎，歌声随风飘来。
　　虞红仔细听了一阵，问道：“他唱的什么？”
　　“听不清，好像在骂人。”方卓实在听不出来周杰伦一段快又密的英文歌词，大致听到什么王德发之类的。
　　虞红忍俊不禁。
　　方卓被周杰伦的新歌一激，笑道：“不管这轮总决赛结果如何，我都想好下个赛季主场的T恤上写什么了，就写‘让火箭再次伟大’，Make Rockets Great Again。”
　　虞红惊诧道：“你怎么就和这几个词过不去了？MIGA基金也是。”
　　“因为，只有和伟大同行才能也变得伟大。”方卓微微一笑，忽然想到明天中午的饭局，“哦对，明天中午我要见梁孟淞，我猜他到时一定会问我一个问题。”
　　虞红问道：“什么？”
　　“就是‘你图什么’‘你要什么’之类的问题。”方卓答道。
　　虞红忽然想到自己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方卓又说道：“真的，我和梁博士联系得有两年了，他这个人，他这个脾气，真的比女人还麻烦。”
　　虞红斜瞥。
　　方卓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也可能是我遇见的女人都英姿飒爽，能力SSS，魄力SSS，大腿SSS，这一对比，梁博士的犹豫就让我心碎。”
　　虞红由衷地说道：“方卓，你讨厌的时候还挺讨厌的。”
　　方卓哈哈大笑：“我不怕别人讨厌我。”
　　虞红拍拍栏杆：“睡觉去了，明早飞机去加州，那边还有个会。”
　　“虞总辛苦，请带着我的敬意入睡。”方卓挥手。
　　虞红带着方总的敬意走下天台，等去加州开了会，她再回来看总决赛G2。
　　方卓依旧没下去，不再思索高通的事情，转而考虑明天如何与梁博士交流。
　　梁博士号称芯片狂人，性格心高气傲，既有顶尖的技术实力，又在前几年台记击败IBM的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偏偏，今年被同门师兄孙元成抢走位置就算了，英特尔挖来的罗唯仁竟然也成了顶头上司！
　　如此情况，必然愤懑至极。
　　方卓早就盼望着台记生变，这次如愿以偿又真的把梁博士邀来休斯敦，觉得这真是两年接触以来最好的机会。
　　不同于打动胡正明胡教授，梁博士这个人……这个人可以更世俗化的来对待。
　　结合长达两年所收集的信息和脑海中对这位的印象，有个小细节很有意思。
　　梁博士在离开台记后秘密加入三星，这个消息流传出来，台记方面询问当事人是否有这件事，博士对此断然否决，直到台记协议里的股票生效后才正式加入三星。
　　嗯，股票当然是很大一笔钱。
　　方卓喜欢这种细节所流露出的对梁博士的侧写。
　　6月3日，中午。
　　休斯敦一家档次颇高而又不算张扬的西餐馆，方卓见到了戴着帽子且鬼鬼祟祟的梁孟淞。
　　嗯，大热的天，戴着遮阳帽是很正常的行为。
　　至于这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又不犯法！
　　方卓笑吟吟的开了瓶价格昂贵的红酒，装作没瞧见梁博士鼻尖上的汗。
　　很快，博士就在包厢舒适的温度里恢复了从容。
　　方卓抿着酒，和梁博士聊了一会昨天的比赛。
　　然后，他简单提了提昨天高通副总裁过来的意思。
　　“高通想和我们合作芯片代工，上上个月，我们冰芯也成功实现了90nm的风险试产。”方卓说着自家的最新消息，颇有些自豪，“冰芯时间不长，但确实在逐步努力跟上世界的先进水准。”
　　梁孟淞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然而，这位梁博士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笑容里带了点奇怪的意味。
　　方卓从开始聊天就一直在关注梁孟淞的反应，这会见了这么一个神色，心中一动，嘴上提及自家的技术便更多了些夸耀：“说起来，冰芯能走到今天，邱慈云邱总真不愧是一流的建厂高手，胡正明胡教授也给予我们在追赶先进制程上很大帮助。”
　　“如今有了90nm制程技术，冰芯终于可以放眼全球了。”
　　“虽说不及台记，凭借如今的技术，怎么也算是二线了吧？”
　　方卓喝着酒，颇有些得意洋洋。
　　梁孟淞一阵牙酸，忍了又忍，还是说道：“你们冰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方卓笑道：“路要一步步走，这可是90nm，这可是邱总，这可是胡教授，再换了谁来，依照冰芯如今的团队和技术，也不过如此了。”
　　梁孟淞看了眼面前的冰芯掌门人，明知有些激将的意思，还是半主动的开口微嘲道：“要我说，邱慈云在晶圆厂整合上确实有一套，但制程技术的判断……”
　　方卓不悦的打断道：“还有胡正明胡教授呢！别看他当初没在台记接受表彰，但我知道，他带领团队的功劳也很大。”
　　这说的正是梁孟淞成名作，130nm的铜制程之战，也就是这一次结束，胡教授便离开台记，返回美国任教。
　　如果换了两三个月前，提及成名作，梁孟淞心中都是得意，但现在，他心里已经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也因此，他说话更直接了：“教授的研究很厉害，但更多是对FinFET的研究，真正说到一线的先进制程工艺……”
　　梁孟淞没有说出“舍我其谁”，又喝了两口红酒，批评道：“冰芯在这个节点还在按部就班的搞90nm，这是一种僵化的思维，台记的65nm就要在三、四季度量产，40nm和28nm通用制程的研究都正在进行，差距是在进一步扩大的。”
　　方卓皱眉道：“台记当然厉害了，怎么能拿它的标准来批评冰芯僵化呢？”
　　梁孟淞微微冷笑道：“台记已经和客户们确认65nm比90nm的成本更低，你们还继续研究90nm，怎么斗？”
　　方卓不以为然：“总要先研究90nm，有了基础再继续往前，我认……”
　　他忽然止住没说完的话，串了串梁博士话里的意思，脑海中电闪雷鸣：“博士的意思是说直接越过90nm，去研究65nm？”
　　梁孟淞露出一个“总算不是那么蠢”的微笑。
　　方卓却真的大吃一惊：“不可能啊，中芯都是先研发90nm，然后才搞65nm！”
　　梁孟淞淡淡地说道：“中芯里也是一群蠢货。”
　　方卓没有为“也”字生气，只为这话而震动，真的可以跳过90nm，直接研发65nm？
　　他呼了一口气，直接起身，亲手为梁孟淞倒酒，真诚地说道：“还请博士为我解惑，这真的可以？”
　　梁孟淞摇晃着红酒杯：“当然可以，两者制造设备的成本、代工成本相差无几，不管设计、制造还是需求，业界都必定有直接过渡到65nm的浪潮。”
　　他继续说道：“中芯研发90nm是他们早就开始进行，没法半途而废，你们冰芯这个时候居然还亦步亦趋，简直就是倒数第一名向倒数第二名学习，真是可笑。”
　　方卓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他忽然想起媒体曾经对梁孟淞的报道，这位加入三星后就是毅然决然的打破很多人的阻碍，决定跳过20nm，直接从28nm制程升级到14nm。
　　事实证明，梁孟淞“曾经”的决定和眼光都极其毒辣，成功让三星极大程度的缩小了与台记的差距。


###第48章 高山流水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
　　方卓在听完梁博士格外自信的对冰芯前进路线的评价之后陷入极大的震惊之中，末了，脑海中闪过如此两句话。
　　而梁孟淞瞧着冰芯掌门人复杂莫名的表情，也不说话，只品尝起杯中堪称豪奢的红酒。
　　方卓愣了好一会，还是回过神来。
　　这一通来自梁博士夹枪带棒的建议对冰芯来说，着实具备前瞻性。
　　半导体制造企业的实力不是唯制程论，但制程技术毫无疑问是影响最大的因素，从这一点上来说，在今年下半年开展65nm制程量产的台记是第一档，英特尔同样处于这一层次。
　　那么，今年搞定65nm试产的联电在量产时间上可能只落后台记一到两个季度，它和特许半导体等企业属于第二档。
　　内地的中芯属于第三档，它去年开始进行90nm的量产，距离65nm量产还有一段更大的距离。
　　冰芯呢？
　　全世界范围来看，第四档！
　　冰芯今年4月份才完成90nm的风险试产，年内有希望完成这一制程的量产，然后才有余力研究65nm，这便是距离世界第一的台记有差不多2代的差距。
　　但即便是第四档，冰芯如今也有和高通这种大客户接洽的实力，不然就算是有易科入场手机和中国市场的考虑，高通也绝不会找上门来。
　　现在，梁博士怎么说？
　　梁博士等于是在说，你们冰芯可以跨代追赶，追三望二！
　　当然，冰芯追赶的时候，其他家也不会停下脚步。
　　但这样算算，如果冰芯抛弃90nm，跨代研究65nm，一旦成功，最少也是个2.5！
　　看看前面的都是什么公司？
　　特许半导体的背后是新加坡，它的合作者是AMD，联电则是成立于1980年，时至今日还和台记并称台湾的晶圆双雄。
　　冰芯能和这些企业并称已经是一种极大的成功。
　　方卓常常有“一步慢，步步慢”之感，但话说回来，如果能快上半步，那可能后面的步步都快上半步。
　　最主要的是，研究出FinFET的胡正明胡教授正在冰芯任职，而这项FinFET的意义是作用于先进制程，是要在22/16nm的节点开始使用。
　　如果能到这一步，胡教授的宝贵作用才更能发挥出来。
　　方卓想到胡教授，抿了一口酒，情绪重新稳定下来。
　　因为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冰芯发展和追赶的不易，乍一听梁博士的话，他便遭受极大的冲击，可是，再认真把事情捋一捋，梁博士是站在台记的高度来评价冰芯的技术……
　　台记是一个节点一个节点走过来的，它自然知道90nm和65nm内里的玄虚，知道如何综合权衡这两者的应用。
　　但中芯和冰芯不同，两家企业都没有搞定或者涉足65nm这种世界前沿的量产范畴，又怎么能做出跨越式发展的决定呢？
　　真正能做出这种决定的是什么人？
　　是台记里绝对的高层，是英特尔里绝对的高层。
　　再往下还有吗？
　　联电的高层或许有或许没有这种判断。
　　而全球范围内的其它企业都应该很难给出类似的决定了。
　　这能怪中芯和冰芯的人愚蠢吗？
　　不能。
　　只能说，在台记这个全球第一的平台高度上，本身技术实力强劲的梁孟松段位太高，他把台记用心血总结出的经验以一种批评、嘲讽的方式说了出来。
　　方卓绝不在意什么批评和嘲讽，只在意梁博士说的内容是不是有帮助。
　　梁孟淞，梁博士，啧……
　　这是一个不论资历还是技术都绝对能角逐台记研发副总经理的人物。
　　研发副总经理在台记怎么排序？
　　原本在这个职务上退休的蒋尚仪是台记的二号人物。
　　他固然不是单凭职务而有的这种影响力，但研发副总经理在台记怎么算也是位列前五的存在了。
　　梁孟淞晋级失败，这不意味着他的业务能力不行，可能有不少原因和他这样的臭脾气有关。
　　一位序列可能高至五六七八九的企业高层，一位负责或参与台记每一代——是每一代制程研究的技术专家，也难怪他的加入能有力推动三星的技术进步，让它可以与台记争雄。
　　方卓端起酒杯，仰脖牛饮剩下的红酒，叹息道：“博士一语点醒梦中人，偏偏，仅醒是不够的，冰芯想要发展65nm技术，凭借现在团队的技术绝对不行。”
　　这正是梁孟淞所能带来当前的最直观价值。
　　如此还没算以后呢。
　　要知道，胡教授发表FinFET架构相关论文的时候，他是第一作者，梁孟淞往往就是第二作者，同样在这领域有很深的造诣。
　　梁孟淞品着酒，仍旧是高冷状。
　　“博士，话说到这里，我实在是不想再遮掩什么。”方卓直接展露情意，“冰芯如今虽然远远比不上台记，但一来，我们发展的时间还很短，二来，冰芯也不是没有优势。”
　　他继续说道：“只要让冰芯的制程技术接近22nm，相信胡教授的存在能让我们进度大大加速，冰芯如今有一定程度上的框架，有稳固的董事会和管理层，只要博士愿意来，冰芯之有博士，犹鱼之有水也。”
　　梁孟淞哈哈大笑：“谁说我要离开台记？”
　　“不是说博士一定会离开台记，只是我看台记如此对博士，心中实在既遗憾又痛心。”方卓诚恳地说道，“现在只是尽我所能给博士展现另一个方向而已。”
　　梁孟淞仍旧摇头。
　　虽说自己被调离部门，被边缘化，只能做一些发挥不出学识的工作……那谁说要走了？
　　梁孟淞把酒杯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脆响：“就算走，我也是去英特尔，去特许！”
　　那是实力更强的企业。
　　梁孟淞相信凭借自己的本事，任何一家企业都会抢着要自己！
　　方卓很理解地说道：“博士，你当然可以去英特尔，去特许，甚至还可以去三星，去联电，但是，你去了之后又能给你一个什么位置呢？”
　　“难道要把在台记的事情再重新来一遍吗？”
　　“冰芯不一样，总裁位置虚位以待，关于技术的问题，你可以一言而决！”
　　梁孟淞一笑：“冰芯的总裁又有什么意义？”
　　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从全球第一的企业到一家需要往前追赶的企业，这当然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这再大，难道还有当年张忠侔从美国回台湾，把台记从零做起的挑战大吗？”
　　梁孟淞听到张忠侔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
　　“梁博士，你去世界上任何一家企业，去英特尔、特许、联电、三星、中芯，最多最多也只是那个‘研发副总经理’而已，但你来冰芯，你有机会成为冰芯的张忠侔，你不是在和孙元成、罗唯仁比较，你是要和张忠侔一较高下！”方卓提高了声音。
　　孙元成和罗唯仁正是这次晋级压了梁孟淞一头的台记现任研发副总。
　　但和这两人较劲有什么意思？
　　跳出台记，外面广阔天地，冰芯有一定的技术框架，有FinFET的后发优势，未必不能在可预计的时间里和台记拼上一拼！
　　梁孟淞从没想过和张忠侔比较，此刻听了方总的言语，心中当真考虑起这样的对比。
　　片刻之后，他抬头问了句：“邱慈云呢？”
　　现任冰芯总裁怎么处理？
　　方卓答道：“冰芯可以设置联席职务，邱总主外，博士主内，制程研发了，良率上去了，邱总负责外面的市场也就有最强的竞争力，如此岂不是珠联璧合？”
　　梁孟淞不语。
　　方卓不知道梁博士在想什么，按理说，真让他一个人当总裁也负责不过来，更何况，他的长处就是技术。
　　不过，猜不到这位的思维也不奇怪。
　　方卓转了转念头，放弃探究，给了句刺激：“梁博士，说句实话，你的性格并不讨喜。”
　　梁孟淞的思绪被打断，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冰芯掌门人。
　　“台记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抹煞了你的功劳，无视了你的能力。”方卓说道，“但冰芯不一样，谁在乎这个？”
　　他用手轻轻捶在面前的桌子上：“只要你把冰芯的制程提上去，技术提上去，谁特么在乎这个？”
　　“相反，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尽我所能的满足你。”
　　“你要成为英雄，你想挽救产业，你想有巨大的声望，我可以让舆论这样打造你。”
　　“你想有绚烂的事业，冰芯可以上市，你可以当总裁，你可以比肩张忠侔，你能成为内地的张忠侔。”
　　“你想拿足够的报酬，只要你来，你立即就能拿到胡教授一样的期权，后期还有期权奖励。”
　　“我不喜欢你的性格，但你在冰芯可以完全不用理会我的喜欢与否，这一切一切的前提就是你是不是真的有那样让人期待的技术实力？”
　　方卓缓了一口气，幽幽地问道：“到底孙元成和罗唯仁是凭什么压你一头？难道，是我猜错了？不是性格？是真的他们更有实力？”
　　梁孟淞拍案而起！
　　旋即，他又坐下来。
　　他不是傻，他不是听不出来激将，他只是就这脾气。
　　或者说，梁孟淞觉得凭着技术实力，自己想有脾气就有脾气，谁不高兴，谁就忍着。
　　偏偏，这次研发副总的事情颇有几分关隘。
　　梁孟淞冷冷的对视方卓，数秒之后说道：“晶圆制造企业不拼技术拼什么？拼迎来送往？拼酒局习气？”
　　方卓觉得梁博士在某些方面可能是个二极管。
　　他只是答道：“你在冰芯想拼什么拼什么。”
　　梁孟淞又看了方卓两分钟，缓缓说道：“我从台记离开会有长达两年的竞业协议。”
　　“胡教授也有，他在科大授课到期后才加入的冰芯。”方卓说道，“反正要离开，博士离开前还请再过目台记的最新制程研究。”
　　梁孟淞逼视方卓。
　　方卓面不改色，走都要走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梁孟淞捏着酒杯，微微抬手。
　　方卓毫无芥蒂的为梁博士倒酒。
　　梁孟淞抿了一口酒，说道：“很好，我全都要。”
　　方卓思绪一顿，随即知道这是博士对先前自己所说的回应。
　　他露出笑容，这也意味着……
　　梁孟淞又立即往下问道：“你又要什么？”
　　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疑惑。
　　“我想在有生之年把我赚的钱都花完。”方卓答道。
　　梁孟淞：“？”
　　他知道这人是在开玩笑，也难得轻松地说道：“这可真是太简单了。”
　　方卓继续说道：“我想在自家的手机里用上自家设计和制造的芯片。”
　　梁孟淞觉得这个多少正经了一些。
　　方卓最后笑道：“我也只是想不辜负为冰芯流过汗的人，不辜负我自己，总归是做了点事的。”
　　梁孟淞看着方卓，有点意外地说道：“没想到你还谦虚了起来。”
　　他略一沉吟，说道：“竞业协议的两年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博士可以离职后先来美国，让台记打消疑虑，然后再到内地，不用到合肥，北京或者上海、杭州，你喜欢在哪，冰芯可以定期的秘密组织自己人来听取博士的指点。”方卓不打算浪费时间。
　　梁孟松却不觉有什么不妥，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数秒之后，他有点预见性的感叹道：“如果这样，恐怕我的同事们都会指责我的做法。”
　　“能指责什么呢？背信弃义？不，是台记不尊重在先，它不是伯乐，识不出真正的千里马。”方卓说道，“冰芯和博士正如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绝对是一番佳话。”
　　梁孟淞看了眼方总，微微点头：“倒酒。”
　　方总说的有道理，高山流水觅知音，既然台记没有知音，不如就换了个天地。
　　方卓稳稳的给梁博士倒上酒，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加酒，原本稳稳的手腕忽然抖了一抖，杯中酒水起伏荡漾，亦如心中渐生波澜。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冰芯得博士，可谓，风雨兴焉，蛟龙生焉。


###第49章 同力
　　总决赛G1和G2间隔这一天的午餐，尽管只喝了一瓶红酒，方卓却直到第二天晚上的比赛都飘飘欲仙。
　　休斯敦的主场座无虚席，免费发放的决赛T恤让球场化身红色海洋。
　　方卓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笑容，这一度让央视的解说对国内球迷表示，方老板对保卫主场的信心很足。
　　而从硅谷赶回来观赛的虞红则是一眼就看出来什么情况。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个模样一看就是与梁孟淞谈得很好。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虞红询问了一番情况。
　　“最早这个月底，最晚八月份，梁孟淞就会从台记离职。”
　　“我昨天和他聊了很多。”
　　“梁孟淞要反出台记还是因为里面的人事斗争太过分。”
　　“从张忠侔手中接过台记的蔡厉行，他之所以提拔了从英特尔挖来的罗唯仁，有一层关系是罗唯仁是他当年的学长，是他能用的自己人。”
　　“从梁孟淞口中，我还听到了一件事，差点没让我笑死。”
　　“小虞，你猜怎么着？”
　　“梁孟淞之前出了趟差，回来之后发现他的办公室直接被改成能坐4个工程师的办公室。”
　　方卓提到这个细节，差点放声大笑。
　　虞红听的一阵惊愕，台记怎么会如此对待功臣？
　　方卓忍住笑意，感叹道：“幸好张忠侔退休，幸好蔡厉行上台，昨天和梁孟淞谈完，我真是恨不得给蔡厉行敬三杯酒！”
　　虞红微微点头：“怪不得梁孟淞一被你邀请就来了休斯敦，对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这恐怕是奇耻大辱。”
　　她简单一算：“这样的话，梁孟淞最早能加入冰芯也是在08年的6月份，在这之前呢？”
　　“先在美国住一阵吧，我已经给邱总打了电话，他现在正坐飞机赶来呢。”方卓沉吟道，“这段时间肯定不能闲着，但得提防台记方面的注意。”
　　他顿了顿，说道：“台记里的技术强人不少，但梁孟淞绝对是离开后最能大放光彩的那种人。”
　　开场哨声响起，第二场总决赛要开始了。
　　虞红最后说了句：“他脾气那么臭，你倒是不生气。”
　　“他是他那个领域里世界前列的人才。”方卓似叹非叹，“前到可能是十个手指就能数出来，这样的人才哪怕脾气硬点怪点，只要能来，高兴都来不及，我还能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虞红点点头，知道方总的容人之量很有弹性，技术领域的度量没准也是世界前列。
　　第一节的比赛很精彩，但方卓基本都是在神游。
　　梁孟淞梁博士因为在台记不被尊重而离开，那自己这边就得说到做到，给他最大的尊重。
　　谁也不能保证冰芯接下来的路真就一帆风顺，充足的尊重也是一种捆绑方式，免得再被三星之流给偷了人。
　　参照对胡正明胡教授的重视，基础薪酬方面先提高为台记的三倍，然后在期权上做一些时间限制，对制程技术的突破也要有明确的奖励。
　　其它的住宅、车子等物质条件要充分满足。
　　舆论方面对梁孟淞的形象打造倒是不用急，在冰芯低调发育时期尽量不引来台记的针对，半导体这个行业在未来必将遭遇竞争，那时候的形象是自然而然树立起来的。
　　此外，有件事倒是比较麻烦。
　　胡教授因为是美籍，又素来在理论层面有极大的名声和成果，推动入选外籍院士相对容易，换成梁孟淞的话，他因为户籍在台，这方面的竞争就很激烈了。
　　“方哥，打平了，真激烈啊！”旁边的周杰伦忽然兴奋的出声。
　　“啊，激烈，激烈。”方卓应了两声，随手拍了拍手，“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周杰伦沉浸式看球，恨不得热身上场。
　　虞红看了两眼敷衍的方总，问道：“后面你跟球队去迈阿密吗？”
　　“去啊，那边风景好，喊上拉里他们聊聊彼此的合作。”方卓说着计划，又提了件正事，“依着我们现在的条件，我们的手机是应该多向三星学习，要充分发挥和调动我们的优势。”
　　按照梁孟淞梁博士的说法，冰芯目前最适宜的追赶方式是放下90nm的量产冲刺，转而开始集中精力研究65nm的制程技术。
　　梁博士两年竞业，但是不停业，有他从旁指导，这必将大大推进冰芯的跨代发展。
　　相对乐观的来估计，今年年内搞不定65nm的风险试产，明年上半年或许就有希望达到这一层次，这也意味着明年年底有希望追求65nm的常规量产。
　　届时，考虑到一系列因素的综合作用，冰芯未尝不能接一部分高通手机芯片的订单。
　　方卓对易科手机的期许是充分利用两年时间里硬件的进步，但他之前没想过有一部分进步可能会落在冰芯的身上。
　　既然存在这种可能，与高通的沟通交流就有了更多的合作探索。
　　这是一种可以期待的成本、工期、技术上的优势。
　　放眼业界，三星的模式恰恰也是充分利用了它同时具备设计和制造芯片的能力，从而让手机在市场里迅速的占有一席之地。
　　这是很值得易科学习的。
　　虞红听了方总简单的比较，思索之后说道：“先把手机做出来，然后让它好好活着，最后看怎么把它变得更符合我们期望。”
　　她继续说道：“如果安卓系统能够推广开，如果我们确定与高通合作，想必我们能和它有个蜜月期，但也得趁着这个时间来来培植自己的能力。”
　　“说要向三星学习，最起码，也得学它的一个芯片设计能力。”
　　这是三星有而冰芯没有的。
　　但方卓有寄望于晨星半导体的发展，这方面需要继续评估，也需要和晨星方面有交流。
　　第二节比赛依旧打得难分难解。
　　中场休息的时候还有体育记者过来采访火箭队的老板。
　　到了第三节，原本交替上涨的分数出现断电情况，火箭队以5分的劣势进入第四节。
　　一直打到比赛还剩两分钟，火箭队不仅没有扳回劣势，反而被进一步扩大了分差。
　　奥尼尔这一场燃烧了油箱里仍旧剩余的油，连罚球也有7成命中率的水准，彻底惩罚了火箭队本场对他采取的防守策略。
　　眼看比赛即将结束，方卓忽然对虞红悠悠地说道：“易科可以与晨星合作一个秘密的手机芯片项目组，如果真有成果，芯片可以命名为祝融，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祝融？和共工打架的那个？”虞红问道。
　　方卓点了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好听吗？”
　　虞红皱了皱眉，评价道：“如果是芯片的话，放在手机里面也没什么，手机的话，就得考虑消费者的接受程度。”
　　易科做手机要争取与谷歌合作，要争取成为安卓阵营的机皇，面向的肯定不只是国内的用户。
　　而她前一阵子与苹果就iPhone吵了一架，后者迅速的申请了注册，这个名肯定是没法用了。
　　按照方总的话来说，这是夺舍失败。
　　“至于手机嘛，可以分系列，嗯，Mars，那个火星Mars怎么样？”方卓想着三星的Galaxy（银河），觉得这个单词有些长，选了个和祝融很搭的词，“正好也可以隐喻战神。”
　　虞红笑道：“那要是针对这边的女性用户，是不是要起个金星Venus？”
　　Venus源自罗马神话的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
　　方卓认真地说道：“不是不能考虑，要轻薄，要有出色的拍照功能，要有靓丽的外观。”
　　“命名可以再讨论讨论，但今天这场比赛让火箭后面很难了啊，大姚会上吗？”虞红看着场上最后十几秒已经不攻的球员，有些无奈。
　　她没想到奥尼尔这场忽然爆种，拿下27+17的数据，贯穿了火箭队的内线。
　　“医学组明天和后天都会给出判断，看他们的意思。”方卓淡定地说道。
　　之前因为姚明受伤，火箭队不惜代价的组建了全美一流的医学组，这加快了姚明的恢复，让他的左腿感觉良好。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火箭队第二场比赛以88:96输掉了总决赛的G2。
　　这也意味着，上一年的联盟冠军在连失两个主场之后要在迈阿密连打三个客场，情况已经变得极其危险。
　　全美直播的镜头在比赛结束后还特意给了场边火箭队老板一个画面，而央视解说阵容分析了一番球队形势后又对方老板的表情进行了解析，认为平静的表情下蕴含着爆发的情绪。
　　起身的方卓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看着球员退场，想着近来的新情况，有些感慨的对虞红说道：“人是常常感觉不到那种时代洪流的，但我现在有种身处时代洪流的感觉。”
　　“就因为梁博士？”虞红笑道。
　　“梁博士既入冰芯，他便是内地第一，也必然很快会被全球同行重新认识他的能力。”方卓先点头，又摇头，“不光因为他，也因为胡教授，因为邱总，因为合肥拔地而起的工厂，因为内地半导体的进步，因为与谷歌酝酿的合作，因为高通凑到了跟前……”
　　他抬起右手，握拳又松开，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
　　虞红这个时候不太喜欢下半句，稍微改了改，接道：“运去英雄战犹酣。”
　　※※※
　　火箭队接连输掉两场比赛，极可能在迈阿密的客场结束今年的卫冕之旅。
　　这让国内的球迷朋友们都十分着急。
　　央视这一次在现场直播，充分利用了近距离的优势，在迈阿密第三场开赛前采访了火箭队的方老板，请他来分析球队的状况。
　　“三个客场确实给球队带来了很大的挑战。”
　　“上一场奥尼尔的爆发让我们都始料未及。”
　　“但是，我已经发现奥尼尔现在的弱点，给了教练组建议，要针对性的以绕前方式来防守他，也仍然要毫不犹豫的把奥尼尔送上罚球线。”
　　“奥尼尔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接球破绕前的绝对能力，我也坚信他的罚球不可能都那么准。”
　　“我相信球队的比赛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如果真能再回到休斯敦，我会让大家看到最疯狂的主场氛围。”
　　方卓面对镜头给了个小小的承诺，火箭队想回到主场就必须在三连客里至少赢下两场，这是颇具难度的。
　　同在镜头下的解说、嘉宾最清楚情况，都在心里感觉球队会很困难。
　　然而，方卓最后宣布了一个消息：“这一场，大姚会上。”
　　呸，你不早说！
　　解说和嘉宾脸上都情不自禁的浮现笑容，这对火箭队和国内球迷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在迈阿密热火队的美航球馆所进行的第三场比赛里，姚明的登场让火箭队多了个内线可以匹配对手的强点。
　　奥尼尔已经失去内线的统治力，尤其，他面对更轻盈且有中距离的姚明，防守上颇为无力。
　　上半场，姚明一对一的单打让球队领先了十分，而热火队下半场改变了方式，让奥尼尔扩大防守范围，火箭队转而由卡特冲击内线篮筐，取得很不错的效果。
　　第三场比赛，迎回内线巨头的火箭队大胜热火队15分。
　　也就在球队总决赛终于赢球的这天晚上，方卓见到了飞来迈阿密的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商讨了安卓系统的开发进度以及双方在手机上合作的意愿。
　　谷歌当然愿意推进安卓系统的开发，拉里这方面的表态十分痛快，但也提出了由方总拉着中国移动、联通运营商加入开放联盟的要求。
　　这对方卓来说同样是件好事，答应尽快推动这方面。
　　而具体到易科与谷歌在手机上的合作……
　　谷歌的意思是由它设计第一款安卓系统的手机，打造基于智能系统的代表作，而易科则是承担代工的角色。
　　这是方卓所不能接受的。
　　一方面是不信任谷歌的设计能力，另一方面是当然不能丧失对手机的主导权。
　　单说一个设计理念，拉里觉得可以上3英寸以上的触屏，但也可以保留实体键盘以迎合消费者的口味。
　　听起来，稳妥固然是稳妥。
　　但这不是方卓想要的，以及，这种理念不合的类似设计肯定还有很多。
　　最后，他邀请了这位谷歌创始人：“拉里，等到球队比赛结束，你来硅谷，可以看看我们的设计到底有多漂亮，你会被说服的。”


###第50章 好消息
　　谷歌的拉里来了又去，方卓和他约好会在硅谷有个正式的合作会谈。
　　届时会有谷歌的CEO埃里克出席，涉及公司重要战略部分的内容，拉里这种创始人尽管也能表达一部分意愿，但CEO的态度也占有很大的比重。
　　为表重视，易科刚回国没多久的技术总监许柯登又被通知再来一趟美国，他上半年为了公司的手机设计已经在异国他乡泡了很久，这又不得不为与谷歌的合作而赶来。
　　手机的硬件方面还比较有选择的余地，智能系统方面来自谷歌的大力推广是极其重要的。
　　方卓初步考虑，想让谷歌在安卓第一款手机上放弃影响力也不是完全现实，但保持易科设计+谷歌联名的形式应该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界限。
　　他看过自家实验室的手机，对设计有着很大的信心。
　　同时，因为安卓公司的存在，与谷歌合作有一项极其值得争取的内容——系统的软件内置。
　　这一点恐怕就极其难谈了。
　　但距离安卓成形和手机完成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也不用急于一时。
　　6月10号，NBA总决赛第三场和第三场中间休息的时间，方卓接到索尼掌门人斯金格的电话，收到索尼对安卓公司持股的最新报价。
　　说来不知是不是保持着默契，拉里来迈阿密交流的时候，对购买索尼手中的股份绝口不提。
　　“方总，谷歌愿意出价6000万。”斯金格拿着方总的价格和谷歌吆喝了一圈，成功抬价1000万美元之多。
　　方卓无奈地说道：“爵士，你是不是在瞎报价？我也不是肥羊，这样一个没有得到市场验证的手机新系统，那样一个激烈竞争的红海市场，这个价格绝对是高了！”
　　斯金格笑道：“方总，值不值这么多，我不知道，但谷歌就是这样出价。”
　　方卓猜测道：“一定是你这位爵士和谷歌方面极力推销，运用你绝佳的口才，说不定还把我的态度描述的极其热切，然后才有谷歌这样的溢价，爵士，你可真是精明啊！”
　　斯金格哈哈大笑，既然要出手，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
　　方卓沉吟道：“我对手机市场有很大的兴趣，但任何事都得有个合理的范畴，爵士，你和谷歌不要把诺基亚这样的手机巨头当成傻子。”
　　斯金格没说话，于索尼而言，出手安卓的股份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样的系统是开源免费，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出而禁止索尼使用。
　　安卓如果真好，索尼进行搭载便是。
　　“爵士，你上次和我聊CMOS传感器的合作，你让我来纽约见面聊，你说咱们素来的友谊，你说我是索尼的董事，这些话可都在我耳边回荡呢。”方卓提了先前的事。
　　斯金格也笑着说来自方总当时的回答：“外董，外董。”
　　“6500万美元，这是我最后的出价，还会有对CMOS项目合作的快速推动，不然，我就得在拉里面前痛陈手机竞争的厉害了，他昨天刚从迈阿密走，我们这个月还要在硅谷见面。”方卓信誓旦旦地说道。
　　斯金格犹豫了几秒，说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个价格已经是最开始收购价的4倍有余。
　　可以说，只要转手便是一笔让索尼上下都觉惊艳无比的投资。
　　这天晚上，就在已经勾搭上的梁孟淞从美国母校游历回来，方卓再次设宴让邱慈云与博士见面之际，索尼掌门人传来了最后的决定。
　　斯金格愿意以65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索尼持股。
　　也即，方卓将会拥有安卓公司34%的股份。
　　他曾经计划过对索尼持股的分食，但来自老爵士对价格的索求和友谊的考量让索尼的这部分都落入了自己的囊中。
　　价格不菲，其实很值。
　　这些股份收购的资金来源要动用手里的易科股份了。
　　现在能确认的是苹果明年上半年有新手机的发布，考虑到搭载安卓的易科最少也得08年初，恐怕明年的股价就会大受影响。
　　先出手一部分实际上是相对高位。
　　方卓若有所思的转着念头。
　　包厢里的邱慈云和梁孟淞听着方总三言两语的谈了一桩大几千万的收购案，尽管知道他富豪的身份，但这样感知起来还是更直观。
　　邱慈云说出心中的雷同感受，半调侃地说道：“方总，我常常因为你的年龄而忽视对你财富应有的尊重。”
　　“钱只是数字，必须附着在有价值的东西上才能更动人。”方卓笑道，“有的沙子只是沙子，有的沙子却能成为芯片。”
　　邱慈云点头道：“等冰芯投建下一座晶圆厂，一定让方总的钱更动人。”
　　“这就需要邱总、梁博士、胡教授还有咱们冰芯上下的一起努力了。”方卓自若地笑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就要看看能不能让冰芯争一口气。”
　　邱慈云举杯，梁孟淞也同样如此。
　　三人一起喝了一杯酒。
　　邱慈云不是刚到，他这两天和方总聊这个梁孟淞，聊这位的能力、性格，聊他能给冰芯带来的帮助，对今天这场晚宴的沟通是有备案的。
　　梁孟淞确实心高气傲，也有这个高傲的资本。
　　但冰芯里还有一位胡正明胡教授坐镇呢。
　　梁孟淞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读书时就师从胡教授，胡教授也把梁孟淞当作得意门生。
　　而等到胡教授进入台记要把研究和产业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他担任的是技术执行长，级别上高过梁孟淞，对后者的130nm铜制程工艺战胜IBM提供了很多帮助。
　　有这么一个关系在，冰芯内部便有人事上凝聚前行的条件。
　　方卓今天也没有摆老板的谱，起身为邱总和梁博士倒酒。
　　邱慈云端着酒杯，感慨地说道：“听说梁博士愿意来冰芯，我真的是喜出望外，来之前还专门去科大校园里见了一面正在上课的胡教授，他同样十分高兴。”
　　“梁博士，胡教授当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冰芯来了个大帮手。”
　　“梁博士，我敬你一杯，愿咱们冰芯能加快发展，奔向更高的制程。”
　　邱慈云把酒杯和梁孟淞碰了碰，两人各自饮酒。
　　方卓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邱总当然是在说瞎话，胡教授当时第一句话是笑着说的——“居然把梁孟淞那个孬脾气给弄来了，方总一定是挖空心思了吧”。
　　这句话说了两个人。
　　胡教授深知自家弟子的脾性，也同样被方总挖空心思的挖过。
　　“我很久没见教授了。”梁孟淞平时也很忙，就在落选之后闲了下来，但又自觉没脸联系老师，“之前知道教授去了内地，去了冰芯，我还是很震惊的。”
　　邱慈云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说道：“胡教授也是看到方总的一片拳拳之心，想为内地的半导体产业出一些力。”
　　梁孟淞点点头：“本以为教授就算到内地，也是会去中芯。”
　　这话是个客观描述，但这个当着冰芯掌门人和总裁的场合就有些不太好听。
　　邱慈云余光扫了眼方总，见他没有挂脸，也客观的解释道：“说起来，中芯的发展很快，也有了它自己的一片天地，但它的股权比较分散，管理层也需要权衡，胡教授要是到了中芯，没准会觉得比较掣肘，但冰芯就不一样了。”
　　梁孟淞又点头：“所以，我以为教授即便再入企业，也是依旧会回台记，毕竟，几年后可能就会有FinFET的实际应用。”
　　同样是客观描述。
　　这回换了方卓说话：“相信有了梁博士和胡教授的双剑合璧，即便我们比台记在FinFET的应用上要晚，也不会晚太久，我猜教授那么高兴，肯定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
　　梁孟淞露出个微笑。
　　邱慈云适时举杯：“有胡教授，有梁博士，你们如此师徒，这肯定是半导体产业里的一段佳话。”
　　方卓也举杯。
　　梁孟淞笑容更盛，心里多日来的情绪被扫去数分。
　　方卓再次倒酒，碰见邱总有些揶揄的眼神，也回了个眼神。
　　他重新坐下，皱眉提起一件事，说了国内工程院院士的竞争问题。
　　一方面是本身环境存在竞争，另一方面是也需要有实打实的重大成果。
　　方卓能找来愿意提名的人，但没有实际成果，单是提名也纯粹白搭。
　　当然，这个问题比较好解决。
　　只要冰芯有了国际先进的制程技术，荣誉和奖项都是手到擒来。
　　方卓连申报的项目名称都想好了——90nm/65nm极大规模集成电路大生产关键技术研究、超大规模集成电路65-40nm成套产品工艺研发与产业化。
　　梁孟淞听完这么一阵叙述，捏着酒杯，倒是颇为实在地说道：“我还没想过这个。”
　　他又摇摇头：“暂时倒也不必想这个，方总说的很对，第一任务是把冰芯的制程提高到先进水平，而提高的第一步便是冰芯越过90nm转而主攻65nm的进步。”
　　邱慈云尽管知道梁孟淞确实能力高绝，但现在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90nm的风险试产花费了很大代价才完成，我甚至有信心第三季度就能实现常规良率的量产，就这样跳过去，是不是太草率了？”
　　梁孟淞平静地说道：“方向错了，越努力，偏离的越远。”
　　邱慈云放下酒杯，认真的与梁博士探讨起这个方向的正确与否。
　　很快，完全不用方卓起身倒酒了。
　　这两人不喝酒，嘴里开始不断蹦跶出各种专业术语。
　　方卓能听一听他们口中对市场的见解，可这部分很少，更多的是技术、设备、成本测算，中间偶尔还夹杂着中芯对台记的追赶。
　　他自斟自饮，吃着菜，尽管听不太懂，但还是津津有味的听着。
　　这两位年纪都不小，争辩起来的声音却十分洪亮，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涌，他们的脸庞先后涨红。
　　过了许久，终究还是邱慈云的气势弱了下来。
　　他没有为自己争辩输了而介怀，只是有些自嘲和期待地说道：“还是先进制程更动人啊，梁博士，敬你一杯。”
　　梁孟淞赢了反而有点板着脸，但喝过酒又渐渐恢复正常。
　　他吃着菜忽然想起来忘记提了一件事，说道：“合肥方面的保障怎么样？晶圆厂是一定建在合肥吗？上海行不行？”
　　方卓和邱慈云对视一眼，有些奇怪提到这件事。
　　他斟酌着说道：“厂房的扩建比较谨慎，因为杭州方面已经有新厂在建，而且，合肥或者说安徽省给我们的支持很大，从各方面来考虑，上海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还不宜过去。”
　　梁孟淞“哦”了一声，思索着说道：“合肥和上海的差距好像有些大，我从台记离职，你们可能还需要再接手一些也从那边离开的工程师，待遇、后勤这一类的保障一定要好。”
　　作为台记数一数二的技术大佬，他脾气虽不好，凭借能力也依旧能有一批人追随。
　　方卓没想到是从这个因素来询问，立即笑道：“保障一定会保障好，合肥确实比不过上海，但冰芯所在那一片区域的建设是很不错的，周边的商业生态和教育资源都获得很大支持，我们自己也投入了很多。”
　　邱慈云也说道：“是啊，冰芯里还有从新加坡等地过来的人才，他们实际对周边还是比较满意的。”
　　梁孟淞点点头：“那就好。”
　　他自己不在意这个，但不能不为追随者发声。
　　方卓顺势就聊了聊冰芯的待遇和周边建设，为了让员工满意，他在这方面可谓是不遗余力，而合肥的玉壶路也隐隐有“庐中之庐”的说法。
　　酒喝了不少，这一回是酒也醉人，人也醉人。
　　方卓把最后一杯酒喝完，还是控制着注意度，感叹道：“博士啊，为了让你来冰芯，我前前后后可是花费很久啊。”
　　梁孟淞也知道这一点，说道：“嗯，得有一年多。”
　　方卓一笑，放下杯子，哪里止一年多？
　　是三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从冰芯这个项目有了苗头，那时就瞧见了台记的梁孟淞，心心念念的想把他弄来内地。
　　足足三年时间，这位梁博士终于坐在了桌边，说话有时虽然还有点不太悦耳，但好歹是打上了冰芯的标签！


###第51章 You're done
　　冰芯收获梁孟淞，这几乎冲淡了方卓近日来所有事情的思虑。
　　谷歌？社媒？手机？安卓？
　　都先放在一边，高兴几天再说。
　　这种情绪让方卓在面对火箭输掉第四场比赛的危险局面时，脸上都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哎，哎，方总，收着点，收着点呢，人家迈阿密的媒体都在对你拍拍拍呢，火箭输成1:3了，球队老板还搁这笑，等着被嘲讽抨击吧。”虞红注意到方总的神态，G4输掉之后忍不住提醒。
　　“主场哨嘛，加上主场哨也才输1分。”方卓坐在回酒店的车里笑嘻嘻，“我是想开了，后天再输，大姚也正好放假休整，回去钓鱼，没输的话就打两个主场，完成史诗级翻盘，怎么都成。”
　　虞红叹道：“你这老板真是想得开。”
　　方卓笑道：“要是能赢，我都想好了，赛场一结束，立即把大姚弄回更衣室，来个英雄带伤的塑造，给比赛再留下一些故事的回味。”
　　虞红：“……”
　　还得是老板。
　　她不说话了，考虑着硅谷研发中心的事情。
　　过了一会，虞红竟然听到老板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这是真开心啊！
　　如此开心，一直保持在迈阿密的沙滩、涂鸦、夏风里，也保持到了美航球馆的最后一场客场比赛。
　　热火队先赢两场，然后因为姚明复出而输掉一场，随后又保卫住一个主场。
　　3:1，这便来到了赛点。
　　尽管其中有些比赛里的哨声很值得商榷，但赛点就是赛点，热火只要赢下一场便能捧杯，火箭也只要再输掉一场就会饮恨美航球馆。
　　G5这场比赛，卡特上来就展现了不少时候常常被诟病缺少的锐气、杀气或者不管怎么称呼的一种精神属性。
　　他不断的冲击篮筐，先声夺人的让奥尼尔身背两次犯规。
　　同时，教练尼尔森变阵，把替补二年级生丹尼·格兰杰提到首发分卫的位置，用以限制韦德的发挥。
　　尽管格兰杰的经验不够丰富，但还是比首发苏拉要好上不少。
　　又加上纳什本场神准的投射发挥，当比赛来到中场，热火队已经落后了18分之多。
　　总决赛五场比赛，这大概是方卓看的最为投入的一场，他频频为球队的进球振臂高呼，一度还引来了主场球迷的嘘声。
　　下半场时间，纳什火力稍歇，卡特没了哨子，姚明开始接管比赛。
　　鲨鱼老矣。
　　篮下脚步，转身勾手，中距离柔和的投篮。
　　甚至，姚明打高兴了还命中一记三分球。
　　也正是这一球杀死了比赛，让热火队撤下主力，轮换替补，宣布放弃本场。
　　最终，火箭队大胜热火队23分，在三连客里拿下两场胜利，以2:3的形势返回休斯敦主场。
　　一个赛后的花絮成为多数体育媒体的标题报道。
　　当比赛结束，方卓高兴的返回更衣室时，球员通道上方位置的球迷或者是看不惯对手老板全场的姿态，或者是为球队大比分输球的不满，直接把饮料倒了下来。
　　方卓的肩膀和前胸都被淋湿，但他没有发怒，反而大笑着对头上的球迷喊道：“You're done！You're done！”
　　你们完了！
　　你们完了！
　　仿佛领先的那支球队是火箭而非热火！
　　媒体记者拍下了这一幕，以“You're done”作为赛后报道的重点。
　　到底会是谁done？
　　热火能不能拿下下一场？热火会不会被火箭拖入抢七大战？
　　You're done和火箭老板大笑的热度延续到了休斯敦的第六场比赛。
　　这一场打的格外焦灼，直到最后一分钟才以火箭标志性姚板、纳传、卡扣的三叉戟配合而拿到一场宝贵的胜利。
　　赛后，不少媒体是以奥尼尔补扣未果、姚明保护篮板的照片作为本场的缩影，但不管媒体还是球迷几乎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最后一场一局定冠军的比赛。
　　抢七来了。
　　作为球队老板，方卓在赛前也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他直接打电话和联盟总裁斯特恩聊了聊，两个人都认为总决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作为赛季收官战一定会流畅且精彩。
　　此外，为了之前承诺的主场氛围，火箭今年最热门的一场比赛反而对门票打折出售，已经购票的也会拿到额外的总决赛纪念品。
　　比赛还没开始，休斯敦的主场已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不过，有细心的观众发现，之前一直坐在第一排的东方老板却没了踪影。
　　难道是太过紧张？难道是去包厢看球？
　　很快，当球馆开始介绍球员出场，来自方卓的声音响彻主场。
　　“后卫身高6尺3来自圣迈克学院的13号！史蒂夫！！纳什！！！”
　　球队老板方卓亲自在总决赛抢七为球员们做登场介绍，包括今天依旧首发的二年级生格兰杰也得到他毫无保留的呼喊。
　　“身高7尺4来自中国的中锋11号！姚！！明！！！”
　　“以及我们休斯敦火箭队的主教练！唐·尼尔森！！”
　　“女士们先生们，这就是你们今天要捧杯的休斯敦火箭队！！”
　　因为每一句介绍都是高呼，导致方卓最后一句出现了破音，但也正是如此，反而更加点燃了主场气氛。
　　当方卓出现在球场，他也得到了现场球迷的欢呼。
　　“方哥，今天要是赢了，你这得被铭记了！”周杰伦是场场没落，这会见了方总的操作，由衷地说道。
　　方卓想了想，说道：“国外不知道，国内球迷肯定印象深刻，来，再给他们加点故事。”
　　他挥挥手，让助理把火箭队的队旗给拿了过来，然后交在周杰伦的手中。
　　“Jay，今天就你来挥旗，跟着喊进攻和防守，这场赢不赢就看你带动气氛带动的怎么样了。”
　　周杰伦兴致勃勃的接下了场边拉拉队的任务。
　　比赛开始，火箭队有了可能是队史以来最高亢的主场氛围。
　　就在第二节还剩一分钟结束到半场的时候，火箭队领先5分。
　　这时候，满场不再是“defense”“GO Rockets”，而是铺天盖地的“You're done”！
　　You're done！
　　Done！！！
　　主场热烈的氛围激发了现场的主队球员，映入眼帘的红色让胜利的天平逐渐倾斜。
　　到了第三节，今天上来就主攻的奥尼尔已经出现体力问题，热火队也落后了11分。
　　“看起来，热火撑不住了。”
　　方卓笑着对虞红这样说了一句，前前后后对比赛投入的享受忽而有些消散，这个赛季的结局似乎可以提前一节确定了。
　　等下要记得把姚明弄回更衣室，要记得把帽子挥舞到观众席，要记得多留一些媒体镜头里的画面。
　　方卓的思绪分散，不知不觉还是回到了冰芯上面。
　　梁博士没来休斯敦，依旧是去了加州大学。
　　他将要在那边申请一个学校的职务，用以打消台记对他离职的疑虑。
　　然后，梁博士在年内也会回内地交流，在这之前则是通过新的邮箱和信任的团队成员来指导冰芯的技术路线。
　　台记的90nm和65nm量产技术都是梁孟淞手把手研发的，现在只是需要就着冰芯的设备和技术而最快的给予镶嵌支持，这对他而言难度不算高。
　　最重要的是足以量产的良率表现，这才是市场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而下一步的制程研究也必须尽快的提上日程，如此才能不被台记抛下。
　　其实，虽然还没和梁博士在这方面有过沟通，但方卓心里有个属于他自己的判断——如何缩短乃至追上台记？
　　一，08年金融危机所带来的冲击必将影响到台记，这是一个机会。
　　二，胡教授和梁博士这对组合在FinnFET技术上的深厚造诣。
　　当初的不少相关研究论文，胡教授是第一作者，梁博士是第二作者，他们两人又都有产业一线的丰富经验。
　　可以说，这一对组合在FinnFET的研究上就是全球最强。
　　如此天作之合落入冰芯，必将给予台记一个惊喜。
　　其它的就是尽量保持冰芯的发展，旁观台记是否有犯错的决策。
　　方卓这么一想，又考虑手机芯片的问题。
　　“哦吼，赢了，赢了，热火换人了！”周杰伦振奋的声音冲击着耳朵。
　　方卓下意识的露出笑容：“噢，赢了，换人了啊，这么快，好，可以，把旗子放下吧，别戳着人家裁判了。”
　　周杰伦犹豫了一下，还以为方总暗示自己拿旗子戳跑过去的裁判。
　　“这一场很精彩。”虞红在旁悠悠的叹道，“姚明他们打的精彩，球队落后翻盘的精彩，首富介绍，天王挥旗，场边也精彩，今天晚上真是值回票价。”
　　方卓揉了揉脸，笑道：“你又没买票，赢了好，赢了正好高兴的去硅谷。”
　　虞红怔了怔：“你这又想着硅谷的事了，夺冠游行不参加了？”
　　“看时间安排，硅谷那边如果顺利，我们就回来参加，反正主要是去看球员的。”方卓微微摇头，看着尼尔森把姚明等人也换下，立即示意助理去让队医把姚明弄回更衣室。
　　果不其然，现场观众看到姚明比赛还没结束就提前回更衣室，立即站起来给予掌声和欢呼，而央视的解说们也猜测姚明身上可能还有伤势。
　　两分钟之后，比赛结束，火箭队97:86击败热火队，以4:3的比分实现2005-2006赛季的卫冕。
　　主场庆祝，球员拥抱。
　　“Jay，旗子给我。”方卓示意天王递旗。
　　然后，他挥着红色的队旗，给媒体镜头留下最后的照片。
　　周杰伦：“……哎，方哥，我挥了一整场了……”
　　他这时再开口，发现连嗓子也哑了。
　　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作为球队小股东，他同样去和球员击掌庆祝。
　　姚明很快又从更衣室回到场上，和队友、球迷一起享受主场的胜利，以及，等待总决赛FMVP的颁发。
　　几乎没什么悬念，在0:2落后的情况下复出挽救球队，总决赛最具价值球员这次颁发给了姚明。
　　周杰伦混在球员里庆贺，新浪的汪延等人捧着笔记本忙乎着发Facebook，这是他们数天来的产品体验，而央视采访记者也匆匆挤过来，想要第一手的采访。
　　方卓瞧着姚明捧杯，笑着询问虞红：“虞总，你说我们后年北京奥运年的时候让大姚当手机代言人，国内的人气能不能支撑起来？”
　　“你这位老板这么卖力，别的群体不知道，球迷们多少得给你个面子吧。”虞红微微一笑，又正色道，“大姚的代言形象很优质，用在手机上没问题。”
　　她努努嘴：“央视的来了，接受采访吧。”
　　虞红往旁边走了走，留出采访空间。
　　央视记者热情的站在了方总身前，询问他对卫冕的感受。
　　这都是很常规的问题。
　　方卓也就笑着分享些激动、高兴、骄傲的说辞。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倒是提了个稍微要动动念头的询问。
　　“方总，我们注意到你在迈阿密美航球馆2:3落后的时候就极具信心的宣告‘You're done’，你为什么如此有信心？不怕输了之后被嘲讽吗？”
　　“这样的话当然是在赛前说才有意思，如果结果已定，那我还说什么呢？”方卓笑道，“就像我现在说，我要做全世界最好的手机，我要让冰芯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制程。”
　　他顿了顿，说道：“这些当然是现在说，至于将来能不能完成，我反正是有信心，你有吗？”
　　记者愣了愣，她是搞体育的，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但很快就答道：“我也有。”
　　方卓对着采访镜头大笑：“我有信心，你有信心，大家都有信心，这就很好。”
　　他挥挥手，示意央视的采访到此结束。
　　球队老板留给镜头背影，穿过庆祝的主场，拍了拍激动的球员，与联盟总裁斯特恩交流几句，又和奖杯合照，完成与冠军球队同在的赛季最后一晚。
　　等到大肆庆祝的一夜过去，同样喝了不少的姚明忽然意识到后面都没见到方总的身影，连忙打了个电话，询问老板情况。
　　“噢，我在硅谷呢，这边还有个会。”
　　姚明听着方总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愣了愣，人已经到硅谷了？
　　他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庆祝吗？”
　　“夺冠了，挺好的，又不是第一次，采访、游行，大家都轻车熟路，我这还忙着呢，等国内见。”
　　姚明放下手机，只觉方总这个人……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风采。


###第52章 手套
　　从休斯敦飞到旧金山，两边宛如是两个世界。
　　哨声、运球声、喝彩声，统统从耳边消失，转而是明光锃亮的办公室和密密麻麻的统计文件。
　　方卓是中午抵达的硅谷，简单吃了午饭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视察易科在这里的研发中心，而是先用办公室和从纽约赶来的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开了个小会。
　　自从MIGA基金和高盛搭上线后可谓是猪突猛进，不仅帮着合作的银行打包CDO出货，还尝试着让机构挂名而发行了一支CDO证券。
　　这个过程，MIGA基金春风得意，获利不菲。
　　然而，作为负责人，孔豫的头发却越掉越多。
　　尤其是接到方总秘密在全球其它地区借壳和找壳的命令之后，他更是连续失眠，一是担心金融市场，二是担心MIGA基金，三是担心自己……
　　从当初那个拎着汽油桶走进恒隆23办公室的项目经理，到如今在华尔街颇有名气的基金总裁，孔豫在这个过程中收获很多，但愈发觉得不是自己的能力到了这个份上，而是被市场的发展和某种力量托举到现在的位置。
　　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孔豫有些担心方总让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他这一趟是主动从纽约过来，本是打算趁着方总球队夺冠高兴到休斯敦，没想到打完电话之后来了硅谷。
　　“盈利不错，高盛还是猛，这足够再给冰芯开个新厂了。”
　　方卓翻阅来自MIGA基金的汇报，关注几个关键数据后称赞了一声。
　　然后，他放下文件，抬头看向孔豫，问了一句：“孔总，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孔豫苦笑着说道：“压力有点大。”
　　他今天过来是要再次汇报一番市场上的情况，以及，看看老板的态度。
　　之前在北京聊过一次，现在是不能不再聊一次。
　　孔豫说完这话就留心着方总的神色，果不其然的没看到惊讶，仿佛对方知道自己这一趟的目的一样。
　　“加点茶。”方卓示意孔总给自己倒茶，又抛过去一支烟，“说说情况吧。”
　　孔豫倒完茶，点燃烟，心里不知为何倒是安稳许多。
　　他抽了两口，略微捋了捋思绪，还是从高盛说起：“方总，有个情况很重要，高盛在CDO上面似乎存在不少的违规操作。”
　　方卓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因为我们和华盛顿互助银行一直合作的不错，4月份的时候考虑到行情很好，我就让基金会从几家银行打包了一些没那么优质的贷款做成CDO，然后冠以华盛顿互助银行的名义来卖。”
　　“这个过程中，我发现高盛可能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方卓打断道：“听起来似乎合法合规。”
　　孔豫摇摇头，说道：“不，我们的CDO，不论是华盛顿互助银行还是MIGA基金都很正规，也都尽了告知的义务，但高盛用它名义流入市场的CDO……”
　　他先解释自己的动机：“因为高盛做的这个和我们有一些竞争，我就想探探底，看看以后能不能和高盛合作，用高盛的名义来发行CDO，所以，在深究高盛出手的CDO之后发现这里面打包的都是垃圾中的垃圾。”
　　“里面压根没有大银行的贷款，基本都是地方的小银行、小金融机构，像加州的富兰克林银行，它的房产贷款首付只需要7%，还有将近4成的贷款是先息后本，贷款者在几年后要支付巨额的尾款。”
　　“这里面存在巨大的泡沫，CDO更是泡沫和泡沫混在一起。”
　　孔豫最后郑重地说道：“而高盛隐瞒了与它合作发行CDO的另外一方信息，那边发行CDO却又在做空CDO！或者说，他们就是在刻意的制造绝对会出问题的CDO以达到做空的效果。”
　　方卓抿了一口茶，这茶，不差。
　　孔豫见方卓没说话，表达自己的看法：“这绝对是一种欺诈投资者的行为，绝对违反了SEC的相关法规！”
　　他强调道：“这违法了！”
　　方卓若有所思，慢慢地说道：“所以呢？我们是应该和高盛合作还是不合作？”
　　孔豫：“……”
　　他重申一遍：“方总，高盛违法，尤其，这类CDO真的爆发的话，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进而又导致对高盛违法的严厉调查。”
　　方卓点点头：“高盛犯错了。”
　　孔豫刚要同意，忽然意识到方总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对高盛来说，犯错比违法的后果更严重。
　　他沉默好一会才缓过神，又犹豫几秒，说道：“方总，我怀疑高盛在买它自家CDO的CDS，用来做风险对冲或者试图借此盈利。”
　　“真的吗？高盛吃完前面吃后面的操作也太精彩了。”方卓淡淡地说道，“所以，孔总，你对MIGA基金的建议是什么？”
　　孔豫愣住了。
　　他今天是想拿自己对高盛的劲爆判断来看看老板对自己的态度。
　　按理说，两人应该深入讨论乃至找人来验证高盛的操作，虽然它在严格保密，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连自己暗地里探查都能找出痕迹，由方总出手就更容易了。
　　可是，方总问到MIGA基金应该怎么办……
　　要怎么办呢？
　　CDO应该还能卖吧？CDS也可以买一买，就算爆发违约，大概也只是局部范围，会造成市场波动。
　　孔豫的思绪到这里却又隐隐有一种剧烈的不安感。
　　涉及整个金融市场的判断是能狂想的吗？
　　如果把对某些CDO泡沫和CDS违约的风险放入整个系统，似乎是不是太过激进？
　　孔豫既想说MIGA基金应该谨慎式的照常，又总觉得有危险在来临，偏偏，危险的方向按照常理判断很荒谬。
　　他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那个与高盛合作发行CDO证券的机构叫什么名字？”方卓问了个具体的事情。
　　“Copper Capital。”孔豫答道。
　　方卓仔细回忆，毫无印象，但这没关系，他对《大空头》原型的约翰·保尔森有印象就够了。
　　这家Copper Capital和约翰·保尔森做的事情也差不多，而后者也正是与高盛进行的合作。
　　看起来，高盛暗地里的动作不少。
　　约翰·保尔森利用次贷危机进行做空操作，前后盈利超过200亿美元。
　　他个人收获数十亿，大头部分则是被各路机构分走。
　　相信，这其中也有高盛的一份。
　　关于这一次的次贷危机，考虑到做空的名声不好听，考虑到明里暗里的影响，考虑到冰芯还存在购买设备和引进技术的牵绊，方卓认为要在保证己方安全的情况下默默赚一些设备钱和抄底钱。
　　约翰·保尔森这位顶在前面的便可以成为好用的手套。
　　知道约翰的人多，知道高盛的人多，知道约翰基金客户的有几个？
　　为了安全，资金还需要通过全球各地的渠道多转几次。
　　这也正是方卓给孔豫下达的命令。
　　除此之外，也可以看看有哪些有需要的公司可以趁机做空。
　　方卓打算这次为冰芯和易科装上一些可供加速的插件。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但两人沉默的心情不同。
　　孔豫已经有一些恐惧了。
　　“MIGA基金的产品在陆续交割之后可以先停一停了，看看能用的资金有多少。”方卓把茶喝到见底，给出了一个让孔豫震惊的决定。
　　“方总，我们有很多优质的股票和股权，停下来会比较亏的。”孔豫说道。
　　“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担心市场的泡沫吗？”方卓指出这一点，“或者，你不信任自己的判断？美国的金融市场存在巨大的风险？”
　　孔豫实际上没说这话，但心里隐隐有这样的想法。
　　本来这几天就都没睡好，这会听方总这么说，忽然有点恍惚，刚才自己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
　　方卓继续说道：“我认为你的判断很大胆，也很敏锐，不管实际情况怎么样，对我们来说，这时候只是多赚和少赚而已，及时收手不是不能接受。”
　　说是这样说。
　　但一想到损失，孔豫还是会觉得心痛。
　　方卓想了想：“MIGA基金正常交割之后暂时静默，接下来是让资金如何安全的对市场做空。”
　　孔豫不能不说话了，他斟酌道：“方总，我刚才说话可能有点莽撞，我的判断可能也存在一些问题……”
　　方卓感慨道：“孔总，我一看你通红的双眼就知道你为今天这番话有过多少准备，我很信任你的判断，我一直觉得孔总你对市场有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敏锐天赋。”
　　“接下来的工作不会特别复杂，但需要特别的谨慎。”
　　“我们要做的是合规的做空，只是需要注意掩盖资金的去向。”
　　方卓不打算让孔豫来全程操作，会由不同的人来负责不同规模的资金。
　　但作为家人都在上海的一直以来都很尽责的基金负责人，深得信任的孔豫毫无疑问会负责最多的一部分资金。
　　孔豫听到来自老板的决定，尽管仍旧震惊，但原本的恐惧褪去不少。
　　他心中的念头交织，又问道：“中概股呢？”
　　“新浪的留一半，其它的一视同仁。”方卓说道，“正常的财务性操作，新浪那边不会有意见的。”
　　孔豫微微点头，不管自己今天有没有说过金融市场风险的话，方总实际上心里都早就有他自己的判断。
　　方卓又沉吟着说道：“再多套几层壳，俄国、中东赚两圈，从欧洲那边找人来美国，遥控着寻找和高盛合作的机会，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个Copper Capital，和它学习学习，小规模的发行CDO，做点小空，赚点小钱。”
　　高盛的BOSS保尔森即将去做裁判，与高盛的合作有很不错的前景。
　　就算高盛犯错，惩罚也只会在保尔森任期结束后到来。
　　大钱用来给冰芯和易科插上翅膀，小钱可以用来买买索尼的大楼，安全性足够高，也不会因为规模问题引起事后多大的注意。
　　孔豫默默点头。
　　今天原意是来看看方总的态度，可是忽然有了MIGA基金的急转弯，还是需要消化这个决策和背后意义的。
　　方卓看着孔豫复杂的表情，询问道：“孔总，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方总，我大概需要再想想，思绪有些乱。”孔豫说着这句话，脑子里却忽然一下子清醒很多，既然方总依旧要用人，也依旧信任自己，如果美国市场真的出现系统性风险，那里面的利润是超乎想象的。
　　他想起巴菲特那句著名的话。
　　先前是看到高盛的贪婪让他恐惧，现在恐惧劲头过去，该换自己贪婪了。
　　“行，这几天你先别回纽约，有什么查缺补漏的地方方便沟通，通讯工具也要注意。”方卓淡定地说道，“你多隔着几层，虽说应该不至于有人身危险，但也稍微注意。”
　　孔豫郑重点头。
　　很快，他离开办公室，需要回去好好的理一理思绪。
　　方卓重新拿起文件，过目一遍之后又从抽屉里拿出来自另外一位的文件汇报，很欣慰的发现孔豫的行为越来越成熟，以前还搞点老鼠仓，现在是越来越合规了。
　　一些文件销毁，一些文件留存。
　　办公室的抽屉锁好。
　　很快，关于MIGA基金的事情先放在了一边，高通和谷歌两家公司的团队陆续在下午抵达。
　　高通来人不多，加上上次到球场看球的副总裁，一共只有3人。
　　谷歌方面就比较重视了，不仅创始人拉里亲自过来，包括CEO埃里克也带人坐在了易科的研发中心。
　　埃里克本来在和拉里沟通过后，认为自己不用过来参与这种手机合作的讨论。
　　但一个新的消息改变了他的想法。
　　索尼拒绝了谷歌收购它手中的安卓股份，这部分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落入到方卓手中，毕竟，这位和索尼关系甚密。
　　埃里克考虑到安卓公司存在的意义，想要顺便谈一谈谷歌的强烈收购意愿，剩余的部分都集中在方卓手中，或许能够以一个不菲的价格来把它收入囊中。
　　方卓的胃口可能比索尼还大，但终归是有一个能够被打动的价格吧？
　　埃里克认为在谈安卓阵营第一款手机的合作时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


###第53章 交涉
　　易科与谷歌洽谈采用了研发中心最大的一间会议室。
　　这也是方卓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总觉得坐在大会议室里的视野开阔，不论高声争吵还是秦王绕柱，都能让人施展的开。
　　谷歌团队包括创始人拉里、CEO施密特一共七个人，级别都很高。
　　时至今日，谷歌的股价已经从当初上市的85攀升到470美元，市值逼近1500亿美元，被许多机构评为最佳运营公司之一。
　　它再往前，追逐的就是沃尔玛、IBM、可口可乐和惠普等传统的蓝筹股，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巨头。
　　相较而言，尽管易科的产品也十分畅销，并且开始渐渐地改变了音乐行业，但一是因为竞争对手苹果的盈利更多，二是蓝图中的东方市场陷入激烈竞争，解决音乐版权的希望也很渺茫，市值还不到谷歌的十分之一。
　　洽谈双方的能量和资源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方卓这边连带联合创始人虞红、技术总监许柯登、设计总监爱德华等人，也是七位。
　　因为临时接了个来自国内的电话，方卓稍晚才走进会议室，瞧见的是两边相谈甚欢，尤其坐在谷歌一侧的安卓公司创始人安迪·鲁宾更是眉飞色舞。
　　“嗨，方总，球队今年总决赛打得好啊，你应该在休斯敦和球队一起庆祝才对！今年的翻盘太厉害了！你的‘You're done’和球队一起上了《体育画报》！”鲁宾瞧见方卓走进来，热情的打招呼。
　　他是喜欢篮球的，之前接到了方卓现场看球的邀请，但没有过来，这会也立即解释道：“我今年到现场看的好几场球都输了，考虑到这样的影响，我就决定以不到现场的方式支持火箭队，果然没错！”
　　方卓哈哈大笑，和这位“安卓之父”击掌庆祝，然后又和拉里、施密特等人握手。
　　篮球在美国不是最流行的体育运动，但年度冠军而且又是翻盘卫冕，火箭队从昨天到今天已经登上了各大媒体的版面，连带着球队老板那张被热火球迷泼饮料却大笑“You're done”的照片也被频频引用。
　　三巨头、带伤复出、翻盘卫冕、裁判因素、热忱投入的东方老板，今年的总决赛元素有很多都是媒体喜欢的。
　　方卓从昨晚到今天都没有关注体育方面的舆论，但大概能猜到会有什么样的报道。
　　他坐下之后和鲁宾、拉里聊了几句体育成就，然后还是把话题拉到了今天的正事上。
　　中午接到拉里的电话，到了这时才有提及安卓公司，算是有点突然袭击的味道。
　　不过，方卓也不意外，老爵士两边要价，自己与谷歌肯定是要谈一谈的，正好再催一催安卓系统的进度。
　　“拉里、施密特、鲁宾，我和索尼已经达成一致，斯金格认为由易科接手他手里的股份是一种积极的信号，关于安卓系统，不论是你们，还是我们这些厂商，都对前景很有信心。”
　　话先从斯金格聊起，即便索尼出售安卓股份，它和易科仍旧是站在一起的，代表的最起码是一家颇有市场的手机厂商态度。
　　方卓的视线依次扫向提到的三个人，拉里和施密特都没有多余的眼神和动作，而先前活跃的鲁宾则像是死了一样。
　　从鲁宾的这个表现来看，虽然安卓公司目前保持着相对独立，但他今天肯定是站在来势汹汹的谷歌一方。
　　拉里沉吟着没说话。
　　CEO施密特和易科掌门人没什么交情，也什么私下的交流，这会说话就比较直接：“方总，关于安卓系统的未来，充分考虑市场和潜在伙伴的意愿，谷歌认为这样一个致力于手机的开放智能系统还是应该去掉终端厂商的印记。”
　　他继续说道：“经过我们比较广泛的接触，市场上的其它手机品牌对一个有竞争对手参与的手机系统是存在疑虑的，这种疑虑对一个新兴的系统而言是一种很深的伤害。”
　　“如果是由谷歌来完全收购安卓公司，它将会成为我们旗下的部门，能够提振众多品牌的信心，也绝对保证能有力的支持易科的手机战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谷歌接触了其它没入股安卓公司的厂商，比如三星，它就说了，介个系统有手机市场上直接的竞争对手参与，我们用着不放心啊，但要是由你们谷歌这样不直接竞争的公司来开发，那就行了。
　　道理听着没问题。
　　方卓看着施密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有道理，这样似乎确实容易形成不利的影响，但既然这样，施密特，你说你们谷歌接触了哪些厂商，我去和它们一家家的谈。”
　　他笑着说道：“我虽然高价收购了索尼持有的17%，但为了安卓系统的有利发展，我愿意低价把这17%卖给有异议的同行，这样就可以了。”
　　施密特一呆，这样……
　　他迟疑着说道：“安卓是要尽可能的面向众多品牌，你总不能把所有的潜在合作者都拉进公司吧。”
　　方卓不以为然地答道：“为什么要拉进来所有的厂商？只要把大厂商拉进来就行，董事会上给席位，一有事情就一起讨论，这样一定会有个和谐美好的明天。”
　　施密特好像似乎大概听出来一点点的讽刺意味，厂商利益不是一致的，讨论出来的东西只会充满妥协。
　　拉里听着CEO的计划被打乱，笑着说道：“方总，那样可不容易做事情，这次过来谈安卓，其实就是谷歌想要给予这个系统更大的支持。”
　　方卓反问道：“我难道会妨碍谷歌支持安卓吗？”
　　“一家子公司和一个公司里的部门，我相信方总也清楚支持力度的轻重。”拉里摆出客观情况，又说道，“我知道你是6500万收购了索尼的股份，现在这34%，我们愿意给出一个更合理的打包价。”
　　如果按索尼的收购价，34%就是1.3亿美元。
　　还是CEO施密特宣布了价格：“谷歌愿意以1.6亿的价格收购方总手里34%的股份，并且，我和拉里都认为，易科这样一家充满活力的公司仍旧是谷歌和安卓系统愿意合作的伙伴。”
　　1.6比1.3亿多出来的3000万已经是最开始易科和索尼收购安卓股份的总和。
　　从3000万到1.3亿再到1.6亿，安卓公司的收购估值在短时间内节节攀升。
　　任何一个人看到0.3-1.6的收益都可能为之心动。
　　方卓不心动。
　　他反而举例道：“我听说谷歌对Facebook的收购失败了，你们出了10亿现金，但扎克伯克认为10亿用户比10亿现金更重要。”
　　拉里和施密特对视一眼，这确实是谷歌近期收购失败的例子。
　　方卓继续说道：“拉里，施密特，你们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易科和我并不缺钱，我也认为安卓系统的开发有着比钱更重要的意义。”
　　“这种意义是易科手机战略的成败。”
　　“正如我刚才说的，如果有手机厂商对安卓公司的归属存在异议，我可以亲自去谈，去打消他们的疑虑，我不认同施密特‘易科会伤害安卓’的言论。”
　　“相反，不同于三星、索尼这些有自己算盘的手机厂商，易科才是对安卓手机会百分百投入的厂商。”
　　仍旧是拉里来谈：“方总，我们当然不会质疑易科对手机的投入，安卓系统本身就是一项自由、免费搭载的系统，不管它在哪里，都绝对绝对不会对易科造成损害。”
　　“但公司内部是有流程的，谷歌要对董事会和股东们负责，一个部门的投入无疑能得到最大化的资源。”
　　方卓皱了皱眉，考虑着如何接下来如何与谷歌的交涉。
　　施密特趁机报价：“方总，如果你对现金不满意，易科可以和谷歌换股，我们能给出一个更优质的价格，而且，据我所知，你旗下的MIGA基金也很看好谷歌的股票，今天这个价格绝对还有很高的成长性。”
　　方卓幽幽地答道：“MIGA基金这周就要开始卖出谷歌股票了，不换。”
　　施密特：“？”
　　不信！
　　托辞！
　　“安卓系统的开发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光是我们两家，我认为也应该尊重鲁宾的想法，毕竟他是创始人，也担负着很大的开发责任。”拉里这时候又引入了筹码。
　　鲁宾被点了名，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方卓从自家设计总监手里接过新款诺基亚，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看向鲁宾，大声地说道：“好，鲁宾，你说！”
　　鲁宾张了张嘴，呃，这个，这个，他最近在Quora上如鱼得水，昨天还在家里看了火箭队抢七夺冠的直播，今天被拉来和方总聊安卓股份……
　　不得不说，非要一个相对纯粹的开发者来掺和股权的事，有点强人所难。
　　鲁宾还是开了口：“我尊重你们协商的结果。”
　　拉里有点无奈的扶了扶额。
　　方卓从自家设计总监手里接过第二部三星的手机，轻轻放在桌子上，微微点头：“确实，股权的问题协商着来，不能让这个干扰了系统开发的事情。”
　　鲁宾很有同感，虽然最近都在摸鱼。
　　施密特眼见现金和换股的提议都被拒绝，有些恼怒地说道：“方总，股权你不愿意出手，那安卓公司要重设投票架构，就按照我们的A/B股，易科保持财务性投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打消其它手机厂商的疑虑。”
　　谷歌上市时采取了同股不同权的A/B股，影响相当巨大。
　　方卓干脆地说道：“我不同意，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你们本来就是多数股，还搞什么A/B。”
　　这实则是拒绝了谷歌对易科手里一票否决权的潜在意图。
　　拉里有些无奈地说道：“方总，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谷歌对安卓公司势在必得，公司框架并不是研发的关键，鲁宾这个团队才是。”
　　方卓看向鲁宾，后者却没有出声表态，俨然是默认的态度。
　　易科确实掌握了安卓公司的部分股权，但，如果鲁宾这个开发团队从公司离职，转而再加入谷歌，名存实亡的安卓公司也就没什么用了。
　　只是，这样的处理着实不体面不好看。
　　拉里有和施密特讨论过这样的措施。
　　在认可易科对手机投入的前提下，索尼这家手机市场占有率世界前几的公司立场以及东方市场的潜在可能性都是被纳入考量的因素，也就觉得尽量协商为主。
　　现在这话说出来，多少还是威胁恫吓，不打算付诸行动，但如果连投票权都得不到让步，这绝不会是只说不做的措施。
　　虞红、许柯登、爱德华等易科高管听懂了拉里的意思，都变了脸色。
　　方卓一边示意爱德华继续把友商的手机递过来，一边自若地说道：“原来这就是谷歌的企业文化吗？那易科真要好好考虑是否搭载安卓系统了。”
　　拉里没有被拿捏住，摇头道：“安卓系统的发展必须综合考虑。”
　　方卓打算换一个沟通的点，问道：“你们谷歌口口声声安卓的前进、发展，到底你们对这个系统的目标是什么？”
　　拉里和施密特都没有轻易回答，思考着方总提问的意图。
　　方卓没有等他们，直接笑道：“不会真是想要扳倒诺基亚吧？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谷歌也有人露出笑容。
　　拿一个还没成型的手机系统对标在全球手机市场具有统治力的诺基亚塞班，这确实会显得有点荒谬和自大。
　　方卓点出自己的问题答案：“谷歌要做安卓，无非是从诺基亚的塞班系统上找不到更好的定位，无非是想和微软在移动战略上有所竞争，微软的因素可能还多一些。”
　　施密特有些意外的看着方总。
　　诺基亚是手机市场的老大，黑莓则基本统治北美市场，而微软的Windows Mobile系统也属于目前的主流智能设备系统。
　　谷歌内部讨论移动战略，讨论收购安卓，没有想着干翻诺基亚和黑莓，是想挑战微软的移动市场，特别是移动商务办公方面的地位。
　　因为作为互联网新贵，谷歌和微软有了越来越多的业务冲突，尤其是广告这一关键营收领域。
　　现在由方总绕过多重因素直接说到这一点，施密特作为谷歌CEO，觉得面前的东方男人固然以体育闻名北美，但真的是有真本事在身上。


###第54章 汝剑利
　　不论收购的时候怎么说，不论与其它手机厂商怎么聊，谷歌要收购安卓做智能手机系统的初衷都不是奔着诺基亚去。
　　它既不是传统手机厂商，没有“安得系统不要授权费，大庇天下厂商俱欢颜”的情怀，也把绝大多数的精力都集中在互联网上，不会突然就想着颠覆手机行业，不会新做一个业务就要干翻这里面的龙头。
　　一项业务的命运，既是靠自身的奋斗，也要看历史的进程。
　　方卓从多次与谷歌的接触来看，可以确定它没有觊觎诺基亚的市场地位，或者说，没有把诺基亚当作竞争的目标。
　　今天，不管谷歌想用什么样的价格全面收购安卓，不管谷歌考虑了什么样的方式来对易科威逼利诱，凡事先抓主要矛盾，看看谷歌这番拿着安卓的动作瞄准的竞争对手是谁？
　　这个问题对身处美国地界的方卓来说不难回答。
　　从电脑PC到移动设备，发展趋势已经随着后者用户量的增长而越来越明显，但不管是哪一种载体，此时此刻的谷歌都不能放松它的核心搜索业务。
　　如今的搜索市场，谷歌占据41.4%，雅虎占28.7%，MSN搜索的份额只有13.7%。
　　毫无疑问，谷歌有着相当稳固的优势。
　　但是，占据13.7%的MSN搜索背后是微软，它最近几个月一直在推广一款新版引擎LiveSearch的试用版，据说想要取代MSN门户的网页搜索工具MSN搜索。
　　并且，在多方消息源的认证下，试用版便拥有23种语言的LiveSearch极可能在微软方面有极高的战略定位，图谋的是谷歌数以十亿美元计的网络广告市场。
　　微软是要在搜索引擎上有大动作的！
　　今年，谷歌预计的全年营收将超过100亿美元，其中，广告营收可能超过60亿美元。
　　这是谷歌不论PC还是移动互联网都不可能放弃的核心业务。
　　而微软的PC强势自不用说，关键是通往移动互联网之路，它早在2000年就发布了一款针对移动设备的操作系统Windows Mobile，次年就成功应用在手机设备上。
　　时至今日，手机市场固然是诺基亚的塞班一家独大，Windows Mobile却也有一定的市场。
　　最关键的是，Windows Mobile另辟蹊径，去年搭载WM系统的PDA设备销量超过700万台，今年有望达成40%的增幅，再卖1000万台。
　　微软在全球PDA市场的份额接近60%，可谓是这一移动商务办公领域的诺基亚。
　　如此情况之下，微软如果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取得成功，毫无疑问的会蚕食谷歌的核心业务。
　　任何一个身处互联网时代变革浪潮的巨头都不能忽视其中蕴含的机遇以及暗藏的致命风险。
　　更何况，微软对谷歌核心搜索的竞争就是摆在明面上的。
　　谷歌是年轻的互联网新贵，微软是壮年的软件巨人，双方的竞争仍旧会持续很久，最起码，方卓知道许久没有对手的IE浏览器还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敌手。
　　“拉里，施密特，我大概能理解你们面对微软等竞争对手时的心情，也很理解你们看到去年8亿手机销量的慎重，但我不理解的是，你们今天为什么要做这样不专业的事情。”
　　方卓注视着谷歌创始人和CEO，继续说道：“你们需要一款能够有所建树的智能手机系统来作为搜索业务在移动时代的入口，我们易科需要一款足够出色的消费电子产品来提高公司竞争力，这样的合作映衬在安卓公司上是完美的1+1大于2。”
　　“为什么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为什么不能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呢？”
　　“你们谷歌需要控制安卓公司才能投入资源，难道我们易科就不需要足够的保障来安心设计手机吗？”
　　方卓缓缓地说道：“刚才拉里说到鲁宾这个团队，我相信这不是谷歌常规的做事方式，只是出于对移动互联竞争的重视而不得不列出的备案。”
　　“但易科也不得不考虑微软的Windows Mobile系统是否也是可以搭载的方案，或者，鲁宾大可带人去谷歌，安卓公司留下，易科可以试着去找微软来继续做一款基于Linux的开源系统。”
　　方卓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断的从自家设计总监爱德华那里接过来市面上各式各样的手机，然后统统摆在桌子上。
　　诺基亚，黑莓，索爱，三星，HTC以及爱普达的PAD等等。
　　很快，他的面前就变得琳琅满目。
　　施密特来不及奇怪方总的这番动作，只是听着对方话里投靠微软的含义，颇为严肃地说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由谁来定义专业？易科做过手机吗？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三星或者索尼合作？我们谷歌自己做不了对手机的设计吗？”
　　方卓淡定地说道：“微软在见到苹果和易科的音乐播放器畅销后也做过类似产品，但是被消费者评价为‘抄都抄不好’，消费电子的设计品味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易科在这方面还挺强的。”
　　施密特完全没法被这种话说服。
　　他往右边一伸手，直接说道：“谷歌既在寻找合作者，也在做内部设计预案，艾伦是我们的工业设计总监，他在业界很知名。”
　　艾伦是谷歌从大厂挖来的工业设计总监。
　　施密特认为易科可以从利益考量，但不觉得它有什么厂商设计的优势，就算因为音乐播放器真有对消费者审美的迎合，艾伦在诺基亚和松下的履历也不差啊！
　　汝剑利，吾剑未尝不利！
　　施密特示意艾伦拿出来谷歌已经设计的一款手机外形。
　　这时，方卓从爱德华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往桌上一放，说道：“设计不设计，这种事情一看便知，优秀的设计是能被消费者感知的。”
　　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款全触屏的原型机。
　　白色机身，弧形背面，玻璃镶饰，简约大方。
　　没有键盘，屏幕很大，上面有个小圆孔，下方疑似有个圆圆的实体键。
　　谷歌的人都凝视方总手中的手机——它在琳琅满目的具备实体键盘的手机映衬下显得格外优雅。
　　“这个……屏幕是多少英寸？”施密特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方总手里的手机看着似乎好像更漂亮一些，嘴上仍旧说道，“没有键盘？设计太激进了吧？”
　　“屏幕是夏普的4英寸TFT材质。”方卓在手中把玩，嘲笑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拿安卓系统配电容屏还不坚定的优化触控体验，反而还守着陈旧的全键盘吧？”
　　谷歌的工业设计总监艾伦悄悄的缩了缩手。
　　方卓按了开机键，然后把这款和苹果5有些相似的原型机放在桌上的一众竞品之中。
　　单独看这款手机，会觉得“全触屏”“激进了吧”“挺大的”，但和其它手机一比较，第一观感便是“这是一款漂亮的手机”。
　　正是觉得需要同行衬托，方卓才摆了这么些个市面上流行的手机。
　　施密特和拉里正在沉吟，忽然瞧见原型机的屏幕竟然亮起，上面浮现安卓的机器人符号。
　　“方总，你这手机还能开机的？”施密特震惊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鲁宾不是早就做出来了吗？”方卓看了同样惊讶的安卓之父鲁宾，轻描淡写地说道。
　　施密特终于忍不住微微起身，拿到了来自易科设计的安卓原型机。
　　拉里和鲁宾也凑过来观摩。
　　手机运行依照方卓的标准来说不算流畅，但对施密特和拉里来说就很震惊了。
　　只是，没玩几分钟，手机背后能感受到热度，屏幕也自动黑了下去。
　　拉里问道：“方总，这是怎么回事？”
　　“这要问你们了，安卓系统的开发进度是怎么回事？频频卡顿甚至关机！”方卓吐槽道，“现在能演示个基础操作就不错了。”
　　他说着这话又打开第二个从爱德华手里接过的盒子。
　　随后，拿出了第二款的设计。
　　谷歌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一款屏幕更大的手机出现在眼前。
　　方卓示意施密特把苹果5原型机递回来，然后用它竖起来和板板正正的Lumia 920原型机比较。
　　他介绍道：“这款屏幕是4.5英寸，分辨率有点跟不上了，但也还凑合，里面的芯片和1号一样都是从德仪拿的芯片，你们都看到了，2号比较方方正正，不像1号的金属机身，这是塑料，摸起来的质感差一些，可是更大更轻。”
　　方卓干巴巴的说完，又按了开机键，然后把Lumia 920原型机递了过去。
　　Lumia 920是诺基亚WP的旗舰，风格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它被拉里拿在手里，很明显的与1号机的屏幕机身占比有个对比。
　　方卓不待谷歌的人发表感慨，继续拆盒。
　　施密特瞧着被递给方总的第三个盒子，心里真的冒出一种“什么叫专业”的情绪。
　　当3号机出现，它的风格又是不同。
　　最明显的还是整块屏幕几乎塞满了机身，尺寸既大，占比也高。
　　施密特喃喃说道：“太大了，方总，这太大了。”
　　3号机是类似华为P30的全面屏设计，采用的屏幕直接跨越5英寸，变为6.1英寸，明显的要大上两号。
　　三台手机全部开机又摆在一起，最直观的感受还是大屏幕所带来的颗粒感。
　　P30最严重，920次之，苹果5勉强能接受。
　　不过，苹果5采用的屏幕来自夏普实验室，目前不具备量产能力，也得考虑商用成本，只是先做成原型机以供参考。
　　三台手机，三个风格。
　　以及，仍旧被摆在桌上的拥有实体键盘的市面产品。
　　这其中，苹果5像明眸皓齿的女孩，920好似仪态万方的妻子，P30则是一把便能掐出水来的姑娘。
　　方卓也是头一次这么对比着打量，数秒后叹道：“都是同行衬托的好啊。”
　　施密特刚想笑着点头却见方总把目光看向谷歌的工业设计总监艾伦。
　　“艾伦总监，你们今天这么大阵仗，既然你负责谷歌的手机设计，不知道有没有带原型机过来给我开开眼界？”
　　艾伦早就把手放在桌上以示清白，摇头道：“没有。”
　　他没法评价这三款易科的手机设计，免得一开口就露出倾慕，也没法违心夸赞自己还坚持着的键盘保留，方总刚才说得好，衬托啊衬托……
　　不是说消费者就一定能接受这样的全触屏，但放在一起对比这个设计，怎么都是这三款看起来更靓丽。
　　三款手机重新在谷歌团队的手里传递。
　　施密特拿着3号机，看着屏幕的颗粒，又来回开机看着安卓的机器人标志，心里琢磨的既有易科的设计，也有这家公司做手机的努力。
　　安卓系统是个半成品，易科一方面寻找硬件，又一方面能让手机可以进行简单的操作，这着实不容易。
　　他按了按3号机的键盘功能……
　　算了算了，汝剑利就汝剑利。
　　施密特重新开口，缓缓说道：“方总，微软做的WM系统对合作厂商有着严格的限制，它有着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控制欲，界面、主题、配色甚至硬件配置都是习惯性的插手，这一点不同于我们谷歌一开始就打算对合作伙伴的开源支持。”
　　方卓认真点头：“所以，谷歌一直是我们易科最先考虑的合作对象，作为一家不守旧的手机公司，易科对安卓系统有许多期盼和看法，希望这些都能让它的开发变得更好。”
　　他继续说道：“易科意图做出一款出色的智能手机，愿意在移动时代与谷歌成为密切的合作伙伴，我对易科手机有信心，也相信易科能给有力的支持谷歌与微软在移动互联上的竞争。”
　　施密特仍在踌躇。
　　方卓看了眼拉里，说道：“谷歌对安卓公司的犹豫，这一点可以被理解，但不应该放弃开放的行事策略，我们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打造一款基于安卓系统的优秀手机，如果易科的手机发布之后反响不佳，安卓公司的股份才是一件可以被讨论的事情。”
　　施密特听出来方总的意思。
　　这是要拿未来的情况换取现在限制性的合作。
　　什么是反响不佳？
　　那当然只有一个标准，销量，销量，销量。
　　如果销量不达标，安卓公司的全面收购不再会被阻碍。
　　但那样的话，第一款手机失败所带来伤害又如何衡量呢？
　　施密特心里犹豫，视线扫过三款风格迥异的手机，终究还是觉得颜值很重要。
　　他摇摇头，主动起身握手道：“方总，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认为谷歌和易科需要一个一揽子合作计划了。”
　　方卓用力摇了摇谷歌CEO的手，笑道：“移动互联时代，我投谷歌一票。”


###第55章 高通
　　谷歌团队在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里洽谈许久，比计划中的时间还要久。
　　傍晚时分，拉里和施密特等六人告辞离开，今天被拉来的安卓之父鲁宾则是站在易科的队伍里挥手告别，他已经被三台原型机深深的吸引住了。
　　创始人拉里、CEO施密特、工业设计总监艾伦乘坐同一辆车，回去的路上讨论了易科的手机设计。
　　施密特本想拿一台原型机回去把玩，但被方卓以容易泄密的理由拒绝。
　　他坐在车里，回味着会议室里的触感，对艾伦说道：“我们的手机呢？”
　　今天来易科这里发难是带着家伙的，结果压根没掏出来。
　　艾伦从口袋里拿出谷歌自行设计的手机，正是当今市场上主流的设计，上面是屏幕，下面是全键盘，只是，这屏幕换成了电容屏。
　　施密特接过手机，玩了几秒又有点嫌弃的递回去：“易科的那个手机摸起来滑滑的，你的手机怎么又难看又粗糙？”
　　艾伦满腹牢骚，要手机之前是“我们的”，现在就变成“你的”，这手机最终的设计方案也是经过你们高层认可的啊！
　　他默不作声的从另一个口袋拿出终版设计，这一款很厚，是两层的滑盖设计，优点则是保留键盘的情况下让电容屏最大化。
　　这才是今天的大杀器！
　　本打算先拿出第一款，然后再用这一款做对比，以此震撼到易科！
　　没想到人家方总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拿了市面上十款主流手机摆在桌上，再用易科设计的三款手机来对比，毫无疑问的击溃了谷歌的心理防线！
　　大杀器变哑弹，艾伦也是有苦说不出。
　　施密特倒是没有继续责难，他和拉里讨论道：“拉里，易科的手机好看固然是好看，但你觉得消费者能接受触屏键盘吗？没有实体键盘，总觉得少点什么。”
　　拉里先说视觉感受：“如果我买手机，这一堆产品里第一个拿到手里的一定是易科的手机，一块全屏幕的手机在一堆可怜巴巴的小屏幕竞品里太显眼了！”
　　他说到这忽然扭头询问艾伦：“实验室产品总是会领先市场，艾伦，你认为易科这样的手机有可能真正面世吗？”
　　艾伦公允的评价道：“3号机的屏幕想要面世恐怕要很久，考虑到易科手机最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能放在市场里讨论，2号机即便到时可以商用，这个成本也极可能不被消费者接受，1号机的4英寸成本依旧会相对的高，但距离商用是可以讨论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易科的手机设计很惊艳，可是，今天这个除了系统之外也只是个半成品，电池的热量、信号的优良、硬件与系统的适配，这些都很考验易科的团队。”
　　施密特微微点头，也确实对十分钟左右感受到的手机热度有印象。
　　他询问道：“所以，这是一个花架子，对吗？”
　　“你们系统开发的进度这么迟缓，易科短时间内能拿出这样的设计，我很难不给出一个高评价。”艾伦沉默一会，由衷地说道，“它，嗯，它们真的很漂亮。”
　　拉里这时也谈到一个细节：“我趁着2号机刚开机不卡顿的时候试了试触屏的键盘按键，意外的流畅，易科很显然不只是在埋头设计，而是在对一个不成熟的系统做尽量成熟的适配。”
　　这其实也正是打动了施密特这位CEO的地方。
　　极短的时间、漂亮的设计、对安卓系统的研究、对手机市场的热忱，这些都是易科展现出来的优点。
　　再加上，方总这个人也很有力道。
　　谷歌需要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切入点，而方总恰恰知道谷歌顾忌的竞争对手是哪一方。
　　如果把这样的公司和这样的人推向微软呢？
　　谁知道方总能不能说服微软来做一款基于Linux的操作系统？
　　硅谷从来不缺乏天才，也不缺乏被天才改变公司决策的故事。
　　施密特反复衡量，谷歌真的需要易科手里的投票权吗？
　　易科又不是要拿这投票权来掣肘什么，反而，它很需要己方的资源和配合，而谷歌已经拥有着极大的主动权。
　　与其冒着让竞争者再添一个出色助力的风险，不如继续1+1大于2的合作。
　　谷歌CEO回想着1、2、3号原型机的设计，感叹道：“易科的设计难道是一种激进的美吗？”
　　创始人拉里答道：“不管是什么美，既然我们都有类似的感觉，它就是好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系统完善，打造一个安卓智能手机乃至智能手机的标杆。”
　　谷歌的手机工业设计总监艾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随后，他开始忧虑起自己的工作。
　　看起来，谷歌的这个部门很可能就要边缘化了。
　　※※※
　　送走谷歌团队的方卓等人返回会议室。
　　很快，等待已久的高通三人走了进来，这是由副总裁安德森带领的拜访小组。
　　当安德森走进会议室，瞧见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面，市面上主流的手机产品散落在上，但三块漂亮的屏幕像是珍珠一样镶嵌其中。
　　“噢，我的朋友！”
　　安德森虽然等待的时间很长，但没有感觉受到轻慢，知道易科在和谷歌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
　　他这会一眼瞧见易科与众不同的产品，眼疾手快的拿到最漂亮的一枚珍珠，发出了教科书般的感叹。
　　方卓见状，微微一笑，伸手拿过2号机，把玩着它的棱棱角角。
　　三个手机全部都存在很致命的问题。
　　电池的散热不行，信号表现很差，不支持多个功能的同时使用，只能使用不超过二十分钟就会关机……
　　或者，都不能称之为原型机，只算是三个小玩具。
　　方卓放下手中的2号机，忽然转念一想，以前也没造过手机啊，没准别人家的原型机也是这样。
　　仅仅三分钟，安德森手中的3号机就关机了。
　　他有点愕然的把黑下来的屏幕展示给方总，问道：“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和谷歌谈的太久。”方卓面不改色。
　　安德森点点头，由衷地说道：“这样屏幕的手机看起来真不错。”
　　他扫了眼桌上的诺基亚、三星、索尼等手机，再次确信这一点。
　　“谷歌今天是拉里和施密特一起过来，想要收购我手中的易科与索尼34%的安卓公司股权，但在看过我们的原型机后更改了主意，很快，易科会和谷歌进行一揽子合作协议的磋商。”方卓简短的总结了与谷歌的洽谈，后续如何合作实际上需要谈的内容很多。
　　安德森愣了愣，从这句话里品味出些许波折，又仔细瞧了瞧方总，感觉他略有疲意，感叹道：“不容易啊。”
　　方卓接过秘书新泡的咖啡，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和谷歌心换心，谷歌和我动脑筋。”
　　他抿了一小口咖啡，回味了一番苦涩，又说道：“不过也还好，习惯了。”
　　安德森心生敬意，动起脑筋。
　　方卓喝了半杯咖啡，放下杯子，精神一振，微微一笑：“这三台原型机里的芯片都是从德仪定制的OMAP2420，研发中心说是效果还不错，我们和施密特他们聊了很多，他们也认可德仪的品质和口碑。”
　　德仪在手机应用处理器有着69%的市场占有率，高通是17%。
　　原型机里的芯片OMAP2420，今年4月份诺基亚发布的旗舰N93就是采用的这一款，它虽然不是德仪目前最高端的处理器，但已经是已上市的智能手机里频率最高，功能最为强大的CPU。
　　安德森对竞争对手芯片的型号自然烂熟于心，现在听到方总提及，心里忽然转了转念头，冰芯突破90nm制程的风险试产，这方总不会拎着冰芯去找德仪寻求多方面的合作吧？
　　德仪在芯片代工方面的经验与合作才是娴熟，台记的创始人都是出自德仪。
　　他摸了摸手里3号机的屏幕，微微点头：“怪不得刚刚感觉有点卡，原来是2420。”
　　方卓一愣，哈哈大笑。
　　OMAP2420实际上还是很强的，除了ARM1136架构的330MHZ，还首度为手机主控增加了硬件视频编解码单元（IVA-IVA2）、独立（PowerVR MBX），并将无线网络支持提高到了3.5G（HSPA）。
　　这带来的便是手机在屏幕/发色数、相机规格、多媒体播放等能力上长足的进步。
　　简单说，手机变得更智能了。
　　安德森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但仍旧不慌不忙地说道：“方总，我知道德仪在和你聊这款芯片的时候肯定提到了诺基亚，但是德仪能提供给你像诺基亚一样的手机解决方案吗？”
　　他见方总没回答，继续说道：“而我们高通就不一样了。”
　　“安卓系统作为一款新开发的智能手机系统，如果能得到来自芯片厂商在软硬件上的适配，才能最终让手机有个好的呈现。”
　　“单纯的堆砌硬件是没有用的，而且，方总，我们在芯片和基带的打包方案上还有可以谈的空间，即便你和德仪在芯片上有合作，基带这个领域，我们才是最强的。”
　　“高通愿意与易科一起为安卓系统的成功应用而努力，谷歌和易科肯定都希望有一款安卓系统的出色手机。”
　　“对于德仪来说，它有它那个坚定的诺基亚盟友就够了，但对我们高通来说，确实有多多发展安卓这样新生力量的合作伙伴的迫切需求。”
　　安德森说到这里，又添了一句：“更何况，除了手机芯片，我们和方总之间还有很多能合作的地方。”
　　方卓听完了高通副总裁的长篇大论，忍不住笑道：“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德仪的这款芯片确实很成熟而已。”
　　“单独一款芯片的表现，或许德仪在业界确实领先了半个身位，但是，呈现在手机产品上的解决方案，以及我们在3G专利上的优势，我认为高通才是易科最好的合作者。”安德森仍然表达观点。
　　方卓其实也有这样倾向的认知。
　　主要是来到硅谷之后能更直观的感受到不同厂商的态度。
　　高通这是巴巴的由副总裁领人就过来了，他也有约德仪的人，但那边还在看合适的行程。
　　易科需要的不单单是一组芯片，更是与之配合的合作，不然，手机项目可能就会有时间上的迟缓。
　　可是，确实如安德森所说，德仪有诺基亚了。
　　站在德仪的立场上，它是否会热心帮助一个小客户来与手中的大客户在智能系统上进行激烈的竞争呢？
　　这恐怕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安德森，今天主要还是想听取你对我们手机设计的意见，如果你认可我们的设计……”方卓顿了顿，“或许，高通可以有个与易科对接的团队，看看你所说的解决方案到底在手机上能呈现一个什么效果。”
　　安德森稳重的点头，方总这是要看有高通芯片的原型机表现了。
　　“易科会和谷歌进行一系列的洽谈，不管之前有什么分歧，都还是会把精力放在手机的打造上。”方卓给了个倾向，“届时，如果高通真的呈现出竞争力，那我们再谈谈合作与专利授权。”
　　这是方卓想从高通手里抠出来的肉。
　　安德森没流露什么排斥的神色，点头认可这样的安排。
　　他继续聊了聊竞争对手德仪的表现，手里则是认真比较易科这三台原型机的设计，虽然没开机，但也能清晰的探讨如今屏幕的表现力。
　　一直到夜幕降临，高通的安德森三人组才从易科研发中心撤离。
　　方卓觉得与安德森的交流还是颇有收获的，对方甚至还留下了一份预想的芯片组解决方案。
　　研发中心下班。
　　方卓约了技术总监许柯登和设计总监爱德华一起共进晚餐，想再探讨探讨易科手机的选择。
　　临走的时候，他把高通留下的方案书带在了身上。
　　如今市面上就三家主流厂商，德仪、高通、英特尔，但英特尔打算退出这个领域，那就变成了德仪和高通二选一。
　　不过，方卓已经联系了关系甚密的晨星半导体，打算让他们瞧瞧高通所能提供的解决方案，看看能不能达成类似的设计。
　　即便现在不行，是不是可以有个下探版本可供后续手机的选择。
　　方卓对晨星半导体在手机领域的IC设计寄予了不少的期望，希望这家总部位于台湾的公司能带来更多的惊喜。


###第56章 搏一搏
　　人在硅谷，与谷歌和高通的沟通都还算顺利。
　　只是，以手机为核心的项目仍旧有着诸多问题。
　　作为公司层面的安排，方卓在和虞总、许总、爱德华等人交流之后做出了先把纽约手机研发中心搬迁到硅谷的决定。
　　纽约和硅谷两个研发中心，后者偏向对安卓系统的研发和适配，现在进行合并，一是集中力量，二是要加大对人才的吸收，尽量来提高手机的完成度。
　　这次在谷歌和高通面前亮相的三台原型机，虽然卖相确实不错，但真正想推出商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一点都不能放松。
　　至于后续与谷歌和高通的合作洽谈……
　　最核心的自然还是围绕手机的打造，谷歌是系统软件，高通是芯片硬件。
　　次之，易科需要竭力争取在安卓系统里的地位，尽量达成类似谷歌移动服务GMS式的合作，而高通方面要谈的除了争取专利授权优惠，冰芯的订单是一定要谈的。
　　方卓在硅谷待了两天，更详细的审阅了手机项目的进度，也和夏普那边多次沟通了屏幕的情况。
　　随后，纽约手机研发中心的工程师陆续抵达硅谷，邱慈云招呼的冰芯高管也过来了一批。
　　等到方卓在媒体上看到休斯敦方面举行的冠军庆祝游行顺利结束，他等来了晨星半导体的高管团队。
　　只是，这个团队的级别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董事长梁公伟，总经理杨伟毅，研发副总荣天行，市场总监韦博运等最高决策级别的高管全都来到了硅谷。
　　方卓和韦博运比较熟悉，但电话里只听说有副总率队，没想到包括梁公伟这位董事长在内的数位联合创始人都一起过来。
　　双方依旧是在研发中心的会议室，经由韦博运介绍寒暄了好一会才分主客落座。
　　梁公伟喝着茶，心里感叹方总的年轻，笑着聊起了与内地半导体的渊源。
　　台湾的半导体圈子基本上绕来绕去都能扯上关系，而作为晨星半导体的创始人，梁公伟曾经是世大半导体的副总经理——这个世大就是张汝京的那个世大。
　　等到世大被台记收购，张汝京带人去了内地，梁公伟在台记担任行销部协理，没多久就带着一批人离开台记，先是加入崇贸科技，然后又共同创办了晨星半导体。
　　梁公伟和张汝京关系不错，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虽然是一家台湾公司，但晨星却有很多内地员工，不过，主要的研发团队依旧是德仪背景，以及，也广泛的招了一批来自俄、法、港的人才。
　　“方总，我们早期验证设计的流片都是找中芯，后来和冰芯合作之后就不去那边了，我上次和张总通电话，他还质询我这个事，说我们晨星不够意思。”梁公伟笑着说道，“我当时就和张总说，这个事只能怪我2分，剩下的8分得找方总，我只能接受他2分的脾气。”
　　他继续说道：“方总，你猜张总怎么说？”
　　方卓笑着摇摇头，猜不出来。
　　梁公伟板着脸，煞有介事地说道：“方总不喝醉找我耍酒疯发脾气就不错了！”
　　方卓沉吟道：“不对吧？”
　　会议室里刚想笑的氛围被方总的小小质疑凝滞。
　　方卓随后说道：“按照张总习惯，他应该不会那么客气的称呼我，可能是说，‘姓方的’怎么怎么滴。”
　　梁公伟竖起大拇指，还真是这样。
　　办公室迟滞几秒的笑声响了起来。
　　晨星半导体先是和带动内地半导体行业发展的中芯有关系，现在又与冰芯处于合作的蜜月期，今天这个聊天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
　　“其实，我和张总喝酒也没耍过酒疯，就是冰芯有一回实在搞不定，我无奈只能喝酒壮胆，拽住张总的胳膊，向他借几个人用，可能这让张总印象比较深。”方卓还是稍微解释了一下。
　　梁公伟感叹道：“晶圆厂的发展不容易啊，听说冰芯突破90nm制程，真是可喜可贺！”
　　冰芯突破90nm制程，完成风险试产的消息已经在业内有了传闻，作为合伙伙伴，晨星半导体对此是很高兴的。
　　方卓微微一笑，自不会提新确立的跨代发展，只是谦虚两句之后转到正题：“晨星现在的发展飞快，梁总，你们这一趟跑的实在没有必要，太耽误时间了，我们两家之间有事打打电话就行。”
　　梁公伟摇头道：“不，这一次可是我们战情室的SSS级情况，必须我们一起过来。”
　　“战情室？SSS？”方卓有些错愕，听起来花里胡哨的。
　　韦博运解释道：“为了更好的服务客户，为了增快研发速度，我们内部设立了一个战情室，一旦用到它代表进入紧急状况，最主要的就是要以最快时间赶出客户需要的产品设计。”
　　总经理杨伟毅笑道：“这次听说易科有手机芯片的设计需求，不管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手机芯片的意义，都是最高最紧急的情况。”
　　方卓微微点头，倒能理解这个事。
　　晨星半导体的电视芯片做的很好，一直说液晶电视会有一个快速的发展，但仿佛只是一夜之间，这个发展就汹涌的扑到眼前了。
　　一方面，京东方开始提供面板产能，让电视的关键成本有所下降，另一方面，晨星半导体所提供的一站式方案也真的方便了厂家。
　　再加上，晨星设计、冰芯制造、美菱和长虹终端消化，这一条链上的成本还有进一步的压缩。
　　随着电视产品采纳的芯片方案越来越受认可，晨星的设计能力也越来越完善，这样带来的正向循环让日本和欧洲的厂商也愿意进行尝试。
　　只是，快速发展的电视芯片显然不能让晨星完全满足。
　　梁公伟认真地说道：“方总，我们上个月才和法国的VTMS谈妥，收购一支手机芯片设计的技术团队，这个月收到冰芯的消息，真的是天作之合，我们完全有能力复刻电视产业上的合作。”
　　方卓不知道这个最新的消息，惊讶之余也觉在情理之中，手机芯片领域才是IC设计所向往的蛋糕。
　　但他觉得可能需要泼一泼冷水了：“易科刚和高通谈完，他们会有个合作的团队来满足易科手机的需求，而德仪昨天也给了我回复，愿意合作。”
　　“易科的手机是要基于与谷歌合作的最新智能系统，需要有一个高的标准。”
　　总经理杨伟毅沉着地问道：“方总，这个高标准具体是……”
　　方卓把高通留下的方案书递了过去，这是高通预想的合作方案，略微敏感又不算太敏感。
　　因为高通方面早就对标德仪的芯片，所以方案书里在尽量贴合德仪的数据，以及，也摆出高通基带、专利等方面的优势，说的是一个天花乱坠。
　　梁公伟等人传阅这份竞争对手的方案书，神情都变得很凝重。
　　不仅是因为芯片的数据门槛，更因为高通这样提供的解决方案。
　　手机芯片设计的主流三家德仪、英特尔、高通，它们往常都是只提供芯片平台，而不是提供更多的解决方案。
　　当然，这也是因为它们的客户诺基亚、三星、索尼这样的厂商压根不需要方案。
　　但正是凭借芯片与芯片打包方案这样的差异化，市场上才有小设计公司的生存空间，这方面就以联发科为典型代表了。
　　联发科现在最有名的就是提供Turnkey一站式方案，它把手机芯片和手机软件平台预先整合到一起再卖给手机制造厂商，大大降低了生产手机的门槛。
　　通常来说，手机厂商需要半年以上的研发周期，而联发科的打包方案能够把这个时间缩减到3个月之内。
　　晨星半导体在电视芯片领域正是学习了联发科这样的打法，积极踊跃的向客户提供一站式方案，尽最大努力的来方便电视厂商。
　　现在随着晨星半导体的发展，它在台湾被称之为小M，联发科（MediaTek）自然就是大M。
　　大小M在电视领域也是存在竞争的，但晨星半导体在内地有牢靠的盟友，还不惜以出让股份来进行捆绑，大M看起来很难有反超的机会。
　　反而，即便没有易科手机的需求，小M也开始收购手机芯片设计团队，图谋大M的核心业务了。
　　方卓一边喝茶，一边观察晨星这群人的神色，许久之后出声问道：“高通的副总和我聊了很多他们的优势，试图让我不要从德仪采购芯片，我们现在先不拿晨星和德仪比，就高通这个，行吗？”
　　梁公伟不语，杨伟毅皱眉，荣天行苦思，韦博运讪笑。
　　这怎么比？
　　上个月刚收购一支团队，然后就拿来和业界顶尖PK？
　　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晨星收购技术团队是瞄准的联发科，而现在就算把联发科喊到方总面前，它也不敢夸下海口和高通一战啊！
　　“方总，晨星这一趟呢，我们在路上也有讨论，就想看看易科进军手机市场是否有入门级别的产品，如果我现在说，我们能和高通竞争，恐怕你立即就得让人把我扔出去，实话实说，就高通的这份方案，世界上就三家半能满足。”梁公伟实话实说。
　　易科虽然是要有个高标准，但不会就拿一款产品打天下吧？
　　晨星半导体也不是立即就要对接易科的需求，以后有这样的接入机会就可以。
　　“半家是哪半家？”方卓知道那三家。
　　“三星的芯片设计逐渐追赶了上来，它用它自家的产品来验证和消化，IC设计的能力提升很快。”梁公伟答道。
　　方卓转了转心思，恐怕梁总这样的说法也有暗示晨星合作的意思，给晨星验证和消化的机会，它的设计能力也会很快提升。
　　但自己确实没有一口气吃成胖子的意思，今天这个与晨星的接洽也没想搞成这样级别的对接，是梁公伟他们上赶着过来，也就只能把高通的标准亮一亮。
　　“三星确实厉害。嗯，至于这入门级别的手机产品……易科暂时没有计划。”方卓正面给出回应，又说道，“但我认为基于安卓系统的方案开发很有前景。”
　　他考虑片刻，说道：“如果可以，我是希望晨星未来某一天能给我们易科设计一款主流的手机芯片，易科是可以投钱和团队对接的，硅谷这边正在招人，我连芯片命名都考虑好了，就叫祝融。”
　　“不过，祝融注定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出来，如果奔着入门级产品，那冲击的就是联发科的市场份额了。”
　　“易科可以提供给你们参与安卓系统芯片解决方案的机会，这样做的入门级产品可以新注册一个公司来向市场铺设安卓手机。”
　　方卓进行了一个完整的表述，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做不成祝融，可以先……
　　“既然是奔着入门级产品，这样的芯片项目可以降降级，先做‘火神’嘛。”
　　做不成祝融，先做火神也行！
　　晨星如果能提供一个基于安卓系统的一站式方案，入门级手机也是一块很不错的市场。
　　尤其，这样的手机如果在国内铺开，基于安卓内置的软件就会有个极大的传播。
　　过去论证互联网的发展，常说百度、腾讯是做互联网的基础，所以才有了大发展。
　　但是互联网再基础，也总得有个硬件载体。
　　PC时代就算了，智能手机时代的内置无疑能大大推一把与互联网基础的竞争，看看到底谁更基础。
　　安卓阵容的机皇是树立品牌，入门级别的产品则是综合各类因素的多方位竞争，最先冲击的是国内的白牌手机，比如，Nokic。
　　还是像电视产业一样，晨星设计并提供一站式方案、冰芯制造并解决终端需求，这样削减成本所出来的手机便极具竞争力。
　　“方总考虑的周到。”梁公伟听着方总这样的表述，也知道这位心里是有预案的，他称赞道，“火神，火神，也挺好听。”
　　方卓的“祝融”倒是想了好些天，这“火神”真是刚刚脱口而出，嗯，但梁总满意就好。
　　他沉吟道：“安卓系统还不完善，如果晨星真的愿意，恐怕也需要放一支团队在硅谷，或者，在上海也行，梁总可以了解了解我们与谷歌合作的安卓系统，就我个人判断，它的发展前景极大，是一次不容错过的机会。”
　　梁公伟和总经理杨伟毅对视了一眼，他们来的路上有讨论过这些事，安卓系统是要免去授权费的来推向市场，除了这一点，开源的系统能满足消费者越来越多的手机智能需求。
　　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机会。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赌一赌，汽车是路虎。
　　“方总，今天做火神，来日火神未尝不能变祝融，还请方总多多照顾了。”梁公伟笑着起身，伸出右手。
　　方卓微微点头，觉得只要给时间和机会，小M未尝不能挤掉大M。


###第57章 香饽饽
　　先谷歌，后高通，再晨星。
　　围绕易科手机项目的关联方纵使方卓向来擅长处理不同立场的利益，也都觉得有些目不暇接。
　　伴随着这三方以及扭扭捏捏的德仪，易科的研发中心需要处理大量的资料，而晨星的梁公伟等人呆了两天还不愿意离开，硬生生要从方总手里匀一间给晨星团队的办公室。
　　“你们的人还没来，等到来了，我还能少办公室不成？”方卓颇觉哭笑不得。
　　梁公伟却极其认真：“落袋为安，免得夜长梦多。”
　　方卓只好现场分配办公室。
　　与晨星对接的芯片项目先前被方卓命名为“火神”，考虑到也存在保密必要，晨星方面主动建议了一个项目代号，称之为“礻鬲”，正是取了“祝融”的一半。
　　方卓倒不是不知道读音，shì gé嘛，只是觉得这晨星高层的风格有点……说不上来。
　　就在他稍微从各家信息的判断中喘了口气，开始关注国内淘宝6·18活动事后的数据时，不速之客登门硅谷的研发中心。
　　联发科的董事长蔡明介率队匆匆来访。
　　说来也巧，晨星的梁公伟都打算晚上便离开硅谷，没想到刚和同事有说有笑的走出研发中心大门，正好瞧见下面打量招牌的蔡明介，他当即便变了脸色。
　　“蔡总，你来干什么？”梁公伟下意识的就想大声呵斥，转眼瞧见蔡明介脸上的笑容，意识到这个表情不是给自己的，声音又放低下来。
　　蔡明介带人快步走上台阶，提前伸出双手去握露面的方总的右手，爽朗地笑道：“梁总，我来硅谷，当然是为了告诉方总，联发科是一家比晨星更好的公司。”
　　梁公伟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看向方总的眼神里多少有一丝丝委屈，说好的，方总，咱们说好的呢？
　　方卓被蔡明介连连摇动右手，有点无奈地笑道：“蔡总，你这样突然袭击的大驾光临，真是折煞我了，易科何德何能，能得到蔡总、梁总的青睐？”
　　昨天的时候，研发中心接到联发科的拜访请求，这被方卓示意婉拒了。
　　然而，今天再接电话，人家联发科董事长都已经快到门前。
　　联发科自1997年成立，如今将近10年，现在也是一家将近70亿美元市值的公司。
　　没有说蔡明介以董事长身份千里迢迢的登门拜访，他方卓却避而不见的道理。
　　蔡明介笑道：“早就听闻内地出了位大才，先易科出国与国外巨头斗，再冰芯面世掀内地半导体发展的新篇章，这回趁着易科想要进军手机市场，我蔡明介才算得偿所愿的见到方总，有了与方总合作的可能。”
　　这位也属半导体前辈，年龄更是五十好几，说起话来又是“大才”又是“得偿所愿”，姿态相当之低。
　　方卓露出微笑，连连摆手：“蔡总谬赞，蔡总谬赞啊。”
　　旁边的梁公伟有些急了眼，但他对这转的慢，嘴上接不上话，额头便隐有汗渍。
　　稍后面的韦博运在这方面却夷然不惧，立即挺胸而出。
　　他笑道：“方总确实是大才，但最让我佩服的还是方总人在低处时的坚韧不拔，换了我，易科要面对索尼、苹果这样的巨头，恐怕立时就没了胆气。”
　　韦博运佩服的看了方总一眼，继续说道：“冰芯就更是如此了，内地半导体羸弱，像蔡总联发科交好的台记，那真是世界第一，要是我，想想这个差距就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我素来佩服的人就两个，坚韧不拔的方总是一个，高瞻远瞩的梁总也是一个。”
　　“当初我们梁总做出晨星与冰芯全面合作的决定，我还有异议，现在看来，我真是鼠目寸光，没有冰芯，没有梁总，晨星绝不会有今天能惊动蔡总的局面，这么一想，我都恨不得连敬方总和梁总三杯！”
　　方卓放声大笑，梁公伟松了口气。
　　蔡明介眯了眯眼，这晨星的部将倒也有点急智。
　　“你们啊，真是高抬我了，易科和冰芯都还任重道远，幸好我这个人向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走，蔡总，我们进去喝茶。”方卓忍住好笑的心情，邀请了蔡明介，又对梁公伟说道，“梁总，电视芯片的合作肯定没问题。”
　　梁公伟知道方总是在蔡明介面前打了个玄虚，微笑道：“方总，蔡总，你们忙，咱们大家都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方卓微微点头，引着联发科董事长的团队走进研发中心。
　　梁公伟一行人继续往下走，余光却都瞥着蔡明介一行人。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晨星一群人也立刻停住脚步。
　　但易科借出的商务车开到了面前，总经理杨伟毅担当司机，放下车窗，冲着同事们喊道：“走啊，上车，逛逛去。”
　　梁公伟没好气地说道：“还逛什么逛，蔡明介闻着味的来了！”
　　杨伟毅大吃一惊，立即熄了火，开门下车。
　　联发科可是晨星真正的竞争对手。
　　如今晨星那一套还是学的联发科，但因为比联发科更拼才在电视芯片领域占到上风，好容易觑见手机领域的发展入口，蔡明介竟然亲自来了硅谷？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知道这边的？踏马的谁泄密了？”杨伟毅十分恼火。
　　梁公伟摇头，怀疑蔡明介还是从台湾七绕八绕的半导体关系里听说了这件事。
　　杨伟毅关切地问道：“方总什么态度？”
　　梁公伟凝重地答道：“蔡明介都亲自上门，方总能什么态度，他们进去谈了，联发科有手机芯片设计的成熟经验，这点不是我们能比的，考验晨星的时候到了。”
　　杨伟毅默然。
　　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祝融呢，现在能把火神搞出来就不错了。”
　　晨星一众人心有戚戚焉。
　　梁公伟感叹道：“火神之路，道阻且长。”
　　韦博运立即接道：“梁总说得对，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梁公伟考虑到项目发展的重要性和竞争的严峻性，认为韦博运的职务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
　　会议室短时间迎来了第四波客人。
　　方卓没和蔡明介多客套，只是有点好奇联发科这次大动干戈的原因。
　　毕竟，两边以前没打过交道，易科的手机项目也只是半个雏形。
　　蔡明介听着方总流露出来的意思，正色道：“方总，要说没有一点与晨星半导体的竞争，那你肯定是不信的，但要说全是为了狙击晨星半导体，那也是大大的失真。”
　　方卓慢慢说道：“蔡总应该知道我与晨星良好的合作关系。”
　　“是，晨星与冰芯以及内地电视厂商都有很融洽的合作，我也知道冰芯还持有晨星的一点股份，但这都不应该成为易科多一个合作选项的阻碍。”蔡明介语速不慢，郑重地说道，“让我这次过来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因为我对安卓系统的看好。”
　　方卓有些意外，不知这位蔡总是不是故作惊人之语，安卓系统现在在业界没出什么大动静，像谷歌想要推动的开放手机联盟还没正式开始。
　　“不知道方总知不知道内地手机的现状？”蔡明介稍微放慢语速，“那些内地的白牌手机很有市场，去年，我们卖出3000万片芯片，95%都是卖给了内地客户。”
　　他又很有信心地说道：“今年，这个数字最少还能增长一半。”
　　方卓没有被震惊，联发科如今的市值自然有其支撑的理由：“不算太了解。”
　　“有的时候，我都为内地白牌手机的想法而惊奇，那些双卡双待、四卡四待、震天吼、低音炮、跑马灯、氛围灯、长待机、可使用干电池、集成收音机……”蔡明介笑着说道，“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方卓点点头：“华强北，Motrola、三新、song Ericsson。”
　　白牌手机就是山寨手机，华强北现在是国内山寨手机最大的集散地。
　　“方总，你们易科就是做消费电子的，肯定知道不同阶段的需求都是存在的，低端、中端、高端，白牌手机卖那么火，自然有它的市场需求。”蔡明介如此说道。
　　他继续说道：“这个需求现在是被白牌吃，如果有一款免费开源的手机系统，如果真如谷歌描述的那样，这个需求下的市场秩序肯定会被重塑。”
　　“我想，晨星他们过来不是为了和高通、德仪竞争吧？”
　　“方总，你觉得安卓系统想要有所发展，它是自上而下，还是由下而上？”
　　蔡明介提出了一个问题。
　　方卓略一沉吟，跳出预设答案：“上和下似乎并不矛盾。”
　　“不管这上下如何铺设，入门级别的产品放眼整个市场，联发科都是易科最好的选择，也是安卓系统最具实力的选择。”蔡明介想说的是这个。
　　方卓没有说话，安卓系统的普及对自己是有极大利益的，而因为有冰芯、安卓公司、经验丰富的渠道以及与京东方的关系，易科如果做入门级手机，那绝对是正规军打散兵游勇。
　　但是，之所以把晨星喊来的最大意义是为了增强IC设计环节的能力，是多一分自主的可能。
　　冰芯持有晨星半导体的股份，还有一些后续的设计，勉强算半个干儿子，联发科就不一样了，它不论何时都是以自家利益为主。
　　不过，转念一想，玉不琢，不成器，有个联发科在旁给压力也未必是坏事。
　　更商业一点，比如业界某家企业，先敲定要和乙方合作，等到乙方花大代价投入后又采纳别家方案，反手再收购因损失大客户而风雨飘摇的乙方，这也不是不能考虑。
　　蔡明介见方总迟迟不说话，问了一句：“方总是对我们依靠山寨机起家的技术能力不信任？”
　　这是联发科董事长进入会议室首次提及“山寨”，而非“白牌”。
　　方卓察觉到对方的一点情绪波动，摇摇头：“出身山寨，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联发科能走到今天，我是佩服蔡总的，刚才我只是在考虑安卓系统的完成度。”
　　“实不相瞒，安卓系统距离真正的投入使用还有距离，梁总他们这一趟过来主要也是为了电视芯片的市场，入门手机只是顺带一提。”
　　蔡明介对方总的“实不相瞒”信了七成。
　　方卓诚恳地说道：“蔡总，我是一个在商言商的人，安卓系统的完成还需要时间，易科如果有入门级产品的计划，联发科绝对是最优先的备选项，这是技术和经验所应得的。”
　　蔡明介这时拨动筹码：“听说冰芯的制程已经在90nm有所突破，方总，入门级别的产品最不缺量，联发科的销量逐年走高，这正是咱们合作的空间。”
　　方卓心里微微叹气，不知从什么时候，找上门来的人都经常的要提一提冰芯，难道自己对冰芯的爱就那么明显吗？
　　他露出笑容，谈了几句冰芯的产能，最后又再次重申安卓系统的进度问题，示意现在还没到真正谈合作的时候。
　　蔡明介则是全面介绍了联发科的技术团队，他们去年为了更好的在手机芯片领域有所作为，重金收购了一支海外团队。
　　这让方卓想起今年有类似动作的晨星半导体。
　　只能说，不愧是大小M，这两家公司的竞争确实相当之卷。
　　“方总，不知道易科的第一款手机的芯片打算用德仪还是高通？”蔡明介最后问了句易科手机的问题。
　　“还没确定，还是要看安卓系统的进度，不过，我们原型机里采用的是德仪的2420，效果看起来还不错。”方卓透露了一个消息。
　　蔡明介点点头，到了离开的时候吐露志向：“希望将来有一天，易科中高端手机的选项里也能加上联发科的名字。”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我也希望能早日看到这一天。”方卓和联发科的董事长握手，亲自送他们出门。
　　蔡明介留下了一份联发科对内地白牌手机市场的调研，算是一份小小的礼物。
　　等到这群人离开，没过多久，梁公伟还是没按捺住心情，来找了方总，意图打探打探情况。
　　方卓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梁总，我当然更愿意与晨星合作，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找你们，但到时真正选择哪一边还是看芯片表现说话。”
　　他见梁公伟的神色有些复杂，笑着问道：“如果是现在，换了梁总来决定，面前的联发科和晨星，你要怎么选？”
　　按照当前情况，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梁公伟没有昧着良心，只是说道：“幸好还有时间，幸好不是我来决定，是方总来决定，方总的高瞻远瞩不是我能比的，晨星当自强，也一定会珍惜这样的机会。”
　　方卓喜欢这样的表态，机会就放在面前，纵然是存在一定的标准浮动区间，也要能杀入门槛才是。
　　至于什么高瞻远瞩不远瞩，以后晨星多和冰芯亲近，总有近红者赤的时候。


###第58章 减持
　　虽说方卓仍旧对晨星流露了偏袒，但原本要回台湾的梁公伟一行人却更改了行程安排，打算继续在硅谷盯上一些时日。
　　方卓对这自无不可，梁总等人的态度也很大程度决定着晨星的风格，易科和冰芯都需要奋发的合作者，一个努力的晨星对大家都好。
　　只是，出现了联发科这么一个让晨星夜长梦多的竞争者，也让方卓重新审视了一遍晨星，重新审视了一遍IC设计环节。
　　一直以来，他在半导体的多数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对先进制程的追赶上，如此三年，依靠政策的支持、友商的帮忙、朋友的抬爱、些许的手段，又恰逢台记管理层更迭后的犯错，才终于变得像模像样，开始尝试跨代追赶。
　　而手机项目的展开让IC设计在产业链里的价值进一步浮现在眼前，它能让产品拥有更高的竞争力，不单单只做一个方案整合商。
　　入门级产品，联发科是一个选择，晨星是一个选择，它们看好新系统的机会时也不约而同的表达了对更高定位的期许，这显然是一条可以预见的发展之路。
　　考虑到如今的时间节点，方卓觉得很快可以有机会来试着招揽一批一流的设计人才，可以和晨星做了个联合子公司的形式先进行这段时间的合作，以后也要加强收购的动作。
　　6月23号，临近傍晚，方卓结束了这几天频频会议后又一次的聆听汇报，考虑着近期再见一面索尼的掌门人斯金格，最后落实图像传感器的合作。
　　咚咚咚。
　　刚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又响起敲门声。
　　“汪哥，怎么急匆匆的？坐。”
　　方卓看到汪延走进来的脸色有点不太对。
　　从休斯敦来到硅谷，新浪的高管们便差不多结束休假状态，从Facebook体验者变为高科技公司的考察者。
　　“我接过国内的消息，国内接到了纽约的电话，通知了一份来自MIGA基金的减持方案，将会在未来数月时间里减持大约5%的股份。”汪延没有坐，汇报式的向董事长说了个最新的消息，七绕八绕，实则源头就在眼前。
　　MIGA基金和易科投资这两家公司都在新浪董事会拥有席位，前者持有9.6%的股份，后者持有15%，两家都毫无疑问的贯彻着方总的意志。
　　“噢，这个事啊，是MIGA基金的财务性判断，不会影响新浪的局面。”方卓再次伸手，又给倒了杯茶，和蔼地说道。
　　汪延皱了皱眉，MIGA基金先前也有过减持和买入，但这次一下子就抛出5%，着实有些让人震动。
　　他还是坐了下来，委婉地说道：“方总，咱们新浪最近的业绩表现挺好的，如果不出意外，第二季度得益于《魔兽世界》和广告收入的新高，股价还会走高。”
　　“是基金那边进行的整体环境判断。”方卓略一沉吟，“是得到我的认可的，和新浪的业绩没有关系。”
　　汪延忍不住问道：“和新浪的定位有关吗？”
　　方卓笑道：“什么定位？”
　　“和方总亲疏的定位。”汪延这会给了个不专业的表述，不无抱怨地说道，“方总，电商电商不给做，社媒社媒搞投资，这一转眼，你这位大股东都要收拾家伙离开，这……”
　　MIGA基金对新浪来说不仅仅是一家国外基金，更代表大股东的动作。
　　毫无疑问，方总这位大股东的减持行为给市场的影响偏向负面，对股价的影响也是偏向消极。
　　虽然经过减持，方总仍旧是大股东，但……
　　汪延在接到电话后不是立即来找方总，而是经过一番思索，可是也有些猜不透方总的心思。
　　这样的减持不会仅仅是一个开始吧？
　　新浪会不会迎来更大的变化？
　　不会是方总也对国内的门户网站失去信心了吧？
　　干儿子就是干儿子……
　　汪延喝了口茶，微微叹了口气。
　　方卓瞧出来汪总的情绪，想了想，换了一种安慰的方式，说道：“不要说新浪了，易科现在也有减持计划。”
　　汪延蓦然抬头，目光有些古怪，什么？现在连易科都不算亲儿子了？
　　方卓摊摊手：“你看，我没骗你吧，是财务性判断，是整体经济环境的判断。”
　　汪延这下才重新开始思索方总最开始就给出的理由，连易科都开始减持的话，这个判断就相当真实了。
　　桌上的手机响起。
　　方卓看了眼来电，这是来自安良商会的话事人。
　　他接通之后聊了两句，挂断之后对汪总说道：“又一个因为基金操作来给我打电话的，汪哥，我对新浪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还得在新浪上面看奥运呢，你就别担心了，现在多看看Facebook的发展吧。”
　　现在的Fb正在进行大学+高中到全民社交的转型，这也是新浪高管们重点观摩的情况。
　　汪延慢慢的点了点头，稍微汇报两句：“Fb为了全民社交，做了一个信息流的改动，现在看起来相当有效，而且，它依旧在坚定的坚持让用户进行真名注册，这一点在国内恐怕不太好推行。”
　　方卓点了点头，比较认可这样的判断。
　　汪延又说道：“但如果没有了实名制或者真名，国内校内网又如何继续营造对用户的吸引力呢？”
　　方卓笑道：“这是一个好问题，我比较好奇腾讯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汪延心里这一瞬间忽然冒出来刚刚还听见的词——财务性判断，对校内网投资的财务性又有几分？
　　两人又聊了几句社交网络，讨论了用户调性的问题。
　　“方总，快到晚餐时间了，晚上我请你吃牛排？”汪延起身。
　　方卓指了指笔记本的屏幕，婉拒道：“还有个视频会议，新浪的减持不用多想，我们这周末去拜访Fb的扎克伯格，我这边和他约好了。”
　　汪延没有坚持，这一番和方总沟通之后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他绝不想看到新浪再回到那个股权分散的局面。
　　晚上七点钟，笔记本上的视频接通，另一端是苏薇。
　　方卓翻看着那份联发科送的国内白牌手机市场调研报告，一边喝着茶，一边耐心等待苏总那边的电话结束。
　　这一等又是半个小时。
　　“东京的化妆品品牌不好打交道哈？”方卓换了杯咖啡，看到电脑里电话结束，笑问一句。
　　苏薇是在国内等待淘宝6·18活动结束后才率领易购来到东京与化妆品品牌进行合作洽谈。
　　她有些恼火的摇摇头：“日本这边的品牌都很顽固，一线品牌严控着渠道，不觉得电商能帮到他们多少，二线品牌也犹犹豫豫，倒是那些小品牌比较积极。”
　　方卓理解道：“一线品牌不缺销量，电商现在最值钱的是增长性，就算要合作，等到电商增长到一定份额再合作也不迟，何苦让你现在反而冲击到它的线下渠道。”
　　这是他在知道苏薇去洽谈合作时的判断。
　　线下渠道才是化妆品知名品牌的天下。
　　苏薇皱眉道：“我现在就在想，不同化妆品的效果到底有多少区别。”
　　方卓进入知识盲区，耸了耸肩：“不管扶不扶持国外的中小品牌，质量一定要把控住，倒是也可以从这方面培植。”
　　大品牌不愿合作，那就制造明星单品、网红单品，也能让易购吸引到女性用户的流量。
　　“再谈谈看，不行就拿韩国品牌刺激刺激，能撬动一点是一点。”苏薇还有些谈判策略没有使用。
　　方卓哑然失笑，这也许还真会有奇效。
　　他又问了几句，随手翻着看完两遍的调研报告，聊起自己这边的情况。
　　相较于易购在东京的合作洽谈，谷歌、高通、晨星、联发科以及德仪的不同表现就精彩多了。
　　方卓的口才本就不错，这会聊起来又时不时把其中两三家的情况进行对比，让苏薇听起来更觉引人入胜。
　　她听完之后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一个新的还没发布的手机系统，竟然被这样的看好？”
　　方卓一笑，拿起手里的调研报告，展示给笔记本镜头，说道：“联发科去年在内地卖了2850万片芯片，然后有了这篇调研。”
　　“除了一部分市场数据，还说了个什么事呢？”
　　“联发科向广大的山寨机提供了整机方案，依托的手机系统是实时嵌入式OS--nucleus，编译器是ARM老版的ADS，没法进行应用程序的动态加载，只能从最开始就和内核编译一起烧入，非常的机械。”
　　“它又对比了时下主流的系统，认为当前有一个消费者越来越多的手机功能需求得不到满足的矛盾。”
　　“而安卓系统目前的表现有解决这个矛盾的前景。”
　　“联发科的蔡明介说他看好安卓系统，看起来真不是骗我。”
　　苏薇没听懂，但颇受震撼，因为她知道数千万的销量能呈现出一个什么样的调研采样。
　　她说着自己用手机的一个细节：“我就知道我用诺基亚的这个塞班，有时候下个程序还需要导入什么证书签名，好麻烦，有时候还会签名过期。”
　　“塞班的签名是需要钱的，它今年更新的S60V3，还不兼容之前版本的程序。”方卓微微一笑，“这个确实挺麻烦，它不好好解决，那就让安卓帮忙解决。”
　　苏薇沉吟片刻，由衷的说出最真实的感受：“听起来有一种风云际会前的乌云飘荡。”
　　方卓想了下这个场景，觉得还挺喜欢。
　　苏薇转而聊了会国内淘宝活动的活力，最后结束视频时故意往镜头前移了移，佯装嗅了嗅。
　　“干什么呢？”方卓不解。
　　“我闻闻有没有什么超模名模的味。”苏薇认真脸。
　　“怎么可能，我是一颗红心向薇薇。”方卓也认真。
　　苏薇似笑非笑：“这我得好好看看了。”
　　方卓竖起手掌：“日久见人心，你肯定能看到我的心。”
　　苏薇想引用一句电影里台词，又忍住这种冲动，结束了这次视频通话，心里情绪转了两转之后很快开始重新思索与东京化妆品品牌的合作。
　　方卓这边习惯性的把调研报告看完才简单的吃了吃晚餐。
　　今天注定是个解决基金动作影响的日子。
　　被MIGA基金动作吓到的不只是新浪汪延，安良商会的范雄在接到基金的交割通知后颇有些惶恐的飞来硅谷见方先生。
　　得益于MIGA系基金所带来的盈利，安良商会的影响力扩展的很迅速。
　　但范雄没有被冲昏头脑，深知钱在如今商会里所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
　　时代早就变了。
　　他这一趟过来没有质问方先生的意思，只是打算详细的汇报一番商会的近期动作。
　　方卓对此很耐心，听取了范雄详细乃至繁琐的汇报。
　　其中有件事比较重要，商会在欧洲的荷兰有了不少的发展，而荷兰分部的人又不少家眷都在国内。
　　一切汇报完毕后，方卓给了个和汪延一样的理由：“这是财务性调整，基金会认为接下来的经济形势走向不会太好，所以，先行交割，让利润落袋为安。”
　　范雄苦思冥想，挤出一句话：“方先生，这意思是说接下来要现金为王吗？”
　　方卓一愣，大笑道：“对对对，现金为王，这批利润交割之后就是这个意思。”
　　范雄不像汪延，他对方先生“财务性调整”的话深信不疑，继续苦思冥想又问道：“那能回国内投资吗？总不至于哪哪都不行吧？主要他们手里有钱就不太能存住。”
　　方卓叹道：“你再说下去就可以来基金会当经理了。”
　　范雄笑笑，知道方先生是在开玩笑。
　　“放心吧，技术性调整，一切都会再变好的。”方卓觉得范雄这里省事多了，“也真可以考虑过一段日子回国去看看。”
　　不要说那些荷兰兄弟们的家眷了，面前老范的儿子小范就在易科里好好发展呢，听说，小范还谈了个女朋友，这怎么能不令人欣慰。
　　说起荷兰，因为有梁孟淞与邱慈云在见面后又天雷勾动地火的沟通，冰芯近期就要再从荷兰下单光刻机等设备。
　　据悉，ASML又有了更先进的浸没式光刻机TWINSCAN XT：1900i，这将会成为冰芯跨代发展的一大助力。


###第59章 考察
　　MIGA基金开始按照计划为即将到来的危机筹备资金筹码，各支金融产品会在数月之内进行有序的交割。
　　而方卓对易科股份的高位出手，一是为了从索尼手中买下安卓公司的股份，二是考虑到了索尼与冰芯合作的CMOS生产线。
　　因为是合资，这条生产线不会导入合肥一厂和杭州二厂，初步倾向于上海和合肥二选一的再建新厂。
　　因为冰芯本身营收的预算安排，这条生产线归属冰芯一半的投资将会从地方政府、工行、中行三个地方获取贷款，也会动用方卓个人的资金。
　　如果一切顺利，年内敲定开始动工，明年下半年或可投产。
　　不过，有一点，方卓还专程打电话和斯金格沟通了下。
　　“爵士，传感器生产线的制程要求，我这边注意到索尼提出的是130nm制程，会不会有些落后？”
　　斯金格反问道：“不然呢？”
　　“我们这边搞定了90nm的风险试产，明年上线的话，这个制程是可以的。”方卓颇有些骄傲。
　　“那可以啊。”斯金格有点高兴，但也仅仅是一点点，“90nm够用十年了吧。”
　　方卓听着这个时间单位，愣了愣，试探着问道：“十年？如果采用65nm呢？”
　　斯金格意外道：“65nm，你们冰芯连65nm都有吗？”
　　“我不懂技术这一块，但公司的技术团队说现在的发展挺快。”方卓模糊地说道。
　　斯金格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不懂技术，一个不懂技术的总裁和另一个不懂技术的总裁热切的讨论……这种事还是交给懂的人去处理吧。”
　　但他还是凭借印象说道：“上周听汇报的时候好像有提到这事，真要有65nm没准能用个20年，也得考虑先进制程的成本，它对传感器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索尼的传感器能和冰芯进行合作的理由之一，图像传感器对制程的要求不高，冰芯的130nm已经属于成熟工艺。
　　方卓是既高兴又悻悻的结束了和老爵士的通话，生产线采用什么制程工艺当然是双方的技术团队决定，但这个事着实让他有点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失重感。
　　不过，在冰芯调整技术发展路线之后，未来一个阶段最具价值的事便是能让高通撒下使用先进制程的订单，这可能还需要检验来自梁孟淞的力量。
　　索尼合资的传感器生产线要回国之后才能彻底定下来，但不管它能不能在移动设备这个领域超越竞争对手佳能，方卓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获取技术的机会。
　　毕竟，虽然总是和斯金格强调索尼传感器的技术落后，可它是第一梯队里的落后，而非真就倒数。
　　6月25日，就在方卓和新浪高管们约定着去拜访Facebook的前一天，与索尼关于安卓公司的收购程序也履行完毕。
　　也即，斯金格老爵士凭借索尼的手机专利打包，硬生生为公司拿到了一笔6500万的现金。
　　这是何等耀眼的操作！
　　本来方卓打算低调处理，没想到晚上就看到了斯金格在Quora的亲笔回答。
　　爵士就是爵士。
　　他抒发的管理索尼的感想是先手写，再拍照以图片的方式回答，属于真·亲笔。
　　这还没完，隔天去Fb公司的路上，方卓这位尊贵的彭博社会员还在彭博社终端的财经频道里看到了斯金格略有些雷同的采访内容。
　　说实在的，索尼现在的情况是PS3频繁跳票+电子产品面临严峻挑战+蓝光标准之争陷入漩涡，这些都是股价没有起色的重要原因。
　　但随着额外收入和减少开支所带来的相对漂亮的财报，斯金格06年上半年的答卷没准能提振提振公司的市值。
　　只是，最基本的问题不好解决，一旦外部经济形势发生变化，索尼所有的问题可能会拧在一起爆发。
　　“方总，那个推特也很有意思，居然是以短信的形式来做社交，和坚持实名的Fb相比，这个模式也挺有生命力。”
　　汪延坐在车里，没注意到方总的出神，说起硅谷的另一家新公司。
　　“熟人社交和陌生人社交，我觉得新浪比较适合后者。”方卓回过神来，直接说道，“新浪做博客已经很有经验，国内如果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类推特的产品相信会比较有市场的。”
　　汪延思绪转动，笑着问道：“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他认为一个合适的时机是指校内网与腾讯的竞争有个颇为清晰的趋势。
　　方卓倒是没什么犹豫地说道：“08年的奥运，如果用这样一个简短发表感慨的产品来围观家门口的赛事，想必会有十分不错的效果。”
　　汪延有些意外，这会的老板居然是认真的老板，而非冒着坏水的老板。
　　他慎重地点点头：“方总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
　　方卓正要对比Fb和推特的两种模式，手机接到了一个通报意外消息的来电。
　　通话时间不长，内容让方卓想了好一会。
　　汪延看着老板明显的思索神情，等快到地方才开口问道：“方总，什么事？不会又有什么调整吧？”
　　MIGA基金出手股份的操作还如鲠在喉呢。
　　方卓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过两天得回一趟休斯敦，你们不用跟着我去了，就在硅谷好好考察，我很快就回来。”
　　“要回休斯敦？”汪延意外，“是球队的事？”
　　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算是吧，有个伊利诺伊州的参议员被邀请来休斯敦，他好像挺喜欢篮球的，我打算回去送他一枚上赛季夺冠的冠军戒指作为纪念品。”
　　汪延更惊讶了。
　　因为新浪体育的报道，他也对方总的球队有些了解，火箭队上个赛季夺冠，方总宣布将会制作联盟历史上最贵的冠军戒指，最终也践行了这一承诺。
　　不少拿到戒指的球队成员对媒体展示了黄金和钻石的材质以及雕刻的东方龙的形象。
　　方老板财大气粗，火箭队的这个平均成本造价超过10万美元的戒指得到了一个“龙之戒”的雅号。
　　现在把这样具有很高经济价值的戒指送给一位议员？
　　汪延不是认为方总舍不得，而是诧异这样的赠送会不会有些惹眼。
　　方卓仿佛看出了汪总的疑惑，笑着说道：“只是纪念品而已，这位黑人议员喜欢篮球，作为这个赛季的卫冕冠军，火箭队有义务多多推广和谐友善的篮球文化，一枚戒指不是送给他个人，而是对他在伊利诺伊州的篮球活动表示感谢。”
　　“火箭队还会攒几个冠军球员去伊利诺伊州做活动，嗯，球队也会对那边的社区捐赠一些篮球相关的公益用品，可能还会帮着翻新球场。”
　　由方卓属意的是一套来自卫冕冠军的活动礼包。
　　也正是因为本赛季冠军的情深意切，伊利诺伊州的这位黑人议员奥观海同志才会亲来休斯敦。
　　当初，冰芯为了获得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的许可，连续跑了五大部门，也见证了场外因素的效力。
　　彼时，方卓便尝试着设立了一个小部门，打算加强一些影响力。
　　现在，著名的篮球迷奥观海算是一个小小的成果。
　　除了篮球方面正大光明的接触，这位在伊利诺伊州拿钱办事的口碑也相当之好，不过，易科倒是没有利用这一点，反而承诺了一些本地的工作岗位。
　　方卓觉得，等到这位明年参选，冰芯08年的采购许可大致不会出现问题，13年的许可或许也能搞定，那样的话，这就相当值回票价了。
　　小球推动大球，篮球推动许可。
　　也就是有了层接触，方卓能看到观海在伊利诺伊州的势力还挺犹太。
　　“别说，方总，我们的体育部门以前都不搞这些球队幕后的消息报道，自打你买下这球队，篮球版块的信息既是第一手，也有很多深度。”汪延称赞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方卓微微一笑，并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很快，一行人比约定时间稍微提前一些的抵达Facebook公司。
　　因为是方卓出面，Fb接待的便是马克·扎克伯格。
　　方卓很认真的同这位握手，又观察了一会他，觉得不太蜥蜴人，笑起来也挺自然。
　　时间是周末，公司里只有少数人在岗。
　　考察的一行人在扎克伯克的引领下参观着公司内部情况，聆听着这位创始人对社交网络的想法。
　　此前的MIGA基金曾和Fb有过投资接触，扎克伯格现在就当是在向投资人介绍公司情况。
　　从创立到现在，Fb的用户量已经突破700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大学生。
　　扎克伯克侃侃而谈，提到了现在公司正在进行的全民社交转型。
　　“扎克伯格，你们为什么会如此果断的进行转型，而不是深耕大学生这一群体？毕竟，700万的用户量也相当可观了。”汪延提了个问题。
　　他觉得不是不能转型，只是Fb的转型太过果断，也就很好奇这背后的逻辑。
　　“用户群体的总量放在这里，学生群体的天花板是比较低的，但我们还远没有抵达这个群体的天花板。”扎克伯格坦诚地说道，“真正促使我们下决心的第一要素是我们针对用户的增长情况研发了个分析模型。”
　　这话让方卓也好奇起来：“分析模型？”
　　扎克伯格微微点头：“对，我们综合了用户增长的各个因素做了个数据分析模型，最终结果是最快在今年年底就会迎来增长的拐点。”
　　他耸耸肩：“这不是一个好消息，Fb需要转型，需要迈向更大的空间，我们又测算了新决定后的增长趋势，这个拐点就远的多了。”
　　新浪的一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扎克伯格这时候也问了个问题，他向MIGA基金的老板提问：“方总，我们前不久拒绝了来自雅虎的收购，他们出资10亿美元现金，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一个很大胆的决定。”方卓笑道，“但是我很喜欢，我看到了这一则报道，觉得你们这群管理层很有魄力。”
　　扎克伯格也笑着答道：“本来是没这么大胆的，我也同意了收购。”
　　方卓挑眉，已经同意了？
　　扎克伯格叹道：“但雅虎觉得Fb面临着不少问题，把收购价砍到了8.5亿美元，我只好撕毁协议，做了个方总喜欢的决定。”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方卓略一沉吟，“如果Fb缺钱，我倒是很乐意投资。”
　　扎克伯格摇头道：“目前看起来是不缺的，我们计划后年上市，后续的资金应该也没问题。”
　　很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方卓一听这个时间，就知道Fb的这个上市计划肯定成了泡影，但它本身的优质不会让资金成为太难解决的问题。
　　“顺利上市当然很好，如果真有意外，我的电话随时在线。”方卓笑道，“我们国家也有类似的社交产品，Fb能上市，无疑会极大的鼓舞它们的发展。”
　　扎克伯克微微一笑：“那我倒不知道上市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了，鼓舞竞争对手可不是什么好的事。”
　　他想把Fb打造成一款有着全球用户的产品，东方市场自然也在视野之内，只是，现在还力有不逮。
　　方卓没有讨论这个问题，右手做了个电话的手势，然后示意扎克伯格继续聊聊Fb的情况。
　　扎克伯克伸手邀请东方的客人前往咖啡厅，打算边喝边聊。
　　※※※
　　就在方卓和新浪一行人在Fb公司考察之际，易科公司的大股东减持计划、新浪公司的大股东减持计划以及近来颇有名气的MIGA基金动作引来了纽约一些金融机构的注意。
　　两家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和知名私募基金的背后都是一个人，他也是美国著名冠军篮球队的富豪老板。
　　忽然之间，这位东方富豪的连番动作是有什么用意？
　　这是不是一个他出现问题的信号？
　　又或者是易科、新浪出现了什么问题？
　　作为中概股的典型代表，短时间里的动作让金融机构进行了标记，也打算进行一些深入的调研，看看里面有没有可供攫取的利益。


###第60章 乱糟糟
　　方卓是在和汪延等人一起考察Facebook又去了推特之后才飞向的休斯敦。
　　相较于脸书，今年在硅谷刚刚成立的推特就有点不太像样。
　　方卓一行人抵达推特办公室的时候，三位创始人斯通、多西、威廉姆斯都到齐在等着了。
　　但没等双方有什么沟通，另一位也自称创始人的男人就怒气冲冲的冲进办公室高声咆哮，诸如什么“卑鄙”“无耻”“驱逐”“窃取成果”的用词从这个名为格拉斯的男人口中极其丝滑的喷出。
　　场面一度糟糕又尴尬。
　　偏偏，推特租用的办公室比较廉价，安保的反应相当迟缓，半天都没有出现。
　　眼看这里的人没法自行处理，方卓只好在征得推特创始人多西的同意后让自己的安全助理们把这位格拉斯给请了出去。
　　等到大家重新坐下，三位创始人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方卓观察着这三个人，觉得多西最自然，威廉姆斯次之，斯通最坐立不安。
　　或许是在一场驱除另一位创始人的活动中扮演的角色不同，又或许总有人能在这种令人尴尬的局面里厚着脸皮，总之，推特三位创始人的初始印象就是这么留下来的。
　　除了团队疑似有些问题，接下来推特所表现出的专业能力也让过来考察的一行人有点面面相觑。
　　来到推特公司，那自然是要体验产品。
　　然而，当方卓和汪延等人用手机向推特指定的号码发送短信后，互相关注的他们并没有收到来自推特的回执。
　　一群人等了十来分钟都杳无音信。
　　最终，多西检查之后略微讪讪地说道：“服务器有些问题，有时会出现一些迟缓的情况，但我相信最迟到晚上，一定可以收到。”
　　方卓只能给了个礼貌的笑容。
　　团队有问题，服务器有问题，来都来了，那就只能聊聊商业逻辑和创业的理由了。
　　在多西陈述这些的过程中，方卓发现另一位创始人斯通总是时不时的用莫名的眼神看自己，他等了一会，找了个多西喝水的空当，询问缘由。
　　斯通这才说道：“方总，我们Logo里那只鸟是有名字的，你猜它叫什么？”
　　推特的标志是一只鸟。
　　但要根据鸟来猜名字……这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方卓觉得莫名其妙，沉吟着思索，瞧见斯通的眼神颇为热切，旁边的多西和威廉姆斯也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如此发问和如此情绪必有根源。
　　他喝了口水，念头转了又转，缓缓地说道：“不会是叫拉里吧？”
　　斯通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对，我特别崇拜拉里·伯德。”
　　拉里·伯德是NBA豪门凯尔特人的传奇球星，伯德的英文bird也是“鸟”的意思。
　　方卓有些哭笑不得：“这……嗯，你是马萨诸塞州人？”
　　凯尔特人在的城市是波士顿，波士顿又是马萨诸塞州的首府。
　　一般，当地人都会极其支持本地球队，尤其，凯尔特人历史上斩获了很多冠军。
　　斯通点了点头，宣布道：“方总，如果你愿意投资我们，推特可以在Logo上再添加一个火箭。”
　　方卓：“……”
　　他沉吟再三，这个事大可不必，就一只鸟已经挺好了。
　　以及，是否投资推特都是两说。
　　现在的推特看起来真是很没有章法。
　　本来创始人之间就在闹，这要一笔钱撒下去，不定又鼓捣出什么幺蛾子，没准一个公司就直接散掉了。
　　“推特的这个创意我很喜欢，它的社交压力很低，不像Facebook那种熟人网络之间的氛围，以及，它的内容创作门槛也很低，这有利于用户的活跃，而不是像博客那样必须想方设法的激活作者的创作欲望。”
　　方卓说着这话，目光却把新浪高层扫了一遍。
　　好好听！
　　好好学！
　　“社交网络是当前时代很值得做的项目，Fb的发展很快，但推特恰好能与它形成差异化竞争，这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但你们必须要给用户提供更加优质的体验，要能营造生态氛围。”
　　“除了社交压力和创作门槛的优势，推特与其说是基于手机短信，不如说是基于手机这种移动设备。”
　　“每一个用户面对新鲜事或者突发事件，手机比电脑、笔记本都更便捷，利用好这一点也很重要。”
　　“如果你们能验证推特的发展，我想我很乐意投上一笔。”
　　“半年到一年时间吧，到时候你们如果有资金需求，可以联系我。”
　　方卓最后给了个和Fb类似的表态，只是，两边的渴求程度显然不同。
　　他感觉如果自己开口要收购，面前的这三个人都会求之不得。
　　只是，单凭创意是不够的，要看这个团队能把创意做成什么样，从常规的眼光来看，包含着两位大学肄业生和一位高中毕业生的决策层即便有过创业履历也容易在商业管理上出现问题。
　　方卓的话得到三个人不知是不是恭维的认可。
　　因为有一只bird的关系，斯通夹杂着自己对篮球的喜爱，谈话氛围就轻松不少。
　　汪延等人在国内有运营博客的经验，也交流了一些关于生态的心得。
　　最后最后，还是发现一个新的问题。
　　推特现在对用户信息竟然完全没做备份……
　　考察结束，多西、斯通、威廉姆斯和东方客人们依依惜别，恨不得把方总拉下来再聊几个钟头，火箭队的富豪老板，你怎么就不能豪气豪气？
　　“看起来不是很成熟。”车里的汪延说的比较委婉，推特这个公司是方总挑的。
　　“相当不成熟。”方卓没有客气，“但这个模式还是有些意思的。”
　　汪延同意这一点，只是暂时还有点琢磨不清，如果由新浪在国内做这样的项目，应该如何把它做好，方总提的透过短信看移动设备的点很好，但这在两国之间也是有差异的。
　　最关键的也还不是一个项目怎样，而是移动时代所能带来的重要改变。
　　汪延思虑及此，觉得面对了一个相当重大的考题。
　　他暂时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笑着向方总询问了一个问题：“这个推特乱糟糟的，如果他们做不好，方总在美国是不是可以学学腾讯的微创新？”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方卓沉吟道，“我还是想看看他们能如何发展这样的模式。”
　　他顿了顿，说道：“要是实在不行，也可以试试腾讯之。”
　　汪延闻言，放下心来。


###第61章 脉络
　　从硅谷到休斯敦，需要飞上近4个小时，跨越三千多公里。
　　而从芝加哥飞来休斯敦则需要飞2个多小时，跨越一千七百多公里。
　　不论方卓还是观海同志，两个人都很忙，这一趟的见面可谓是双向奔赴。
　　说实话，方卓对这一位来休斯敦的动机还是有些疑问的，他现在是伊利诺伊州的议员，千里迢迢的非要过来参观火箭队的建设，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来自前秘书的报告稍微解开了一些疑惑。
　　现在是奥观海反而觉得易科总裁、火箭老板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才亲身相见。
　　作为议员，奥观海在伊利诺伊州的口碑相当好，拿钱办事是沿袭了传统，但是，易科这家公司就比较古怪了，光给好处，不提办事。
　　趁着比较空闲，因为本身是篮球队公牛队铁杆粉丝，也考虑到未来的一些资金需求，奥观海最终有了这么一行。
　　易科或者说冰芯组建用的游说小团队是由当初的秘书赵智善负责，她以前因为会日语被点中陪同方卓前往日本，后来到了美国用的顺手便安排来做这项工作。
　　赵智善一直以来在华盛顿都没什么建树，反而带人到伊利诺伊州后的工作比较顺利。
　　伊利诺伊州的首府是春田市斯普林菲尔德，但大家常常把芝加哥当作它的首府，有个二战时期的老笑话，美军常以伊州的首府这个问题来作为对奸细的甄别，回答芝加哥的才是自己人。
　　方卓在见奥观海之前又把赵智善提供的资料过目了一遍，除了感叹犹太人的影响力之外，也修正了一些认识。
　　比如，犹太以外还有比较明显的盎格鲁撒克逊，两者的斗争颇为激烈，高盛可以作为前者的代表，后者则有摩根称之为典型。
　　“小赵，你觉得我送他冠军戒指，他会收吗？”
　　方卓乘车前往球馆的时候询问赵智善的意见。
　　“恐怕不会，之前在芝加哥的接触，因为实在没提出什么要求……那边就有些犹豫，但有MIGA基金与高盛的合作，嗯，他们对MIGA有不错的印象。”赵智善做事很细心，不少事都想弄清缘由，MIGA基金在芝加哥颇有名气。
　　“嗯，试试看，大家都是对篮球的热爱嘛。”方卓笑道。
　　赵智善重新沉默下去，她其实有些不太确定这样一位伊州的议员能为冰芯的公关提供什么帮助，不过，奥观海的发展倒真的很好。
　　他在伊州进入政坛是得到恩师米诺的大力推荐，取代州议员帕尔默的位置，后者因为要角逐国会议员而当众宣布小奥是自己的继承人，让选民投票。
　　然而，帕尔默竞选失败，回来又跟小奥竞争，据说被米诺和刚退休的参议员保罗·西蒙搞定，无奈退选。
　　参议员保罗·西蒙就是有着知名的拿钱办事的口碑，小奥在伊州的风格算是颇受影响。
　　轿车抵达球馆。
　　方卓见到了小奥。
　　只是，还没相互握手，他就发现这一趟随行的还有另一个人物盖特纳。
　　盖特纳注意到东方富豪的目光，知道被认了出来，干脆就直接充当中间人，为小奥和方总居中介绍。
　　最后，他才和方总握手，笑道：“听说小奥要来休斯敦打球，我想着有一笔存款要从MIGA基金取走，也就干脆一起过来看看方总。”
　　“盖特纳先生也有投我们的基金？”方卓十分意外。
　　盖特纳笑了笑：“所以，我特别好奇MIGA基金为什么提前交割并且不再接受投资？”
　　盖特纳全名是蒂莫西·弗朗兹·盖特纳，一看便是典型的犹太名字。
　　他曾经是在美财里服务过许久，现在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以及，他是未来小奥的财政管家。
　　只是，方卓没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挺亲密，不然不会在休斯敦一起出现。
　　盖特纳在处理金融危机的时候有个以他名字命名的专属词——盖特纳计划，也即公私投资计划，意在引进私人投资者，通过拍卖为缺乏流通性的有毒资产定价。
　　至于哪些是有毒资产，以及，如何打包有毒资产……
　　方卓的思绪活跃了起来。
　　其实，盖特纳现在就挺有地位，但以后能掌控的才更有价值。
　　犹太人某些时候还是很有做事口碑的。
　　美国上世纪30年代曾经通过一个《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是对银行体系的监管以及改革的法律，目的在于防止金融界的投机行为。
　　而克林顿的犹太财政管家鲁宾在1999年推动《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废除了《格拉斯-斯蒂格尔法》，由此让花旗公司和旅行者集团合并，成为美国金融史上的一次创举，使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及保险业务三者合一。
　　这个事办成之后，鲁宾就直接进入花旗集团任职，年薪高达1500万美元。
　　而接替鲁宾位置的萨默斯也是一位犹太人，他强烈支持鲁宾放松金融管制的运动，之后也收获一个一周仅需要工作一天的工作，年薪也有数百万美元。
　　鲁宾和萨摩斯的门徒正是面前的盖特纳。
　　除了盖特纳直接担任小奥的财政管家，萨摩斯也担任了他的经济顾问。
　　方卓站在球馆，看着面带笑容的盖特纳和小奥，忽然有种一个集团雏形就在眼前的深切感受。
　　“MIGA基金正在考虑新的方向，我们和高盛、华盛顿银行都有不错的合作关系，打算看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拓展。”方卓回答了来自客户的问题。
　　他又说道：“因为不太确定新业务的盈利水平，所以暂时关闭了投资，以此对我们的客户负责。”
　　盖特纳听着高盛和华盛顿银行的名字，笑道：“是CDO方面吗？听说MIGA基金在这一块很活跃，我还是十分信任你们的眼光和能力的。”
　　先前因为身份问题，他对MIGA基金这家有着惊人回报的私募基金是匿名投资，但忽然被通知不再继续，便有些遗憾。
　　方卓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笑了笑：“如果盖特纳你有兴趣，那MIGA基金很荣幸能继续拥有你这样一个客户。”
　　他重新为这位找上门来的大客户打开了投资的大门。
　　相较于新浪的幽怨、商会的不安，盖特纳因MIGA基金的变动而对利润的追逐在此时此刻就不是很好拒绝了。


###第62章 合作
　　MIGA基金里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客户？
　　这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最早让方卓意外的客户是澳籍潮商周泽榕，那位是在易购与国美有冲突的时候亮出客户身份打了个照面，现在盖特纳这位纽约联储行长以及未来一任的财政管家，又在与小奥同行的时候冒了出来……
　　这群人之前压根不吱声，就悄咪咪的投钱，真正碰见事了才跳出来——方总，方总，是我，是我！
　　只是，盖特纳的身份确实过于特殊。
　　除非小奥现在也笑着说“方总，我也是你的客户”，不然，方卓心里的惊讶不能更多了。
　　方卓答应了盖特纳的要求，也没弄什么含蓄不含蓄，现场直截了当的把意料之外的工作交给前秘书赵智善来处理，而盖特纳见状同样十分痛快的把助理放出来对接。
　　然后，不知有意无意，大家都屏退左右，漫步在火箭的主场球馆里。
　　小奥大概是个真球迷，比方卓这个球队老板还真的那种，他走在分出总冠军的球场地板上，忍不住拿起篮球，左右运了两步。
　　赵智善听着篮球拍在地板上的声音，一边注视三人走远的身影，一边与盖特纳的助理处理工作。
　　“多少？”
　　几秒钟后，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三个账户和将近两千万美元的投资。
　　两千万美元，这是自己八辈子就赚不到的数字。
　　即便盖特纳是位行长，但以他的履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赵智善知道盖特纳纽约联储行长的身份——这是美联储系统中最重要的、最有影响力的储备银行，在整个国家的金融领域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它也是最有力的银行监督者。
　　可以说，哪怕在纽约这样的国际金融中心，盖特纳也是有名号的。
　　赵智善心中闪过念头，忽然觉得或许从程序上来看，这三个账户的拥有者与盖特纳未必就有联系，又或者，嗯，这些日子的工作里也见过不少直白的往来，今天这个就是比较突然而已。
　　唰！
　　篮球投进篮筐，发出悦耳的声音。
　　方卓弯腰捡起小奥投进的篮球，也小小的尝试了一记投篮。
　　动作很标准，准头有点差，投出个三不沾。
　　方卓不信邪，接过纽约联储行长给自己传的球，再次尝试，又投出了三不沾。
　　“方总，看来你在球场下的作用比球场上大。”小奥再次命中投篮，开怀大笑，如此说道。
　　方卓听着这话也不单纯听表面意思，同样笑着说道：“我只要有眼光就行了，这个事情比较重要。”
　　球队建设需要眼光，基金投资需要眼光，游说议员需要眼光，但这对方卓来说反而是简单的事情。
　　盖特纳赞同道：“方总的眼光确实很好，MIGA基金投的不少股票都有相当惊人的表现。”
　　小奥笑眯眯的听着，见两人没有往下展开，继续说道：“火箭拿了两个冠军，明年的第三个冠军就不好拿了，重要的防守拼图托马斯下赛季肯定要外出寻找养老大合同吧？听说苏拉要退役？姚明签了顶薪，他新秀合同带来的薪金空间没有了。”
　　方卓一听，这位居然还真是认真的探讨球队，略一沉吟，说道：“幸好纳什当初不是顶薪引进的，苏拉退役没问题，他真的跟不上，我还是很感谢托马斯的，没有他的防守，我们很可能拿不到冠军，祝福他在外面能拿到一份优渥的合同。”
　　他微微摇头：“球队总经理打算从海外找找球员，等到下月自由市场开启，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想要冲击冠军的老将，都到了这个份上，不试着冲击三连冠就太可惜了。”
　　小奥点点头，赞同道：“这是可以比拟湖人和公牛的事业。”
　　方卓笑道：“我们现在是卫冕冠军，你是喜欢公牛还是火箭？”
　　“下赛季我绝对支持火箭冲击总冠军，除了你们与公牛队的比赛时，我会站在公牛队这边。”小奥耸耸肩，他喜欢的公牛队这几年一直战绩平平，确实让人十分遗憾。
　　他又问起一件事：“去年白宫接见NBA总冠军的时候，方总似乎没去？今年也不和球队一起吗？”
　　白宫有历年接见NBA冠军球队的传统。
　　但方卓觉得可有可无，又加上去年的时候正忙活冰芯，没有闲心再跑一趟美国，也就没有出席。
　　他略一犹豫，答道：“当时正在忙着基金的事情，今年也要看情况，毕竟，联储上个月又加息了。”
　　方卓看了盖特纳一眼。
　　美联储在01年到03年一直开闸放水，连续13次下调基准利率，而从04年到今年又连续17次加息，利率从1%提高到5.25%。
　　可以说，房地产在美国也是个夜壶。
　　盖特纳轻而易举的吐露消息：“这是最后一次加息了，今年的抵押贷款证券规模太大，占抵押贷款余额的比重也快到了8成，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们担忧继续加息会带来连锁反应。”
　　他顿了顿，说道：“金融市场的创新太快，我也有些担忧CDO、CDS、CDOs让资金的流动性过度流入房地产市场，这可能带来系统性冲击的风险。”
　　盖特纳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这些金融创新提高了我们的监管难度，问题不少。”
　　方卓试探着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基金可以暂时从CDO里抽手？毕竟存在监管风险和市场风险。”
　　盖特纳平淡地答道：“那倒不必，就算有问题也不是现在，我相信你们基金会做好风险配置的，市场上存在问题，也存在机遇，问题终究会得到解决。”
　　方卓有些把握不住这位的意思，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打算向高盛学习，关注一些风险偏高的CDO，看看能否买一些挂钩的CDS合约。”
　　盖特纳叹息着说道：“我有时候不太喜欢高盛，它在某些时刻就是不接地气。”
　　方卓思索两秒，盖特纳和高盛应该是同一阵营，不过，同一阵营也有不同跟脚，高盛的保尔森刚刚履职，高盛现在风头很盛。
　　至于这个不接地气……
　　大概是平生最恨两件事，一是高盛这种两头吃的风险行径，二是不带自己一起吃的高冷。
　　MIGA基金就不一样了。
　　既能对客户张开投资之门，也能与高盛、华盛顿银行、德意志银行之流进行合作。


###第63章 萨老师
　　盖特纳显然把自己的身份拎得很清楚。
　　作为监管的一方，他能看到金融创新交易里的不透明，抵押贷款证券规模太大以及存在着系统性金融风险。
　　作为他自己，CDO市场虽然有风险，但未来一段时间里依旧不会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通过信用违约互换CDS来进行风险转移乃至盈利，这当然是MIGA基金的好机会。
　　方卓听得明白，只是，对于这种“问题终究会得到解决”的心态有些……赞赏。
　　就听行长的！
　　但CDO不能再多涉及，MIGA基金已经有了名气，买买CDS表示对市场的判断就行。
　　真正要带行长赚钱就分出一支计划里投资“大空头”保尔森的资金机构，让它相对浮出水面，然后以它为核心来赚钱，也用它赞助小奥的竞选活动。
　　在次债里带着盖特纳一起赚钱，再把钱投给小奥，让小奥和盖特纳上台再一起来解决次债所带来的问题。
　　钱不会消失，只是从这里转移到那里。
　　方卓的心思活泛起来，想着这个千载难逢的赚快钱方式一定要多和朋友分享。
　　他听了几句盖特纳关于房地产市场烂熟于心的数据分析，凝重地点点头：“如今市场里确实存在很多硬币两面的事情，这必须要好好辨别学习，其实自从我来美国后真的在这方面受益良多。”
　　“前几年我在纽约对金融问题不解，请了位哥大的教授给我上课，他给我推荐了不少有意思的书。”
　　“最让我翻来覆去阅读的还是保罗·萨缪尔森的《经济学》。”
　　“MIGA基金因为业务需要打算组建一个经济分析机构，我原本想请萨老师来任职，可是听说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这可真是太人遗憾了。”
　　方卓惋惜摇头，又颇有兴致地说道：“我也有看中国的《经济学》译本，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有精髓，已经在重新找人翻译。”
　　保罗·萨缪尔森，诺奖得主，著名经济学家。
　　方总的一席话听起来十分推崇萨老师。
　　不过……
　　盖特纳很自然地笑道：“一直到现在，他的《经济学》《萨缪尔森科学论文集》都在我的书桌上，每次心里有疑惑的时候都忍不住翻一翻。”
　　他略一沉吟，继续说道：“萨老师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再适合出任职务，如果方总需要的话，我认为萨默斯或许会有些兴趣。”
　　萨默斯，全名劳伦斯·亨利·萨默斯，典型的犹太名，他曾是克林顿的一任财政管家，在和恩师鲁宾一起为金融松绑后进入哈佛大学担任校长。
　　最近，他刚刚因为对环保、平权、妇女问题的冒犯而被迫从哈佛辞职。
　　以及，他是保罗·萨缪尔森的侄子。
　　“萨默斯”这个姓氏是萨默斯父亲，也即保罗·萨缪尔森的弟弟罗伯特·萨缪尔森，把“萨缪尔森”改化而来，据说是为了规避反犹主义。
　　而盖特纳是萨默斯的门徒。
　　盛赞别人也就算了，盛赞自家恩师的大伯，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更何况，萨默斯和萨缪尔森在学术上也是一脉相承，大萨是凯恩斯主义的集大成者，小萨也坚定的认为政府要扩大开支，实行赤字财政，刺激经济，维持繁荣。
　　方总要大萨老师不行，这还有又一次在野的小萨老师呢！
　　一伙的，我们都是一伙的！
　　盖特纳认为方总一定是知道小萨老师的近况，也觉得为恩师增加一份收入或许有利于改善他最近的心情。
　　方卓惊喜地笑道：“萨默斯，MIGA基金真的有幸能请来他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时，小奥也出声道：“我很尊重萨默斯先生，我认为他的观点和决策都很好的助力了我们国家的金融繁荣。”
　　方卓连连点头，小奥尊重不意外，以后还请小萨为经济政策献计献策呢。
　　他略一回忆，聊了聊萨默斯在财政任上的动作，这也是如今金融局面的因素之一。
　　如今的金融局面是好是坏？
　　有好有坏。
　　好的当然是鲁宾、小萨所带来的，坏的自然是如今台上的小布任用盎格鲁-撒克逊那帮人所导致的，不论奥尼尔、达姆还是斯诺，这些管家的背景一看便知。
　　盖特纳被勾起谈兴，对前面奥尼尔、达姆和斯诺没有什么好的评价，但是对保尔森的上位就很期待了。
　　方卓同样情真意切的期待保尔森上位能为自家带来利好因素，最起码，高盛吃肉，己方也能喝两口汤不是。
　　MIGA基金接纳投资，现在又多上一层小萨老师的关系。
　　盖特纳与方总的聊天愈发融洽。
　　“嘿，你们真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再好好聊聊，今天我们是来看看冠军球队的文化建设。”小奥在旁边听了半天，刚开始还面带笑容，随着话题的深入终究流露出些许不满。
　　“冠军球队当然是因为有我，连续两年奢侈税，明年还要缴第三年。”方卓捡起篮球，随手一抛，这次却投进了篮筐，立即大言不惭地笑道，“看看，我还是能找到手感的。”
　　小奥见状，提议道：“我们来罚5个球，看看是你这位冠军老板还是我这个议员的球技更好。”
　　方卓同意，笑道：“那就加点彩头好了，如果你赢了，那我就送你们一人一枚去年和今年的冠军戒指，要是我赢了……那你以后只能说火箭队是你最喜欢的球队。”
　　小奥纠结两秒，答应了赌注。
　　盖特纳饶有兴趣的在旁边观战，顺便帮忙捡球。
　　1:1——1:3——3:3——4:3——4:4——4:5。
　　方卓先是1比3落后，然后连追3球，小奥额头见汗，顶住压力打平，最后方卓遗憾错失投篮。
　　小奥擦了擦汗水，哈哈大笑，模仿方总的脱帽致敬，高呼道：“这是我为公牛赢得的荣誉！”
　　方卓无奈，让人去办公室拿去年的火箭队总冠军戒指，现场交付小奥，顺便再送他一顶冠军帽和一件文化衫。
　　至于今年的戒指，它还没完成设计，等到制作之后再送给帮两人计数的盖特纳。
　　不知不觉，三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变得又体面又舒心。
　　方卓聊着聊着还承诺了一些小奥在伊州演讲所需要的不菲费用，顺带提出希望易科的竞争被放在同一水平上来看待，这多少算是被表明的需求。
　　光给不要，收倒是可以收，但不利于议员做事的口碑建设，这不是一时一人一地，这是家风门风派风。
　　长久生意就要长长久久，童叟无欺才行。


###第64章 下水
　　火箭队球馆里的交流愉快轻松，方卓与盖特纳、小奥今天属于非正式的见面，明天还会有邀请媒体拍摄议员的篮球文化建设交流。
　　作为议员，小奥热衷于宣传自己的形象，又能与爱好结合在一起，那就更发自内心了。
　　到了晚餐时间，方卓开了个小宴会，邀请本地市政作陪，气氛相当其乐融融。
　　火箭队连续两年在休斯敦举行冠军游行，这个成绩带动了主场上座率，拉升了消费，让本地市政相当喜欢。
　　球队在社区文化的建设上也相当用心。
　　相较于抠门的上一任老板亚历山大，方卓对球队的资金使用比较大方，不用本人出马，只要钱能解决，他都能乐善好施。
　　像球馆附近的社区、街道，路灯、涂鸦、标志都加入了火箭队的元素，周边的街头球场也有赞助修葺。
　　值得一提的是，球队今年卫冕之后，正在尝试推动市政拓宽通往主场的道路，让观赛的球迷不至于因拥堵的交通而影响主场氛围。
　　小奥在饭桌上对这些球队文化建设听的津津有味。
　　末了，晚宴结束的时候，他有些感慨地说道：“以后如果不从政，真想当一个球队的老板。”
　　不过，依方卓来看，这个事大概是不成了。
　　小奥的起点有点低，现在家庭只能算中产，凭借回忆录、演讲之类的东西肯定能赚到他应得那一份钱，但这个钱也不可能夸张到购买一支球队。
　　还是那些本身有基业的头目更划算，稍微一动就能把大基数的财富放大。
　　晚宴结束，宾主尽欢。
　　小奥和盖特纳下榻酒店，方卓则是在约好第二天见面时间后乘车返回别墅。
　　赵智善亲自担任了方总的司机，除了一位国内退役跟在身边的安全助理，其他人都在后面的车里。
　　“小赵啊，你把盖特纳的资料详细整理整理，明天早晨的时候给我。”
　　“他和小奥怎么会有私交？”
　　“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熟稔，不是一次两次见面的关系。”
　　方卓今天一直在奇怪这件事，但没有时间细究。
　　赵智善之前提供的资料都是在伊州的接触，是和小奥相关，但盖特纳属于意料之外的人物，幸好自己对纽约的一些人物相对熟稔，串出一条大萨小萨的关系，算是完成一次小小的交换。
　　MIGA基金不会直接设置职务，会赞助成立一个独立的经济研究机构，这样方便小萨这样的人任职，能拿到一些站台的力量。
　　有来有往，关系才能深厚。
　　只要小萨愿意担任职务，那对大空头的投资就能带上他一份。
　　今天不会是盖特纳一个人投资，会以利润来吸引这一系的人出手。
　　毕竟，小萨老师虽然出身经济世家，自己也属经济学家，但真要学以致用的拿理论来验证市场，恐怕也会亏掉裤衩子。
　　想要赚大钱，还是让专业人士来。
　　但专业人士来，那就是拖一系的人下水。
　　赵智善应了下来，过了几秒又说道：“方总，有个事也许能通过球队来处理。”
　　方卓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小奥议员的妻子米歇尔，她的亲哥哥叫克雷格·罗宾逊，兄妹俩的关系听说很好。”赵智善汇报道，“罗宾逊就读普林斯顿大学的时候是球队的核心前锋，曾两次获得常春藤赛区的最佳球员，还参加过NBA的选秀，他后来去摩根任职，但最后还是离开银行业去了大学任职教练。”
　　“现在，他是布朗大学的球队主帅，还在ESPN开辟了专栏写作，经常会写大学联赛NCAA的事情。”
　　“如果最新的消息无误，罗宾逊是有意寻找NBA的工作但没有获得机会的。”
　　方卓微微一怔，理了理消息：“小奥的大舅哥是个搞篮球的？”
　　这还真是亲戚。
　　赵智善点头，也就是今天亲眼看到方总对小奥的态度，这才有更幕后的消息搜集，之前都是议员的上下脉络情况。
　　作为美国历史上第5位黑人联邦参议员，这位如有神助的背后有许多细节值得探寻。
　　方卓思考片刻，说道：“NBA现在正在建设发展联盟，球队管理层认为现在不用参与这个，既然这样，那就把罗宾逊挖来负责火箭的发展联盟建设，唔，他的经验估计不行，弄来当个副总经理或者类似合适的职务吧。”
　　NBA在做次级联盟NBDL，目前只有14支球队，联盟里也只马刺和湖人单独拥有次级球队。
　　火箭队今年对这个不太热衷，球队管理层正密切的关注球员补强，全力冲刺新的队史荣誉。
　　赵智善再次见证老板对小奥议员的重视，点点头，把这件事也应了下来。
　　方卓捋了捋今天的情况，放下车窗，看着夜景，考虑因篮球而发展一段亲密又有足够回报的社交关系。
　　许久之后，他淡淡地说道：“我爱篮球。”
　　赵智善抿了抿嘴，1分是爱，100分也是爱，老板怎么也能有个及格分……吧。
　　翌日，盖特纳这位行长没有参与公开活动，只是小奥议员在媒体镜头之下与火箭队冠军成员们进行了交流，纳什和姚明都还在休斯敦，卡特已经去度假了。
　　姚明因为有伤病隐患，球队医学组要多花些时间帮助排查和制定假期计划，他预计会在休斯敦待到七月上旬才会回国。
　　小奥的笑容在镜头下灿烂又迷人，他和球员以及安排的社区小朋友们进行了友善的交流，个人魅力看起来是没问题的。
　　方卓不太喜欢这种性质的镜头，尽量避免同框，倒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收到了盖特纳发来的消息。
　　小萨老师同意了任职的邀请。
　　他将会担任“纽约经济社会发展研究”的首席顾问，具体工作内容……帮忙花花预算，面对财经媒体谈谈他对经济发展和金融市场的看法，再一年出一回年度报告。
　　与此同时，也会有些出自哈佛的研究员填充位置。
　　方卓对此很高兴，让赵智善找人快马加鞭的把“纽约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注册好，也寻找足够阔气的办公场所——小萨老师大概一年来不了几回，留着让研究员没事坐坐就行。
　　到了下午时间，盖特纳又传来新的消息。
　　这次却是增加了投资资金。
　　原本盖特纳连带交割后的利润，投资数字是1957万美元。
　　一天时间过去，随着小萨老师欣然答应邀请，这个数字增长到了2500万美元。
　　方卓看这意思，估摸着盖特纳没准是和小萨老师聊了聊他投资的收益，还不待自己拉小萨老师下水，人家就主动掏钱往基金里跳。
　　人嘛，面对利润的时候都差不多，只是有的更需要体面一些。
　　方卓这次就明确很多，聊起可能会主打CDS的投资策略，但给予了一定的信心保证。
　　盖特纳对这位有球队、别墅、公司在这的东方富豪没什么担忧，相信来自MIGA基金对部分CDS合约前景的判断。
　　以及，他还提供了一个警告信息。
　　纽约联储银行有注意到德意志银行在CDO市场的活跃行为，据观察，德银已经是金融衍生品市场的大玩家，且，相关信息披露较少。
　　此外，德意志银行的高管托马斯·费希尔已经离职，他之前在德银管理委员会中负责风控和运营。
　　也即，德银内部的风险控制很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按照盖特纳的说法，托马斯·费希尔是被德银CEO清扫出局，目的在于削弱风险管控的制衡，以此来解放投行部门建立各种高风险头寸。
　　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出现问题不知道，但纽联储已经盯上了德银。
　　不同于高盛上面还有位属于自己人的裁判，德银这家德国银行在纽约的行事有些过于高效率了。
　　方卓看完来自盖特纳的警告，考虑着是否要更换更具保密效果的手机。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应……应该没问题吧？
　　方卓确实知道德银对CDO市场的热忱，因为MIGA在帮华盛顿银行出货后也有接来自德银的派单，只是，确实不清楚也没意识到德银被本地监管部门注视。
　　如果CDO市场出事，德银这样的会面临着极高的法律诉讼风险。
　　CDO市场当然出事了。
　　那德银有没有被起诉？
　　方卓还真不知道这个事，但很快就从善如流的命令MIGA基金结束与德银的相关合作。
　　赵智善作为经手人，担忧的询问了一个问题：“纽联储既然在判断风险，注意到了德银，那肯定也注意到高盛、华盛顿银行，有可能也注意到了我们，如果没有接受盖特纳的投资，MIGA是否也会面临高于预期的法律风险？”
　　MIGA基金最开始只是一个经销商的角色，但在目睹其他家的行径之后也有尝试升级为制作厂家，利润收获还不错。
　　“所以，这不是接受了盖特纳的投资，也带来了提醒么？不用太担心，既然盖特纳给了警示，以后即便面对其它的监管部门，也有斡旋的余地，最主要的是及时切割。”方卓在接到盖特纳消息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层，情绪很稳定。
　　按理说，MIGA基金只要不想着去赚最后一块铜板，法律风险就会大大的降低。
　　不过，即便方卓这样回应了赵智善的担忧，但还是和结束休斯敦之行的小奥提了提投资的事情。
　　一不做二不休，先让小奥也进来再说。
　　“我的年薪是一年15.8万，我是参议院里最穷的人。”小奥婉拒道，“这个也达不到你们这类基金的投资门槛，就不参与了。”
　　方卓满不在乎的以盖特纳举例：“基金的运行都是正规的，不然盖特纳他可是纽联储的行长，他能投具备风险的基金吗？”
　　盖特纳这一趟来休斯敦不是陪着小奥一起，是恰逢来德州有银行系统的事情撞了行程，便一同出现解决了点投资的个人私事。
　　小奥听到盖特纳的名字，想着第一天在球馆里的见闻，犹豫一阵也就答应下来，决定投个一年半的薪水，正正经经的赚个养家糊口的钱。
　　MIGA基金的运作是很正规的，参与CDO市场也符合法律法规，绝对不会坑害客户。
　　现在只是为了怕秋后算账，降低相关风险，到时如果监管部门瞧见意想不到的一地鸡毛，想要逐个割肉，自然会有上台的裁判帮忙阻止深挖。
　　送走小奥，盖特纳那边听他的意思会和银行系统的一道继续出差，也就不用见面了。
　　方卓坐在返程的车里，处理完这一段事情回想着这两位没几年就到来的未来，还是有些心潮澎湃的，这算是大人物了吧？
　　只是，这个事也提了提醒，回头返回纽约有必要参与一些名流宴会，带着大家一起赚钱，反正对于大空头保尔森来说，他只会愁钱少，不会嫌钱多。
　　就在方卓又与姚明吃了个晚餐，打算乘机飞往硅谷之时，他接到了来自罗宾逊的电话。
　　罗宾逊虽然是布朗大学刚签的球队主帅，但接到冠军球队的询问就毫不犹豫的表示了对NBA的向往。
　　不要说是今年卫冕的冠军球队了，就算是一支垫底的球队，他也愿意加入其中。
　　“罗宾逊，这是一个在篮球行业最大舞台上工作的机会，火箭队正在冲击它能让人铭记的历史意义，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份邀约背后的艰巨工作并为此付出最大的热忱、努力。”方卓这个老板给了符合自己身份的态度。
　　罗宾逊已经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曾经在英国尝试过一段职业球员生涯，对篮球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他再三保证能胜任工作，也感谢了来自老板的赏识。
　　这毫无疑问是对自己的认可。
　　不然，火箭队凭什么能发出邀请呢？
　　凭借自己的妹夫议员吗？
　　他在伊州，又不在德州。
　　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几十年的热情终于到了兑现的时刻。
　　罗宾逊和家人朋友们分享了自己的喜悦。
　　返回芝加哥的小奥很快也得到这一消息，他一方面为大舅哥高兴，另一方面也觉得这位方总真是……太过善解人意。
　　篮球把线牵，珍惜这段缘。


###第65章 纽带
　　方卓重回硅谷，手上依旧要处理很多事情，但依稀之间还能在脑海里浮现小奥灿烂的笑容。
　　这位距离他的上台还有一段路程和时间，民主派内大佬希拉哩早已磨刀霍霍，也普遍更被看好和支持。
　　小奥除了需要给希拉哩一记意想不到的震撼波，也需要等待一个经济局势的变化。
　　毕竟，小奥竞选的口号是“变革”。
　　得先让次债危机把情况弄个稀巴烂，局面才能谈到变和革，这位才能拿到更多的人心和机会。
　　硅谷这边，新浪高管们以汪延为首，想着来都来了，每天考察一个高科技公司，也把感想心得用Fb和推特进行抒发，倒是深入体验到两款产品的异同。
　　他们预计还有一周时间就返回国内。
　　而晨星半导体的梁公伟等人本就有回程计划，但先因联发科的造访又因方总个人行程而选择在硅谷等待见了方总一面再离开。
　　梁公伟、杨伟毅他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不过，为了和易科研发进行对接，伶俐的韦博运被留了下来，保证能够灵活的处理晨星与易科的合作。
　　现在已经有一部分晨星从法国收购的技术团队成员来到硅谷入职，他们将作为“火神”项目的中坚力量。
　　考虑到还有留给联发科竞争的机会，来自晨星的团队将会以易科、晨星联合子公司的合同形式在硅谷工作，对外的宣称是易科自家团队。
　　围绕着易科手机还有方方面面的事情需要处理。
　　方卓想到谷歌之前的提议，回到硅谷的第二天就找人联系了国内的三家运营商，想请他们来谈谈筹建“开放手机联盟”的事情。
　　之前和运营商的合作只局限在新浪的无线增值市场，也正如同先前合作的程度，中国移动最先响应了方总，愿意派出副总经理到硅谷聊聊国际巨头的项目。
　　成不成先不说，国际业务接洽本身就能作为一笔内部某些时刻有效的谈资。
　　转眼度过了六月的最后几天，NBA的自由交易市场在七月的第一天开启。
　　火箭队卫冕之后下赛季的三叉戟骨架没有动摇，但血肉散掉不少，最让方卓可惜的还是科特·托马斯和穆罕穆德这两位夺冠防守功臣的离开。
　　其他队员因为夺冠履历或多或少的也都能拿到溢价合同。
　　方卓这位懂球的老板已经向球队总经理下达了不惜缴纳巨额奢侈税来冲击三连冠的态度，除此之外，还钦点了两笔交易。
　　一，以2年700万的合同签下了魔术队合同到期的次轮秀阿里扎。
　　二，交易获得一个次轮选秀权，今年挑选新秀球员是打算捡漏保罗·米尔萨普。
　　纳什、卡特、姚明、丹尼·格兰杰、阿里扎、保罗·米尔萨普，这会是火箭新赛季的主要轮换球员，其它的功能性拼图就需要球队总经理科朗格洛继续动脑筋了。
　　在连续两年拿到冠军之后，其他球队普遍不太愿意助力火箭的三连冠，科朗格洛的主要计划是挑选已经在欧洲市场上证明过的海外球员。
　　7月1号的晚上，方卓日常与苏薇视频聊天，两人的视频基本是工作占7分，闲扯占3分。
　　也就是到了今天，他才沉下心来和苏总讨论了一番国内的电商市场发展。
　　上半年，国内电商最具标志性的时间莫过于淘宝6·18的大促。
　　和易购去年双十一的活动一样，淘宝本次也采纳了三天的期限，最终公布的交易总额是震动行业的18.3亿。
　　去年，淘宝全年交易总额GMV是80.2亿，已经打爆了eBay，今年的预期是翻一倍，冲击160亿GMV。
　　结果，6·18三天时间干了18.3亿，这不仅震动行业，也震动了淘宝内部的上上下下。
　　国内的财经媒体采访意气风发的马云，后者喊出了今年冲击200亿GMV的口号。
　　200亿！
　　自淘宝成立到今年只有3年时间，这便能从无到有，从有到剑指200亿的GMV，真的不能不让人感叹电子商务的发展。
　　“C2C的规模上去之后真的太具活力了。”苏薇聊起淘宝的情况，也为它的大促成绩震动。
　　淘宝不同于易购，它的商品单价不高，这样数字的背后代表着相当相当活跃的买卖双边群体。
　　这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越大也就滚的越快。
　　方卓对淘宝的发展倒没有太大感觉，只是笑道：“有活力是好事啊，淘宝这是一起把电商的蛋糕做大，这个蛋糕大了，我们也一样受益，反过来也是同理。”
　　苏薇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设立的目标会不会有些保守？”
　　易购的目标是2年180亿营收。
　　这个数字是取自国美2005年的营收数据。
　　“稳打稳扎，我们上半年有2个仓储投入使用，下半年也会陆续启用新的仓储中心，如果说淘宝的模式带来了买卖双方的活力，但我们易购就是用钱烧出来活力，不管这活力怎么来，能用就成。”方卓比较乐观，“年终总结的时候，我希望看到的不是营收的增长，而是基础服务的改善，尤其是物流层面。”
　　苏薇考虑着老板说的事情。
　　易购自建物流的花销挺大，但大头其实是在仓储建设方面，末端配送反而还算可以。
　　目前，第三方的成本是在6-8块，易购现在配送的成本还在高位，需要10块出头，这个数字是今年有望继续降低的目标，最迟明年会降到7-8块钱。
　　但同样的成本，易购物流能提供更让消费者满意的服务，这也属于自建物流的优势。
　　苏薇讨论了一会物流的建设，临近结束视频的时候问了句方总球队的情况。
　　“我看新浪体育，说卡特没有提前续约，新赛季的精力集中在冲冠上面，这是怎么回事？”
　　方卓答道：“他的合同当初是签到08年的夏天，但明年夏天有跳出合同进入自由市场的权力，球队和他沟通了下，明年也许会离队，还说不准呢，现在大家都是奔着第三冠去，其它的都押后说。”
　　苏薇刚想挂视频，忽然想起来这两天一直琢磨的重要念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易购的国内市场还没做出太好的样子，但你觉得未来某一天是不是也可以拿这种模式出国竞争呢？”
　　方卓笑道：“你是说日本还是韩国？”
　　“我这两周在两个国家都逛了逛，觉得不是不可以，但还需要仔细想想。”苏薇答道。
　　方卓略一沉吟，说道：“不管是哪个国家，这也都押后再说，最起码押到08年以后，我在美国这边察觉到一些不对的经济现象。”
　　押后押后，统统押后，都押到08年之后！
　　“那等你回来详聊。”苏薇没有质疑这个时间点的判断。
　　方卓结束视频，心里咂摸着国内电商的情况，不自觉又想到了亚马逊。
　　尽管没刻意关注亚马逊的发展，但人在美国，它的新闻还是会进入眼中，发展也相当之快，尤其，今年刚推出的云计算服务很受市场好评。
　　这是很值得学习的地方。
　　刚刚思考完今天对电商的讨论，桌上的手机随着陌生号码的打入而振动。
　　“嗨，方总，我是北方信托的苏珊。”来人自我介绍后继续说道，“受小奥的托付，我们有一笔资金想投入到MIGA基金里。”
　　方卓一怔，询问更具体的情况以及更详实的身份。
　　苏珊是北方信托的董事，与小奥关系很好。
　　这一次通过北方信托来投入MIGA基金理财也是习惯性的规避风险。
　　小奥投资的钱是投给北方信托，这样增加一层过滤网，再由北方信托把钱投入基金会。
　　如果真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风险，也自然能推给北方信托。
　　方卓本以为自己和小奥一见如故，会拿到一笔直接的投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设置，不过，多一个北方信托也没问题，次债危机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大。
　　从次债里盈利所遭受的可能不是一层过滤网就能抵御的，更何况，小奥还是个爱篮球的人，两人少不了互动的时刻。
　　“苏珊，我的MIGA基金正在CDS市场上寻找合适的获利合约，你们信托有没有兴趣也投一些？”方卓招揽生意，又说道，“上个月我和小奥、盖特纳行长都聊过CDS的前景，最近和萨默斯也在谈他的投资。”
　　他一点都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吐露客户的信息。
　　苏珊本想做一笔50万美元的简单投资，但听到盖特纳和萨默斯的名字还是有些惊奇。
　　北方信托很看好和支持小奥这位政坛新星，考虑到盖特纳不一般的身份，这样的投资机会似乎可以增加一些数字。
　　她问道：“方总基金额外的投资门槛是多少？”
　　这不是针对小奥这种身份的投资了。
　　“1000万美元。”方卓报了个投资门槛。
　　苏珊有些踌躇，比自己想象的更高。
　　但她转念一想，凭什么这么高呢？
　　苏珊思考十来秒钟，答道：“我会认真考虑考虑，方总，谢谢你的邀请。”
　　方卓笑着结束通话。
　　然后立即给赵智善打了个电话：“北方信托的资料整理一下，再看看它在伊州和芝加哥的活动，看看它和小奥的联系。”
　　小奥已经当过三任的州议员，在伊州的信息还是挺多的，有时候需要有个线头才能揪出来一条线。
　　没等赵智善给出回音，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这次却是来自萨默斯这位大佬的秘书。
　　大佬要见方总。
　　就在“纽约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所”的办公室里见面。
　　短短几天时间，这个研究所已经租用了帝国大厦的66层并挂牌。
　　方卓以为小萨老师这样的人物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还挺快。
　　也许，刚从哈佛辞职，人是想尽快摆脱在野状态。
　　小萨老师要的见面没给出多宽裕的时间，这便意味着方卓晚上又要赶一趟从硅谷飞往纽约的飞机，两地的飞行即便直飞都要5个多小时。
　　但这路上不会闲着，赵智善关于北方信托的消息正好放在路上阅读。
　　北方信托是一家总部位于芝加哥的全球第五大资产服务公司，成立于1889年，分支遍及美国15个州和6个国家，旗下可经营信托资产接近6000亿，是不折不扣的行业巨头。
　　以及，它在伊州和芝加哥给了小奥很多的支持。
　　也可以说，北方信托疑似是小奥背后的金主之一。
　　方卓看完资料就一个感觉，北方信托真有钱！
　　这天晚上没有再处理多余的事情，到达纽约后好好休息，打算给小萨老师一个好的精神面貌。
　　到了第二天上午的九点半，方卓提前来到帝国大厦的66层，瞧见了自家基金会赞助的机构招牌。
　　赵智善说了个研究所的细节要点，小萨老师的那间办公室陈设是模仿了他在财政管家任上的办公室。
　　“你还挺有心。”方卓颇为赞叹。
　　“看资料，他应该会喜欢。”赵智善如此说道。
　　很快，验证小萨老师喜好的时间到来。
　　萨默斯在秘书的陪同下抵达“纽约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所”，走进办公室的第一反应就是笑。
　　他一边示意秘书离开，一边对首次见面的东方富豪说道：“方先生，这间办公室布置的不错，我很喜欢。”
　　方卓笑道：“萨老师喜欢就好，有了萨老师的加盟，我们的研究所才有了主心骨。”
　　萨默斯俯瞰帝国大厦下面的曼哈顿第五大道，收起笑容：“方先生，虽然我很喜欢这间办公室，但我不打算坐在这里，我认为对你来说，聘请我的钱不如去认识认识那些令人尊敬的议员们。”
　　方卓给小萨老师开出的薪酬是一年500万美元。
　　这个数字正好和盖特纳第二次报出的增幅差不多，那笔钱很可能就是小萨老师对基金会的个人投资。
　　现在，纽经所把投资的钱以薪酬返还，投资还依旧算数。
　　“萨老师，我这个人对经济学了解的不多，最尊敬经济学家，不知道盖特纳有没有说起，我很喜欢萨缪尔森先生的著作。”方卓认真地说道，“能够看到经济角度对社会发展的论述，这对我个人和公司都是很有益的。”
　　他觉得小萨老师是脱实向虚，既想拿钱，又不想像议员那样能做实事，所以，这就表述自己不需要他来做实事，只要有报告就行。
　　萨默斯果然没有再推脱，静静的看了会城市景色后缓缓开口道：“我上个月才从休斯敦回来，去那里参加了一位老朋友的葬礼。”
　　他转过身来，询问道：“方先生，知不知道劳埃德·本特森？”
　　方卓摇头，这个好像也有点印象，但一下子真想不出来具体是谁。
　　萨默斯说道：“他是个好人，在你们德州干了20多年的议员，也担任过克林顿的财政管家，我和鲁宾都对他充满敬意。”
　　方卓完全不知道“我们德州”的事，但听这么一说就知道是谁了。
　　这是萨默斯-鲁宾-本特森如此系列下来的财政管家。
　　没想到是刚刚去世。
　　方卓有些不明白这位提起本特森有什么用意。
　　“我和本特森的家人聊了聊，他们打算把家族的钱放在贝西默信托里。”萨默斯再次感叹着重申道，“本特森是个好人，我认为他的家庭应该有好报，方先生的基金听说有很严格的门槛？”
　　方卓明白了，还是想投钱。
　　他思索片刻，委婉地说道：“既然是家族财产，其实还是放在信托里更稳妥。”
　　萨默斯摇摇头：“可是，本特森是个好人。”
　　方卓听出来私交的意味，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MIGA基金是全力为客户着想，我们认为当前市场会出现一次盈利的机会，如果本特森的家人愿意，我们当然愿意拥有这样的客户。”
　　萨默斯微微点头，感觉还是为老友做了一些事的。
　　他坐了下来，示意方先生也坐，然后很自然地说道：“我会让贝西默信托来处理这件事，也许，他们也会对方先生的基金有兴趣。”
　　很好，是时候让小赵再查一查本特森以及贝西默信托的信息了。
　　方卓感受到某种张开的大胃口。
　　小萨老师居中牵了个贝西默信托，小奥那边露出个北方信托。
　　这两者肯定都相当有钱。
　　看起来，前者已经确定有兴趣，后者可能也会被吸引。
　　MIGA基金因为对中概股、互联网股、房地产股操作而获得的高收益名声，再加上不正常的CDO和CDS市场，这些吸引到了一些有特殊渠道的资金注视。
　　萨默斯露出笑容，重新说道：“这间办公室很好，我不打算用它，我想请鲁宾过来担任首席经济顾问，我觉得我们一起来探讨经济发展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方先生觉得怎么样？”
　　方卓当然双手赞成，鲁宾是小萨前面的大佬，现在也赋闲在家。
　　这俨然又是一层小小的交换，拿了贝西默信托的钱，再多一位能站台的人。
　　鲁宾、萨默斯、盖特纳、小奥、北方信托、贝西默信托……
　　每个人都投钱，恐怕也是每个人都和金主有互为表里的关系。
　　或为MIGA基金的高收益利润，或为CDO市场不正常的繁荣，或为增强大人物的联络。
　　方卓略一沉吟，提了个要求：“萨老师，为了庆祝我们的纽经所，我想在纽约举办一场慈善晚宴，怎么样？”
　　萨默斯欣然同意：“我会请鲁宾和几位老朋友也过来的。”
　　方卓露出笑容，MIGA基金可以如他们所愿的成为赚钱的工具，也可以反过来当成彼此关系的纽带。


###第66章 晚宴
　　慈善晚会需要一周的时间来进行筹备。
　　这方面的组织有专人负责，而宾客有鲁宾、小萨这两位前财政管家便已经把格调抬升了上去，当纽联储的盖特纳接到方卓的电话，也欣然应下。
　　除此之外，北方信托的董事会成员苏珊，贝西默信托的贝西默证券副总裁菲普斯在听得到鲁、萨两位的名字都接受了邀请。
　　有权有钱。
　　方卓考虑一下，又邀请了企业界的索尼掌门人斯金格、谷歌的创始人拉里，这样既有商业关系，又有榜上富豪。
　　最后，他亲自打电话邀请的还有一位德意志银行的董事米歇尔，这位负责德银的全球市场以及美国境内的投行业务，在金融圈里鼎鼎有名，因其风格有个“大鲨鱼”美誉。
　　MIGA基金现在正逐渐切割与德银在CDO市场的合作，但考虑到纽联储对德银的兴趣，现场多一位米歇尔这样的人物也是极好的。
　　晚会的嘉宾阵容打了个基础的底，方卓便不再关心这方面，转而逛了两圈纽约城。
　　纽约是金融中心，是国际大都市。
　　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纽约房价的年平均涨幅超过11%，2006年同一处房产的价格差不多是2000年的1.9倍，也就是说，6年前100万美元入手一套房产，今年能卖190万。
　　这正是次债市场和相关证券繁荣的一个现实基础。
　　只是，在刚刚结束的6月份，纽约的高端房产市场似乎迎来了变化，很多房产悄然调低价格，寻求更快速的脱手。
　　反而低端房产市场看起来仍旧红红火火。
　　方卓是在赵智善的陪同下观摩了房地产的真实情况。
　　当他和小赵聊起几天的见闻，后者说了她所了解的华盛顿市场。
　　“方总，我5月份在华盛顿的时候，那边稍微偏远一些的街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购房广告、降价促销、赠送礼券，但是，客户的数量越来越少。”
　　“不少刚建成的楼盘反响不好，只能先打出‘暂时出租’的牌子。”
　　“华盛顿虽然比不上纽约，但……”
　　赵智善在美国负责的不是基金工作，这会是想起来自己亲眼的见闻。
　　方卓微微点头，不同的地方样本有着不同的情况，但从接触和部分调查情况来看，美国房地产市场确实随着美联储的加息而到了一个拐点的位置。
　　相对而言，纽约的情况还好一些。
　　有的城市，有的中小银行，100万的房产首付只要7万美元就能到手，这些必将在拐点之后风雨飘摇。
　　而不同于房地产市场的现实状况，CDO证券市场尽管也有了些不同的声音，但总体依旧繁荣。
　　同一个数据从不同角度可以得到不同的结论。
　　如果再加上忽视、侥幸、麻痹、引导、逐利，市场只会相信更愿意相信的那个结论。
　　7月8日，纽约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所·慈善晚宴在纽约的广场酒店举行。
　　明面上，这场慈善晚宴是为“纽经所”亮亮招牌。
　　暗地里，这是为了庆祝小萨老师的下岗再就业。
　　傍晚时分，宴会厅就陆续有宾客来临。
　　晚上六点半，操刀这次晚宴的赵智善匆匆从盯着情况的宴会厅去找还不露面的老板，却发现他正在房间里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方总，斯金格已经到了一会，盖特纳刚刚也到了。”
　　赵智善这几天有一个让自己印象很深的体会，“盖特纳”的名字很好用。
　　这一夜慈善晚会的成本在30万美元左右，包括了广场酒店预备的住宿套房，本来全部都由MIGA基金解决，没想到提了“盖行长”的名号，立即就有人挤着过来赞助。
　　计划的成本不仅用不上，还多出了一些。
　　以及，还有几家金融机构提前询问慈善晚宴拍卖的预算，表现的相当相当的热忱。
　　这都没怎么用萨默斯和鲁宾的名号。
　　“老爵士来的倒是挺早。”方卓看完最后半页报纸，问了句，“气氛怎么样？”
　　赵智善踌躇几秒，现场的这个气氛怎么形容呢？
　　她组织语言，答道：“气氛还不错，不同的人看起来有些泾渭分明。”
　　方卓点点头，这个很正常。
　　他喝了剩下的小半杯咖啡，对秘书说道：“帮我把报纸收好，留个纪念。”
　　赵智善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秘书整理的报纸，瞧见是一份《纽约时报》，版面上的标题很显眼——“纽约房价涨势远未到顶”。
　　她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边走边汇报情况：“今晚参加的人应该比计划邀请的要多，因为几乎都带了女伴和朋友，有些也比较有影响力。”
　　“其中有两位纽约的市议员，一位纽约的审计长。”
　　方卓笑道：“挺好的，看来我们这个退休老头活动中心确实能有些影响力。”
　　赵智善露出个笑容，退休老头活动中心……鲁宾和萨默斯这种人的影响力非同一般，也能在退休和任职两种状态中切换。
　　很快，方卓一行人抵达楼下的宴会厅，安全助理们只带了一个进去，还让他游离在边缘地带。
　　方卓先和盖特纳打了招呼，又在他的引荐下认识了参加慈善晚宴的审计长、市议员等人。
　　随后又和斯金格老爵士碰了碰头，也认识了一圈他的朋友。
　　今晚的慈善晚宴有美国这两年的人气歌手凯莉·克拉克森、格温·史蒂芬妮等人免费献唱，这便是直接从索尼音乐拉来的资源。
　　方卓逛了两圈，有些人和资料上对不上，赵智善便跟在旁边给予提醒。
　　“时代华纳的副总，口碑很好。”
　　“摩根的投行业务负责人，刚刚上任，听说比较低调。”
　　“这个有桃色传闻。”
　　“他是美铝的，没什么资料。”
　　“雷曼的福尔德，做事不留余地，风格凶狠，业内绰号‘大猩猩’。”
　　当赵智善介绍的越来越多，又一位在她简评的客人走进了宴会厅，这其实不用介绍了。
　　雷曼的掌门人理查德·福尔德，已经执掌这家著名投行有十来年之久，今天是主动过来给萨默斯捧个场。
　　小萨老师辞任哈佛校长，他的动态很值得关注。
　　一个新的研究机构的首席经济顾问其实不算什么，但还有鲁宾露面，以及，又专门举办了一次慈善晚宴，可见小萨老师还是比较看重纽经所的。
　　所以，福尔德来了——不少人和他都是出于类似的理由。
　　方卓和福尔德简单握手认识，随即就看到紧随其后的谷歌创始人拉里。
　　拉里这一趟其实比较巧，他在接到方总电话的时候就要飞来纽约，打算购买一处别墅房产，正好听说纽经所里的人物，那就抽出了一晚的时间。
　　随着谷歌股价的暴涨，布林和拉里成为今年美国前100富豪里最年轻的两位，分别排在第12、13位。
　　事实上，MIGA基金相当一部分的利润收入也正是来自对谷歌股票的购买。
　　毕竟，网易、新浪这样的中概股低位的机会只有前期那一波，这两年也有涨幅，但势头一直比较平稳，MIGA基金的高收益口碑是对谷歌、亚马逊、腾讯、百度等互联网企业和美国房地产股票的加码。
　　相较于宴会厅里的其他人，方卓还是和拉里好好的聊了一会。
　　谷歌与易科的合作很重要，两边要忙活的事情都不少，后续会有个基于安卓系统的更密切的对接。
　　拉里仍旧盛赞了那一天在易科研发中心看到的手机设计，但也提了个最近碰见的小问题——安卓系统还没有找到愿意合作的美国运营商……
　　方卓：“？”
　　拉里看出来方总打出的大大问号，认真地说道：“这个事情的进展碰见了问题，像AT&T明确拒绝了我们，其他家的态度也不积极。”
　　他皱着眉头说道：“毕竟，开发一款手机系统对我们来说是第一次，运营商并不信任谷歌和安卓。”
　　“这个合作的优先级是不是应该往前排一排？”方卓有点无奈。
　　拉里瞧着方总的神情，忽然觉得有趣，笑道：“在排了，在排了，有波折，但我们还是有信心的，已经在挖从运营商跳出来的高管了，这个事还是要从这方面来谈。”
　　谷歌财大气粗，为了推进一项合作，可以花大价钱挖来具备人脉的高管。
　　方卓听到这样的做法，心里松了口气，谷歌愿意拿钱使劲就行，就怕他磨磨叽叽的耽误时间。
　　他引领着拉里到了盖特纳这边的小圈子，两人认识，但没打过什么交道。
　　拉里对盖行长身边比较官僚的气氛不太喜欢，礼貌的聊了几句就走开去追寻自由了。
　　不过，方卓注意到当萨默斯和鲁宾一起露面，拉里又悄无声息的回到行长周边的酒会位置，把自由让位于对经济学家的崇拜。
　　晚上七点半，慈善晚会的来宾基本到齐。
　　方卓记住了绝大部分的面容，其余的依靠赵智善的补足。
　　歌手献唱，客人交际，还没进行到慈善拍卖的环节，大家都相对自如的镶嵌在各自合适的圈子里。
　　萨默斯、鲁宾、盖特纳和他们的朋友们有着最强的影响辐射，而与他们言笑晏晏的是北方信托、贝西默信托、雷曼、德银、贝尔斯登、摩根这些知名机构。
　　再稍远位置的依照公司规模和身份背景又有区分。
　　只是，看起来都是西装革履却有无形鸿沟的晚宴现场，也有不遵从隐形规则的存在。
　　拉里这样的大富豪就是如此。
　　他不仅没穿正装，只是一件简单随意的T恤，也仅保持对有限几位的尊敬，其他人想聊就聊，不想聊也不会多客套。
　　方卓的定位有些类似拉里，但身家财富不如这位谷歌创始人。
　　按照今年福布斯给出的全球富豪排行，拉里是第21位的140亿美元，后面22位正是香港李家城的135亿，方卓则主要是凭借易科股价的上涨前进到百名之内，是第93位的64亿美元。
　　去年，方卓在福布斯富豪榜是全球第165位，今年算是进步良多。
　　除了身家财富，方卓今天还有推销MIGA基金的一点需求，行事便更平顺。
　　但是，就在MIGA基金总裁孔豫在更远的位置侃侃而谈基金收益时，一位没有得到邀请的客人让MIGA基金半被迫的展现了些存在感。
　　纽约的房地产富豪阿川是一个行事风格比较夸张的富豪。
　　他没有接到纽经所慈善晚会的邀请，但在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后还是轻而易举的来到了现场。
　　阿川没有去打扰现场那一小圈的大佬，目的明确的找上了MIGA基金的话事人，声称自己想要成为基金的客户。
　　方卓对于在此时此地见到阿川这样一个人是相当相当的意外，情绪上很复杂。
　　而阿川则是从纽经所租用的帝国大厦聊起，说起他和帝国大厦的渊源，前两年他拥有那里的经营权，正是这几天闲聊帝国大厦的品牌入驻情况时顺藤摸瓜的知道了这么一个慈善晚会，也进而把目标放在了赚钱上面。
　　他没打算去找鲁宾、萨默斯那样的人自讨没趣，今天是想来办正事，投一笔私募的。
　　方卓原则上不会拒绝阿川这样的客户投资，但具体洽谈上还是把他推荐给了磨刀霍霍的孔豫，没有进行太多的交流。
　　也正是这一幕让雷曼、贝尔斯登等一群喝酒的人谈起了MIGA基金这样一个渐有名气的私募。
　　贝西默证券的菲普斯已经决定投资MIGA基金，言语之间很赞赏它的投资策略：“MIGA基金能够短短几年就得到那么多名气不是没有理由的，方总这个人很有眼光，谷歌和亚马逊的选择很果断。”
　　北方信托的苏珊在来之前也尽量详细的对MIGA基金进行了一番调研，只是，她的角度更偏向这家私募以及它一系机构在CDO市场的活动。
　　在她看来，有鲁宾、萨默斯、盖特纳这样的人物在前，MIGA基金赚钱是概率是极大极大的。
　　苏珊同样开口吹捧了几句MIGA基金，认为投钱到里面是个明智的选择。
　　菲普斯和苏珊都是相当有身份的人物，他俩开口，一圈人也都盛赞了一番方总和他的基金会。
　　“我听说MIGA基金正在抛售谷歌和亚马逊等公司的股票，想必它也知道这些公司的前景到了瓶颈，没有这样运气的投资，这家私募还怎么维持它的高收益？”雷曼的福尔德听了一阵，有些不以为然。
　　“MIGA基金在CDO市场和华盛顿银行、高盛合作的也不错，后续即便不像前面那么高收益，想必也会有不错的机会。”苏珊这样说道。
　　福尔德大笑道：“那你们不如直接买我们雷曼的证券了，我们这个月推出几款很不错的产品，这肯定会比经销身份的私募更稳定更安全。”
　　他是真心实意，雷曼是这个市场里的一级玩家，MIGA顶多算是三级、四级，两者的层级差距也代表着利润的差距。
　　踱步过来的盖特纳听见这话却有些不悦了，这头大猩猩怎么这样不给面子？你是在打方总的脸吗？
　　不，你是在妨碍我赚钱！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也就算了，你今晚当着北方信托、贝西默证券这样潜在大客户的面，真是一点都不背人！
　　真就吃完了肉还不让别人喝喝汤！


###第67章 喊打喊杀
　　纽联储盖行长的不悦转瞬即逝。
　　因为晚宴的光线、位置的角度，一圈的人只有少数几个瞧见了盖特纳的神色，而这几个人里也只有北方信托的苏珊立即就清楚盖行长情绪变化的由来。
　　之前方总打电话的时候透露了基金客户的名字，其中就有这一位。
　　苏珊不知道盖特纳的投资金额、投资方式，也无意深究这个，她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以及他今晚同样来站台就够了。
　　但是吧，福尔德固然是个讨人厌的大嘴巴，可他实打实的执掌着雷曼兄弟这个庞然大物。
　　作为美国五大投行之一，雷曼当然既有市场上的风光，也有一系列的资源。
　　事实上，苏珊压根没想到这只“大猩猩”会在今晚这个场合出现，福尔德早在1969年就加入雷曼，掌控公司已有12年之久，俨然和这家投行一体双面。
　　说福尔德自负自傲，刚愎自用，树敌众多，这是外界的看法，实则，雷曼兄弟在大猩猩的带领下股价上升了17倍。
　　上个月，《商业周刊》还大大的赞赏了雷曼的掌门人，认为“福尔德重塑了雷曼兄弟的企业文化，让公司业务大大的多元化，值得华尔街的同行们学习”。
　　伴随着这样的赞扬，雷曼兄弟已经将要成为伦敦证交所的最大交易商。
　　只是，雷曼处在巅峰不假，它和高盛的过节可不轻。
　　1999年的时候，高盛因为互联网泡沫破裂而遭遇危机，雷曼趁势狠狠做空高盛并且四处狙击对高盛伸出援手的金主，双方都是杀红了眼。
　　结果，雷曼虽然在投行排名上更进一名，高盛在保尔森的手腕之下也很快恢复元气。
　　然后……今年，保尔森去当第74任财政管家了。
　　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包括苏珊在内的好多人都等着看好戏呢。
　　苏珊可不认为仅仅几年时间就能让保尔森心无芥蒂的忘了那场见血的冲突。
　　而今天晚上，虽然萨默斯和高盛、和保尔森的关系也只是一般，但另一位大佬鲁宾就不一样了，他在担任第70任财政管家之前就是高盛出身。
　　鲁宾在高盛足足干了26年，身上的“高盛”标签早已抹之不去，他本身也压根没有清理标签的想法。
　　有这么一位出任纽经所的首席顾问，“大猩猩”福尔德应该避之不及才是。
　　还是说，福尔德和萨默斯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苏珊一瞬间的想法很多，又觉得依照福尔德刚愎自用的性格，没准就是“你请我，那我就来”“我福尔德有什么不敢来”的行事理由。
　　福尔德对MIGA基金和雷曼兄弟的比较没有因为盖特纳的到来就停止，前者甚至对后者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侃侃而谈。
　　苏珊看着这一幕就知道福尔德绝对不清楚盖特纳也是MIGA基金的客户之一。
　　她忍着笑意，考虑让合适的人来出面遏制一波大猩猩的分析与挖角。
　　但还真不好找合适的，大猩猩是华尔街最具权势的人之一，连盖特纳都脸上挂笑的在旁边听着，旁边的其他人，像贝尔斯登的凯恩倒是身份对等，但他不跟着看低MIGA基金就不错了，更不可能出言支持。
　　苏珊的视线转动，瞧见了远处MIGA基金的那个东方总裁孔豫。
　　这身份对不上是对不上，但好歹是个人选，总不能让正在和鲁宾、萨默斯等人聊天的方总过来吵架吧？
　　她挪动脚步，佯装换杯红酒，冲着一直警惕全场机会的东方人招了招手。
　　孔豫瞧见来自华尔街顶尖圈子的信号，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然而，当他走近的时候，北方信托这个大客户已经没什么表示的站回了圈子。
　　孔豫没有失态，他的心早在方总针对市场情况下令豪赌的时候就在无数个深夜的辗转反复里变得冰冷，现在只是又接了方总的命令招揽客户而已。
　　MIGA基金总裁默默找了个小空位，很快就清楚了苏珊女士的意图，北方信托还没进来，现在或许也是看自己的表现来给MIGA基金的未来解惑？
　　“哈哈哈。”
　　孔豫先拿出手机给方总快速的发了条短信，然后就毫无畏惧的以笑声来作为开场白。
　　别人怕雷曼兄弟的掌门人，自己可不在乎！
　　孔豫连汽油都不怕，就怕今天晚上搞砸了方总的事！
　　十来个空壳SPV已经通过不同途径在开曼群岛和泽西岛注册完毕！
　　各大保险公司的信用违约互换CDS已经在逐层溯源RMBS和CDO的组合情况！
　　谁怕谁？
　　东方人的笑声果然打断了福尔德的指点江山。
　　福尔德在今天这个慈善晚宴上只认识一个东方人是方卓，这会看到如此不礼貌的笑声，立即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是MIGA基金总裁孔豫。”孔豫先向一圈大佬自我介绍，然后立即搬出能够和雷曼兄弟对等的存在，“我听到福尔德先生说MIGA基金的业务，忍不住为你过时的消息而好笑，我们早已不单是承销，现在正在与高盛进行CDO证券的发行！”
　　MIGA基金确实有在搞这个，但那是之前，现在聊起来只是一个由头。
　　从金融产品的角度来说，仍旧比不上雷曼兄弟的CDO，但MIGA基金也勉强算是一到二级的玩家。
　　福尔德听到“高盛”，又没想到被基金的正主反驳，倒是不动怒，只是轻蔑地说道：“你们和高盛一起发行？是你们花重金让高盛打上它的名头吧？”
　　这还真是一语中的。
　　不是所有的CDO证券都能很好的找到买家，有高盛的名头作为招牌就更容易销售和获利。
　　高盛有个市场价，1000万-1500万美元，这个价格能让它盖戳认证。
　　还别嫌贵，没有关系，没有门路，想花这个钱都花不掉。
　　在场的人都是内行，听到福尔德这么说，都露出会意的微笑。
　　孔豫却很冷静地说道：“MIGA基金和高盛一直有很深入的合作关系，去年，保尔森先生和我们老板一起投资了中国的两家知名银行。”
　　他故作沉吟：“哦对，一起合作的还有德意志银行和华盛顿银行，如今，我们大家在证券市场也保持着愉快的共识，MIGA基金的规模当然比不上雷曼，但对客户的利益有着华尔街第一等的信心。”
　　孔豫微微提高声音，问了个问题：“雷曼是把CDO证券销售给客户，纵使这个利润再高，难道还能比我们让客户的资金参与到证券化的过程更赚钱吗？”
　　福尔德哈哈大笑：“让客户的资金参与到证券化？只能说，你的客户们确实很有胆量。”
　　孔豫也笑：“有风险，自然也有让人满意的利润，MIGA基金过去已经证明了我们平衡二者的能力，如果福尔德先生认为MIGA基金挑选的证券市场已经让我们的客户必须有胆量才行，那恐怕我们更要担心雷曼了。”
　　他耸耸肩：“毕竟，雷曼的规模远胜于我们基金。”
　　福尔德看着陌生的东方人，谈不上为一个小人物怒气勃发，但也有点生气。
　　周遭一圈人看着这一幕，都为东方人对他自家基金条理清晰的维护而感觉有些意外，不少人面对大猩猩都是毕恭毕敬。
　　把孔豫找来的苏珊更是有些欣赏这个MIGA基金总裁的不卑不亢。
　　福尔德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伸手冲着不远处的雷曼副总裁本杰明招了招手，然后才不屑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MIGA基金做的什么垃圾证券吗？你和雷曼谈规模、谈风险？”
　　熟知业务和市面上竞争对手情况的副总裁本杰明快步走来。
　　就在这时，方卓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笑着问了句：“怎么？不能和雷曼谈吗？”
　　他伸手搭住刚刚站定的本杰明的肩膀，略一用力让他转个圈，后者保持对财富不自觉的尊敬，没有抵抗的把位置让了出来。
　　方卓冲着这一圈人点了个头，继续看向福尔德，说道：“雷曼还不让我说话了？”
　　福尔德懒得指责自己刚才说话被MIGA基金的小人物打断，直接就着刚才的话题，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谈MIGA基金所搞的垃圾证券的风险问题。”
　　不用本杰明来提供数据支撑，这说的也是实话。
　　MIGA基金和华盛顿银行合作的CDO证券就是向后者的学习，华盛顿银行喜欢打包一些垃圾次级债务，这是榜样的力量。
　　方卓听着这话，惊奇地说道：“证券还有垃圾吗？难道不是只有两种？”
　　他环顾一圈潜在客户，笑道：“一种是能帮客户赚钱的债券，一种是不能帮客户赚钱的，MIGA基金经营的正是前者。”
　　福尔德一愣，这话有几分意思了。
　　债券肯定有垃圾债券，但要是能把垃圾债券卖出去，那就是把风险化为了更大的利润。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东方富豪，没有进行言语上的辩驳，只淡淡地说道：“看起来，雷曼兄弟有必要制定标准，有必要教导市场上的客户如何识别垃圾证券了。”
　　这句话让围观的几个人的脸色都略微变了变。
　　像MIGA基金这样的注定不能和雷曼、高盛比，手上做的证券数目不会太多，要是被雷曼广而告之的谈证券质量，进行销售狙击，这可能真会出麻烦。
　　偏偏，福尔德这只大猩猩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他向来不手软，捅高盛的时候就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如此一个局面，如此几句话的刀光剑影，极可能造成实际利益的巨大损失，大佬意气之争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大？
　　北方信托的苏珊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点后悔把孔豫给喊了过来，热闹过于升级了。
　　贝西默证券的菲普斯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东方富豪，想听听他的回应。
　　只是，还不待方卓开口，默默品着红酒的盖特纳盖行长悠悠的出声道：“不要搞这种一家的标准，不然，今天你搞一个，明天它搞一个，证券市场的稳定性怎么办？”
　　福尔德有些意外的看向小个子的盖特纳，犹自说道：“市场的稳定性就是要让用户不因为垃圾证券而蒙受损失。”
　　这时，另一个声音从侧边响了起来：“现在喝酒聊天的话题都这么严肃了吗？”
　　慈善晚宴的主人翁萨默斯到了。
　　方卓轻巧地说道：“雷曼要树立证券优劣的标准，听起来，福尔德对我们MIGA基金有些误解。”
　　萨默斯把众人的神色纳入眼中，露出个笑容，惊讶道：“我们市场上同一RMBS（住房贷款抵押证券）的不同风险和回报都无法满足你们这些家伙了吗？”
　　即便是同一个债券，不同的人也可以选择它的不同等级，从而获得不同回报和承担不同风险。
　　福尔德还想说话，却听见萨默斯继续往下说道：“看来，我们纽经所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探讨美国的债券市场，如果真能健全市场机制，我一定要去找保尔森，让他尽快的给予支持。”
　　雷曼掌门人听到保尔森的名字，皱了皱眉，话便噎在了嗓子里。
　　方卓在心里称赞了发挥主人翁精神的小萨老师，一转眼又见到先前聊天的鲁宾走了过来。
　　他给这位大佬让开位置。
　　鲁宾没客气，站定之后第一眼瞧见雷曼的福尔德，说了句出乎方卓意料的话：“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但看到福尔德这只大猩猩，我就知道他干不出来什么好事。”
　　“大猩猩”这个绰号多是业内竞争对手的贬义，雷曼内部和朋友一般都是“大金刚”的赞誉。
　　雷曼做空高盛的时候，鲁宾已经离开高盛，进军政界，福尔德实际上并没有和他有过正面对垒。
　　但鲁宾语气虽然有点戏谑，可这种人物的态度已经表现的相当明显。
　　先是盖特纳，再是萨默斯，这又来鲁宾，中间还提到了保尔森的名字。
　　纵使福尔德再自负，再强硬，也感觉到有一丝不太对劲。
　　他伸手拿过放下的酒杯，露出一个说不出味道的笑容：“开个玩笑罢了，你们喊打喊杀的。”
　　福尔德的舌头搅了搅吞入口中的红酒，终究还是心里有股劲，觉得上一句有点示弱，又说了句：“看看你们，雷曼又不怕喊打喊杀，今天纯粹是来看看纽经所，我对萨默斯的经济学识是相当的佩服。”
　　方卓笑道：“是的，我也是，萨默斯先生和鲁宾先生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这让我为之倾倒。”
　　他提了没被福尔德提起的鲁宾，虽说，小萨老师确实家学渊源，更擅长经济理论，但人家鲁宾就站在旁边呢。
　　北方信托的苏珊看足了热闹，终于打了个圆场，举起酒杯：“为纽经所的成立干一杯。”
　　Cheers！
　　为隐见雏形的松散的终究会被金融危机挤压成一团的纽经所干杯！


###第68章 做空易科
　　纽经所的慈善晚宴十分成功。
　　歌手献唱，慈善拍卖，大佬致辞。
　　以及，MIGA基金收获了很多投资和投资意向。
　　当鲁宾、萨默斯、盖特纳站在东方富豪的身边，大家很难不对MIGA基金产生信心。
　　信心在某些时刻比黄金还要贵重，既能让绿油油的美刀丝滑的流进基金账户，也能让华尔街的庞然大物被挤兑的失去流动性。
　　方卓没有登台致辞，没有在晚宴上主动展现存在感，但除了有点小小不愉快的福尔德，大家都对这个面带笑容的东方男人印象深刻。
　　传言有误，他的性格似乎并不像体育场上那样劲暴，反而颇具典型的东方式谦逊。
　　深夜十一点，慈善晚宴彻底结束，慈善款项一共拍出了278万美元。
　　一直到凌晨时分，方卓才摆脱了花团锦簇，终于能坐在房间里审视孔豫提交的企业名单。
　　这是交给孔总的另一项小任务，看看有哪些优质的半导体相关和手机上下游的美国公司。
　　“如果美国市场真的出现经济危机，那我要对一些优质的企业伸出援手。”
　　孔豫听到的方总原话就是这样，目前，他罗列的是美国境内公司，欧洲市场还需要稍微时间才能分析完毕——主要是考虑到一些相关子公司的母公司涉及了金融业务所面临的风险。
　　房间里静悄悄，只有若有若无的茶香味。
　　孔豫看着专注的方总，仿佛眼前浮现一头打量食物的鳄鱼，只要挑选完毕就是上去一个死亡翻滚。
　　他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一会是今晚的遭遇，一会是经手的环节。
　　“苹果今年收购了一家Proximity公司，主打的是媒体管理和工作流系统，啧，苹果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
　　孔豫的思索被方总的赞叹自语声打断，连忙俯身给老板添了添茶水。
　　方卓放下手中的文件，又拿起另一份翻了两页，看完之后一起叠在茶几上。
　　然后，他看向孔豫，笑道：“孔老板今晚收益几何？感觉怎么样？”
　　孔豫精神一振，答道：“敲定了接近7000万的投资，还有许多是留着后面谈的。”
　　方卓点点头，开了个玩笑：“一晚上0.7亿，再开十场就是7亿，开了一百场是70亿，这生意可以啊。”
　　孔豫跟着笑，知道能请来萨默斯、鲁宾的纽经所慈善晚宴很难再有多次。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今天晚上，嗯，雷曼的福尔德挺……挺超出我想象。”
　　方卓为这个用词茫然了两秒钟，然后才纳闷道：“什么想象？对华尔街巨头的想象？你觉得他们谈事就要人人叼个雪茄围成一圈，言必称英国祖宗，聊必聊贵族血脉？”
　　孔豫“呃”了一声，纵使经常接触华尔街的精英们，但福尔德这个层次的掌门人还真是极少极少这样面对面，而且自己还慷慨激昂的反驳。
　　方卓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见过保尔森了吗？这群人行事也就这样，没把衣服掀起来给你看看他身上强硬的肌肉就不错了。”
　　孔豫不得不实话实说了：“方总，以前在上海那会，我还挺崇拜雷曼的掌门人福尔德……”
　　方卓愣了片刻，哦，这算什么？
　　是偶像的破灭还是与偶像现场对线的刺激？
　　他沉默一会，安慰道：“没事，孔总，你已经成熟了，现在你有机会亲自干死他。”
　　孔豫又跟着方总的玩笑发笑。
　　“孔总啊，不要有滤镜，福尔德不一定有你业务能力强呢，不过，你做不了抱团修改法律、突破底线、转嫁风险这种大利润的活，自然执掌不了雷曼。”方卓又安慰道。
　　孔豫迟疑了下，我不够强，因为我是个好人？
　　自己也就只能争辩两句，真正拉人组团干事还得是方总亲自上。
　　“但这些事积少成多还是有隐患的，所以……”方卓启发式的拉长了音。
　　孔豫沉吟道：“所以，我们MIGA基金要避开隐患。”
　　方卓皱眉：“所以，这次我们要吃最大的一份！”
　　孔豫感受到老板的不满，立即汇报道：“我找人和那个做空的约翰·保尔森联系过了，他现在正在筹措资金为做空CDO的基金建仓，但是……看起来是处于亏损状态。”
　　他又说道：“CDO市场现在非常繁荣，即便有垃圾债券也不会影响主流趋势。”
　　“美联储加息，房地产市场出现变化，CDO的繁荣要失去根基了，不要迟疑，约翰要筹多少资金，这边就给多少。”方卓给了明确的命令，资金渠道安排好，该上就上。
　　孔豫咽了口唾沫，慎重的点了点头。
　　MIGA基金在有序的交割利润、汇拢资金、吸收资金，但向约翰·保尔森的投资还是第一个坚定的信号，利润不要躺在账面上，而是要投入到做空里。
　　孔豫消化着方总的态度，告辞之时有种少数派的激动。
　　方卓倒是没有汽油孔的那种情绪，他在又重点标出几个名单上的企业，打算让人查查详细资料之后，考虑起纽经所的第一个命题。
　　萨默斯是纽经所的首席经济顾问，鲁宾则是首席顾问，后者现在主要是花旗集团的高管，这边只是挂职。
　　本以为小萨老师也就领领钱、站站台，没想到他似乎有点来真的意思。
　　晚宴结束的时候，方卓被小萨老师喊住，问了个研究所方向的问题。
　　冷不丁被这样一问，除了惊讶这位还有一定的拿钱做事的低保，方卓即便心中有些想法，也没有立即回答。
　　现在，一切喧嚣在凌晨时分暂时归于平静，这个小问题的答案变得更加清晰。
　　如果小萨老师能够被捆绑更深，那纽经所的方向便是要积极又正当的鼓吹全球化，要符合规则的不限于以游说等方式来维系全球化过程中所获得的利益。
　　包括易科、冰芯又不只是它们都要积极的利用全球化时代所带来的发展便利，充分的使用各方资源，尽可能的快速壮大，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在将来某一天能带来更多的脱钩痛楚，那便有更多的权衡利弊。
　　最起码，最起码，纽经所能维持且发展下去，冰芯继续获得设备购买和技术引进的授权难度就会下降好几层。
　　方卓考虑着如何因势“利”导以及强化“纽经所”的整体标签。
　　转眼便是次日，他给了孔豫一个新的指令，注册一个清清白白的“纽约经济社会发展基金会”，让它依附于研究所的旗下，第一批来自盖特纳等人资金依然按照计划投资，等到见了利润再以这个基金会的名义进行整体投资。
　　方卓收到孔豫的回复之后才施施然的去了餐厅品尝这家著名酒店的早餐水准。
　　不过，当秘书把今日份最新报纸买回来，他正想看看《纽约时报》还要怎么吹房价的时候，北方信托的董事苏珊慢慢走了过来。
　　秘书和助理都让开了谈话空间。
　　苏珊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抱怨道：“方总，有件事我要批评你。”
　　方卓转了转念头，不知道她的意图：“噢？”
　　“我儿子好好的球队，努力的打球，一夜之间，球队主教练被你挖走了！”苏珊笑着指责道。
　　方卓微微惊愕：“他是在布朗大学读书？”
　　先前那个小奥的大舅哥，他的上一份工作是布朗大学的球队主帅。
　　方卓知道小奥与北方信托的关系甚密，只是没想到这位苏珊也有用这种柔和的社交手段。
　　咦？再多想一层，大舅哥是怎么忽然就成了大学球队的主教练，背后没准就有苏珊的发力。
　　苏珊点了点头，说道：“方总你把罗宾逊挖到火箭队，我儿子的上场时间可就不好保证了，他特别喜欢篮球呢。”
　　方卓哈哈一笑：“努力的人早晚会发光，罗宾逊来我们球队就是为了组建发展联盟球队，你儿子如果以后还保持着对篮球的兴趣，可以来休斯敦试试。”
　　“那我要先谢谢全美最有名的篮球老板了。”苏珊小小的恭维，自己儿子确实喜欢篮球，能让他多个选择也不错。
　　两人默契的笑聊了几句球队的话题，然后就是苏珊先转到了MIGA基金上，先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投资门槛是一千万美元，当时还觉得有些高，昨晚过后就彻底没感觉了。
　　她现在只是好奇MIGA基金的盈利倚仗，做信托的向来有种职业性的谨慎，要对客户的资金负责。
　　方卓面对这位颇为直接的询问，模糊地说道：“CDO市场很繁荣，MIGA基金在与德银、华盛顿银行它们合作的过程中积攒了大量的经验，嗯，我们现在对两房的情况也比较清楚。”
　　CDO市场很繁荣，繁荣到了一个盛极而衰的局面。
　　MIGA基金积攒了大量的经验，现在开始与危险的合作方切割。
　　我们对两房的情况比较清楚，它的次债问题到了一个很大的地步。
　　方卓没有对苏珊透露做空的打算，这个决策保密到仅仅是盖特纳盖行长知道从CDS入手，至于其它的可能涉及的做空手段，都可以隐藏在CDS之下，隐藏在大空头约翰·保尔森之下。
　　美国的两房是指两大房贷机构“房利美”和“房地美”，它们是国家住房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房地产市场的支柱。
　　根据去年的信息披露，两家机构承保或者购买的房地产贷款超过了美国居民房地产市场的60%，今年不知道情况，但这个比例绝对更高。
　　毫无疑问，次债危机里的两房绝对大受冲击。
　　也毫无疑问，对两房适当的做空可以获得惊人的利润。
　　这是MIGA系资金逐利的另一条线。
　　苏珊觉得自己听懂了，方总这是利用萨默斯、鲁宾、盖特纳的影响，可以用基金从两房那里拿到合适风险的抵押贷款，进而像雷曼、高盛那样发行CDO证券。
　　这也是市场里一级玩家的玩法。
　　不过，MIGA基金需要裹着更多的资金和人脉来完成这样的发行。
　　苏珊含笑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道：“如果不是小奥要投资，恐怕我就错过了市场上如此优秀的MIGA基金，我们北方信托对外投资有一定的要求，我就像小奥一样个人投一些，也用信托里的预算投一些好了。”
　　她略一沉吟，决定数字：“我个人500万和小奥的一起，信托再拿1500万。”
　　个人的和小奥一起，你们MIGA基金拿着小奥的钱投哪，我就投哪，至于信托，那就按照MIGA基金内部的运作规则。
　　这是对方总以MIGA基金来投资小奥的信任，对萨、鲁、盖一系的信任，总不能亏了小奥和他们的钱吧？
　　方卓听懂了苏珊的意思，笑着说道：“明智的选择，MIGA基金以客户的利益为先，绝对不会让信托的投资亏损的。”
　　苏珊喜欢这样的表态，顺便又说了个小道的消息。
　　昨晚在场的贝西默证券副总裁菲普斯，据说是贝西默信托家族的私生子，有着血缘关系。
　　贝西默信托的运作一向保守，但证券市场近来太过火热，这才有了隔绝风险的贝西默证券公司的诞生。
　　也即，菲普斯别看只是副总裁，手里的决策权要比正常的情况多出不少。
　　方卓感谢了来自苏珊的信息，知道这也是一个很值得合作的对象。
　　※※※
　　就当方总在次债危机前夕拉拢客户和筹集资金之际，雷曼的掌门人福尔德也没闲着。
　　他参加完纽经所的慈善晚宴就早早的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福尔德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坐在办公室里就看到了吩咐下去的资料，东方富豪在美国主要是两块，一是上市公司易科，二是MIGA系基金。
　　福尔德皱着眉头看完MIGA系基金的情况，发现信息很是不透明。
　　他考虑到昨晚萨、鲁、盖那三位或多或少的倾向，放下基金的文件，拿起易科的资料。
　　这一看倒是有些有用的信息。
　　易科公司这家上市公司前一阵子发布了大股东减持计划，这引起了一些金融机构的注意，其中也包括雷曼的下属部门，今天掌门人要看资料，部门分析也就一并呈上。
　　关于易科，它的财报一直很好看，但也不是没有问题。
　　一直以来，东方的中国市场前景都是易科的一个方向，但上市至今，易科似乎无力解决中国市场的惨烈竞争，也无力推动市场规则的改变。
　　此外，音乐播放器正在面临着新一重的压力，随着苹果公司陆续透露的信息，它确定下来的手机将会理所当然的搭载音乐软件。
　　以及，易科参与的索尼和贝塔斯曼并购音乐公司也处于唱片工业的整体下行环境。
　　这个时候，易科董事长兼大股东的减持似乎就是高位出手，所谓的手机计划也不容乐观。
　　福尔德认同文件上的分析，顺手给了一个依据市场情况提醒客户进行明智投资的决定——做空易科。


###第69章 效应
　　纽经所的成立仅在偌大的纽约城掀起一点波澜便转瞬即逝。
　　《纽约时报》仍旧在鼓吹房价，CDO证券市场依旧保持繁荣，空头在默默的筹措资金蠢蠢欲动，现役和退役裁判盘算着如何更多的攫取利益。
　　方卓没有再见鲁宾、盖特纳，连小萨老师也是只见了一次，不过，帝国大厦的纽经所办公室倒是很快就被来自哈佛大学的学者充实。
　　客观，独立，第三方，这是来自方卓这位赞助者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对这家机构的要求。
　　整个七月上旬，方卓都坐镇纽约为MIGA基金和孔总提供支持。
　　因慈善晚宴吸引来的资金机构接连几天都更愿意和方总直接对话，而不是MIGA基金总裁那个中年东方男人。
　　方卓来者不拒，不少机构是在萨、鲁两位民主派大佬的辐射范围，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而如北方信托等机构则是起自芝加哥，因小奥这位政坛新星有所关联。
　　除此之外，谷歌的创始人拉里在易科的办公室里与方卓闲谈一番之后也个人投了一笔钱。
　　这笔钱是拉里这一趟来纽约想要买别墅的预算资金……
　　就怎么说呢，拉里走出易科公司的时候忽然有点茫然和后悔，到底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和方总聊着聊着就聊到房价趋势，聊到理财观念，聊到基金业绩，然后冲动之下答应投资的呢？
　　拉里带着方总送给自己的几份《纽约时报》离开了纽约，打算过个半年再来验证与方总关于房价的小小赌约。
　　谷歌创始人拿出了四千万美刀，这比不少机构都投的更多更爽快。
　　只能说，这就是顶尖富豪的一粒尘埃。
　　相较而言，另一位富豪的作风就很迥异了。
　　阿川是纽约颇为有名的房地产商，但名声好坏参半，爱炒作的行事作风让很多政商名流都不太喜欢。
　　他对于MIGA基金过去的收益和未来的投资方向很感兴趣，在慈善晚宴与孔豫对接之后又几次三番的拜访了基金会的真正主事人。
　　可惜，年轻的东方人口风很紧，只愿意接受投资，而不是更密切的合作关系。
　　以及，阿川总觉得方总脸上的神色比较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最终，阿川砍价又砍价，突破1000万的投资门槛，浅尝辄止的投了500万美元。
　　裁判、机构、富豪，不到两周的时间，MIGA基金额外筹集了3.9亿美元，而大空头约翰·保尔森做空CDO的建仓资金是需要1.5亿。
　　通过不同渠道流转的资金找到约翰，让他大为惊喜，又接连建立了两只同类的做空基金。
　　约翰做空的方式是一边做空危险的CDO证券，一边收购廉价的CDS合约，但前者的信息又不是那么容易筛选、渗透，所以，他干脆就以1500万美元的酬劳以高盛的名义自建CDO垃圾证券。
　　这个流程是高盛看在钱的份上给约翰打开了口子。
　　不过，高盛也有些奇怪约翰忽然增加了不少的需求量，有在留意市场上的动向，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收获，它只能继续默默的吸收CDS合约，以此来冲抵自家手里CDO的风险。
　　高盛的这一动作来自升任财政管家的保尔森，他严厉要求高盛要为CDO做风险对冲，这种态度的坚决在辞掉几个有异议的高管之后得到了彻底的实施。
　　7月20号，MIGA基金自有的资金回笼了一部分，也有3.1亿美元之多，这些利润是建立在这几年美国房地产市场的繁荣、互联网产业的回暖、中概股的提振之上，将会继续分出来一些流向约翰·保尔森，以及，针对“两房”建仓。
　　按照方卓估计，最迟今年年末，市场应该能感受到房地产和次债的凉意，“两房”的股价就会有所反应。
　　这是一波快钱。
　　除了能拉拢一些可供游说的美国筹码，它的短期兑现也有助于冰芯的两条腿追赶。
　　论人才，梁孟淞接近到位，他在台记的一批工程师也在陆续离职，而内地包括中科大在内的几个院校会有毕业人才的输入，这些都是冰芯的新鲜血液和有生力量。
　　论资金，不用等到次债危机和金融危机完全落幕，做空的钱就能抽出回转，放在需要发展的位置。
　　有人有钱还有天时，方卓在盘算的时候简直有点忍不住的期盼美联储再来几记加息。
　　然而，美联储针对房地产市场的动作在上半年之后似乎完全停滞，仿佛也嗅到一些不太对劲的味道。
　　7月份的最后一天，方卓在纽约又参加完一场酒会，收拾了行囊，准备回国。
　　但他在美国的最后一天也没闲着。
　　先过问了一番球队的建设，总经理从欧洲签来了两个球员，得分后卫安东尼·帕克和大前锋达柳斯·桑盖拉，这是方卓不熟悉的名字，只能看看后续的变化。
　　随后，方卓分别和斯金格、虞红吃了顿午餐和晚餐。
　　索尼在收到来自方卓这边对安卓公司股份购买的款项之后发布了本年度第二季的财报，不管电视、面板、消费电子的表现怎么样，最起码，这个数据是比较漂亮。
　　看老爵士吃饭时谈笑风生的模样，他对索尼的未来还自有一番规划。
　　方卓真心的祝福了斯金格，觉得就算未来索尼驱逐了这位英国爵士，自己也绝对会保留他在易科非执行董事的位子。
　　晚上和虞红虞总的吃饭就很公事了。
　　易科的手机项目逐渐碰见关隘，这都需要虞红来协调解决。
　　随着苹果公司逐渐透露不知真假的消息，虞总的压力也日益变大，这顿饭除了吐槽老板近日在纽约酒会不断之外就是系统性的把手机重要零件的选择聊了个遍。
　　从纽约飞往上海的航班是凌晨一点钟。
　　两个人的晚餐吃到了夜里十一点，彼此桌边除了盘子还摆上了文件。
　　“方总是酒会大餐吃多了，这些都不合胃口？”虞红瞧见老板没怎么动的晚餐，笑着问了句。
　　方卓也笑着答道：“胃有点不舒服，小毛病，溃疡。”
　　他之前体检的时候胃部有些溃疡，按照医嘱，应该尽量避免咖啡、浓茶，戒烟戒酒，以及进行规律的进食。
　　但这些忙起来都不太容易做到，尤其，还爱喝浓茶和咖啡，这个月的酒会也难免喝酒。
　　虞红闻言，微微一怔：“还以为你这个工作狂是个铁人，我爸也有这个毛病，注意健康，回国不要忙那么多事，按时吃饭，多调养。”
　　方卓哈哈一笑：“一定一定，虞总，咱们就多沟通，下个月从国内过来交流学习的人也一定要安置好，基于安卓系统的软件开发很重要，将会是我们和腾讯竞争的重要一环。”
　　虞红两句话过后又听到工作，这会倒是有点无奈，只能应下道：“好，我会及时和方大老板汇报。”
　　“走了，回见，下半年估计得飞来飞去。”方卓没有磨叽，拿着文件，准备乘车前往机场。
　　“起落平安，注意身体。”虞红最后也只有一句这样的嘱咐。
　　方卓上车之后落下车窗，冲着虞总挥了挥手。
　　很快还会再来的，他要现场看次债危机的烟火。
　　※※※
　　谷歌、安卓、台记、高通、次债、大鲁小萨以及小奥。
　　方卓在回国的航班里没有像平时一样的审阅文件，只是静静的把这一趟碰见的各种情况给捋了捋，有些事如果再来一遍能够处理的更好，但当时来说也是尽力了。
　　要说这阵子最让他激动的还不是次债危机所能带来的利润，仍旧是梁孟淞的答应加盟。
　　“茶，算了，喝水吧。”
　　方卓认真想了许久，心里更为清晰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秘书递上冷凉的白开水，见方总喝过之后神态悠闲，笑着说道：“方总，周杰伦九月份要发布新专辑《依然范特西》，还专门录了首新歌说给你的。”
　　方卓有点惊讶：“新专辑？他会不会把那首骂裁判的歌收录进去？”
　　他说着接过耳机，听到了来自周杰伦的一首之前没听过的新歌《哥》，其中有句歌词“方总告诉我，不要再称哥，哥要坚持自我，哥哥哥哥……”
　　方卓听完之后放下耳机，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奇妙感受，大概就是自己带来的小小的蝴蝶效应。
　　也算不错吧，能激发写歌欲望是件好事，能扇动半导体产业的变化也是件好事。
　　一只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两周后在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
　　方卓使劲的挥动翅膀，意图掀起更大的风暴。


###第70章 动手
　　八月份的第二天下午，来自纽约的航班降落在上海国际机场。
　　经过漫长的飞行，降落前睡了一觉的方卓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虽然今天的倒时差效果可能差点。
　　他坐进易科来接机的轿车里，翻开提前买好的国内报纸，边吹口哨边看了起来。
　　第一眼便让他愣了一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聊国内房价的。
　　嗯，全球同此凉热。
　　方卓只瞥了眼标题，没看头版的内容，翻到了第二页，瞧见是世界局势的一些报道，他小小的思索了一番，很快就在接下来的版面里瞧见了更熟悉的名字。
　　——马云的B2B阿里巴巴很可能在明年寻求上市。
　　——腾讯的QQ校友与校内网竞争的异常激烈。
　　——国内的电子商务快速发展，易购、亚马逊、当当等B2C企业都在布局物流仓储，腾讯在C2C赛道发力，与淘宝对eBay形成前后合围。
　　——电器连锁市场呈快速发展局面，领头羊苏宁拟收购永乐电器，继续巩固市场地位。
　　方卓只看到这些字眼就觉得亲切，这是老朋友们的气息。
　　但看到最后一篇关于体育的报道，看到一个斯坦科维奇洲际篮球冠军杯和姚明的名字，他还是皱了皱眉，随即给球队总经理打了个电话，要求从球队层面交涉，这种小比赛锻炼国内其它的年轻球员就够了，何必再为姚明增加负担？
　　轿车走走停停，下午四点钟抵达了恒隆23。
　　老板归来，新员工报以好奇的目光，老员工则是恭喜火箭队今年卫冕。
　　方卓一路笑眯眯的打了招呼，还和一位球队的铁杆粉丝副总监击掌庆贺。
　　等到坐进总裁办，他犹豫两秒之后仍旧决定泡一壶好茶，随后才开始处理一件回来之后应该做的正事——恭喜新区裘兰花的升职，顺便询问上海这里是否有合适的政策来落户冰芯与索尼的图像传感器生产线。
　　裘迪裘兰花这位老领导的经历也算曲折，但不管如何，他这次在市里加了排名，按照惯例，下一步如果能平稳离开上海，可能就是到其它省份工作。
　　如果能到这个程度，方卓是不能再称呼他“小官”了。
　　裘迪接到方总的恭喜电话，自己表现的却十分沉稳。
　　这一次不光自己升职，交好的郑丹锐也同样加了担子，这无疑对接下来的工作展开有很大益处，只是，方总这家伙就比较油滑，上次若无若无的点了点自己，然后这段时间又直接出了国……
　　裘迪严重怀疑方总的出国别有深意。
　　但即便相交许久，这话也不会问出来，他只是对冰芯的生产线表示热烈的欢迎，约了两天之后搭个团队先初步聊聊。
　　末了，裘迪忍不住问了个问题：“方总这次怎么想着把好事留给我们？按照你的尿性，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合肥吗？”
　　“啧，升了之后就是不一样，竟然这样用词来招商引资。”方卓先调侃，后认真，“我已经找过了啊，合肥那边也很乐意，但确实是财政没钱了，冰芯的项目已经让他们想尽办法的掏预算，然后又来了个京东方，哦对，京东方的钱还从我这周转了一笔。”
　　他继续说道：“我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要支持老领导的工作，当然，也得看老领导的诚意。”
　　与索尼合作的传感器生产线对制程技术的先进程度不太敏感，而且，因为是合资，相当一批日本工程师的安置还是在上海这里更方便。
　　综合各种因素考虑，方卓是倾向于上海，如果上海这边比较冷淡，那就再找杭州，反正就是几个故乡比较一番。
　　裘迪没有为方总的直率郁闷，略一沉吟：“合肥这么舍得花钱，这么舍得给政策，这是我没想到的，也确实有了个起色，说起来，当初聊冰芯的合作，我应该再多去找几次领导，再挤一挤政策优惠的。”
　　方卓笑道：“人微言轻，你那时候也挤不了啊。”
　　裘迪：“……”
　　他恍然道：“噢！是看我现在能挤了是吧！”
　　方卓给予了朋友式的笑声，冰芯的项目合作确实每到一地都是与比老裘更高级别的领导谈。
　　“方总，既然有这么一条生产线，你也别出去勾三搭四了，一定等咱们上海这边谈到底再说，不管是我，还是郑领导，我们都会努力的。”裘迪给了个态度。
　　方卓表示了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的忠贞不贰。
　　一通愉快的电话结束，关于易科国内近来情况的汇报也送呈在桌上。
　　音乐播放器的市场已经彻底糜烂，这不是一家公司能解决的环境问题，目前易科在国内最具影响的只剩下两个，不提独立运营的子公司易购，一是与新浪合作的魔兽游戏论坛，二是易科投资。
　　相较于易购蓬勃发展的电子商务，易科在国内确实惨了点。
　　这段时间，但凡媒体提到内地首富，易科的标签正在逐渐淡去，“电商”和“易购”两个标签越来越显眼，大家普遍认为，易科重注推动易购的发展，确实是一步好棋。
　　至于易科宣称的手机项目……相较于国内市场上流行的诺基亚、索爱以及众多山寨机，真的没什么太多的讨论和期待。
　　方卓从汇报和新闻中能大致感觉到这样的情况，但不以为忤，易科、易购、冰芯、医科啊，都行啊，都是值得自己骄傲的公司，哦对，还有新浪，都骄傲嘛，有什么好区分的。
　　一直到下班时间，总裁办里都颇为安静。
　　方卓走马观花的看了各项汇报，也瞧见来自校内网与QQ校友更详细的数据角度竞争。
　　自打校内网有了来自巨头的支持，它稍一磨合就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从80万用户到200万、500万用户都没用太多的时间，大学生用户有一种群体式自发的宣传。
　　不过，依托于腾讯的QQ校友也没有落后太多，它虽然使用了QQ号的便捷登录，但没有贸然的导入太多流量，反而一板一眼的学习着校内网、Facebook的动作，同样深入的在发展大学生群体。
　　当校内网宣布用户量突破500万，QQ校友也稳妥的宣布自家用户突破了300万。
　　尽管QQ校友的用户量看起来与校内网差距挺大，但它表现的十分有把握和稳健，给人的感觉就是格外游刃有余。
　　这除了让王星、王高飞等校内网高层颇觉压力，其他同类竞品公司则是……一死了之。
　　与腾讯合作的5Q网被前者悄然收购，复旦的“饱蠹”、人大的“eDorm”、中山大学的“亿友”、北航的“looface”、斯坦福海归博士创业的“课间操”……等各类五花八门的校园SNS社交网站全都在两个月的时间失败湮灭。
　　一是资金，像校内网的获客成本是1元/用户，网站没有进行商业化盈利尝试，用户越多，亏损越大，草根团队压根承受不了这种资金成本。
　　二是信心，当易科和新浪力挺校内网，腾讯自建QQ校友，随着这俩品牌的名气、用户持续发展，好几家公司内部的士气就先崩溃了，都觉得压根没法和巨头竞争。
　　如此情况之下，校园SNS的赛道里很快就只剩校内网和QQ校友这两家。
　　不同于媒体版面上的简略报道，方卓手上的汇报详细很多，也更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下班之后与苏薇苏总小别胜新婚，他还是兴致盎然的讨论起这个事。
　　“我看王星的汇报里，他们一直在观察腾讯的动向，发现QQ校友的发展也有过犹豫和摇摆啊。”
　　“6月15号的时候，QQ校友悄悄的放宽了QQ号的登录条件，不再进行额外的认证，但仅仅到了第二天，这个动作又被关闭了。”
　　“QQ校友在尽量耐着性子，在沿着Facebook和校内网的发展之路而使用实名制，连身边庞大的流量库都忍着不用，这一点还是挺让我意外的。”
　　方卓主要是觉得这一点有趣。
　　苏薇慵懒地说道：“可能是怕学岔了，但我认为QQ校友如果在未来一段时间仍旧追不上校内网，它一定会导入巨大流量的，毕竟，事实证明，它的努力抵消不了校内网的先发优势。”
　　方卓微微一笑，琢磨着在合适的时候唱一唱熟人社交的高调。
　　新浪的汪延等人回国之后就在默默筹备微博了，一是想尽量对接博客的资源，二是想多方拉拢名人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易科音乐、搜狐娱乐。
　　微博主打陌生社交，正好与QQ校友和校内网不同。
　　方卓很好奇腾讯瞧见微博之后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继续发展QQ校友还是跟过来再搞微创新？
　　这样的选择时刻往往能显示出背后商业逻辑的趣味性。
　　如果能加上背刺，那趣味性就更多了。
　　方卓琢磨了一会，只觉小别更胜新婚，小苏更显动人。
　　一夜无话。
　　方卓回国的第二天没怎么忙碌，昨天的时差没倒好，他今天就是不紧不慢的和冰芯邱总交流了一番梁孟淞的技术路线，以及，讨论明天与上海领导的洽谈。
　　两人都觉得，上海这边有中芯成例在前，冰芯也不是与政府合作的初哥，大家就尽量高效率的来谈这个事。
　　这天到了下班时间，方卓和回老家的父母煲了一会电话粥，晚上则是去看了周辛、于岚羽、周可可这一家三口。
　　除了小可可尿湿了方卓的裤子让他猝不及防，这顿晚饭吃的十分愉快。
　　回国第二晚，工作小别，小苏动人。
　　又一夜无话。
　　回国第三天与上海领导的合作洽谈十分顺利。
　　方卓聊起了这条与索尼合作生产线的意义，一方面能带来技术引进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对于国内CMOS领域确实有开创作用。
　　之前他去东京考察，国内想找两个这方面的专家都十分困难，说实在的，需要追赶的技术领域太多，越是接触越是觉得任重道远，但每次有所突破，都能让人欣喜。
　　这场洽谈，亲哥郑丹锐在场，老领导裘迪在场，但彼此交流的口吻都比较正式。
　　也就是到了晚上招待宴，方卓笑着多敬了这两位两杯酒，算是深厚的交情都在酒里，不需要多说。
　　第四天的工作仍旧是继续聊项目的落地合作，因为涉及日本工程师和政府投资、银行贷款，所以事情都需要捋个明白，但大体上都有了个框架内的良好共识。
　　这天傍晚，政、企双方还是计划共进晚餐。
　　只是，就当方卓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秘书刘宗宏匆匆上前，小声的通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美国知名投行雷曼兄弟发布了对上市公司易科的做空报告。
　　雷曼兄弟？做空易科？
　　方卓听到消息的这一刻是茫然的。
　　哪个雷曼兄弟？
　　是那个金融危机里破产倒闭的雷曼兄弟吗？
　　雷曼，你不好好的破你的产，你来做什么空，兄弟？
　　难道就因为那次纽经所慈善晚宴上与雷曼掌门人福尔德的小小摩擦？
　　但是……那个摩擦也太小了吧！
　　福尔德至于如此吗？
　　方卓心中的茫然化为啼笑皆非。
　　别人来做空易科也就算了，这雷曼、这雷曼……
　　易科总裁停下脚步，沉默不语。
　　秘书刘宗宏心里沉重之余也猜测了一下老板的心情，稍过几秒才继续说了个第二个消息：“方总，易科的股价应声下跌了3%，刚才有虞总的电话打过来，但因为你在会议室就没接，要不要回过去？”
　　方卓摆摆手，沉吟道：“不急，雷曼的报告呢？”
　　刘宗宏答道：“刚刚发到邮箱，还没分析，笔记本就在包里，方总，现在这时候……”
　　现在这时候是与上海领导的合作洽谈，坏消息似乎不宜被知道。
　　“嗯，雷曼，哈，咳……”方卓不自觉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没事，等下上车里我简要看看，郑领导、裘领导都熟，而且，这想瞒也瞒不住啊，正好我再哭哭穷，能多给咱们弄点优惠。”
　　刘宗宏瞧见老板的轻松态度，心里松了口气，但仍旧有点沉甸甸。
　　这不是别人，这要做空易科的是鼎鼎大名的雷曼兄弟！
　　是华尔街五大投行之一！
　　对方这么动手，俨然便是来势汹汹！
　　实在不能不为此感到担忧！


###第71章 一支穿云箭
　　晚上吃饭，方卓与领导依旧谈笑自若。
　　仅仅谈了两天，彼此都挺满意冰芯与索尼合作的这条传感器生产线。
　　如果不出意外，这项合作将会快速推进，升了职的郑丹锐、裘迪等人有这个意愿，不想多花自己钱的索尼也有这个意愿，冰芯见他们都有，当然也就一起有了。
　　不过，上市公司易科遭遇华尔街巨头雷曼做空的消息也就仅仅在饭后就传入郑、裘二人的耳朵。
　　做空。
　　这个词对中国内地来说还属比较陌生的领域。
　　要说上一次听见这么一个词是什么时候？
　　恰恰就是方总在港股做空国美，威逼黄广裕无法套现拿钱。
　　后来，国美虽然迎来潮商的资金，缓解了相当程度的流动性危机，但它在市场上却落后于头号竞争对手苏宁，股价自今年以来一直在阴跌。
　　这个事让很多人知道了“做空”这个词。
　　当它轮到方总身上……
　　郑丹锐和裘迪听了一位副主任的临时汇报，两个人真是面面相觑。
　　连亲眼见证方总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郑丹锐也情不自禁的感叹：“方总真有大将之风！”
　　他在饭桌上未曾见到方总有一丁点异样，全程没皱过一次眉，谈半导体数据，聊传感器前景，真的是风度翩翩。
　　而这种风度是建立在公司遭遇巨头做空的前提之下，那就更显气度了。
　　裘迪神色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
　　副主任见两位领导的面色都颇为复杂，也担忧地问道：“那这条传感器生产线的合作……按照计划，会投入方总个人的资金，我们是不是再谈谈？”
　　最后三个字“再谈谈”的语气有点微妙。
　　缺钱与否能谈出来的条件是完全不同的，即便不奔着落井下石去，也大概能争取到正当范围里更多的条件或者主动权。
　　郑丹锐淡淡地说道：“这是招商引资的态度吗？外人递刀子，你想都不想的就接过刀子往自己人身上捅？这就是你平时招商引资的工作风格？”
　　副头目的声音稍高，一点也没给副主任留面子，后者脸色登时煞白。
　　裘迪见状，打了个圆场，说道：“雷曼的这个消息乍一听确实让人惊讶，但方总是做事的人，冰芯的制程技术不假，索尼的CMOS传感器不假，日本会过来的工程师不假，这项合作还是要赶快推进。”
　　他余光瞥见下属们不自觉的视线，笑着说道：“你们啊，不要听风就是雨，不要觉得在上海就怎么样，看看合肥，它现在搞出来的半导体产业集群已经有了雏形，咱们不能放松啊。”
　　副主任连声称是。
　　“这个事，你和方卓说，上海与冰芯的合作不会出问题。”郑丹锐转头对裘迪说道。
　　裘迪微微点头。
　　郑丹锐略一沉吟，说道：“你再问问他，就是你问问，他的这个资金到底会不会出现困难，真有困难，咱们想办法来解决。”
　　他顿了顿，有点不太确定地说道：“方卓那边应该问题不大，他也不是那种不舍得开口的人。”
　　裘迪这么一听也如梦初醒，哦对，还真是，你不愧是方总口口声声的“郑哥”。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当前项目工作的布置，又认真看了看关于这个雷曼公司的做空。
　　等到晚上十点钟，回到家里的裘迪才拨打了方总的电话。
　　然而，第一遍和第二遍都没有通。
　　裘迪能猜到方总这时候肯定还在忙着应对雷曼的袭击，耐心了又等了一会才打了第三遍。
　　这一遍通了。
　　“喂，老领导，还没睡呢？”方卓在电话里的声音很饱满。
　　裘迪听着这称呼就是心里一沉，嘴上笑道：“这不刚听说你方大总裁碰见了点麻烦，看看我这老领导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方卓见裘兰花自称“老领导”，颇有过去种种之真情，立即说道：“老裘，不要瞎想，是说雷曼的事吧？雷曼纯粹是神经病，我上个月在纽约见过雷曼的掌门人福尔德，搞了点不愉快，他在假公济私呢。”
　　他继续说道：“老裘啊，你这升个职不容易，要坚持作风，不要犯错啊。”
　　“谁是领导？谁是领导？”裘迪立即训斥道。
　　“你是领导，我真碰见事了会开口的，这点事都不是事。”方卓又说了句，“雷曼就是神经病，别当真，要把冰芯的生产线扎实的推行下去，这个确实是对大家都有益的。”
　　裘迪“嗯”了一声，见方总不似作伪，又有与雷曼福尔德的私人恩怨，也就逐渐放下心来。
　　两人的电话既通，这便又聊了些公众场合不太好聊的事，主要就是中芯如今与台记的两度诉讼。
　　裘迪今天还夸了合肥的产业集群雏形，有IC设计、制造、封装一条龙，但实际上海在这方面走得更远。
　　只是，正如同合肥的这个集群雏形是以冰芯为核心，上海在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同样离不开中芯，一旦核心的环节被拖住，整个产业的建设成色都会大打折扣。
　　方卓在这个事上反而颇为慎重，生怕自己的判断会影响到老裘，进而对中芯产生什么波动。
　　说实在的，虽然仍旧不看好中芯的这次诉讼结果，但没准蝴蝶效应就效到这方面，现在要做的是往中芯这一侧添加筹码，而上海或许就有一些办法，毕竟上次就有行政因素从中斡旋。
　　两人聊了二十分钟才结束通话。
　　方卓的左手放下手机，右手则是拿起时不时就有电话打进来的另一部手机。
　　雷曼是个神经病，但大家都不觉得它是。
　　所以，雷曼做空易科带来最直观的不良影响就是今晚的电话都被占用了。
　　“空调温度打低点，泡杯茶，笔记本的邮件打开。”
　　方卓趁着电话空当，指挥苏总临时担任秘书，有事就得秘书干。
　　有的电话比较随意，调侃调侃就过去了，但就怕有的电话需要郑重对待。
　　雷曼虽然是个神经病，可它现在还有华尔街的强大光环，而且，很多人都对“做空”这个事不明觉厉。
　　苏薇照做，放好茶，打开邮件里的雷曼做空报告，问道：“还有什么？”
　　这时，方卓的手机又亮了。
　　他看了眼号码，是来自安徽省的领导，这就属于那种需要认真的通话。
　　方卓按了接通之前对苏薇说道：“你可以换身睡衣。”
　　苏薇“呸”了一口，见他电话已通便没有继续痛斥。
　　“喂，王老，是我。”方卓笑着对电话另一端的省里领导打招呼，见小苏还在看自己，冲她比了个口型——shui yi。
　　苏薇默默走开了。
　　“方总啊，我听说这个雷曼兄弟要做空你的公司，这个事严不严重啊？”王领导比较直接，没有浪费时间。
　　“易科公司没有问题，我看了雷曼对我们做空的报告，主要是拿竞争和前景作为攻讦的理由，出于它自身在华尔街的影响力，这可能会对易科造成暂时的股价波动，但很快就会恢复的。”方卓严肃地说道，“做空是一种金融手段，不是每回都能生效，咱们国内对这的接触比较少，其实问题不大。”
　　王领导缓缓地说道：“问题不大，是不是还是有点问题？我理解的做空，是不是就是资金的事情？”
　　“小问题对我和易科来说就不是问题，它这个报告也确实有指出真正竞争上的压力，易科要进军的手机市场存在很严峻的竞争，至于这个做空嘛，不全和资金有关联。”方卓说到这里，笑道，“王老，听这意思，咱们省里还有钱啊？冰芯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可是需要一笔融资的。”
　　王领导见方总不慌不忙，有理有据，也放缓了语气，婉拒道：“我相信冰芯越来越好的融资能力，也相信咱们省里能提供越来越多的产业支持。”
　　“是，我特有信心，冰芯的技术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环节，我很期待它近期的表现。”方卓没有提梁孟淞，只是透露了些许冰芯的发展。
　　“那就好，那就好啊。”王领导有了笑声，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不怕困难，方总，我得和你打个申请，下次你回合肥，我们一起去看看冰芯。”
　　冰芯现在在安徽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事别去视察、报道、鼓励，手上支持就完事了。
　　但对王领导这样的咖位当然不是如此，他这样说略显亲近之意。
　　“下次去合肥，恐怕我也得和省里申请新的晶圆厂位置，冰芯要大踏步前进了。”方卓没有口称“折煞”的应对，只以实际进步的“申请”来回应“申请”。
　　王领导对这样的申请更加开怀。
　　这通电话的时间不长，但来自故乡的支持却很坚定。
　　方卓放下手机，觉得不论安徽省还是上海，如果自己开口，大概都能拿到不菲的贷款。
　　这个事还是比较赞的。
　　诚如他对王领导所说，雷曼的做空确实会带来一些小问题，尽管自己手上已经套现了不少资金以供冰芯的新生产线，但后续的减持所套现的金额肯定有所减少。
　　这些钱的用途主要是为冰芯预备，也可以作为易科寻求手机供应链的方便资金，以及，还多出的都可以投入到对次债市场的看空。
　　如此一进一出，少赚的钱也不少。
　　方卓自认为和雷曼兄弟没什么恩怨，上次慈善晚宴的小小争执也早就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那头大猩猩居然这样不讲道理。
　　易科的中国市场虽然确实不行，但音乐播放器这几年真的没少卖，算是消费电子的一个标志性产品。
　　雷曼兄弟强行做空，除了可能会挤出一些东方市场的前景泡沫，最大的问题大概就是会让一些机构更加理性的审视手机项目。
　　手机好造，手机想在成熟的市场里分一杯羹却不容易。
　　但这样的利空能影响多大呢？
　　真正此类的利空是苹果手机的发布，那时的股价跳水也轮不到你雷曼了。
　　方卓琢磨了一会这家树敌很多的华尔街投行，思考了一会这家会倒闭破产的金融巨头。
　　可别让蝴蝶效应效到它身上了！
　　金融危机里的雷曼，它上面是高盛一系的监管，身边是自顾不暇的同行，底下是失去信心的市场，但，有没有生机呢？
　　也有，在外面。
　　英国的巴克莱银行曾经打算出手收购雷曼的股份和债券，最后被本国从金融安全的角度叫停。
　　这一次，可千万别让英国方面改了主意。
　　那……想方法往巴克莱银行注入CDO证券，提前摸清布置有这方面影响力的游说人员？
　　方卓生怕雷曼死不了，脑海里转悠着相关的念头，力求事情按照原先的发展。
　　很快，又响起的电话打断思路，只能先埋在心里。
　　IDG总裁熊晓鸽打来的。
　　同样，他也是因为同一个问题打的这通电话，就是询问方总这里是否需要资金周转。
　　“老熊，你竟然还有钱？”方卓惊讶。
　　“IDG的资金，临时周转还是有点办法的。”熊晓鸽说着这话实际上便承担着不小的压力。
　　“这个事……”方卓没想到雷曼做空易科还能有这样的效果，看看，还是老熊够朋友，“这个事和你想象的有出入，是我和雷曼福尔德的私人恩怨。”
　　不管福尔德到底是不是出于上一次的小冲突，现在这样讲最容易解释清楚。
　　熊晓鸽立即恍然，噢，私人恩怨啊，噢，方总啊，很合理。
　　“那就这样，还很忙，有事再说。”熊晓鸽来去匆匆。
　　方卓都没来得及客气两句，表示一番感谢，就听到了忙音。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多，电话渐渐变得稀少，不少人也在观望这件事的发展方向。
　　方卓浏览着雷曼的情况，等了一会终于不见新的通话打进，伸了个懒腰，走进卧室，你侬我侬。
　　然而，凌晨一点钟。
　　一部电话疯狂震动，没人接听之后，另一部电话也开始震动个不停。
　　方卓极其不满的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的接通了来自申新科创王风益的电话。
　　“方总，什么情况？有麻烦？”王风益大声地说道。
　　“王哥，什么情况？这都凌晨一点多了，就算有麻烦，那也明天再说啊。”方卓吐槽。
　　王风益很洪亮地说道：“我刚刚酒醒，才知道雷曼的事情，缺钱吗？”
　　方卓问道：“你有钱吗？”
　　“公司有，我能挪。”王风益简短地说道，“咳，我能挪动着投向不同项目的预算。”
　　“不缺钱，缺觉，这几天都缺觉。”方卓沉默两秒，“这一阵子忙完，还真有一件关于申新科创的要紧事，到时候再聊。”
　　王风益干脆地说道：“好，有事，说话。”
　　“好，睡觉。”方卓也没客气。
　　今日份最简短的通话结束。
　　方卓丢下手机，深切的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这个内地首富在大家眼中确实还不够有钱，事业仍需努力努力再努力啊。


###第72章 妖魔鬼怪来相见
　　东方的整体市场、激烈的竞争环境、新业务的前途未卜、董事长以及高管手中的股票陆续减持，这是雷曼兄弟做空易科股价的逻辑。
　　做空报告既然出自华尔街知名投行，也自然有看起来顺畅的逻辑。
　　其中，雷曼指出一点，与易科董事长方卓关系密切的高级管理人士苏薇、虞红、周辛全都在锁定期后出售了持有的所有股票。
　　不少人在看过雷曼的报告之后对商业逻辑判断不清，但一看股票减持，立即觉得这种高管的动作符合想象，如果你们最高管理层仍旧看好公司的未来发展，为什么不继续持有呢？
　　做空报告是公开的，消息在传播，影响在扩大。
　　经过一夜的时间，正常上班的方卓本来还想以处理公司事务为先，但源源不断的电话打乱了一切。
　　除了昨晚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表示关切和提供帮助的郑哥、兰花、老熊、王哥等人，今天联系的工行掌门人、中行掌门人、杭州领导、退休老头倪润峰等人也有类似的表态。
　　大家普遍觉得这是一件用资金能解决的事情，方总如果真的缺钱，太多可能不行，凑吧凑吧总能挤出来一份。
　　别人也就算了。
　　方卓专门询问了倪润峰：“请问，老倪，你都退休了，连公款也挪不动，你怎么拿钱帮忙？”
　　倪润峰极其认真地答道：“这么多年，总攒下一两百万的养老钱，你方总肯定不缺朋友，万一，最后的缺口就是那么两百万呢？”
　　他又说道：“我儿子就在易科，虽然我不觉得凭借方总的手腕会解决不了问题，但我也得表态啊，以后在公司见到我儿子，方总不得立即想起——喔，小倪的老子当初也随份子了。”
　　易科有难，八方随礼。
　　方卓听的哑然失笑，嗯，老倪这一份……
　　他依旧表示了如同其他电话里一样的感谢，也稍微解释了下这个私人恩怨的情况，最后说道：“老倪啊，你这钱留着，以后我要是遭了难，这钱再一起花。”
　　倪润峰来了个“一言为定”。
　　方卓放下手机之后觉得确实愿意帮忙的朋友不少，老倪就说的比较直白了，他儿子小倪还在易科呢，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易科出事。
　　至于其他的朋友，说是有共同投资也好，说是有产业关联也罢，认为易科不会出事可以，判断事业版图仍旧稳固亦可，既然愿意伸出援手，那就不用细究心理，统一留份感念在心。
　　最关键的是，这个事要怎么处理？
　　冷处理？热处理？
　　方卓本人当然对雷曼做空感觉很滑稽，可他的理由很难公之于众，连昨晚和小苏聊起这件事，说到雷曼兄弟和次债市场的关系，后者都是将信将疑。
　　苏薇的感觉是，雷曼兄弟或许会受次债市场的影响，但又能受多少影响呢？
　　华尔街投行巨头的名号确实响亮。
　　这种老字号的出手既让方卓的朋友们闻风而动，今日份电话里更多的却是媒体记者的采访申请。
　　方卓对能打到自己号码里的媒体都一一婉拒，也问了个相熟的总编，对方给出一个让他有点身处信息茧房感觉的答案。
　　雷曼做空易科是什么？
　　是中概股在美股遭遇的第一例做空！
　　破纪录了！
　　破这个记录的是谁？
　　是蝉联三届福布斯内地富豪榜的方卓！
　　以及，多少有些黑色幽默的是，上一次媒体版面谈及“做空”正是方总在港股对国美的动作。
　　媒体记者们颇具默契的不把港股的事情作为前例，只框定美股，已经有人在第一时间转载雷曼兄弟的做空报告，打出了“第一支遭遇做空的中概股”字眼。
　　作为一个极具热度的当事人，方总的回应也就很被各方媒体追逐。
　　连新浪在上海的副主编也羞羞答答的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要澄清这件事。
　　方卓对这种局势颇有些始料未及。
　　但听到“第一支”“做空”“首富”等字眼，也多少能理解今时今日舆论环境下的关心。
　　不过，朋友们，并不是每一次的做空都能见到成效，不能一听到这个词就兴奋，一看到外国巨头的报告就觉得一定有事。
　　方卓心里是这么想，考虑着观察一下股价的波动，再适当的给予一些正面的回应。
　　8月6号这一天，从早到晚，电话不断。
　　到了晚上，该问的问过，该回绝的被回绝，电话渐渐少了。
　　只是，就当方卓抵家的时候，一则相关的港媒报道被转到邮件以供查阅，那边的媒体赫然是把“易科被雷曼做空”和“2001年的安然造假案”相提并论。
　　安然公司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商品和服务公司之一，名列《财富》杂志“美国500强”的第七名，01年的年底忽然申请破产，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宗破产案。
　　连带着享负盛名的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也因牵涉其中而被迫解体倒闭。
　　港媒列举“安然事件”，又顺着雷曼兄弟的做空报告追问了几个问题。
　　——易科是否存在关联交易？是否存在财务造假？是否存在内幕交易？
　　小报比较肆无忌惮，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力，但有那么一两份大报登载了雷曼兄弟的做空报告，还有电视台里的财经频道迅速的进行了讨论，这就让质疑声渐渐变大。
　　不知是受舆论还是雷曼的影响，两天时间，易科股价跌幅超过8%。
　　方卓心里觉得这个跌幅还成，但公司还是趁着休市时间给予了一份正式的回应，驳斥了雷曼兄弟做空报告里的理由——易科一直致力于推动中国市场的发展，引领音乐行业在互联网时代的变革，积极拓展公司新的业务赢利点……
　　至于港媒那边的质疑，易科公司理都没理。
　　同时，为了表示信心，作为董事长，方卓也常规的结束了还未完全完成的减持计划。
　　等到美股休市时间过去，易科股价反弹了4%，看起来已经属于正常波动。
　　但……新浪的汪延幽怨的给方总打电话吐槽：“雷曼明明是做空易科，为什么新浪股价跌掉了10%？”
　　这也确实让方卓有些不解。
　　新浪就一老实孩子，老老实实的弄点过时的门户，钻研博客的盈利，运营点国外的游戏，怎么就被误伤了呢？
　　而且，当易科股价开始反弹，新浪却仍然是那个倒霉模样。
　　方卓只能猜测：“我看搜狐、网易也跌了百分之一、二，这不是新浪的错，可能是美股市场忽然觉得中概股的整体信号不行。”
　　汪延很委屈，这当然不是新浪的错！
　　好事好事赶不上，坏事坏事我当先！
　　伴随着易科公司的公告，方卓不打算再进行本人的回应，想让这件事进行冷处理，你雷曼做空做空就是，你能做空赚钱是你的本事，我易科就默默的攒手机、干事业，这样总行了吧？
　　又过两天，雷曼给出的答案是——不行。
　　8月11号，雷曼兄弟给出一份补充报告。
　　出乎方卓意料的是，这一份报告的内容看起来更为详实，还有不少具体的易科在中国境内门店的经营情况，目的在于指出和指责易科在东方市场前景上的画饼行为。
　　易科确实有自营门店，在很早之前是充当着一个地区仓储点的作用，其后随着市场的下行，它们渐渐流于表面，更多的开始承担售后和品牌推广的工作。
　　方卓对此最意外的点在于，雷曼这种对不同门店运营的举例看起来十分用心，甚至，有点过于用心了。
　　一家华尔街巨头不远万里的派遣员工来进行实地调研？
　　这不太像是符合此时情况的答案，反而很可能是进行了外包或者与内地调查公司乃至对冲基金的合作。
　　方卓考虑到这样的方向便有些不太高兴。
　　雷曼神经病，媒体见着撒欢，这还能理解，怎么可能还有内地的公司跟着作妖？
　　我易科行走江湖，应该是朋友比较多才是。
　　很快，就在方卓让人打听打听内地哪位朋友想跟着一起为难的时候，另一个老朋友先站了出来，同样表示从财务角度不看好易科的前景，要做空易科。
　　换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这样明晃晃的表态都会让方卓心情不悦，但偏偏是在港股被第一次做空的大黄总有了如此表态，还真让他……
　　让他听见了这个消息便当场大笑三声。
　　天底下没有“只能我做空你，不能你做空我”的道理！
　　你大黄总先被限制了流动资金和结算周期，然后又被做空锁定套现，最后只能无奈的接受潮商趁机入股，现在就着热词“做空”而给予姗姗来迟的回击，也很正常。
　　方卓对大黄总的动作给予了极大的理解。
　　至于，即将死去的国美忽然跳起来攻击我这么一件事，理解归理解，能解决还是尽量解决的比较好。
　　方卓给大黄总打了个标记，耐心的想看看还没有哪路朋友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电商领域的竞争不知是凑巧还是就挑这么一个时机出现了一些小动静。
　　今年年初，当当就宣布要加大物流仓储建设，要积极拓展全品类业务，要努力参与到国内B2C赛道的发展。
　　事实上，当当也确实在这样做，表现出了坚定发展的决心。
　　易购在北京有仓储中心，地点位于通州，而这一片是北京规划出来的物流仓储板块。
　　五月份的时候，易购考虑到快速的发展，打算再买一块地皮来拓展建设，本来都谈的差不多了，没想到，最新的消息是当当跳出来要拿这块地做仓储物流。
　　当当要加大投入，可以。
　　当当要扩建仓储，可以。
　　当当有关系人脉能横刀过爱，可以。
　　但庆子趁着这个时候出来，不是方卓多心，是苏薇都觉得有点被落井下石的味道。
　　大黄总可以出来落井下石，你庆子和我们易科这边是什么关系？
　　你绝对不可以！
　　易科投资持有当当的股份，去年方卓又和李果庆有个当着多位大佬面的赌注，算算时间是还差上一些，但按照如今的发展速度，李果庆是赢不了了。
　　方卓都不用标记庆子，听取了来自小苏的汇报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日子带着易科投资的人亲自上门催债。
　　不过，国内连续的变化让方卓在对雷曼这件事的处理上有些改变了主意。
　　冷处理没有让事情冷下来，反而多个领域开始此起彼伏，那就只能热处理了。
　　针对雷曼第二次对做空报告的补充，易科公司这次不再公告回应，反而开始通知媒体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正面逐一回应来自华尔街巨头的质疑。
　　以及，方卓觉得雷曼既然这样送上门来，那也正好给了自己一笔资金来源的理由。
　　你频繁收购公司抄底的钱是怎么来的？
　　金融危机里赚的啊！
　　你金融危机里怎么赚钱？
　　做空雷曼的啊！
　　你为什么要做空雷曼？
　　是雷曼先做空我的啊！
　　所以，不是我能赚钱，是雷曼带着兄弟我赚钱！
　　方卓觉得雷曼兄弟的做空报告不是很难回应，也打算让大家看一看“做空”这个事没有那么神秘，你能做空我，我也能做空你，不能因为你名号大点，就你的做空全都对吧？
　　新闻发布会时间定在了8月15号，接到通知的媒体有充足的时间飞来上海。
　　没接到的媒体则是开始找关系活动，想尽量第一时间的获得一手消息，这算是国内商界和金融界近期最具关注度的事件了。
　　8月14日，新闻发布会前夕，除了又有一些媒体的转载、报道、分析，具体放在方卓书桌上的消息是QQ校友在与校内网的竞争中终于还是忍不住动用了腾讯流量这一大杀器。
　　也即，眼看校内网运用先发优势和并不逊色的资金资源逐渐打造了扎实的校园社交生态，QQ校友放弃强制实名制的做法，开始导入陌生人的庞大流量，意图迅速的在用户数量上赶超竞争对手。
　　方卓打了一处标记，认为腾讯这方面的策略出现了失误，以及，它挑选竞争变化的时间点不太友善。


###第73章 做空雷曼
　　八月半，上市公司易科在上海的恒隆大厦举行新闻发布会。
　　这一天，不光数家主流媒体和内地几乎所有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还有新浪、网易、搜狐、腾讯等互联网新闻媒体，以及香港两家媒体、美国两家媒体，都来到了现场。
　　仅仅是一场企业的发布会，但盛况可谓空前。
　　毕竟，这是内地企业第一支在美股被做空的股票，具有破纪录的历史意义，不管结果与否，以后聊起“做空”大概都会提上一笔。
　　而且，雷曼兄弟连发两篇做空报告，要换了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它的做空对象在中国某些圈子里也是有口皆碑。
　　易科如今的电子产品在内地仍然有着品质的保证，只是，中国消费者对iMusic没有硬性需求，单纯在硬件产品上有着琳琅满目的选择。
　　对大家来说，易科更多的标签还是内地首富方卓这个人。
　　雷曼做空易科，也就是在做空方卓。
　　上午八点半，恒隆大厦21层的会议厅里已经人满为患。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亲疏有别了。
　　第一排最好的位置除了大报之外只有一家网络媒体新浪。
　　此外，在场很多人也在记者身份之外担任着知乎一线体验官的身份，这倒是越坐在后面越好操作，有邻座的记者互相看到对方笔记本上浏览着的知乎页面，不禁相视一笑，大有亲近之感。
　　——如何看待易科被雷曼兄弟做空？
　　——如果你是易科董事长，你将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时至今日，知乎仍旧在采取邀请制，但裂变速度有些出乎意料的快，也就渐渐让这样一个问答社区在中国互联网上有了些名号。
　　而正是因为这样形成的用户群体在各行各业都有一定的地位和能力，他们经常干的一件事就是指点江山。
　　上一回，著名的大黄总封号事件便是因为他被各种指点之后破防，这一回，被指点的人变成了方总，考虑到上次国美的被“做空”，这一次也被很多人认为是报应不爽。
　　普遍来说，“更详细的数据”“与雷曼理性的沟通”“科普做空的手段”“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等回答成为问题下的主流答案。
　　九点钟，方卓脸上带笑的走进会议厅，现场气氛顿时为之一静，紧接着就是闪光灯“咔咔”的一顿拍。
　　“到点了，看起来人也到齐了，最近几天的天气是真热，感谢大家不辞辛苦的跑了这一趟。”
　　方卓摆了摆手，很有经验的保持两秒姿势，给了大家拍照的素材。
　　反正一定会被拍，当然是留给大家更好看的一面。
　　他只唠了一句家常，就立即切入正题：“雷曼做空易科这个事，我是挺惊讶的，很多朋友也是既惊讶又关心的打来电话，今天在这里还是得说一句感谢。”
　　“但从公司和市场角度来说，我认为易科现在的股价已经证明了大家对易科和雷曼的看法。”
　　“相较于做空报告的那一天，易科如今股价跌幅3%。”
　　方卓抿了抿嘴，凝重地说道：“我认为这个跌幅多少有些不尊重雷曼，考虑到舆论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也有些对不起大家的热情。”
　　他耸了耸肩，无奈的笑了笑：“市场证明，整个音乐播放器全球销量从120万→500万→2500万→今年预期的4100万，这样的增幅是受大家认可的，不是单凭雷曼一纸报告就能被抹杀的，所以，今天我坐在这里很奇怪，销量和股价都在这里，还需要我回应什么？”
　　方卓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环视一圈：“但既然开了这么一场发布会，那就先按雷曼的逻辑来聊聊好了。”
　　随着这句话，投影屏幕上放出了雷曼做空报告的要点。
　　第一条是中国市场的表现，第二条是与友商激烈的竞争，第三条是手机新业务的前景黯淡。
　　方卓竖起一根食指，简单地说道：“中国市场的表现不能归结到易科一家公司之上，我刚才提到的产品销量也没有把国内市场包括在内，股价的表现就是基于全球市场的不断增长。”
　　他略一沉吟：“因为友商苹果公司一直在传手机项目的消息，这第二条和第三条就放在一起说了。”
　　“易科从来都不怕激烈的竞争，如果当初害怕这一点，那怎么会有勇气去挑战索尼？”
　　“相反，正是激烈的竞争让易科脱胎换骨，我一直对这一点很骄傲。”
　　“不过，项目成败的关联因素很多，我和雷曼的判断不同，雷曼的眼里是诺基亚、黑莓、三星、索爱等手机在市场里的份额与地位，我的判断是，这个市场需要一场智能化的革新。”
　　方卓说到这里忽然起身，邀请了第一排边上坐着的三位中年人。
　　现场有些记者认识这三人，不待方总介绍，就把移动、电信和联通副总经理的身份告知同行。
　　方卓在现场小声讨论的环境里为大家一一介绍三位来宾的身份。
　　然后说道：“易科要做手机绝不是胡乱拿一个新业务来糊弄投资者，我们正在积极的与优秀的合作伙伴共同推进手机业务的进展，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也宣布一件事。”
　　方卓把谷歌还未公布但即将宣布的决策说了出来：“中国移动、电信、联通三家运营商将会和我们易科、冰芯、安卓公司共同与谷歌公司组建一个开放手机联盟，将会致力于开发名字为‘安卓’的智能手机系统，大幅削减移动设备和服务的开发和推广成本。”
　　会议厅里有些骚动，怎么忽然转进到这里了？
　　开放手机联盟？三家国内运营商？
　　如果单说易科和谷歌，听起来还是不太可靠。
　　但国内三大运营商联袂而来，这一力挺的姿态最起码证明易科或者说方总在国内是有强有力的资源支持的，同样的，运营商们恐怕也不会随便就支持一个不靠谱的东西。
　　只是，大家仍然有些迷惑，智能手机系统？现在的手机系统不够智能吗？把塞班放于何地？
　　方卓公布完毕之后就把话筒让给国内运营商们的高层，让他们聊聊这次与谷歌的合作。
　　这是近期的一个推进成果。
　　同时，正如同苹果审时度势的改变宣传策略，开始逐渐透露手机消息，易科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定，但不妨碍也释放利好消息。
　　按照方卓的打算，实在不行，明年可以先发布样机，销售间隔时间长一点，总得先建立起一个品牌形象。
　　三家运营商副总经理的讲述比较枯燥，大体还是合作的事情，他们这一趟过来有点友情撑场的意思，内里有些部分还不是业务端的考量，而是与方总的个人关系。
　　方卓见这三位讲完，下面仍旧疑惑，知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事。
　　他重新拿过话筒，说着浅显能懂的因素：“移动、联通、电信是很优秀的合作伙伴，易科有优异的市场经验，我刚才说了冰芯吧？冰芯正在与高通公司洽谈合作，此外，易科已经拿到索尼在手机方面的专利授权。”
　　“我想说的是，雷曼认为易科做手机的前景黯淡，但我们正在集合优秀的合作伙伴，试图构建一个体系的竞争，而不是一个公司与公司的局部战斗。”
　　“我不清楚雷曼是否进行了足够的调研，或者说，我不确定雷曼是否有判断这种竞争优劣的能力。”
　　“但我很有信心，如同几年前我认为与互联网结合的音乐播放器是下个时代的选择，现在，我也认为，足够开放化的系统和足够智能化的手机是更大时代的必然。”
　　“移动、联通、电信、易科、冰芯、谷歌、安卓、索尼以及更多的诸如德仪等潜在合作伙伴，这是区区雷曼能够判断的业界动向吗？”
　　“雷曼它有几个……几个一流从业者啊？”
　　“它有什么资格出具那样的报告意见？”
　　方卓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第一排的新浪记者立即按下快门，引动了其他记者下意识的跟拍。
　　几秒钟之后，方卓结束拍照姿态，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雷曼兄弟有个华尔街投行的身份，内地公司又是第一回经历做空，我能理解大家的惊讶和关注，其实，我们易科公司的财务表现都在定期公布的财报里，手机项目的前景也会在之后的日子里及时公布信息。”
　　他顿了顿：“还是聊聊雷曼的做空这一动作好了，美国的金融市场并不少见这样的行径，易科既没停牌，也没跌个三四成，我想雷曼应该已经意识到他们的错误判断，应该立即收手，这才是成熟公司的做法。”
　　“但雷曼究竟是不是一家成熟且负责任的投行，我对此深表怀疑。”
　　方卓轻飘飘地说道：“雷曼兄弟一直没和易科有过任何的沟通，它的做空行为不知是不是与我和雷曼总裁福尔德的争执有关。”
　　“今天也有美国彭博社和华尔街的记者，我希望你们能如实报道我的看法。”
　　“我仍旧坚持认为雷曼兄弟在金融市场的动作不够理智。”
　　今天方总说话的语速不慢，各种信息一一说来，几乎没给记者留出太多的思考时间，但大家听到方总开始挑刺，还是不由自主的提起了精神。
　　刚才方总说雷曼不具备判断手机项目的资格，可现在聊到金融市场，方总又如何能判断一家老牌投行的业务？
　　方卓看着大家的眼神，也很开心终于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环节。
　　他打了个响指，秘书立即把投影切换为准备好的PPT。
　　1，美国房价今年6月份开始的表现。
　　2，雷曼兄弟的CDO合约。
　　3，_________。
　　投影出来的三点只有两点有明确标题。
　　方卓没有解释第三点，说起第一点的房价：“要说雷曼，这得从美国房价开始说起，简单来说，经过美联储连续的加息，我认为美国的房价已经迎来拐点。”
　　PPT适时的更新，播放出即将要说的数据。
　　“大家看一下屏幕，标准普尔都知道吧，它的Case-Shiller房价指数是衡量美国房价变化情况的指针，自打进入下半年以来，20座大城市中有18座城市的房屋价格较上一季度都有所下降。”
　　“其中又有9座大城市房屋已经比年初的价格还要低。”
　　“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过去6年的时间里，美国房价的平均涨幅都超过11%。”
　　“今年下半年的这个情况，毫无疑问，它的房价已经迎来了令人担忧的拐点。”
　　方卓说完这些又放了放除标普之外的数据，用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今天这场发布会是在东方，是在中国，是在上海，不是在纽约、美国，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些话能改变美国房地产和次债市场的积重难返，聊起异国的情况还是比较心情舒畅的。
　　等到一些数据放完，关于房价拐点的论证结束。
　　方卓开始说第二点：“CDO是债务抵押债券，这一点大家应该都不是很熟悉，因为我们的金融市场几乎没有涉及这方面，但它的表现至关重要。”
　　会议厅里的大部分记者已经茫然了。
　　CDO是什么？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如此表现。
　　国内的市场跟不上美国金融创新的繁荣，去年2005年年底，国开行搞了个首例债权资产证券化项目，那才是对CDO尝试的小小第一步，大多数从业者压根没听过，也不关心万里之外美国市场里的情况。
　　真正让CDO名闻遐迩的正是不久后的金融危机。
　　方卓简要的介绍重点：“CDO是将一定数量的次贷业务打包在一起，比如说，挑选1000笔不同城市的次级贷款，打包捆绑成一个组合，切分成几个等级，其中最高等级叫优先级。”
　　“这个优先级的定义是拥有最高的违约豁免权，比如这个组合中最早发生的前10%违约不需要优先级的持有人承担损失，相应的，它的收益率在组合里也是最低的。”
　　“而级别越低，收益率也就越高。”
　　“由于组合里的贷款高度分散，机构推算优先级违约的概率极低，甚至低于美国国债违约的概率，评级便是定为了AAA级，这让它在金融市场里格外受欢迎。”
　　方卓说道：“我们先来标记一下这个AAA级，它很重要。”
　　他说完这句后继续说道：“一堆有瑕疵的贷款业务经过包装，从中竟然分离出一部分不逊色于国债的AAA级别的金融产品，这个逻辑是不是存在一些总觉得很奇怪的问题？”
　　“次级贷款归根结底还是次级，不论怎么糅合包装又分离，它建立的基础都是美国的房地产市场，如果美国房地产市场出现波动，这个根基之上的金融产品都会陷入极大的风险，因为，这中间加了杠杆。”
　　方卓说的有点累，又喝了口水，说道：“据我了解，雷曼兄弟在CDO市场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它无视次级所带来的风险，认定房地产市场还有很大的空间，这必将导致它接下来的业务蒙受损失。”
　　“所以，我今天依旧坚持当时在纽约的观点，我不看好雷曼未来的股价表现。”
　　一串陌生的信息需要消化。
　　尽管方总吐露了结论，很多人仍旧默默的没有声音。
　　还是香港来的记者有些了解，反应最快，所以几秒钟之后就大声质疑道：“方总，你说你不看好雷曼，你这样夸夸其谈有什么证据吗？”
　　方卓意外地说道：“美国标普的数据不是给你看了吗？美国自己公布的存在4000亿-5000亿次级贷款，这些传导到CDO市场大概接近翻倍，从去年11%的涨幅到今年忽然开始的下跌，请你来判断一下这种突兀的转折，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
　　香港记者连连摇头：“这样的数据组合是不严谨的，方总，雷曼不看好易科，它不仅是看空，也是开始做空，可不是夸夸其谈。”
　　自打新闻发布会开始，方总就在长篇大论，不只是香港的这名记者，在座不少的人都觉得方总是故意拿出一个惊人结论来转移注意力。
　　方卓露出本场最轻松的笑容，说道：“巧了，雷曼做空易科是出于它的不看好，我现在不看好雷曼，我也同样进行了做空。”
　　会议厅里听到这样的话顿时议论纷纷。
　　雷曼做空易科，方总做空雷曼？！
　　听起来更像是置气之举。
　　“雷曼手里大概有易科两千万美元的空头，礼尚往来，我也买了半年期的空头头寸，就让时间来见证好了。”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哦对，刚才说到让大家标记的AAA级，出于对雷曼强烈的不看好，MIGA基金与中行合作，将会推出以中银对雷曼空头为主体的金融产品。”
　　“这样的金融产品里，我留出几乎不会有损失的了AAA级部分，底下的级别是用我的2000万头寸填充。”
　　内地没法直接做空雷曼，所以，中行与香港的自己人中银合作，用中银的头寸来充当产品主体，完成变相的做空。
　　同时，为了合规与规避理论风险，方卓的资金承担了概率上的损失，其他人买入的评级都是AAA级，也即，刚才所说的不需要承担损失的优先级。
　　方卓面对镜头，露齿一笑：“也就是，欢迎大家一起投钱来验证雷曼的业务前景。”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谁对谁错，一验便知，做空雷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会议厅里的气氛既迷茫又奇怪，大家都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
　　这样的话……风险方总担，热闹大家看？
　　买不了吃亏，买不上当，但能买一次与内地首富并肩作战来做空华尔街巨头的体验！


###第74章 谢邀
　　恒隆大厦21层的会议厅里随着方总宣布做空雷曼而陷入沉寂。
　　作为第一支在美被做空的中概股，它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可算是让媒体记者们值回票价了！
　　做空？反做空？
　　先不提方总那些数据和逻辑是否正确，他这样一个举措就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
　　不过，在知乎的“指点江山”里倒还真有建议方总做空雷曼的回答，只是，这样零星的几条更像是耍宝，没怎么引来大家的注意。
　　这一刻，肩负知乎一线体验官的记者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闪过曾经看过的答案——还真被猜中了？方总是不是太过意气之争了？
　　不，也不算全猜中，方总不是要一个人做空雷曼，按他的意思，他是要自己承担损失，让更多人的来一起做空！
　　与会人员想着方总所标记提醒的“AAA优先级”，虽然还不清楚这里面的玄虚，但如果真如方总所说，那不是不能来一次对雷曼的“尝鲜式”做空，反正，有着最高的违约豁免权。
　　“感谢大家对易科的关注，我相信易科能带来更受消费者喜爱的产品。”
　　方卓常规性的最后一句结束了新闻发布会的宣讲环节。
　　这也意味着到了现场媒体们最喜欢的提问部分。
　　方总抬手喝茶，台下所有的记者全都举手踊跃提问。
　　“大家很热情啊，我真不知道挑哪家媒体好了。”方卓放下杯子，状似犹豫的扫了眼会议厅，轻松地说道，“就新浪的这位朋友好了。”
　　嘁……
　　现场多数人不约而同发出的声音化作新浪记者脸上的笑容，也不看看方总是谁家的！
　　他站起来后一点都没客气：“方总，你认为你做空雷曼对它股价的影响会和雷曼做空易科一样吗？”
　　雷曼两次报告从目前情况来看都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华尔街巨头的做空都不行，方总疑似置气之举又能有多大影响呢？
　　“口说无凭，两家公司的股价都放在那里，看看呗。”方卓话锋一转，“雷曼要是有能耐，股价往上涨看看能不能把我的本金涨爆仓。”
　　美股做空有多种方式，这次通过中银采用的是直接和股价挂钩，从券商那里借股票卖出再到期买回的方式来做空。
　　目前雷曼的股价在81美元左右，处于上市以来的相对高位，即便后续能涨，本金的亏损也很难到爆仓的程度，这是个股做空和自带杠杆的期货的区别。
　　新浪记者提问所得到的答案愈发让大家觉得这是方总被触怒之后的举措，常人亏钱的底线和方总的绝对不同。
　　第二个提问的是《中国证券报》，记者问了个这种手段的合规：“方总，你所说的通过中行推出金融产品，让它面对更广阔的理财用户群体，这是否涉嫌违规？”
　　你说推出就推出，中行是你家开的啊？
　　噢，是方总担任董事的那个中行吗？
　　还是问问违规的事吧。
　　方卓面对这样的询问，认真地答道：“肯定是合规的，不然我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总的来说，这是中行与中银的一次合作，我个人认为还是比较有意义的。”
　　他这几天和中行、中银反复沟通过，确保这方面不会出现问题。
　　事实上，国内正在逐步放宽QDII投资主体、投资品种、投资市场及购汇限制，香港作为桥头堡的业务展开，也在被鼓励与内地银行的合作。
　　这是被鼓励的方式，只是被拿来应用在做空雷曼上还是显得颇为新潮。
　　今天新潮的还不只是这个，媒体记者们不熟悉的美国房价情况、次债市场的CDO、智能手机系统的开发与合作……这些都被拿来放在“做空事件”的新闻发布会上真是显得信息量过于密集。
　　知名媒体、大报记者有的不是相关专业，但不少信心满满且提前了解美股做空的财经记者也有点露怯，被方总点名提问之后问的问题都偏向常规。
　　还得是香港来的《苹果日报》有心气，它的记者好不容易被点到之后立即问了更紧扣今天主题的问题，咄咄逼人地问道：“方总，易科是否存在财务造假的行径？”
　　“奇怪，连雷曼做空都没提到财务造假这四个字，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方卓一边纳闷，一边打了个手势，“噢，你是哪家媒体？怎么进来的？”
　　很快，这名记者就在没有觉察的半句逼问“当然是因为易科的财报关于……”和忽然被叉的半句喊话“你们干什么，我是媒体记者”中被叉了出去。
　　今天的发布会只有两家香港媒体通过申请，一家是《香港文汇报》，一家是《东方日报》，这家工牌挂着《苹果日报》的不知道怎么厮混进来。
　　小小的变故让不少记者神色不悦。
　　方卓和蔼的解释道：“既然定了规矩就要遵守，在座的应该没有不被邀请的媒体朋友了吧？我倒不是为他的问题生气，但今天是为了雷曼做空而举行的发布会，改天有时间，我再举办个‘部分港媒听风是雨新闻发布会’，那时再回答他那种问题。”
　　《香港文汇报》和《东方日报》的记者对视两眼，不知是不是要对“部分港媒”对号入座，犹豫一会还是沉默着没有表态，《苹果日报》的口碑不是很好。
　　搜狐门户的记者以问题来掀过略显尴尬的气氛：“方总，听说雷曼做空易科，这中间还有些你和雷曼掌门人福尔德的恩怨，不管是雷曼做空易科还是反之，这更多是出于私人恩怨吗？”
　　“我和福尔德在纽约见过，当时在某些看法上不太一致，但要说这是私人恩怨吧，似乎也不是。”方卓答道，“作为企业的决策人，我们对事情的看法和趋势的判断往往就决定着手下企业的动作。”
　　“你们知道福尔德，当然因为他是雷曼的福尔德，我不介意雷曼的做空，我相信福尔德也不会介意我的做空。”
　　“福尔德是个好人，祝福他。”
　　来自方总忽然很有礼貌的回答让不少记者颇觉不适，刚才还凶巴巴的让人把记者叉出去了呢。
　　以及，这种有点居高临下的祝福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今天格外多的疑惑都先压在心里。
　　另一名记者站起来提问，问了个比较虚的问题：“方总，以做空应对做空，你怎么看待做空这种金融手段？以及，它未来对中概股的影响？”
　　有了第一支被做空的中概股，那肯定还会有第二支。
　　这场做空事件是有一定历史意义的。
　　方卓小小的抿了半口茶，沉吟道：“做空能带来利润，这便必然还会有更多的中概股被盯上，对中概股而言，合法合规当然是必须的，不能因为被冠以‘中概’就怎么样，但实际上来说……”
　　“美股市场对遥远的中国企业并不了解，掌握话语权的机构说什么，他们很可能就信什么，因为没有更让人信服的接触渠道，这是一种客观的不公平。”
　　“易科因为有很多业务是全球范围，包括我们iMusic在国外所提供的服务也被很多消费者和机构熟悉，所以，雷曼这种巨头的举动只带来了不算太多的影响，如果是其它公司，那就不一定了。”
　　“只能说，既要规范自身，也要正当的发声。”
　　方卓说着这些话，忽然有些怀疑这会不会让国内出现针对中概股的做空机构，这实际上是一片鲜有涉足的空白领域，也确实有中概股的业务存在问题。
　　相较于美国机构，来自中国的机构对境内企业的了解可能还更在美国市场具有说服力。
　　哦对，疑似和雷曼合作的还有内地基金，现在还不知道是哪家。
　　又是陆陆续续的几个常规问题，中间还包括了对易科手机项目的询问。
　　“我对易科的手机充满信心，我认为这是不逊色于易科起步挑中索尼的决策。”
　　“不出意外的话，大家明年就能见到我们的手机。”
　　“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惊喜。”
　　方卓其实希望大家多问问手机的问题，但很遗憾的是媒体的兴趣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足。
　　他展示了对媒体的友善：“最后两个问题，我就不挑人了，一个你们稍微商量想问什么，另外一个留给新浪。”
　　经过大家商量的问题被提了出来，颇有些出乎方卓意料的带了点趣味：“方总，如果你做空雷曼真的获利，你想用这些钱做什么？”
　　投入手机研发？常规的做慈善？富豪式改善生活？
　　方卓在大家的目光里思索两秒就回答道：“我想买一栋办公楼，不知道够不够。”
　　好吧，彼此都没猜到的问题和答案。
　　最后以新浪记者的提问作为本次新闻发布会的收尾。
　　“方总，你对本次华尔街知名投行雷曼兄弟做空易科公司的举动有什么最直观的感觉？”
　　方卓叹口气，摊开手，给了最后一句回答，也是他最真实最直观的感受：“雷曼神经病啊！”
　　随后，易科总裁起身，哈哈大笑，挥手告辞。
　　易科的新闻发布会就此结束。
　　不知是不是方总的笑声太迷人，不少媒体都采用了方总最后的一句话来作为标题或者副标题。
　　——《方总：雷曼神经病啊！》
　　——《雷曼兄弟做空易科，方卓号召反做空！》
　　——《孰对孰错？雷曼VS易科？》
　　——《方卓对美国房地产市场的看法大剖析！》
　　——《易科联合三大运营商与国外巨头谷歌共同组建开放手机联盟！》
　　——《一场让人茫然的发布会！》
　　——《方总何故发笑？》
　　发布会的环节很紧凑，信息量很大，一时之间，除了“方总反做空雷曼”占据最多的报道内容，其它方向的报道竟然分不出高低。
　　是易科要进军手机市场？不，是内地首富要加入竞争。
　　是方总要做空雷曼兄弟？不，是方总邀请大家一起。
　　是方总让人把记者驱除出场？不，啊不，是，就是方总。
　　各大媒体纷纷报道，主流报纸的措辞都是相对客观的描述事件过程，财经媒体则是统统熬夜加班的分析这特么国外房地产和CDO。
　　至于互联网媒体，论调就比较自由和热烈了。
　　作为没受邀到现场却又拥有最多兼职记者的知乎，它在发布会一结束就放出了数条相关问题。
　　这些涉及“手机”“房地产”“做空”等问题里争论最激烈的还是“方总做空”的这一应对方式。
　　这样的做空能不能起效？是不是赌气？
　　除了乐子人，两边的看法大相径庭。
　　一方是“凭什么做空华尔街巨头”“纵使是内地首富在这样的巨头面前也不够看”“这是给国内媒体和观众的一场秀”“这是方总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发布会”等等。
　　另一方是“雷曼做得，方总做不得？”“因为他是方总”“我看方总的数据是言之有物”等等。
　　知乎问题下的讨论很激烈，而且随着媒体报道内容的增多又逐渐升温。
　　两边吵出真火便诞生了实质性的投入。
　　——“我敢跟着方总投资，做空雷曼，你敢做空易科吗？”
　　——“人在纽约，看空易科，已经融券做空。”
　　仅仅文字的争辩很难分个高低，不同数据的不同应用往往能得出相反结论，最终便是投资收益看真章。
　　作为知乎的联合创始人，熊晓鸽密切关注网站热度的同时也认真看了各种回答，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下了场。
　　“朋友们，我是向来佩服方总眼光的，我和几位朋友讨论了一番美国的房地产情况，也认为里面存在很多泡沫。”
　　“方总这次联合中行、中银推出金融产品，门槛放的很低，我甚至认为这是一次极其有意义的做空见证，这是方总对我们的邀请，反正，先赔的是他的本金。”
　　“谢邀，我先把我兜里的十万块投了，从今天起，每一个月我会贴出投资情况。”
　　“半年之后见。”
　　来自内地首富对广大乐子人和理财者的真诚邀请，这是真正的赔了算他的，赚了算你的。
　　知名投资人拿出全部身家十万块在知乎全程直播做空情况，一时之间，掀起谢邀和直播做空过程的发帖浪潮。


###第75章 一家一家来
　　IDG熊晓鸽熊总在他深度参与创办知乎上的直播贴，注定会成为未来一段时间被反复提及的事情。
　　不管是知乎内部还是外面媒体，不管做空结果是赚是赔，当最终结果揭晓，熊晓鸽这位知名投资人的眼光和内地首富的判断都会再刷一波屏。
　　只是，也有人分析，单凭知乎这次抢占很多眼光和涌入的流量，熊总的操作就不会亏，唯有一点颇让人吐槽，好歹是堂堂IDG的总裁，竟然只投了十万块还宣称全部身家，就算是玩笑也显得忒小气。
　　唯有方卓在听说这么一件事之后有点踌躇，不太确定老熊的话到底是不是玩笑。
　　最后，他让北京的易购电器挑个节假日的时间去给站出来力挺自己的老熊送送购物卡，也亲自登临知乎稍写回答，算是全了彼此的心意。
　　易科新闻发布会和方总的动作在通过不同渠道蔓延，热烈的知乎和十万的熊总只是反应最快，另一位反应最大的却是国美的大黄总。
　　雷曼做空易科，除了国内疑似帮助调研的某路朋友，大黄总是带头冲锋，积极发言，跟着动手做空了易科。
　　当他通过媒体看到易科信息密集的发布会，便也有身边人分析两家做空的成败。
　　大黄总对于这一点很自信。
　　“方卓做空雷曼，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但雷曼即便有问题，难道就能证明易科没有问题吗？”
　　“方卓拉来国内运营商，试图证明他的手机项目能多么有前景，可是，手机市场早就是一片红海，诺基亚会害怕竞争者？三星会害怕竞争者？”
　　“手机市场是个成熟的市场，是个很市场化的竞争，他方卓要是能再造播放器的消费电子神话，我、我……”
　　大黄总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冷笑一声后才说道：“我就再进去一次。”
　　上一次的时光让他刻骨铭心，没什么比这个能更表示判断的决心。
　　伴随着这样的决心，大黄总在又一次碰见记者的时候没什么顾忌的表达了自己将会继续做空易科的做法。
　　国美与易购早就撕破脸皮，这次的做空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然而，8月20号，大黄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忽然接到消息，接洽了有一阵子的潜在合伙对象贝尔斯登团队已经提前抵达中国，并且是落在上海，接着便拜会方卓去了。
　　“拜会方卓？他们认识吗？凯恩和方卓认识吗？”
　　大黄总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贝尔斯登这家投行的CEO詹姆斯·凯恩会和方卓有什么关联。
　　秘书知道老板这两天通过媒体放出去的话，也知道他对与贝尔斯登的合作很是重视，这会有些讪讪地答道：“贝尔斯登那边说是见见中国的朋友……不知是不是客套……”
　　大黄总眉头紧皱，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乎同一时间，方卓有些意外的接到了来自詹姆斯·凯恩的电话。
　　面对有些突然的拜会，他没有拒绝。
　　要说这家巨头投行的CEO，第一次认识也是在那次纽经所的慈善晚宴，只是，两人没有交流太多，仅仅交换电话，闲聊了几句而已。
　　后来，方卓在纽约又接连参加不少名流宴会，见了凯恩第二面，那次交流时间稍长，但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
　　两次见面，詹姆斯·凯恩笑眯眯的有点老好人的意思，和那位雷曼掌门人“大猩猩”福尔德有个鲜明的对比。
　　作为华尔街五大投行之一，贝尔斯登的下场比雷曼要好一些，最终是被摩根收购。
　　方卓个人对贝尔斯登没什么想法，至于MIGA基金未来的动作，那要看是否符合商业逻辑。
　　下午三点钟，恒隆23，方卓见到了远道而来的凯恩。
　　很快，他在寒暄之后就知道了对面的目的。
　　凯恩这一趟率领贝尔斯登的团队来中国主要是有三个目标，一是兜售CDO证券，二是加强中国业务，三是洽谈对中国零售业的投资。
　　今天这场拜会则是冲着第一个目标。
　　贝尔斯登手握的CDO债券不可能对中国个人出售，这次是要推销给国内银行，而凯恩前不久刚刚知道方总还是工行与中行的董事，才有了提前的行程，想要这位从中斡旋。
　　方卓觉得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自己不能当冤种，也不能带着银行当冤种啊。
　　他一推六二五，暧昧的表示自己这个董事不是凯恩想象的那样，纯粹就是额外因素所占据的位置。
　　至于，更多的事情，那就不能说了，懂的都懂，不懂就算了。
　　凯恩果然懂了，倒也没勉强，觉得大概是关系没到位，这一趟来中国还有时间畅聊合作。
　　两人之间的主事告一段落，也聊了聊贝尔斯登想在中国的投资。
　　凯恩顺手就向方总询问了潜在合作者的情况：“方总，我们对中国的零售业比较看好，打算和家电零售第一的国美联手投资其它零售，做一做行业的整合，你觉得怎么样？国美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方卓刚才听凯恩聊了他来华的第三个目标，但冷不丁听到国美的名字，立即忍俊不禁：“凯恩，你不该问我的，你一定没有好好了解国美的情况。”
　　凯恩作为投行的CEO，不可能事无巨细，确实只是浏览报告和聆听汇报，这会有些惊奇地问道：“难道国美有什么问题？”
　　“虽说国美已经从家电零售的第一位滑落到第二位，可是，也不是有什么问题。”方卓不屑在这上面说谎，说道，“是我和国美之间存在过比较激烈的竞争，你问我，我很难给出客观的回答。”
　　凯恩更惊奇了，但仍旧笑道：“那我应该问对人了才是，最了解一家企业的不正是它的竞争对手吗？”
　　方卓其实不是个客气的人，既然这么说，那说说也无妨。
　　“国美的市场份额下滑，这里面有多种因素，它本身仍然有较强的竞争力。”
　　“贝尔斯登选择它作为合作对象是没问题的。”
　　“只是……”
　　方卓给了个转折：“国美的资金流动性受限于竞争，不会那么宽裕，如果你们合作投资家电以外的零售业，我个人认为还是应该由贝尔斯登拿着主动权。”
　　“国美接下来的行业竞争值得关注，先期投资让国美先花钱投便是，如果前面投的都没问题，黄总那边没出现状况，你们贝尔斯登再接着投。”
　　“国美不会拒绝的，反而，它会略微迫切，毕竟贝尔斯登又不会跑。”
　　他猜测国美对于与贝尔斯登的合作肯定比较热切，大黄总还有钱搞投资，那就先让他投，贝尔斯登是不会跑，它只会被一地鸡毛的收购。
　　凯恩左想右想，方总的建议没问题啊，提醒也是出于好意。
　　他点点头，感谢了来自国美竞争对手的建议。
　　时间已然是下午偏后，接风宴自然要摆上一摆。
　　等到晚宴临近结束，方卓有点好奇这位投行掌门人对自己做空另一家投行的看法。
　　凯恩的反应很平淡：“易科的产品销量很棒，与索尼等音乐公司的版权合作也不错，雷曼做空易科没什么道理，同样的，你做空雷曼也没什么道理，美国房地产市场的增长或许放缓，但CDO债券的繁荣还将持续。”
　　他多说了两句：“可以交易的债务就不是债务，而是资产，CDO固然建立在房地产的次级债务之上，但它的繁荣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超出房地产的层面，更多依赖于金融系统和信用，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詹姆斯·凯恩的态度很坚定，他的视角也很有意思。
　　CDO依赖于金融系统，而金融系统又背靠美国，那即便有风险也只是在可控范围内的风险，而风险可控，那对巨头来说还是风险吗？
　　金融危机里，有的投行破产，有的投行被收购，有的投行却仍旧能盈利，不同高层的判断是重要的一个因素。
　　方卓想到了高盛，觉得高盛大量买入CDS来为它持有的CDO对冲，或许就是因为保尔森当了财政管家之后看到了更全面更详实的数据，从而有了风险不一定可控的判断。
　　这天晚上，略微饮酒的方卓返回家中，打开最近几天都有瞧瞧的知乎。
　　知乎上的提问和回答都很活跃。
　　方卓简单回了两条的点赞量都很高。
　　当他喝着茶，瞧见又一次因“做空”这一行为起的争执，有些不以为然的随手答了一条：“做空，做多，看空，看多，这些报告没那么神秘，什么时候反而都是受额外因素的驱使。”
　　“你们不要沉迷于雷曼的名头，觉得它出具的报告就多么高大上。”
　　“雷曼能出个做空报告，明天高盛就能出个看多报告。”
　　“也就那回事，从实际出发就好。”
　　方卓主要是觉得大家有点太过推崇光环，实际上，某些报告没准就是实习生写的，如何判断还是要独立思考和从实际出发。
　　本以为这样的回答也就是常规的点赞。
　　没想到，一夜之后，方卓第二天坐在办公室里竟然看到了一则来自高盛中国的声明，大概意思是自家不受其它方的影响，对企业的看法既不参考同行，也不受特定人的驱使。
　　这便是高盛中国对内地首富方卓先生言论的隐隐驳斥——要说方总也是的，没事提我们干什么？
　　声明被转载到知乎，又有很多人抱着不同的目的各种@方卓。
　　方卓有点无奈，只好在原答案下追加了一句：“我说的不是你。”
　　就在一众吃瓜群众都纳闷之际，仅仅到了晚上，美国方面就有数家金融机构陆续发布对上市公司易科的看多报告。
　　北方信托、德意志银行、摩根斯坦利以及高盛，它们给出的股票评级都是“买入”或者“增持”。
　　像北方信托，这是刚刚有所合作，出具一份看多报告压根不是事，而德银不提，如摩根和高盛，它们倒是在联系之后更多的是和雷曼不太对付，当然，也不认可雷曼的做空逻辑。
　　一家做空，数家看多。
　　到底谁对？
　　如果说雷曼具有投行光环，那高盛、摩根都机构也不逊色于它。
　　类似中概股破纪录的被“做空”，这种行为还有什么神秘感吗？
　　方卓于内想表达的是这个，于外也只是正常应对，倒没想真用这些做空报告把股价托上去。
　　至于高盛中国，那纯粹是误伤了。
　　——我说的不是你，高盛中国，我说的是你总部那边。
　　来自美国总部的忽然背刺让高盛中国陷入了尴尬，提议抓紧时间给出声明的副总裁被训斥，这种事冷处理就好，闲着蛋疼的跳出来惹眼干什么？
　　他们没有再解释，吃一堑长一智的进行冷处理。
　　方卓也没对这样的小花絮穷追猛打，大家都是混碗饭吃，相互理解，相互理解。
　　隔天，逐渐从做空事件里缓过神来的方卓打起精神，召集易科投资的团队，拿上盖章签字的股权文件，直奔北京去找这次让自己不太理解的庆子。
　　阿庆，你有你的横刀夺爱，我有我的上门催债。
　　※※※
　　易科的新闻发布会在中国掀起很大波澜，相对的，虽然彭博社和华尔街日报也有参加并报道，却没在美国引起多大的影响。
　　一是，易科本身的股价保持平稳，没什么做空和做多的利润空间。
　　二是，方总对雷曼的做空类似。
　　三是，美国的金融市场很繁荣，大家都忙着追逐利润，小水花迅速就消失不见了。
　　但当事人福尔德终究还是看到了报道，也知道方卓在遥远的异国言之凿凿的开了一场做空雷曼的发布会。
　　他接受了彭博社的采访，同样哈哈大笑，只回了句：“哈哈哈，方总为什么不来纽约开发布会？”
　　彭博社为VIP会员提供了版面上的沟通或者互怼，福尔德很快得到方卓的回应——“哈哈哈，会有的，到时候纽约见。”
　　这场小小的无聊的版面沟通以福尔德最后的话结束——“哈哈哈，等你。”
　　没有太多人注意两人简短的报道喊话，注意到的人也觉无趣，只是心里有些疑惑，这两人为什么都要“哈哈哈”？


###第76章 一毛都不能少
　　8月21日，下午两点半，北京朝阳区安外大街的当当总部。
　　李果庆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心情很不错。
　　他是昨天刚刚率领公司团队从无锡飞回来，对本次与地方政府关于物流中心的合作洽谈十分满意。
　　如果一切顺利，今年年底之前，当当的华东地区总部就能落户在无锡的高新区，届时将会大力建设总面积超过6万平方米的物流中心和办公楼。
　　这一处建成的物流中心将成为当当全国销售网络中最重要的核心基地，将全面覆盖华东地区并部分支持华南地区的销售。
　　毫无疑问，这次合作将作为当当网大力发展的坚实一步。
　　从去年年底到今年上半年，当当网一直在高速发展，拓展品类、加大宣传、建设仓储，连不少财经媒体都十分看好当当网在国内的B2C电商赛道上成为行业第二。
　　得益于易购在B2C上的投入和发展，连带着亚马逊、当当等企业都知耻后勇的进行追赶，只是，亚马逊中国的主动性一直被美国总部所压制，步调便不像当当那么激进。
　　这大半年的时间，当当的发展战略似是换了人，不少接近核心的高层都觉得李总是受到易购快速发展的刺激。
　　只是，这样的当当在媒体层面很受赞誉，这让李果庆颇为受用。
　　今天下午，他坐在办公室里和来访的客人雷君谈笑风生，瞧着这位金山总裁认真聆听的神色，更觉有些意气风发。
　　李果庆和雷君聊了一会，知道他本职工作之外还投资了公司，开着玩笑地说道：“雷总对电商这么有兴趣，是想投我们当当一笔吗？那可太好了，投当当绝对是有前景。”
　　雷君还没回答就见李果庆的电话响起，紧接着李总便有些变了脸色，回应的声音也有点高——“你来干什么？什么？到哪了？哪？”
　　两秒钟之后，雷君眼睁睁看着李总捏着手机，站了起来。
　　雷君不解的询问：“李总，怎么了？”
　　李果庆重新坐下来：“没事，来个朋友。”
　　雷君看着说这话的李总紧皱眉头，实在不太像是来了朋友的开心模样。
　　两人继续聊着天，但雷君发现李总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不由得好奇李总的朋友是谁，竟然让他前后有这样的变化。
　　几分钟之后，伴随着“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
　　“庆子，我来收钱了！”
　　雷君随着声音回头看，意外的发现这位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的客人似乎有些熟悉，像是方总，但这有些凶恶的语气又不太确定，再看看……
　　“咦，雷总也在啊。”方卓领着一群人呼啦啦的走进当当的总裁办，手里拿着易科投资的持股文件，意外的瞧见雷君也在这里。
　　雷君起身，刚想打招呼就被李果庆的声音打断。
　　“方卓，你闯入当当是想干什么？你带这么多人闯进我的办公室又是想干什么？收什么钱？！”李果庆满脸严肃，极其不满，不知道的以为要来抢公章呢。
　　方卓把手中的文件抖的“哗哗”响，然后往办公桌上一拍：“庆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闯？我这是股东视察公司经营状况！”
　　“易科投资不是当当的股东了？白纸黑字的都不算数了？”
　　“还有，你说我收什么钱？”
　　“这当当的股份不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吗？不是你非要再买回去的吗？”
　　方卓回身瞧了眼办公室外围上来的员工，觉得还是直接和庆子谈便好。
　　他示意跟着来的人出去一部分，不让办公室那么拥挤，然后又想让意外出现的雷君也暂且回避，只是，再回过头来，发现雷君已经坐了回去，并且是坐到沙发，把办公桌前的椅子让了出来。
　　雷君见方总的视线看过来，连忙回了个小意的微笑，努力的不让自己被赶出去，今天这趟对电商行业的考察可来对了……
　　方卓也没有太在意，不客气的往椅子上一坐，冲着李果庆笑道：“李总，你不会是忘了去年的赌约吧？”
　　不待李果庆回答，闻讯而来的老板娘俞瑜快步的走进办公室。
　　她巾帼不让须眉的往方卓面前一站，又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怒斥道：“方总！我一向很尊敬你！你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难道就这样不顾形象的来捣乱吗！”
　　“我捣乱？是谁抢了我们易购的通州地皮？”方卓今天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是谁捣乱？”
　　俞瑜怒道：“易购签字了吗？盖章了吗？那是抢吗？通州只允许你易购建仓储？易购就那么霸道？你方总就那么霸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理’字了？”
　　老板娘发怒，一点也不怵内地首富。
　　方卓却只是嘿然，把文件在桌上来回拍的“噼啪”响：“说签字说盖章说理，今天我就是来讲理的，地皮你们当当抢了就抢了，股份该兑现的赶紧兑现，6600万美元一个子也别少！”
　　俞瑜冷笑道：“你方首富好大的脸，当初1100万，现在上下嘴唇一磕巴就要6600万？你怎么不去抢？”
　　方卓眉头一挑，看向李果庆：“这是我和庆子约定好的数字，不会吧？俞总不会还不知道吧？”
　　这话一出，发怒的俞瑜便是一怔，随即看向近来发愤图强的丈夫。
　　旁边看热闹的雷君也是心里揣测，什么意思？这是说李总和方总私底下有什么约定是瞒着俞总的吗？
　　李果庆在几个人的目光之下有点说不上话：“这个、这个事……”
　　这个事他是当初以回购股份打赌之后就在回来的路上琢磨怎么和老婆提的，只是，越琢磨越是不知怎么开口，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就决定先干事业，反正时间还很久，挑个合适的日子说。
　　明明约定的对赌期限是到12月份，可恨这方卓8月份就找上门来！
　　忒不地道！
　　方卓瞧着这一幕就确定了情况，手里拿着文件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办公桌，悠悠地说道：“去年12月17号，我和庆子一起参加电商大会，庆子对我依旧手持当当股份十分不满。”
　　“当时是马云提议对赌，丁磊定的赌注，马化腾做的见证，亚马逊的王汉华看的热闹，俞总，你可以向他们任何一个人求证，看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对赌很简单，当当一年时间能不能估值超3倍，能的话，我18%的股份按去年市价2200万卖给你们，不能的话，当当今年就按3倍市价6600万回购。”
　　方卓笑吟吟的看向李果庆，说道：“庆子，我没说谎吧？”
　　李果庆在老婆越来越凶狠的视线里僵在原地。
　　然而，即便他没有出声，俞瑜也知道事实情况了。
　　她奋力的扑过去，怒道：“李果庆，我要撕烂你的嘴！”
　　“哎，哎，你这干什么？都是人！”李果庆伸手拦住老婆的怒击，但又被俞瑜更凶狠的抓住胳膊。
　　随行的安全助理试图拉开两人，但俞瑜动了真火，拉着胳膊不松。
　　一时间，办公室里乱作一团，桌上的文件被扫落一地。
　　方卓从椅子上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好心的劝解道：“别打了，别打了，等我拿钱走了再回去打啊，注意形象，等会还要见员工呢，真就小作坊啊？”
　　终究不是打架的地，俞瑜和李果庆渐渐地放过了彼此。
　　李果庆的嘴还好好的，左脸倒是多了一道抓痕。
　　全须全尾的俞瑜冷冷地看着登门的恶客，迅速的抓住关键信息：“方卓，就算这个赌约是真的，那也只是李果庆单方面与你的约定，没有经过当当董事会的同意，压根不具备法律效力！”
　　方卓轻松地说道：“所以，我也没找你俞总，没找当当，我就找庆子，你觉得没有法律效力，那请离开办公室，我就和庆子谈，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李果庆虽然被抓，犹自说道：“我老李一口唾沫一个钉！”
　　俞瑜回头怒视：“那你掏钱，你现在就掏钱给姓方的！”
　　李果庆立即说道：“我们商量着来，难道你觉得把股份放在方卓手里是件好事吗？”
　　俞瑜吸了一口气，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是自己时常念叨的话。
　　要说她最后悔的有两件事。
　　一是没有接受方卓为首的融资团，反而让方卓下定决心亲自入局电商，结果造就最强的竞争对手易购。
　　二是当初嫌弃老虎基金的犹豫，找来了易科投资取代老虎基金。
　　如果没有第一件事，也就不会对第二件事后悔，但……
　　时至今日，当当的每一点进步都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分享成果，这个事让俞瑜感觉太恶心了。
　　她沉默一会，指出很关键的一点：“方卓，如果我没听错，你们约定的是一年时间，是到12月，现在还没到时间，你凭什么现在带着这么多人冲入当当的办公室？你这已经扰乱了我们正常的经营秩序。”
　　方卓接过秘书从地上捡起的文件，微微冷笑道：“也就是庆子，换了其他人，这么点钱，我压根不会来，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句，你们为什么抢我地皮？”
　　俞瑜正告道：“距离12月还有4个月时间，小半年足够我们当当再进一步，你要兑现股份，你要实现赌约，那难道就凭你一张嘴来断定当当的估值？”
　　方卓拿文件敲着自己左手：“你们为什么抢我地皮？”
　　俞瑜继续说道：“真要判定谁赢，那当然要等12月的时候找投资机构来判断当当的价值，如果那时候输了，我们自然愿赌服输。”
　　方卓还是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抢我地皮？”
　　李果庆猛然一拍桌：“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方卓换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要在雷曼做空易科的时候抢我地皮？”
　　李果庆随着老婆与自己统一立场，又变得硬气起来：“姓方的，赌约还没到期，12月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你看看谁赢！”
　　方卓笑道：“庆子，真当估值是那么好飙的？我今天既然来了，那自然是问了一圈风投，任何一家都没给出超过2亿美元的估值，更不要说破3了。”
　　“请问，庆子，俞总，你们要如何在4月的时间里把当当市值提升到3.66亿美元？28.5亿中国币？”
　　“本来等到12月也未尝不可，你们非要趁着易科有风波的时候用非正常手段抢走易购的地皮，那我们就先来算算股份的账。”
　　俞瑜冷冷的坚持道：“12月！”
　　李果庆妇唱夫随：“对，12月！”
　　方卓把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抛：“今天把办公室门关起来是好的，你们非要12月也行，到那时候，那我就把我能请来的所有媒体都请来，让大家一起来见证这一桩名垂电商史的对赌。”
　　俞瑜念头直转，评估着钱和名声，评估着赌约的效力，评估着企业的品牌。
　　李果庆听到这样的话，终于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方卓，你不要欺人太甚！”
　　“货款两讫，各生欢喜。”方卓不怕摔杯子，反而帮忙算了算账，“去年，我就卖当当股份，当时我开给金新资本几家的报价是3500万美元。”
　　他继续说道：“经过大半年的发展，当当有了长足的发展，虽然6600万是有些溢价，但这份溢价对你们来说难道不值得吗？”
　　报价是报价，去年是往高了喊，真要成交当然会低的多。
　　不过，这会听着这样的分析，当事人心里多少能顺一顺。
　　李果庆和俞瑜对视一眼。
　　俞瑜又多看了一眼李果庆脸上的抓痕。
　　终究是夫妻，两人心里勉强有个共识，要收回当当心心念念的股份。
　　俞瑜缓缓开口道：“方总，你今天这样登门，我作为当当董事会的一员确实是第一天知道你和李果庆之间的赌约，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你这样漫天要价，你如果诚心，那我们就坐下谈。”
　　方卓听着老板娘的话，把视线投向一口唾沫一个钉的李果庆。
　　李果庆默不作声。
　　方卓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说道：“一毛也不能少。”
　　俞瑜怒道：“你！”
　　“庆子要是不承认，哪怕我找媒体一起去问马云他们，你也不承认，那这股份就留到你们上市好了，我也想看看当当上市能不能套出现6600万美元。”方卓无所谓地说道。
　　当当能不能走到上市那个地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果庆和俞瑜都是有这份信心的。
　　至于18%的股份值不值6600万美元？
　　他们也有信心。
　　方卓继续说道：“听说阿里巴巴明年就要上市，你们当当后年08年也该上市了吧，大不了我再等个一两年，这两年你们就好好发展当当，到时让我卖个好价钱呗。”
　　08年近在眼前了啊，庆子！俞总！阿当！把握住机会！
　　俞瑜又感受到那种巨大的恶心感，被竞争对手分享果实是怎么回事！
　　她咬着牙，终究退让了一步：“我和李果庆再商量商量，就算要收购，那也需要找第三方，你让我们现在掏钱，怎么可能？”
　　方卓倒是能理解这一点，轻描淡写地说道：“一毛都不能少。”
　　他示意秘书拿起桌上的股权文件，感觉庆子和俞总也没有和自己握手的意图，冲着看足了热闹的雷君点点头：“雷总，有空来上海玩，走了。”
　　雷君和方总握了握手，目睹他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离开办公室。
　　当当的总裁办一下子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三个人。
　　雷君忽然感到了尴尬。
　　他期期艾艾的告辞道：“李总，俞总，你们、你们聊，感谢李总今天对我的指点，改天请你们吃饭。”
　　雷君说着这话，觉得自己像是在讽刺，但又想不到更好的说辞。
　　好在，重新怒视起来的夫妻俩没空多客套。
　　雷君出了办公室，吸了两口气，松开脚趾，走了两步，意外的发现当当的工作氛围竟然没太受影响。
　　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个总监：“你们不好奇方总来干什么吗？”
　　“方总能干什么？无非就是股份的事呗，完全不用带着一群人来。”总监有点无所谓地说道。
　　雷君忽然感受到风格的不同，方总这样恶狠狠的闯进来，当当的人都没什么不适应，已经拉高了这里的阈值……
　　换了自己，可能只是大声争吵，这会都还在指指点点呢。
　　这样的待遇真是让人……艳羡啊！


###第77章 先走一步
　　方卓结束抵达北京第一时间对当当的友好拜访。
　　既到北京，晚上便攒了一桌。
　　新浪的汪延、IDG的老熊、校内的王星以及当当的庆子都发了短信。
　　可惜，庆子不愿意来。
　　熊晓鸽是聊了一阵最近关注的做空雷曼之后才知道方总这一趟来京的目标，听到他还有脸给李果庆发短信，自愧弗如道：“你是真行，李总对股份的事肯定窝火，你是真能把短信发出去……”
　　“公是公，私是私，我又不记仇，吃个饭而已。”方卓不在意地说道，“他要愿意来，正好把白天的事落实一下，喔，庆子未必不想出来，但他脸被媳妇挠了一道，肯定知道我这里人多。”
　　熊晓鸽：“……”
　　汪延：“……”
　　王星：“……”
　　本来方总只是平铺直叙的两句描述，有这么一件兑现赌约的股份回购，但短短的“他脸被媳妇挠了一道”几个字，恩怨情仇的味道就有点出来了。
　　熊晓鸽向来了解方总的做事风格，只是沉迷雷曼风波，这会反应过来，连追问都没追问便是一句感叹：“合着不是正经谈的，是上门逼债来了？夫妻俩一起做企业不容易，你别把人家夫妻搅和散了……”
　　方卓刚想说话，忽然沉默，夫妻俩的感情走向，这事不能赖自己啊。
　　他抿了一口酒，摇头道：“上门这种事我不擅长，我以前都是被上门，要不是当当忽然挑时机抽冷刀子抢了易购快谈好的地皮，着实让我有点生气，我也懒得找庆子，这次来北京主要还是看新浪和校内的情况。”
　　熊晓鸽被方总带了一句也不介意，笑着举杯道：“来，为方总的屠龙者终成恶龙，噢，不对，为方总成为更凶猛的恶龙干一杯。”
　　调侃式的干了一杯酒。
　　王星给大家倒酒，重新满上，坐下之后则是琢磨着自家校内的事。
　　汪延这时候问了句：“夫妻俩能溢价买回去吗？这溢价可不少呢。”
　　公允的来说，当当如今的情况结合电子商务的发展前景，18%的股份从最开始的1100万美元卖到现在的3000+万美元，应该是靠谱的。
　　稍微再溢溢价，冲冲4000万美元没准也行。
　　但要说6600万美元，溢价就有些严重了。
　　方卓吃了一口菜，看向熊晓鸽，问道：“老熊，你觉得呢？”
　　熊晓鸽毫不犹豫地说道：“肯定会买。”
　　他在另外两位询问的眼神中阐述理由：“当当虽然是个夫妻店，李总虽然时不时的受到俞总的……掣肘，可能这样说不合适，但就先这么个意思，但总的来说，两人之中还是以李总为主来决定当当的发展战略。”
　　“李总这个人，或者说，他们两个人，干大事而惜身，当初方总要推着他们快步往前走，他们愣是疑神疑鬼的不愿意。”
　　“现在瞧见易购真的能在B2C上快速发展，又赶紧加快步伐，通州这里不说，听说无锡那边也要斥巨资做一个物流基地，前倨后恭，实在有点一言难尽。”
　　IDG也是当当的股东，比易科投资还早，但持股不是很多。
　　王星问了句：“那熊总，IDG的股份不出售吗？”
　　“即便有不少问题，我觉得当当走到上市还是可以的，我只是惋惜，当当本可以更上两个层次。”熊晓鸽遗憾地说道，“当当刚开始要对标亚马逊，后来，我发现他对标的只是亚马逊中国。”
　　亚马逊中国是个什么样就不用细说了，和亚马逊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熊晓鸽拿杯和王星碰了碰，笑道：“6600万美元，说多也多，说少也少，5亿中国币而已，不管是寻找其它投资机构还是拿他们自己的股权向银行质押，钱是能弄出来的，只是可能会有些紧张罢了。”
　　“有上市的前景在，李总和俞总恐怕也早就对方总的持股烦得不行，再加上还有那么一个对赌的实质性失败，这笔溢价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方卓听着老熊的一番娓娓道来，赞叹道：“你们看看，就几句话的功夫，不愧是国内最优秀的投资人，这份机敏就是多少人都比不了的，投资到最后是投人，不懂人怎么搞投资呢。”
　　熊晓鸽谦虚地说道：“也都是磨砺出来的，赚点小钱不容易。”
　　两人碰了碰酒杯，优秀的投资人和优秀的企业家就是相互磨砺。
　　汪延放下刚回了一条短信的手机，笑道：“今天这事要传出去，以后不知道又怎么被八卦了。”
　　“我登门的时候是把办公室门关了的，金山的雷君也在，他估计不会瞎传。”方卓微微摇头，又看向这一桌的几个，“我看王总闷闷的不说话，汪哥一心琢磨新浪的事。”
　　他瞧见老熊，忽然一惊：“老熊，嗯？老熊，你什么眼神？”
　　熊晓鸽收起自己的眼神，要说机敏，谁特么能机敏过方总？自己就是想了想知乎里能不能有关于当当对赌的提问而已。
　　“不要当大嘴巴啊，我和庆子之间只是公事而已，没有私仇。”方卓强调了一句。
　　熊晓鸽点了点头，如果知乎上出现相关提问，那谁又不是公事呢？
　　又不是谈八卦，只是谈竞争对手之间的持股而已。
　　几个人又喝两轮，聊了会雷曼，聊了会易购。
　　最后的话题终究还是转到了校内网之上。
　　汪延之前带着新浪高层和方总到硅谷兜了一圈，瞧完美国社交网络的用户生态再回头看国内的情况便有所悟，隐约之间统一了认知。
　　实名制对校内网这样的熟人社交生态很重要，是后者保持活力发展的基础。
　　但实名制未必适合国内如今的网络发展，它可以成为一股清流，却很难成为席卷网络的洪流。
　　这种判断在新浪高层回国之后又几经讨论，愈发觉得社交网络还是要顺势发展。
　　如果说熟人社交的势是40分，那陌生社交的势就是80分，前者当然也能鼓捣出立足互联网的产品，后者却更能闯出一片天地。
　　尤其，是旁边有个流量巨头虎视眈眈的情况之下。
　　不过，这种新浪高层的考量暂时还没有和王星分享，判断是判断，现实是现实，仍旧可以看看战况如何，也从中多学习和吸取经验教训。
　　王星在聊到校内网与QQ校友的竞争，不再闷闷的不说话，反而变得健谈。
　　他聊到了大家都很关注的来自腾讯的变化，也就是前些天雷曼发声做空易科时，QQ校友开始导入腾讯流量。
　　“QQ校友导入流量，削弱了实名验证关卡，这实际是对网站氛围有影响的。”
　　“不论QQ校友还是校内网，未来的发展都必然是更大的池子，而不是仅仅局限在校园。”
　　“QQ校友既然选择导入腾讯的巨大流量，偏偏还在校园这个小池子里打转，我觉得他们可能也在观察，既是观察QQ校友的适应情况，也是在看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方卓喝着酒，听出来王星的意思，笑道：“腾讯是没把握，所以即便有流量大杀器也宁愿在校园生态里转悠，然后看竞争对手怎么往前迈步，最后跟着微创新？”
　　王星沉吟道：“可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也许是有自己的战略部署，怎么可能会没有勇气先往前跨一步呢？
　　“君不君子，校内网先往前走一步看看就知道了。”方卓微微一笑，“也是时候把社交的网络铺向办公室了。”
　　这是原本计划好的步骤，走出校园，进入办公室，再进一步全民社交，最后一步是最难的，因为存在实名制的适应，相对而言，校园+办公室的狭隘空间反而有利于实名制的使用。
　　王星默默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方总这次来北京似乎有督战的意思。
　　他不介意校内网打一场巨头的代理人之战，如果没有易科和新浪，校内网恐怕早就卖给千橡集团，而不是此时还能坐在这里思考腾讯的战略方向。
　　汪延这时候说道：“正好，我们新浪开发了一款可以适用于社交网络的小游戏，可以在校内网集合校园+办公室之后试着用用。”
　　王星问道：“什么小游戏？”
　　汪延倒酒：“偷菜的。”
　　王星：“啊？”
　　汪延耸耸肩：“试验品，也可以博客先上，都行。”
　　他透露了一个消息：“我们新浪内部开了个新项目，考虑社交网络的发展是不是可以有另一种路线，小游戏只是附属品。”
　　王星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多少升起一些紧迫感，但面上仍旧如常地笑道：“那就先给我们校内网上吧，哦对，校内网扩大用户群体，仍旧强调学校的名字就不合适了，方总，汪总，熊总，你们给起个好听的名字呗。”
　　熊晓鸽吃了口菜，压了压酒，见方总和汪总都没先开口的意思，略一沉吟：“社交网络，社交网络，不就是奔着交朋友去吗？干脆叫朋友网好了。”
　　方卓一笑：“老熊起名字的水准不错，好记又紧扣主题。”
　　汪延也点了点头。
　　王星在心里咀嚼了几遍，点头道：“那行，明天到公司的时候我再和他们讨论讨论，朋友网，朋友网，确实不错。”
　　四人碰了一杯酒，继续聊了会社交网络的生态和发展。
　　酒局散场，王星最先离去，汪延也在确定方总明天到新浪视察之后乘车离开。
　　熊晓鸽这私底下便多问了两个问题。
　　他虽然跟着做空雷曼，但关心的是美国房地产市场：“方总，你说的那个美国次债，问题有那么大吗？要是雷曼有问题，其他家不也有问题？”
　　“其他家没怎么研究，反正，我看雷曼不太行。”方卓说了之后又笑道，“那些数据不都在那摆着，你还问我。”
　　熊晓鸽今晚喝了不少，酒意有些上头：“就是研究了一些数据才觉得好像有不少风险，但依照美国市场的调节，这些风险是能消化还是不能消化？”
　　方卓摊摊手：“你以为我是经济学家啊？”
　　熊晓鸽点点头，过了一会之后忽然又问：“你觉得当当明年或者08年能上市吗？”
　　“我不关心他上不上市，该给我的钱给了我就行。”方卓淡然地说道，“从此就是纯粹的竞争关系。”
　　熊晓鸽没有再顺着自己的思路和方总的风格继续往下考虑，只是叹道：“易科投资退出当当也好，纵使李总上辈子造了多少孽，经你这么折腾，也该过去了。”
　　“这话我不爱听，回酒店了。”方卓开了车门，打了个哈欠，“腾讯不像当当，有点难搞，正好这阵子我在北京待一阵，喝酒喊我。”
　　熊晓鸽点点头，刚看着轿车慢慢起步，忽然想起前两天收到的东西，喊了句：“方总，谢谢你的购物卡。”
　　方卓的手从车窗伸出来，摆了摆：“应该的，应该的。”
　　朋友之间，纾困解难，都是应该的。


###第78章 人心可用
　　八月下旬，新浪网站迎来了它的掌门人。
　　一直以来，作为公司的CEO，汪延对工作都是废寝忘食，兢兢业业，但大家包括媒体提起来新浪总是绕不开方卓的名字。
　　好在，汪延本人对这种情况并不在意。
　　董事会授权管理层，管理层对董事会负责，新浪内部的运行做的很不错，这让先后被驱逐或者自行离开的不少人都觉心情复杂，前任怎么能是这样呢……
　　方卓视察新浪，得到的依旧是那种“新浪这里的眼神怎么比易科还要火热”的感觉。
　　他这一趟来新浪，主要目的是看一看微博项目的规划。
　　在目睹校内网的竞争、国外社交的发展之后，他和汪延等人的判断一致，以新浪来亲自推动符合时代发展的更大众化的社交网络是切合时宜的。
　　而且，在腾讯注意力集中在熟人社交领域里的时候，新浪不再使用校内网这个代理人，而是选择直接下场，想必也会让腾讯的竞争战略有所迟疑，毕竟，它手里已经有一个投入资源的社交网络产品。
　　方卓在公司里了解完微博项目，也免不了的聆听新浪目前的业务线。
　　虽然总是说门户的模式有些跟不上互联网浩浩荡荡的发展，如今的人更多的在谈电商、社交、搜索，但作为奥运会合作伙伴的新浪无疑还有一种抓住门户网站巅峰尾巴的感觉。
　　家门口的奥运会，这样的光环让新浪内部是很有自豪感的。
　　方卓在会议室里连开了两个小会，等到出来之后与工位上的员工又闲聊几句，本想去总裁办再交流一些临时的看法，员工们却忽然有点起哄。
　　“方总，说两句！”
　　“给我们讲两句，方总！”
　　大家忽然爆发出来的热情让方卓始料未及，但新浪内部只要有新员工进来，免不了都得听听当初纵横捭阖的善意收购、拍板和调人押注的无线业务、引进魔兽与盯住奥运的果断决策……
　　如今见了已然蝉联三年内地首富的真人，再加上近期来与雷曼的对垒，热情便如蠢蠢欲动的火山终于到了宣泄的时刻。
　　方卓听着逐渐整齐的声音，看到后面工位站起来的员工，又瞧了眼旁边含笑的汪延等高层，只能冲着大家摆摆手，把声浪压下。
　　可是，说什么呢？
　　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新浪的运转很平稳，又不是碰见什么重大挫折或者突然有了新成绩的引爆。
　　方卓沉吟再三，又不好无视大家热切的眼神，只能言简意赅地说道：“今天回新浪，我就一个感慨，新浪还很新！”
　　汪延领掌，跟着便是热烈的掌声。
　　等到回了总裁办，方卓哭笑不得地说道：“汪哥，以后不要整这么一出，浮夸，太浮夸了。”
　　汪延觉得很无辜，就差举手发誓地说道：“方总，这绝对是大家自发的，我不是那种人，也来不了这个啊。”
　　方卓狐疑：“可不要整那些溜须拍马，我不需要，新浪也不要有这种风气。”
　　“主要是方总一年来不了几回新浪，大家难得见一次就很激动。”汪延认真地说道，“方总，这是人心可用，大家对互联网的热情也都还在呢。”
　　人心可用，得不到的在骚动。
　　方卓姑且信之。
　　他微微点头，说道：“坐下说，我们还是来算算时间规划，按照校内网的发展，明年第二季度或许是微博不错的推出节点。”
　　汪延有点不同意见：“我觉得校内网把触角往办公室里蔓延，这样的发展可能会让与腾讯的竞争更加激烈，更加白热化，腾讯既然给QQ校友注入了流量，虽然暂时止步在院校生态，但它的增长速度绝对会作用在整体战略步伐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据估算和QQ校友透露的来看，短短半个月时间，他们的注册新增用户多了大几十万，这会肯定破百了，速度是相当惊人的，腾讯不愧是国内互联网的第一流量。”
　　“我感觉到下个月月中，腾讯单从用户量来说可能就会追上校内网，而且，王星他们的获客成本是一块钱，腾讯的要少很多。”
　　汪延说着说着就给校内网一个定性：“校内网现在要加大动作，加大投入，既然瞄准办公室的用户群体就得再烧钱打腾讯一个措手不及。”
　　方卓默默思索，是不是需要再推动校内网进行一笔融资。
　　片刻之后，他说道：“后天让王星他们来开个会，大家再研究研究。”
　　汪延点了点头，他对与腾讯的竞争以及后者的竞争节奏都充满兴趣。
　　※※※
　　就在方卓和汪延研究琢磨推动校内网加快竞争之际，当当网的夫妻俩已经在默默筹钱了。
　　回购股份！
　　这是他们激烈、平和、对峙等各种状态交流之后的共识，溢价也要把方卓手中的股份买回来。
　　只要能上市，这些都是值得的。
　　不过，买是买，也不能动用公司的流动资金。
　　所以，李果庆和俞瑜开始寻找第三方和进行股权质押，以此来获取回购的资金。
　　当当网这大半年时间的发展确实不错，也让夫妻俩手中的股权价值提升，所以，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
　　因为涉及股份和董事会变化，李果庆与俞瑜确定大体事宜后还开了个董事会，连带着邀请了方卓的同伙熊晓鸽，想着把这个投资人一道清理出去。
　　不过，这个只是顺便，熊晓鸽表示坚持留下的时候便没有被强求。
　　这场会议让事情确定个七七八八，李果庆和俞瑜趁机也表示对公司前景的强烈信心。
　　然而，当会议结束，熊晓鸽奇怪的发现有那么几位管理层都比较平淡或者说无精打采。
　　他找了个相熟的副总裁，聊了聊当当网的上市预期，最后问了句：“李总和俞总排除了竞争对手的干扰，你这还不高兴啊？当当网未来可期！”
　　“嗨，别提了，前几天看到方总过来，今天又见到工行的人，还有熊总你过来，我还以为当当要被易购收购呢。”副总裁耸耸肩，“我走进会议室都准备喜迎王师了……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这下竞争压力就更大了。”
　　熊晓鸽作为拥有易购和当当两边股份的人，有点不知要如何回应，这、这也算人心可用吧。


###第79章 方总出题
　　八月份的最后一天。
　　校园SNS社区赛道的两个主要玩家先后公布了网站的用户量。
　　校内网上午十点钟在官网宣布，自去年12月成立起来，短短8个月时间，用户总量已经突破700万，将会继续优化用户体验，打造优秀的社区文化。
　　仅仅到了下午三点钟，QQ校友便极具竞争意味的发布了自家的数据，自4月份网站上线，用户量突破550万，年底目标突破1500万，旨在成为国内最优秀的校园社交产品。
　　8个月700万，这就是正确方向的创业爆发力吗？
　　不等大家怎么感叹，4个月550万的数据便让人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腾讯的流量太大了……这也太强了……
　　而且，QQ校友直接公布了它的发展目标，距离年底还有4个月时间，届时的1500万用户量不得把国内大学生群体一扫而空？
　　QQ校友或者说腾讯能做到吗？
　　如果做到了那一步，QQ校友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又是哪里？
　　一天之后，因腾讯目标而产生的疑惑似乎先由校内网进行了解答。
　　不，应该说是朋友网了。
　　九月一日，校内网官宣改名朋友网，创始人王星发布亲笔信，希望朋友网能打通校园和职场，让用户与朋友、同学、同事保持更紧密的联系。
　　此外，朋友网的页面还进行了一系列的小改动，彻底去除了广告，优化了短消息、留言、评论等沟通手段，新增了书评、影评等信息分享方式。
　　可以说，连带着改名和网站变动，朋友网意图在新的月份呈现给广大用户焕然一新的升级形象。
　　与此同时，新的朋友网积极的推动与各大知名网络公司的合作，通过线上宣传与线下地推的方式走出校园，迈进办公室，拓展新的用户群体。
　　针对这样进行了大动作的竞争对手，QQ校友晚上加班开会，讨论要如何应对。
　　“腾讯五虎”之二的许晨晔和曾李清都有出席。
　　曾李清自4月份开始负责腾讯的社交网络战略，担任了QQ校友事业群的负责人，而许晨晔则是从整个集团的角度来提供信息与资源支持。
　　“竞争对手有了变化，看来，我们的头衔也得变一变。”曾李清主持会议，上来就很轻松地说道，“以后不能叫QQ校友事业群，要不，咱们叫QQ朋友事业群，怎么样？”
　　腾讯内部对跟随对手的微创新并不反感，相反，取得成绩之后还比较有成就感。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会议室里一片轻松的笑声。
　　曾李清一边审视朋友网上线的更新变化，一边问道：“谁能告诉我，这一次竞争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笑声。
　　最开始曾李清主持事业群会议的时候也问了个这样的问题，但那一次，他在等待大家纷纷发表意见之后给了个自己的回答——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问题，那便意味着要如何做好自己。
　　事实证明，只要有合适的赛道，腾讯的流量确实发挥出了极具竞争力的表现，QQ校友内部的目标是这个月底便超过校内网的用户量。
　　许晨晔是个老好人的风格，他坐在曾李清旁边跟着一起微笑，只是，笑到一半的时候看了眼新来的手机信息，微微挑眉之后等到大家笑完便示意自己来回答曾总提出的问题。
　　“曾总啊，今天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要由我来回答。”许晨晔没有卖关子，“校内网调整战略方向，改名改版，恰恰也是今天，刚才新浪刊登了对方卓方总在北京的采访，谈到国内的社交网络，认为咱们会出现一个东方式的Facebook，九月份的第一天，这真是很巧嘛。”
　　曾李清脸上还残留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许晨晔仍旧用平和的语气说道：“看起来，这一次竞争的最大问题是方总了。”
　　人名树影。
　　抛开方总不知真假、不拘一格、不屈不挠的行事风格，他的商业才华也很显著，不同领域都取得了很骄人的成绩，以及，个人因此获得很多的财富。
　　这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曾李清是雷厉风行的作风，没有否定许总给出的答案。
　　他脑海里的思绪只是一转便立即说道：“很好啊，这次竞争出现了真正的问题，看来校内网的变化是方总给我们出题，但任凭方总怎么出题，我们的流量就像是一个凝聚在一起的拳头。”
　　“出拳的速度要快，打拳的力道要狠。”
　　许晨晔把这话接过来：“所以，方总说得好，中国要出现一个Facebook，那就是我们QQ校友。”
　　会议室里这次的笑声颇为含蓄。
　　在座的都是中高层，即便是方总愿意指点和切磋，他们也对自家的流量抱着必胜的信心。
　　4个月450万已经初步证明了模式+流量的发展速度，就算开辟一个新的用户群体，又能改变什么呢？
　　※※※
　　陆续传出的当当网与方总对赌失败、方总判断会出现东方式Facebook的消息引来从业人员的关注。
　　不过，就在大家分心琢磨当当网有意思的八卦和朋友网、QQ校友竞争之时，另一则消息忽然乱入。
　　新任美国财政管家的亨利·保尔森抵京开始他履新以来的首次中国之行，除了行政层面的对话，他还在面对媒体采访时提到了自己关注的经济层面交流。
　　这其中，包括花旗展开的投资业务、贝尔斯登在内地的合作、等等。
　　保尔森还面对镜头提到了一位中国朋友，盛赞他是最具影响力的商业领袖，笑谈当初见面被请吃了北京街头的包子和炒肝。
　　当这位方姓朋友在保尔森的采访出炉后，不得不在召开的公司会议上迎着大家的目光吐槽了这件事。
　　“我真的不想这时候被提到，商业领袖是明摆着的事，大家都能看出来，不需要他一个国外BOSS跑来提啊。”
　　“算了，还是谈谈腾讯的竞争吧。”
　　“朋友网上线，开始扩大用户群体，腾讯肯定会跟进的。”
　　“这对微博未来的竞争是个利好，所有人都知道腾讯的最大优势是它的流量，腾讯他们知道，我们也知道。”
　　“腾讯有流量，那我们就想办法分化它的流量，朋友网无疑会实质性的做到这一点。”
　　方卓对微博的模式总体放心，但腾讯在校园SNS之上的反应是以前所没有的快速，所以，也不排除它如今见到微博之后也迅速跟进。
　　移动时代还没到来，这时的腾讯流量还是很具杀伤性的。
　　所以，迷惑它的战略，分化它的流量，降低它的杀伤。
　　这便是微博挺向成功的方式。


###第80章 偷菜
　　时间步入十月份，天气的温度逐渐下降，朋友网与QQ校友的竞争却日益白热化。
　　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随着朋友网开始拓展职场的新客户群体，QQ校友也开启了进步的模式，不光同样瞄准办公室这么一个社交空间，也在九月过半的时候更改了名字——QQ交友。
　　这个动作让不少人吐槽。
　　朋友网：我做校园社交。
　　QQ交友：这么巧。
　　朋友网：我做职场社交。
　　QQ交友：这么巧。
　　朋友网：我改名。
　　QQ交友：这么巧。
　　当竞争内容、步骤都趋于雷同，尽管QQ交友的用户量增长也确实很强，但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太对味。
　　而且，最让人吐槽的一点在于，朋友网在取代校内网上线之后就取消了广告的投放，竭力打造最清爽的页面，但QQ交友没有对这一点进行微创新……
　　据说，是据说，有QQ交友内部的高管评价广告这个事的态度是——我们要寻找更适合长久发展的商业模式。
　　诚然，广告一直是互联网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任何一个项目也都必须考虑盈利问题，但QQ交友学习竞争对手学了个遍，偏偏就不学去除广告的事，那只能让人称赞“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了。
　　十月开启，国庆假期七天乐。
　　作为一年到头忙个不停的IDG总裁，熊晓鸽这次也选择以半休息的方式来度过这个假期。
　　熊嫂对丈夫这样的改变有些惊奇，平时不是恨不得多见几个创业者的吗？
　　“投资人是最容易给创业团队带来改变的一股力量，但投的多了，见的多了，我当然也在被那些优秀的人改变。”熊晓鸽面对妻子的询问，一边排出九张购物卡，一边说道，“不会带团队，只能自己干到死，还是应该多多培养IDG里人才独当一面的能力。”
　　熊晓鸽忍不住又夸道：“方卓这一点就很好，他和新浪管理层的相处方式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了。”
　　熊嫂“嗯”了一声，纳闷道：“为什么最近总收到购物卡？”
　　“方大总裁派发银行股份的利息呗。”熊晓鸽笑道。
　　熊嫂看了丈夫两眼，没有多说什么，知道他自有分寸。
　　今天是在家休息的第二天，有IDG的副总裁周志承登门一起吃午饭。
　　小半天时间，熊晓鸽在电脑前点点点，熊嫂则是在厨房忙忙碌碌。
　　待到周志承上门，一番客套和工作汇报之后，三人坐在了餐桌旁。
　　熊晓鸽对周志承这位副总裁比较看重，不仅工作履历完美，个人能力也是很强。
　　虽是家宴，也免不了要聊行业里的事。
　　这一聊，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近期朋友网与QQ交友的竞争。
　　熊嫂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忽然出声问了句：“QQ不是很厉害吗？这个朋友网和它竞争那么激烈，它怎么那么强呢？”
　　熊晓鸽一笑。
　　周志承给了解答：“燕姐，不说之前了，就朋友网过去一个月时间里，打通互联网名企、筹建新的团队、谈拢新一轮融资，这些事情的推动都离不开方总。”
　　“现在大家看的越来越明白，社交网络有个很大的前景趋势，而方总就是要借朋友网的手和腾讯正面争一争。”
　　“如果没有方总，朋友网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做事节奏，最近方总在北京就是督战呢。”
　　“而且，方总的督战恐怕必须要看出个成败的趋势。”
　　熊嫂恍然，噢，这个事背后还是方总啊。
　　她没有继续追问，主要是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只是泛泛的知道就行。
　　接下来，熊嫂就听着丈夫的这个同事把话题集中在方总身上，从不同角度把内地首富夸了个遍。
　　熊晓鸽不反感这样的论调，谁能不称赞方总的商业才华呢？
　　他笑着说道：“志承啊，国内的投资行业还有很大的发展前景，我相信凭借你的眼光和能力，也能碰见方总这样一个创业人才。”
　　投资有点像是相马，伯乐与千里马的相互成就会是一桩美谈。
　　如今，方总越成功，不少人聊起他旗下公司的创立与发展，也时常提到IDG。
　　周志承摇头叹息道：“做投资，哪能那么容易就碰见方总那样的人？难啊，很难啊。”
　　谁能投资就投出来个内地首富啊？
　　这当然是极小概率。
　　熊晓鸽也知道这个理，只是笑着勉励周志承这位副总裁。
　　两杯酒后，周志承偷偷看了熊总一眼，笑着说道：“我看投是很难投到方总了，但不知道和他共事，尤其是这种社交网络新赛道是什么感觉。”
　　投是很难投到方总，却也可以很容易的投向方总。
　　熊晓鸽没有喝多，闻言便是一愣，怒气有点上涌：“方卓挖你呢？方总又从IDG挖人了？”
　　曾经有位高层潘犇就是被挖去了易科，当然，潘犇现在负责易科的欧洲业务，相当风生水起，从他个人角度来说，选择没做错，可是IDG……就有点难受了。
　　周志承立即摇头：“熊总，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社交媒体是值得投入的一个赛道，投资投多了，我总觉得有时候浮于表面，还欠缺真正对公司运作发展的火候。”
　　熊晓鸽不说话。
　　周志承又说道：“国内现在提供这方面的资源要么是腾讯，要么是方总，我个人是佩服方总的，我这几天也内测偷了方总的菜，觉得这种小玩意真的很有意思，我希望能接触互联网上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新浪研究的农场偷菜，打算上线给朋友网，近期在做秘密内测，新浪、易科、朋友网、IDG等熟悉的公司都被邀请。
　　熊晓鸽这几天也测试玩得不亦乐乎。
　　他没有细想这个小游戏的吸引力，就是从用户的角度觉得有些意思。
　　可是，这会听到自家副总裁的话，实在是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敢情我让IDG里的人试试农场偷菜，直接把你这个副总裁被偷到方卓那边去了？”
　　“熊总别生气，我只是有一些个人的思索。”周志承认真地说道，“不论我去不去方总那，我都永远感谢熊总对我的培养。”
　　熊晓鸽又不说话了。
　　周志承端起酒杯，看起来已经是颇为坚决，就算不投方总，也打算试试深耕行业。
　　熊嫂看了几秒，插了句嘴：“小周就去方总那呗，方总还给发购物卡呢，多好啊。”
　　熊晓鸽吐了口气：“购什么物什么卡，你懂什么，算了算了，喝酒。”
　　他还是和副总裁碰了碰杯。
　　接下来的聊天便不再谈离开IDG的事，但两个人心里都已经有数。
　　等到周志承离开，熊晓鸽很无奈的吐槽道：“我IDG简直成了易科干部培养基地，这几年从IDG出去的人有不少都去了那边！”
　　熊嫂不接腔，她是觉得这样挺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人家方总也够意思啊，银行入股的事，换了一个人还能想到你老熊？
　　熊晓鸽自顾自的吐槽一会，从沙发起身之后还是愤愤不平地说道：“不行，今天不多偷方卓几颗菜，我是难消心头之恨！”
　　熊嫂这下来了点兴趣：“饭桌上就说偷菜偷菜，偷什么菜，还上瘾是怎的？”
　　“一个新浪做的小游戏，我是帮忙做测试体验呢。”熊晓鸽摆摆手，哈哈一笑，“怎么可能上瘾，就是玩玩，放松而已。”
　　熊嫂点点头，打算有空再了解了解。
　　假期的一天悠悠过去。
　　凌晨两点钟，熊嫂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忽然觉得很空。
　　她随手一摸，整个人渐渐清醒，心里一下子更空，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老熊这个年纪还有问题？
　　熊嫂心情有点沉重的起床，刚走两步忽然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声音。
　　她轻轻出了卧室，循声找到书房，就见电脑屏幕幽幽的颜色照射下，老熊脸上正挂着犯傻的笑……
　　熊嫂“啪”的一声按亮了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熊晓鸽有些尴尬：“上个卫生间，忽然想起有几棵菜可以偷，顺手，顺手。”
　　熊嫂上前就给了个脑瓜崩，谁说不上瘾，谁说不上瘾的？
　　她把丈夫从座位上赶起来，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
　　10月7日。
　　方卓开完会，打开笔记本，看着来自老熊一家的光顾记录，陷入了沉思。
　　早晨五点钟？
　　这俩人是年龄大了，睡觉少了吗？


###第8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新浪开发的农场小游戏考虑到可玩性，也考虑到朋友网的用户数量层级和职场新客户群体的拓展，在方卓的点头下进行了一次内测。
　　这次内测范围还是比较广的。
　　除了自己能直接影响的公司，人在北京，免不了和几家互联网大厂有所应酬，也就顺便开了几个注册口。
　　方卓本人对农场偷菜的游戏没什么感觉。
　　但事实证明，曾经风靡一时的社交游戏还是有它内在成功的基因。
　　很多时候，是在正确的商业逻辑之下就做出成功的产品吗？
　　不，反而是先成功然后再反过来分析这里有什么让它如此成功的逻辑。
　　偷菜为什么能掀起热潮？
　　方卓决定把这个问题留给聪明的从业者们去分析。
　　不过，随着内测人数的增加，尽管心里有些预期，但他还是觉得事情逐渐离谱起来。
　　老熊喜欢偷菜可能是觉少，熊嫂也许是跟着有早起习惯。
　　这汪延呢？
　　他是加班加了个通宵，正巧看到有菜可偷，又正巧连续三晚都通宵？
　　还有，陆陆续续加入内测的风投朋友，这是私底下搞了个偷菜联盟，联手围攻方总农场？
　　最让方卓惊讶并且亲自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的还是冰芯的邱慈云。
　　“邱总，下班休息的时候就不要挂念农场小游戏了。”方卓说的比较委婉。
　　邱慈云爽朗笑道：“哈哈，方总，我就是好奇的随便玩玩。”
　　方卓不得不直白了：“凌晨四点多，邱总，不要太随便了，你要再这样，我只能封了你的号了。”
　　邱慈云：“……”
　　我搞冰芯这么辛苦，还不能自由的在网上偷偷菜了？
　　他知道方总是为自己好，这话也就在心里转了转，满口答应来自老板的要求。
　　几天之后，邱慈云成为内测农场第一个被悄然封号的玩家。
　　他除了嘀咕两句，心态倒也很好，冰芯未成，何以偷菜？
　　十月中旬，内测的热度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是活跃度越来越高。
　　像熊晓鸽，作为知名投资人，他除了进行深入的游戏体验，也不由自主的考虑到如此游戏所能带来的变化。
　　先后改名的朋友网与QQ交友陷入缠斗的竞争，前者意图不追求盈利的情况下打造更优秀的用户体验，后者则是尽量控制流量导入所带来的生态冲击。
　　“腾讯五虎”之一的曾李清没有上来搞大水漫灌，也充分考虑了站内生态的打造。
　　这种情况之下，两家杀了个难解难分，获客成本也在不断提高。
　　熊晓鸽致电方总，极其严肃地问了个问题——如何防止朋友网推出农场游戏后被腾讯微创新？
　　他觉得偷菜确实好玩，可是，这似乎并没有设置出护城河。
　　要说用户规模是护城河，基于规模的社交关系是护城河，腾讯恰恰也有这些。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即便朋友网推出极其成功的农场游戏，是不是也意味着总体流量更大的腾讯可以凭此更加的成功呢？
　　“老熊，你问了个好问题，往小了说，这是农场，往大了说，这是行业。”方卓不意外从老熊口中听到这样的考量，“如果这个问题这么好解决，谁都能打败腾讯了。”
　　熊晓鸽默然。
　　确实，腾讯在港股的市值即将突破800亿港币，自从上市以来表现强劲。
　　如今的互联网行业，腾讯就是第一梯队。
　　而且，这又是要和对方的长处竞争，难度就更高了。
　　谁能解决这样的问题，势必能在国内闯出一片天地。
　　方卓继续和老熊聊了会因农场而启发来的社交网络用户活跃、用户互动等方面的问题。
　　等到感觉聊的差不多，他就准备结束这次通话。
　　但熊晓鸽不急着挂掉，笑着提出一个近日来深藏内心的小小疑惑：“方总啊，我这些天玩了玩这个农场偷菜的游戏，有时候发现你的菜可以采摘，也帮你摘了摘。”
　　“我就发现，好像不少人都喜欢到你的农场逛逛，什么王风狗啊、张朝阳啊……”
　　方卓打断道：“什么王风狗，那是我王哥。”
　　他语重心长的教育道：“老熊，咱背地里不能这么乱喊，我就算当面喊你老熊，私底下和别人聊起来都是礼礼貌貌的一声‘熊总’。”
　　熊晓鸽无奈：“行，你王哥，我是想问，为什么那么多人偷你的菜，你的农作物还那么好？你的农场等级还升那么快？”
　　方卓平静地说道：“我看你们都喜欢到我这里来偷菜，看起来不太够分，就让后台改了数据，我的农场和你们的不一样。”
　　“这……这！”熊晓鸽如遇雷击，姓方的对得起自己日日夜夜的定闹钟早起偷菜吗！
　　方卓嘱咐道：“你就别和别人说了，这事你一个人知道就行。”
　　熊晓鸽想要痛斥方总的话在嗓子里盘旋。
　　他沉默一会才叹了口气，问道：“周志承联系你了吗？”
　　方卓听到这个名字，连忙说道：“哎，老熊，我先声明，我可没挖这位周总，昨天他主动给我打电话，我还奇怪呢，这个事不要怪到我头上。”
　　熊晓鸽幽幽地说道：“你还不如说你挖了他呢。”
　　“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们这些投资人可真难伺候。”方卓说道。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熊晓鸽实际上很看重周志承这位副总裁，他沉吟再三，最后还是只吐出几个字，“对他好点。”
　　“只要是人才，我绝对重用，放心吧，以后IDG出来的人，你老熊不用跟我说这样的话。”方卓就差拍胸脯了。
　　熊晓鸽想驳斥又觉以后的人员流动还真说不准。
　　最终只能带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情绪结束了本次的通话。
　　没过一会，熊嫂兴冲冲的走进书房：“快，快，方总的哈密瓜快到点了，这个好像挺稀有的，你偷一份，我偷一份。”
　　熊晓鸽看着夫人开心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当然稀有了，姓方的无耻的从后台改数据呢！
　　很快，偷菜完毕。
　　书房里只剩下独自清醒的熊晓鸽，索然无味的盯着农场页面。
　　他感悟到了人生哲理，这个世界果然是越清醒就越痛苦。
　　※※※
　　另一边的方卓结束与熊晓鸽的通话，立即马不停蹄的又接了几个来自易购的电话。
　　眼看今年的双十一又要临近，事务明显增多。
　　再加上，易购总裁苏薇也来京视察物流中心的建设，不少电话干脆就直接到了大老板这里。
　　方卓聆听着汇报，刚放下电话就瞧见换了身衣服的苏薇推门走进来。
　　她边走还在边说今年双十一促销与去年的不同：“苏宁今年是真合作不了，像去年那样借助几家线下电器门店的好事，这次是做不成了。”
　　“营收压力大吗？”方卓问了句。
　　“主要还是供应链和配送以及售后服务的压力。”苏薇微微皱眉。
　　易购今年摆在比较优先位置的是配送和售后，试图在大力发展的同时能够更好的兼顾用户体验。
　　这方面碰见的问题不少，有些压根是预料之外的。
　　方卓起身给苏总倒了杯茶，也不坐回椅子，直接坐在桌边：“和它们合作不了也正常，不管是谁到了市场第一的位置，总免不了抬头看看四周，看看现在和未来的竞争对手。”
　　“只不过，国美和苏宁这对市场两极，他们选择的应对方式不一样，国美是想直接挤压我们的成长空间，苏宁是不合作不助长，就是专注它自身的业务。”
　　不同的应对方式很难说多对多错，更多是结果论。
　　如今的家电连锁，苏宁第一，国美第二，后面都要差一些，而且，苏宁已经屡屡传出要收购或并购的消息，国美则变成在后面苦苦追赶。
　　“苏宁的发展确实不错，不过，你要说它专注自身业务，也不见得。”苏薇笑吟吟的说了个最新的消息，“我听说，苏宁也有尝试电商的想法。”
　　她说完这个刚刚听到的颇具震撼的消息，等了一会，没从方总脸上瞧见想要的表情，问道：“何解？”
　　“一个是以线下为主，一个是以线上为主，还行，等它真搞出模样再说。”方卓笑道，“况且，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消息，没准是为了迎合股市。”
　　看起来，今年站稳行业第一的苏宁也有条件进军电子商务。
　　论仓储物流、论电器经验、论资金实力，它都不存在问题，完全可以无隙的接入火热的电子商务概念。
　　“我回来的路上也在想，如果苏宁真要做电商，它要怎么处理线上业务对线下业务的冲击。”苏薇思索着说道。
　　这是易购的不同之处了，它可以很坚决的处理收购来的大中电器，苏宁恐怕很难坚决的驱使线下业务让利于线上。
　　“都是难题。”方卓笑着把老熊今天提的问题也简单说了说，摇头道，“风风雨雨的，我还是先把当当的钱拿到手，高兴高兴再说。”
　　八月底来京，如今十月中。
　　方卓很理解的给了当当网筹资的时间，好容易，李总终于通知开始走流程。
　　去年12月对赌，今年这正式流程是10月份，仅仅和约定时间差了2个月，更能看出来当当网确实达不到赢下赌约的条件。
　　“李总他俩从哪筹集的钱？”苏薇问了句。
　　方卓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我在恒隆不是接待过一次贝尔斯登的总裁凯恩吗？他来华是开展业务的，消息不知道真不真，我听说庆子是和贝尔斯登接上头了。”
　　苏薇奇怪地说道：“你叹什么气？这投资回报还不满意啊？也算是和当当网有了一个了结。”
　　方卓欲言又止，要是从其他地方拿钱还好，庆子挑中贝尔斯登，真担心他以后会存在比较大的资金压力。
　　他还是露出笑容：“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农场游戏，觉得它都要耽误不少人的工作了。”
　　苏薇也浅玩了一下这个游戏。
　　她笑眯眯地说道：“这个是挺有魔力的，我听小李还总结偷菜游戏的本质呢。”
　　方卓给了个疑问的表情。
　　苏薇分享来自真实玩家的认知。
　　——在利益面前，没有亲情和道义可讲，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对你背后下手的贼。
　　——广交朋友是硬道理，多个朋友就会多一条路。
　　——来你农场给你浇水施肥的人，未必是真的对你好，可能只是想早点偷到你的菜。
　　林林总总十数条，基于游戏，又多了些戏谑的好笑。
　　方卓觉得这些倒挺有意思，很快就把它应用于出售当当网股份的场合。
　　不管是方卓还是当当网，两边都想赶快解决股份的事情，所以，一旦有了足够的钱，进度都快了很多。
　　10月23日，天气晴朗，适宜签字。
　　当方卓在当当网会议室里签字盖章，李果庆和俞瑜夫妻俩明显都松了一口气，终于终于不再和面前的这个家伙有什么纠葛了。
　　李果庆的心情复杂，总体偏好，他展现了风度，主动握手：“方总，以后就一起做大国内的电商蛋糕，咱们两家也各凭本事。”
　　“庆子，我对你还……”方卓笑着回应。
　　李果庆打断，真诚地说道：“方总，能不要这个称呼了吗？”
　　虽然已经有点习惯，但这样的称呼还是不那么好。
　　“我能走到今天，不是我托大，我是真有几句建议想对你说。”方卓友善地说道，“但我只和庆子说，不想和李总说。”
　　李果庆有些犹豫，姓方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方卓说了这话便往旁边走动几步。
　　这几步仿佛有魔力，让李果庆不自觉跟了过来。
　　“庆子，关于当当网和未来的发展……”方卓仍旧这么称呼，见庆子没再拒绝，继续说道，“我纯粹以一个当当网曾经的股东给你建议。”
　　“在利益面前，谁都信不过。”
　　“多交朋友，有时候，像咱们这样的公事竞争不是彼此视若仇寇的理由。”
　　“对你好的人，愿意掏钱给你的人，未必真就会对你好。”
　　方卓最后和李果庆握了握手：“言尽于此，庆子，以后真的有事，未必不能想想你方总。”
　　李果庆握了手，看着方总带着人离开会议室，扬长而去，这一去便是6600万美元跟着离去，好在，股份终于是回来了。
　　“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俞瑜走过来问道。
　　李果庆有点茫然：“他说，他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也在上海缘分牵。
　　曾言当做亚马逊，终是方李分两边。
　　投资当当成追忆，给了6600万还惘然。
　　——不要叫我庆子，方总。
　　——好的，庆子。


###第82章 亦步亦趋
　　从庆子手里拿到了钱，方卓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关于这笔钱怎么花，他和苏薇有了一个小小的讨论。
　　因为冰芯与索尼合作的上海三厂、拿了奇梦达专利转让和授权的杭州二厂都提前排好资金预算，这笔归属在易科投资公司的钱便有了宽裕的使用空间。
　　简单说，他打算用来改善生活。
　　在北京购入房产还是交通工具，方卓询问了苏薇的意思。
　　“酒店套房住着也还好，这里不是订了一年吗？”苏薇犹豫着帮忙排除掉一个选项，“要买也是回上海买吧，阿姨之前还和我说过这事。”
　　方卓慎重的点头，下了决心：“好，那就买架飞机。”
　　苏薇缓慢的在脸上打出一个问号：“？”
　　姓方的，我怀疑你是在误导我，光说交通工具，也没说是飞机啊。
　　还以为顶多是再添一辆法拉利、劳斯莱斯之类的，没想到这么能造！
　　方卓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飞机资料，滔滔不绝的为小苏介绍自己看上的一款飞机——湾流G550公务机。
　　这是由大前年由美国湾流宇航公司推出的人类飞行史上首架直航范围能从纽约直达上海的超远程公务飞机，可搭载18名乘客，航程为11686公里，最大巡航高度为15545米。
　　它是航程最远、性能最优、客舱最宽敞、舒适性最好的豪华公务机。
　　苏薇蹙眉听着面前这个男人的介绍，只问了一句：“多少钱？”
　　“湾流公司正好有一个中东客户退了单，可以有个优惠价，差不多4000万美元。”方卓笑道，“有了它，飞到纽约就不需要二十多个小时，只要十来个小时就够了。”
　　苏薇抿了抿嘴：“会不会有点高调？”
　　“张跃97年就买了私人飞机，我又不宣传这个。”方卓说道，“主要是省时间，我还想着等梁孟淞能加入冰芯，亲自坐飞机去接他，怎么样，够排面吧？”
　　张跃是远大空调的创始人，去年在国内富豪榜大概70位左右。
　　“够了，够了，方大总裁要买，谁敢不听？”苏薇摇摇头，叹息道，“就当是庆、就当是李总送你的礼物吧。”
　　方卓露出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当是庆子送我的礼物了。”
　　苏薇还是有点忍俊不禁，问道：“什么时候能坐上首富的座驾？”
　　“恐怕最快也要到12月份了，没买过飞机，没什么经验。”方卓给了个答案，笑道，“座驾暂时没有，首富就在你面前。”
　　苏薇横了一眼，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听阿姨说，你给家里弄了个教育和医疗基金，但凡家里有人这两块用钱都从这里拿？我觉得这个方式还挺好的，打算学习一下。”
　　“我最早的时候给了我妈一张银行卡，刚开始她一点都没动，后来看我的钱好像越来越多，那张卡里的钱就给家族里的用了些，前两个月我稍微考虑了下，算是有个正式的规矩。”方卓解释了两句。
　　因为“以前”的某些事，他对整个大家族向来不上心，再加上一直很忙，基本都是父母出面，偶尔也免不了一些烦心琐事，干脆就立了个家风的规矩，无条件支持教育和解决医疗费用。
　　要是有人觉得首富钱很多，这样仍旧太抠门，那就当面来提意见。
　　苏薇思索着说道：“嗯……我是不像是你这么声名赫赫，但也可以这样给我家里出点力，就成立一个这样的基金好了。”
　　方卓看了小苏一眼，直接说道：“不用再额外成立，直接用一个基金就行。”
　　基金是用于家族事务，两个家族共用一个基金算是什么意思？
　　苏薇笑吟吟地问道：“这样好吗？”
　　“挺好的。”方卓给出肯定的答复。
　　苏薇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大好。
　　不谈公事，眉眼盈盈。
　　一夜无话。
　　关于“庆子号”私人飞机的购买，自然有专业人士打理。
　　方卓除了感念彼此的友谊，也就更对朋友网与QQ交友的竞争上心，没道理专程来北京找了庆子而放松对腾讯的关注吧。
　　不过，人在北京被知道的多了，不少事还真就推不掉。
　　冰芯的上海三厂有两笔贷款分别从中行和工行走，两边的掌门人都借着这个机会又找方总聊了聊，这个没法推脱。
　　中芯和台记的诉讼日益复杂，上面的对口领导知道方总在北京，也就给予更多的关心，单是一对一的见面就有两次，部门里常规的讨论会议则是三次。
　　北京本地行政听说首富在这里，也免不了“谁会嫌钱少”的诚挚邀请方总来看地图，看看哪一块适合投资。
　　这些还不算完，其它的诸如什么行业会议、商学院邀请讲课、产学研交流等等，几乎都是扑面而来。
　　方卓能推就推，但很快就发现，人只要陷在事务里就好像掉入繁忙的漩涡，几乎是转个不停。
　　整个十月份除了与小苏的温存，差不多都是忙碌的状态。
　　方卓一直就挺忙，只是，他以前忙都颇具条理，这次却有些身不由己。
　　如此忙忙碌碌，朋友网和QQ交友依旧厮杀个不停，易购紧锣密鼓的筹备双十一，农场游戏也内测的风风火火。
　　到了十一月的第二天，方总总算能从不一样的繁忙中脱身，主动参加了一个中美企业家交流会议。
　　这次会议是上次保尔森来华的附属产物，但11月过来的主要是互联网界人士。
　　像亚马逊、谷歌、脸书等知名互联网公司都有来人，大多也是瞧上中国庞大的市场潜力，以及，也有几位是试图寻求信息审查上的通过。
　　国内的互联网大厂都有接到邀请，方卓和汪延都确定出席，而像王星，他倒是也能参加，但不是当嘉宾，只能充当观众，即便如此，他也兴冲冲的想要一睹国内外行业大佬的风采。
　　截止到11月，朋友网的用户总量已经接近1000万，也就是说，它在原本700万校园社交用户的基础上拓展了将近300万的职场群体。
　　这个速度不可谓不快。
　　只是，按照熊晓鸽的话来说，“朋友网的朋友们真就是用钱烧出来的”。
　　这波烧钱，朋友网的获客成本已经由原先的1块钱1个用户逼近了2块钱，粗粗一算，300万的用户就是差不多600万资金不见了踪影，算上其它成本，2个月就没了1200万。
　　最重要的是，网站的商业化看起来还遥遥无期。
　　作为创始人，作为烧钱的执行者，王星有时候觉得脑袋都是麻麻的。
　　他在企业家交流会议现场见到方总，趁着会议还没开始的时候提了提获客成本提升的事。
　　方卓眼都不眨的给了表态：“这才哪到哪，你是怕IDG没钱还是高盛没钱？放心的烧，你这个还不够凶猛，什么时候烧出个亿级用户的规模，你就是头等功。”
　　“只要你能烧，就能继续融到钱。”
　　朋友网先后拿了两波钱，第一次是新浪、IDG、高盛、易科投资、申新科创的2000万美元，第二次是高盛和IDG追投的1000万美元。
　　目前的弹药还是充足的。
　　王星只能对方总的话表示信服，朋友网现在就是在不顾一切的扩大用户规模。
　　这样的战略也是QQ交友带来的严峻竞争压力所致，朋友网接近千万用户，竞争对手也没闲着，前两天的QQ交友宣布突破900万用户。
　　两者的用户总量都在堆高，但彼此差距却越来越小。
　　如果QQ交友的数量开始领先朋友网，甚至依旧保持着高增长而完成大幅度领先，恐怕就会对朋友网的社交关系造成致命的打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在朋友网，你在QQ交友，你不过来，那只能我转投过去。
　　王星最近的压力反而变得更大，时常有种感受到背后对手气息的错觉。
　　11月2日，他终于在会议现场第一次见到了竞争对手的掌舵手真人，腾讯这次过来参会的是马化腾和曾李清，后者正是QQ交友事业群负责人。
　　王星远观这两人，见他们与大佬谈笑自若，不免自惭形秽，但转视方总又振奋精神，不如方总多矣。
　　中美企业家交流会议的开场气氛比较友善，即便百度和谷歌这样直接的竞争对手，两位掌门人的对话也很斯文，李彦宏盛赞了谷歌的全球业务，施密特认为谷歌的本土化确实需要学习。
　　等到主持人提问Facebook的扎克伯格，又把交流问题抛给腾讯的曾李清，曾李清这位“腾讯五虎”也是针对社交网络的发展侃侃而谈。
　　这样的侃侃而谈到了全场的掌声。
　　然后，当主持人顺势把话筒交给含笑坐着的方总，热烈的掌声顿时就停下了。
　　——好啊，好啊，递的好啊，方总什么风格大家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的看看当当的李果庆，据说李总的脸就被方总直接抓花了。
　　“方总，你怎么看国内社交网络的发展现状？”主持人问的问题很常规。
　　“竞争很激烈，我在美国的时候和扎克伯格聊过Facebook的发展，那边的竞争其实不像咱们这里这么激烈，朋友网和QQ交友先后并购其它的玩家，现在正在角逐行业第一。”方卓如此回答。
　　主持人立即问道：“那方总认为谁会笑到最后呢？”
　　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朋友网。”
　　现场气氛开始有点预热了。
　　那边的曾李清示意想要发言。
　　方卓看了曾总一眼，继续陈述理由：“朋友网有先发优势，有独特的社区氛围，有极其明确的发展目标，这是我认为它能笑到最后的原因。”
　　曾李清开了麦克风，笑道：“方总，你提到QQ交友，我要有不同意见了，你所谓的朋友网先发优势，它花那么多时间做出来的用户量已经快被我们超越，这一点不能成为支撑点了。”
　　“社区氛围，我们腾讯做这个有经验，发展目标，我们同样明确，我也得说，我认为QQ交友才能笑到最后。”
　　这个场合就是交流意见的地方。
　　方卓不介意和腾讯方面聊聊，干脆地说道：“第一，用户数量不是唯一，QQ交友的用户量怎么上来的？我认为你们的QQ交友已经变成一种伪实名制，很多用户是为了点亮QQ聊天软件的图标。”
　　“第二，依托于大量这样低活跃用户所建议的社区氛围是不够的。”
　　“第三，你们的发展目标是什么？”
　　方卓见曾李清想回答，先堵了一句：“我一直不明白，QQ交友和QQ空间的页面那么相似，你们到底是在和朋友网竞争还是和自家的QQ空间竞争？”
　　曾李清被这个问题给噎住，这个还真在内部出现了一些争议。
　　马化腾笑着回答：“当然是和朋友网竞争，QQ交友更多是基于更真实关系的社交，QQ空间不是这样。”
　　“这也是我刚才说的第一条，QQ交友引入了很多QQ的流量，这是你们舍不得抛弃的QQ关系链，只能在这个链条的基础上来做改良产品，反而，两个业务有了相似性。”方卓不认可马化腾的回答，“对内是改良，对外是亦步亦趋的微创新，这样的产品怎么能笑到最后？”
　　曾李清立即问道：“方总，你诚实的说，朋友网难道不是模仿的Facebook？微创新是需要被指责的点吗？”
　　现场有了小小的声浪，Facebook的扎克伯克就在旁边坐着呢。
　　“所以，王星在被我问过雷同Fb的问题后立即开始更改，而不是理直气壮的反问我。”方卓认真地说道，“但QQ交友，曾总，你也诚实的说，是不是朋友网进军职场，你们也进军职场，是不是朋友网改名，你们也改名，这还不是亦步亦趋吗？”
　　曾李清同样认真地答道：“我认为这是阶段发展的必然，两家网站都必然要走出校园群体，寻求更大的发展方向，这恰恰说明，QQ交友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两边的你来我往已经颇显剑拔弩张。
　　底下不知谁喊了一句：“摸着朋友网过河是吧！”
　　现场响起欢快的笑声，腾讯在不同业务上都走在正确的方向上呢。
　　方卓耸耸肩，这可不是自己安排的。
　　马化腾和曾李清的脸色都有些严肃了。
　　“Pony，曾总，争执的话就不多说了，我们对亦步亦趋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前面两步就算了，我现在就好奇一点，朋友网接下的动作会不会被立即学习过去。”方卓留了个悬念。
　　马化腾心生疑虑，没有说话。
　　曾李清淡淡地说道：“QQ交友势必要向全民社交发展，这一点不受任何影响，也不能说这个有什么亦步亦趋。”
　　方卓赞道：“曾总的话有道理，我相信QQ交友一定能拿出自己的东西，不会再学习朋友网了，大家给腾讯加加油，鼓鼓劲。”
　　他率先鼓掌，带动了全场以和为贵的掌声。
　　曾李清微微点头，这话勉强还凑合。
　　两天之后，朋友网用户数量正式突破千万，也发布了一款名为“朋友农场”的小游戏。
　　很快，曾李清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


###第83章 不寒碜
　　朋友农场。
　　当朋友网推出这个网站同名的农场游戏，曾李清没有在意。
　　作为腾讯的首席运营官COO，他之前在别的部门汇报里看到过提了两笔的新浪内测游戏，但不管是市面上还是腾讯游戏平台内部，新游戏总是屡见不鲜。
　　真正值得重视，那必须要看市场的反应或者制作方的名气口碑。
　　即便它是由新浪开发、内测，然后交由朋友网运营，那又怎样呢？
　　一定能火吗？
　　好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纯粹客观的描述，朋友农场在推出之后是一天一个热度。
　　仅仅一周时间，校园和职场两大客户群体都有了明确的反馈，他们喜欢这样一款基于社交关系的小游戏，而朋友网除了用户活跃度的上升，新用户增长的速度似乎也变快了。
　　不得不承认，即便QQ交友背靠自家聊天软件巨大的流量，用户量飙升的很快，但真正愿意分享、互动的中高活跃度用户是比不上朋友网的。
　　目前QQ交友的竞争策略是先把用户量碾压过去，然后再反手深耕社区文化，成为行业龙头。
　　可是，这种QQ交友和校内网用户量难解难分的时候，对方似乎要有一款带有席卷浪潮意味的社交游戏，那就有些难办了。
　　最简单的竞争方式当然是，对方有，那我也要有。
　　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QQ交友如果真就这么跟进就会显得很难堪啊！
　　方卓的“亦步亦趋”指责和“我相信QQ交友一定能拿出自己的东西，不会再学习朋友网了，大家给腾讯加加油，鼓鼓劲”阴阳怪气言犹在耳，要是私底下的场合也就算了。
　　偏偏，他挑了个中美企业家交流会议的场合，台上领导、中外精英、边上媒体、台下观众都一起见证了彼此的对话。
　　这还没完，就在朋友网推出农场游戏的第一天，知乎便开了个提问——QQ交友是否会对朋友网最新推出的农场游戏进行微创新？
　　这样的问题和相关讨论很快就同步在新浪、网易、搜狐这老三家的门户网站上发酵。
　　大家都很津津乐道的想要看个热闹。
　　曾李清很确信，这样的网络舆论氛围只要冷处理，也不会造成太多的困扰。
　　但他又觉得，如果真的冷处理，这段缓冲时间是不是恰恰就是方卓想要拿到的？
　　如果朋友农场真的能延续热度甚至创造更高的热度，QQ交友到时再想追，是不是已经追不上了？
　　可是，可是，话说回来，QQ交友现在也推出类似的农场游戏，接下来的舆论冲击、品牌伤害乃至对自己个人声誉的伤害会不会有些难以想象？
　　曾李清前前后后这么一想，只觉头疼不已，这个方总怎么就那么刁钻呢？
　　连续几天，部门汇报都压着没进行讨论，但也有来自QQ交友事业群负责人羞羞答答的一道命令——开发属于QQ交友独特社交关系的互动游戏。
　　隔了一天，这道命令又变更为——讨论开发属于QQ交友独特社交关系的互动游戏的必要性。
　　前后两天来自曾总的命令让部门上下都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
　　品牌文化重不重要？舆论陷阱要不要踩？游戏前景值不值得微创新？
　　这些都需要判断和决断。
　　如此到了11月11号，B2C电商易购再次举办一年一度的促销大购，依旧是承袭去年的三天活动日。
　　这同样吸引到最近数天都在烦恼不已的曾李清。
　　他吃完午餐，趁着下午会议还没开始，点进了易购的促销页面。
　　曾李清转动着念头，下意识的拉动鼠标，随意的浏览着网页。
　　说起来，腾讯打入电商赛道的拍拍网也遇见了竞争难题，今年下半年的eBay彻底颓了下去，但它空出来的份额没有如拍拍网预料的那样和淘宝网各自瓜分，绝大部分都被后者吸了过去。
　　拍拍网自成立以来，势头发展的相当不错，同样是依托于QQ的流量导入，迅速吸引了一大批卖家。
　　只是，这样的流量并不能解决拍拍网的运营问题，随着难以本土化的eBay落幕，拍拍网蓦然发现，不断攻城略地的淘宝网是更大的竞争考验。
　　“啪嗒。”
　　曾李清点了一支烟，不自觉考虑起方总在电商领域的战略，明明C2C之前在国内远比B2C的概念火热，但他却毅然决然的斥资去做后者。
　　方总做轻资产的C2C会缺钱吗？
　　显然不会，但钱不是万能的，砸钱去做C2C恐怕也早晚要面对有着极强资源和运营能力的淘宝。
　　类比着来看，流量是不是万能的？
　　最起码，它在电商领域的表现似乎遭遇到了瓶颈。
　　这么一想，资金在重资产领域才能最大化的发挥出它的价值。
　　曾李清掐灭了烟，心里有些佩服起方总的战略眼光。
　　下午两点钟，腾讯首席运营官COO兼QQ交友事业群负责人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抵达会议室，准备认真的会大家一起讨论如何应对竞争对手的一招社交游戏。
　　如果真要跟进，那也要经过严格的数据评估和专业判断才行。
　　万一，这个农场只是忽然吹过的一阵风呢？
　　曾李清没有在心中预设立场，打算进行充分的讨论，也尊重大家的意见。
　　下午三点钟，正当曾李清在会议室里与QQ交友团队高管讨论到最激情的时候，秘书先敲门后推门的匆匆走进来。
　　“什么事？”曾李清忍住不悦，既然在开会的时候被打扰，那一定是有什么突发的要紧事。
　　“那、那个，xxxx上线了QQ农场。”秘书在耳边的声音有些轻，语气也有点奇怪。
　　曾李清听到是正在讨论的农场游戏相关，侧了侧身子，直接说道：“没听清，重新说。”
　　秘书这次用正常声音通报道：“QQ空间上线了新游戏QQ农场。”
　　曾李清很愕然：“？”
　　会议室里的QQ交友团队高管也很愕然：“？”
　　曾李清忽然觉得有点糊涂，放慢语速，询问道：“是QQ空间，我们腾讯的QQ空间？它上线了一款，我没理解错的话，一款类似于朋友农场的游戏，QQ农场？”
　　随着自己的梳理，他的脸色也不自觉沉了下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同样变得沉寂。
　　这算怎么一档子事？
　　任谁都知道，QQ交友和朋友网正在进行直接且激烈的竞争，包括这一次的朋友农场所面临的尴尬局面也都应该被理解。
　　偏偏，兄弟部门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直接从背后插了一刀？
　　这、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吗！
　　曾李清脸色数变，对他来说，这不光是业务竞争的事情，更为关键的是，作为COO，他竟然事先不知情！
　　自己还在这论证要不要学习朋友农场，隔壁已经悄悄摸摸的开发并上线了！
　　“啪！”
　　曾李清愤愤的一拍桌子，怒声道：“去把郑治昊喊来！”
　　郑治昊是今年9月份刚刚加入腾讯的高管，因为之前的工作履历，现在担任的职务是腾讯QQ空间产品中心总经理。
　　按理说，曾李清上半年开始负责了腾讯的社交网络战略，QQ空间也应被划分在内，但实际上，他主要负责的就是QQ交友事业群，从去年成立就运营良好的QQ空间保持着很大的运营权。
　　可是，就算这样，曾李清仍旧有极大的被冒犯感！
　　郑治昊和自己差了两个级别，他不可能不知道QQ交友面临的情况，竟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了QQ农场？
　　这简直是目中无人！
　　秘书一路小跑的出了会议室，按照吩咐去找人。
　　很快，QQ空间的负责人郑治昊平静的走进会议室。
　　“郑治昊，你为什么擅自决定上线QQ农场？”曾李清逼视郑治昊，直呼其名。
　　还不待郑治昊回答，同是“腾讯五虎”的许晨晔乐呵呵的走进了会议室。
　　他扫了一眼室内的QQ交友团队高管，和气地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一群高管默默起身离开，很显然，这是要有一场争执了。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关上，这里只剩下三个人。
　　这时，郑治昊才淡定地答道：“我和许总、吴总说过了。”
　　许总是前后脚抵达会议室的许晨晔，他除了级别高，名义上并没有QQ空间的直属业务决策权，但郑治昊口中说的吴总就不一样了。
　　吴总是指吴宵咣，他既是公司的老人，资历同样很高，现在负责的也正是互联网业务系统。
　　腾讯内部自去年架构调整，整合所有的业务，划分出8个平行系统，互联网业务系统分属B2，包含着互联网研发部、社区产品部等业务。
　　曾李清现在掌管的QQ交友事业群也在这个系统里面，名义上他的决策也要知会吴宵咣，但他身上同时还有个整体的社交网络战略，这便多出一条直接的上下线来发展熟人社交业务。
　　大公司内部既针对市场情况进行及时的调整，也因资历级别、业务情况有微妙的重合竞争。
　　曾李清没有因为听到“许总、吴总”就有所忌惮，反而大怒道：“郑治昊，你什么意思？”
　　他一扭头，同样对许晨晔直呼其名：“许晨晔，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过来给他撑腰的？”
　　“老曾，你看你说哪里话。”许晨晔笑着说道，“郑总确实就QQ空间的游戏开发和上线找我和小光聊过，我们都觉得这个事应该跟进。”
　　他实际还是表了态，继续说道：“之所以没和QQ交友这边打招呼，也是考虑到你们的为难，不想让QQ交友被舆论裹挟，想让QQ空间先趟趟水，要是不行，那也免得QQ交友再尝试了。”
　　曾李清微微冷笑：“好啊，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QQ空间上了，对外面来说，这和QQ交友有什么区别？QQ交友可真惨啊，一边承担骂名，一边还得被QQ空间戳刀子，这就是同僚吗？”
　　郑治昊主动开口了，他干脆地说道：“曾总，QQ空间需要上农场游戏，这是我和团队的判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就事论事，QQ交友迟迟没有对朋友农场的反馈，这里有多少你被方卓架住的考量？”
　　“既然你今天把我找来了，那我也直接的问一句，我是应该尊重你的履历还是忠于我的商业判断？”
　　郑治昊丝毫不畏惧曾李清的地位资历，他在来腾讯之前历任微软、英特尔、波音的高管职务，虽然是外来户，进来之后却直接接手QQ空间工作。
　　他不认为自己的工作流程存在问题，反而觉得曾李清在QQ交友上不够果决。
　　需要对公司人格化吗？不需要。
　　能为公司业务带来发展的就是好的，竞争对手有什么不满，直接走法律程序好了。
　　许晨晔听到郑总的诘问，不满道：“郑总，给曾总道歉！”
　　曾李清反而笑了：“郑治昊，你觉得我曾李清怕别人骂我？被架住的是我曾李清还是QQ交友？Pony那天和我一起参加的会议，被架住的是Pony还是腾讯？”
　　“你以为你QQ空间二道贩子的上线QQ农场，外面的人是指责QQ空间？是指责QQ交友？”
　　“又或者，是指责腾讯？”
　　曾李清不再看郑治昊，看向许晨晔：“这件事经过总办的讨论吗？”
　　相较于腾讯划分出来八大系统的平行，仍旧有一个机构担负统筹配置的权利，这便是“总裁办公室”。
　　许晨晔沉吟道：“我和刘总简单提了提，实际上，老曾，这是对你的保护，QQ交友要是上了，方卓不定怎么等着你呢。”
　　“那就总裁办里讨论吧。”曾李清坚持道，“看看到底是孰轻孰重。”
　　郑治昊嘴角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总办不是老人的天地，去年从高盛进入腾讯担任首席战略投资官的刘炽坪，今年2月份升任总裁，他同样具有很大的话语权。
　　关于社交网络的发展，这件事同样已经和刘总那边有过简单的沟通。
　　答案已经摆在面前，要上，要快上。
　　※※※
　　11月11日，腾讯的QQ空间上线类似朋友农场的QQ农场。
　　仅过一天，心生离意的曾李清让QQ交友宣布与QQ空间在QQ农场里数据共通，双方用户都可以直接登录农场游戏。
　　这天晚上，密切关注自家易购促销表现的方卓被人在知乎疯狂@，他上线看到了一场铺天盖地的调侃盛况。
　　——好家伙，人家是偷菜，腾讯这是直接偷农场啊！
　　——曾总在知乎有号吗？谁去给曾总发个邀请码，我要看方总和曾总对线！
　　——我深深的理解了腾讯的微创新模式。
　　——QQ交友：我说我不上，没说不和我兄弟一起上啊。
　　方卓看到了QQ交友和空间联动的消息，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动作。
　　他乐呵呵的大致浏览完知乎，只回复了一句。
　　“哈哈，我对曾总和腾讯有心理预期，微创新嘛，不寒碜。”


###第84章 冰清玉洁小方总
　　尽管腾讯对农场游戏动手的方式有些出乎意料，但不管是QQ空间、交友又或者合二为一，它所招致的批评都在当事双方的意料之中。
　　但热度又可能都超出了彼此的想象。
　　这一次是有受害者直接站了出来，联众游戏平台创始人之一的简晶接受媒体采访，颇为直接的指责腾讯的模仿战略对中国互联网发展有害无益。
　　简晶是国内最早成名的一批程序员之一，联众游戏则是腾讯流量竞争的失败者。
　　随着简晶的出声，盛大公司有一位副总裁同样接受采访，再次斥责腾讯的QQ堂模仿了自家代理运营的泡泡堂。
　　没多久，据说有淘宝高管也在吐槽，拍拍网在商品种类、商品数量、人气体系、用户界面、网站交互、库存&RMA、信誉评价体系、担保交易体系、支付、物流、客户服务等方面都对淘宝模仿的过于“完美”了。
　　财经媒体，门户网站，受害者发言……
　　一时间，腾讯遭到了多方批评。
　　这个时候，腾讯的首席信息官也是负责B4网络媒体业务系统的许晨晔站了出来。
　　他在知乎是有号的，倒是颇为坦诚的谈了谈自家的竞争定位，主要意思是说早几年的互联网公司都找不到有效的利用流量盈利的途径，现在光景好了，腾讯能使用流量来获得盈利和快速的发展。
　　最后，许晨晔也反问，真要是你们，真要是@方卓拥有腾讯的流量，难道就能在商业竞争里放弃手中的流量优势吗？
　　事实上，这个假设性的提问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这次同样争取到了一些看客的支持，法无禁止即可为，商业竞争的底线有多低……别人不知道，你们这些业内的还不知道吗？
　　不过，这样的支持只是小部分，大部分的声音都在对立面。
　　——谁不让你用优势了？你别进行像素级的模仿啊！
　　——许总既然@了方总，那么，能不能也把曾总@出来呢？相较于你，我对曾总的看法更感兴趣。
　　——许总说得好，来，我们给许总加加油，鼓鼓劲，啪啪啪啪。
　　——我这么说，恐怕要说我酸溜溜了，但我还是得说，希望能看到腾讯被别家利用流量优势竞争的一天，不知道那时候许总还有没有这么诚恳的态度。
　　诸多声音，有的是情绪发泄，有的是就事论事。
　　其中，一条就事论事的答案拿到了很高的赞数。
　　——和你们比起来，小方总真的是冰清玉洁啊。
　　冰清玉洁小方总！
　　尽管小方总也荤素不忌，但人家较量的不管是新浪、索尼还是长实、雷曼，都算是素有声名的一方霸主。
　　你们腾讯今天又往下伸手，以后还能干出来什么真是想都不敢想！
　　当苏薇结束工作，放松式的浏览知乎，瞧见这么一条答案，完全被戳中了笑点。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这个男人洁不洁。
　　“喂，冰清玉洁的老板，快上去直面许总的呼唤。”苏薇拿起笔记本，赤着脚走到客厅，把屏幕放在方卓的面前。
　　方卓放下文件，瞥了一眼，说道：“噢，我看到这条了，这家伙好像是个投资人。”
　　苏薇一怔，莞尔道：“那就更好笑了！”
　　她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方卓耸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与人为善’就得靠同行衬托，看看，初见成效了吧。”
　　苏薇想起面前这个男人确实说过这话，忍不住笑的更大声。
　　这个事太有意思了，当投资人都开始说方总冰清玉洁，谁还有立场来指责他？
　　“你等等，我再给你看个有趣的事。”方卓从左边拿过自己的笔记本，登录邮箱，调出一份来自易科投资的常规工作汇报，递给小苏看。
　　苏薇俯身，看到是易科投资的一份投资汇报。
　　在深圳有一家研究无人机的初创团队，他们找了包括易科投资、腾讯投资在内的几家机构，最终还是因为同在深圳的缘故，打算接受腾讯的投资。
　　原本，这个事已经落下帷幕。
　　但是，易科投资负责这件事的高管前面两天忽然又接到创始人的电话，对方变卦，打算从易科投资这里拿钱。
　　高管自然好奇这种变化，询问之后得到的答案是“就是心里不太舒服，反正拿谁的钱都是钱”。
　　至于这个创业团队为什么感觉拿腾讯的钱不舒服了，反正，易科的高管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专门给老板邮件汇报了一番。
　　苏薇从上到下的看完，忍俊不禁的评价道：“这个叫汪滔的创业者很有一种朴素的情怀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人家也不想那么多，就觉得你这个事做的不太地道，尤其是明明开会的时候默认了，转头又加大力度的搞微创新。”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但腾讯也很奇怪，内部恐怕有些争执，不然没有先QQ空间再两家一起上的道理。”
　　如果很和谐，应该一开始就是两家一起数据共通农场游戏，而不是QQ空间先一天宣布，然后再拉上QQ交友。
　　这个动作本身透露的信号就很微妙。
　　苏薇放下笔记本，忽然想起刚看到的创业项目，随口问了句：“投无人机，这个项目是不是有些前卫了？”
　　“所以，汪滔既有朴素的情怀，也有浪漫的理想。”方卓说道，“就是60万而已，他们团队也凑了不少钱，后续就看发展。”
　　苏薇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这普通的投资，转而说道：“微创新这个词真的要被玩坏了，但朋友网的竞争局势不容乐观。”
　　“谁说不是呢，腾讯这次操刀QQ空间和QQ交友实行数据共通的不知道是谁，真的很果断。”方卓沉吟道，“感觉不像是曾李清，不知道是不是许晨晔定的调子。”
　　他摇摇头：“舆论归舆论，微创新纵然被抨击，但空间和交友的用户都是实打实的，我总不能让新浪博客和朋友网的数据也共通吧？”
　　新浪虽然参与了对朋友网的投资，也派遣了高管团队，可毕竟不是一家公司。
　　腾讯颇有一种“你批评你的，我竞争我的”劲头。
　　实际上，新浪除了开发农场游戏，还有一款抢车位的游戏也蓄势待发。
　　但看眼前的架势，多一款游戏也不会改变竞争局势的严峻。
　　这些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真正打起来仍旧让人有点无奈，朋友农场激发的活跃度和增长速度已经相当惊人了，可是，局面仍旧渐渐向着竞争对手倾斜。
　　“要不怎么说是国内第一流量呢。”苏薇笑道，“任你方总手段百出，我只一记流量掏心拳。”
　　方卓微微摇头，揉了揉太阳穴，叹道：“腾讯的流量实在可怖，它是那种流量同时蔓延到不同赛道还能撑起来的数据，朋友网的难题得留给王星烦恼。”
　　苏薇走了两步，伸手帮他揉按太阳穴：“最起码在电商这个赛道，流量的威力被削弱了，拍拍网的表现不如预期，眼下朋友网碰见的是腾讯的长项，最后能不能真正做成……”
　　她略一沉吟：“你不也说QQ交友的伪实名制有问题吗？根子如果错了，真的还能走对？”
　　方卓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国内的用户们都是很宽容的，腾讯要是能沉下心来，也未必不能走通。”
　　苏薇问了一句：“即便最后被你用新浪再刺一刀，也还能沉下心来，还能继续走通吗？”
　　“你不要把冰清玉洁的我说的那么可恶，我可是连投资人都认证过的品质。”方卓仰头，“我这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腾讯拿流量在社交赛道竞争，我拿新项目竞争，都很正常。”
　　“所以，如果真要你回答许晨晔那个问题，你的答案是？”苏薇好奇道。
　　方卓想了想，刚要回答就听见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目光扫过去，发现是纽约方面打过来的。
　　接通之后是一个最新的竞争对手消息——苹果公司确定要在明年的1月9日召开产品发布会，已经开始发函邀请媒体嘉宾。
　　也即，苹果手机要来了！
　　方卓放下手机，向小苏转述了这个消息。
　　“你倒是有点精神一振的感觉。”苏薇描述着自己的感觉，问道，“苹果手机是不是比你预想的要快？”
　　方卓仔细思索几秒，已经有些分不清对苹果手机将在07年上半年发布的判断是来自现实消息源还是自己的记忆印证，但这个确定了时间的发布会确实比想象的要快。
　　苹果手机会不会有变化？它带来的竞争形势会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有什么连锁变化？
　　以及，易科手机还要加快。
　　方卓闪过几个念头，即便听见苹果手机的消息，倒也从容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精神一振，苹果来了，我下个月就得去硅谷，要让谷歌尽量在苹果发布会之前宣布正式成立开放手机联盟。”
　　“易科也要确立最迟在年中召开手机发布会，哪怕是光发布，不开售，也得给出回应。”
　　“苹果邀请了媒体，我看能不能找人拍一拍现场情况，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
　　“不知道苹果是什么样的形式，发布就开售还是过一段时间？”
　　苏薇拍了拍面前这个男人的肩膀：“这下好了，又要忙起来了，能载着你飞来飞去的飞机什么时候到？”
　　“也许能赶上我下个月的航班，湾流公司是被中东那边的客户砍了单，速度应该会快很多。”方卓抬手喝了一口茶，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确实会更忙一些。”
　　苏薇开了个小玩笑：“我听说私人飞机可以自己命名，这个就叫普天同庆号，怎么样？”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听。”方卓摇头。
　　“真就叫庆子号啊？这个好听是吧。”苏薇指出先前方总的称呼。
　　“怎么可能，那庆子不知道怎么恨我呢，我还没想这个事，到时候看，什么易科易购冰芯之类的都行，你想个好听的也行。”方卓心里转悠着手机相关的念头，干脆直接敲定道，“就你起个名好了，我是不想费心。”
　　苏薇对这件小事还真是颇有兴趣，要是投其所好，那就琢磨着跟半导体相关，不然，讨个手机前景的彩头也行。
　　她看方总明显已经开始思索手机的事情，也不多聊，拿着自己知乎页面的笔记本重新回了房间。
　　苹果的动向很值得易科重视，也必定会让方总很快的投入很多精力。
　　那朋友网的王星在接下来恐怕要承担很多压力，腾讯在口碑上失去的分肯定想通过业务层面找回来，朋友网的烧钱势必要更凶猛。
　　苏薇帮着代入到朋友网的竞争局面，左想右想，感觉大家当下对方总操盘竞争的期待定位比较高。
　　她切换小号，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朋友网现实竞争所面临的困境。
　　只是，最后又加了一句。
　　“和方总竞争，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即便腾讯真的赢下这场社交赛道的竞争，我想它也会被咬掉一块肉。”
　　※※※
　　腾讯面临的舆论批评让QQ交友的团队颇觉尴尬，但它没有停下竞争的脚步。
　　而负责人曾李清在经过表达意见、高层讨论、投票决定之后严格的执行来自总办的决策，也在考虑进一步导入QQ更多的流量，让QQ交友可以尽快形成优势。
　　他已经下定决心，干完朋友网这一票就从腾讯离职，也算有始有终，也算给竞争对手方总一个交代。
　　哪怕你方总把我架到比较难堪的位置，我也要实质性的击败你，然后再潇洒离职。
　　曾李清婉拒了媒体的采访，也不再出席行业会议，只一心的要把QQ交友带到它应该有的位置。
　　当然，他也偶尔浏览浏览知乎，看看大家是怎么评价自己，什么“口蜜腹剑”“商业道德”“老奸巨猾”……
　　其实，只要接受了微创新存在问题，那心态就还挺无敌的，你们说得对，但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当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对比腾讯和方总，不知是不是把玩笑当真的认为方总“冰清玉洁”，他还是会有胸闷之感。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危险的方总都要变得无害了，我这点道行，哪能担得起那些原本属于方总的评价，问问段永基，问问黄广裕，问问周凯旋，你们倒是去问问啊……


###第85章 重情重义老熊总
　　临近年末，二零零六年的互联网忽然卷起一股偷菜的浪潮。
　　农场游戏仅仅推出一个半月，“定闹钟偷菜”“办公室偷菜”“偷老板的菜”等热词甚嚣尘上，伴随着这样的热度，朋友网和QQ交友的用户数量和活跃程度都获得激增。
　　可以说，农场游戏的效果出乎了竞争两方的意料，也愈发让腾讯方面庆幸决策的果断和正确。
　　如果真的任由朋友网挥舞着社交游戏这个武器，恐怕会被方总逆势而动的偷了家。
　　11月14日，央视新闻在报道互联网行业发展时取了个“今天你偷菜了吗”的标题来谈农场游戏初步显露的盛况，而在报道完这个情况又继续谈到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
　　刚刚结束的易购双十一大促公布了战果，3天营收9.8亿。
　　相较于去年的7.12亿，这个成绩固然有37.6%的涨幅，但依旧有些没有达到众多行业观察者的预期。
　　最起码，好歹破个10亿吧……你易购数字到都到9.8了……
　　还差那两千万吗？
　　你找格力卖个5000台空调也能填上这个空当啊！
　　再不济，都到这个份上，你稍微造造假，弄个双位数也很皆大欢喜！
　　这种5000台空调的事，连易购的机构股东熊晓鸽熊总也忍不住打了个电话，暗示性的询问：“方总，易购就差这么点钱不到10亿？就差几千台空调、电视？”
　　“说的那么好听，你熊总给我去找客户？这已经是易购拼尽全力了。”方卓先吐槽，后冷笑，“没想到你老熊就这种人品，你要是在易购，今天已经被我处分了。”
　　这通来自老熊的电话仅仅是大家对数据遗憾的表现之一，易购内部在公布成绩前也觉得10亿是个看起来更漂亮的数字，随即便有一位副总裁代表了一部分声音来询问方总的意思。
　　然后，他就被降了半级以示警告。
　　早在促销活动开始前，方卓就和苏薇以及一众高管有过强调，双十一成绩绝不要注水，卖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说是9.8，就算9.99，也不会虚增到10。
　　但内部仍旧有声音、外部对此感觉惋惜的重要一点在于，淘宝上半年的6·18成绩是18.3亿交易额！
　　今年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呈现什么情况？
　　国外巨头eBay彻底被淘宝打垮，已经到了要出售的地步，淘宝在C2C上突飞猛进，而B2C上的亚马逊持续萎靡不振，甚至比不过当当的发展，更不要提与易购相比了。
　　至此，国外巨头电商在中国的本土化完全失败，不少业内人士已经敏锐的判断出一件事——从明年开始，电商赛道极可能会出现C2C淘宝与B2C易购对抗发展的局面。
　　腾讯的拍拍网没有抓住eBay的败退，发展不尽人意，当当固然有知耻后勇的劲头，可是，好像又被方总给宰了一刀。
　　总体来看国内的电子商务市场，如今呈现出寡头加长尾的竞争格局。
　　淘宝和易购是电商的两大寡头，拍拍、当当、亚马逊、新蛋网等公司成为市场的长尾。
　　熊晓鸽便是在这种局面下觉得易购的双十一有个破10亿成绩，来年更能有底气和声势与淘宝进行竞争。
　　他好心好意，没想到被方总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立即反唇相讥：“哎哟，方大总裁不会是看到别人说你冰清玉洁，你真就觉得自己一尘不染了？”
　　方卓吃了一惊：“难道熊总裁不是这样认为？那你干什么也给那条答案点赞？”
　　熊晓鸽不屑道：“人家明明是两个一起讽刺，其他不明就里的还真以为在夸你，好啊，这真是我今年看到的最大笑话！”
　　方卓不纠缠这个，正色道：“易购去年的成绩是在苏宁几家的帮忙下达成的，今年单打独斗能拿到9.8亿的成绩，我已经很满意了。”
　　“易购需要关注的是如何给消费者提供更物美价廉的商品，如何保障更好的售后，如何更快捷的把货送到他们手中，除此之外，不要注水，也不需要这方面的压力。”
　　他问了一句：“难道差了这个2000万，我方卓找你们投资人，你们就不掏钱了？”
　　熊晓鸽沉吟：“冲着你不要脸的……啊不，冲着你冰清玉洁的劲，我们也得掏钱啊。”
　　方卓冰清玉洁，与人为善，唾面自干，云淡风轻地说道：“那就行，我对关注客户长远利益的易购有信心。”
　　熊晓鸽也是深深佩服方总了，嗯，各种层面的佩服。
　　“哦对，月底我得出京，回一趟合肥、杭州、上海，下个月飞美国，月底喊几个人一起聚一聚。”方卓说了自己的行程安排，去美国前还得看两眼冰芯的进展。
　　“是为了安卓的事？”熊晓鸽询问。
　　“苹果确定1月9号发布手机了。”方卓说着最新的消息，老熊精力都在国内，还是闭塞了些。
　　熊晓鸽吃了一惊，立即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重大变化。
　　苹果公司的动作对易科来说具有超出普通意义上的影响，它的手机必然会集合音乐播放器的功能，一旦易科对不上这一波冲击，别看现在是个高市值公司，很快就会衰落。
　　这样的公司起起落落已经屡见不鲜。
　　他沉吟再三，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是说道：“好，我相信方总。”
　　“熊总还是够意思的。”方卓很安慰。
　　“既然你喊我一声熊总，我也代IDG问一句，我们手上最后持有的一点股票现在可以出手了吧？”熊晓鸽转变身份，以IDG中国总裁的名义进行正式的询问，IDG在解禁期过后一直陆续出手股票，但没有出完。
　　他自己相信归自己相信，IDG的利益需要得到保证，据目前情况来看，易科的手机进度还差上一些，要是到时能有起色，再入手买回来便是。
　　方卓默然，半晌后说道：“真是重情重义老熊总。”
　　熊晓鸽十分感谢方总的理解和大度：“月底我自罚三杯为方总践行！”
　　原则上公归公，真碰见类似的事，心里的感觉不一定好受，方总不是常人，但也得注意一番。
　　方卓笑骂了一句，结束了通话。
　　他没放下手机，转脸给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拨了过去，也提起苹果发布会的事。
　　同时，考虑到王风益的专业水准，又聊了聊易科可能遭受的冲击。
　　王风益果然慢了两拍才说道：“易科的发布会跟不上，那股价会受影响啊。”
　　方卓只“唔”了一声，不说直接判断。
　　王风益想了想，慢慢地说道：“你这位大股东今年刚减持股票，雷曼又搞做空，申新科创这时候出手不好吧？可能会有影响吧？”
　　方卓有点意外，念头转了转，笑道：“王哥，别拿企业的钱不当钱。”
　　王风益嘿然，股市有风险，申新科创亏点又怕什么？上海这个地界，郑丹锐和裘迪是升了官的，具有更强的影响力，而这份影响力对于自家以后的走向也很有力度。
　　“方总啊，我是相信你，也相信易科，股价的事不用担心，这种时候，我不站岗谁站岗？”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回上海的时候把好酒都拿出来就行。”
　　王风益很短的时间有了决定。
　　方卓没有再规劝，这是谈企业面临的正常竞争，具体怎么操作都看个人，他的电话不构成投资建议。
　　不过，重情重义老熊总，迎难而上王风狗，两种不同的反应还是挺有意思。
　　实际上，易科未来的股价必然下跌，一是因为确实进度上比不了苹果，二是金融危机的市场整体受挫。
　　方卓对这方面不是很担心，重心还是易科的手机打造。
　　今天是易购公布成绩的时间，但他桌前的大部分资料和汇报都与手机相关，也已经连续几个电话和谷歌方面有所沟通。
　　谷歌那边在迟疑，对于成立开放手机联盟的时间有些犹豫。
　　方卓认为12月份亲自去推动它的成立还是很有希望的，这既关乎安卓系统的实际开发，也是提前给市场和苹果方面一个反馈的信号。
　　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却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少。
　　方卓审阅了几份公司手机专利的研发汇报，又签字同意了若干份公司内部的奖励机制，关于竞争对手的消息逐渐淡去，还是沉浸在了案牍文件之间。
　　十一月剩余的时间过得很快，易购、冰芯、纽约的事情填满了大部分工作内容，新浪和朋友网的占比降低，熟人社交的这一仗终究得王星自己来打。
　　只是，硬碰硬确实很难就是了。
　　11月28号，庆子给买的私人飞机开始从美国启程，看起来很有希望下个月就乘坐它再飞去美国。
　　29号，方卓离京前颇有些惯例意思的请了朋友们吃饭，包括搜狐张朝阳、朋友网王星都有到场。
　　也就是这天晚上，方卓和汪延当着王星的面聊了聊新浪的微博项目，是把它作为一个博客自然而然的升级在讨论，并且询问了朋友网创始人的看法。
　　王星之前就知道新浪内部好像有个竞品，但这次听起来还是略显凝重。
　　朋友网最后的目标也是全民社交，从校园到职场再到全民的路子看起来极其扎实，只是，从目前的竞争来看又显得有些理想。
　　如果新浪是以博客作为根基来做陌生社交，庞大的博客用户不就相当于腾讯的流量么？
　　王星在酒桌上反复思考，还是承认，微博的路子有成功的可能性。
　　“微博比博客更全民化，它如果能做成，那和朋友网的模式还挺相得益彰的。”王星如此判断。
　　方卓笑而不语，汪延则是认同的聊了几句，反正只是酒桌闲话嘛，日后走势还得看实际发展。
　　整个十月份和十一月份，已经不只是朋友网和腾讯两家在做农场游戏，还有很多中小公司也在尝试分一杯羹，作为最开始开发它的新浪，已经确定会在12月1日上线博客的农场。
　　新浪开发，新浪内测，交给朋友网上线，一直到现在才入局，已经对朋友网很够意思。
　　王星对此只有感激，以及，并肩作战的情谊。
　　“王总，前途是光明的，竞争到这份上，腾讯也就……也确实厉害，但也打不死朋友网。”方卓喝了一杯酒，“有事你就找熊总，他重情重义，绝不会有忙不帮的。”
　　熊晓鸽想起自己的承诺，先罚了三杯酒，被问及原因也只说是自己和方总的小赌。
　　酒局过半，方卓又牵头让张朝阳和汪延聊了起来，搜狐从去年就进军娱乐行业，做的还算不错，等到明年微博发布，看看能不能帮衬帮衬。
　　张朝阳已经被劝了两轮酒，豪爽大方。
　　他想要献唱无果后聊起自己新买的限量版兰博基尼。
　　“嗨，张总，怎么回事，你怎么还聊车呢？方总都买飞机了，你怎么不向他看齐啊？”熊晓鸽兜里掏不出十万块，听了一阵，忍不住提起方总的私人飞机。
　　张朝阳大吃一惊，酒都醒了一半：“方总，你买飞机了？”
　　“正好手上有点闲钱，也就尝尝鲜。”方卓笑道。
　　张朝阳：“……”
　　“当当股份的钱，算是李总送的，张总，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跟着我们IDG学学投资的经验，没准什么时候也能赚一台飞机的外快。”熊晓鸽招揽生意。
　　张朝阳一瞪眼：“那我不如把我的兰博基尼送给方总，让他带我了，是他买，又不是你熊总买了飞机！”
　　熊晓鸽哑口无言。
　　转瞬，他又起哄道：“那你送啊，看看方总带不带你！”
　　张朝阳凭借剩下一半的酒意掏出兰博基尼钥匙，把它往桌上一拍：“送又怎么了？又不是没送过！”
　　熊晓鸽给张总和自己的杯子里都倒满酒：“送！我看着送！”
　　张朝阳拿起钥匙就要丢给方总，忽然瞧见方总笑吟吟的眼神，剩下一半的酒意也醒了，捏紧钥匙，悻悻地说道：“送了我就上当了，今天这是什么局？难道是杀张局？怎么回事？”
　　他看向熊晓鸽：“熊总，你怎么变了？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好人啊！可不要跟那种坏人学！”
　　方卓有些遗憾的举起酒杯：“最后一杯，最后一杯，就希望天底下都是好人，希望大家都冰清玉洁，重情重义，干了干了！”
　　众人轰然应诺，啧，为方总的梦想干杯。
　　如此好好的喝了一场酒。
　　次日，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方卓启程飞往合肥，看完冰芯跳代发展的进度和二、三厂的相关事宜就会飞往美国。


###第86章 国内第一投资人
　　十二月的第一天，方卓在合肥，IDG减持易科股票，易购稳固消化双十一成果，淘宝意气风发的宣布提前达成整年目标。
　　按照惯例，申新科创在新的月份里开了个梳理工作的会议。
　　总经理王风益精神抖擞的评价了上个月的各部门表现，也确定本月中旬就要开始做全年的工作汇报。
　　然而，就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位副总经理一句话就让会议室里变得异样的安静。
　　“IDG在减持易科的股票，这个事，好像有点微妙啊。”
　　IDG微不微妙不知道，大家知道的是王总和方总的关系很好，这种时候提这样的话才微妙。
　　王风益昨晚没有喝酒，微微一笑，顺势说道：“我这两天也在琢磨这个事，但还没什么头绪，既然徐总提起了，那大家就一起讨论讨论咱们对易科的态度。”
　　如何处理易科的股票，当然是要走组织流程进行决策，难道申新科创是一言堂吗？
　　难道我王风益凭借投资腾讯、投资易科、投资易购、投资冰芯等成绩就要一言而决吗？
　　当然不，组织有组织的做事方法。
　　万一真出现什么问题，那也不全由个人来背锅。
　　不过，即便王风益说了话，会议室里仍旧没有其他人来讨论——王总和方总的关系摆在那里，谁知道这是不是王总和徐总忽然要斗法？
　　王风益见状，喝了口柠檬水，继续说道：“IDG的减持啊，主要因素据说是苹果那边要发布它近期宣传的手机了，苹果的宣传声势很大，又是什么系统，又是什么惊喜，但易科这边要搞的安卓系统静悄悄，也就雷曼做空的时候拉了国内运营商算是一个好消息，你们说，这安卓系统能不能成啊？”
　　总经理的声音带了些犹豫和苦恼。
　　自打苹果公司有过一次名字的风波，它就渐渐地开始对外主动释放消息，但新机发布会的时间确定仍旧让人吃了一惊，这比预料中的要快。
　　眼见总经理似乎真的要摆在台上来讨论这件事，有几位就考虑着如何开口。
　　“国内运营商的站台对方总来说难度不大，这其实不太能证明安卓系统的合作情况，可苹果宣布的智能手机系统看来是真做出来了。”
　　“没到发布会不确定这个所谓的智能手机系统效果怎么样，但苹果毕竟有它自家的电脑系统，反观安卓这边似乎是杂牌军，易科的科研能力、谷歌的投入、合作厂商的兴趣，这都得打个问号。”
　　一位总监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王风益微微点头，智能手机系统的开发不是易事，难免对易科抱有疑虑，这是利空。
　　另一位总监瞧见讨论氛围比较适宜，也开了口：“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方总似乎把易科在手机领域的重要对手也当成苹果，诺基亚呢？三星呢？这是不是一种判断的错位？”
　　“真要进军手机市场，苹果固然因为有音乐版权的iTunes更具威胁，但也得它把货卖起来才行，按照目前情况，倒也不用对易科股价多么悲观，要对方总有信心。”
　　有人反驳道：“要是对方总有信心，相信他能造出好手机，那为什么不相信他对竞争对手苹果的判断？相信他的判断，那苹果的手机就在眼前，他的‘好手机’还迟迟没有有力的进度。”
　　他又继续说道：“要是不相信方总能造出好手机，那我们申新科创持有的股票……未来的不确定性在增加，连IDG都出手了。”
　　王风益若有所思的提出一个问题：“易科的股票是不是在相对高位？”
　　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没有太多分歧，大部分高管都觉得易科股票处在相对高位的位置。
　　股价相对高位，未来的不确定性又在迅速增加，如果易科后续能有表现乃至具体的联动国内手机市场，现在先减持，未来再增持便是。
　　王风益有所意动，笑道：“大不了，咱们出手股票，反手再投资易购，相信方总能理解，方总不是说要做东方亚马逊，易购以后未尝不是易科第二。”
　　这时，最开始引出话题的徐副总经理出声表达观点：“我认为啊，有的事要一分为二的看，我相信方总能造出好手机，但是不相信方总在苹果手机上的看法，反而诺基亚、三星这样主流产品没有表现出对易科音乐播放器的撼动。”
　　会议室里的不少人都在心里“咦”了一声，这事不是你带头说的吗？
　　徐副总经理继续说道：“但有的事也要合二为一的看，在当前雷曼做空易科的背景下，减持是一种态度，易科就单单是易科的事吗？”
　　“不论冰芯还是易购，一个在国内B2C赛道抢到了领先位置，一个很受上面重视，方总各方面的影响力不容忽视啊，而且，咱们也多少了解方总的脾气。”
　　“我们申新科创不是IDG那种机构，我们做事要不要从更全面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你们觉得呢？”
　　副总经理先是一分为二然后又合二为一，这调子在充分讨论后便立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作派比他的话更微妙。
　　王风益缓慢颔首，颇有些被说服的模样，IDG是什么机构？申新科创又是什么机构？
　　咱们大家伙做事要考虑产生的影响，要考虑上海的形象，要考虑行业的健康。
　　难道熊晓鸽出手，我就要出手吗？
　　我王风益不比那熊晓鸽高了去了？
　　我王风益能干出来把腾讯股份卖了的事吗？
　　会议室里依旧在充分讨论，但大家自然而然的陈列出各种大于缺点的优点。
　　最终，王风益经过组织程序，反复研究，充分讨论，尊重大家的意见，拍板道：“好，那我们申新科创就当企业的合作者、支持者，要建立有益而长远的关系，这不单单是指易科，也是咱们对企业的态度。”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总经理的指示让人信服。
　　王风益满意地点点头。
　　熊晓鸽投的，我投，熊晓鸽不敢投的，我敢投，熊晓鸽急流勇退的，我迎难而上！
　　IDG总裁见了我自愧弗如，内地首富见了我喊一声哥。
　　谁才是国内第一投资人啊？
　　王风益拍了拍桌，往后一仰，把办公椅推离会议桌，沉声道：“好，散会！”
　　※※※
　　从北京回合肥，方卓没有大张旗鼓。
　　这一趟的目的也不适合高调。
　　但抵达合肥的第一晚，他还是和熟悉的秘书长罗明华一起吃了顿便饭。
　　两人没有喝酒，务实的互通有无，谈了谈企业的发展。
　　罗明华作为冰芯在合肥方面的行政对接人，一向很关心和熟悉这家宝贝企业的动静，这次见了方总，他实际有个情况很想了解，冰芯90nm的研发怎么没动静了？
　　只是，鉴于方总有时候捉摸不定的脾性，言语之间就十分谨慎。
　　“这个嘛……”方卓沉吟。
　　罗明华表态：“方总，你是知道我们的，之前听说冰芯完成了90nm的风险量产，这虽然有阵子没有动静，但我们不懂技术，生怕添乱，也就没有多问。”
　　“正好这一趟你回合肥，我就寻思着，万一真碰见一些困难，是不是冰芯或者方总你有不好开口的地方，这样的话，那就我们来。”
　　“科大的人脉，行政的关系，多多少少都能发挥作用。”
　　罗明华情深意切。
　　一方面确实是他说的这样，另一方面，冰芯的90nm没了消息，反而杭州二厂、上海三厂纷纷立项，尽管说是技术路线和产品领域不同，合肥这里也有小小的疑惑……
　　不会是方总的半导体战略有了重心的变化吧？
　　只是，秉承着“我以国士待你”的态度，这种疑虑一直没有表现，毕竟，合肥能拿的东西不多。
　　“其实真没什么困难，冰芯的产能订单从年初就在逐步拉升，这得益于我们良率的提高，也因为液晶电视的市场在进一步扩大，胡正明胡教授居功至伟。”方卓还是没有具体说冰芯的跳代研发，模糊地说道，“冰芯的制程技术实际上是在做更多的尝试。”
　　他挑了个容易被理解的点：“我们在和高通洽谈，一旦有进展，冰芯会继续进步不少。”
　　罗明华立即选择相信，笑道：“那可就太好了！”
　　他绝口不提制程研发周期的事情，合肥的半导体战略是以冰芯的发展为核心，确实很关心冰芯的情况，但方总不可能不为此费心，只要有个大概的了解就行。
　　冰芯这种企业有时候确实比较敏感，年中时候还有国外的审核团队来合肥确认购买的设备情况。
　　罗明华宜粗不宜细，纯纯期盼冰芯越来越好。
　　回到合肥的第二天，方卓视察冰芯，没有摆董事长的架子，只是同邱慈云等三个人了解当前的情况。
　　自打梁孟淞弃暗投明，冰芯就陆续接纳了来自台记的工程师，从八月底到十一月，差不多有将近二十名成功入职，而梁孟淞本人正式离开台记后便居住在旧金山。
　　他如同恩师胡正明一样入职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还注册了一个IC设计公司，把一批将近三十人的工程师暂时养在美国。
　　在台记看来，这批工程师更像是新总裁上任后派系斗争的失败者，可惜固然有点可惜，真走了也不怕没人填充位置。
　　按照梁孟淞的打算，他IC设计公司里的人可以过段时间飞去上海，正好担任上海二厂的技术骨干，因为与索尼的传感器生产线合作很适合台记这批人的工作经验。
　　伴随着梁系工程师的磨合，冰芯也在挑选核心的工程师准备接受明年年初有正当理由回国的梁孟淞培训。
　　除此之外，邱慈云、胡正明等人几乎是日日夜夜的同梁孟松在65nm制程上进行交流。
　　一个几乎坐到台记最高技术位置的人才，他所能带来的指引和经验或者说泄密，这仍旧是超出方卓预料的。
　　方卓从邱慈云口中听到的前景极其喜人，冰芯对于跳代研发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如果顺利，明年第二季度，咱们就能做65nm的风险试产，最迟明年年底，我相信凭借大家的努力和梁博士的经验，我们能完成具有竞争力的量产。”
　　邱慈云的表态很有信心，有竞争力的量产不只是合格，而是良率上的高度了。
　　之前看方总千方百计的挖角，如今真的与梁孟淞交流才知道真香，梁博士固然因台记而闻名，台记的名声却似乎也遮掩了一些他才华的耀眼。
　　方卓简单一算：“台记今年已经开始对65nm产品进行大规模交付，明年肯定能完成40nm的试产，我听梁博士说，28nm会是一个槛，是我们进一步拉近差距的好机会。”
　　“明年我们能把65nm完成再谈其它，台记和英特尔在我们顺利往前的情况也至少领先我们一代半的距离，这还只是制程工艺，台记今年在做先进封装，这看起来也是未来的方向。”邱慈云微微摇头，“全方位的差距摆在眼前，28nm有希望再拉近一些差距，16nm的FinFET不知道能不能再成为我们的利好。”
　　28nm是因为这个节点比较难，容易让领先者脚步迟缓，FinFET则是因为胡正明和梁孟淞的学术研究。
　　方卓聆听邱总的分析，无声的点头，已经很好了，明年是个关键年，65nm的实际进度将会决定着很多事情的连锁反应，单说芯片成本就有最明显的关系。
　　他又花了半天时间听取二厂、三厂的布置，杭州方面的机器已经进厂，也是在大力的招人，与奇梦达的合作属于初窥门径。
　　只是，这个不用急，存储产品的价格近期一直走低，干得多赔得多。
　　按照金融危机的全方位冲击，恐怕这个领域未来一两年时间里都不会好过乃至变得惨烈，这反而是冰芯这种后来者的优势。
　　“邱总，明天的厂商会，你们不用专门陪我，忙正事就行，我就转转，泛泛的看看大家情况。”
　　方卓这趟回来正好赶上了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国内厂商会，也就想抛开纸面汇报来瞧瞧真实情况。
　　从2005年开始，冰芯就牵头成立了一个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旨在帮助国内供应商的技术进步，用需求撬动发展。
　　今年已经做了第二届半导体设备评估会议，但12月份这个属于临时增加，原因在于杭州二厂的存储与上海三厂的传感器都不追求最先进的制程，反而给了国内设备厂商增加供应比例的机会。
　　所以，来参加这个会议的国内厂商数量很多，态度也十分踊跃。


###第87章 干吧
　　12月2日，冰芯在合肥召开第二届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工作会议的第三次补充会议，也是被国内广大厂商视为今年最重要的一次供应商评估会。
　　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是个比较松散的组织，核心便是冰芯的半导体设备需求。
　　去年的时候，众多国内厂商尽管也很热情，但彼此之间没有达成太多的合作，反而是冰芯方面提出的一系列标准在私底下遭受不少指摘。
　　找供应商就供应商，你提技术标准是应该的，可是，还有什么生产、财务、管理等标准评分，还要分什么A/B/C/D级，未免就繁琐且装相了，毕竟，有些是企业自己内部的数据，凭什么给你看？
　　放眼瞧瞧，连中芯都没这样搞，你冰芯凭什么拿大？
　　去年的热情很快就退去，除了冰芯的标准和程序有些严苛，也因为冰芯在合肥的晶圆厂是从国际采购最先进的设备，很难给国内厂商留出空间。
　　但到了年底，到了今年，情况又截然不同。
　　先是业内流传冰芯要建设二厂，很快就选定杭州，然后又有与索尼合作的三厂落地上海的消息迅速被证实……这热情“挠”的一下就起来了！
　　随后，冰芯方面有高管确认今年要尽量提高国产供应商的比例，热情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大单！绝对是大单！
　　这是那种有可能壮大厂子或者让厂子起死回生的大单！
　　通常来说，不同尺寸的晶圆厂和不同制程的工艺有着需求波动，但数百台研发设备和上千台产线设备都很正常。
　　如果是相对核心的设备，像CMP化学机械抛光，这是半导体晶片表面加工的关键技术之一，它的某家厂商成立将近10年仅仅累计出货不到60台设备便能一路走到上市。
　　如此，冰芯先后抛出的设备需求所带来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一旦厂商能成为主力供应商，生产的设备能打入生产线，能持续的进行投入研发，这就是发展之路，技术之路，也算是上市之路，财富之路。
　　自今年以来，众多厂商闻着味的前仆后继与冰芯进行接触，但这类接触全部被划分在了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平台。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突然发现，去年冰芯搞出来的那个A/B/C/D评级标准似乎显现出重要性。
　　总的来说，A优秀，B良好，C一般，D很差。
　　具体细则，在冰芯下发的标准解释里，A类评分供应商被认为处于国内业界的先进水平，B类具有良好水平，C类一般水平但有改进的计划和愿望，D类属于落后水平且没有改进的计划和愿望。
　　以及，没有书面文字，但据说是冰芯高管给出的意思，他们愿意帮助A类和B类供应商争取一些有利的银行贷款和引入有实力的投资机构。
　　如今的半导体领域并非热土，贷款和投资绝对是企业发展的一大助力。
　　而且，大家对方总的公开信息都不陌生。
　　今年的中行和工行先后登陆股市，方卓作为董事的名字就在信息披露文件上写着呢！
　　这两家银行但凡能多一些倾向，底下的企业就能接到不少雨露。
　　很多厂商领导没想到今年能有这样的变化，对于没有重视冰芯的评级颇感捶胸顿足。
　　2号的早晨，评估会的会议大厅还没到签到时间就已经人头攒动，不少都是业内的熟脸，签完到之后递根烟、借个火，转眼就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瞎聊。
　　有的是聊冰芯的发展，是聊合肥这两年的变化。
　　有的是聊中芯和台记的二度纠缠，这个听说不是很妙。
　　还有的，那就彼此嘲讽起来。
　　“你也能评B？我北京仪器厂大好厂商怎么和你北方微电子一个评级啊？郑总，你们是不是给冰芯塞钱了？”
　　“呸，你们仪器厂不思进取，等着明年掉C吧！”
　　“掉个屁C！要我说，去年是个B级也就算了，今年我们的离子注入机敢和德国佬碰一碰！最起码也得是个A！”
　　“徐老，你就别吹牛逼了，你提德国佬算啥？人家冰芯都是从美国维利安拿货，你有本事和美国佬比比看啊？看看能不能把维利安从冰芯生产线上挤下去？”
　　人称徐老的徐建业听到“维利安”的名字便是眉头一皱，但嘴上丝毫不服输，一会是“维利安来了也得和我们厂比比也才能评A”，一会是“今年先和德国佬碰，明年再找美国佬”……
　　和他搭话的都是老相识，还有前同事，知道他的脾气，专挑能赌嘴的话来逗他。
　　没一会，徐建业被气的脸通红，又听着一小群人欢快的笑声，没好气的扭头就往外走，打算一个人在外面抽支烟静静。
　　没办法，没办法，离子注入机是美国维利安半导体的天下，北京仪器厂一时半会压根追不上人家的影子。
　　哦不，现在不是北京仪器厂了。
　　徐建业点了一支烟，蹲在距离会议厅门口不远的墙边，使劲的抽了一口红塔山。
　　北京仪器厂已经改名北京北仪创新真空技术公司好几年的时间，但他还是适应不了，言语之间仍旧带着从车间出来的味。
　　“唉。”
　　徐建业抽了半支烟，不自觉叹了口气。
　　“咋地？里面不让进啊？蹲在这里抽烟不冷啊？签到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一边问话，一边顺势一蹲。
　　徐建业刚才想事情出神，也没在意，随口答道：“签完出来了，还得有会才开始呢。”
　　他递了递烟，问道：“你哪家的？”
　　“戒了，吸烟有害健康。”蹲下来的正是方卓，摆手拒绝红塔山，见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似乎没认出来自己，笑道，“这次来参会的人多啊，我在门口瞥了眼，里面都是人。”
　　“谁说不是呢，业内有头有脸的都在这了。”徐建业自己又点了一颗烟，咧嘴笑道，“去年评D的盛美公司，他们家的郑川上回闹得那么不愉快，刚才还在里面腆着脸笑呢。”
　　方卓不知道这事，拧开保温杯，吹了吹热气，重复道：“盛美？郑川？”
　　徐建业有点诧异的扭头看了眼，氤氲白气里没看清小伙什么样，只以为是个其它厂跟来办事的助理，也不摆前辈和领导的架子，掰扯着圈内八卦：“盛美是搞电镀铜设备的，哦，你知道它吗？去年刚成立的。”
　　他抽了一口，继续说道：“虽然成立不长，里面的都是熟手，公司就在张江，给中芯当供应商，去年冰芯给评了个D。”
　　“嘿，那个郑川现场拿到评估材料，当时就暴跳如雷，直接把材料撕了。”
　　“他说盛美的设备给中芯用都没问题，冰芯压根没资格给它D，又拍桌子又撕材料，说下回绝对不来冰芯。”
　　“啧，年初的时候听说冰芯扩张计划，上半年的工作会议又转悠转悠的来了。”
　　“刚才在里面，你没听，郑川逢人就说，‘今年还得重新评，重新评，重新评’。”
　　方卓听着旁边这位老师傅的眉飞色舞，就问了一句：“既然能给中芯当供应商，那它去年怎么只评了个D呢？关系没处好？”
　　徐建业一愣，想了想，答道：“那倒不是，去年本身就评的严，冰芯这边对标的又是从国外买的好设备，而且，这个劳什子评级还得看什么研发投入，什么技术路线前景，再加上盛美吊儿郎当的态度，评D也不亏。”
　　他呼了口气：“今年的标准照顾国内水平，盛美升了C，但郑川还委屈呢，老想着重新评，认为他们家得是个B。”
　　徐建业低头琢磨了一下，说道：“冰芯的专家团队评级还是很认真，也很靠谱的，那个电镀铜设备，以前都是水平自走方式，我听说，小鬼子那边好像搞了个恢复铜阳极的自正式挂镀，但先进是先进，就是成本高。”
　　“盛美大概不愿意往这个方向研究，冰芯的专家们肯定不看好它的技术前景，诶，这么看，给盛美一个C就可以了，很公允嘛！”
　　方卓喝了口热水，嗯，有理有据，公允就好。
　　他聊了这么一会，还不知道老师傅的单位，问道：“怎么称呼？你们是什么单位？”
　　“你不认识我？”徐建业有些诧异，“我北仪的徐建业。”
　　方卓心想，你还不认识我呢。
　　他的念头转了转，记起北仪在工作汇报里出现的位置，点头道：“是北京北仪创新真空技术公司？B级的。”
　　徐建业一把碾灭了烟头，愤愤不平地说道：“冰芯的专家都瞎了眼！不论科研投入还是路线前景，我们厂不是A？简直胡说八道！我就蹲这看那个冰芯的柳洋洋什么时候到！我非得和她说个清楚！”
　　方卓愕然，这位老徐同志，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冰芯评级很公允，怎么翻脸不认账了？
　　他友善的提醒道：“柳总好像已经进去了。”
　　徐建业站了起来：“噢？那我找她去！”
　　方卓见状，也就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会议厅。
　　会议厅里人声鼎沸，东边的聊氧化炉，西边的谈刻蚀机，南边的交流PVD，北边的掰扯CMP。
　　徐建业进了会议厅还真是出乎方卓意料的气势汹汹的直奔被围了一圈的柳洋洋柳总。
　　从医科到冰芯，柳洋洋是搭建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大功臣，评级体系便是她结合业界情况所提出的方案。
　　方卓跟在徐建业后面，打算看看到底要如何理论。
　　然而，徐建业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还是停下了。
　　“徐总，怎么了？”方卓诧异。
　　徐建业摇头，叹了口气：“你看柳洋洋身边都围了一圈什么？”
　　他自问自答：“A级中微的刻蚀机，A级中电45所的氧化炉，A级上微的光刻机，A级沈芯的湿制成设备！”
　　方卓明白了，A级强者，恐怖如斯。
　　不料，徐建业继续说道：“这里面说不清还混着S级，唉。”
　　方卓惊讶：“S级？”
　　徐建业用灵通人士的口吻说道：“别看冰芯只公布了A-D评级，不少人都说，冰芯内部还有个S级战略合作者的定级，我估摸着上微有可能，光刻机这玩意很难。”
　　“不会的……公布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方卓好笑。
　　“你懂什么？这里水很深，有些扶持没法公开说。”徐建业斜瞥一眼，忽然觉得旁边这个年轻人有点眼熟。
　　不等琢磨，他瞧见前面的冰芯柳洋洋往自己的方向快步走来。
　　徐建业心中一凛，果然，北仪是有A级之姿的！
　　他往前迎了两步，礼貌地说道：“柳总上午好。”
　　柳洋洋停下脚步，礼貌的握了握手：“徐总好，我们杭州厂得看北仪怎么照顾了。”
　　徐建业露出笑容，也不谦让：“北仪绝对竭尽所能，保障从前到后的所有工作。”
　　柳洋洋客气地点点头，却略过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微笑道：“方总。”
　　徐建业随着柳总的脚步和视线瞧见了刚才就觉有点眼熟的年轻人，方总？是那个方总吗？
　　会议厅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方总，也没想到内地首富今天会这么朴素的站在人群里，但柳洋洋柳总不可能认错自家老板……
　　远处瞧不清的，近处怀疑身份的，中间见没人出声也不敢瞎认而闹笑话的，只顾着琢磨柳总态度的，走神寻思自家情况的……顿时，一片哗然之声。
　　随后，这群人很直接的给了问候。
　　“方总，今年冰芯新厂的国内设备采购比例是多少啊？”
　　“方总，我们48所比45所强啊！”
　　“放屁！我们45所才是国内最好的！”
　　“方总，冰芯的上海厂子开在哪，我们盛美就跟哪！”
　　方卓听到了国内半导体厂商热情的呼声。
　　柳洋洋不知从什么人手里接过话筒，递了过来。
　　方卓今天其实就是看看现场情况，看看这个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到底是不是有益于国内半导体厂商的发展，没打算发表什么公开的讲话。
　　但气氛确实挺热烈的。
　　“大家好，我是冰芯的方卓。”
　　方卓还是决定讲两句。
　　“服务联盟这个事，我之前很犹豫要不要冰芯牵头搞，因为冰芯本身和先进水平还差得多，我既怕分散了冰芯的精力，也怕别人说我们不好好做事。”
　　“后来，我还是下了决心，做一做吧。”
　　“虽然中微的刻蚀机比不过美国Veeco。”
　　“虽然中电45所的氧化炉比不过英国Thermco。”
　　“虽然上微的光刻机比不过荷兰ASML、日本尼康。”
　　“虽然沈芯的湿制成设备比不过日本DNS。”
　　方卓耸了耸肩：“好吧，没搞冰芯前，我也没想到能造这样的排比句。”
　　现场的厂商代表们已经随着方总的话而变得严肃，小玩笑完全没起到效果，方总口中提到的是冰芯评级评出来的A级，也是国内的先进水平。
　　连他们都比不过外面的品牌，在场的B、C、D呢？
　　“很多或者说绝大部分都跟不上国际先进水平，但是，能不能有那么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试试追赶呢？”
　　“一条产线，不光只要最先进的光刻机，前面的工序用了ASML，后面工序不需要那么先进，是不是可以给上微一个机会？”
　　“一条产线，刻蚀最前面的几道工序对刻蚀机的分辨率要求最高，后面的工序对刻蚀机分辨率要求低一些，是不是可以给北方华创一个机会？”
　　方卓扫了一眼现场的企业，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不确定这会不会伤害到冰芯，我不能干外行领导内行的事，所以，有了服务联盟，有了一个把机会放在面前，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的场合。”
　　“冰芯没法放低要求，因为我们也在苦苦追赶，前面是中芯，是联电，是英特尔，是台记。”
　　“我们希望的是找到可以帮助冰芯一起追赶的伙伴，而不是希望我们放宽标准的被施舍者。”
　　“当然，就像我前面说，一条生产线存在不同标准，在场的各位也确实与国外存在差距，不正视差距不是做事的办法，但没有斗志追赶同样不是成功的方式。”
　　“你们能做到什么样，我们就看看生产线里能用到什么样。”
　　“别的不多说了，就这样吧，干吧。”
　　“咱们干到哪算哪，干三年，干五年，干十年。”
　　“也就干吧。”
　　方卓关了话筒，递给柳洋洋。
　　他往小办公室的方向走了两步，瞧见刚认识的徐建业在看自己，友好的冲他笑了笑，又同老师傅握握手，随后才继续往前走。
　　会议厅里响起迟滞的不太整齐但诚心的掌声。
　　徐建业跟着一起鼓掌，又有些生自己的气，刚才握手的时候应该告诉方总，我们北仪真的可以评A啊！


###第88章 竞争开始
　　“北仪是个老厂，早在1954年就成立了，那位徐建业一直都在北仪里工作，他父亲也是厂里的技术骨干。”
　　“不过，虽然成立久，涉猎广，但也正是这样，冰芯对北仪的离子注入机不太满意，认为它还需要投入更多的研发才行。”
　　柳洋洋随着方总走进办公室，不待他询问就开口聊了聊之前站在方总前面的北仪。
　　“所以，它是个B级评分？”方卓问道。
　　柳洋洋坚定地说道：“对，综合多种因素，北仪的离子注入机是在这个水平。”
　　方卓好笑的倒了两杯水，瞧出来柳总似乎是生怕自己为北仪说情，立即表态道：“我坚决支持柳总领导的服务联盟的工作，绝对认真落实联盟给予的指示！”
　　柳洋洋莞尔一笑：“方总挤兑我了。”
　　“不，我是真心实意的，就像我刚才当众说的话，我不干外行领导内行的事，服务联盟第一条是不能损害冰芯的前进，其次才是扶持国内的半导体厂商，绝对不会本末倒置。”方卓很认真。
　　他又说道：“我今天来是看看联盟进展到什么地步，看看怎么才能更好的支持柳总工作，支持服务联盟工作。”
　　“进展，热闹是挺热闹，但这进展……”柳洋洋没继续跟着方总带着两分调侃意味的打官腔，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
　　她接过老板递的水，苦笑道：“去年接手这个任务，我是踌躇满志，到了年底就心如死灰，今年是咬着牙坚持。”
　　难，很难，太难了。
　　“冰芯的合肥生产线设备国产率不到2%，杭州和上海的新厂，目前评估出来可以提升的国产率是4%。”
　　“照这样的发展，未来十年，设备国产化率能提高到10%，这都足够让人欣慰。”
　　柳洋洋抿着嘴，神色严肃：“而且，越是核心，这个比例越是惊人的低，光刻和薄膜沉积……我觉得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它们突破5%了。”
　　方卓伸出手指，算了算：“柳总给任务了，10年10%，一条产线我们算2000台设备，10%也有200台国产，至于这个核心设备嘛……”
　　他微微摇头，没有打趣：“怎么办呢？干到哪是哪。”
　　依旧是他刚才公开说的话，也就干吧。
　　不可能台记、英特尔、三星这样的竞争对手使用最先进的设备往前推进，反而冰芯停下来多捞一捞落后设备，本来就不一定能追上别人，脚上再带着锁链怎么行？
　　还是只能说，充分利用全球化带来的发展机会壮大自身，再在可以有的范畴内拉一拉兄弟厂商。
　　核心设备的研发不是单单看冰芯给不给机会，甚至不是看厂家怎么研发，而是看上面的力度，看怎么把核心设备写入规划，给予更大力度的多方面扶持。
　　顶层设计+企业带动+自身研发，这是发展的关键。
　　方卓有在考虑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帮国内厂商敲敲边鼓。
　　什么时机合适？
　　冰芯的65nm制程有实质性的突破，这或许是不错的谏言机会。
　　或者再迟一些，拉着胡正明和梁孟淞这对在全球半导体产业都有地位的师徒一起聊一聊相关事宜。
　　但眼前是没必要说这些的。
　　“柳总啊，你是咬着牙坚持，但谁不是咬着牙坚持呢？”方卓没有画饼，只是聊如今的常态，“我相信随着冰芯往前的发展，一切都会慢慢好转。”
　　“咬牙坚持还有机会，不咬牙不坚持，那真是连1%的增长都看不到了。”
　　方卓的语气很平和，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目标高远，前路漫长，旁观者知难，做事人知苦，只能寻找积极的条件来尽力往前走。
　　这一趟回合肥的意义也在于为柳洋洋和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站台。
　　事实上，如今的冰芯具有设备采购许可，能够相对便利的从外采购，内部也是出现一些不同的声音——要说偶尔有人脉关系找上门来推脱不掉，可以试试国内的机器，但制度化的搞服务联盟是不是……
　　冰芯从成立起来就在大力招收人才，时至今日，隐约存在派系。
　　一部分是从中芯等友商过来的技术骨干，一部分是海外和台记陆续进来的研发人才，以及与内地各大院校合作输送的新鲜血液。
　　大家的成长环境、竞争经历不同，自然也不能有完全一致的想法。
　　方卓从不在冰芯内部彰显存在感，但他同样清晰的知道作为董事长和大股东的态度是具有影响力的。
　　柳洋洋是行政部门出身，她也清楚方总这一趟附带的意义。
　　只是，不是诉苦，是真的忒难了些。
　　方卓在办公室里听取了部分的汇报，有些难题是他能牵头找资源有希望解决的，有些就真是只能继续苦干熬着的。
　　等到繁琐枯燥又时不时被打断的汇报结束，方卓和柳洋洋以及冰芯的高管离开办公室，刚刚开门就见到一位中老年白衬衫在徘徊。
　　“方总，柳总，李工。”中老年白衬衫陪着笑脸，自我介绍，“我是盛美公司的郑川。”
　　方卓示意不用拦，点点头：“郑总，我听过你。”
　　郑川脸上的笑意刚想弥漫就因下一句而僵硬。
　　“去年撕材料的那个嘛。”方卓说着今天才听到的小八卦。
　　郑川立即道歉道：“方总，那是我没意识到咱们联盟的重要性，是没有深刻的……”
　　方卓笑着打断道：“郑总，今天既然你能来，那咱们就都按流程走，我相信你们既然能成为中芯的供应商，那就还是有本事的，不要光把目标放在升B嘛，可以想想升A，甚至升S。”
　　郑川没想到方总这么大度，连连出声表态，绝对会为电镀铜设备的更先进技术加大研发预算。
　　他看着方总一行人往前走，开始挑人交流，心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传言果然是真的！冰芯内部确实有个隐藏的S级！
　　“方总……”柳洋洋有些无奈。
　　“开个小玩笑，但S是他们自己流传的，挺有意思。”方卓边走边笑。
　　柳洋洋相信自己大概很快就要迎来对所谓“S级”的试探和询问了。
　　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评估会议不仅仅是一天时间，前前后后需要持续一周，因为很多设备和技术的评估都很耗费精力，以及，冰芯这边也力求严谨的判断技术前景。
　　就像电镀铜设备的水平自走方式和日本研究的恢复铜阳极的自正式挂镀，后者就一定是最适合的升级方向吗？
　　冰芯的专家们同样给不了确定的答案，只能是彼此交流，提出建议。
　　类似这样的过程，很多厂家觉得本身也挺有价值。
　　这天晚上，方卓结束现场视察，提了两瓶小酒和邱慈云一起找胡正明胡教授在他家里吃了顿饭。
　　三人边吃边喝边聊，主要内容便是冰芯在65nm上的研发进展。
　　按照胡教授的估算，最迟到明年第一季度，冰芯就能有所突破。
　　他有些遗憾的表示，如果梁孟淞和自己一样从加州来中科大进行学术交流，那么，冰芯的先进制程研发绝对还能再提提速。
　　方卓在这一点上进行了坚持，让梁孟淞和胡正明一样的经历再顺势加入冰芯，恐怕会让台记方面起疑，现在先让梁孟淞在美国借着IC设计公司玩一玩。
　　等到梁孟淞的竞业协议到期，不管是梁孟淞直接过来还是让冰芯收购这家设计公司，法理上都安全很多。
　　方卓不打算让台记状告三星逼迫梁孟淞离开的事情重演，连带着对他明年回国到北京或者上海的行程安排也犹豫再三。
　　但不管怎样，冰芯已经获得很大的益处。
　　明年2007年前三个月的技术水准将会决定着易科与高通洽谈的筹码分量，再往后拖，高通那边就很难乐意了。
　　12月3日，方卓没有再到评估会的现场，但依旧是以服务联盟的工作为核心来正式的听取冰芯高管和专家们的汇报，从这个角度听到的内容还是不容乐观，甚至比柳洋洋还要悲观一些。
　　方卓考虑到大家的心气，不谈合肥一厂，聊着技术要求最低的杭州二厂，倒也获得不少建议和反馈。
　　回庐的第三天，方卓没有扛住合肥热情的领导，进行了一个有记录的会议交流，谈到冰芯的发展，谈到合肥和安徽省的半导体产业生态规划，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和深深的感谢。
　　从落地合肥到如今，玉壶路已经不单单是孤单的玉壶路001号冰芯，连带着设计、封装以及泛生态的配套企业，产业链的框架是打造了出来的。
　　因为资源倾斜，玉壶路既有“合肥之庐”的说法，也有“小张江”的美誉。
　　方卓在合肥的第四天便是对周边兄弟企业的交流，也聆听了来自员工在生活方面的要求。
　　他琢磨着再推动合作颇多的科大来附近开设一个附中学校，进一步解决冰芯员工后勤的后顾之忧。
　　12月6日，庆子号飞机已经从北京启程飞往上海，方卓则是结束了五天的合肥行程，率人驶向杭州。
　　杭州建设的二厂是用于代工利基型存储，这个属于以客制化为主的低端产品，是借着奇梦达从英飞凌独立的契机所进行的存储领域尝试。
　　即便如此，项目在杭州也是十分受欢迎的。
　　二厂从国外采购的部分设备已经开始调试，计划将在1月份的时候先面向国内厂商进行设备招标，然后再继续从国外采购符合要求的设备。
　　方卓依照计划只在杭州待了两天，8号下午便乘车回了上海。
　　私人飞机的一系列手续打了招呼，审核完成的很快。
　　不过，方卓没有急着飞往纽约，耐着性子又视察了上海三厂的前期工作。
　　12月12号，历经庐一、临二、申三的考察以及对易科的工作布置，方卓终于坐进了好友送给自己的私人飞机里。
　　要说这私人飞机，除了飞行时间的大幅度减少，他倒也没觉得比头等舱多舒适。
　　可能与这一行带着的是一群老爷们有关。
　　方卓对苹果公司向来重视，这样的重视不只表现在音乐播放器，也在手机项目上。
　　受他的影响，外面的IDG、申新科创都很重视苹果的进度，公司内部的高管们也保持着极高的关注。
　　这一路上，大家一边打牌，一边讨论苹果下个月9号的发布会会拿出什么样的产品。
　　过去一两个月的时间，苹果公司一直在为手机预热，但没有公布外形，只是概念化的以“革新”“划时代”为主。
　　除了方卓，其他人都极其热烈的猜测竞品模样。
　　“方总，我还是气度不够，一直想着苹果的手机，得向方总多学这份处之泰然的心性。”技术总监许柯登不小心把方总手里的牌送走之后如此沮丧地说道。
　　“有什么处之泰然，我正为乔布斯不邀请我不高兴呢。”方卓把扑克往前推了推，“你们玩，我琢磨琢磨怎么不看起来那么泰然。”
　　他没从打牌里体会到快乐，只能思索与苹果的互动。
　　大概是还没适应缩短的飞行时间，方卓在小憩之后有种很快就抵达纽约的错觉。
　　机场里有虞红虞总亲自接机，一大半目的倒是来瞻仰电话里得知的庆子号。
　　“李总和你竞争是真倒霉。”虞红能想象到一些李果庆的肉疼，愣是送了一架飞机啊。
　　“哪里的话，庆子看我签合同，他高兴的很呢，是他求着我卖的。”方卓坐在车里后开始撕开文件袋。
　　虞红询问道：“你亲自踹开他的办公室让他高兴的求着你卖股份？”
　　方卓淡定地说道：“薇薇过于夸张了。”
　　他说着话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虞总：“这是一批最新申请的专利，嗯，主要是内嵌式电容触控显示屏和外挂式电空触控面板结构，可以丰富我们的专利库。”
　　虞红接过来翻了翻，这是国内团队的成果。
　　方卓问道：“有苹果手机的新消息吗？截止到前天我收到的。”
　　虞红摇头：“没有，说是保密变严了，找了两家熟悉的媒体，看看发布会现场能不能瞧出什么端倪，据说没有开放试用机申请，我怀疑苹果的手机未必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高完成度。”
　　方卓点点头，没有因为这样的猜测而心情波动，很快就能知道情况了。
　　他说道：“明天我就飞硅谷，你和我一起，我们找谷歌聊聊专利池的事，把我们的专利开放给搭载安卓系统的厂商，条件是与谷歌服务的捆绑。”
　　“还有，联系索尼，联系老爵士，只要苹果手机下月发布，就考虑是否存在对索爱手机专利侵权的问题。”
　　“包括我们最新申请的专利，看看有没有重合或者绕不开的。”
　　“这是未来一小段时间的一个竞争重点。”
　　方卓沉吟着思索更多的布置，扭头看到虞红瞧自己的眼神，冲她笑了笑：“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吗？”
　　“虞总，醒醒，不要等发布会，竞争已经开始了。”


###第89章 下不为例
　　方卓抵达纽约之后安排的行程很紧凑。
　　距离苹果发布会只有不到4周的时间，尽管早就有了以慢打快的心理预期，但对方新机的落地仍旧会带来压力。
　　安卓的进度、硬件的情况、谷歌的态度等等因素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不受控的。
　　“方总，你皱着眉头，我这都不敢夹菜了。”
　　从机场回酒店，稍事休息后大家共进晚餐。
　　虞红注意到一群高管因为方总的沉思而有些小心翼翼，出声活跃了下气氛。
　　方卓瞥了眼虞总，余光瞧见其他人不自觉的注视，笑道：“我皱眉是因为在想雷曼的事，虞总，没有苹果的消息，咱们自己这边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有。”虞红立即说道，“当然有。”
　　方卓和许柯登等人都洗耳恭听。
　　虞红高兴地说道：“我们的手机可以成功使用一小时而不自动黑屏或者关机了！”
　　这虞总作为联合创始人又是封疆大吏，在易科公司也是位高权重。
　　国内过来的高管下意识的跟着高兴。
　　“看来虞总在美国面临的竞争压力也很大。”方卓叹道，“我都没有这样的阴阳怪气。”
　　人家苹果新机都要上线了，这边还在黑不黑屏呢，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高管们又跟着方总的指示不高兴了。
　　许柯登率先给予夹心饼干的反抗：“方总，虞总，我吃好了，我先回去倒时差了，飞机上没睡好。”
　　虞红笑眯眯地说道：“许老师，好好休息，最近肯定都得累一些了。”
　　随着技术总监的退去，其他人也吃饱的很快。
　　方卓等到都离开之后无奈说道：“虞总威势渐隆，真乃易科美国王。”
　　“没有股份的美国王？”虞红嗤笑，又道，“你都有钱买飞机，什么时候还我钱？”
　　“飞机是公司的名义。”方卓认真地说道，“你现在需要用钱吗？我左挤右挤总是能挤出来的。”
　　“等你那个做空雷曼的结果出来好了，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亏是赚。”虞红说起之前的隔空关注，她在美国更能真切的感受到两家公司当时的舆论情况。
　　雷曼做空易科？神经病啊！
　　方卓做空雷曼？也是个神经病啊！
　　看看时间，做空雷曼是八月中，距离六个月的期限也就只剩两个月。
　　虞红上周还看到有雷曼的高管提到这个事，洋洋得意的表示，雷曼股价有轻微的上涨。
　　但相较于风起云涌的华尔街，两家公司这点小摩擦已经没什么热度就是，估计就结果出来会有点报道。
　　她现在就想看到底哪个更神经一些。
　　方卓点点头，快了，纽约的房价已经有更明显的下降信号，只是金融市场似乎觉得它们的繁荣已经超脱了现实的根基。
　　两个人吃吃聊聊，倒是不急于结束这顿晚餐。
　　方卓既然已经到了纽约，也就稍微调整心态，问了一些安卓公司更具体的事情。
　　虞红前两个月实际上回国休息了几天，还见到周辛和他的女儿可可，这会一边回答方总的问题，一边询问周可可的情况。
　　颇有些尴尬的是，虞红对答如流，方卓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算了，算了，方大总裁能记住人家的名字叫可可就不错了。”虞红吐槽，“说说你那个交叉专利授权吧。”
　　方卓有些惭愧。
　　他默默思索几秒，更具体的解释了车上提了一嘴的想法：“易科是安卓公司的股东，如今安卓系统和易科手机想要成功属于一体两面，想要安卓更快更好，易科对搭载安卓系统的厂商给出我们的专利授权，这也算一份吸引力。”
　　“这次通过PCT在美国获批的专利在触屏手机上有比较基础的应用。”
　　“我希望能和谷歌建立一个专利池的合作机制，我们把我们能用的专利放进池子里，谷歌也把他们的放进去，大家一起把这个池子做大，如此来更好的打造智能手机产品。”
　　虞红微微点头，谷歌有钱，而且越来越有钱，它目前表露的态度是不直接造手机，而是专注于安卓系统的发展，但安卓系统属于开放的寻求更多厂商搭载。
　　如何让己方阵营拥有专利护城河对安卓公司来说是一件要紧事。
　　方卓看着虞红，继续说道：“谷歌上次流露出把安卓子公司化的念头，有一就可能有二，易科为这个机制提供的专利越基础越核心，我们将来说话的筹码也就越多。”
　　这样的筹码不仅仅是双方在安卓公司上的合作，还有的考量在于，如果变成对抗状态，基础又核心的专利授权可以反过来变为武器。
　　这把潜在的武器够不够锋利即在于易科的研发能力够不够强大，同样的是一体双面。
　　虞红只能听出来一层意思，思考了一会，说道：“我看美国这边的专利诉讼很繁琐，大公司之间更是动辄数年，如果苹果真是触屏手机，恐怕这批专利也不容易阻碍它这次手机的上市。”
　　专利诉讼和反诉是竞争中的常态。
　　其中还涉及专利的多重审核、专利申请无效等应对。
　　即便苹果真的侵权，诉讼上出结果最起码也是明年乃至后年的事情，很难对现在产生影响。
　　这还存在对方也有类似专利，彼此和解的走向。
　　但如果真的在美国国贸委诉讼成功，参照曾经的HTC败诉被禁止进入美国市场，那便是衰落之始。
　　方卓觉得可以试试看，反正有枣没枣打两杆，等到易科手机发布，相信苹果也不会客气的。
　　“苹果1月份就上，按照计划，易科得慢上一年，我们就先做做产品外的竞争，多做总好做少做。”
　　虞红“嗯”了一声，抿了一口水，起身道：“可以，我等下回去再看看这批专利，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去硅谷，恐怕你还有些决策要做。”
　　她指的是手机设计方面的问题。
　　方卓微微点头，这是需要自己来担责了：“好，明天见。”
　　不过，眼看时间还不算太晚，他回到房间后又给斯金格打了个闲聊的电话。
　　老爵士果然没睡，心情也很好。
　　他今年在索尼掌门人的任上很舒心，美国业务再创新高，PS3的麻烦在八月份得到解决，重新确定液晶电视的方向之后也有了起色，又加上出售安卓股份的外快……
　　如今，斯金格隐隐有索尼“中兴之主”的赞誉。
　　方卓这通电话没说别的，就以索尼外部董事的身份称赞了如今企业的回暖。
　　只是，当斯金格聊起明年要巨资投资电视生产线，要加快全球产业布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应，就约着有时间见面喝喝下午茶。
　　虽说老爵士在安卓股份上颇为贪心，但……
　　方卓转瞬之间掐灭了一丝情绪，瞎想什么，还等着买大楼呢。
　　抵达美国的次日，方卓、虞红带着易科的高管团队飞往硅谷，见到了约好的谷歌创始人拉里和CEO施密特。
　　方卓只是简单聊了聊他对专利池的想法便立即受到施密特的热情同意。
　　双赢，双赢啊。
　　谷歌本来就要推广自己的移动端服务，安卓阵营对未来厂商的专利照拂也在考虑之内，易科公司愿意这样加深合作实在是好事。
　　不过，施密特听到方卓的另一项条件后就有点迟疑，在安卓系统预装易科公司开发的软件？
　　“方总，我喜欢你的野心，但如果你有看安卓公司的开发预期，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安卓系统上有一个Android Market的应用商店。”
　　“我认为你所说的这个类似于短信交流的软件可以放在Android Market里，怎么样？”
　　方卓和虞红是被请进施密特的办公室里讨论这些。
　　他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不，施密特，你们谷歌太慢了，我帮你们谈好了中国的移动、联通、电信运营商，你们的开放手机联盟却迟迟没有成立。”
　　“安卓系统的开发进度是在你们谷歌的掌控之下，如今还看不到上线的希望。”
　　“甚至，运营商的洽谈方面也是一塌糊涂！”
　　“施密特，我们的竞争对手就要发布手机了，我们不能停在这里，不能止步不前，要快速出击！”
　　“你们已经逼得我们易科公司开始帮忙考虑系统生态的事情了！”
　　施密特没有因为方总的情绪而生气，指出一点：“方总，不是‘你们’，是‘我们’的开放手机联盟，我也很迫切的想要它尽快成立，但问题还是在运营商这里。”
　　“我们邀请了T-Mobile和AT&T，但它们都不感兴趣。”
　　“我们还欠缺一位关键人物。”
　　AT&T和T-Mobile分别是美国第一和第三移动通信运营商。
　　方卓皱眉道：“你不会是在说我吧？我可一点都不熟悉AT&T和T-Mobile。”
　　施密特愣了一下，笑道：“不不不，我是说我们还缺了一位关键的游说人物，谷歌希望能够让AT&T和T-Mobile能都进入开放手机联盟。”
　　旁边的拉里帮着解释道：“AT&T和T-Mobile的竞争比较激烈，拿下他们具有难度，如果可以，我们很希望未来的易科手机能够沿着这两家运营商的渠道销售。”
　　方卓转怒为喜：“关键人物呢？能谈成吗？”
　　施密特和拉里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希尔德是T-Mobile的非执行董事，也曾经在AT&T工作很久，两边的关系都不错，可惜，他上周去见了上帝。”
　　方卓：“……”
　　拉里继续说道：“小希尔德也在T-Mobile有不错的影响力，但AT&T那边的谈判陷入停滞，而且，我们得到一个真实性很高的消息。”
　　“苹果公司应该是与AT&T进行了独家的合作。”
　　“两边大概都有一定的排他协议。”
　　方卓微微皱眉，消化着这个消息：“看来是上帝不想让AT&T与我们合作，据我所知，T-Mobile在美国的用户和AT&T相差不少吧？”
　　虞红知道这个数据，补充道：“AT&T完成了对无线运营商Cingular的收购，它和T-Mobile大概是6000万与2000万用户的差距。”
　　施密特点点头，能选的话，开放手机联盟当然希望是AT&T。
　　虞红又说道：“但T-Mobile在欧洲的市场不错，它本身就是德国电信的子公司，欧洲才是大本营，那边的用户估计也有个6000万。”
　　方卓在心里转了转数据，问道：“第一和第三，那第二呢？是Verizon吧？”
　　施密特耸耸肩：“我们和Verizon的关系比较紧张。”
　　美国三大运营商，AT&T和苹果合作，Verizon与谷歌关系紧张，T-Mobile用户量具有不小的差距。
　　“那就先把T-Mobile拉进来再说，除了前三，第四、第五也可以。”方卓规劝道。
　　施密特认为有必要展示自己的成果了，他总有种被方总当成废物的感觉：“日本的KDDI、NTT、Softbank，意大利的Telecom、西班牙的Telefónica、加拿大的TELUS、英国的Vodafone，谷歌都和他们谈得很好。”
　　“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消息。”方卓评价道。
　　施密特笑道：“所以，方总，我认为你对苹果公司的手机太过重视了，你与其对它这么紧张，不如多关心关心更现实的竞争对手诺基亚，还有涨势很不错的索爱手机。”
　　拉里也说：“这会是易科手机发布后的强力对手。”
　　施密特说道：“方总，我会帮你看看苹果公司的新手机的，它是第一次做手机，我认为如果可以的话，它遇见问题还有希望投身到我们安卓阵营。”
　　他见方总神色仍旧凝重，微微一笑：“你要相信一位苹果公司外部董事的判断，毕竟，我是要登台讲话的。”
　　方卓此前和谷歌创始人拉里打交道比较多，现在出现了信息上的疏漏，闻言一愣：“你为什么是苹果董事？”
　　施密特反问道：“方总，你为什么是索尼董事？”
　　方卓无语：“你个苹果董事不看好它的手机？”
　　施密特再次反问：“方总，你这个索尼董事就看好索尼的发展吗？”
　　方卓被说服了。
　　以索尼外部董事的身份和苹果外部董事施密特先生完成了一次共情。
　　既然自己这个外董可以等着买大楼，施密特这个外董当然可以看衰苹果手机。
　　可惜，他这次看错了。
　　“方总，索爱手机的发展很好，我认为你可以从索尼多学习手机的经验。”施密特再次提醒方总关注竞争对手。
　　索外董对苹外董关于索爱手机的提醒表示……确实感觉到那么一丝丝荒谬。
　　苹果外董不相信索尼外董的重视，索尼外董也不认可苹果外董的判断。
　　方卓沉默了一会，倒是没有询问施密特在苹果发布会的登台，不外乎是谷歌搜索的合作，谷歌哪怕是做了安卓，也不会放弃任何一家移动端的入口机会。
　　他喝了半杯水，重整信息，问道：“施密特，你看了苹果的手机吗？”
　　“没有，我只是知道一些消息，但都和大家一样都等着发布会呢，唔，或许可以提前一天看到。”施密特不太确定。
　　方卓也理解，自己这个索尼外董也不知道索尼的机密，苹果对手机的保护更为重视。
　　他陷入了思考。
　　施密特继续聊了聊他对苹果手机的看法，主要是从安卓系统的多方位合作来看低苹果手机的前景，认为未来的智能手机系统一定是开放式的。
　　方卓这么听了一阵，阿施，你还是好好做搜索吧。
　　他求同存异：“不论苹果还是诺基亚、索爱，我们都要提一提开发的进度，谷歌能意识到手机更加智能化的未来，微软就意识不到吗？”
　　“不要给对手太多的反应时间。”
　　施密特做出一个承诺：“方总，相信我们上半年就能看到开放手机联盟的成立，这会是智能手机系统发展的一个标志性信号。”
　　方卓总算是听到了一句准话：“三月份之前，施密特，我希望能在三月份之前看到开放手机联盟的成立。”
　　他强调道：“来之前我甚至希望这个月底就能看到！”
　　施密特对于从方总身上感受到的迫切有些无可奈何：“尽量，方总，我也希望能够在三月份和你喝上庆祝的香槟。”
　　他又把话题转回开始的问题：“易科开发的软件要放在Android Market里。”
　　方卓拒绝道：“不，谷歌应该欢迎易科对安卓生态的丰富。”
　　施密特摇头：“欢迎，当然欢迎，但要纳入在Market的体系之内。”
　　一个预装，一个是应用商店之内，前者属于平行关系，后者属于上下关系。
　　施密特不喜欢易科预装的这种破坏，尤其，作为拟定的第一台搭载安卓系统的手机，这看起来是一个不好的示范。
　　“施密特，拉里，易科是安卓的股东，更是一家硬件厂商。”方卓陈述理由，“安卓可以有自己的Market应用商店，但也要接受我们硬件厂商对安卓的改造。”
　　“毕竟，它是开放的。”
　　“易科要做的也很符合安卓精神，不是吗？”
　　方卓起身，冲着施密特伸出右手。
　　施密特犹豫几秒才伸出手，又不无抱怨地说道：“催促安卓的时候你是股东，破坏安卓的时候你是厂商，方总，你们是第一台安卓手机，下不为例，安卓只能留给易科一个位置，Market体系是必须要建立起来的。”
　　他手上多了几分力气，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决心。
　　方卓慎重的连连握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第90章 良苦用心
　　明年3月份的开放手机联盟。
　　安卓系统的一个软件预装位置。
　　索尼外董方卓和苹果外董施密特在谷歌创始人拉里、易科美国总裁虞红的见证下达成两项安卓相关的重要共识。
　　随即，方卓一行人简单参观了谷歌公司。
　　回程路上，虞红聊起她所知道的谷歌为开放手机联盟所做的努力。
　　“施密特他们为了与运营商的合作，前前后后得有半年多的时间，其实，虽然他说和Verizon的关系紧张，但应该也是有接触的，但没起到什么作用。”
　　方卓沉思道：“施密特要的不是普通的合作，是想借助运营商的渠道，之所以这么难谈，恐怕还是那边不信任安卓这样一个新的手机系统平台。”
　　虞红点头道：“这样的信任是很难的。”
　　她看到方总的眼神，猜到他的想法，略一沉吟：“苹果之所以能和AT＆T合作，我现在听到的消息是两边也谈了很久，没准比谷歌还久，而且不清楚它们合作的方式是什么样，这恐怕得发布会后才能有更多的披露。”
　　方卓颔首，施密特的消息源肯定是准确的，苹果和AT＆T的合作属于独家排他，那便一定有更多值得研究的细节，但不管怎样，拥有6000万用户的合作运营商就是一台新手机上路的最好条件。
　　他给了一道命令：“运营商的事继续看谷歌的努力，易科需要与安卓成立一个联合团队，目的在于基于安卓系统的应用开发。”
　　虞红说道：“谷歌有在做这个事。”
　　“不，我们是要更细化，或者说当成游说任务，目标是亚马逊、Facebook等公司，包括刚被谷歌收购的YouTube，音乐应用则是我们的iMusic。”方卓说道，“如果有见不到的人或者谈的不太顺利，可以和我说，我可以直接去找亚马逊的贝索斯。”
　　亚马逊+Facebook+YouTube+iMusic+推特……
　　既然比苹果晚发布，那就尽量做到以更好的生态+更强的硬件进行竞争，这便是以慢打快。
　　按照现在拿到的信息，方卓希望易科手机能在年底或者明年年初上市，瞄准一个苹果升级前的窗口期。
　　虞红答应下来并且册封方总为团队的压箱游说总监。
　　车队抵达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
　　有的国内高管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忍不住就在拍照留念。
　　方卓和虞红、许柯登先到了会议室。
　　很快，方卓就见到了一箱子的原型机设计。
　　上次为了说服谷歌和高通是拿出类似苹果5、P30、Lumia920的三款原型机，但这不是最终的三选一方案，而是沿着这三个方案又继续做了设计和改变。
　　夏普提供的电容屏要怎么才最能让消费者接受？
　　屏幕的成本怎么才是性价比最高？
　　前置摄像头到底放中间还是左边、右边？
　　实体键放置在什么位置？
　　任何一点改变都是一重新的设计，多重因素造就一箱子的原型机。
　　第一款手机是极其重要的，如果后续的手机能延续风格设计，而不是左变一下右变一下，无疑会打造出更受消费者认可的品牌力。
　　方卓倒也没有不满，耐心的把所有的原型机浏览了一遍。
　　然后……
　　他就看花眼了。
　　咦，这个好像行，那个似乎也可以，经过解说，又谁有谁的道理。
　　“停一停，停一停，朱迪，你先去喝杯咖啡。”方卓把研发中心的工业设计副主管朱迪请了出去，然后询问虞红和许柯登的意思。
　　虞红和许柯登各自挑出他们中意的原型机13号和27号。
　　嗯，完全没有命中方卓看上的两款。
　　随后，虞总和许总监也被请出去喝咖啡。
　　方卓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翻着琳琅满目的原型机们，迅速的忘记了自己刚才喜欢的两款是哪两款。
　　OK，OK，重新捋一捋。
　　他先把最初的2、3号原型机放在面前，再依照资料使用夏普方面最推荐的屏幕尺寸来挑选承袭两个原型机风格的设计。
　　没什么悬念，夏普最推荐的屏幕尺寸是3.5英寸电容屏，加上触屏模块的报价一共是68.2美元——相较于易科最开始联系夏普拿到研发用的电容屏，夏普现在已经可以提供量产的产品，这块电容屏的分辨率是320×480。
　　这算是小小的符合方卓的预期，时间会让不能量产的量产，量产的则成本进一步降低。
　　价格是报价，想必还有继续谈的空间，夏普应该是苹果的供应商之一，理所当然的强烈推荐同一尺寸。
　　方卓挑选出Lumia920和P30风格的3.5英寸变种设计。
　　又依照夏普的次级和次次级推荐，选出3.7英寸和4英寸的设计，这两种暂时没有报价，分辨率分别是480×854和800×480，也比上次强了很多。
　　方卓反复把玩三种不同屏幕尺寸的手机，几经思虑还是排除了成本会进一步降低的3.5英寸，这对如今的消费者来说是一块大屏幕，但他还是希望易科有直观上更差异化的特点。
　　接下来的选择没有以屏幕尺寸作为主要标准，而是加大了屏幕占比的权重。
　　像P30这种设计之所以能打动谷歌和高通，一大原因就在于它窄边框和高屏占比所凸显的全面屏属于未来化设计。
　　但这种未来化在当前面临着实际的工业难题，前置摄像头和听筒的位置怎么放？光线距离感应器的位置怎么放？如何来解决接打手机时的容易误触？
　　如此种种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反之，也正是需要解决这些问题无疑确定着易科手机的未来研发方向。
　　方卓忍痛又排除几部难以量产的原型机，后面的目标便清晰起来。
　　3.7/4英寸的屏幕镶嵌在中间，上面是前置摄像头+听筒，下面是虚拟功能按键区，锁屏键在右侧，考虑到辨识度和差异性，没有像苹果那样在下面放置实体键，而是把平滑的整块屏幕留给消费者。
　　这一类的原型机更贴近现在的工业能力，相对容易实现。
　　如此确立基本轮廓，前置摄像头选在哪里、功能键的功能安排、后盖材质的挑选、电池是否可以拆卸等等细节问题仍旧交给研发团队来讨论。
　　这些问题同样重要，将会共同构成一部手机的风格。
　　一番选择、思索、对比，转眼便是小半天的时间过去。
　　等到方卓重新把虞红、许柯登、朱迪等高管喊进会议室，他的面前只剩下风格较为一致的四部原型机。
　　“你终究还是喜欢它。”虞红看着原型机，叹了口气。
　　这四部原型机看起来像是加了1号特征的3号衍生品。
　　“我是觉得这几部都还可以。”方卓拿笔画了个手机外形的草图，“我们既要创新设计，也要能够上市实战，就按照3.7和4英寸再做两部这样的原型机。”
　　他又拿起面前的4部手机，逐一向许柯登和朱迪提问了一些细节思路和材质问题。
　　有些回答让人满意，有些则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最后，朱迪聊起一个需要决策的问题：“方总，我们认为从更有利于消费者的角度来说，上市的手机不能采用一体化的设计，应该和主流手机一样让电池可拆卸。”
　　1、2、3号原型机都是采用的电池不可拆卸设计。
　　研发中心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事，有的赞同，有的反对，意见都体现在了一箱子原型机里。
　　现在，桌上挑选出来的4台原型机仍旧不可拆卸。
　　朱迪是个务实派，她自己对手机电量有着很大需求，属于那种身上常常备着几块电池的人。
　　“朱迪，你不觉得这样的一体化更美么？”方卓问道。
　　朱迪摇摇头：“美是主观感受，电池是客观需求。”
　　“我其实真的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来想再看看你们的整体意见。”方卓沉吟道，“我说说我想的，可以拆卸确实更方便，没电了换上就行，但是，这样的拆卸是不是就让后盖材质有了很大限制？”
　　他继续说道：“玻璃和陶瓷材料很难再用上吧？”
　　许柯登补充道：“金属材质也比较难，最好用的是工程塑料。”
　　方卓皱了皱眉：“金属材质是不是不利于信号？如果可以，我希望外壳材质是玻璃的，很不希望手里握着的是塑料，这不单单是主观审美，而是客观手感了。”
　　塑料和玻璃后盖绝对是让消费者有极其不同感觉的材质。
　　以及，这两种手机给人的整体感受也不同，塑料容易有廉价感。
　　朱迪左想右想，自己其实也喜欢金属和玻璃手感，但又真的厌烦手机没电的时刻，到底哪种的优先级更高呢？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视线落在方总的脸上，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终究还是颜值和手感更重要。
　　“那我只能寄望于电池技术的研发和发展了。”朱迪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方卓微微点头，这属于自己拍板了方向。
　　会议室里的讨论一直持续到日落。
　　旧金山十二月的晚风带了些寒意。
　　方卓、虞红、许柯登一起走出研发中心，不约而同的眺望了一眼天际的最后一抹光亮。
　　虞红提议道：“喝一杯？”
　　方卓点点头：“好啊。”
　　许柯登也点点头：“好啊。”
　　方卓扭头看了许老师一眼。
　　许柯登上了年纪，不禁想起当初上海餐厅里见到方总和虞总的第一面，依稀还有印象，自己对方总说的第一句话是“握手就免了”……
　　轿车驶过的寒风吹拂。
　　陷入回忆的许柯登回过神来，看了眼离去的方总和虞总，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还没上车。”
　　人啊，就要在关键时刻做出上车和不上车的抉择。
　　许柯登打算回去之后给自己补上一杯酒。
　　车里的方卓和虞红还在小小对手机进行讨论。
　　“一体化设计还有个好处，能够压缩手机的厚度，让它变得更轻盈。”虞红指的还是电池的拆卸与否。
　　“嗯，手机的不同问题都还挺关联的，我听许老师说，他们打算在手机内部塞一个电动马达，然后用一块偏心铁来产生震动，但是现在不太能留出空间，正在考虑从哪里挤出来。”方卓笑道，“从键盘到人和屏幕的交互，这是一种创举，种种问题还是挺多的。”
　　虞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确实，问题还是挺多的，但每一项问题得到解决或者改善，我们就距离上市又进了一步。”
　　方卓笑道：“Making Progress。”
　　这是易科的公司口号。
　　虞红回头一笑，略微畅想道：“你觉得我们发布会的时候就用这个标题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想突出一个Our，谷歌、安卓、运营商、夏普以及软件生态的亚马逊、FB等等，我打算都邀请来当嘉宾。”方卓认真地说道，“软硬件一体化仍旧是个很好的概念。”
　　“我们给消费者传达的是，我们不是拿硬件堆砌出一部手机，而是连带着相比传统系统更自由的软件生态，集合的放在消费者面前。”
　　“这也符合开源的安卓。”
　　“易科手机的定位是安卓阵营的机皇。”
　　“是Our phone，是Our Mars。”
　　虞红眨眨眼：“我提前接受了方总小型发布会的洗礼。”
　　“这值得多喝一杯酒。”方卓笑着提议。
　　虞红点了点头。
　　方卓刚要继续说话，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是高通负责与易科联系的副总裁安德森。
　　等到方卓结束电话，他歉意地说道：“虞总，这酒恐怕喝不成了，安德森要见我，要聊聊our手机，他刚才很确定的告诉我，苹果手机没有采用高通和德仪的芯片。”
　　虞红顾不上想酒，讶异地问道：“不会是英特尔吧？他又怎么知道的？”
　　德仪、高通、英特尔，中高端芯片设计的三大家。
　　方卓摇头：“不清楚他的消息源，但语气很肯定，嘿，是用的三星芯片。”
　　虞红立即说道：“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吧？”
　　“何解？”方卓笑着问道。
　　虞红以一个方卓没想到的角度说道：“采用的是三星芯片方案，那肯定也使用三星的芯片代工，它现在的成熟工艺是90nm，对不对？冰芯不是正在研究65nm吗？”
　　换成方卓惊讶了：“嗯……你居然知道三星的制程工艺，是的，自从三星进军代工领域，因为有底子，发展很快，今年已经有90nm产能。”
　　方卓对冰芯在业内的竞争对手状况比较熟悉，三星比不上台记、英特尔、联电，但比冰芯领先了一代的距离。
　　不过，冰芯有希望在65nm的节点上追上三星。
　　“我是冰芯的精神股东。”虞红露出一丝笑意，又提出疑问，“为什么不是德仪、高通和英特尔？”
　　方卓能给予一个答案的猜测，英特尔觉得移动芯片不赚钱，都要退出这个领域，转而集中精力做服务器和PC芯片了。
　　至于德仪和高通……
　　高通副总裁安德森给出了答案。
　　“苹果认为德仪的芯片方案不够智能化，不能按照它的需求，而德仪的大客户是诺基亚，三星就不一样，它能给予更密切的合作方案。”安德森用一种行内人的口吻回答了方总的问题。
　　方卓提醒道：“高通呢？”
　　安德森淡淡地说道：“这就和我想见方总有关了。”
　　方卓静待下文。
　　“听说谷歌在寻找合作的运营商？”安德森没有直接叙述，而是说起密切关注的安卓动向。
　　方卓点点头，想起来一件事，通知了一个消息：“苹果是和AT＆T进行了独家的合作。”
　　安德森微微颔首，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宣布了答案：“AT＆T便是我们与苹果合作的阻碍，它是WCDMA通信标准。”
　　苹果，三星芯片，AT＆T，WCDMA，高通……
　　种种因素在方卓脑海里勾连在一起。
　　他立即明白了。
　　AT＆T这家美国最大的运营商是采用由GSM（2G）一脉相承升级来的WCDMA（3G）通信标准，而高通推广的是它手握大量专利的CDMA 2000。
　　两边尿不到一起。
　　AT＆T作为苹果的独家合作商，对它的选择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最后便是苹果与三星芯片的合作。
　　方卓理解了安德森的言下之意，顺带着也猜到他今天要沟通的事情。
　　美国四大运营商。
　　AT＆T是WCDMA。
　　Verizon是CDMA 2000。
　　T-Mobile是WCDMA。
　　Sprint是？
　　方卓没记住第四名，直接问道：“除了Verizon是CDMA，美国还有大的运营商选择CDMA吗？”
　　安德森听到这个问题，表情有些阴郁：“Sprint原本是与我们合作，后来转投了WiMAX。”
　　方卓对运营商Sprint公司进行了一处标记，WiMAX标准是美国硬塞进去的3G标准，属于死路一条啊，以后有空可以看看能不能做空这家公司。
　　也就是说，高通力推的CDMA 2000标准在美国只有一家大的运营商运作。
　　他提起酒杯和安德森碰了碰：“易科手机很希望能够与更多的运营商合作，但也与谷歌这位合作伙伴有着一致的动作，高通不至于没有支持WCDMA通信标准的芯片吧？”
　　安德森猛然提高声音：“当然有！”
　　随后又说道：“我们绝对有一流的芯片方案，只是苹果受AT＆T的影响太大，方总，其实，Verizon在美国拥有5000万用户，我听说谷歌与Verizon没有达成太多的共识，我认为这对安卓系统和易科手机的前景是极其不利的。”
　　这便是安德森找来的目的。
　　高通听说了谷歌和T-Mobile即将合作的消息，这无疑是竞争对手WCDMA阵营又增加了助力，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局面。
　　方卓想了想，他当然愿意手机有更多的渠道，但现在有两个问题。
　　一，不清楚谷歌与Verizon的摩擦能否解决。
　　二，安德森口口声声说芯片支持WCDMA标准，但效果如何，苹果究竟是因为AT＆T的影响还是高通对WCDMA的支持不尽如人意才与三星合作？
　　他自己喝了一口酒，问道：“高通能游说Verizon加入谷歌的开放手机联盟吗？”
　　安德森点头道：“当然可以，但谷歌在这方面的合作很固执，很固执，很固执。”
　　方卓倒没感觉到谷歌的固执，只是觉得既然高通愿意游说，那这事可以聊。
　　安德森继续说道：“Verizon是第二大运营商，有着高达5000万的用户，一旦成功，我们大家都是赢家。”
　　他举起酒杯。
　　方卓也举杯。
　　安德森又说一句：“等到Verizon加入联盟，完全可以踢走T-Mobile，它在美国才2000万用户，还不到Verizon的一半。”
　　方卓放下了酒杯，谷歌与T-Mobile可是很密切呢，手机的销售要依托运营商渠道，T-Mobile在欧洲比Verizon强很多。
　　谷歌方面未必愿意答应这样的条件。
　　况且，如果踢走了T-Mobile，Verizon是不是也要签约排他合作？
　　方卓希望的是易科能够更开放的支持更多标准，而不是被运营商死死的捆绑，这还涉及国内市场的考虑。
　　他隐约感受到美国运营商的强势地位，也因此，不能轻易的进行承诺。
　　尤其，开放手机联盟是由谷歌主导，可以从旁促进，真要替那边答应什么也不现实。
　　方卓慢慢的喝酒，仔细的思索。
　　美国四家运营商，老大是苹果的，老四误入歧路，老三与谷歌基本谈好。
　　高通这是看好安卓的前景，想推动老二寻找更多合作，但老二那边未必知道高通的良苦用心呢。
　　但谈谈看吧。
　　这找上门的未必不能让彼此各退一步。
　　方卓喝完了杯中的酒，立即给施密特打了个电话，聊起开放手机联盟：“施密特，从你那回来，我一直在想联盟的合作者，我们的联盟还是应该聚集更多的力量，更快的推进。”
　　施密特纳闷：“是，方总，我们不是说好了，尽量明年3月份正式成立。”
　　“我是想起你说的Verizon，它可是第二大运营商，有着5000万用户呢。”方卓惋惜地说道，“你们两家之前很紧张？”
　　施密特笑道：“方总也想成为关键人物吗？”
　　“易科和高通有合作的意向，可以试试看，毕竟，那是高达5000万的用户。”方卓强调这一点。
　　“Verizon的人十分固执，他们的条件很苛刻。”施密特抱怨了一句，又道，“方总如果可以和他们协商，那当然也很好。”
　　“我试试看，易科与高通的合作挺频繁，毕竟，高通的芯片对易科手机十分重要，它不像德仪无法提供更多的设计方案，很贴心，是值得信赖的伙伴，而且，Verizon的用户也可以成为成功的条件。”方卓一通夸赞，又说道，“只要易科手机能获得成功，相信就继续吸引更多的手机厂商。”
　　施密特认可这一点，第一款安卓手机最好是一款明星产品。
　　方卓结束通话，看向安德森，他打算暂时的拿易科+高通+Verizon和谷歌谈谈看。
　　安德森会意，立即也拿起手机给Verizon方面打了过去，打算代表易科+高通+谷歌和那边谈谈看。
　　谷歌和Verizon不知道哪边更固执，更能接受妥协的条件，但希望它们都能感受到易科+高通的诚意。
　　安卓阵营、易科手机、高通CDMA、Verizon用户，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第91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方卓与高通副总裁安德森的见面只谈了运营商的合作。
　　事实上，双方在之前仍旧有一桩涉及冰芯代工的合作倾向，但今天都默契的没有去提。
　　除了制程工艺上的门槛条件，冰芯与高通合作的共识基础是易科手机芯片方案的采用，现在随着高通3G标准阵营的Verizon运营商出现变数，未来合作的前景还有待协商和观察。
　　对于高通来说，它与V商的关系是运营商层面不多的筹码，需要慎重下注。
　　对于易科来说，德仪的芯片仍旧在备选之列，高通确实能带来多重收益，但眼前的第一矛盾是打磨出一款好手机。
　　不过，即便有变数，有各自利益的考量，双方都绝对希望能够顺利携手，各取所需的共同打造出一款明星智能手机产品，不然，也不会方卓和安德森见面之后就迅速的和谷歌、V商进行沟通。
　　结束与安德森的会面，时间接近午夜。
　　方卓脑海里萦绕着谷歌、安卓、手机、高通、运营商等事情，也难免觉得神思疲倦。
　　等到回了酒店，梳洗完毕，已然是凌晨一点。
　　方卓算算时间，上海那边正好是下午工作前的一点钟，于是便把电话打给了苏薇。
　　“喂，薇薇，干嘛呢？”他一边询问，一边拿起另一部手机摩托罗拉。
　　“等等。”苏薇平淡的回了两个字。
　　紧接着，方卓就听见她简要总结内容又宣布会议结束的声音。
　　苏薇的声音再次响起便带了轻快的笑意：“当然是在想你。”
　　方卓指出一点：“你明明在开会！我还就想着不会影响到你工作才打的电话。”
　　“易购也很忙的，你以为就易科和冰芯忙吗？”苏薇笑眯眯地说道，“硅谷那边应该是凌晨了吧，既然方大总裁这时候打过来肯定也是忙到现在才睡。”
　　随即，她又严肃地说道：“方卓，我必须正告你，规律的饮食和作息很重要，你的胃需要注意，晚上喝酒了吗？医生早就说过少喝酒。”
　　“嗯啊，今天压根没喝酒。”方卓想起和安德森的干杯，但那是昨天的事情了。
　　苏薇“嗯”了一声，问起私人飞机的乘坐感受和易科手机的进展。
　　方卓对私人飞机的省时是满意的，也简单说了说手机的情况。
　　他一边说着美国运营商的事情，一边把玩着手里摩托罗拉的标志，美国第四大运营商Sprint和摩托罗拉一起搞了WiMAX标准，这必然会给双方都带来严重的损失。
　　虽然不清楚Sprint的结局，但摩托罗拉的衰落是清晰的，它为WiMAX耗费的巨资肯定打了水漂。
　　方卓打算和苏薇聊聊这个美国的老四运营商和摩托罗拉，笑着问道：“薇薇，你猜我手里在把玩什么？”
　　“把玩什么？”苏薇略一沉吟，提高声音，“虞总，虞总，是你吗？说话呀。”
　　方卓一阵剧烈的咳嗽，小苏私底下说话的尺度越来越……
　　他无奈地说道：“我和虞总只谈公事，不谈风月。”
　　苏薇哈哈一笑：“我当然知道，就是不知道那些风月是不是都在公事里了。”
　　方卓：“……”
　　苏薇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话锋一转，直接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手里拿着谁家的手机？”
　　方卓觉得再说上个话题似乎好像又不合适了，他把念头收回来，聊了聊被美国强行塞进3G通信标准的WiMAX二三事。
　　旧金山凌晨和上海下午的聊天聊了一个小时，最终，这通电话被苏薇以睡眠而终结。
　　方卓临睡前看了眼几乎要关机的诺基亚，伴随着一个“充电技术”的念头便酣然入睡。
　　※※※
　　二零零六年最后二周的时间似乎没有掀起更多的动静。
　　方卓常驻硅谷，忙活着与谷歌共建专利池。
　　易科成立了游说团队，联系老板名单上的美国互联网公司，推销安卓系统。
　　以及，方卓没有上来就由自己出面，而是让易科美国的一位副总裁杰克逊带队和高通一起参与对V商的沟通，先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再考虑如何来有效的解决。
　　年底的最后一天，美国这边已经全国准备欢度新年。
　　方卓连续加班，亲自督促，取得了一些小成果。
　　不管是谷歌的CEO施密特还是创始人拉里，他们都对易科方面提出的专利池想法很支持，也迅速的进行内部讨论并加快推进合作。
　　最终，易科和谷歌迅速达成一致，把这个“专利池”概念强化为独立于安卓公司的专利联盟，取名为Pro联盟。
　　两家公司签署“安卓网络交叉授权”协议，在Pro联盟的框架下免费的进行专利交叉授权。
　　安卓系统是开源免费，任何厂商都可以使用，Pro联盟则是选择设备厂商，同意成员在任意满足安卓兼容性要求的设备上，共享涉及“Android和Pro联盟”的专利。
　　这些专利供成员免费共享，对于任何新加入的公司也会免费开放。
　　施密特对Pro联盟的成立很重视，甚至专门在两家签署协议的时候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我们相信，Pro协议将进一步扩大安卓对其成员的开放性，促成专利和平，为未来成员腾出更多时间和资金，用于开发新的创意。”
　　“我和方总，谷歌和易科，都对安卓的前景抱有强烈的信心。”
　　“方总问我这个联盟如何取名，我认为易科一直在践行它的Making Progress，也就毫不犹豫的使用Pro作为我们的联盟名称。”
　　“明天便是新的一年，希望谷歌、易科、安卓都能取得长足的发展和巨大的收获。”
　　签署协议之后的气氛很愉快。
　　因为方卓与施密特都知道安卓想要发展将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这样一个框架是有长远利益的，只是，说服其它厂商加入来贡献专利授权仍旧需要努力和实力。
　　傍晚时分，方卓想和施密特聊聊V商的问题。
　　“嘿，方总，今天已经在辛勤工作，明天就是新年，我们不要讨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而是要为快乐的一天做些准备了。”施密特婉拒了话题的开启，并带有意味的说了个好消息，“谷歌和T-Mobile进行了充分的沟通，它愿意全力对安卓的3G手机进行推广。”
　　一家美国运营商的全力推广。
　　以及，它在美国是老三，实际更是欧洲市场的巨头。
　　方卓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他在回去路上思索T商的情况和V商的态度，略微有些头绪之后瞧见许柯登的神色有些严肃。
　　“许老师，怎么？明天想放假啊？”方卓开了个小玩笑，明天的行程已经确定好了。
　　许柯登叹息道：“不是，只是对我们的专利有些惋惜，明明都是大家辛苦研究出来的，而且是基于触屏的方式。”
　　方卓笑了笑：“谋长远嘛，联盟暂时也不会吸纳新成员，要先推动我们的手机发展，后续成员同样也要看我们的意见。”
　　许柯登默默点头。
　　话虽如此，仍旧觉得惋惜。
　　他想了一会，说道：“要是我们能开发自己的系统就好了。”
　　方卓注意到许柯登的目光，不知道这是随口闲聊还是一部分公司内部的意思。
　　他略一沉吟，答道：“当领头羊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以后可以作为备选。”
　　许柯登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探讨道：“易科能不能拿出这样的代价呢？”
　　方卓毫不犹豫的确定道：“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
　　随后，又补充一句：“新的力量必然会招来旧势力的反击。”
　　他知道许老师现在绝对体会不到这句话背后的残酷。
　　事实上，不光是旧势力，是必然会招来所有对手多层面的竞争。
　　研发系统，搭载手机，自己单独吃一份，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状态。
　　但方卓和公司的人提过谷歌生态，提过开放手机联盟的意义，提过借助全球化的浪潮，提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当前最适合易科发展的方式。
　　谷歌生态不单是说安卓系统、谷歌服务。
　　不提为了一个运营商的合作，即便是这位美国本土巨头也困难的谈了半年多，仍旧不得不借助关键人物的游说，这要换了易科，更不知道被卡到哪个奇奇怪怪的节点。
　　单说谷歌为了安卓阵营付出的一个代价……
　　摩托罗拉衰落之后，第一接盘侠便是谷歌，它花费了125亿美元的天价收购摩托，用它的17000项专利打造安卓阵营的专利护城河。
　　125亿美元是什么概念？
　　这样的付出是易科未来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拿出的。
　　护城河在同一阵营的时候是保护，变成对手则是最犀利的武器。
　　易科即便研发出自己的手机系统并且销量很好，能够经受住专利竞争吗？
　　当下走自研，走独立发展，面临的就是诺基亚、苹果再加上安卓等对手的竞争。
　　竞争不是只拼销量。
　　曾经的HTC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历史上HTC是第一个搭载安卓系统的厂商，手机占有率一度在某个阶段以微弱优势领先苹果，成为北美智能手机的销售冠军。
　　伴随着“安卓一哥”的地位，HTC市值超过300亿美元。
　　然后，苹果起诉HTC专利侵权。
　　HTC败诉，被美国市场禁止销售。
　　然然后，诺基亚起诉HTC专利侵权。
　　HTC败诉，被欧洲市场禁止销售。
　　再往后，微软、三星、黑莓……或起诉，或征收专利费，短短几年堪称是全球手机行业对HTC的一场“屠杀”。
　　换了易科如果把自研系统的手机卖好，苹果、三星、诺基亚、黑莓、谷歌会看在谁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反而，中国企业的标志只会获得更多的“优待”。
　　这样的竞争，任何一家意图发展的厂商都必须经受考验，苹果也不例外，它曾经在2011年向诺基亚支付了超过10亿美元的专利费以寻求和解。
　　可以说，专利技术一直是行业竞争的有效壁垒，随着智能手机的发展，随着新厂商的冲击，手握大量专利的传统巨头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背后的博弈和厮杀，有的鼓噪一时，有的悄无声息。
　　当下时间的自研只是追求成功的伪命题。
　　方卓站在二零零六年最后一天的黄昏里，既有对参与竞争的踌躇满志，也有对竞争态势的苦心积虑。
　　“许老师啊，易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打造一款好手机出来，别的以后再想。”
　　“走吧，喝一杯，算是提前几个小时为07年的到来而庆祝了。”
　　方卓拍了拍许柯登的肩膀。
　　高筑专利墙，广积销量粮，缓称行业王。
　　※※※
　　年度最后时刻。
　　方卓在跨年的时候接到了来自老爵士斯金格的电话。
　　他有些无奈：“爵士，一个小时前我刚刚给自己放了几个小时的假。”
　　斯金格笑道：“我也不想打这个电话，但我还是认为有必要和你说说索爱手机的事情。”
　　“好吧，我希望是个好消息。”方卓说道。
　　“这大概是中消息，我不确定。”斯金格通知道，“爱立信基本和苹果谈成合作，苹果将会获得索爱手机的专利授权。”
　　方卓来美国之后和老爵士有过表达，希望索爱手机的专利能够提供一些对苹果竞争的帮助。
　　他有些惊讶：“爱立信？那爵士的意思是？”
　　“正如同爱立信没有阻挠我们把专利授权给易科，索尼也不会阻挠爱立信。”斯金格认真地说道，“爱立信同样是索尼亲密的合作伙伴。”
　　索爱，索爱，索虽然在前，但还有爱。
　　斯金格没有听到方总的声音：“方总？”
　　“噢，我在想，这真是一种巧合，易科找上索尼，苹果找上爱立信。”方卓的声音不疾不徐，“这不算是个好消息，但也坏不到哪去。”
　　“我也这么认为，方总，祝你和易科有个愉快的新年。”斯金格如此说道。
　　叮咚，跨年的钟声很厚重。
　　方卓在一年中最新的时刻也只能违心地说道：“爵士，相信索尼会在你的领导下再创辉煌。”
　　斯金格感谢了来自方总的祝福，并且约定要让方总在媒体采访里帮忙给自己鼓吹两句。
　　身为外董，方卓倒是没什么不乐意。
　　他结束了与老爵士的通话，放下手机，对一起跨年的易科同事们笑道：“收到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潜在合作伙伴T-Mobile计划投资30亿美元，加大对3G网络的投入和部署。”
　　“为了好消息，干杯！”
　　新的一年，易科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第92章 对不住了
　　方卓迎来了第二个好消息。
　　“方总，盈利了。”来电的是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即便是在打给老板的电话里也掩盖不住那份委顿。
　　方卓知道在说什么，简洁示意自己在听：“嗯。”
　　孔豫继续言简意赅的汇报道：“两成。”
　　方卓稍一思考，指示道：“把喜讯通知我们有分量的合作者，问问他们接下来的意愿，我们的继续。”
　　“好，方总，我下周飞硅谷。”孔豫确定自己的行程，迅速的结束了通话。
　　方卓放下很少使用的黑莓手机。
　　自从孔豫开始为做空事业忙活，他就变得格外谨慎、努力、掉发，用一种极其强烈的意愿建议了老板使用多部手机进行联系，并且，电话里的汇报风格也掐头去尾的极其简洁。
　　他今天汇报的盈利消息正是指流向空头约翰·保尔森的4.2亿美元有了最新反馈。
　　从去年7月中旬开始，通过不同渠道找到保尔森的资金被分成两部分建仓，成立了两支同类基金，针对的是他利用高盛制造的垃圾CDO。
　　然而，纵使是垃圾CDO也在惯性的市场繁荣里表现不错，这导致基金一直在亏损，一度让孔豫大为惊惧——他害怕目睹超出想象的危机，更害怕特么的己方赔钱！
　　直到现在，保尔森领导的做空基金扭亏为盈，有了20%的利润。
　　这意味着4.2亿美元在5个多月的时间里盈利超过8000万美元。
　　以及，更大的盈利前景还在后面。
　　不知是不是受这个好消息的影响，方卓在晚上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小奥的节日祝福电话。
　　小奥依旧谈论了双方都能聊的话题，为火箭队今年遭遇的频繁伤病而忧虑——新签的球员达柳斯·桑盖拉因腰椎间盘手术报销半个赛季，这似乎开启了球队伤病潮的连锁反应，连三叉戟也轮番受伤。
　　随后，他出乎方卓意料的聊起易科和谷歌的安卓合作。
　　方卓认为小奥谈到这样具体的合作有些奇怪，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疑惑：“我对易科与谷歌的合作抱有很强烈的信心，哈哈，感谢你的关注，这会鼓舞我接下来的工作。”
　　小奥有颗细腻的心，很自然地说道：“上周，我和施密特、戈尔一起打高尔夫，施密特很兴奋的向我介绍了你们的事业。”
　　方卓完全不知道这位谷歌CEO施密特和小奥有这样的密切关系。
　　但如果是施密特主动和小奥提起，没准是知道小奥和自己有一段最起码明面上的篮球之缘。
　　他心念转动，立即爽朗地笑道：“施密特和我一样对安卓有强烈的信心，我们在联合很多人一起致力于手机市场的革新，不过，他这样和你们说，不知道戈尔会不会生气的打出一杆老鹰球。”
　　自打知道施密特是苹果公司的董事，方卓便弥补了这方面的信息疏漏，其中，戈尔便是苹果董事里很值得注意的一位。
　　戈尔是显赫的党派大佬，曾经与美国行政头目阿顿搭伙，成为副头目，后来还与小布对垒竞选头目位置，但在普票胜出的情况下因输掉选举人票而败选。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情况只在美国历史上出现了五次，前三次都在1900年之前，戈尔是著名的第四次，阿川的对手希婆是第五次。
　　2003年，这位前副头目加入苹果董事会。
　　乔布斯说他为此感到兴奋又荣幸。
　　至于，戈尔是否为苹果在商业之外的层面发挥出他的影响力。
　　比如，负责裁定苹果和HTC专利侵权的美国国贸委ITC，它在投票是否对HTC禁售时，所有委员一下子全部投出赞成票，这种事只能进行友好的猜测。
　　美国国贸委ITC拥有很大的权利，一旦裁定禁售，除非大头目在60天内授权推翻，整个美国市场都会对企业关上大门。
　　这种情况很罕见。
　　但恰巧，苹果也有过。
　　三星起诉苹果侵权，ITC认为成立并裁定禁售iPhone4、iPhone3GS等产品，结果，这份禁售令被小奥授权推翻，部分原因也由相关代表说的很直白。
　　——“美国利益”。
　　小奥不意外方总知道戈尔是谁，他笑着回答：“我不觉得我这辈子能看到戈尔打出老鹰球了，他认同你们这种具有创新意味的竞争。”
　　“我需要经过谨慎的评估，看看是否应该将我的篮球天赋带到高尔夫球上。”方卓开着玩笑。
　　小奥被逗乐了：“篮球和高尔夫球是两码事，强如乔丹，他的高尔夫水平远远比不上篮球。”
　　方卓微微一笑：“对我来说都是同样的买球队，我的手气很好。”
　　小奥哑然，原来这样少数人的天赋……
　　他又聊了几句，最后依旧称赞并给予祝福：“我在方总身上看到了一种罕见的精神，愿今年的火箭能远离那该死的伤病，能拿到三连冠的奖杯，也愿易科和谷歌能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
　　方卓的回应则是：“小奥，你是我见过的最具魅力的议员，希望你不仅能为伊州谋福利，也能让更多的人因你而改变，记得总决赛来观赛，再比投篮，我一定能赢你。”
　　小奥在哈哈大笑中挂断了电话。
　　自始至终，他也没提基金的事。
　　方卓的念头在最近一段时间认识的行政人物上滚了一圈，觉得易科或许也需要一位外董来充充门面，以及，小奥恐怕快宣布竞选了，这是根不错的线。
　　就在他准备审阅文件的时候，好巧不巧，阿川在小奥之后打进电话。
　　相较于小奥的措辞，阿川就直接粗暴多了。
　　“方总，你的基金真是ffffuck的棒！”
　　“我要再投五百万，不，一千万！”
　　方卓忍着复杂情绪，笑道：“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懂赚钱。”
　　阿川笑着恭维道：“方总，我太喜欢你这句话了！太棒了，你是怎么运作的？我恨不得现在飞到你面前！”
　　方卓收下恭维，婉拒内情，同意了对方的投资。
　　二零零七年的第一天，连续这样两个人可能因为同一件事影响所打来的电话，这还是让他感觉挺有意思的。
　　原本期望着会不会有更好的消息传来，但美国这边的法定假期让公事上的进展都推到了工作日才陆续有所反馈。
　　易科和安卓公司组成了一个推销游说团队，负责与大公司谈开发合作。
　　Facebook对这样的提议表现出十足的兴趣，认为手机端软件的形式显得很酷。
　　他们很快就有了实质性的动作，在3号的时候答应成立一个开发团队，来试试基于安卓系统的手机软件，而易科这边也答应尽快给予原型机进行适配。
　　这项工作或者说这一类的工作都在今年上半年的计划表里。
　　如同Fb一样，亚马逊对易科和安卓在手机端描绘的蓝图也有所动心，但它涉及购物和支付，进行了谨慎的表达，愿意多关注安卓手机的后续。
　　其它的，像蓬勃发展又被谷歌收购的YouTube，在方卓的强烈要求下成立了一个小型开发团队，包括谷歌浏览器等服务也被几次三番的电话沟通，务必要能在易科手机发布的时候进行搭载。
　　至于，易科自家的iMusic很早就在为安卓软件做准备。
　　唯一出现大问题的只有推特。
　　那个租用廉价办公室、创始人内斗、依靠短信推送、用户内容不做备份的推特。
　　当易科团队找到推特的时候，它已经濒临解散了。
　　方卓不清楚这个推特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原本历史如此还是受蝴蝶效应的影响，他这次考虑安卓软件生态的完善，还是慷慨解囊，给了一笔200万美元的融资以解推特的燃眉之急。
　　推特拿着这笔钱重新租了更大更明亮的办公室，召回部分员工，添加服务器，继续为存活而挣扎，顺便研究安卓软件的开发。
　　2007年1月5号，安卓公司在Android 1.0 Astro内测版本之后提交了更完善的Android 1.1 Bender。
　　Astro是阿童木，Bender是发条机器人。
　　安卓版本的命名是按照英文顺序a/b/c/d来的，考虑到版权问题，后续更新版本将会以甜品的名字命名，C字开头的名称已经想好，将会使用Cupcake（纸杯蛋糕）。
　　如果不出意外，Android Cupcake将会是搭载在易科手机上的首发系统。
　　方卓感觉安卓系统的开发应该是在自己的催促之下加快了进度，他考虑着虽然还没正式开源，但可以在征得谷歌和安卓公司同意的情况先在国内搞一波小推广，力争易科手机搭载的系统能够更加完善。
　　距离苹果发布会的时间越来越近，诸多事情一一安排又得到反馈，算是颇为有条不紊。
　　1月8日，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召开了一个研究手机物料成本的小会，从纽约飞来准备第二天一同关注苹果发布会的虞红也有参与讨论。
　　方卓手里拿的一款3.7英寸电容屏原型机，基本已经接近他想象中的模样。
　　3.7和4.0英寸这两种尺寸的选择，最终还是3.7英寸综合多种元素而被第一代易科手机计划采用。
　　只是，这个成本仍旧偏高。
　　“3.7英寸，这个电容屏加上触屏模块，夏普竟然要收我们75美元。”方卓把玩着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特么的黑了屏的手机，为它的成本而忧虑。
　　夏普先前强烈建议的3.5英寸电容屏+触屏模块是报价68.2美元。
　　他不满道：“就算按比例来，3.7/3.5，这个价格也就72，凭什么多收3美元？别说这72美元也很高啊！”
　　美国这边负责供应链的副总监伊恩根据自己的经验说道：“方总，夏普3.5英寸的报价肯定存在还价空间，相信这个75美元也是这样，如果再给夏普时间，如果证明触屏手机会不错的市场，那我们就能更好谈。”
　　所谓触屏手机不错的市场，自然是指明天要发布的苹果手机了。
　　虞红听了一阵，也参照自己的经验，提了个问题：“夏普是要把电容屏和触屏模块打包卖，你们有没有试试分开询价？触屏模块只能从夏普采购吗？”
　　她开了个玩笑：“毕竟不是我们明天要发布手机，我们还有时间。”
　　许柯登有点迟疑：“我们研发一直使用夏普提供的电容屏和触屏模块，这样是不是……”
　　方卓拍板：“伊恩，你来探索这样的可能，我们又不是不买夏普的电容屏，是它非要打包，不是说东芝的电容屏也有了进展吗？”
　　许柯登收回自己的话，商业就是这样，供应链的采购就得货比三家。
　　方卓继续挑着手机硬件的成本。
　　目前，手机的屏幕、存储、处理器价格很高，像4G的存储价格高达48美元。
　　算下来，方卓手里的原型机如果按照报价采购，纯粹硬件成本，一台的价格是278美元。
　　278美元！
　　方卓就一个感觉，价格高昂！
　　成本都这样，售价要怎么定？
　　当然，这也因为易购手机的定位，目前采购的硬件都是按最好的来，硬件报价也没进行正式的还价。
　　但即便如此，方卓还是认为有必要探讨探讨成本的压缩。
　　屏幕贵？分开，电容屏+触屏模块！
　　芯片贵？替换，高通有处理器加基带的优惠打包价！
　　存储贵？等着，马上就来金融危机大砍刀！
　　虽然不是敲定，这左算右算还是给了个十几美元的降幅。
　　机器没有定型，真正的采购自然也没有办法，这是初步给个轮廓。
　　“259美元，嘿，虞总，还是死贵死贵的。”方卓在会后和虞红念念不忘成本，这很大程度的就和销量挂钩呢。
　　“等苹果发布了，把它的拿来研究研究。”虞红说道，“硬件是得降，还有可能涉及的专利费，像微软，还有与高通的专利谈判，哦对，你们和V商的接触怎么样了？”
　　她提到高通就想起运营商的事情。
　　方卓摇头：“接触不是很顺利，V商那边的态度没有松动，它要的是独家，要的是合约机。”
　　他严肃地说道：“V商的是CDMA标准，它认为它有更庞大的用户，不愿意花费资源推广后还要和直接竞争对手WCDMA阵营的T商分享成果，这个矛盾还挺严重。”
　　V商是老二，比老三T商要多出3000万用户，3G方面的投资也更大。
　　如果不能独家，推出一款明星产品却带动了对手的入网增长，它觉得得不偿失，所以，态度很强硬。
　　虞红思索道：“要不，我带队去谈谈，身份上面更郑重，很多事也能做主。”
　　“看完苹果发布会再说，运营商的合作洽谈是大事。”方卓沉吟道，“而且，虽然矛盾很大，但我初步有个想法，到时候可以试试，还得和高通聊聊。”
　　老二V商是CDMA标准，老三T商是WCDMA标准。
　　这两个阵营的矛盾很现实。
　　但，你们都是扎扎实实升级来的。
　　不如，大家求同存异，往下看看？
　　老四S商是摩托罗拉和英特尔加塞进来的WiMAX标准，加塞啊，多招人恨啊！
　　而且，老三，你还有一大片欧洲市场可以灵活着来谈。
　　实在不行，对不住了，老四……
　　对不住了，MOTO……
　　反正，你们都要死，不如死的更有价值。


###第93章 女性之友
　　1月9号，苹果将在晚上7点于旧金山马士孔尼会展中心举行Macworld发布会。
　　所有关注的人都知道，苹果公司要拿出它进军手机市场的第一款产品了。
　　这一天，作为可能比所有人都更重视苹果公司的竞争对手，方卓平平无奇的开了半天会，又聆听来自高通副总裁安德森与V商的沟通情况。
　　然后，他在简单的工作餐之后与虞红虞总一起等待竞品的庐山真面目。
　　研发中心已经下班，如许柯登等相熟的人也没有留下来一起。
　　一是给他们留出时间自行消化，明天再公事讨论。
　　二是方卓不希望自己在发布会过程中冒出来的坏……啊不，奇思妙想被别人知道。
　　发布会没有直播，但邀请了很多媒体，也会在官网放出视频。
　　此外，因为苹果外董兼谷歌CEO施密特被邀请为嘉宾，恐怕也能知道不少真实细节。
　　“方总，我发现你用彭博社做了不少事啊，这个VIP会员费是不是有点值了？”虞红简单冲了两杯咖啡，递给方总一杯后说着可以第一时间传递信息的媒体。
　　“一直都挺值，一点保护费能摆平行政因素，没有比这更值的了。”方卓抿了口咖啡，笑着答道。
　　他面前摆着笔记本、彭博社新闻终端、两台易科原型机以及若干文件材料。
　　虞红拿过一台原型机，颇为欣赏地说道：“经常试用我们的原型机，我对诺基亚的小屏幕都不适应了。”
　　方卓其实完全体会不到这样的感受。
　　从始至终，他的评价变化似乎是——粗糙的玩具→稍微没那么粗糙的玩具。
　　但对当下来说，全新的人机交互+大尺寸屏幕+高延展性智能系统，这一切是如此新鲜！
　　方卓一直都有在注意把自己的个人感受和易科手机此时应该得到的评价分开，不然，易科手机可能永远都无法面世了。
　　同理，他对安卓系统的判断也是如此。
　　就像搭载了初期安卓系统的HTC依旧在智能手机市场卖出高达全球第二的销量。
　　此时此刻的消费者，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触屏这么一个新鲜玩意，而不是方卓这样对系统的高要求上。
　　当然，更完善的系统、更丰富的生态、更流畅的体验都必将成为越来越重要的竞争力。
　　“方总，施密特跑去参加苹果发布会，嗯，他一个大力发展安卓系统的人。”虞红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笑道，“对我来说，他去参加发布会的荒谬程度仅次于你去参加！”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荒谬的，上次我见乔布斯，我们不还很友好的商讨收购事宜呢。”
　　虞红想起往事，嗯，特别友好，临走时握没握手？好像握了。
　　叮！
　　方卓笔记本上弹出来自彭博社记者的邮件。
　　然而，时间距离七点还差十分钟。
　　“居然提前开始了，来，过来看。”
　　方卓招呼着虞红。
　　他点开了来自彭博社的另类现场直播，邮件里图文并茂。
　　——乔布斯登台的第一句话：“这一天，我已经期待了两年六个月。”
　　——现场响起鼓励式的掌声。
　　两张现场照片，一张是没开始前的发布会全貌，一张是乔布斯与背后的苹果标志。
　　方卓和虞红对视一眼，这位记者的描述……什么叫鼓励式？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还没看到手机的样子，所以是对他过去这段时间的鼓励。”方卓只能这么猜测，又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等发布会结束再看吧，我发现这样也太费事了。”
　　虞红用眼神拒绝，这样竞争对手第一时间的信息怎么能错过？她也想看看方总有没有什么坏水会冒出来。
　　很快，两人默默玩手机的几分钟过去，记者传来新的信息。
　　——乔布斯说要发布三件革命性产品，一个触摸控制的宽屏iPod，一个革命性移动电话，一个突破性的互联通通讯工具。
　　——很显然，他是在说他要发布的手机集合了这三件产品。
　　——现场响起比先前热烈多了的掌声和口哨声。
　　——他把它命名为iPhone，并列举市面上的手机，认为诺基亚和摩托罗拉的智能机仅比一般手机智能一点，然后开始点评他们的键盘。
　　这次的照片是大屏幕上市场上四家主流手机的实体键盘。
　　“取消键盘确实值得多说，方总，你怎么看？”虞红看向方总。
　　方卓这会却想着易科未来的发布会，慎重地说道：“发布会，友商，get√。”
　　虞红皱眉看了眼方总，不待她说话，新的邮件迅速的传来。
　　——我看到了iPhone。
　　——哇哦，比我想象的要……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请问，方总，你怎么看？
　　新图片是对大屏幕上iPhone的拍摄，彭博社的记者这时候不仅承担了信息传递的作用，反过来也体现出自己记者的本能。
　　当虞红看到iPhone的样子，整个人忽然一愣。
　　这个模样……为什么和1号原型机那么相似？
　　固然知道苹果也是要用一个屏幕取代手机键盘，可是为什么连下面保存的一个实体键位置都那么相似？
　　简直就是一脉相承！
　　虞红震惊了。
　　她此刻也想知道方总怎么看！
　　她看向了方总。
　　方总震惊的站了起来！
　　他愣了两秒，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施密特！”
　　虞红听到这个名字，也意识到这位苹果外董、谷歌CEO、安卓合作者是为数不多见过易科原型机并且上手尝试的人！
　　这人到底是哪边的？还是什么环节泄密？
　　又或者，单纯的撞车？
　　毕竟，一块屏幕上方要放听筒，下方要放话筒，造型本就差不多，少数按键的布置不是不存在相似的可能性。
　　虞红看到方总很快冷静的坐了下来。
　　“施密特有理由吗？”方卓凝眉，看着小虞，“巧合？其他方面出问题？不过，这不妨碍我们拿这个事去问施密特！”
　　虞红微微点头，这姓方的虽然向来心理素质好，但是不是冷静的太快了？
　　方卓又拿起易科原型机：“虞总，你认为这会为我们手机的上市带来影响吗？”
　　虞红摒弃额外的念头，认真思索了一会，说道：“触屏手机无疑是对如今手机的颠覆，如果消费者真的能接受，我们作为后发者虽然会承受质疑，也同样能踩着苹果预热的市场。”
　　她继续说道：“手机市场这么大，不是只能有一家苹果或者易科，在触屏挑战传统的阶段，我们甚至可以说是同一阵营。”
　　方卓点点头，给彭博社的记者回了一封邮件：“方总不知怎么看，询问虞总，虞总说易科和苹果处于同一阵营。”
　　虞红：“？”
　　方卓刚想关掉邮件，视线忽然在记者拍摄的iPhone上固定。
　　他越看越奇怪，有些怀疑式的把图片放大，又摩挲着易科的原型机，愣了半晌之后对虞红问道：“iPhone和1号原型机还是不同的，你看看，你看看。”
　　虞红对1、2、3号原型机全都印象深刻，那是她第一次接触触屏手机。
　　此时对比iPhone，异同点都很明显。
　　相同的是屏幕和吸睛的一颗实体按键。
　　不同的是侧边按键位置和听筒旁边多出了前置摄像头。
　　她逐一说了这些异同点。
　　“这个iPhone没有前置摄像头啊！！”方卓确认这一点。
　　历史上有吗？
　　他记不清，可是，现在这个乔布斯发布的iPhone没有前置摄像头啊！
　　“没有就没有，我们的原型机倒是都有。”虞红如此说道。
　　是的，易科的原型机基本都带了前置摄像头。
　　方卓在和许柯登提出设计方向时自然而然的说了前置摄像头的要求。
　　谁用智能机能不带前置呢？！
　　一个习惯了自拍、视频、面部识别的人怎么可能在提手机要求的时候不提前置摄像头呢？
　　甚至，方卓压根没把这个当成重点，一直关心的都是处理器、屏幕等重要零件。
　　方卓放下又莫名其妙黑屏了的原型机，喝了两大口咖啡，忽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虞红疑问。
　　如果只是多个前置摄像头，似乎也不算什么优点，当下的诺基亚、三星、索爱都有这个，像自己手里的诺基亚是前置30万像素，很鸡肋。
　　方卓把黑屏原型机拍在小虞面前，正式通知这个世界：“从此以后，我就是女孩之友！”
　　“从此以后，我就是美女之友！”
　　“从此之后，我就是女性之友！”
　　虞红觉得老板受刺激了。
　　“诺基亚的前置摄像头装了也没两年吧，是用来视频通话的，对不对？”方卓笑着对虞红问道。
　　虞红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可能是去年，不，现在是前年，上市的手机装了一颗30万像素的前置摄像头，说是可以视频通话，但网络和像素都不怎么行，大家也不用啊。”
　　她又强调道：“它像素不行，我们配备的30万像素拍照也不太行。”
　　方卓笑道：“为什么不提高像素呢？”
　　虞红思索着自己做手机项目以来学习的资料和亲手拆解过的诺基亚、黑莓、索爱、三星，缓缓地说道：“摄像头一般直接和主板连接，这样的话，两边接触的区域不好再放电子元件。”
　　“嗯，除了这个，摄像头还要什么光传感感器、距离传感器，已经有了后摄像头，它还需要呢。”
　　“我们拍照用后面的就够了，把照相机放到手机上嘛。”
　　照相机怎么拍？一个人站好，另一个人举着拍。
　　手机也这样拍，很顺理成章啊。
　　“很好，你这两句话可以用同一个词来总结，空间。”方卓解释道，“诺基亚有实体键盘，屏幕本来就小，怎么可能会为了更好的前置摄像头牺牲屏幕大小？”
　　他吸了一口气：“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取消了键盘，我们可以适当的牺牲屏幕大小，因为它本来就足够大，这部分牺牲让利于前置摄像头，让它拥有媲美后置的效果，从此拍照只要一个人就行。”
　　方卓一直以来在思索如何与苹果进行差异化竞争。
　　现在，iPhone没有前置摄像头，自己不仅要有，还不要那30万像素的鸡肋，而是要能改变拍摄习惯的好摄像头！
　　至于这个时候的iPhone为什么没选择前置？
　　方卓猜测也是因为内部空间的问题。
　　或许，是电子元件的进一步优化缩小让后续系列的iPhone有了前置摄像头。
　　但，易科本来就比iPhone大，屏幕是采用的3.7英寸，而不是3.5英寸，这多出的0.2英寸是0.508厘米，相应的也有更大的内部操作空间。
　　思维上没阻碍，空间上有操作，前置摄像头是难以攻克的问题吗？
　　我不要30万像素，我要100万，要200万！
　　这样足以带来革命式的效果！
　　毕竟，如今的后置摄像头主流也才200万、300万、500万。
　　虞红低头摆弄原型机，琢磨了一会，说道：“似乎有道理，我们确实更大更有空间，后续得让许老师、朱迪他们验证可不可行，还得重新优化设计。”
　　“我有信心。”方卓呼了一口气，“只要做好前置，再加上3G网络，视频通话也是一大亮点。”
　　这都是极具竞争力的差异化，是全球手机行业里出现的革新。
　　一步先，步步先。
　　两人这么探讨前置摄像头的功夫，彭博社记者已经发了好几条邮件没看。
　　方卓喝了一大口咖啡，点开这些邮件，无非就是乔布斯介绍iPhone的理念、设计、拨打电话、多点触控、浏览器功能、谷歌搜索、GSM标准以及邀请谷歌CEO施密特上台讲话。
　　他一边看邮件直播，一边在心里琢磨前置摄像头的事，笑道：“施密特不仅去了，还上台讲话，我真是不知……”
　　再等等！
　　GSM标准？这不是2G通信标准吗？
　　方卓的视线划动又划了回去。
　　虞红这时也注意到问题所在，惊讶地说道：“iPhone不支持3G吗？这是一款2G手机？”
　　她皱眉说道：“就算考虑到3G部署的问题，支持3G并兼容2G应该也没问题啊，为什么这么选？”
　　方卓心中念头交错，一时间也十分不解。
　　然而，易科近期与高通的共同努力忽然浮现在脑海。
　　他慢慢的给予猜测：“如果，这不是苹果的选择，而是运营商AT＆T的要求呢？”
　　一款尚未真正证明过销量前景的手机，即便是苹果，它和运营商的合作，谁是强势？谁是弱势？
　　易科最近已经亲身体验过老二V商的强硬。
　　更不用说占据市场第一的AT＆T了。
　　“好消息，真是好消息。”方卓相比之前前置的欣喜，这次反而很淡定，“易科手机会是第一款真正的3G智能手机，这个概念是我们的重点宣传策略。”
　　2G手机苹果，3G手机易科。
　　这又是一桩差异性！
　　而且，易科本来就比苹果晚发布，这段时间又能让3G网络有更多的投入和部署。
　　彭博社记者的邮件再到。
　　——在谷歌搜索之后，雅虎搜索也上台介绍。
　　——发售时间是美国六月，欧洲第四季度，亚洲2008年。
　　——4G版本499美元，8G版本599美元，运营商为AT＆T独家。
　　发布会的主要信息基本到此结束。
　　“居然是6月才发货？Get，Get√。”方卓放下鼠标，“它6月才发货，这不就相当于为我们又争取最少半年的时间？”
　　虞红点头，这是利好消息，易科有最少有半年时间来完善打磨手机和安卓系统。
　　方卓起身，拍板一件事：“我们的手机发布会就放在6月，就在苹果正式开启销售之前推出第一款3G智能手机。”
　　虞红仰头看着方总。
　　方卓略一低头，看着小虞的眼睛，微微一笑：“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94章 内鬼见内鬼
　　晚上八点半，苹果新机发布会已经结束。
　　第一时间通过彭博社记者获知的iPhone信息让方卓信心大增。
　　差异化竞争，差异化竞争。
　　他一直都是这样对易科手机进行要求，但按键的不同是差异化，屏幕的尺寸、软件的生态、前置摄像头的突破也是差异化。
　　不是差异化就能提供消费者喜欢的卖点，而是优秀的差异化才能支撑市场里的残酷竞争。
　　站在如今这个时间的节点，如果让方卓对这些差异化进行评分，前置摄像头的硬件设想一旦可以和系统软件成功搭载，那它就是一百分。
　　一项足以改变全球手机产品和消费者使用习惯的改变。
　　只是，它的门槛同样没那么高便是。
　　但只要抓住这个点，就是易科第一部手机成功的重要优点，只要继续系列性的深化手机拍照功能，也就是能让消费者铭记的品牌特点。
　　方卓在反复思考并与虞总讨论之后把电话打给了许柯登。
　　许柯登同样关注了苹果的发布会，但他得到的是网络上零碎的信息，此刻听到来自老板堪称大刀阔斧的指示，整个人都有些懵。
　　方卓没有多解释，让他今晚先自行验证，明天开会的时候一起聊。
　　不待有更多的动作，来自谷歌创始人拉里的电话打了进来。
　　“嘿，方总，你留意苹果的发布会了吗？施密特在回公司的路上，他认为有必要一起聊聊。”
　　方卓答应了下来。
　　他放下电话，对看着自己的虞红笑道：“施密特匆匆回来了，本来打算明天去踹他办公室的门，没想到晚上就找上来。”
　　虞红点了两下头，微微侧耳：“所以……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方卓一愣：“有吗？我有高兴吗？”
　　虞红很肯定的点头。
　　“没有吧，我都没笑。”方卓正色道。
　　虞红皱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脑袋，刚刚还在笑，是我瞎了吗？还是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方卓摆摆手，又没有监控。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走，一起去见施密特，他快到谷歌了。”方卓刚走两步，又说道，“拿上一台1号机给我，再把Mars原型机揣兜里。”
　　虞红拿了两台易科Mars原型机，又去另一间办公室开锁拿了台最开始给谷歌看过的1号机。
　　然后，方卓和虞红以及两名安全助理驱车，气势汹汹的赶往谷歌公司。
　　虞红在快到谷歌的时候问道：“你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现在是质问施密特到底要干什么？”方卓严肃道，“这个事总要有个说法。”
　　虞红知道这里有点古怪，又不知道到底怎么个古怪法，只好换了个能谈的话题。
　　她在下车后边走边聊与谷歌的合作、安卓系统的进展。
　　方卓本来在思索见了施密特的态度，忽然从虞总口中听到“Android Market”的事，顿时停下了脚步。
　　Android Market是应用商店，实际就是谷歌Play store的原型。
　　“谷歌拿25%，开发者拿70%，易科拿5%？”他神色有些古怪。
　　“我们拿的少吗？但估计不太好谈，我看谷歌那边的意思比较确定了。”虞红如此说道，这是在易科与谷歌专利交叉授权，成立Pro联盟之后聊到的一点。
　　虽然聊的场合比较随意，可是虞红感受到的态度是认真的。
　　方卓仰天长叹：“我过去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不是嫌少，是他压根没想过在这方面进行分润，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搭乘安卓系统的发展。
　　这么看来，彼此的认识还是存在错位的。
　　尽管安卓系统是由谷歌主导，但现在的安卓公司是一家拥有两个股东的实体公司，而非历史上那个谷歌的部门。
　　“走吧走吧，距离施密特越近，我就越生气！”
　　方卓怒气冲冲，已然酝酿好了情绪。
　　虞红不语，只是跟上老板的脚步。
　　很快——砰！
　　方卓一马当先的推开谷歌CEO的办公室大门。
　　这种动静毫无疑问打断了拉里和施密特的交谈。
　　拉里起身迎接：“方总，关于苹……”
　　方卓把1号机一把拍在办公桌上，眼神逼视拉里和施密特，最终锁定在施密特脸上，质疑道：“怎么回事？是谁泄漏了我们的方案？！”
　　拉里在旁边说道：“施密特也很震惊，所以立即回来讨论哪里出了问题。”
　　方卓仍旧盯着施密特，高声道：“看过我们原型机又没签署严格保密协议的就你们谷歌的三个人，哪里出问题？我很想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他看向拉里，问道：“是你吗？”
　　拉里立即无辜地答道：“怎么可能是我？”
　　方卓看向办公桌上的1号机：“是你们那个设计师？”
　　他只停顿一秒就重新看向施密特，压制着怒气，缓缓的质询道：“还是这位坐着的苹果董事？”
　　施密特听到怒气冲冲的方总还是把帽子套在自己头上，皱眉道：“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卓怒视施密特，“你这位苹果董事和乔布斯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流？还是说，谷歌要坐视易科手机的功亏一篑？谷歌要安卓公司的股权就明着来，这样的动作实在让人不齿！”
　　施密特也生气了，这脏水一盆一盆的！
　　他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我！”
　　“施密特，就是你这个内鬼！不然，你怎么会去苹果当董事？怎么样？今天在苹果发布会是不是和乔布斯默契握手了？”方卓认定这里面存在问题。
　　施密特气笑了，提醒道：“方卓，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索尼董事。”
　　方卓冷笑道：“不错，正是知道我当索尼董事的逻辑，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办公室里的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稍微捋了捋才弄明白这个逻辑，方总去当索尼的董事，没干什么好事，同样类似操作的施密特肯定也和他一样……最懂内鬼的只有内鬼？
　　旁边的拉里皱了皱眉，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知道方总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索尼の友，那款iMusic帮助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在线上也有不错的影响力，至于Walkman播放器，老掉牙的东西，没有方总也是被苹果干掉。
　　拉里劝解道：“方总，你何必这样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要抹黑自己的声誉。”
　　你何必自污呢？
　　咱们的交往，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方卓一指施密特：“你也知道不用我抹黑自己，他就能做出来这样的事了？”
　　拉里目瞪口呆，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施密特恼怒的一拍桌子：“好了！不可能是我！我对上帝发誓！对上帝发誓！！”
　　方卓不怕拍桌子，反而也一巴掌拍的更大声。
　　但他终究没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拿宗教信仰开玩笑，只是愤愤地说道：“这是我们多少人牺牲了家庭时间、错过了生日、不知疲倦地工作后的劳动成果！”
　　方卓坐了下去，一拳捶到办公桌上：“你们能想象我看到竞争对手产品时沮丧的情绪吗？”
　　虞红的手一直在口袋里捏着易科Mars原型机，都把自己的手杠疼了。
　　拉里安慰道：“方总，只是外形而已，没有键盘，其实都差不多，你们的3号机才是最漂亮的，未来它的出现会让你们的付出都更有收获，谷歌也会给予你们更多的支持。”
　　方卓缓缓叹了口气。
　　施密特微微皱眉，看了拉里一眼，有些后悔今晚一起讨论的决定。
　　这时，一直默默观望的虞红往回拉了拉，出声道：“其实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还不确定，但确实出现了问题，这是需要我们大家共同面对的。”
　　她肯定地说道：“易科手机项目确实需要更多的支持，毕竟，苹果的iPhone相当出色，如果谷歌真的对安卓系统具有诚意，我们此时此刻更应该团结在一起，而不是彼此争吵。”
　　拉里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事已至此，大家要团结。
　　施密特心里骂了句“狗男女”，到底是谁想争吵？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眼后说道：“今天我见到iPhone是在发布会前二十分钟，我也对它与你们原型机的相似性很震惊，但是，最让我震惊的是它相比安卓系统的流畅性。”
　　“苹果系统比我们的更顺滑更成熟。”
　　“这一点是很大的威胁。”
　　施密特变得格外认真：“好在，我们还有时间，你们的手机也还有时间。”
　　方卓情绪已经平稳下来，皱眉道：“你个内鬼为什么不拿一台iPhone回来研究？”
　　施密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跳了一跳，摇头道：“我和乔布斯说了，他没有答应，而且，他在发布会后把iPone放在玻璃罩里供媒体拍摄，没给任何人接触。”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这款手机还只是个半成品，毕竟要到6月底才上市，乔布斯还有两个季度的时间优化它。”
　　“我们的时间比乔布斯更紧张。”方卓认真地说道，“我已经确定要在6月举行手机发布会，同样是半年时间发货，易科手机必须重新设计完善，安卓系统也必须大幅度优化，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那么宽裕。”
　　施密特和拉里因为这个突然的消息陷入沉默。
　　6月份发布会，这意味着最起码手机能稳定运行安卓系统，不然，发布会上出现问题将会对一款新系统和新手机产生很大的打击。
　　半年之后的年底发货，这则意味着一款搭载安卓系统的手机要真正的经过市场和消费者的验证，要拿来和诺基亚、索爱、三星、黑莓、苹果，和Symbian系统、Windows Phone系统、iOS系统进行竞争。
　　这是安卓阵营的首次亮相，将会极大的决定着后续发展的顺利与否。
　　“方总，这个时间是不是过于紧迫了？你也提到你们的手机要推倒重来。”施密特难得的语气柔和。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难道要等竞争对手成功之后再紧迫吗？就是这个时间！”
　　施密特迟疑的和拉里低声讨论了几句。
　　主要是，他今晚亲自尝试了iPhone手机，觉得确实存在差距。
　　而且，当提出时间表之后，施密特想到的是诺基亚、索爱那些手机巨头，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诺基亚他们会不会立即跟进？
　　他们手里握着的海量专利要怎么处理？
　　目前，谷歌和易科联合成立的Pro联盟只有300多项专利。
　　这是远远不够且比较致命的。
　　“方总，就算你们有索爱专利的授权，可能仍旧会面临专利竞争的压力，其实，我建议可以准备更充分一些再进行手机发布。”施密特认真的建议。
　　“手机市场的初步成功才能让我们的手机纳入正常运转的轨道，正是要趁着触屏手机的竞争稀少，才能在这个全新的领域早日确立优势，早日成体系的研发专利。”方卓回答道，“这些新领域的专利具有很大价值，是我们以后和诺基亚、微软、黑莓谈判的最好条件。”
　　他继续说道：“还有Pro联盟，如果能拉来更多的厂商，那专利竞争的压力也就变小很多，你要怎么拉人？当然是一款成功的阵营产品最具吸引力。”
　　这些其实都聊过。
　　但现在又重新被放在iPhone发布后的气氛里再次被强调。
　　易科、谷歌、安卓都需要一款明星产品。
　　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有技术的出技术，有内鬼的出内鬼。
　　施密特还是被说服了。
　　不知怎的，他反而从方总身上感觉到了更多的信心。
　　只是，仍旧强调道：“发布会之前，我们要在手机上达成一致。”
　　方卓答应了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
　　这件事确定，办公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一些。
　　虞红提到一个问题：“我以为苹果的手机会支持3G？没想到是一款2G手机。”
　　施密特给了个具体的解答：“确实，我也认为是3G手机，发布会前我和乔布斯还有Cingular到场的CEO斯坦聊了聊，乔布斯更想iPhone是一款3G手机，但AT＆T和Cingular当前最主要的是要彻底完成两家公司的收购整合。”
　　“AT＆T方面担心iPhone这样的智能机对3G网络造成太多压力，打算让这件事的发展按照他们的节奏来。”
　　“最终，乔布斯妥协了。”
　　这是AT＆T市场地位的体现。
　　他继续说道：“但这对我们没有问题，我们的手机还有一年时间，T-Mobile也持开放态度。”
　　方卓点点头，重新提了下V商：“如果也能和V商达成合作，那我们将会具备很好的起点。”
　　施密特没有表态。
　　拉里说道：“V商对合约机的条款过于苛刻了。”
　　施密特这时候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又说了个依照他的身份才能有的现场见闻：“iPhone这样全新的触屏手机，AT＆T和Cingular都不确定销量表现会怎么样，如果不够好，或许会尽快调整价格。”
　　“我们要看市场和消费者的接受程度，然后来调整我们的战略。”
　　“这样摸着苹果过河才是最好的。”
　　尽快调整价格？iPhone有吗？
　　方卓不确定这个事，只是在最后的透露自己的新发现：“关于我们手机的新设计，我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施密特凭直觉认为这就是方总信心的来源，但没有追问，还是看到真机才靠谱。
　　时间已晚。
　　方卓、虞红与施密特、拉里握手告辞。
　　方卓和施密特最后握手。
　　两人握着手，各自给了对方一句话。
　　方卓简洁地说道：“更多的支持。”
　　施密特干脆地说道：“更好的手机。”
　　谷歌给予更多的支持，易科打造更好的手机，安卓获得更大的发展。
　　这是双方再次取得的共识。
　　等到易科的两位离开，施密特一口气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
　　他也难免困惑的重提1号机：“拉里，你觉得这是方卓从中捣鬼吗？”
　　“捣鬼？怎么捣鬼？我觉得可能会是个巧合。”拉里摇头，“你对他有误会，他是个好人。”
　　施密特无声的笑了笑，索尼外董可真是个好人。


###第95章 苹果发布会后的内鬼发力
　　苹果的发布会足以改变很多事。
　　方卓很认同施密特的说法，摸着苹果过河。
　　从谷歌公司离开，易科的两位创始人在回去的路上没有再进行过多的交流，他们需要在各自层面消化多重信息。
　　方卓一直到临睡前都在剥离手机相关的旁枝末节，尝试从整体角度来看待易科第一款手机增加了成功率的意义。
　　易科与谷歌进行交叉专利授权、易科和晨星、联发科合作芯片设计、冰芯紧锣密鼓的尝试突破65nm先进制程、冰芯在上海与索尼合作的CMOS传感器研发和代工……
　　一旦终端的手机能获得成功，这些统统都会被逐渐链接在一起，进行同一频率的转动。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这个链条上有着相当大的主导权，即便芯片方案，目前倾向的高通也不是唯一，德仪和三星都可以成为过渡，辗转挪移的空间很大。
　　易科第一款手机就像是一枚不可或缺的关键齿轮，就像是干草堆上的一点火星，就像是鲈鱼清蒸后的一勺热油……
　　方卓临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发挥了作用。
　　次日上午，仔仔细细吃完一整条清蒸鲈鱼的方卓抵达研发中心，准备一同探讨易科Mars关联前置摄像头后的推倒重来。
　　但就在他和许柯登简单沟通摄像头的想法之后，谷歌的施密特把电话打了进来。
　　上午定好的九点钟会议因此延后。
　　施密特一共说了三件事，可见他昨晚结束会面之后并没有歇着。
　　一是，思科今天将会对苹果发起诉讼，以阻止苹果公司侵犯、蓄意复制并使用思科公司的注册商标iPhone。
　　方卓对此感到意外。
　　他一直以为苹果去年注册的商标没了问题，没想到与思科还有商标品类的小摩擦，但这肯定不会成为阻碍。
　　二是，Marvell从英特尔手中买了手机芯片部门，两家基本完成收购程序，只是，也有一部分芯片工程师不愿在新公司工作。
　　施密特的意思是，如果方总有意，易科需要，他可以搭个线。
　　方卓对此表现出强烈的欢迎意愿，认为谷歌果然是易科公司的好伙伴，这样来自英特尔的工程师正是易科所渴求的人才。
　　至于第三件事……
　　不得不说，施密特这个苹果董事即便不可能插手苹果公司的日常经营，也有渠道获知不少外界难以知晓的消息。
　　“AT＆T方面有人告诉我，他们与苹果采取了新入网用户收入分成的方式，具体比例不清楚，但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值得我们和T-Mobile探讨的合作模板。”
　　“最重要的是，苹果手机通过AT＆T铺向市场的终端价格很可能是200或者300美元。”
　　“不管捆绑的运营商资费如何计算，用户只要花费相当低的价格就能拿到苹果手机。”
　　苹果发布会上的价格是4G版本499美元，8G版本599美元。
　　如果是200/300美元的价格，这便是5折乃至更多的折扣购机。
　　而且，苹果手机是AT＆T独家网络，对于消费者来说，要么是原价购买但还是需要使用AT＆T网络，要么是直接从AT＆T大优惠拿机。
　　毫无疑问，两种情况下选择后者的会更多。
　　苹果发布会上没有提到这一点，也没有人会在首发亮相的时候提到这样的折扣。
　　如果易科是按照499/599美元的水平进行对标，那便是一次极大的失误。
　　虽然不知道AT＆T什么时候会公布合约机价格，但易科如果与T-Mobile乃至Verizon两家运营商谈好合作再获悉这一情况，恐怕又会面临极大变数。
　　方卓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苹果与AT＆T的独家合作就是合约机，却没想到能“合”到这种程度。
　　200美元的门槛连硬件成本都裹不住！
　　前两天对Mars原型机初步估算的成本还是259美元呢！
　　方卓的思绪转动，足足沉默了十来秒钟才给予了自己的评价：“很厉害，这会是一次双赢，甚至可能影响到电信产业链的价值分配。”
　　整个电信产业链，眼下毋庸置疑的是以运营商为重，单说美国，AT＆T和Verizon这两家排名一前二的运营商都有着极其强势的地位，这是易科亲身接触到的感受。
　　但如果智能机时代的手机厂商能取得巨大成功，能吸引到大量用户入网和转网，那绝对会让链条上的价值重心有所偏移。
　　不是电信运营商不再重要，而是手机厂商变得更为重要，更有主导权。
　　串起来了，前后的事情串起来了。
　　昨晚施密特所确定的AT＆T给予苹果压力，最终让乔布斯妥协的做出2G手机，这固然因为AT＆T本身强势，也因为他们之间的合作方式至关重要。
　　iPhone需要运营商的全力支持，AT＆T则押注触屏智能机对用户的吸引。
　　这让美国用户尝鲜iPhone的门槛大大降低。
　　施密特是刚刚接到的合约机价格消息，也正因为如此才连着前面两件事一起打了这个电话。
　　他听到价格便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只是，施密特没想到从方总这里听到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不是苦恼，竟然是一种拔高的全局视角的称赞。
　　他稍稍一愣，心里很快就明白这位的意思，倒是欣赏起方总的气魄。
　　施密特平稳情绪，继续讲述情况：“AT＆T和苹果对新入网的客户收入进行分成，苹果给它低价手机，AT＆T再继续补贴，我暂时还不知道苹果给AT＆T的价格是多少。”
　　AT＆T把4G版本卖200美元的话，从苹果的拿货价大概率会比这高。
　　因为易科同样在做手机，成本摆在这里，苹果成本再低也低不到哪去，它最大的可能是比零售价低，比成本价高。
　　AT＆T不是慈善家，这样高买低卖，肯定会设计一套能中长期把钱赚回来的话费套餐。
　　方卓意识到一件事，严肃地说道：“这对安卓手机与运营商的合作提出了很大的挑战。”
　　话里是“安卓手机”，不是“易科手机”，他在强调这不是易科一家的事情。
　　AT＆T愿意分成，愿意押注，T-Mobile未必愿意，更别提一直接洽不顺的Verizon。
　　而如果没有运营商愿意这样的跟进，易科全力打造的手机只能选择次一级的零件，削减成本，降低售价，提高价格层面的竞争力。
　　——但这样的话，产品力就下来了。
　　易科手机不是在与499美元的iPhone竞争，而是要和200美元的iPhone竞争。
　　任凭怎么差异化，价格永远是用户群体最敏感的因素。
　　方卓对此有很深的体会，这就好像自己拿庆子给的钱买飞机，如果飞机预算超出庆子给的，那很可能就不会买了。
　　先有苹果200美元，再有易科可能300/400美元，心理预期完全不同，这都是一个道理。
　　但是，从运营商的角度来看……
　　T-Mobile：啥？我没听错吧？我能采购你的手机就不错了，你还要我给用户大额补贴？还要从我新入网用户收入里拿分成？把我装进兜里的钱再掏出来？你以为你是诺基亚呢？
　　诺基亚也没这样搞啊！
　　这同样是施密特如此匆忙打电话的理由，运营商不是任凭拿捏的软柿子。
　　他恨不得站在方总面前让他瞧见自己的凝重：“易科需要拿出更能打动人的手机，这不是空话，就算这样，易科也很难说服T-Mobile。”
　　施密特已经在进行委婉的表达，不是“很难”，他的判断是“不可能”，苹果与AT＆T/Cingular从05年就开始接触，这样的密切关系是易科达不到的。
　　“谷歌会与T-Mobile进行更多的沟通，我们必须团结一致。”
　　“方总，只有团结才能获得成功。”
　　今日份的重要信息让“更好的手机”变得不是客套，让“更多的支持”变得必须执行。
　　方卓冷静地说道：“施密特，感谢你提供的信息，也感谢谷歌给予的支持，我对易科手机有信心，对安卓手机的未来有信心。”
　　没有施密特这个苹果董事，真是很难获得这样第一手的内部信息，没有谷歌的支持，更难说服运营商。
　　“随时沟通，保持合作，易科有需要的尽快提出来。”施密特准备结束通话，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对，老施说得对，我们要团结一致，哦对，还有件事，既然你打过来了，我也认为需要谈谈。”方卓很自然地说道，“易科与谷歌在Android Market上的分成比例还要聊聊，5%太少了。”
　　施密特想给五秒钟前的自己一拳。
　　他强调道：“是‘需要’，方总，你明白吗？”
　　方卓很明白：“是啊，是需要，我们都需要团结。”
　　“你最好能够践行你昨晚说的那个‘绝佳的主意’！”施密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方卓默默消化了一会来自老施的重大消息，200/300美元的iPhone一定是苹果公司第一款手机销量的重要基础。
　　昨天在看到苹果8G版本的599美元价格，他也有些小小的奇怪，觉得苹果真的很有自信。
　　作为比较，诺基亚今年要上市的绝对机皇N95，它在美国的价格极可能是799美元。
　　现在看来，一个足够的销量对苹果公司更为重要。
　　办公室门被许柯登轻轻敲响，示意上午的会议已经推迟许久。
　　“你们先聊，我再处理一点事。”方卓选择再次推迟。
　　既然施密特这个内鬼发力了，自己也不能输给他。
　　方卓整理思绪，随即把电话打给索尼掌门人斯金格。
　　聊了聊天气，聊了聊索尼的起色，也顺便聊了聊因做空而盈利的基金。
　　斯金格正想让方总细说就听到对方想要寻求的帮助。
　　“爵士，你知道易科正在做手机，但这阵子以来我才发现手机真的很难做，出乎意料的难。”
　　“偏偏易科前前后后已经投入不少，你也知道，像我从你那拿的专利授权，咱们有一起入股安卓公司，这些都是钱。”
　　“现在看来，你从安卓退出真的很不错，智能手机系统的开发难度太大了。”
　　斯金格听着方总的诉苦，安慰了两句，雀食，安卓设想的很好，实现却很难啊。
　　“上周我看到了公司初步做出来的样机，大失所望，很没有竞争力！”
　　“刚刚我坐在办公室里用着索爱的手机，忽然觉得易科可以向索尼学习手机上的拍摄技术，不管怎样，易科的手机都能有个不错的特点。”
　　方卓真诚地说道：“不知道我和爵士能不能进行这方面的商业合作？”
　　斯金格听明白方总的来意，既然是商业合作，那肯定是有钱的了。
　　他答应的挺爽快：“方总，这样的事直接让下面部门谈，我们是能够创造共同前景的合作伙伴。”
　　索尼与冰芯的合作还在上海赶工呢，另外，斯金格对消费电子并不精通，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办。
　　方卓又絮叨了一会，拿到索尼手机部门负责人高木一郎的电话，与老爵士约好纽约再会，到时还能聊聊个人资产的增值推销。
　　他结束通话，立即打给高木一郎，谈到双方的业务合作。
　　然后，方卓吃了一惊。
　　高木一郎这个手机部门负责人反而向索尼董事方卓方总寻求了帮助，表示自己的部门没有拿到索尼相机部门的技术，希望方总能够帮忙协调。
　　方卓确认了一番。
　　是“索尼”的相机部门不愿意把技术交给“索尼”的手机部门？
　　“是这样，是这样，方总，就是这样！”高木一郎听着方总的反复确认，不由得情绪激动起来，他在东京打的报告全都石沉大海，当面的诉求也没得到过处理，“我们的手机明明可以更好！”
　　是啊，我们的易科手机明明可以更好！
　　“好，我这两天就会和斯金格聊聊这个事情，高木，你放心，我一定主持公道，这太不像话了。”方卓直接给了承诺，他和斯金格的沟通渠道十分顺畅。
　　董事不为部下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外董也是董！
　　内鬼也是内！
　　方卓在高木一郎感谢的声音里挂掉了电话。
　　他捏着手机，再次在自己脑海里确认信息，索尼的相机部门生怕手机部门跟上了相机的拍照体验，不愿意内部分享技术……
　　如此索尼！当真索尼！
　　这不能怪自己这个外董发火了。
　　方卓摇摇头，拿着手机去参加隔壁推了许久的会议，打算过两天再联系斯金格。
　　当他走进会议室，第一眼就瞧见桌子上摆满了被拆解的稀碎的手机零件，然后听见仍未停息的大声交流。
　　看起来，会议室里已经就今天“前置摄像头”的主题进行过自发且充分的讨论。
　　“能做吗？”方卓坐下之后直接询问许柯登和朱迪，他俩一个从国内来，一个是美国本土，有时也代表着部门里的两种思路和派系意见。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可以！”
　　“很好，那就做。”方卓利索地说道，“确定像素，研究算法，优化系统，今天立即开始不惜代价的招聘最优秀的电子工程师。”
　　他宣布道：“我们要做拥有世界上最好前置摄像头的手机！”
　　会议室里轰然应诺。
　　世界最好是什么概念？
　　哪怕只是细分领域！
　　这种开创性的工作尤其让设计师和工程师们兴奋！
　　许柯登总结性汇报：“我们要在不缩减3.7英寸屏幕尺寸的前提下来研究前置摄像头。”
　　方卓点头，他心里的底线是3.5英寸，但能3.7英寸当然最理想。
　　会议快速通过以前置摄像头为重点的改动设计。
　　方卓接着听取了供应链的汇报。
　　这部分比较枯燥和繁杂，但事关成本，也不容小觑。
　　主要汇报人是美国本土的副总监亨特，他逐项汇报，很快提到一项差异化竞争的细节零件。
　　“我们在世界范围内寻找玻璃盖板的供应商，现在是德国和美国各有一家愿意尝试，中国，呃，有三家，但我认为中国那边的技术不太成熟。”亨特提到中国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专业判断，“德国和美国的厂商都谈到很多可能实现的技术路线，但中国的很少。”
　　他又说道：“而且，中国的厂商规模都很小，目前看起来，德国这家在玻璃领域已经有130年经验的肖特玻璃厂最有希望，它提到了一个铝硅酸盐玻璃的路线很有希望。”
　　方卓刚想点头，瞧见稍远位置的范远志神色有些犹豫，这是国内来的供应链员工，也是那个“铜豌豆”范雄的儿子。
　　他点了名字：“小范，你对国内熟悉，你说说。”
　　范远志闻言，给了个不同的意见：“国内三家厂商，其中有一家蓝思科技，它虽然是去年才成立，但创始人在这个领域也很有经验，重要的是，它虽然没提到铝硅酸盐玻璃，但说到了铝硅玻璃，我认为可以试一试。”
　　方卓略一沉吟，转念间想到200美元的iPhone，说道：“那就让肖特和蓝思都试试。”
　　供应商可以不只一家，如果蓝思能达到要求或者有培养潜力，未来可以帮助易科手机降低成本，能省一点是一点。
　　眼下的每一处优化，降低的每一点成本，都是日后提高的产品竞争力。


###第96章 全干掉
　　二零零七年一月份的上半个月，随着苹果iPhone的发布，科技、财经媒体对这部开创性的触屏手机都给予了很多报道。
　　取消键盘，人机交互，这是不是太激进了？
　　消费者真的能够接受这样的手机吗？
　　499美元和599美元的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要知道，诺基亚的旗舰机皇N95也就799美元，索爱高端机型P1c和K850是530和460美元，苹果公司只出这样一款大胆激进的手机就想直接冲击高端市场？
　　媒体分析的角度比较多，不少消费者则表示了期待，以及，苹果公司股价在发布会后应声而涨。
　　但一个普遍的看法是，499/599美元的苹果手机在第一波用户尝鲜之后的销量表现十分重要。
　　有媒体记者还试图采访苹果公司在音乐播放器上的唯一竞争对手，因为iPhone在发布上明确了集合iPod功能，易科公司的股价次日随着苹果公司的上涨而出现了小幅度的跌落。
　　尽管易科公司从去年就公布了手机新项目，但迟迟没有大的动静，这不禁让人怀疑真正的进度究竟如何。
　　这种不确定性让易科的股价阴跌，可是，方卓既顾不上接受采访，也没去琢磨易科市值，他几乎就是泡在了硅谷的研发中心里，时刻关注手机加码了前置摄像头后的进展。
　　手机加上前置摄像头不单单是硬件，还要有成像技术的研究。
　　这种技术基本没有参照物，最早的夏普J-SH04加了前置，但只是噱头重于实用，像素也极低，而这两年实际上有一款诺基亚的N90，它的摄像头是可以旋转的独立模块。
　　可是，N90的摄像头位置很奇怪，设计也不是从自拍的需求出发，按照方卓的看法，其他家是尝试把照相机放进手机，N90是把监控摄像头挪了上去。
　　如此从无到有的研究很难，但也最让易科的设计师和工程师们兴奋。
　　方卓见证着大家琢磨了一个利用红外光线主动投射，然后交由摄像头采集，再利用芯片进行处理，最后根据光信号的变化计算物体位置和深度信息的方案。
　　只是，这样一来，需要加上专门处理前置摄像头需求的芯片，也就是可编程的ASIC芯片。
　　这其中还涉及对投射图案采用什么样的编码方式。
　　电子工程师们对陆续提出的直接编码、复用编码等方案进行了激情的讨论。
　　很快，方卓就陷入了听不懂的状态，只能勉强消化来自许柯登等人的二次人话。
　　按照许柯登的说法：“这必须是光学系统和算法的融合，两者高度耦合且技术上不可分割。”
　　方卓对此就有疑问了：“许老师，许老师，我能不能要个低度耦合先给手机用着呢？”
　　许柯登：“……”
　　他迎着方总的眼神倒是有些从技术讨论的氛围里清醒出来。
　　从无到有具备难度，易科对电子工程师的招聘也不是一时便能建功。
　　许柯登建议道：“其实，我认为这方面可以通过对硅谷技术公司的收购来加快解决。”
　　方卓听着这话，觉得许老师似乎心里有些想法，问道：“硅谷也有研究前置摄像头的公司？有收购预算吗？”
　　“前置摄像头没有，但有利用传感器来对构图信号进行处理的公司，比如Major sensor公司。”许柯登先这么说，然后放低声音，“几千万美元？应该可以吧。”
　　方卓听到连具体公司名字都出来了，有些迟疑，安卓公司上才花了几千万美元，这不是直接解决前置摄像头而是加速其中环节就也需要这么多？
　　许柯登看到方总沉默，出于对世界首个前置摄像头手机的成就感，催促道：“方总，时不我待，你也不想易科手机发布的时候没有好的前置成像效果吧？”
　　方卓翻了个白眼，还是初步同意了收购建议。
　　通过收购特定技术领域的公司来为公司增加技术储备，给手机打造重要功能，这倒也正常。
　　方卓一直打算趁着未来两年的好光景多花点钱。
　　只是，曾经前置摄像头的普遍让他觉得这样的改进会比较容易，真正从零开始的做起来才发现各种阻碍。
　　这也有点像是做智能机，最开始的智能机难做，等到业内的供应链成熟、系统生态成熟，一款智能机的出厂难度便直线下降。
　　Major sensor公司的收购要做调查，经过施密特牵线搭桥的原英特尔移动芯片部门的小团队却很快的来到了易科公司。
　　英特尔移动芯片的Xscale架构本就是吸纳了DEC公司StrongARM架构的精髓又进一步研发，性能强悍，但相较于ARM的架构，它的功耗更高。
　　对于移动设备来说，低功耗的意义越来越大。
　　现在，这十名工程师来到易科，他们的方向将是ARM架构的芯片，依旧是配合着晨星和联发科的设计工作，研发出一款适配安卓系统的入门级芯片。
　　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酝酿着改变的力量，方卓则耐心的为这种酝酿添柴加火。
　　一月份的中下旬，孔豫、梁孟淞以及国内周辛等人的陆续到来把致力于搞懂手机研发的方卓给拉了出来。
　　空头保尔森的基金盈利逐渐增速，孔豫的脱发速度与之呈正相关。
　　除此之外，方卓倒觉得他的精神状态还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孔豫这趟过来既是汇报与保尔森那边的接触，也是叙述自己对美国房地产市场的判断。
　　不管舆论怎么鼓吹，孔豫在深入对全美各大城市的房地产进行研究之后愈发坚定的认为这个泡沫极可能就要被戳破了。
　　也就是，似乎到了对美国房利美和房贷美这两家住房按揭贷款公司做空的时刻。
　　方卓向来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见到孔豫的做派，觉得连安全问题都不用自己叮嘱了。
　　1月17日，孔豫偷偷摸摸的走，梁孟淞鬼鬼祟祟的来。
　　从去年到现在，梁孟淞已经为冰芯做了很多工作，但为了避嫌，他既没有去国内，也没有来找方总见面。
　　这一次梁孟淞主动来找，方卓心里便存了不少期望。
　　果不其然，两人刚见面，梁孟淞就是神色喜悦，重重的握手。
　　方卓心中一跳，手上不自觉也加了加力气，65nm制程工艺有进度的话，高通那边就更好谈了。
　　梁孟淞压低声音：“方总，咱们的65nm快突破了。”
　　方卓见他如此作派，又听见“突破”二字，刚要喜悦忽然反应过来，问道：“快突破？还没突破呢是吧？那什么时候能突破？”
　　梁孟淞摇头：“不知道。”
　　方卓又问：“上半年能突破试产吗？”
　　梁孟淞再摇头：“不知道，尽量。”
　　方卓哭笑不得：“梁博士，那你……”
　　他放下心里的期望，转念一想，梁博士连内地都没去，全是隔空信息传达，出于严谨没法给个准信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我这趟过来是为了让方总安排我去一趟合肥，行程上看看怎么保密，尤其到冰芯的时候一定不能走漏消息。”梁孟淞正色道，“从去年11月到今年，台记方面频频在问我的消息。”
　　方卓沉吟道：“既然这样，那不如仍旧在美国，冰芯已经有一批从台记过来的工程师，我相信65nm有这样的里应外合，一定能等到成果。”
　　梁孟淞拒绝道：“不，就趁着春节前后的这段时间，我亲自去看看问题，我们现在早一步就相当于以后少追两步，而且，我听邱总说，这不是和代工订单也有关系吗？”
　　方卓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好容易把梁博士弄来，千万别出了纰漏。
　　然而，梁孟淞态度却十分坚决。
　　本来按照他的规划，冰芯在65nm制程工艺上应该已经开始风险试产，但现在连试产也没过，偏偏隔空解决问题总是差点意思，毕竟冰芯的底子薄弱。
　　恰逢下月春节，这个时机再好不过。
　　方卓拗不过梁博士的坚决，思虑一会后安排道：“这样吧，我先让内地安排一个半导体行业会议，然后诚邀梁博士在北京参加，到时候你露露面就称病入院，乘坐我的私人飞机去合肥。”
　　因人设会，暗飞冰芯。
　　到时候两边再打好招呼，过节的台记不至于再能发现吧？
　　梁孟淞露出笑容，可以，比自己想去做学术访问强。
　　“梁博士亲去冰芯，我们上半年能不能搞定试产？”方卓询问。
　　这一次，梁孟淞给了个明确的时间线，自信地说道：“一季度试产，二季度小规模量产，下半年考虑良率。”
　　方卓缓缓点点头：“好。”
　　这样的话，一季度之后就可以和高通那边对对时间，增加己方这边的综合筹码。
　　高通现在很犹豫。
　　老二运营商V商的态度没什么松动，这让高通也很无奈。
　　这要是芯片方案连着订单给了吧，好像被占了大便宜。
　　这要是不给吧，眼看谷歌主导的开放手机联盟逐渐有了轮廓，T-Mobile的态度又颇为明确，竞争对手得了好处，自己好像还是吃亏。
　　方卓能感觉到和高通副总裁安德森的纠结。
　　他针对这种情况，曾经给予友善的建议：“要不，高通到时候可以给我们一小批订单，我们也不嫌少。”
　　安德森没有回应，小批也算给啊。
　　现在在英特尔卖掉移动芯片部门后，本以为是高通和德仪分食，但忽然冒出了一个搭上苹果的三星，德仪又在使劲抢占市场，自家的CDMA标准还难发力……
　　高通需要全方位的衡量了。
　　与梁孟淞的见面除了对他行程的安排，还有件让方卓颇为惊喜的事。
　　“杭州的那个二厂既然涉及存储，这方面还是应该更重视，也更独立，单凭代工和奇梦达的低端技术转让是很难发展起来的。”
　　“我在台记有个朋友，他最近有在问我去不去他那里。”
　　“不知道方总听没听过高启全，他现在是华亚科的总经理，在存储领域有很丰富很丰富的经验。”
　　“如果我们冰芯能够把存储的局面做大一些，未必不能让他过来。”
　　方卓记忆里没有高启全这个名字，但如今行业里知道这一位在存储领域的名声，他曾经击败过英特尔主导的存储器规格，被视为台湾的“DRAM教父”级人物。
　　“梁博士的朋友真是了不得，他能来内地？”方卓既惊讶于梁孟淞有朋友，也惊讶于这话里的意思。
　　梁孟淞反问道：“他有什么不能来的？张汝京还放弃台记的大笔股票到上海了呢，最近的存储领域不太景气，华亚科未来几年未必多好，但反周期投资可能是个好机会。”
　　他说完这句又有些天真无邪地问道：“反正，方总，你不是很有钱吗？”
　　方卓这个时候很难形容梁博士的气质，只能含笑说道：“对，很有钱，都快不知道怎么花了。”
　　梁孟淞点点头：“那就花存储里，这个钱好花。”
　　“等咱们的65nm开始量产。”方卓说了个节点，最起码得到那时候才算有流动资金，不然，总不能卖了公司去投存储。
　　哦对，上海还有家可以卖的房地产公司呢。
　　梁孟淞相信方总的话，内地首富嘛，总有来钱的办法，家里不是还开银行吗？从银行里拿钱也行啊。
　　两人的见面没有持续太久，甚至连饭都没一起吃。
　　梁孟淞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不愿为制程工艺以外的事情多冒风险，自从去年答应来冰芯，现在就一门心思的想着搞制程，想着把差距追的近一些。
　　他是06年8月份从台记正式离职，还得熬到明年8月份才能真正的加入冰芯。
　　台记的高管流动性实则也不小，但是，梁孟淞发现自己是近年来唯一一个签署竞业协议的人，比如，张汝京，高启全，他们都无碍的再就业。
　　这种区别对待，梁孟淞一点都不觉得荣幸，反而感觉之前在台记就被发配和冷落，现在又要硬生生的卡着两年。
　　摩尔定律都特么的不要两年呢！
　　那只有……
　　等老子封印解除，把你们全干掉！


###第97章 次债苗头
　　梁博士回国参会，方卓考虑了一下，把这个事交给了国内的柳洋洋。
　　柳洋洋现在是冰芯的董事会秘书，也肩负着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秘书长职务，既经常和行政联系，也对业内情况很熟悉，搞一个半官方的背书再加上几家内地知名企业联合的会议是没问题的。
　　筹备时间不长，但行业会议可以是真。
　　与此同时，方卓也让人对梁博士推荐的高启全进行背调，以方便以后可能会有的交流。
　　他对每一位半导体人才都充满着热忱，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别家的。
　　1月20日，医科总裁周辛解决完赴美的公事，飞来硅谷见老板。
　　方卓在担心缺少自己会影响研发中心进度的情况下询问了许柯登。
　　许柯登表示，老板尽管去玩，虽然少了一位极重要的研发人才，但研发中心上上下下都会勠力同心，坚决不影响进度。
　　于是，方卓也就陪周辛看了场勇士队主场的篮球。
　　周辛从来没在现场看过比赛，这一次倒是很兴致盎然。
　　等到中场休息，他的新鲜劲过了之后才聊起医科近来的工作。
　　医科这两年除了发展本职业务之外也陆续展开了一些医药和器械的项目，今年有个人工耳蜗的国产化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有希望在下半年开始对六岁以上的志愿者进行临床试验。
　　“方哥，这个市场不大，一年估计也就一千个人。”
　　“国外的人工耳蜗主要是基于英文开发，前前后后再加上治疗、检查、康复，一套下来得三四十万。”
　　“我们这个的国产化估计能省一半的钱。”
　　“要是以后能推进医保里，那就更少了。”
　　周辛聊起进度，很期待未来的进一步发展。
　　方卓听着挺高兴，想着这言下之意，沉吟道：“纳入医保，这几年恐怕还有点难度，等回国我找关系咨询咨询领导。”
　　“目前能单纯的降低价格就很不错了，说是市场不大，其实是有条件到医院的病人家庭不多。”
　　“我相信，人工耳蜗的国产质量上去，价格下来，以后会有越来越多有需要的人能用上这个。”
　　他看着场边冲自己走过来的姚明，有感而发：“我有时候觉得这不同领域的国产化、工业化，让贵的变便宜，让便宜的质量更好，也是一种浪漫，周辛啊，我一直认为你比其他人都扎实，我也不如你。”
　　周辛瞧见了大姚，边起身边笑道：“方哥自承不如人，那我就能回去吹一辈子，反正，有方哥支持，我也不管市场大小，能做能维持，那我就大胆拍板让大家做。”
　　他仰头看着姚明：“大姚，你好，我是周辛，咱们能合个影吗？”
　　姚明礼貌的握了手，同意合影。
　　方卓举起诺基亚，给努力踮脚的周辛拍了照。
　　随后，他笑道：“来，周辛，也给我和愁眉苦脸的大姚拍一张。”
　　姚明这是被打趣了，他摊开手，无奈道：“方总，今年的伤病太难了。”
　　这一场火箭打勇士的比赛，三叉戟只有姚明出战，纳什和卡特都因伤休息，眼看距离常规赛结束还有两个月，三个人同时在场的时间都不多。
　　冠军很难，卫冕更难，追求三连冠的路上除了实力也得讲运气。
　　以及，核心球员的心态不知不觉还会发生变化，球队和卡特谈过续约问题，但他有意夏天进入自由市场，大部分因素还不是钱，而是队内地位。
　　总之，火箭队今年队伍的健康情况不好，士气一般，目前成绩排在西部第四，仅仅比第五名多赢了一个胜场。
　　其实，作为老板，方卓自己的心态也有变化，两个冠军，嘿，已经挺不错了，而且，通过球队也拿到不少场外的东西，那些更是物超所值。
　　“要不，我找媒体黑黑你们？激发一下斗志？”方卓考虑着问道，“然后我再来个三连冠宣言？给你们挨个录制三连冠感言？破釜沉舟？”
　　姚明：“呃……”
　　伤病是客观的，还得慢慢恢复，斗志大概可以调整调整。
　　卡特下月初就能上场，纳什可能得月底，留给完全体火箭的磨合时间最多一个月。
　　方卓看着姚明的迟疑，忽然正色道：“不行了，我最多只能做这些，不能再去干什么找联盟高层、买通裁判的事！”
　　姚明脸色囧了起来，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给出球员身份外的意见，只默默的赞同道：“是啊，毕竟方总冰清玉洁，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谢邀，我大姚在知乎也是有号的！
　　方卓：“……”
　　火箭队老板奋力的跳起来，拍了拍姚明的肩膀：“去吧，后面的比赛都多注意，不要再受伤了，咱们今年还是有希望的！”
　　等到姚明离开，周辛问了句：“方哥，今年冠军是不是很难了？”
　　方卓琢磨了一下，西部其实是老对手马刺和小牛，今年“曾经”的总决赛是西部马刺打东部骑士，而骑士这支球队是詹姆斯带领着初入总决赛，十分干脆的被剃了个光头。
　　也就是说，只要冲出西部，如果还是面对骑士，卫冕希望还是很大的。
　　他答了句：“篮球是圆的，谁也说不准，还是得打打看。”
　　今天这场比赛最终以火箭队客场赢下勇士队9分而结束，巩固了第四名的位置。
　　因为赛程紧张，球队赛后就匆匆忙忙搭乘飞机前往下个城市。
　　晚上的时候，恰好虞红飞来硅谷，要忙易科对Major sensor公司的收购。
　　三人一起吃了饭晚饭。
　　席间，虞红一直询问周辛女儿周可可的近况，方卓在旁含笑听着，而周辛聊着家庭、孩子，不知怎么，只觉这顿饭越吃越热，后背都是汗。
　　“今年春节我要在国内待一阵，到时候我亲眼看可可抓周，可约好了啊。”虞红很喜欢肉乎乎的周可可，把周辛的手机递回去，如此说道。
　　周辛满口答应，又问道：“虞姐，你什么时候回？”
　　“大概2月10号左右，看大老板什么时候放假，也沾沾光坐他的私人飞机，看看什么感觉。”虞红笑道。
　　周辛也笑：“那我要先沾光了，方哥让我过两天坐私人飞机回去。”
　　虞红一怔，这是国内还有人要过来？私人飞机飞回去再过来？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虞总是沾不了光了，飞机回去要把内部改造的更舒服点，一段时间都不用了，我们还是一起做客机吧。”
　　虞红瞥了一眼：“为什么我听出来一种坏主意的感觉？真是拿去改造？”
　　方卓哭笑不得：“虞红，我发现你对我有偏见。”
　　虞红凛然注视：“我不该有吗？”
　　方卓一脸正直：“该吗？”
　　旁边的周辛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虞红却把目光看向周辛：“周辛，你说，大老板是怎么个冰清玉洁的人？”
　　方卓开始有些恼火，知乎的影响力比自己想象的大，今天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都怪老熊！
　　周辛茫然：“啊？什么？私人飞机确实有点贵。”
　　方卓拍板道：“好，不愧是周辛，这架飞机就命名为‘有点贵’号，明天就让他们刷在飞机上。”
　　虞红翻了个白眼，结束小小的斗嘴。
　　方卓不以为忤，说了件春节前的公事：“和往年一样就不给大家多开会了，今年对易科来说是业务的关键年，医科同样对项目收获翘首以待，做事多努力，口号不用喊，年前大家署名发个内部信，内容我都想好了。”
　　“懒得开会，早放假，多发钱，新的一年继续努力。”
　　虞红二度白眼，知道这姓方的又开始跳脱。
　　周辛抚掌赞叹：“方哥，我们的公司文化绝对是内地独一份。”
　　虞红起身道：“注意嘴脸。”
　　她最后说道：“明天下午，我约了见Major sensor公司的管理层，带着许老师和朱迪他们一起，等我们晚上的好消息。”
　　Major sensor公司成立才一年多，与其说是个公司，不如说是个科研工作室，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盈利方式，处境比较尴尬。
　　这次以易科公司的名义收购，两边的接触算是情投意合。
　　等到虞红离开，周辛发自内心的赞叹道：“虞姐真是女强人，是我平生所见最厉害的。”
　　易科公司在美国的开拓和发展离不开虞红的贡献。
　　方卓一笑：“要不说是美国王呢。”
　　周辛不接这话，只笑道：“方哥，国内还等着你一件事呢。”
　　“什么事？”方卓问道。
　　“对雷曼的六个月做空快到期了。”周辛提起雷曼，自己之前关注这个事，也凑了个热闹小投了一把，同样在等结果。
　　方卓若有所思：“我感觉应该快了。”
　　毕竟，空头那边已经开始盈利，幅度也在逐渐升高。
　　保尔森被大肆注入资金，汽油孔也判断近期要做空房地美和房利美。
　　※※※
　　应该快了。
　　这是熊晓鸽又一次在知乎更新做空情况所出现的一个感觉，结果快揭晓了。
　　雷曼做空易科，易科反做空雷曼，这是五个月前的事情。
　　除了初期的热闹，很多人都忘了这件事，但眼看临近基金期限，易科股价又因为竞争对手的利好而有所下跌，相互做空的两家便被旧事重提。
　　过江龙和本地虎，不能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过去吧？
　　分个高下！
　　“雷曼的股价是不是很稳定？”熊嫂切了一盘水果，一边询问，一边熟络的点开自己朋友网的农场。
　　“挺稳定的，不知道2月份能不能公布年报。”熊晓鸽皱眉道，“我觉得应该有点难，或者，方总可以让基金展期，但时间一拖吧，可能舆论上还是会失分。”
　　熊嫂不以为然地说道：“失分就失分呗，最后能赢不就行了吗？”
　　她顿了顿，又问道：“最后能赢吗？”
　　熊晓鸽有些迟疑，考虑起近期关注的美国金融市场情况，那边的房地产似乎是有刹车，但是……雷曼这种巨头能受到多大的影响？
　　真正能影响到雷曼的必然是要有强烈的信号。
　　熊晓鸽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出来哪里能给出变化。
　　但是……
　　他仍然对方总抱有莫名的信心，这和自己的逻辑相违背。
　　熊嫂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丈夫，随口又问道：“对了，你最近怎么不玩农场了？你那农场里经常好多菜都不收。”
　　熊晓鸽更加不语了。
　　熊嫂心满意足的偷完菜，点评道：“今年的春晚肯定得说偷菜的事吧，这怎么也算年度热词了。”
　　熊晓鸽应了一声，确实，虽然自己被方总的操纵数据打击到热情，但网络上的偷菜游戏是在持续发酵的，随着腾讯的空间和交友网、朋友网、新浪的博客以及各个网站的开发，真的是何处不偷菜。
　　这样的热度简直前所未见，一度让亲自玩了的熊晓鸽都十分迷惑。
　　伴随着如此全民偷菜，最初以此游戏展开竞争的交友网和朋友网还是逐渐分出了竞争的高低态势。
　　尽管早就意识到腾讯流量的庞大，但这次依旧不能不再次感叹一句，腾讯的流量实在太无敌了。
　　朋友网从校园到职场再到对公众开放，中间夹杂着农场偷菜、抢车位等社交小游戏，可谓是把能做的都做了，偏偏，腾讯就一式。
　　——我能用流量向你学习。
　　这一式也就足矣。
　　任你如何机巧变化，我只一记泰山压顶。
　　熊晓鸽有感而发的聊了聊商业竞争，忽然开玩笑道：“腾讯太强了，朋友网输了也不能怪方总，易科现在在做手机，要是能把手机做起来，没准能多角度的施压压力。”
　　熊嫂难免时常听到丈夫对商业项目的琢磨，这会也说道：“很难的啊。”
　　熊晓鸽点头，难，确实难。
　　他摇摇头，起身准备给方总打个电话，距离春节也就两周多的时间，可以提前给个问候。
　　“咦，那是什么股票的数字跳了下？”熊晓鸽刚走两步忽然听到妻子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既不是雷曼，也不是易科，居然是汇丰银行在临近收盘的时候一下子跌了将近3%。
　　汇丰？
　　有什么新消息？
　　市场上有什么动向？
　　熊晓鸽一下子坐了回去，立即开始寻找原因。
　　然而，市场上并没有什么利空消息，但有人离场又是实打实的。
　　“这是有内幕消息啊。”熊晓鸽盯着美股，喃喃自语。
　　“和雷曼有关系吗？”熊嫂问了一句。
　　熊晓鸽微微皱眉，说不好，还说不好。
　　但是，如此一月份的最后一天，他瞧着汇丰银行的股价下跌，忽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直觉。


###第98章 技术性调整
　　汇丰银行的股价跌了？
　　咦，为什么是它跌了？
　　人在硅谷的方卓很快就接到被视为异常信号的股票消息。
　　但汇丰之前没有被纳入观察范围，一时之间难以明确判断它的哪部分出了问题。
　　只是，纽约的孔豫传来一个小范围内的关联消息，汇丰的一位业务经理从楼顶一跃而下，至于是生活中碰见问题还是单纯心情不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小消息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可是，对于一直对金融市场持悲观态度的孔豫来说，无疑是一份另类佐证。
　　孔豫严重怀疑，汇丰银行可能也有大规模的CDS交易，或者，更糟糕的是更为基础性的美国住房按揭贷款业务出了问题。
　　前者可能会掀开金融繁荣的一角，后者可能会……让人上楼顶也需要排队。
　　方卓是在欢迎Major sensor公司团队加入易科之后浏览了来自孔豫的报告，没给出太多置评，反正，今年这个春节，孔豫和许柯登大抵是都没法放假了。
　　Major sensor的史密斯博士在加入公司后的第一天就提了针对前置摄像头编码环节的两个方案，一是针对静态环境的复用编码，二是适用于运动物体的空间位置编码。
　　简单说，时分和空分复用编码。
　　方卓完全没听懂，但确实大受震撼。
　　到了第二天，另一位刘易斯博士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利用传感器捕捉红外光从发射到接收的飞行时间，以此来判断和计算物体的距离信息。
　　方卓又完全没听懂，但就是一下子觉得收购的钱没有白花。
　　易科内部排了一份时间表，2月份解决编码方案，3月份优化传感器，3月底组装搭载100万像素前置摄像头的原型机，上半年的剩下三个月则是持续优化前置摄像头、安卓系统和手机表现。
　　许柯登代表研发中心给了保证，务必让方总在6月手机发布会上的原型机能最少能坚持一半的使用时间。
　　方卓听到这么一保证就问了：“那剩下的一半时间呢？”
　　“方总，你发布会的时候穿宽松点，口袋里多装两部手机，感觉不行了就赶紧换另一部没用过的。”许柯登给出真诚的建议。
　　方卓大感荒谬，口袋里能装几部手机？
　　当然是在舞台上放置演讲桌，里面摆个十台八台，一旦感觉手机发热有卡顿的趋势，就趁着喝水的功夫换一部新的，这样才能保险啊！
　　如此也是向友商学习。
　　这两天，方卓有和施密特沟通过一次，听这位苹果董事聊了更多iPhone发布会的细节。
　　比如，苹果的工程师在台下藏了Wi-Fi信号发射设备，用以缩短无线信号传输的距离。
　　比如，AT＆T在现场架设了可移动式的信号塔，苹果方面则修改了手机上的程序，让它无论现场的信号是强是弱，屏幕上的信号强度都会显示为满格。
　　这些都是施密特当天不知道，后面又陆陆续续听说的可靠消息。
　　方卓认为这都是易科手机发布会可以采纳的优点。
　　只要发布会顺利，后面还能争取半年时间来对手机持续优化。
　　2月1日，方卓最后一次确定了研发中心的进度、谷歌方面的支持、安卓系统的工作，然后，他和虞红一起乘坐航班返回纽约。
　　也就是在纽约，从旁观研发状态抽离的方卓首次接受了媒体《华尔街日报》记者的采访，谈到竞争对手的手机iPhone。
　　他当然不会谈200/300美元的手机价格消息，也没有贬低竞争对手，反而给予了很大的赞美。
　　事实上，iPhone当然值得赞美。
　　方卓也对询问的自家产品给出回答：“很棒，非常棒，我认为易科对手机的研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发布会的到来。”
　　他笑着抱怨道：“我甚至觉得我们这个月就应该召开发布会，但研发团队，就是那种固执的、追求完美的、精益求精的家伙们，你一定会懂的，他们必须要做出认为能更让消费者惊讶、赞美的产品。”
　　“所以，我们大概会在七月份或者八月份召开一个发布会。”
　　《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听到这样一个时间，立即询问道：“这意味着你们会在苹果手机上市后召开发布会？会参照它的销量进行定价吗？”
　　“从商业角度来说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毕竟，我们也是一款触屏手机。”方卓吐露产品消息，“而且，我们通过FCC的审核还需要时间。”
　　FCC是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手机产品必须经过它的认证才能销售，这个过程往往也需要数月时间。
　　记者最后问了个问题：“方总，你认为触屏手机有希望赢得消费者的认可吗？”
　　方卓毫不犹豫的肯定道：“我万分确信这一点，触屏手机一定会很快替代传统手机。”
　　《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心满意足了。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
　　不过，就在他即将结束采访的时候忽然又想起雷曼与易科之间的小故事，笑着问道：“方总，雷曼的股价稳定，你还认为它存在问题么？”
　　方卓反问了一句：“你知道纽约的房价在降吗？”
　　记者有感受到房价的细微变化，但认为属于正常波动，况且，即便波动大一些，又何至于对雷曼产生很大影响？
　　他没有和方总继续交流这一点，感谢了这位易科董事长的接受采访。
　　按照惯例，方卓除了《华尔街日报》，也通过彭博社发表了类似的回应，算是来自易科公司对智能手机和自家产品的正式表态。
　　虞红有旁听了老板的一场采访，不意外的听到发布会时间的小心机。
　　明明确确定六月份，还给出七月或者八月的错误时间。
　　“方总，除了苹果和当前市场上主流的诺基亚、索爱等手机，我们也必须考虑其它厂家的模仿竞争，毕竟，安卓是开源的。”
　　“尽管谷歌很支持我们，但他们更愿意看到这个系统被更多的厂商搭载。”
　　虞红近期有在考虑这个问题。
　　“先发优势，前置摄像头的特点打造以及没法取巧的研发投入。”方卓提到这个又不得不说现在遇到的难点，“运营商方面能不能打通，这个对我们来说很关键。”
　　“或者说，不仅是我们，对苹果也是，但它已经打通了。”
　　500美元的iPhone和200美元的iPhone，这完全是两种概念。
　　T-Mobile那边如果谈不拢，易科就得立即推出廉价手机B计划，完全没有调整的余地。
　　至于现在研发的这款，只能等以后再看情况。
　　现在，一看谷歌和T-Mobile的谈判，二看易科三月底拿出的全新原型机。
　　因为iPhone的竞争信息变化，方卓连高通、V商那边的优先级也往后挪，加大了与德仪方面的联系。
　　高通的芯片和代工合同、V商的用户群体，这些都属于锦上添花。
　　易科手机目前最重要的是拥有基本的存活竞争力。
　　方卓计划着过完春节再来美国与T-Mobile方面会面。
　　他和虞红原原本本的就着易科手机项目的现状、未来计划、专利布置以及联发科和晨星的入门芯片设计都仔细的聊了聊，手机业务关乎很多，管理层的统一认知同样重要。
　　“小虞，什么时候我们干掉苹果手机，你就可以从易科退休了。”方卓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如此许诺。
　　虞红早就习惯老板的一肚子主意，倒是没纠结他的这种说法，反而顺着往里思索。
　　她提出第一个疑问：“你认为苹果的系统很有生命力？”
　　苹果手机已经发布，相关信息也八九不离十。
　　它同样是全球采购零件，看起来最独特的就是自家系统。
　　随即，虞红又问出第二个问题：“苹果在芯片方面也很有渊源，它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吗？”
　　方卓很喜欢虞红的敏锐，笑着答道：“没有拿到实机，我们都不知道它的真实表现是什么样，但不要把iOS的封闭和安卓的开源放在市场里说非此即彼，‘用户’是一个词，但‘用户’是十数亿的庞大群体，只要让一部分能接受，那自然就有生命力。”
　　“这个市场不是只能容纳一家成功者，但故步自封的肯定走不到最后。”
　　“留给诺基亚的时间不多了。”
　　虞红若有所思：“上一次听见类似的话好像是索尼？你应该把这话对记者说才对。”
　　“下次，下次。”方卓说道，“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既可以聊聊诺基亚，也可以很快聊聊雷曼。
　　但方卓到了纽约，处理完易科的事情，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斯金格痛陈利害。
　　笑话！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索尼的手机部门想要找相机部门拿相关的拍照技术，这竟然都拿不到？
　　笑话！
　　简直天大的笑话！
　　索尼的董事会成员方先生联系相机部门寻求技术协助，这竟然被拒绝？
　　方卓在斯金格面前主攻了第一个笑话。
　　“爵士，要不是我打电话联系手机部门的宫本一郎，我真是没想到索尼内部能烂成这个样子！”
　　“今年，哦不，去年索尼能有起色，不全是因为爵士你在美国市场的出色领导？”
　　“外部的竞争压力这么大，我们公司内部竟然还这样内耗，这是不能被原谅的行径！”
　　“索尼这家公司是就此腐朽还是继续走向伟大，全看这内部变革啊！”
　　方卓十分痛心。
　　自己这个外董终究还是差点意思，两次联络日本的相机部门，想弄个团队来给易科手机帮帮忙，结果愣是不同意，何以目光如此短视？
　　如果易科手机发展起来，难道就会忘了兄弟公司吗？
　　斯金格也大为震惊，这种事别说他了，随便换一个外人也是怎么听怎么荒谬！
　　最关键的是，他完全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汇报，而消费电子的业务主要是由久多良木健负责。
　　方卓同样知道索尼内部的权力架构，他当初就亲眼见证了索尼新高层的形成。
　　斯金格和久多良木健为了上位，选择合作，但两人之间没那么和谐。
　　以及，斯金格本想推行更激进的裁员和业务线调整，只是出于局势衡量，不得不假借了上任掌门人制定的“Transformation 60”战略计划。
　　这些事别人不清楚，方董事还能不清楚吗？
　　尤其，索尼的重磅产品PS3去年出现很多问题，久多良木健的内部造假行为即便经过PS3的逐渐好转，也一直被内部指责。
　　是时候了。
　　爵士，是时候大干一场了！
　　方卓压根不点久多良木健的名，只谈“相机部门”和“手机部门”这种深度隔阂所反应出来的冰山一角，只谈索尼集团推行的改革力度。
　　Transformation 60是由出井伸之提出的战略，如今索尼集团的复苏到底应该论述谁的功劳？
　　PS3造假，电视业务萎靡，索尼的消费电子自成一系，明明去年的索爱手机形势很好，居然还遭遇如此不公对待！
　　试看今日之索尼，竟是谁家之天下？
　　外部董事或者说非执行董事，这样的设置到底是发挥什么作用？
　　不就是以旁观者清的角度来针砭时弊吗？
　　方卓在索尼掌门人面前发挥出了自己这名外部董事应有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索尼今年的股东大会快到了。
　　消费电子的山头需要动一动了。
　　一番长谈，斯金格不得不承认索尼内部的问题很大，也不得不承认方总极具责任心。
　　今时今日，已然不是两年前要委曲求全的局面。
　　“方总，你认为如何解决内部体系的问题？”斯金格想参考参考意见。
　　方卓只真诚的给了四个字：“赏罚分明。”
　　斯金格陷入沉思，谁有功劳？谁有过失？
　　不管谁有功过，先给久多良木健记一笔罚，然后再论。
　　相机部门当然是过，手机部门当然是功。
　　斯金格有了符合利益的改革决心，但仍旧需要对内部进行更详细的调查。
　　但方卓就不参与这个内部经营的过程了。
　　老爵士决心变革，方董事翩然离去。
　　是时候回国过节了。
　　2月4日，方卓和虞红以及一部分高管乘坐航班返回上海。
　　但也就是他们在空中的时间，汇丰银行突然发出震撼级的公告，宣布北美住房贷款按揭业务遭受巨额损失，减记108亿美元相关资产。
　　108亿美元资产！
　　要知道，汇丰银行在这之前一直是业务良好，完全没有这样的趋势。
　　一时间，汇丰股价大跌，带动着若干金融股也有跌幅。
　　当方卓抵达上海，当他乘车前往恒隆23，恰好遇到想要上门预约采访的记者。
　　记者把汇丰银行的消息陈述，又说到了雷曼的股价出现跌幅，询问方总的看法。
　　方卓面对镜头，眨眨眼，消化了消息，开了个小玩笑：“哦，汇丰啊，不要怕，是技术性调整。”
　　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雷曼嘛，留给它的时间不多了。”


###第99章 推动
　　当汇丰银行减计108亿美元资产的消息传到中国，很多人都对此毫无概念，A股也只是微微震荡便继续上扬。
　　有专家声称，A股这一轮将是明显的牛市行情。
　　但因汇丰震撼连带的雷曼股价下降，这就让互联网热闹了起来。
　　得益于内地首富高调做空雷曼，得益于知名投资人在知乎更新做空收益，得益于寡廉鲜耻看不惯冰清玉洁，在做空基金步入最后一个月期限的时候，门户也好，知乎也罢，关于雷曼的话题又多了起来。
　　“雷曼股价没动，甚至还有点轻微上涨，我猜方总一定是宣称这一次做空基金没遭受什么损失吧？也是，这是大实话嘛。”
　　“可惜，做空没遭遇损失，易科的市值真的损失不少，恐怕雷曼那边的做空是赚了吧？”
　　“易科选择极具竞争性的手机市场，这是一步臭棋。”
　　“手机哪有那么好做？”
　　“真当诺基亚这样的巨头不存在吗？”
　　“方总明显是想拿一个手机市场的故事来稳固股市信心，但是，这个故事很难实现，我们的内地首富看起来必须寻找更新更有想象力的未来了。”
　　北京的熊晓鸽已经放假，他仍旧在坚持更新做空雷曼的收益，可是，越来越能看到类似的阴阳怪气。
　　这可能是一种情绪，也可能真的有像黄广裕那样真金白银跟着做空易科的利益相关者。
　　如果更大范围来看，新浪、易购乃至冰芯的竞争者，这些也算是利益相关，不管面对的是不是外国投行，他们只会盼望内地首富换个人来做做。
　　熊晓鸽很清楚这件事，也很能摒弃多余的情绪，只是，他同样对很多人提及的一句“手机没有那么好做”而心有所感。
　　这是他在和方总联系时得到对方亲口验证的。
　　没有什么比当事人更具说服力的了。
　　——“老熊，手机当然很难做啊。”
　　——“新的手机系统安卓、谷歌牵头的开放手机联盟、手机芯片的选择、运营商的合作、竞争对手的情况、科研投入的决策、供应链的管理……”
　　——“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反正，确实难，等我回国有空再和你聊。”
　　坚持更新做空收益的熊晓鸽在与方总聊过之后立即意识到一件事，做空雷曼都是小事情，方总的手机做不好才是大问题！
　　熊晓鸽严肃的思索了两晚之后试图给个投资人角度的思考。
　　他在知乎上聊了聊易科如今的第一矛盾点。
　　熊晓鸽：抛开做空雷曼不谈，我认为易科手机业务的好坏远比做空结果重要十倍……
　　然后，这位知名投资人就遭遇了群嘲。
　　“什么？为什么要抛开做空雷曼不谈？”
　　“马上出结果了，熊总你这样不好吧？”
　　“熊总开始避重就轻了，这不是一种值得称赞的行为。”
　　“这不会是方总授意的吧？”
　　在熊晓鸽看来，他确实感受到手机项目的核心性和困难性，但在吃瓜群众和利益相关的人看来，手机不手机的先放在一边，就看这做空雷曼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熊晓鸽无奈的沉寂了下去。
　　曾经惨遭知乎封号的国美大黄总这个时候却不小心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国美和易购、大黄总和小方总，他们之间的过节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
　　大黄总不介意顺便聊聊已经让自己获得做空收益的对手：“熊晓鸽要抛开做空不谈？怎么能不谈呢？要谈，还要认真的谈。”
　　“我认为雷曼和易科的股价之争已经可以宣布结果。”
　　“雷曼、贝尔斯登这些具有丰富经验的国际投行开始进入国内市场，易科作为国内企业却不重视国内市场。”
　　“雷曼一直维持增速，易科的增速已经放缓。”
　　“雷曼专注本身业务，易科赌博式开拓。”
　　“更何况，雷曼做空易科已经有了收益，方卓做空雷曼却开始亏损。”
　　大黄总说了三胜三败，认为几无悬念。
　　以及，他顺便为自家与贝尔斯登的投资业务合作打了个广告：“贝尔斯登是一家比雷曼更优秀的投行，它的实力与我们国内的眼光相得益彰，欢迎国内优秀的零售公司与我们一起合作。”
　　国美和贝尔斯登一起搞了个针对零售业的投资，双方正处蜜月期，国美已经投了不少，今年轮到贝尔斯登发力了。
　　如此，线上线下，朋友对手，值此春节之际，纷纷关心着方总半年前的一笔操作。
　　所以，当做空基金只剩不到1个月时间，当汇丰带来了雷曼的股价下跌……
　　一时间，纷扰的舆论仿佛陡然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心胸宽广的熊晓鸽悠悠的冒了出来。
　　他再次发文谈易科的手机业务重要性。
　　这一次，他的第一句是——“现在我可以说，先抛开做空雷曼不谈了吧？没人反对？好的，我必须要谈谈易科手机业务的至关重要，它很可能不仅仅是易科，而是方总商业版图里极其关键的一环……”
　　没人反对！
　　但评论区格外雀跃！
　　很多人都进行发问。
　　——熊总，熊总，你认为这是代表雷曼自身出了问题，还是它遭受美股行情的影响？
　　——熊总，不光雷曼，像高盛、贝尔斯登都有不同程度的下跌，现在判断是不是为时过早？
　　——熊总，你觉得雷曼股价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还会反弹吗？
　　大家普遍感觉，这是雷曼被汇丰银行连累，还存在反弹可能。
　　熊晓鸽进行了友好的互动，他个人早早注意到汇丰银行的股价情况，认为这一次即便雷曼有所反弹，反弹时间也不会是短期内的。
　　知名投资人重新意气风发。
　　大黄总就觉得莫名晦气了。
　　他虽然被知乎封了号，仍旧可以用游客的身份浏览，同样看到熊晓鸽发文和互动的花枝招展，无非就是在为方卓张目而已。
　　大黄总有些悻悻，他可不觉得雷曼需要很久反弹，这次的做空还没到时间，结果可不一定会怎么着呢。
　　再说了，雷曼股价下跌，你易科股价又没上涨，自己动手做空还是赚的！
　　大黄总找到了情绪支撑点。
　　这天下午，大黄总照例开会，一项重点是与贝尔斯登的投资合作。
　　线下电器连锁的市场竞争已经步入资本时代，国美受先前的拖累，一直难以追上苏宁，所以，对国内其它零售的投资整合算是一种另辟蹊径，同样可以提振自家股价。
　　然而，到了晚上，大黄总忽然接到投资负责人的急电。
　　“黄总，黄总，贝尔斯登方面忽然态度变暧昧了！”
　　大黄总皱眉：“什么叫暧昧？”
　　“就是那个对接的弗兰克，他说他要回美国处理总部做汇报和业务处理，中国的业务要暂时中止。”
　　大黄总眉头更紧：“暂时中止？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有新的负责人过来？”
　　“不清楚，弗兰克没说，我问了贝尔斯登的其他人，说是汇丰的按揭业务损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业务线可能面临调整。”
　　大黄总结束了通话。
　　汇丰，汇丰，又是汇丰！
　　汇丰，你为什么不能争点气？
　　大黄总走到窗边，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夜色，暂时中止会不会变成完全终止？
　　这美国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贝尔斯登没法继续投资，那国美的零售业整合又怎么能进行下去？
　　大黄总心中阴云密布，预感不妙，心情极差。
　　这一次要是出了问题，早先引进的同乡帮手未必会那么安静。
　　大黄总长出一口气，再也没有精力去关注其它的事。
　　他的情绪支撑点已经不多了。
　　省着用吧。
　　※※※
　　回国的方卓不知道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发生了情绪上的变化。
　　他虽然到了上海，心里却还挂念着硅谷，研发中心的进度很大程度都不受自己控制，还要看那些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过，就当方卓调整心态，准备做一做国内公司的年前工作时，他意外的先后接到了证监和上交所的领导电话。
　　2月7日，前阵子刚突破3000点并持续涨到3100点的A股在经过周末两天休市后忽然开盘便一路下跌，一个上午便失守3000点整点大关。
　　按照领导的说法，你方总你接受媒体采访就接受，没事弄什么“技术性调整”？
　　这阵子因为雷曼，关注度本来就高，忽然来一出特定背景下的台词，真以为别人没看过电视剧吗？
　　方卓对此坚决否认，认为这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凑巧而已。
　　今天一个“技术性调整”你要扣我帽子，明天、后天我再接受采访又碰见股市情况，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说了，我的“技术性调整”明确是聊美股那边，你A股跟着恐慌什么？
　　方卓电话最后和吐槽抱怨的领导拜了个早年，承诺不会再乱说话，结束了欲加之罪的通话。
　　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搞错了。
　　方卓在恒隆23继续正常出席公司会议，探讨了加大研发预算的事情。
　　等到中午，他下楼找苏薇一起吃饭，边吃边聊到上午领导电话的事。
　　“噢，这个啊，你4号接受的采访，5、6号就有很多人在科普你那个什么调整的出处和背景，反正知乎上挺热闹的。”苏薇倒是知道情况，“情况是这样，有没有因此导致恐慌性情绪就不清楚了。”
　　方卓：“……”
　　其实，目前国内和国外真的关系不大，这才三千点，都没到半夜鸡叫的时候呢。
　　他沉吟良久，说道：“没事，平安就快在上交所挂牌了，很快就会涨回去的。”
　　苏薇笑道：“真的吗？那我要赚点零花钱。”
　　方卓赶紧制止：“别了，不要掺和这个，不然还不知道什么东西往我身上扣呢。”
　　苏薇只是玩笑，放下筷子，说道：“春节的酒店准备好了，今年要过个热闹年。”
　　方卓点点头，他本来想让家人到美国过年，还能方便关注研发中心的进展，但转念一想，都过年了，还是让父母、舅舅他们都高兴点。
　　所以，今年干脆就顺着意思的打算让整个大家族在上海过年。
　　以及，苏家也是一样。
　　方卓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但父母一定喜欢，也就如此办了。
　　又过一天，技术性调整虽有阴云，A股行情仍然冲破3000点。
　　方卓抽空在知乎相关话题发了一句话：看，我就说和我没关系吧。
　　再过一天，A股二度失守3000点。
　　媒体上已经开始正式出现相关报道。
　　——《方卓的技术性调整震撼波》
　　——《内地首富看低股市行情》
　　——《继汇丰、雷曼，内地A股竟然是下一个受害者》
　　——《技术性调整绝对不是无心之语》
　　得，方卓彻底不打算谈相关话题了。
　　不光过度联想，还串联没有关系的公司，雷曼就算了，那汇丰银行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受害者了？汇丰银行自己都不会同意这样的论调！
　　2月10日，距离春节只剩一周时间，国内已经有欢度节日的气氛，国外的汇丰银行仍在进行酝酿雷暴式影响。
　　这一天，方卓先后接到了老熊和朋友网王星的电话。
　　两人都谈到了一个问题——朋友网是否要进行再一次的融资以继续对抗腾讯的交友网。
　　方卓在电话里没有给出明确回应，转而在联系新浪汪延询问微博项目后决定在过节前飞一趟北京。
　　如今的朋友网在用户数量上陷入很大的劣势，它拿不出匹敌腾讯流量的战术，只能继续用资金血拼。
　　拼是可以拼，但在腾讯给予极度战略重视的情况下还有没有必要拼？
　　方卓决定往前推一把。
　　临飞北京前，他让新浪释放了两个信号。
　　一，朋友网或正与Facebook进行收购谈判，后者可能加入中国市场竞争。
　　二，方卓认为朋友网可以凭借当前用户数量，进行互联网软件化的尝试，也即朋友网式的通讯软件。
　　众多周知，新浪的某些态度就是方总的态度。
　　准确接收到信号的腾讯立即召开了紧张的会议，研讨可能出现的新对手Fb。
　　以及，方卓是不是要疯狂的进攻腾讯的流量大本营。


###第100章 人名树影
　　临近春节，腾讯已经陆续休假。
　　但是，随着方卓飞北京，腾讯临时且紧急的召开高层会议，并且让部分高管重新返岗。
　　2月11日，上午，包括“腾讯五虎”的老班底、以刘炽坪为首的新高层全都列席会议，进行了一场紧锣密鼓的严肃讨论。
　　原本，只是与朋友网的竞争不至于如此高规格。
　　原本，单单朋友网奇思妙想的逆势软件化不至于如此高规格。
　　但，这些加上一个人的名字就必须提高重视了。
　　腾讯这两年凭借流量战术几乎无往而不利，通讯软件的流量就是基本盘，外界任何对这领域的挑战都必须严防死守！
　　更何况，这份挑战可能来自方总。
　　朋友网想要凭借用户数量进行逆软件化绝对是双重意义上的“奇思妙想”！
　　它看起来大胆大胆又大胆，也很难很难很难成功。
　　互联网上的通讯软件早就是腾讯的天下，PC端不会再出现类似的竞品，即便出现，也不会获得大规模投资和良好的发展——这几乎就是业界共识。
　　然而，这份共识在今天被打破了。
　　先不管“朋友通讯软件”是不是就出自方总之手，单看方总这个人，他和那正常的完全不会考虑投资做PC通讯的人一样吗？
　　方总这种人，他脑子里到底存不存在“共识”两个字都很难说！
　　“如果我是方卓，任何一个向我提出要做通讯软件的高管都应该被开除，这怎么可能呢？好，朋友网是吧，它到今天为止，注册用户数量顶天3000万，而我们腾讯呢？注册数量逼近7亿，同时在线人数也快突破3000万，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曾李清作为“腾讯五虎”之一，又主持着交友网与朋友网的竞争，直接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觉既困惑又惊讶还好笑，朋友网连交友网都竞争不过，怎么能越级往上进攻呢？
　　许晨晔也是五虎之一，往常笑眯眯的老好人没有在今天摆出来，反而十分肃穆：“我们先探讨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可能性，然后再聊这种不同层级的竞争。”
　　同级别的张志咚缓缓的发表意见：“有一点值得注意，朋友网一直在坚持实名制，它的用户群体相应来说更具黏性，与我们腾讯的是两种调性。”
　　目前担任首席行政官，也是五虎之一的陈宜丹观察着同事们的表情，语气倒是比较轻松：“朋友网的这一步棋比较出乎意料，我们可以讨论，但也不用太过度。”
　　“腾讯五虎”有四虎都出了声，唯有马化腾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在默默听着。
　　负责QQ空间的郑治昊发表了意见：“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挺震惊的，但是震惊过后又觉得算是一种妄想，刚才张总说我们两家的用户调性不同，我是赞同的，但我是认为QQ对朋友网用户是一种包含状态，QQ不是只能添加陌生人，同学、朋友、亲人都可以用，朋友网竞争不过交友网，这可能只是它的一次徒劳挣扎。”
　　任宇熙是互动娱乐业务的负责人，他赞同这个说法：“不错，朋友网很难在用户数量越来越落后的情况下翻盘，不论它的农场和车位都不足以翻盘，与其说这是朋友网的一次徒劳挣扎，不如说这是方总的一次恫吓。”
　　会议室的高层们听到“恫吓”这个词都稍微有些表情变化，有的是思索，有的是皱眉，还有的频频点头。
　　这时，总裁刘炽坪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恫吓。”
　　他的神色平静，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
　　“恫吓不恫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能不能把他说的话实现，哪怕只是实现一部分，我相信这也是大家不想看到的。”另一位高管负责无线业务的刘城敏旗帜鲜明地说道，“换了别人，我就赞同任总的话了，但换成方总，我不得不说，我心里对他是佩服的。”
　　刘城敏无视一些同事的目光，继续说道：“说是奇思妙想，但实际上，几年前别人看我们腾讯也是奇思妙想，说近一点，别人看方总去搞那个冰芯，恐怕也是奇思妙想，再近一点，做空雷曼是不是奇思妙想？”
　　“你们要是把方总的奇思妙想当成恫吓，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还是要给必要的尊重。”
　　任宇熙无奈的摊手：“给了啊，我都快登机去度假，一听电话就立即往回赶，我不是不尊重方总，我是太特么尊重他了！”
　　会议室里一阵笑声，这种情况不少。
　　刘城敏点点头：“所以，方总这个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我褒义的说一句，方总就不是个正常人。”
　　许晨晔笑道：“那我要贬义的说一句，方总确实不正常，好好的过年不行吗？非要让我们临时加班。”
　　这一句倒让一半人都叹了口气，马总连红包都发了，还是没能休假。
　　临时加班的怨念一激发，会议室里的议论气氛倒是轻松不少。
　　大家也就头脑风暴式的来探讨了一番方总和朋友网的事情。
　　以及，也顺带追着当前的热点聊了聊做空雷曼、易科市值、手机项目、技术性调整震撼波。
　　眼看话题越来越多，会议室里就要开成茶话会，许晨晔往回收了收话题。
　　“你们认为朋友网在和Facebook谈吗？赞同的举个手。”
　　他想投票看下整体意见。
　　会议室里举手的占了大多数，通过收购国内已成规模企业来进入市场，亚马逊是这么干的，eBay是这么干的，Fb有意向也不奇怪。
　　许晨晔微微点头，又问：“你们认为方总真想通过朋友网或者新浪博客来推行通讯软件吗？”
　　这是今天讨论的主题，也很严肃。
　　大家举手的态度慎重很多，邻座之间也偶有小小的讨论。
　　最终，让许晨晔意外的是，举手和没举手的比例竟然差不多。
　　他看向始终没说话的马化腾和简短说过两个字的刘炽坪，问道：“Pony，Martin，你们俩是怎么看的？”
　　马化腾依旧没说话，只把目光看向刘炽坪。
　　刘炽坪实际上心里有些拿捏不定，他缓缓地说道：“我印象中的方总是个有魄力、有执行力、有资源的人，就像是刘城敏刘总说的，换成其他人，实际上就不用我们在这里讨论。”
　　“因为，今时今日的通讯软件不是当初腾讯的环境，现在必须花大钱才有一丝可能做起来。”
　　“偏偏，方总不仅自己有钱，他还有一群很信任他的投资人，他还不像朋友网的王星，他敢花钱，擅花钱，这就很麻烦了。”
　　他换了个视角：“易科如今的市值在持续下跌，它的竞争对手推出了集合音乐播放器的手机，如果易科的手机失败，方总会不会努力推动易科在互联网领域分享一个新故事？朋友网或许不卖给Fb，而是直接卖给易科呢？”
　　“通讯软件的商业逻辑是已经跑通了的，方总早在新浪时就让公司和运营商打交道，他各方面都没有短板。”
　　“综合考虑这件事，如果我是方总，我会把通讯软件作为一个发展方案，不一定是取代QQ，也许只是兼顾社交和通讯的一个新的玩意。”
　　刘炽坪做了个完整的表达。
　　会议室里的目光随着总裁说完都看向了马化腾。
　　马化腾沉吟许久，说道：“要不，我给方总打个电话问问吧？”
　　众人：“……”
　　行，也不失为一个主意。
　　马化腾见没人反对，拿出手机，拨了个许久没联系的号码。
　　恰临春节，他正好寒暄聊了几句过节的事。
　　然后，马化腾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方总，听说你想用朋友网做个聊天软件？这事的成算不大吧？”
　　“大不大的，就干你腾讯，怎么地吧？”方卓笑道。
　　马化腾想听真话：“真的，方总，不开玩笑，这是谣言还是真有人跟你这么提？”
　　“就不告诉你，怎么地吧？”方卓还是笑。
　　马化腾无奈了：“我就是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易科不是在做手机吗？想在电脑端做通讯软件，不容易啊。”
　　“确实不容易，我就喜欢干不容易的事，怎么地吧？”方卓无所谓地说道。
　　马化腾服了：“方总，新年快乐，有空见面聊。”
　　“快乐快乐，汇丰快乐，雷曼快乐，腾讯快乐，有空聊。”方卓用玩笑结束了通话。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马总和方总很熟，这是都知道的，但两人居然是这样沟通的方式吗？
　　马化腾扫了眼高管们，问道：“你们觉得呢？”
　　一众高管普遍脑海里还是一句来自方总的“怎么地吧”。
　　刘炽坪喝了两口水，沉吟道：“恐怕摆在方总面前的也是各种方案，他要根据情况来决策，朋友网毕竟不是易科，也得看王星和投资人的意见，刚才Pony说见面聊，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春节前大家当面聊聊。”
　　出身高盛的刘炽坪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高盛也投了朋友网，如果可以，如果朋友网面前有卖给Fb这个选项，与其再多个国际对手进来，不如我们把它收购了。”
　　“这样一来，绝了Fb的捷径，也免了方总发难。”
　　马化腾思索一阵，又和几位高层讨论了一下，说道：“Martin，你和高盛比较熟，看看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大家坐下来谈谈看。”
　　刘炽坪当然毫无问题。
　　很快，他找到了高盛方面的人，想要谈谈朋友网的事。
　　会议室里继续讨论朋友网、易科、方总、汇丰……临时加班比较漫无边际。
　　高盛没有立即给出回应。
　　一直过了午餐，到了下午时间，高盛代表朋友网管理层给了一个态度，可以谈谈看。
　　刘炽坪也给了一个要求：我们要和方总谈。
　　傍晚时分，朋友网同意，也代表着方总应该是同意了。
　　谈收购，这从交友网的角度来说，有种阶段性胜利的意思，但这次收购的更大目标是为了避免把战火烧到大本营。
　　腾讯方面为表诚意，为表对方总的尊重，创始五虎加上总裁刘炽坪全体出动，乘坐晚上的航班飞往北京。
　　只在第二天上午，双方就快速的进行了会面。
　　“Pony，你们还真来了？你们对通讯软件就这么敏感？”方卓是在朋友网的会议室里以投资人的身份出现，但他显然有着更大的决策权。
　　马化腾笑着握手，很坦诚地说道：“我们其实也担心方总是不是想讹诈我们，但左想右想，应该也不至于吧？”
　　方卓打了个哈哈，又和腾讯的高管打了圈招呼。
　　双方落座。
　　朋友网方面除了王星，基本都是投资人在旁，腾讯则是绝对的高层。
　　王星的表情有些复杂，尽管提早有过沟通，但这种从沟通到迎来对手的速度实在有点过快了，简直是沟通极速版。
　　他聊了聊朋友网的良好发展，聊了聊未来前景，也谈到与交友网的竞争。
　　王星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忿，认为交友网引入腾讯流量后的伪实名不是一个很好的发展途径。
　　许晨晔在这方面给了回应：“王总，商业竞争里没有自缚双手和你竞争的道理，你认为这不是合适的发展途径，那是因为朋友网拿不到这么多流量，我们认为交友网的发展很不错，不然，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到了今天，我不想谈流量，我想说的是，社区氛围是极其关键的事情，甚至可能……算了。”王星看着笑吟吟的许晨晔，忽然一下子没了继续批评和评价的兴致。
　　都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败军之将对胜利之师高谈阔论？
　　王星微微叹气，他不怪方总、熊总他们，只是遗憾腾讯流量未必能兼容朋友网，朋友网就算卖给企业可能也是一个死。
　　刘炽坪看向方总：“方总，朋友网的价值，我们都是认可的，也很佩服它在与交友网竞争中所表现的实力，今天过来是极具诚意的想谈谈收购，反正卖给Fb也是卖，何不给我们呢？”
　　方卓点点头：“刘总说得好，Fb出20亿，你们出多少？”
　　刘炽坪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卡住，这一趟飞来的路上有讨论过收购价格，感觉5-7亿是个不错的价位，没成想方总这么狮子大开口！
　　Fb绝对不可能出资20亿！
　　他有点没好气地说道：“方总，我就是高盛出来的，你别拿价格唬我。”
　　方卓摇摇头：“刘总，你已经对价格不敏感了，徐总，你说说。”
　　高盛的徐开伟今天也有被喊过来，他笑着说道：“我们和Fb谈收购都是按美元来的，虽然朋友网确实打不过交友网，但依然有走到上市的前景，你们不能拿现在的价格硬套，马总，刘总，我不至于拿我的背景骗你们。”
　　马化腾皱眉。
　　刘炽坪忽然有点迟疑，上岸了，迟钝了？
　　“你们给多少？”方卓问道。
　　刘炽坪取了个中间的心理价位：“6亿，这个价格是合适的。”
　　方卓再次摇头：“先这样吧，差太多，大家都消化消化。”
　　他边起身边笑道：“走，不谈了，先吃一顿。”
　　马化腾没起身，也笑道：“方总，别急啊，诚心来，不能一点价还不了吧？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给你们算算道理。”方卓认真地说道，“朋友网的现状值10个亿，上市前景值3个亿，Fb的收购意愿值3个亿，投资人的辛苦费用值2个亿。”
　　刘炽坪皱眉道：“这也才18个亿啊。”
　　方卓微微一笑：“是你们要求我在这谈的，我方卓不值2个亿？”
　　刘炽坪语塞，凑，你就硬凑！
　　马化腾起身，哈哈大笑：“行，那还是先吃饭，先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继续谈。”
　　黑，太黑了，方总太黑了，怪不得别人都喊方黑子。
　　这是要把我们腾讯当成肥羊宰啊！


###第101章 辛苦钱
　　6亿和20亿。
　　这是腾讯和朋友网差距甚大的报价。
　　平常时候，也许听到这样的价格，那就意味着没得谈，就得转身回去。
　　可是，通讯软件领域不平常，这值得腾讯高度重视和警惕。
　　可是，方总这个内地首富不平常，这值得腾讯高层多一份考虑。
　　可是……
　　临近春节，大过年的，来都来了，大家一起吃吃饭，再摸摸彼此诚意和情况，也是应当的。
　　朋友网和交友网从去年缠斗到今年，像王星，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坐在“腾讯五虎”之一的曾李清面前。
　　至于，现在五虎齐聚再加上总裁刘炽坪的规格，更是想都没想过。
　　晚餐时间，一张圆桌分两边，方卓和马化腾邻座。
　　方卓旁边是朋友网的创始人王星，然后依次是高盛、申新科创、IDG等机构的投资人，马化腾的身边却不是负责交友网的曾李清，而是越来越主导集团事务的总裁刘炽坪。
　　收购价格的分歧没有拿在饭桌上，甚至，两边完全没有讨论这个的意思。
　　“方总，你的眼光还是厉害，这次雷曼股价下跌，恐怕周期不会短，美国房地产市场要降温一段时间了吧。”马化腾聊起近来网上被热议的事情。
　　“美国那边的情况可能还要更严重一些，看后续发展吧，我总感觉它的房地产市场和金融市场的联系太紧密了。”方卓分享观点，“从房地产到金融的传导性太高，热的时候传得快，冷的时候也不会慢。”
　　“还要更严重？方总，你觉得汇丰银行的亏损不会是个例？”马化腾饶有兴趣。
　　方卓点头，不吝于聊聊美国房地产和金融市场上已经出现的信号。
　　两个话事人聊起了更大更远的话题。
　　如王星、徐开伟、王风益、熊晓鸽等人则和腾讯这边的高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去一年时间里的某些竞争。
　　两家网站的竞争有时候没那么彬彬有礼。
　　什么你内涵一把微创新，我重金挖一笔你的广告。
　　什么你在偷菜推广里标明正宗，我立即标榜全网最高数量的农场玩家。
　　林林总总，朋友网和交友网之间的竞争趣事让大家都哈哈大笑。
　　大过年的，都不容易，王星虽然被腾讯的流量打法欺负的比较惨，也不可能当着方总的面拿汤去泼对面一脸，便只能展示风度的爽朗一笑了。
　　酒过三巡，气氛还算融洽。
　　这时，餐厅新上了一道菜，是数条鱼摆在盘里。
　　曾李清用筷一夹，尝了一口，赞叹道：“这是什么鱼？味道很好，很鲜。”
　　方卓看了眼，笑道：“是江刀，号称长江第一鲜，别看不起眼，估计万把块钱一斤吧。”
　　曾李清咋舌：“这么贵？”
　　方卓微微一笑：“确实不便宜，但贵自有贵的道理，不然，曾总这样的人怎么也会觉得入口极鲜呢，而且，今天能吃到这样肥美的刀鱼不容易，换个点，真还未必有。”
　　《贵自有贵的道理》。
　　《换个点，真还未必有》。
　　由一道刀鱼自然而然的弦外之音让所有人都听懂了。
　　马化腾倒了一杯酒，敬道：“鱼是不错，不过，不同人有不同的习惯，我就更喜欢吃家乡的海鲜鱼饭，鲜甜夯实，再配上粥，又很软糯绵滑，价钱还不贵。”
　　方卓和他碰了碰杯，很感兴趣地说道：“是吗？那我一定要尝尝，不同地方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饮食习惯，但我最喜欢尝试不同风格的美食，Pony这么念念不忘，那我一定要试。”
　　“哈哈，南方的海鲜运到北方来，价格又变贵了。”马化腾放下酒杯。
　　“价格不是问题，Pony，都不用我掏钱，这次做空雷曼，像熊总就跟着一起投钱呢，现在他赚了钱，能不请我吃一顿海鲜鱼饭？”方卓笑眯眯地看向熊晓鸽。
　　熊晓鸽立即表态道：“事实证明，做空雷曼是做对了，我一向相信方总的眼光，方总想吃海鲜鱼饭，那肯定我请，不过，海鲜也不只是南边有，北边也有渔港，不会多贵的。”
　　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拿过分酒器，起身为方总倒酒。
　　今日资本的徐新捏着筷子，目光炯炯。
　　高盛的徐开伟微抬酒杯，神色郑重。
　　方总要是想试一试腾讯的海鲜鱼饭，真不是不能跟一把。
　　拼拼看，输了正常，赢了血赚！
　　腾讯的高层瞧着这一幕，表情微变。
　　马化腾仍旧自若地笑道：“方总吃个海鲜鱼饭哪里需要谈什么价格因素，这个想要尝鲜可以，就是不同地方的东西可能过了新鲜劲真未必吃得惯。”
　　方卓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喝酒，喝酒。
　　气氛重归缓和。
　　又是几杯酒水下肚，马化腾问起易科在做的手机项目，说他看了苹果的发布会，觉得触屏手机所带来的变化很惊艳。
　　方卓一聊起这个话题，那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手机确实难做。
　　易科的手机需要克服很多困难才有希望在竞争激烈的手机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马化腾能听出来方总对手机各环节的信手拈来，认真听了好久，感叹道：“是啊，智能手机有诺基亚，有黑莓，有微软，还有新出的苹果，任何一家都不容忽视，易科必须集中集中来竞争，毕竟，这是第一回做手机。”
　　彼此的话都说的很对，易科需要好好做手机，没事别掺和什么通讯。
　　方卓和马化腾很熟，听着这样的感叹，只是笑道：“确实，Pony，必须集中资源做事，不管哪个领域都是这样，这一回你亲自飞来，曾总、刘总他们又取消了假期，我其实还是很能感受到诚意的。”
　　“不管最后谈的怎么样，不管王总对朋友网有什么规划，我相信只要大家良性竞争，都能给国内的用户带来更好的体验。”
　　方卓举起最后一杯酒：“时间不早，今天咱们就喝到这。”
　　众人纷纷举杯，喝了最后一杯酒。
　　晚上十一点钟，腾讯高层和方总依依惜别，乘车去酒店。
　　稍后，方卓这边的人也散场离去，但高盛的徐开伟留了下来。
　　“徐总，Fb的人明天就在路上了，你看看怎么和刘炽坪聊聊这个事。”方卓通知最新的消息。
　　“扎克伯格来吗？”徐开伟问道。
　　“他不来，但有个高级副总裁领头，还有个他们重要的投资人随行，也还行。”方卓说道。
　　徐开伟笑道：“不是吧，方总，你来真的？”
　　“卖给谁不是卖，腾讯要是真的不溢价，那就干脆卖给Fb好了。”方卓无所谓地说道，“谈谈看，谈谈看，我和王星沟通过了，朋友网对合作洽谈持开放性态度。”
　　他又问了句：“徐总，你方便和刘炽坪沟通吗？”
　　徐开伟刚要说话，手机却振动着收到一条短信。
　　他看了一眼，直接把屏幕展示给方总，赫然便是来自腾讯总裁刘炽坪。
　　“有一份高盛出身，我们之间还是好谈的，况且，他在高盛很成功。”徐开伟说道，“最重要的是，也得让他感觉到我在这里推动方总你的难度，明天，你就别出现了，让王星在场就行。”
　　方卓略一沉吟：“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白天我去见领导聊别的事，晚上就设宴款待Fb的人。”
　　朋友网不是要以战败者的身份投降交友网——腾讯不能是这样的心理，而是看你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腾讯想要截胡Fb，想要免除通讯领域的挑战，想要让交友网补充更多实名制的用户群体，那就要拿出更动人的诚意。
　　六亿远远不够，最起码的谈判基础也是十亿往上。
　　不赚你一点辛苦钱，怎么和我的投资人兄弟们交代！


###第102章 方总不出，谁与争锋
　　谈了个价，喝了场酒。
　　宾主尽欢，各自盘算。
　　马化腾没往死里砍价，方卓也没说咬住一个价位不松口。
　　朋友网持开放性态度，愿意接受各种可能，腾讯方面则有前高盛背景的刘炽坪居中联络。
　　如此一夜，方卓睡得香甜，腾讯核心高层谈到很晚，朋友网的投资人们也稍有联系。
　　次日上午，风平浪静，腾讯方面依旧在聊这次来京事宜。
　　然而，到了下午，当马化腾带人和朋友网继续谈的时候，意外发现方总居然没有到场。
　　“方总去见领导汇报冰芯的发展了，朋友网愿意与腾讯在合作方面多交流。”朋友网的王星不卑不亢。
　　腾讯高层们交换眼神，有的人心里略有不满，都觉得王星虽然是朋友网创始人，但明显不能拍板这次的事情。
　　IDG的熊晓鸽笑着说了句：“方总说他太值钱，今天算是自砍一刀。”
　　负责腾讯交友网的曾李清微微叹气：“朋友网的价格确实太高了。”
　　腾讯总裁刘炽坪忽然出声问道：“徐总呢？今天下午也没来？”
　　会议室里的人数不比昨天少，但方总和高盛的徐开伟这两位重磅级的都没出席。
　　熊晓鸽委婉地说道：“徐总下午去接国外的客人了。”
　　刘炽坪笑道：“国外的客人？不会是Fb吧？”
　　熊晓鸽笑而不语。
　　刘炽坪上午就用电话和徐开伟有所交流，但没听他提到这个事，情绪不免有点复杂，腾讯既然到了北京，除了对通讯领域严防死守，也自然愿意以收购的方式推动自家交友网的发展。
　　如果真让Fb借道朋友网进军国内，交友网无疑会多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明亮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王星和曾李清就国内熟人社交的发展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只是，两个人都注意到在座诸人略微的心不在焉。
　　他们倒是不着恼，心里也明白，很多关键因素都在场外呢。
　　傍晚时分，朋友网与交友网走程序式的谈判告一段落，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价格上仍然有分歧，腾讯在昨天的基础上加价到8.5亿，朋友网连番降价降到17.5亿，两边仍旧维持着很大的心里差距。
　　马化腾没有对收购价发表意见，只是在同王星握手后邀请熊晓鸽：“熊总，晚上一起吃饭。”
　　他知道熊总和方总关系一直很近，腾讯和IDG也很有渊源。
　　“我是没问题，但方总恐怕来不了。”熊晓鸽先把主要的事说了。
　　这倒不是方总要拿捏，而是真有的临时变动，他那边晚上要和领导一起吃饭，以至于不太确定能不能出席为Facebook的团队接风。
　　马化腾笑道：“我知道方总肯定能看出来我们的诚意，他有事来不了没问题，只要能感受到我们愿意谈的态度，那就行了。”
　　他继续说着已经在会议中途被刘炽坪确认的消息：“反正卖给Fb是卖，难道因为我们腾讯和朋友网在过去有竞争就不能卖吗？”
　　熊晓鸽点头道：“那肯定不会，马总既然这么摊开说，其实对朋友网和王总来说，现在情况也很明确，卖给腾讯是卖，那当然卖给Fb也是卖，当然要看谁更有诚意，谁更能运营好朋友网的用户群体。”
　　马化腾微微点头，其实不太相信Fb能出太高的价格。
　　经过昨晚和今天上午的连番讨论，又拿到一些数据上的支撑，他们现在的心理预期在7-11亿，也认为已经属于比较合适乃至有些溢价的价位。
　　他和熊晓鸽握了握手，笑道：“行，那方总今天可没口福了，今晚我请大家吃正宗地道的海鲜鱼饭。”
　　熊晓鸽再次应下。
　　等到了晚上，腾讯马请吃的海鲜鱼饭齿颊留香，但方卓真就没有出现，反而是下午没见的高盛徐开伟露了面。
　　席间，刘炽坪再次问到Fb的事，徐开伟没有避讳，提到由Fb高级副总裁皮特曼和重要投资人泰尔。
　　作为前高盛人，刘炽坪闲暇之余对Fb这种一旦上市就是巨头的公司比较关注，知道泰尔确实是徐总宣称的“重要投资人”，他在Fb没改名前就参与投资，从前年就是董事会成员，也和扎克伯克有很亲近的关系。
　　由泰尔和皮特曼带队，Fb的收购意向恐怕确实不低。
　　熊晓鸽参与讨论的时候提了句方总：“方总说了，这老外来国内搞业务，最重要的就是本土化，像eBay、亚马逊这种公司犯的错误，朋友网要是真谈成了，那必须得提醒一句。”
　　众人皆笑，腾讯和易购都是从外国巨头本土化失败而有所得利的。
　　一顿美味的海鲜鱼饭吃完，两边又聊了聊，时间就有点晚。
　　然而，朋友网这边和腾讯挥手告辞后立即又驱车赶场，前往方总所在的位置。
　　Facebook的团队到了，方卓因为和领导交流对国内半导体行业的看法而没法晚餐接风，于是便选择了夜宵交流，正好让国外朋友方便倒到时差。
　　深夜十一点。
　　熊晓鸽、王风益、徐开伟、王星抵达夜宵餐厅。
　　方卓已经挺开心的聊了一会，见到朋友们立即热情地说道：“来来来，入座，就等你们了，尝尝大厨的海鲜鱼饭。”
　　一群刚刚把海鲜鱼饭吃到饱的人：“？”
　　方卓笑着为两边相互介绍，这是与国外同行的交流。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竞争，夜宵氛围就很轻松愉快。
　　投资人泰尔来之前大概还做了功课，用中文说出“不到长城非好汉”，博得众人一笑。
　　等到夜宵过半，方卓也不含糊，直接就聊起这次邀请对方的目的，然后由王星来介绍朋友网在国内的发展。
　　Fb的皮特曼和泰尔都听得很认真，偶尔也会针对性的提出几个问题。
　　王星一一给与解答。
　　皮特曼和索尔看起来对答案都颇为满意。
　　最后，皮特曼给了一个来自Fb的报价——9500万美元，也就是差不多7.5亿中国币。
　　这个价码比腾讯的8.5亿还要低。
　　当然，两边都不会是最后成交格，但Fb的价码让朋友网的众人都隐隐失望。
　　方卓没有在一场夜宵上对非正式出价多讨论，只是展望了前景：“不管是收购还是合作，Fb和朋友网之间有很多共利的可能，这取决于中国互联网越来越快的发展速度，也取决于中国潜在的庞大用户群体。”
　　皮特曼认同这一点。
　　将近凌晨一点钟，Fb的团队回酒店休息。
　　朋友网一方的人没有散去，反而重新上了茶水。
　　“方总？”熊晓鸽递了一支烟。
　　“他早戒了。”一旁的王风益打了个哈欠，有些佩服自己，这么晚了还要聊公事。
　　方卓果真摆了摆手，对来自Fb的报价发表评价：“Fb竟然连腾讯都比不上，果然没上市的公司就是抠搜。”
　　高盛的徐开伟笑了一句：“我感觉Fb能谈出来的空间不大，顶多10亿吧。”
　　王风益则说：“有了一个报给腾讯的20亿价码，总觉得10亿太亏了。”
　　方卓吐槽道：“这还得怪我把你们的期待拉高了？”
　　几位投资人都笑着不说话。
　　这时，朋友网的创始人王星纠结着时说道：“要是Fb和腾讯的价格都不高……”
　　投资人的笑容稍敛，都听出来王星的意思，但这谈都开始谈了，你还要琢磨着继续和腾讯竞争下去吗？本身有这么一遭的前提就是朋友网已经跟不上交友网的流量打法了。
　　“朋友网不是不能继续融资。”方卓这么说道。
　　王星屏气凝神，知道还有下文，也知道自己这话恐怕是最后与方总对朋友网的探讨。
　　“烧钱竞争，我不怕，熊总他们也不怕，问题在于朋友网的竞争对手也不怕，而且，朋友网与腾讯的竞争越来越被拖入它所擅长的领域。”方卓认真地说道，“过去半年，我们烧钱，我们推出农场，我们推出抢车位，我们竭力打造社区文化。”
　　“但腾讯除了社区文化氛围，其它的都能跟上，这就很无解了。”
　　“我们再说这个社区文化，它其实是很不错的网站特色，可是，王总，由校园+职场往全民社交的跳跃，你应该也感觉到社区文化被冲击、用户增速下降。”
　　“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我依然没看到卓有成效的方法。”
　　“反而，农场等游戏的火热是变相掩盖了问题的。”
　　“朋友网作为校园+职场的社交产品，它的用户粘性是正常的，但如果作为全民社交的产品，它的用户粘性是宝贵的，只是，这种粘性必然随着全民属性的变化而慢慢降低。”
　　“腾讯方面很难体会到这种变化，因为他们为了和我们竞争，过早的引入流量池，他们的伪实名制压根没遇到这种问题。”
　　“我们不太能慢慢的来处理朋友网遇到的变化挑战，不如趁着现在社区文化的宝贵，把它卖个高价。”
　　归根结底，由校园+职场往全民阶段是惊险的一跃，朋友网现在跳到了半空，是个“你没法判定我跳跃失败”的状态，反而，看起来起步完美、跳跃姿态良好，疑似有希望抵达对岸。
　　王星迎着方总的目光，不能答。
　　朋友网舍弃了商业盈利尝试，一直处于烧钱烧用户规模的阶段，实在是腾讯那边交友网给的压力太大。
　　然而，烧钱也不是万能的，先抛开几家投资机构的意愿，就如方总所说，朋友网坚持实名制也逐渐遭遇了挑战，隐隐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看起来依旧热闹，偷菜的偷菜，抢车位的抢车位，分享生活的分享生活，可是背地里的用户画像分析、群体活跃分析都有种不好的趋势。
　　从校园到职场到全民，能不能走通？
　　依旧有成功可能。
　　但强大的竞争对手给不给你时间走通？
　　王星的压力很大。
　　他沉默好一会，幽幽地叹道：“我恨不能给用户发钱让他们来注册了。”
　　熊晓鸽咂摸两秒：“优惠券嘛，易购就在这么玩。”
　　易购可以这么玩，优惠的成本还可以和供应商分摊，但朋友网的优惠券能用来干嘛？
　　王星鼓起勇气的纠结重新沉寂下去。
　　方卓则是继续思索。
　　一时间，大家都没了声音。
　　等到有人开始抽第二支烟，熊晓鸽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咳了一声。
　　方卓看向老熊，想听听有什么高见。
　　熊晓鸽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认真地说道：“方总，要不你就带着大家再冲一把！”
　　方卓愕然，啊？
　　徐开伟也说道：“Fb和腾讯给的价格这么低，既然王总不太想卖，那干脆就按方总的意思来，咱们兵强马壮，就冲冲腾讯的通讯领域，看看到底有多牛。”
　　方卓：“……”
　　王风益精神一振，也碾灭了烟。
　　方卓看着这位申新科创的掌门人，好笑道：“来来来，我们听听腾讯的股东是什么看法？”
　　王风益心中豪情喷薄欲出，先卖腾讯股份，再造PC通讯！
　　可是，他忽然转念一想，这是老熊他们的想法。
　　王风益吸了一口气，重新点燃一支烟，稳稳地说道：“方总觉得大家能不能冲？”
　　熊晓鸽斜瞥一眼，继续看向方总。
　　这个事风险高、收益大、投入多，换了别人，他就不想了，可是，如果是方总……徐总刚才说得好，兵强马壮！
　　“利益熏熏，啊不，熏心。”方卓被逗乐，嘴也瓢了一下，笑骂道，“好啊，你们这些人就是活该被算计！”
　　王风益明白了，叹息道：“熊总，我早就说过，投资这个事不能利欲熏心。”
　　熊晓鸽没搭理王风狗，吐槽道：“说出心里话了吧？就你方总算计我们最厉害！”
　　他最后重申了一遍意思：“腾讯的流量确实强，咱不说击败它，就是从这里分一杯羹，弄一个熟人社交+通讯属性的软件，前途也是很不错的。”
　　“那我的手机呢？半途而废不搞了？”方卓笑吟吟地说道，“老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次能把手机做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熊晓鸽前阵子才在知乎上写过“易科手机的重要性”，仔细一想，也是，手机要是搞不好，易科公司的前景很不妙，让方总放弃他手里的项目转而去做风险很大的竞争，的确是强人所难。
　　既然方总不愿带着兄弟们冲锋，那就罢了，罢了。
　　熊晓鸽想着腾讯霸道的流量打法，终究有些遗憾，叹道：“腾讯至尊，流量屠龙。”
　　徐开伟很自然的接了下去：“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王风益会这个，也跟着叹息道：“方总不出，谁与争锋？”
　　三个人说完又看向王星。
　　王星愣了愣，终究还不太擅长这一套，只是使劲一点头：“嗯！”
　　“滚吧滚吧，都滚吧，明天的Fb就你们陪着吧，我继续去找领导给半导体要拨款去了。”方卓没好气地说道，“价格谈不拢就谈不拢，春节前搞不定就春节后继续搞，边打边谈，边谈边打。”
　　他又对这次关键的人物徐开伟说道：“徐总再给吹吹风，这次谈不来，那就让腾讯准备4月份看我们上线通讯软件吧。”
　　4月份！
　　一时间，几个人都是一凛，倒是不太确定到底该怎么期盼谈判走向了。
　　※※※
　　次日，2月15，距离春节只剩三天时间。
　　朋友网上午和腾讯谈，下午和Fb谈，三方都很沉得住气。
　　不过，Fb稍微提高了价码，考虑到中国庞大的市场，愿意以一个整数折合10亿中国币的价格来收购朋友网。
　　王星、熊晓鸽等人依旧没有松口。
　　而到了晚上，匆匆赶来的方卓在会议室里和Fb谈了一次，只把价格提到1.4亿美元，差不多11亿中国币的样子。
　　然后，任凭他如何谈论市场价值、发展前景，Fb的皮特曼和索尔都不愿意再加价，这已经是他们联系扎克伯格后所能给出的最高价。
　　“嘿，方总，如果你对价格还有想法，等到了美国可以直接和扎克伯格谈。”泰尔其实还挺想加价，但这个上限是美国那边的意思。
　　方卓对11亿是绝对不满意的。
　　但他也没有太失望，而是逐个又把今天会议室里的人为Fb的团队介绍了一遍，说道：“皮特曼，泰尔，如你们所见，这里既有很棒的公司团队，也有很优秀的投资团队，如果以后Fb需要融资，也可以考虑我们，至于这次的收购，我过完春节会到美国的。”
　　泰尔一愣，哈哈大笑，Fb已经不需要融资了。
　　方卓也笑，他不清楚Fb现在的财务状况怎么样，但汇丰已经暴雷，未来行情都不好，没准呢？
　　朋友网与Fb的实质性接触已经结束，后者倒不是不具备诚意，只是，双方存在较大分歧的情况下，多轮谈判才是常态。
　　恰临春节，皮特曼和泰尔等人欣然接受方总的安排，让他们到长城当一回好汉。
　　而另一边，腾讯方面虽然一直由刘炽坪和徐开伟保持沟通，但也没有完全采信高盛的说辞。
　　只是，包括马化腾他们都没有离开北京。
　　方卓不清楚腾讯是不是在比拼耐心，距离春节已经很近，他和王星、熊晓鸽等人做好了年前不会再有进展的准备。
　　2月16日，连续几天没见腾讯的方卓再次出席了朋友网与腾讯的会谈。
　　“Pony啊，你也知道Fb的人在北京，我不瞒你，那边的价位也没到我们的心理预期，但已经比腾讯的要高。”
　　“年后我要去硅谷，继续蹲守易科的研发中心，已经约了扎克伯格到时再谈。”
　　“关于交友网与朋友网的竞争、合作，我相信以后还有谈的空间。”
　　“现在，咱们就过个好年，我明天下午飞机回申。”
　　方卓明确这是朋友网与腾讯在年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不想再这样干耗着。
　　马化腾依旧没有急切，稍事讨论，也以一个12亿的价格作为这最后一次会议的终局。
　　显然，谈不拢。
　　双方礼貌握手，都十分有风度。
　　这一天的晚上，刘炽坪给徐开伟打电话，想再攒个闲谈的饭局。
　　然而，徐开伟很明确又简短地说道：“不用了，方总已经确定不再谈，年后谈不谈到时候再说。”
　　刘炽坪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些其它意思：“徐总，年后谈不谈是什么意思？白天不是说，现在过年，时间太紧，年后上班再聊吗？”
　　徐开伟犹豫几秒，吐露消息：“方总基本统一了意见，先试试社交网站的通讯软件，看看效果再聊。”
　　他又说道：“就算效果不好，到时候想卖也可以卖给Fb，中国市场这一块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
　　过年了！
　　不谈了！
　　年后上通讯，看效果再说！
　　不好的话还有Fb那个备选！
　　万一……效果好呢？
　　刘炽坪不敢确保这个消息的真伪，依旧是和腾讯五虎进行讨论。
　　一个由实名制的社交产品所打造的兼顾社交、通讯的软件，它会是什么样的全新版本？
　　马化腾、许晨晔、曾李清、张志东、陈宜丹以及刘炽坪，他们六个人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意见实在难以一致。
　　投票。
　　许、曾、刘赞同溢价收购。
　　张、陈反对。
　　“Pony，还是你定。”许晨晔如此说道。
　　要是3:3，那就年后看，年后谈。
　　要是4:2，那就别夜长梦多。
　　马化腾沉思许久，始终猜不透方总是不是对通讯领域有意。
　　他反复思考这件事和这个人，想着对方的做事风格和方法，缓缓说道：“我给方总打电话，最后出一次价，他卖就卖，不卖就打。”
　　腾讯固然对通讯领域严防死守，也绝对是霸主。
　　方总如果想试，那就来吧。
　　马化腾拨通了方总的电话，很直接地问道：“方总，朋友网15亿卖不卖？”
　　“最后通牒？”方卓笑问。
　　马化腾反问道：“不是方总在给我们最后通牒吗？”
　　“不能谈了？最早的20亿，我可都是主动砍了2亿，我的名字就不能值一点？”方卓说道。
　　马化腾简洁地说道：“方总，咱们就看项目本身，不谈人。”
　　方卓缓慢地说道：“一口价，15.5亿，不行就算，年后项目见。”
　　马化腾心里被堵了一口，说是说最后一次出价，可这15都出了，还差那0.5吗？这个方总……
　　他沉默五秒，还是妥协道：“好，既然是方总说，那就是这个数。”
　　“不，Pony，不是我说，是朋友网这个项目在说话，只看项目不谈人。”方卓反而不愿意那么谈了，重复马化腾的话，又说道，“只说商业不聊交情。”
　　“15.5亿。”马化腾敲定，“明天见。”
　　方卓结束通话，就这样吧，算是对得起大家伙了。
　　熟人社交太难，PC通讯太难。
　　只看项目不谈人，只说商业不聊交情。
　　新浪，阿浪，咱上点陌生人社交吧。


###第103章 互不辜负
　　15.5亿。
　　这是朋友网最后谈成的卖身价码。
　　相较于最初见面分歧巨大的6亿和20亿，这个价位还是更偏向朋友网的预期，再比较Facebook那边给出的11亿，15.5亿更显得香了很多。
　　方卓在深夜时分第一时间通知了朋友网的各个股东。
　　然后在次日早晨，大家齐聚一堂，进行了最后的表达。
　　朋友网的股东主要是六家，IDG、高盛、新浪、易科投资、申新科创以及王星。
　　早先的创始人团队股份已经在融资的时候离场，但这个离场事实上是IDG借钱给王星，让他回购了大部分股份，随后再进行的融资。
　　五家投资机构在将近一年时间里先后投了3轮，2000+6000+10000万，合计1.8亿。
　　如果依旧延续市场上的激烈竞争，下一轮融资的规模会进一步扩大。
　　如今换回腾讯的全资收购，也算是稳稳落地。
　　但熊晓鸽依旧表示了遗憾：“这个项目还是有上市希望的。”
　　王风益很淡定：“就是商业模式不太好找。”
　　熊晓鸽继续遗憾：“上市之后的利润会多很多。”
　　王风益提了提困难：“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还要看腾讯的竞争力度。”
　　熊晓鸽皱眉道：“只要能上市，必要的时间和成本都是能接受的。”
　　王风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也是，当初投腾讯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熊晓鸽面色一沉。
　　眼看这两位要在会议室里好好的辩一辩，方卓放下茶杯：“行了，大过年的，你们还要打起来啊。”
　　他扫了眼看热闹的其他人，又看了眼表情复杂的王星，简单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和各位都一一通过电话了，腾讯那边我能争取到的最高价格就是这个数字。”
　　“考虑到腾讯这次的战略强度，不得不说，包括我在内，像王总、各位投资人，大家都深切见识到了腾讯流量的威力。”
　　“你们下次做或者投项目，得认真琢磨这个事了，我看腾讯是想在牌桌上通杀的。”
　　会议室里的众人若有所思，这次朋友网的交手既急促又激烈，有校园顺利升级职场的欣喜，有农场游戏大获好评后的兴奋，有很快被腾讯依样画葫芦的无奈……
　　“但不管怎样，15.5亿也对得住大家了，正好在年前敲定，也算是过年发了个大红包。”
　　方卓扫视一圈：“等会准备见腾讯的人吧，王总留一下。”
　　会议室里的诸位投资人离开，只剩下方卓和王星两个人。
　　“王总，这次……”方卓沉吟。
　　其实，他和王星已经有过多次沟通，该说的都说了。
　　王星摆摆手，说道：“方总，我懂，不怪你，非战之罪，腾讯学习的能力太强了。”
　　不管是新浪援手的团队还是内测投放的游戏，又或者资方痛快的投钱，这都是强有力的支持，没有这些，朋友网早就败了。
　　最让王星愤愤不平的还是一点，腾讯学的太快太好。
　　不然，按照农场游戏的热度，朋友网绝对会获得远超当下的收获。
　　“其实，也怨我。”方卓真心地说道，“如果没有我的参与，腾讯在这一块的战略重视可能不会那么高，朋友网或许能获得很大的发展空间和时间。”
　　东方Facebook是被自己明确提出来的，腾讯方面当时就显得很重视，很快又是“腾讯五虎”的曾李清挂帅，又是第二只虎的许晨晔从旁提供资源协助。
　　王星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方总是有声名的。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有方总的名头，哪怕朋友网喊出进军通讯领域的口号，腾讯也不会如此容易提高收购价格。
　　但要因此怪方总，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王星叹了口气，诚心地说道：“方总，我已经很感激你了，真的，过去一年就好像做梦一样，我学到了过去二十年都没学到的东西。”
　　方卓感慨道：“创业就是这样，总是很难，哪怕我到了现在，我想做一款手机，也是经常夜里睡觉的时候辗转反复，不过，不能放弃，你的路还很长，这次也算拿到了资金上的收获，未来的选择更自由。”
　　连番融资，王星现在仍旧保留了15%的股份，也就是能分走2.325亿。
　　去年的时候，王星还从家里拿钱投入公司，今年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王星默默点头，最后还是感谢道：“谢谢方总，我知道没有你，朋友网压根走不到今天。”
　　他起身，准备回总裁办，等待上午与腾讯的会面。
　　方卓看着王星的背影，考虑着他和新浪援助团队的配合，考虑着新浪高管王高飞汇报里的赞美，忽然又出声道：“王总，你也知道新浪在筹备一个社交项目，如果不出意外，年后很快就要上线，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新浪。”
　　王星脚步停住，回头勉强笑了笑，没有回应这个邀请。
　　过一会，他到了总裁办，坐在椅子上，只觉无比的沮丧。
　　这样亲手卖掉公司的感觉太糟了，而且，还是要卖给竞争对手。
　　除了财务自由，自己变得一无所有。
　　王星沉默很久，终究还是对这样输掉而心有不甘。
　　他转头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墙，忽然起身，踩着椅子，把上面裱的一幅字给亲手取了下来又拆开。
　　王星打量了一阵这幅由方总手书的“就干腾讯”，想着他刚才会议室里的邀请，仔仔细细把字叠好后装进文件袋。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
　　收购价格既定，腾讯和朋友网的谈判就没什么阻碍了。
　　两边都愿意迅速的敲定这一桩收购，免得夜长梦多。
　　如此，在共同意愿的努力推动之下，腾讯与朋友网将会在两天之内拟定合同，随后在一周之内签署协议并约定签字后的5个工作日完成交割。
　　最后，交割日后5个工作日内，腾讯一次性的支付交易对价。
　　2月17日，距离春节只剩一天时间。
　　当上午的会议结束，两边都松了一口气，基本也算是在春节前压哨收购了。
　　方卓是下午三点钟的机票回申，中午依旧是大家坐下来吃饭。
　　这一顿午餐就天南海北的什么菜式都有。
　　只是，中间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作为腾讯社交战略的负责人，曾李清在过去一年里主导交友网与朋友网的竞争，到了此时谈完收购，三杯酒水下肚，他想着自己赢了方总就挺胸抬头离开腾讯的打算，不无感叹的说了句。
　　“终于是赢了。”
　　旁边坐着的正是王星，听见这么一句便觉被示了威，也就淡淡的回了句：“不跟农场的风，也不一定谁赢。”
　　腾讯学习农场游戏，先是QQ空间擅自下场，然后才是交友网和QQ空间宣布数据打通，也正是因为这个导火索，曾李清一段时间里的情绪被引爆，有了赢便走的规划。
　　但他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自曝内部的纷争，只是笑道：“王总，赢就是赢，咱们市场竞争里还讲什么‘假设、如果’吗？”
　　王星拿起酒杯，径自碰了碰曾李清的杯子，先一饮而尽，再问道：“曾总教训的对，我这人就是爱瞎想，开会的时候我还想，曾总能力高绝，要是换了曾总坐在我的位置上，没准朋友网还能赢呢。”
　　曾李清好笑道：“王总是想我坐在你的位置，还是想你来我们腾讯呢？既然是收购，王总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不能理解，腾讯也不是不能考虑。”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被收购，哪怕这个价格比较高。
　　王星面色数变。
　　两人的声音本来都不大，说着说着就到了正常音量，饭桌气氛也就为之一滞。
　　这时，方卓悠悠的开口道：“曾总和王总的这番话啊，让我不禁又想起我刚创业的那会，我那时候心思单纯，总是很容易相信别人，也就被教了个商业竞争就是这么残酷的道理。”
　　“市场竞争嘛，有成有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曾总以后想必能把交友网做得更好，王总现在就像我刚创业那会，越挫越勇，不可限量。”
　　方卓这么一说，又状似感慨地说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有一次和Pony在北京喝酒，那时候好像大家都不太有钱，不成想，一转眼就是Pony发了个十多亿的大红包给我们过年。”
　　马化腾笑道：“是不让张朝阳喝酒的那次吧。”
　　他记得有一次是和网易丁、搜狐张、百度李、阿里马一起在北京喝酒，张朝阳被丑拒了。
　　那时候，腾讯和百度都还没上市，阿里也远不如现在气盛。
　　“嗯，他还是喝了半杯。”方卓回忆道。
　　马化腾哈哈大笑。
　　适时，有烤羊肉被端上餐桌。
　　方卓用叉子叉了一块羊肉，笑道：“今天这个羊肉不错，嗯，这块羊肉又肥又大，来，Pony吃。”
　　马化腾笑着接过。
　　方卓夹了块差不多大小的羊肉：“我吃旁边这块，来来来，大家都尝尝，味道很不错。”
　　小插曲没有继续酝酿。
　　一场为收购画上句号的午餐顺利结束。
　　高层敲定，剩下的事就交给下面了。
　　即将过节，腾讯这几位也要赶下午的飞机回去。
　　“这一趟要说有什么遗憾的，那就是没能坐上方总的庆子号。”马化腾上车前开了个玩笑。
　　方卓认真的纠正道：“飞机是叫‘有点贵号’，我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么给败坏的，庆子要是听到了得拿公章砸我，嗯，庆，啊不，‘有点贵号’正在做内部空间装潢呢，下回带你坐。”
　　“一言为定，方总，新年心想事成。”马化腾最后拜了个早年。
　　“好，Pony，起落平安，明年股价大涨。”方卓挥了挥手，目送腾讯高层们乘车离开。
　　马化腾坐在车里，莫名的安心，透过后视镜瞧见方总和他旁边的王星不知在聊什么。
　　敲定了，终于敲定了。
　　有点溢价，但也还好。
　　腾讯将会继续朝着打造东方Facebook的目标前进。
　　※※※
　　“小刘，飞机推到晚上。”
　　腾讯走后，方卓推迟了下午回申的航班，他本来是打算赶紧回去，可是，王星出乎意料的很快表态要参加新浪的新项目，这便稍微更改了计划。
　　王星算是新鲜出炉的亿万富翁。
　　再加上，出售创业公司、临近过年团圆，按理说，就算有想法也是年后了。
　　莫不是吃饭的时候被曾李清刺激到的？
　　方卓犹豫了一下，又询问了IDG、高盛、申新科创这三家，要不要一起听听新浪的社交新项目。
　　熊晓鸽便有些奇怪：“方总邀请我们，这是……”
　　新浪是上市公司，内部业务为什么要邀请投资机构？
　　他可不信方总会需要听自己几个人对项目的意见。
　　除非……除非这是要新浪设立子公司进行相对独立的运营。
　　相对独立的运营需要什么？
　　钱，钱，钱。
　　方卓与老熊对视一眼，只说了三个字：“谈谈看。”
　　高盛的徐开伟也很敏锐的感觉到要素。
　　至于申新科创的王风益，他没有多想，已经先钻进了车里。
　　熊晓鸽想着刚与腾讯达成收购约定而将会收到的钱，愣了好几秒，委婉地说道：“方总，过年了，好歹也等把钱捂热吧？”
　　“不是说了谈谈看，废什么话，我等着回家，赶紧谈完看完，我还得坐飞机呢。”方卓有点暴躁了。
　　熊晓鸽“呸”了一口，倒了八辈子霉！
　　在哪赚钱不是赚钱？
　　非在这姓方的这里赚受气的钱？
　　熊晓鸽心里骂骂咧咧，坐上了新浪公司的商务车。
　　下午一点半，酒足饭饱的原朋友网股东全部抵达新浪总部。
　　新浪总裁汪延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会。
　　“方总、熊总、王总、徐总、王总。”汪延挨个打了声招呼，“辛苦各位加班了，长话短说，国内过去一年里的社交网络蓬勃发展，朋友网和交友网的熟人社交竞争十分激烈。”
　　“去年我们去美国考察，那边有个新的项目叫做推特，给了我们很多启发，正好，新浪本身有庞大的博客业务。”
　　“我们就想了，能不能做一款更能即时分享和更具传播互动的简约式社交平台。”
　　“因为是由博客承继发展而来，我们把它命名为‘微博’。”
　　汪延侃侃而谈，提出了新的社交产品微博。
　　熊晓鸽、徐开伟、王风益、王星都凝神听着新浪总裁的介绍。
　　因为有朋友网在前，如此一款直接定位全民社交的产品就有着很强烈的对比。
　　从校园、职场到全民是一种惊险的跳跃？
　　那我们不跳了，直接从后面起步行不行？
　　实名制在国内当下的网络环境里有着天然的困难？
　　那我们不搞实名制行不行？
　　兴趣、娱乐、生活、分享、互动，行不行？
　　王星之前就知道新浪有在研究一款社交产品，但此刻亲眼目睹、亲耳听到，心情仍旧格外复杂。
　　而汪延在尽量简洁的介绍完毕后也首先询问了原朋友网创始人的意见：“王总，你觉得这样的社交媒体平台有没有发展的土壤？”
　　王星沉默良久，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我认为我可以试一试。”
　　他把一直带着的文件袋打开，拿出先前叠好的题字。
　　大家一眼就瞧出来这是先前方总的字，是挂在朋友网总裁办的：“这……”
　　王星继续说道：“腾讯要做交友网，要做熟人社交，要做东方Fb，我想看看他们知道新浪新做一款社交产品的反应，是继续对交友网战略投入，还是转头跟风新社交。”
　　方卓看着这幅让自己惊讶的字，莞尔道：“王总啊，你这个人，脸上就有执念啊。”
　　王星的神色颇为固执：“方总不嫌弃，我愿意来参与建设微博这个平台。”
　　“当然不嫌弃，新浪欢迎你，微博欢迎你。”方卓露出笑容。
　　王星与腾讯在社交网络上战了一年，几乎可以无隙接入，而且与王高飞等团队也很熟稔。
　　方卓同王星握了握手，视线转向投资人兄弟们。
　　大过年的，自己千辛万苦的帮兄弟们争取腾讯的高价。
　　我不负你。
　　你能负我吗？
　　熊晓鸽、徐开伟在方总的视线下面面相觑，这个微博看起来也不是个少投钱的主。
　　“大致就是这么一个产品，咱们先过年，年后再具体聊。”方卓没有急切，笑着拜了个年，“老熊，徐总，王哥，恭喜发财。”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淡定、麻木、迟疑。
　　过年了。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第104章 过个好年
　　压哨收购。
　　压哨募资。
　　春节临近，前者基本敲定，后者在新浪总裁热情的推介之下，看起来也问题不大。
　　一个由新浪亲自上阵的新社交网络平台，它会是什么样？
　　在汪延的最后介绍里，微博具有社交属性，也注重信息传播。
　　社交网络是符合互联网发展的趋势，信息传播则是新浪从成立以来就一直在做的事情。
　　“我们有博客业务积攒下来的资源。”
　　“我们有国内最擅长内容运营的团队。”
　　“我们有充沛的资金和投资人伙伴。”
　　“嗯，我们还有方总。”
　　“所以，新浪对微博很有信心。”
　　汪延站在会议室里挥洒自如，新浪为这个项目已经筹备很久了。
　　等到他总结完毕，本应下班结束，连方卓都挪屁股准备站起来，但王星忽然起身，热情洋溢的向三位投资人聊了聊竞争问题。
　　作为败犬，王星重点讲述了新浪项目面对腾讯流量的情况——这一直困扰着朋友网。
　　“腾讯刚刚收购朋友网，势必需要时间整合，这是其一。”
　　“就算腾讯真的想要跟风微博，它旗下的QQ空间、交友网、腾讯微博，这三个产品将会使用同一个流量池，内部资源怎么分配？战略层面如何定位？”
　　“我们不是怕腾讯跟风，我们是怕腾讯用流量打法进行跟风。”
　　“当流量的拳头不能凝聚在一起，它就没那么具备竞争力了，这是其二。”
　　“以及，如果真有腾讯微博，还是因为这个流量池，势必会逐渐和空间、交友网同质化，这种同质化给用户带来的体验绝对是很大的副作用，这是其三。”
　　对一款产品来说，战略很重要，流量很重要，用户很重要，外界竞争环境也很重要。
　　王星心潮澎湃，慷慨激昂。
　　他说的话自然没问题，反而有种切身之痛的针对性。
　　但是吧……
　　三位国内知名投资人总觉得不太对。
　　那个，王总，你不应该是坐在我们旁边一起听吗？怎么这就直接上岗开始谈竞争了？
　　叭叭叭的，你特么在过来之前知道“微博”这个名字吗？
　　尤其熊晓鸽看着亢奋的王星，隐约还莫名有点痛心，王总，王总，你知道什么叫为王前驱吗？
　　方卓瞧着王星终于说完，起身用一句话总结道：“王总很敏锐，汪总也说得很好，徐总、老熊、王哥，一句话，抓住时间窗口，资源猛上，重金猛干，好了，下班下班，过年过年。”
　　王星其实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方总都站起来表态，那他也就只能回去之后再多多琢磨新的战斗。
　　下午五点钟，说下班就下班，归心似箭的方卓连晚餐也没安排，急匆匆带着王风益乘车前往机场——王风益同行有一点好，你不和他聊公事，他也不会多废话。
　　熊晓鸽和徐开伟目送方总离去，又辞别汪总和王总，两人倒是对微博这个项目进行了私底下的简单交流。
　　“熊总，你对这个微博怎么看？”徐开伟很认可熊总的眼光。
　　“有了朋友网磨砺出的团队和经验，也有了对腾讯针对性的战略，投是肯定可以投。”熊晓鸽首先肯定了这一点，随即又说道，“就是朋友网后期烧钱的速度越来越快，规模越来越大，我对方总那句‘重金猛干’是心有余悸啊。”
　　连方总都说重金猛干，腾讯的那个15.5亿能撑住吗？
　　别刚刚有了收益，转头还得多搭钱进去。
　　徐开伟微微点头，老熊这个人有眼光是有眼光，就是不太能抗压，听说当初出售腾讯股份便是因为资金方面的压力。
　　既然老熊有困难有压力，方总这里的缺就由自己补上吧。
　　※※※
　　从北京回上海，方卓只觉自己打了个瞌睡就到了。
　　然而，这个瞌睡没有让他解乏，反而更疲惫。
　　这些天在北京，一方面是忙活朋友网的事，另一方面与领导的见面也很重要且费心。
　　除了几成惯例的冰芯发展汇报，方卓还全面的从自己企业的视角聊了聊国内半导体行业的严重落后，这样的落后是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第一手的接触。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推动上面早一点对半导体行业的投入。
　　只是，不同位置有不同位置的考量，这样的诉求既没被冷淡处理，也没有热烈回应，领导方面算是个不置可否。
　　方卓就是做自己该做的，或者，稍微多做一些，半导体行业现在能多挤来一些预算，可能就会减少某一个或某几个环节的艰难。
　　再有，国内3G的发展也是这几天拜访领导的要事。
　　现在一直在传，国内的6家电信运营商会有合并和改革，3G牌照也得等到那时候才能发放。
　　方卓打听到的消息是明年有希望，具体什么时间就不能确定了。
　　这也意味着，易科的手机很可能无法同步在国内上市。
　　因为知道了iPhone与美国运营商的深度合作，因为易科手机也在试图打动T-Mobile，所以，方卓希望在国内也能复刻类似的合作。
　　这个比较有难度，他也只是打算进行尝试。
　　但在运营商不知如何改革、各家不知什么3G标准的情况下，想谈合作也无从谈起，只能再耐心看一看形势。
　　这不算是个好消息，不过，坏的程度也有限，尚在方卓的接受范围内。
　　坐飞机睡了一路，从机场到家又迷迷糊糊。
　　然而，当轿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方卓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想着要给正悄悄在合肥的梁孟淞梁博士打个电话，询问一番冰芯65nm制程的情况。
　　“方总，该休息就休息，过年呢。”
　　王风益扒着车窗，笑着说道。
　　“行，王哥，年后见，新年快乐。”方卓放下手机，挥了挥手，示意司机开车把王风益送到地方。
　　“明年见，有事喊我。”王风益笑眯眯地说道，“绝对不怂。”
　　方卓再次挥手，看到轿车远去才对助理说道：“走，东西都放上面。”
　　一名秘书、两位助理、一位安全助理，一共四人把这一趟从北京买的礼物送上了楼。
　　然后，方卓又和大家一起下来，乘车前往希尔顿。
　　今年过节是个超级大团圆年，很多亲戚都早早的抵达上海并下榻酒店。
　　方卓不喜欢这个氛围，但从与父母的电话里倒是听出来他们的高兴，也就跟着高兴。
　　晚上八点半，一行人抵达希尔顿，方卓见到了苏薇。
　　“小刘，你们该过年过年，这几天都没什么事，咱们也年后见。”
　　方卓先给陪着自己的四个人放了假，该安排的事都安排过了，新浪微博那么急着和腾讯见面也都忍在年后，助理们也要团圆啊。
　　“来来来，新年快乐，称心如意。”苏薇笑眯眯的上前，从口袋里拿出红包，挨个的递过去。
　　秘书刘宗宏没接，笑道：“苏总，方总都给我们发过大红包了。”
　　苏薇认真道：“那是方总的，这是苏总的，能一样吗？”
　　刘宗宏眨眨眼：“一样呀，我们家过节都是一家只收一个红包。”
　　苏薇翘了翘嘴角：“我说收就收。”
　　方卓打了个哈欠：“行了，都收着吧。”
　　刘宗宏几人这才收下。
　　苏薇口袋里没发完的红包又给刘宗宏多塞了一个。
　　“我爸，我妈呢？”方卓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个小礼盒递给苏薇。
　　“楼上打牌呢，赢了不少钱了。”苏薇拿卡刷了电梯，又打开礼物，是一条精致的项链，“咦，挺好看的，让方总破费了呀。”
　　她把项链取在手里：“等会你给我戴上。”
　　“晚上我给你戴，但只能戴项链。”方卓忽然来了精神，轻声道。
　　苏薇推了他一把：“正经点。”
　　电梯到了十六层。
　　方卓刚刚走出来就瞧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不远的房间外摆弄画册。
　　他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也看了他一眼。
　　随后，小女孩怯生生的喊了声：“舅舅。”
　　不待方卓回答，小女孩转身就跑进房间：“舅舅，舅舅，活的舅舅。”
　　方卓：“……”
　　他迟疑着看了苏薇一眼。
　　苏薇秒懂，小声又好笑地说道：“你二表姨家小表妹的女儿，叫啾啾。”
　　方卓：“……”
　　苏薇又读懂了这个男人的眼神，解释道：“我这些天光是你家亲戚就认了好久。”
　　方卓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我带回来好多礼物。”
　　“知道了，知道了，我爸已经喝了大红袍并且盛赞你的茅台了。”苏薇笑吟吟地说道，“你的礼物里最好有适合孩子的，我家的小朋友也不少。”
　　方卓觉得薇薇真的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方卓二表姨家的小表妹牵着刚才的小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
　　小表妹其实也犹豫了两秒，然后才喊道：“哥。”
　　方卓走了几步，一把抱起啾啾，笑着对小表妹说道：“啾啾都长这么大了，长得俊，是个小美女，再叫声舅舅，嗯，啾啾，这名字倒像是我要叫她舅舅。”
　　小女孩啾啾把头放在了舅舅的肩膀上。
　　方卓笑着和小表妹聊了几句，然后才放下啾啾，继续往前面的房间去。
　　“也可以啊，方总脸上的笑容很真诚。”苏薇夸了一句。
　　“其实也不复杂，拿出我对胡教授和梁博士十分之一的笑容，亲戚之间的维系也很简单。”方卓这么说了句。
　　苏薇被逗笑，走了几步，简洁地问道：“这一趟，朋友网？冰芯？3G？”
　　方卓忍住想要立即长篇大论的冲动，叹道：“不行，苏总这人越来越了解我……怎么回事？工作生活也都这么井井有条，怎么回事？”
　　苏薇倒是真的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概是，爱屋及乌？”
　　方卓握了握她的手，听着搓麻声，推开没关的房间门。
　　然后，他就瞧见众多亲自都在边聊边看四个人打麻将。
　　一瞬间，各式各样的称呼响起。
　　“哎哟，小卓来了。”
　　“外甥回来了，这可忙坏了吧。”
　　“叔叔，叔叔。”
　　“大侄！”
　　房间里稍嘈杂，方卓笑容以对。
　　他大概知道今年这个春节都是怎么个过法了。
　　如此与许多久未见面的亲戚聊了聊家长里短，聊了聊海湾战争，聊了聊英国天气，方卓又和苏薇一起去见了苏家那边的亲戚。
　　主要是，他和苏爸苏妈在苏薇好笑的视线下谈了谈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
　　方卓不想聊这个，但苏爸对女儿掌管的易购竞争很关心，话题不自觉就变成这些。
　　不知是不是希尔顿的通风不太好，当方卓开始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发现走廊里房间的门变得大多开着，和刚来时截然不同。
　　方卓停步驻足，拿出胡侃的本事，引得亲戚的笑声，一路回了房间。
　　“方大老板平时聊惯了大事，今天这阵势怎么样啊？”苏薇进了房间，先泡了壶茶，然后笑道。
　　“也还好，主要是见到你爸你妈就觉得特亲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卓一脸正色。
　　苏薇笑着把项链递给这个男人。
　　方卓一边蠢蠢欲动的给薇薇戴项链，一边随口聊着这一趟去北京的收获。
　　“嗯？朋友网居然卖这么高？你那个微博年后上线，马总不得拎着刀来给你拜年？”苏薇惊讶。
　　方卓摇头：“不会的，Pony和我说好了，只看项目不谈人，只谈商业不谈交情，我们都很有气度。”
　　苏薇怀疑这话是方大总裁的胡编乱造。
　　方卓想了想，又说道：“反正，Pony收了朋友网，我知道微博上线，王星等待二番战，老熊他们又找到新的投资项目，我们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苏薇怔了怔，还是怀疑马总会飞来拜年。
　　她思考几秒，忽然说道：“手往哪滑呢，别，我要和你聊聊易购的化妆品业务。”
　　方卓的声音逐渐模糊：“嗯，你说，我听着，不耽误。”
　　不耽误，不耽误，还是耽误了来自易购业务的汇报。
　　从美国回来到飞去北京，方卓这一段时间终于有了一个最轻松的睡眠。
　　然而，凌晨时分，他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苏薇迷糊着拿过手机，想着按掉让旁边的男人好好休息，但看到是来自冰芯邱慈云的号码便叫醒了方卓。
　　“嗯，是我，邱总，你说，我醒着呢。”
　　方卓醒了过来，接过手机，揉了一把脸，听到凌晨一点犹自奋战在冰芯一线的汇报。
　　一分钟之后，方卓怔怔的放下手机。
　　苏薇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
　　方卓徐徐的出了一口气：“没事，邱总让我过个好年，65nm制程的关键难题被解决了，过个好年，嘿，今年是个好年。”
　　苏薇也跟着高兴，她知道冰芯跳代发展的意义。
　　方卓傻乐一会，一扭头瞧见香肩半露的薇薇，扔掉手机，凑了上去。
　　过个好年，先从三番战开始。


###第105章 年夜
　　朋友网卖身腾讯的消息在除夕这天还是很快的传开。
　　甚至连价格也颇为准确。
　　只是，朋友网先前一度传出与Facebook洽谈合作的消息，没想到一转身就卖给了国内的竞争对手腾讯，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朋友网与交友网的竞争从去年上半年就被视为易科系与腾讯的正面较量，尽管朋友网后来逐渐走低，但通常认为，它还会继续硬挺着战斗。
　　这样的结束让人不得不再次修正对腾讯强大的认知，知道腾讯很强，但强到通讯软件、游戏平台、电子商务、门户网站、社交网络等诸多领域都如此数一数二，实在离谱！
　　不过，就在各路人马多了一件过年谈资的时候，熊晓鸽是得到了圈内实打实的恭喜，任凭朋友网卖身腾讯有什么象征意义，IDG这一次还是赚了的。
　　朋友网后面的融资没有对外披露，但大家都能有个估算，结论便是熊总不愧是熊总。
　　熊晓鸽一整天接到的电话基本就是先“熊总过年好”过度，再“熊总IDG投资又赚了”试探，最后“以后有机会拉兄弟一把”收尾。
　　刚开始他还觉得有意思，后来也都很套路式的回复。
　　一直到晚上，熊晓鸽和媳妇一起窝在沙发里看春晚，才终于算是闲下来。
　　他今年休假其实挺早，但又因为朋友网的事不得不忙了许久。
　　夫妻俩一起看电视，偶尔接发短信，享受大年夜的时光，当然，熊嫂仍旧没忘在除夕夜坚持偷菜。
　　她还顺带关心了一番朋友网被收购后自己的偷菜数据受不受影响。
　　熊晓鸽给了个模糊的保证，随后说起年后的安排：“上周我答应了央视那边，年后准备多给今年的《赢在中国》档期时间，顺便也休息休息。”
　　“嗯？休息？”熊嫂有点惊讶。
　　“看看行情，方总做空雷曼有收益了，但他对美国那边的情况很谨慎，我也打算看看接下来的情况。”熊晓鸽随口说道。
　　熊嫂“噢”了一声，看完一个小品后继续说道：“《赢在中国》出了个方总真是块活招牌，你多参加参加也挺好的，哎，老熊，问你个事，当初你和方总是一起演戏吗？”
　　熊晓鸽慢了半拍，侧头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问？”
　　熊嫂抓了把瓜子：“上周我和朋友吃饭，他们聊了几句，你当初不是带人去找方总麻烦呢？就那次，是不是和方总一起演戏给别人看啊？”
　　她和朋友吃饭免不得提到丈夫，进而又有话题的发散，聊到如今内地首富的事业和他的发迹。
　　毫无疑问，自家丈夫是方总发迹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熊晓鸽足足愣了十多秒，一是没想到自己媳妇会有这样的疑问，二是……连自己媳妇都这么问，外面同行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认知？
　　那次，自己可是充当带头大哥的角色，怎么冷不丁的就开始演戏了？
　　岁月啊，时间啊，你们到底给历史增添了多少的色彩！
　　熊嫂吐了片瓜子皮，边看电视边说道：“不是吗？那你当初怎么既找他麻烦，又没从易科撤资的？”
　　《为了钱》。
　　《一码归一码》。
　　《我老熊的软弱性》。
　　《王风益当狗的暴论》。
　　熊晓鸽在春晚一首歌的时间里愁肠百转，最终在媳妇有点奇怪的眼神下幽幽的感叹：“活到老，学到老，三人行必有我师。”
　　熊嫂：“？”
　　她没理解丈夫说的话又是从哪里开始跳跃，但也有点习惯彼此的交流方式。
　　“你给方总打过电话了是吧，我再给发一条，正好问问他在北京盖的楼都怎么样了。”
　　熊晓鸽估摸着方总这会肯定很忙，可是，很快就见到他居然不只是回短信，还给了回电。
　　两分钟之后，他询问放下手机的媳妇：“怎么说？他干嘛呢？”
　　“什么怎么说，看春晚呢呗，方总这人真不错，说话做事都客客气气，一点也不摆架子。”熊嫂给出了自己接触以来的评价。
　　熊晓鸽一呆，哑然失笑：“说话就算了，他是个会说话的主，这做事客客气气从何说起？”
　　熊嫂振振有词地说道：“他要是做事不客气，那肯定也是被别人逼的，远的不说，就你们最近一起搞的那个朋友网，那个农场，不一直是腾讯在逼他吗？”
　　她又随口便能举出例子：“还有那个雷曼，雷曼不做空他，他能做空雷曼吗？”
　　熊晓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一时间竟然也无言以对。
　　是是是，都是别人在逼他，就他特么的真的冰清玉洁！
　　※※※
　　上海。
　　方卓第一次过了一场超级团圆除夕夜，发现竟然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希尔顿里开了个宴会厅，两家人一起吃饭，春晚直接在舞台上投影，大家其乐融融的欢度新春。
　　唯一有一点比较奇怪，方卓吃着吃着饭忽然发现，如果自己再和薇薇一起向亲友们敬酒，这是不是……
　　“打给谁的电话？”
　　“熊嫂的，正好看到她给我发的短信。”
　　“你和熊总关系真不错。”
　　“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很尊重老熊。”
　　方卓的回电被苏薇注意到，两人聊了两句又重新看向舞台。
　　今天为了过一个完整的除夕夜，该打的电话都已经提前打过，也算是近几年难得能够好好过的一……
　　“呶，方总，回头看看，是不是来找你的。”苏薇今天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忽然碰了碰方卓的胳膊。
　　方卓回头一看，看架势就是行政的味道。
　　来人手里拿着酒杯，脸上带笑，快步走来，身后还有秘书模样的人陪同。
　　方卓慢节拍的起身，端起倒了矿泉水的酒杯，往这位的方向迎了迎。
　　秘书看起来还想提前居中介绍，但被来人示意便又退到后面。
　　“方总，方总，这么巧，我是区里新来的徐瀚源，刚才在隔壁和家人吃饭，听说咱们新区的骄傲也在这里，我想着怎么也得过来拜个年。”徐瀚源把酒杯递给秘书，伸出双手，热情地笑道，“打扰了，打扰了。”
　　方卓对这个名字不熟，只看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在老裘平安的情况下，区里的副头目吧。
　　他笑着寒暄两句，说了两句漂亮话，又喝两杯酒，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束这次照面。
　　“副头目，听说背景不小。”苏薇对上海的变化比较熟，“最近有小道消息，裘迪可能要去外面呢。”
　　方卓对今晚这突如其来的见面没有太惊讶，反倒是注意到薇薇的消息：“小道消息？真吗？我中午给他电话的时候没听见他提。”
　　苏薇摇摇头：“不保真，就是这么传。”
　　方卓心里的念头转了转，老裘吧，他要是市里能加个排名再出去，那就稳得多。
　　但既然裘兰花没聊，那也就不问了。
　　不等他多琢磨，徐瀚源进入宴会厅的拜年仿佛开启了一个信号，又有人碰巧在希尔顿，也偶然听到方总就在这里吃饭的消息，也“打扰”“鼓起勇气”“不好意思”式的过来喝杯酒。
　　有行政的，有经商的，但本地的还好说，竟然还有外地的。
　　方卓有些哭笑不得，很快就觉得是因为方家在这里开宴会厅过年的消息没过多的保密，如此才导致了除夕的偶遇。
　　可是，又能怎么办，除夕夜+笑脸相迎，他也做不出来发脾气的事。
　　一番偶遇，几杯水酒。
　　不知不觉，错过了小品，也错过了零点时分。
　　春晚守岁的钟声响起，也意味着宴会厅里的亲戚陆续回房睡觉。
　　“新年到了，什么感觉？”苏薇今晚很婉约，长发被簪子简单的挽了起来，笑吟吟的走过来询问刚放下手机的方卓。
　　“期待，紧张，大概就这样。”方卓如实叙述心中的情绪，要说今天最主导心情还是凌晨来自冰芯的电话，看起来，梁博士的那个季度表不是无的放矢，冰芯在制程工艺上的距离正在被一点点拉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冰芯经常在春节附近的时间出成果，总是把他的过节心情勾连在一起。
　　苏薇点了点头：“我的心情也差不多。”
　　她又说道：“下午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笑话，说一个女人问男人，如果他们分开了，男人要带走三样东西，他会带走什么，你猜男人怎么说？”
　　方卓一怔，没想到话题忽然转了个大弯，过年谈这样的笑话……
　　苏薇自问自答：“男人说，他要带走他的尊严、力量和自信，但女人气坏了，说应该带走她、她、她！”
　　方卓缓缓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个题干……”
　　苏薇没有探讨的意思，笑着问道：“如果是你，你的答案呢？”
　　方卓刚才已经听到了正确答案，但现在似乎不用自己回答。
　　果然，苏薇直接往下说道：“刚才我妈悄悄问了我件事，说这婚姻大事，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方卓的心稍微往上提了提，表情没变地笑道：“嗯，我猜……”
　　苏薇实际没想让面前的男人猜，又直接揭晓前面问题的答案：“要我说啊，你要是分开了，带走的三样东西就是公司的控制权、控制权、控制权！”
　　方卓立即反驳对自己的污蔑：“不，我要带走你、你、你！”
　　“我和我妈说，婚姻只是个形式，偏偏我们的这个形式牵涉的比较复杂，不管是易科还是冰芯的股权都极其紧要，甚至不仅仅是个人而是某个产业发展的问题，弄个商量来商量去的婚前协议又没意思。”苏薇笑眯眯地说道，“方卓，方总，方老板，你觉得形式重要吗？”
　　方卓刚想给个坚定的回答，手里的手机忽然又一次振动。
　　“斯金格的。”他把手机给薇薇看了眼，真诚的回答了上一个问题，“重要。”
　　然后，电话才被接通。
　　苏薇笑了一声，余光瞥见二姨家小表妹的女儿啾啾小碎步的跑过来，她蹲下去一把抱起小女孩：“啾啾，啾啾，舅舅又要骗人了，我们不要打扰他，快走，快走，他骗人的时候可真诚了。”
　　方卓听着来自老爵士越洋的问候，给了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无辜的眼神。
　　斯金格来电先祝方总这位中国朋友新年快乐，然后才说起上一次两人见面聊的那个“相机部门和手机部门”的问题，随即谈到即将到来的索尼股东大会。
　　出乎方卓的意料，或者说，老爵士的动作力度出乎了方卓的意料。
　　斯金格已经通过内部调查和争取支持，决定今年彻底改组索尼董事会，15人的董事会将会变成12名外部董事+3名内部董事，其中，这12名外董也多启用非日籍人士。
　　更为重要的是，久多良木健将会为PS3的造假行为负责，主动从集团辞职，仅仅留有名誉性质的顾问头衔。
　　以及，负责相当一部分电子产品业务的中钵良治也将明升暗贬，升任常务副总裁，削去实职。
　　久多和中钵是索尼内部两个相当有实力的派系，前者上次与斯金格合流才阻碍了中钵的进步，这次被一起清理。
　　斯金格有条不紊的介绍了一遍即将到来的动作，最后问道：“方总，你觉得怎么样？”
　　方卓最大的感觉便是，去年索尼的起色肯定让集团上下认为斯金格的这一剂猛药像法国CEO戈恩拯救日产汽车一样的生效了，然而，接下来两年可能才是索尼需要面临的最大挑战。
　　他沉吟一会，评价道：“这是对索尼一次更西式更科学的改革，相信它会在爵士的领导下进一步重回辉煌。”
　　斯金格喜欢听这个，但还是说道：“方总，你有没有什么补充的建议？”
　　他已经和打算邀请进索尼的外部董事都通了一遍电话，也询问了一圈意见，方总是放在最后。
　　方卓仔细的想了想，答道：“我对集团内部的情况毕竟不熟悉，上次也是被相机部门和手机部门的情况给惊到了，消费电子是未来重要的趋势，这一点不能放松。”
　　“既然相机部门这么抵触手机部门，不妨把手机部门的架构往上提一提，直接把相机部门也兼顾起来。”
　　“索爱手机去年进步那么大，我认为它未来甚至有进一步挑战诺基亚的希望。”
　　他还记得索尼那个手机部门的负责人高木一郎，这位很好沟通。
　　索爱手机去年堪称全球第三大手机品牌，坐三看二望一，很正常嘛。
　　斯金格思索着来自方总的提议，片刻之后说道：“我会考虑这个问题，方总，我在东京的股东大会等你。”
　　方卓婉拒道：“爵士，今年我恐怕没时间去参加，很多关键的事都必须我亲自在。”
　　斯金格愣了愣，理解道：“那也可以，祝易科的手机在新的一年里顺利。”
　　方总缺席也没问题，新的董事会名单会在股东大会上平静通过的。
　　因为，索尼要彻底的进入斯金格时代了。
　　※※※
　　今年的春节假期相较于往年，方卓着实听了不少以前听不到的家长里短。
　　当然，也有一些来自长辈的暗示。
　　但是，方卓听不懂暗示，也就没人真敢在他面前明示，总体就过得比较愉快。
　　2月21日，初三。
　　方卓在询问了朋友网出售的进度、新浪微博的情况之后心情相当不错，简单浏览一遍网上的新闻又随手更新了一条知乎答案。
　　“六个月做空雷曼的基金即将进行交割。”
　　“看起来大家都会有惊无险的拿到利润。”
　　“我仍旧看低雷曼走势，接下来要上点小杠杆了，欢迎大家继续理智理财。”


###第106章 捅刀
　　做空雷曼，师出有名。
　　在春节之后，随着熊晓鸽在知乎直播的做空收益告一段落，内地首富方卓先生宣布了继往开来的做空新计划。
　　六个月之前，雷曼的股价是81.06美元。
　　一个月之前，雷曼的股价是80.32美元。
　　然而，最近一个月之内，雷曼的股价连续下跌，截止到2月21日，它的股价是72.56美元，跌幅达10.5%。
　　这5+1的变化从最后结果来看，不可谓不戏剧化。
　　虽然雷曼不是美股股价下跌的少数派，但它就是在降，就是让一起受中国众多人注目的做空行为获得收益。
　　作为多个发帖直播里最具影响的人，熊晓鸽掏出全部身家十万块的最终结果备受关注，他在减去银行费用之后一共获利9156块。
　　也就是说，跟着方卓做空雷曼年化收益在18.3%。
　　做空基金在内地一共配置了3亿的中国币，按照这个收益连本带息的最后成果是3.549亿。
　　广大的理财者们合计从雷曼身上赚了5490万中国币，折合美元是703万。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笔由方总资金压舱的无风险收益。
　　不管是银行还是方卓都没有披露一起做空的人数是多少，但是，有人在熊晓鸽最后一帖直播的评论区里进行了简单的数学运算。
　　“我到银行问过，这次做空有限额，单人最高只能投30万，按照3亿的资金规模来算，国内跟着方总一起做空雷曼的人数最少是1000人！”
　　“考虑到很多像熊总这样简单投一笔玩玩的，估计这次参与做空国际投行的人数得有3000人往上。”
　　“这不仅是方总的胜利，还是我们大家伙的胜利！”
　　除了这样估算战斗规模的评论，不少人看到最终结果，纷纷表示后悔。
　　“我当时嫌麻烦，早知道是这样……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雷曼是国际巨头，没想到方总才是巨头杀手！”
　　“鄙人实名呼吁，希望方总取消投资限额！方总要上小杠杆，我无以为报，只能卖房赌一把，看看到底是穿皮鞋还是穿草鞋！”
　　“房子我是不卖了，去年刚提的车准备先卖了试试，半年后看看能不能换两辆车。”
　　“熊总，让方总带兄弟们再冲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跟！”
　　“熊总，你这回一定要真正的拿出你全部身家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熊晓鸽的直播帖下因为方卓更新的动向变得格外热闹，同样，方卓的动态甚至一度让知乎的服务器卡顿，网站的注册量也有了一道诡异的增长曲线。
　　“方总明明可以单刷雷曼，却还带着我们一起玩，谁以后攻击方总，先过我这一关！”
　　“方总，我还没上车，我还没上车，快快，基金快来！”
　　“用一个字形容方总，猛！用两个字，威猛！用三个字，我爱你！”
　　当方卓开始有空看自己的评论区，里面已经是群雄乱舞，大家都十分亢奋。
　　他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那些“示爱”“赞美”“呼吁”，最终也就只能给予一条中规中矩的提示——理财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做空基金开始上杠杆之后，这一次的风险就不全是由他个人来承担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考虑到接下来连绵不断的状况，第二拨大型做空行为艺术的表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同时，方卓这次不打算公开自己的做空资金规模，方便以后有个不错的资金解释。
　　2月22日，做空雷曼的热度第二次弥漫互联网，相较于上次的疑惑、观望，这一次的观点普遍有所倾向。
　　——《中国有两个团的力量在做空雷曼》
　　——《方总，再爱我一次》
　　——《内地首富盯上国际投行》
　　或许是因为腾讯与朋友网的收购交易即将达成，连腾讯的门户网站也大篇幅的对方总做空雷曼事件进行了评价，文中不无赞美的表示“方总又一次证明了他的眼光有多么敏锐”“这就是方总之所以是方总的理由”“让我们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这天下午，加班加点进行交割的朋友网基本已经把程序履行完毕，按照约定，腾讯会在交割日后的5天内一次性的支付交易对价。
　　可能大家都不想拖，仅仅两天之后，腾讯方面很痛快的支付了15.5亿的收购资金。
　　伴随着腾讯在港股发布的正式达成收购朋友网的公告，它的股价在一天之内涨了5%，算是新年的开门红。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晚上，新浪召开电话会议，充分讨论了新项目微博的前景和发展，以及，确定将会由原朋友网总裁王星和新浪副总王高飞搭配，共同开拓控股子公司微博的新社交平台业务。
　　最后，大家还犹豫一件事，万事俱备的微博到底是什么时间上线。
　　方卓放权讨论，觉得什么时候都行。
　　汪延学习了方总对公司的管理方式，毕竟，子公司微博将会具备很大程度的独立权。
　　到底什么时候上线微博呢？
　　最终还是由新任总裁王星拍板：“就是明天，就是明天！”
　　他等不了，他恨不得今天晚上就上线！
　　无人反对，全员通过。
　　那么，致力于打造中国新型社交平台的微博将会于2月23日的下午三点上线内测。
　　晚上九点半，方卓结束了与王星就微博发展的又一次沟通，沉吟着思索第二天的行程安排。
　　私人飞机今天刚刚从合肥飞往北京，梁博士算是正式出院，准备返回美国。
　　冰芯在65nm制程上的关键难题被在台记已经亲手撸过一遍的梁孟淞迎刃而解，据邱慈云的汇报，第一季度就会进行风险试产的尝试。
　　这甚至比估计的还要快上了一个月。
　　如果三月份能完成，四月到六月就是开始小规模量产和提升良率，为接下来的正式量产进行准备。
　　按照规划，下半年的第三季度，冰芯的65nm就应该交付产能。
　　电话里的邱慈云声音很激动，每一次通话都很激动。
　　方卓对此感同身受，有着相似起伏的喜悦。
　　这看起来，易科的手机还可以尝试用一用自家晶圆厂生产的芯片。
　　※※※
　　2月23日，早晨七点钟，微博上线进入倒计时，新浪公司和微博公司昨夜全在加班，为第一次上线的内测严阵以待。
　　方卓同样被安排了发布第一条微博的任务，不过，他今天有其它安排，这事就由王星代劳了。
　　早晨八点钟，简单吃完早餐的方卓乘车去视察索尼与冰芯在上海合作的CMOS传感器生产线的建设。
　　作为公司外董，方卓没有插手公司经营的权利，但是，通过与斯金格良好的关系、与索尼现阶段共同的利益，两边展开的合作有日益深化的趋势。
　　近期，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里的另一方贝塔斯曼出现声音，疑似有想要出售合资股份的意思。
　　这家音乐公司拥有索尼和贝塔斯曼两大唱片公司的音乐版权，其中，易科持股5%，畅销的音乐播放器所带来的线上音乐分成为公司提供了不错的数字音乐利益。
　　现在暂时不清楚贝塔斯曼这样的消息是不是试探，但是，德国公司看起来有想要从唱片业离开的想法。
　　除了一直合作的音乐领域，易科手机与索爱手机签署了专利授权协议、电商易购在网上对索尼产品的推销也有很大力度……
　　此外，易科手机使用的CMOS传感器一早就确定从索尼采购，而冰芯在上海的这条生产线更是资金、技术、人才合作的典范。
　　方卓很看好这条生产线继续为双方创造更大的共同利益。
　　音乐、手机、传感器以及未来的金融危机。
　　方卓相信自己这个外董与公司还有更深厚的缘分。
　　上午时分，冰芯董事长视察位于张江高科技园区的冰芯三厂，对生产线建设发表重要讲话，极大的鼓舞了中日员工的士气，增强了大家爱岗敬业的积极性，以及对冰芯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中午的时候，方卓在食堂就餐，着重的关心了索尼员工来华后的生活问题，嘱咐高管团队一定要抓好后勤保障工作，一定要让日本工程师们有机会多多传授技术才能。
　　下午一点半，正当方卓犹豫着是否去同在张江的中芯拜访时，他接到了来自京东方创始人王东升的电话。
　　王东升的语气有些紧张，紧张中掺杂着古怪，古怪里又透露着兴奋。
　　“方总，美国方面好像有在对面板垄断进行调查了。”
　　方卓问道：“非公开调查？那你怎么知道的？”
　　“有些来自美国厂商订购的异常行为。”王东升模糊地说道，“不是那种正常的采购比价，还有，我隐约听到一点点的消息。”
　　自从京东方的液晶面板投产，三星腰不疼了，夏普腿不酸了，LG生产液晶也有劲了。
　　王东升已经在香港参加过数次针对面板价格的厂商会议。
　　“方总，你觉得我什么时候站出来合适？”
　　王东升没什么经验，年后一察觉到异常就想到了出主意的方总。
　　“最早也要等那边公开调查，美国管这一块的是司法，现在的头头是冈萨雷斯。”方卓对这一块比较熟，思索着说道，“等我到美国找关系打听打听情况。”
　　王东升放下心来，还是方总靠谱，不仅给出坏主意，还包售后。
　　方卓又说道：“反正，京东方只要比其它几家提跳出来的快就行，他们肯定还会有犹豫，你到时就站出来洗心革面，本来就是竞争对手，以后凭亏损说话。”
　　拼亏损，也就只能拼亏损了。
　　行情本来就不太好，金融危机又来了。
　　国内的京东方好容易上了高世代线，上面怎么都不会让它亏到倒的，韩国那边也是玩反周期的苦日子才有的现在，如今是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
　　王东升听到“亏损”两个字，也只有苦笑，北京的产线一直在亏，合肥那边还算是亏得少了。
　　两人又交流几句捅刀子的事，等到通话结束，方卓琢磨着不要影响中芯正常的工作，也就打消了过去一叙的念头。
　　下午两点半，距离微博上线仅剩半个小时。
　　方卓坐在回恒隆的轿车里，思考着这一次带来的新竞争。
　　他其实也很好奇腾讯会不会同样的跟上一手，还是坚持做已经在股价上被看好的东方Facebook。
　　关于这次朋友网被腾讯收购。
　　方卓有留意到一些媒体的分析，普遍认为这对腾讯构造社交平台具有很积极的意义。
　　只是，在方卓看来，这到底是一剂补药还是毒药得看腾讯如何来处置。
　　朋友网不太好解决的全民社交阶段问题，腾讯很可能因为过早引入流量池而没有太大的敏感性，它凭借流量的霸道打天下，具体微操上面就容易差之毫厘。
　　归根结底，实名制的Fb模式能不能在现在的中国互联网环境下取得较大成功？
　　腾讯能解决，那就能消化熟人社交，不能解决，那就可能在倾注资源后留下一地鸡毛。
　　而不管腾讯会不会被反噬，他已经在筹备移动时代的通讯领域礼物了。
　　易科之前与谷歌达成协议，将会在安卓系统拥有一个内置软件的位置，这个主打移动通讯领域的产品正在研发打磨，但不会第一时间随着易科手机的上市而上线。
　　当安卓手机在国内拥有相当体量的用户，它才会站出来和腾讯一较高下。
　　社交领域、移动通讯领域以及腾讯当下重视的C2C拍拍网。
　　如果淘宝网依旧是持续发力，难以充分发挥流量优势的电商领域可能仍旧是腾讯的痛。
　　三个领域，三重大大小小的挑战。
　　方卓觉得未来真的需要和王风益探讨一番他手里持有的腾讯股份。
　　下午三点钟。
　　微博正式上线。
　　认证为“方卓”的微博账号由王星发布了全网第一条微博。
　　——谁才是真正的东方Facebook？
　　下午三点十分，恒隆23的总裁办。
　　方卓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微博页面，看到自己账号上的第一句，认为这严重违背了自己与人为善的精神，颇为后悔让王星操刀发布。
　　没必要，没必要。
　　他登录账号，删除并重新发布。
　　——大家好，我是方卓，欢迎关注我并关注今年即将上线的易科手机。
　　中规中矩，这才是自己应该说的话。
　　阿星，年轻人。
　　年轻人，火气太重。


###第107章 方总之心，路人皆知
　　2月23日，下午三点钟，微博内测。
　　伴随着新型社交平台的上线，新浪一直为此默默筹备的资源也随之推出。
　　新浪总裁汪延曾经在投资人面前提及微博的社交属性和传播属性。
　　这两样既是新平台的两大特点，也是业务拓展的战略。
　　朋友网的竞争珠玉在前，新浪内部反复针对社交网络的模式进行思索，总结经验，汲取教训，认为一定要发挥新浪的专长，为社交插上传播的翅膀。
　　关于这一点，汪延在年前年后的几天时间一直和刚刚打了败仗的王星进行交流，务必不能让微博带着过去一年里那种竞争的宿怨。
　　这很成功！
　　第一条发布的微博只是小小的插曲，它很快就淹没在博客名人、体育健将、影视明星、网络新闻等领域的内容里。
　　新浪博客截止到2007年1月份，作者规模是1840万人，月更新一次以上的活跃作者接近700万，更活跃的五次以上作者接近200万，而活跃读者人数超过5000万。
　　不是所有的作者和读者都愿意尝试新的社交平台，尤其还带着奇怪的字数数量限制。
　　但是，也有相当一批人乐意试试新的玩法，这里面包含了教授、演员、草根等现实身份的博客名人，他们能直接帮微博导入不可小觑的流量。
　　至于，体育健将，第一批以篮球为主，新浪的篮球板块是全网最强，这没什么好说的，影视明星则一方面是找了耕耘娱乐圈两年的兄弟企业搜狐，另一方面是易科熟悉的音乐领域与新浪直接的邀请。
　　此外，作为全网疑似第一门户的新浪直接注册了“新浪新闻”，刚一上线便是二十秒钟一次的发布频率，内容涉及“做空雷曼”“元宵将至”“春晚短评”“房价预测”等方面，首次展现出“短平快”的风采。
　　新浪酝酿许久，数管齐下，全力打造微博上线气势。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内地首富方卓的发布内容已经变得平平无奇，但他的账号还是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突破10万、20万的关注量。
　　很多人压根没瞧见第一条关于东方Facebook的微博，而方总除了让关注他没怎么说别的事，“易科手机”又没什么具体动静，那……发点什么呢？聊点什么呢？
　　“关注方总了，方总你能关注我吗？”
　　“方总，我是做空雷曼团的成员，很高兴在新的平台继续跟随方总。”
　　“方总新年好！”
　　各式各样的评论很快随着知名人物的到来而变得统一。
　　凭借《龙卷风》《双截棍》《青花瓷》《东风破》《七里香》《夜曲》《千里之外》等金曲席卷中国音乐圈的周杰伦，兴冲冲的跑来关注了球队大老板。
　　他左想右想，是“期待易科手机”还是“火箭总冠军”，最终发了几个字：“来方总这里拜山头。”
　　提前认证过的音乐天王账号很快就影响了很多人的评论。
　　等到中国最强篮球选手姚明抵达微博，他瞧见周杰伦等人的评论和转发，也就随大流的发布内容：“拜山头。”
　　一个小时之内，方卓发布的微博评论区是一片蔚为壮观的“拜山头”之声。
　　因为微博采用了一个全新的转发模式，让信息传播更具威力，这样的拜山头越拜越多，很快就席卷了这个最新上线的社交网络平台。
　　筹备许久的新浪让初生的微博看起来有很不错的热度。
　　然而，这样一个没有预告的上线除了新浪门户自家以一种普通的口吻报道，其它网站纷纷表达了惊讶。
　　不是，新浪参与投资的朋友网不是刚刚卖身腾讯吗？
　　这波社交网络的竞争不是告一段落了吗？
　　从朋友网传出卖身腾讯到现在才多久？
　　新浪是间接做社交网络做不成，现在改直接下场了？
　　本以为是结局，没想到只是一个中场？
　　这是一个怎样的兔起鹘落！
　　作为提前有过沟通的门户网站，搜狐简简单单的给出一则报道——《新浪再战社交网络，东方Facebook之争方兴未艾》。
　　同为老牌门户网站的网易就很震惊了，它简短的标题和标点符号代表很大一部人的心态——《微博？》
　　至于去年就和新浪有过第一门户之争的腾讯，它从微博上线就一直没有动静，但仍旧被有心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操作——之前评价方总做空雷曼的稿件悄悄下架了。
　　——“方总又一次证明了他的眼光有多么敏锐。”
　　——“这就是方总之所以是方总的理由。”
　　——“让我们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此处无声胜有声，甚至有人直接在微博上发出感叹，认为腾讯预测的很准——目光敏锐的方总决定继续征战社交网络，这便是他之所以是方总的理由，让我们看看接下来的微博还会发生什么！
　　2月23日，下午四点半。
　　微博上线一个半小时，腾讯的总部静悄悄。
　　不少人在揣测竞争对手，也有不少人在等待马总知道情况后的应对。
　　一个半小时，马化腾仍然不知道微博的上线。
　　盖因，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一件很具代表意义的事情。
　　“腾讯五虎”之一的曾李清正式提出辞职了。
　　事实上，曾李清不是在今天才表达想法，而是在敲定收购朋友网的意向，一起从北京返回的时候就和马化腾有过交流。
　　马化腾对此自然是苦心挽留。
　　然而，曾李清去意已决，年前年后的几次深谈也没有改变他的想法。
　　最终，他在今天正式辞职，和马化腾进行了一番回忆过往和展望将来的交流。
　　这也是另外一虎许晨晔没有让人打扰两人交流的原因，一位联合创始人和朋友的离开，无论如何都要给予绝对的尊重，事情已经发生，必须镇之以静。
　　一无所知的马化腾与曾李清的谈话接近尾声。
　　自从去年公司架构改组，实际上，腾讯的权力已经在渐渐地从第一代元老转移到第二代高管的手中，最典型的就是现在担任总裁的刘炽坪。
　　马化腾虽然不舍战友，但也意识到让曾李清以一场对朋友网的胜利来作为他在腾讯生涯的收尾是一个大家都很满意且能接受的结局。
　　腾讯很快还会给予曾李清一个“终身荣誉顾问”的头衔。
　　“好了，就聊到这吧，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曾李清从沙发上起身，喝完最后一口茶，笑道，“创办腾讯是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虽然希望不大，但我还是希望以后的投资人生涯能再带来一些突破。”
　　马化腾感慨道：“时间太快了，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公司能走到今天，你什么时候想回来，腾讯就什么时候虚位以待。”
　　两人用力的握了握手。
　　马化腾亲自送曾李清出门。
　　不过，当他们走出办公室，不约而同的察觉到同事们的低气压。
　　最显眼的是，许晨晔就在不远处坐着，他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马化腾下意识松开搂着曾李清肩膀的手，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许晨晔回神，起身走近，直接说道：“新浪在下午3点的时候上线了一个全新的社交平台，名为微博，大力导入旗下博客的流量，同时发动易科系所能动用的资源，看起来来势汹汹，比朋友网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化腾和曾李清同时愣住。
　　“新的社交平台？微博？类似朋友网？”马化腾询问。
　　许晨晔摇头道：“不，完全不是朋友网的模式，朋友网是实名认证，这个微博一点都不需要这个，感觉和博客有些类似，是名人明星有很大比重，又不都是那样，全网已经进行报道，微博的推广也同步开始了。”
　　曾李清皱眉道：“非实名认证？有点类似我们的交友网？”
　　许晨晔沉默两秒：“两码事，你们看看就能知道。”
　　三个人转身走向办公室。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腾讯总部压抑许久的讨论立即响起。
　　许晨晔在电脑上打开微博页面，为马化腾和曾李清展示了这个截然不同的社交网络平台。
　　马化腾和曾李清入目所见，拜山头，拜山头，拜山头？
　　什么情况？
　　“这是由方卓微博下的评论所引发的热潮，看起来很有分裂传播和群体传播的效果。”许晨晔介绍道，“包括周杰伦在内的很多知名歌手都已经入驻，明显是策划好的上线活动。”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个微博还要和央视搞个元宵晚会的互动，方卓和央视还有官方的关系一向不错，哦对，微博公司的总裁是老熟人王星，副总裁也是朋友网的老熟人王高飞。”
　　许晨晔最后总结道：“不管是新浪还是易科，又或者是方卓的个人资源，可能随着这一次微博的上线都出动了。”
　　马化腾和曾李清齐齐沉默。
　　一个人操作鼠标，浏览微博页面，另一个人在旁仔细观看。
　　微博的页面并不复杂，相较于朋友网和交友网甚至显得清爽，它的模式看起来也不难理解，几乎完全摒弃了朋友网的那一套熟人社交，转而站在了陌生人社交的赛道。
　　可是，说是两个赛道，熟人社交和陌生人社交，这终究还是社交。
　　微博俨然便是交友网、朋友网的又一竞争对手。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马化腾笑了。
　　他短暂的笑过之后说道：“你们先去组织，大家一个小时后开个会，我来问问我们的这位方总是什么意思。”
　　许晨晔点头，Pony这是怒极反笑，连脸都快黑了。
　　毕竟，腾讯收购朋友网的最后一锤是由Pony决定的。
　　他转身要离开。
　　曾李清略一犹豫，也跟着一起往外走。
　　但他这位“腾讯五虎”心里很茫然，形势突然产生剧烈变化，自己这是走还是不走？现在算是赢还是输？
　　走吧，好像腾讯与方卓的竞争还没结束。
　　不走吧，前前后后的挽留谈话、回忆奋斗、名誉顾问全都过了一遍，连正式的辞职报告都被Pony认真放进抽屉，气氛烘托到这，不走也很尴尬的好不！
　　曾李清只觉自己人麻了！
　　不过，更麻的还是马化腾，他是又麻又惊又怒又气，恨不得现在就站在方卓面前质问！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他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也不进行什么措辞组织，直接拨了出去。
　　嘟，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几乎让马化腾觉得方卓不敢接自己电话，然而，就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方卓轻快的声音传了出来。
　　“Pony，过年好，什么事？”
　　轻快，自然，毫无异常。
　　马化腾连一丝一毫的志得意满和幸灾乐祸都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他一瞬间都卡了壳，有种今天是愚人节的错觉，但面前的屏幕页面极其冰冷。
　　他也就觉得来自方卓的一记背刺更具凉意。
　　“方总，你什么意思？”马化腾的手抖了抖，仍旧发出质问。
　　“什么什么意思？”方卓反问。
　　“新浪的微博是什么意思？”马化腾一点不想打马虎眼。
　　“一个由新浪主导的社交网络平台，Pony，你要注册吗？欢迎，热烈欢迎。”方卓展现热情。
　　马化腾再度笑了：“方总，你明白我的意思，新浪微博这是什么意思？前脚腾讯收购朋友网，你后脚上线社交网络是什么意思？你好意思？”
　　他有点咬牙切齿的发出控诉：“方总，你好意思！”
　　方卓有些奇怪：“Pony，你什么意思？腾讯买了朋友网，新浪就不能做社交网络了？我倒是没见到这么霸道的人。”
　　马化腾讽刺道：“我倒是见过这么霸道的人。”
　　“Pony，冷静，我听你的语气，我们不适合现在交流，什么时候你冷静了再给我打电话吧。”方卓要结束无趣的通话。
　　“怎么？连方总也会心虚吗？”马化腾却要说个明白，“怪不得朋友网被收购的一个条件是公司团队的自由流动，方总好手段啊，卖个壳给我，转手又原团队再做一个社交平台，这意味什么，咱们心里都清楚。”
　　方卓耐心地说道：“朋友网值钱的是用户，是一批实名制的用户群体，微博和它不是一个路子，至于原团队，腾讯不缺人，他们也没有去你那的意愿。”
　　马化腾刚想说话，自己电脑的QQ上忽然收到来自许晨晔的消息，点开一看，是一条由“方卓”微博账号发出的内容——谁才是真正的东方Facebook？
　　他的怒气再度升高，质问道：“到了这个时候，方总还不坦诚？朋友网的熟人社交和你这个微博的陌生人社交，都是社交！你之前说朋友网要做东方Fb，现在又说微博是真正的Fb……”
　　“方总，人不能这么无耻吧？”
　　“你拿腾讯的钱来做和腾讯竞争的事？”
　　“你拿我递过去的刀再从背后捅我？”
　　“方总，我现在是应该称赞你的手段？”
　　方卓被马化腾连番的质询和批评说的有些心烦了，也提高声音，问道：“怎么着？不知道的以为你马化腾是新浪的董事长呢！新浪怎么做事要给你打报告？”
　　“你15.5亿买了朋友网，朋友网没向你交割？”
　　“我无耻？”
　　“腾讯成立交友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我打这个电话？”
　　“交友网和QQ空间推出农场游戏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我打这个电话？”
　　“抢车位游戏的时候为什么不打这个电话？”
　　“好啊，现在我朋友网卖也卖了，东方Fb让也让了，你说我无耻？”
　　方卓正义凛然地问道：“到底谁无耻？”
　　“你知道15.5亿的溢价是在买什么！”马化腾指出关键点。
　　“买我不做PC通讯，我做了吗？”方卓反问。
　　马化腾继续说道：“还有社交领域的退出。”
　　这是饭桌上提到的事情。
　　“难道不是熟人社交？”方卓纠正道，“微博也不是做这个。”
　　马化腾指责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你非要这么说，那看来是我们认知上存在差异，还有，我不觉得朋友网有多溢价，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马化腾冷笑道：“好啊，方总，那你买回去吧。”
　　方卓干脆地说道：“没问题，6亿，朋友网卖我。”
　　马化腾被方卓的这种……这种精神震惊的失语了，6亿是腾讯最开始对朋友网的报价。
　　片刻之后，他叹息一声：“你方总可以在社交平台堂而皇之的说要做真正的东方Fb，现在却不敢和我承认，何至于此？区区几亿，又何至于此？”
　　“那不是我说的，是王星说的，一码归一码，朋友网是朋友网，它卖给你就值15.5亿，来回倒手失去用户的信任，我们又投放资源做微博，现在就值6亿。”方卓淡淡地说道，“而且，为了照顾你们的情绪，微博已经是年后上线，不然，趁着拜年，它会有更好的效果。”
　　马化腾笑了两声，揭示真相：“那是怕腾讯不买朋友网吧？等到资金到账再推出？方总，有意思吗？”
　　“有意思。”方卓肯定道，“我很纳闷你是这样的反应，不管朋友网什么前景，我出手赚了利润回报，你腾讯股价上涨，大家双赢，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马化腾想着自己的情绪，想着年前亲手敲定的收购，想着这狠狠的一刀，想着腾讯社交战略毫无疑问会出现一个两难的选择，想着冰清玉洁的方卓和他完全不冰清玉洁的作风……
　　这么几秒钟时间，他脑海里想起很多。
　　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是为了社交网络的竞争，是为了花钱找罪受的愤怒，是为了对方违背潜在约定的操作，以及……
　　也是为了一瞬间感受到的方卓对腾讯明晃晃的竞争之心。
　　15.5亿的溢价完全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
　　社交网络是方卓能发起对腾讯的竞争领域。
　　马化腾现在十分确信，只要这位内地首富有机会有资源，他会毫不犹豫的杀入通讯领域，杀入腾讯严防死守的流量大本营。
　　不论对方怎么说，他现在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态度。
　　易科系有机会吗？
　　能把社交领域的战火蔓延到通讯领域吗？
　　马化腾心中的念头纠缠在一起，隐约察觉到另一个角度的挑战。
　　他的愤怒、愤慨、激动、质疑都逐渐平复下来，说道：“方总，你这样做事，不地道，绑匪绑票都讲究个信誉，收钱放人，你是昨天收到钱，今天就撕票。”
　　马化腾慢慢地说道：“你要做东方Fb，也不用使用这样的方式，我能理解，你堂堂正正的来就行。”
　　“我再说一遍，那条微博是王星发的，新浪微博和Fb是两码事。”方卓嗤笑道，“是，就你地道，朋友网就是因为你地道才卖给你的。”
　　马化腾第三次笑：“事已至此，算了，方总的名声也是广为流传的。”
　　他又一字一顿地说道：“呵，方总之心，路人皆知。”
　　方卓聊了这么久，听了这么久，终于放声大笑：“哈哈哈，Pony，你说我的心，路人皆知，但我的心太多了，你知道的是哪一颗？”
　　他戏谑道：“是我的与人为善之心，还是我的冰清玉洁之心？”
　　马化腾不答。
　　方卓继续说道：“我还有一颗当初帮腾讯找投资之心。”
　　“一颗农场游戏被学走但我不生气之心。”
　　“一颗，噢，我翻翻，一颗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芯在玉壶之心。”
　　“Pony，你知道的到底是那一颗心？路人皆知的又是哪一颗心？”
　　马化腾不能答。
　　方卓又是一笑：“我再翻翻，咦，又发现一颗我就是要试试腾讯成色之心，怎么样，Pony，是我不能试吗？”
　　马化腾能答了：“既然这样，方总，腾讯欢迎竞争。”
　　“很好，这才是Pony。”方卓不愿意背锅，最后又澄清了一遍，“我还是得说，估计你是看到了我账号的微博，那是王星发的。”
　　马化腾说道：“那都不重要了。”
　　方卓赞同道：“不错，所以，现在当着你的面，我亲口说一句，谁才是真正的东方Facebook？”
　　不需要别人带节奏，我自己来。
　　又怎么样？
　　马化腾无言以对，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两人都没有互道再见，结束了一次失态的通话。
　　马化腾看了几秒钟自己的手机屏幕，重新浏览了一遍微博的页面，然后关上电脑，喝了一口水，最后才起身走向已经集合高管的会议室。
　　关于新浪的新型社交平台，腾讯方面需要讨论一下应对的措施。
　　基于陌生关系的社交网络平台能走通吗？
　　腾讯的QQ空间是先有好友再依附于通讯的互动而蔓延到私域空间。
　　现在，这个微博的根基牢固吗？
　　朋友网和交友网对标的是美国的Facebook，你这个微博又能对标什么？
　　这种全新的尝试是不是存在风险？
　　当马化腾在会议室落下，相关讨论已经持续好一会。
　　不出意外，大家都能看出来腾讯此时在社交战略上的两难选择。
　　交友网是倾注资源投入，朋友网又是实打实花了15.5亿买来，最重要的是，这种社交平台可以参照美国已有的Fb，可以确定未来的发展。
　　难道因为是新浪是方总，他们新搞一个没有参照的微博，己方就要无脑跟进吗？流量和资源怎么分？
　　马化腾听着讨论，没有看到曾李清的身影，但也没有说什么。
　　“我对交友网有信心，微创新不是一个贬义词，可以很大程度上规避创新所带来的不确定风险。”先前确定会接手交友网的QQ空间产品中心总经理郑治昊发表了看法，“不是创新就是好的，公司发展要稳定的前进。”
　　他凝重地说道：“我们不能弃发展势头很好的交友网于不顾，如果微博真的有前景，相信我们完全能复刻交友网对朋友网的打法。”
　　尽管微博的上线让腾讯上下都大吃一惊，但交友网对朋友网是胜仗。
　　大家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腾讯是在已经取得很多次成功的原有路径上前进，反而新浪的这一次举动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很好，我很高兴的看到大家没有被冲昏头脑。”马化腾不再是独处时的愤怒，平静的表态，“明天上午依旧开个讨论会，除了微博，再增加一个会议主题，易科的手机能做成吗？”
　　会议室里高管们觉得有些奇怪，先不说易科的手机能不能成功，腾讯这么一家互联网公司总不能去做手机吧？
　　“好，那就明天上午见。”许晨晔拍了拍手，示意这次会议先结束。
　　等到众人都离开会议室，他笑着问了句：“你和方卓打电话了？怎么样？”
　　“平静的交流。”马化腾又问了刚才的问题，“你觉得易科的手机能成功吗？”
　　不愧是Pony，要是自己，可能都得失态的吵起来！
　　许晨晔之前有关注过这个事，笑道：“Pony，不是方卓做的就一定成功，手机这个市场的竞争太大了，大家都觉得方卓做空了雷曼，但雷曼当初对易科的判断也没差到哪去，我不看好易科手机。”
　　马化腾微微点头，又说道：“你问问专业人士，看看他们的看法。”
　　许晨晔其实有听过专业人士的看法，但这会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他对腾讯有信心，并不觉得微博会造成太多的影响。
　　次日上午，腾讯的会议还没召开，港股开盘已经给出市场上的一部分看法。
　　腾讯的股价略微下跌，虽然仍旧高于收购朋友网之前，但这个波动却显得不太友善，社交网络之战并不像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进入尾声。
　　方总和新浪还活着。
　　他们还在注视腾讯！
　　这是一个利空的信号！


###第108章 团伙行动
　　先是腾讯收购朋友网，再是新浪上线了微博。
　　先是腾讯股价上涨，再是市场进行回调。
　　先是方总隔着一层，再是他直接下场。
　　2月24日的上午，不同于昨天临时会议上的沉默寡言，马化腾在开始的时候就回顾了腾讯近期的收购动作。
　　首先，他揽责，确认收购朋友网是由自己做出了关键性决定。
　　其次，他回应了公司上下关注的某些情况。
　　比如原朋友网总裁王星和副总裁王高飞改头换面的直接成为微博公司的领导。
　　站在微博上线的这个时间节点往前看，不少奇怪的事情变得迎刃而解。
　　在朋友网与交友网竞争中表现亮眼的王高飞，本以为他是从新浪到了朋友网，但长达近一年的时间里，王高飞始终是新浪的员工，从新浪那里领钱。
　　腾讯收购朋友网，这和新浪高管王高飞及他带领的新浪志愿团队有什么关系？
　　而包括朋友网高管，主要是王星的竞业协议……
　　抛开马化腾与方卓的“认知差异”，腾讯收购朋友网是需要它三千多万的实名制用户来填充自家的社交赛道，是彻底扼杀对手，一统国内这个领域的江湖。
　　这是最大的收益。
　　王星也好，王高飞也好，新浪也好，易科也好，当腾讯集齐朋友网的高质量用户群体与自家交友网导入的流量，他们已经变得不足为虑，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熟人社交领域成为腾讯有竞争力的对手。
　　没了先发优势，卖了赛道流量，失去发育时间，难出农场类爆火社交游戏，哪怕是朋友网所有员工集体迁移，哪怕是方卓亲自担任总裁，也不会再有朋友网第二了。
　　其它的，朋友网团队处于竞争的负面情绪、卖方总一个面子等考虑都属于次要因素。
　　但是，万万没想到，熟人社交领域没有动静，陌生人社交却冒了出来！
　　没有朋友网第二，硬生生变成微博第一！
　　这是一种完全不在意料范围之内的走向！
　　国外出名的是Facebook啊，我们的熟人社交不都是参照它吗？
　　你这样忽然弄出来一个主攻另外方向的微博，考虑过前景和风险吗？
　　但不管如何，微博有条不紊的上线，前面的事情都变得清晰，这是一起有策划有预谋的行动。
　　于新浪来说，能打过最好，打不过就自己直接硬上。
　　于腾讯来说，确实想不到对方存在一个完备的备用路线。
　　于马化腾来说……纯纯诈骗！
　　他倒不觉得王星这么一个刚走出校园一两年的项目创始人算什么放虎归山，最大的感慨就是，明明方总才是一头蠢蠢欲动的老虎，自己居然幻想对方成了绵羊。
　　这个过程中，包括总裁刘炽坪从高盛那里拿到的消息、态度，都可能存在极大的失真。
　　高盛和前员工穿一条裤子？
　　不，高盛是和方卓沆瀣一气！
　　以方卓为首的有组织、有预谋、有策划的诈骗团伙！
　　马化腾坐在会议室的首位，心情又有了波动。
　　他连喝两口咖啡，平复情绪，最后为会议室里低沉的士气注入正能量：“微博的上线确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仔细想想，新浪另辟赛道也正是因为没法和我们的东方Fb竞争。”
　　“昨天港股上涨，认可我们在社交网络上的进展。”
　　“今天上午开盘，股价回调，但仍旧比收购达成之前高。”
　　“我们输了吗？不能把赚少当成输，不能因为意想不到的竞争动向就自乱阵脚。”
　　“赚多赚少，只要是赚，我们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我和Martin一致认为，腾讯社交网络的战略方向没有问题。”
　　“现在，腾讯就是国内社交网络平台的领跑者，而微博才是那个挑战者。”
　　马化腾今日的开会风格与往常不同，少见如此的长篇大论。
　　他越说，心情就越通透。
　　腾讯手握国内一统的熟人社交用户群体，占据一年的先发时间，有着最活跃的农场等社交游戏，优势在我，怎么输？
　　会议室里的氛围有了明显的好转。
　　易科系的动作无异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硬生生的捅了腾讯一刀，但马总说得对，用户群体是实打实的，股价上涨是实打实的，对方要打，那就再赢一次。
　　马化腾的发言结束。
　　作为总裁，刘炽坪也发表一番见解，以及，他也表示了歉意。
　　腾讯收购朋友网，不能只是Pony背锅，自己同样投出了赞成票，也为此忙前忙后的两边沟通。
　　时至今日，如梦初醒，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偌大名气的方总显然不只是两把刷子，这次也算是领教了。
　　上午会议的第二个重要部分便是管理层统一认知后的职位变动，负责QQ空间的郑治昊正式接手交友网，将会负责腾讯相当一部分社交战略的具体执行。
　　而离职的曾李清被授予“终身荣誉顾问”的头衔。
　　本来，交友网打赢朋友网，曾李清是风光离开，但现在随着局势变化，这个“打赢”就显得有些尴尬，他干脆也就没有到场参会，算是有点悄无声息的离开腾讯，投身投资行业。
　　会议的最后一个议题是腾讯比较陌生的手机领域。
　　随着全球的移动设备出货量越来越高，未来的移动市场很显然是一个重要领域，腾讯对此有所重视。
　　但具体到手机制造，那就比较陌生了。
　　许晨晔为了解答来自Pony的疑惑，专门请来著名手机厂商摩托罗拉和国内手机品牌夏新的高管，从不同角度来剖析国内外市场。
　　而不管怎么剖析，易科手机的竞争环境都很严峻。
　　国外不用说，诺、三、索、摩等著名品牌把持着市场，国内除了这些，国产的夏新、联想、天语等手机厂商也厮杀激烈。
　　不管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放任新的竞争对手崛起。
　　结论便是，不用担心易科手机。
　　专业人士侃侃而谈，这便消弭了马化腾的某种担忧。
　　中午时分，高规格的会议结束，几个高管又继续开了个小会。
　　不得不说，吃一堑长一智，方卓这个人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
　　然而，讨论来讨论去，除了切断腾讯门户网站与易购的广告业务，其他方面也很难有什么行之有效的竞争手段。
　　新浪门户与腾讯门户本就是竞争关系。
　　新浪微博与交友网属于刚刚开始的社交竞争。
　　电商领域的拍拍网和易购虽然属于一个大赛道，但两者现在没有明显的对位。
　　易科呢？主要在做国外市场。
　　冰芯呢？更不用说了。
　　“以后与易科系的竞争消息送呈总裁办都加急，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巩固我们的交友网。”
　　“来日方长，不用急在这一时。”
　　马化腾不无感叹和自嘲地说道：“当初知道那个‘就干腾讯’，觉得有竞争也有调侃，没想到一开始就是最严肃的竞争主旨。”
　　“今天我到办公室还在想要不要写个‘就干方总’，但现在这么一琢磨……”
　　就干方总，无从下手。
　　“实在不行，我们也投个晶圆厂。”刘炽坪开了个玩笑。
　　马化腾也以玩笑收尾：“Martin，你果然是内鬼！”
　　就这么着，来日方长，无从下手就慢慢下手。
　　※※※
　　就在微博上线内测、腾讯召开会议、业内议论纷纷之际，杭州的阿里总部也聊了聊业务的竞争情况。
　　有位高管提议，趁着易科系和腾讯竞争升级，淘宝今年可以试着进攻易购。
　　国内C2C的第一是淘宝。
　　国内B2C的第一是易购。
　　随着国际巨头声势不振，阿里内部越来越能感受到电商领域的重要竞争对手不是eBay，不是亚马逊，正是易购。
　　淘宝高速发展，易购也高速发展。
　　淘宝有上半年的六一八，易购有下半年的双十一。
　　淘宝背靠即将上市的阿里巴巴，易购有已经上市的易科公司。
　　两个吸取细分赛道养分的公司能一直和平的发展下去吗？
　　淘宝要不要进入火热的B2C领域？
　　即便淘宝不玩B2C，谁能保证易购将来不杀入C2C？
　　方卓能保证吗？谁能保证他说的话是真的？
　　让马化腾来为方卓的话作担保？
　　毫无疑问，电商领域必有一战。
　　这一战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阿里的高层会议进行了一番严肃的讨论。
　　马云、蔡重信、彭蕾等多位核心都聊了聊看法，大家的感觉是似乎可以试一试。
　　易科系聚焦社交网络，易购本身虽然是B2C的领跑者，但它的竞争对手还包含了苏宁、国美等厉害角色，据传，这两家可能也有试水电子商务的打算。
　　一旦苏宁、国美入局电商，易购就是腹背受敌。
　　如果能击垮或者拖垮易购，淘宝必然能分食一大波流量。
　　马云真的动心了。
　　他一边盘算竞争局势，一边笑道：“方总这次还是挺狠的，我估计Pony得几天睡不好了。”
　　蔡重信喝着茶：“凶得很，不愧是方总，这对我们也是一个警示作用，不能心存侥幸，要竞争到底。”
　　马云刚想说话，忽然察觉到孙同宇这个淘宝总裁今天的话比较少，询问道：“财神，你对我们淘宝的财路是什么看法？”
　　财神是孙同宇在公司里的花名。
　　“我是在想另一个可能。”孙同宇斟酌道，“阿里今年能上港股，淘宝今年的增速也不会慢，如果要和易购开战，可以在上市之后再开始。”
　　他见大家都在认真听，继续说道：“还有，既然我们是考虑易科系与腾讯倾轧，想要对易购动手，为什么不挑拍拍呢？”
　　“腾讯的拍拍网在C2C上和我们有直接的竞争关系，看起来也没有其它领域上那么的强势。”
　　“我们可以先干拍拍网，再考虑如何更好的与易购竞争。”
　　“毕竟，B2C领域需要重资，淘宝也还相对陌生。”
　　B2C需要重资，那当然是公司上市后更有底气。
　　淘宝可以先拿拍拍网热热身。
　　马云瞬间更动心了。
　　他自我检讨思路，笑道：“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热情的想着进攻易购呢？刚才我们怎么说的易科系，对腾讯而言，也差不多都成立，而且，拍拍网还是个软柿子。”
　　蔡重信给了个理由：“可能是方总太耀眼，太招恨了。”
　　马云大笑，有道理。
　　他没有固执己见，重新和大家一起讨论淘宝的竞争。
　　这一次，众人不再聚焦素有光芒的方总，而是从整体出发，打算先整合C2C，再聚集资源筹备与易购的竞争。
　　是夜，讨论完毕。
　　组织上决定了，柿子就挑软的捏，先干拍拍！
　　※※※
　　二月份只有28天，就在这个月份的最后几天时间，上线的微博似乎为活跃的网民展现出另一种社交网络的玩法。
　　是，校园社交挺有意思的，可是，就那么一个小圈子，熟人之间的话题总有枯竭的时候。
　　是，职场社交挺能拉近同事距离，可是，成天上班就是面对那些人，下了班还要联系那些人吗？
　　线下的熟面孔，线下认识的人，当然可以分享生活和心情。
　　只是，基于兴趣、基于未知，这样的网络状态似乎更自由，更多姿多彩。
　　可以在微博上看周杰伦喝奶茶，看姚明打魔兽，看方总劝买房，看陌生人碎碎念，看影视娱乐、书籍分享、卖房做空……
　　似乎微博可以带来更多的新鲜感，更让人有探索的欲望。
　　23号上线，不到一周的时间，没有重复过去赛道的微博以很快的速度初步展现出一个全新的社交平台轮廓。
　　3月4号是元宵，3月7号预告了北京奥运的采访分享，3月16号惯例的“易购揍当”读书节，3月下旬安排微博音乐评选活动……
　　为了促进微博的发展，官方账号“新浪微博”公布了三月份一系列的安排。
　　不过，就在微博名人贺元宵的这一天，内地半导体行业忽然流传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位于合肥的冰芯晶圆厂成功进行65nm风险试产。
　　——65nm？90nm？
　　——65nm。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怕是风险试产都不可能。
　　元宵之夜，行业震动！


###第109章 65nm的冰芯
　　3月4日，元宵节。
　　按照传统，过完这一天才是春节正式的结束。
　　然而，按照公历来算，2007年已经过完2个月，整个年度也不知不觉的没了六分之一。
　　今年的冰芯格外忙碌，这种状态几乎没有受春节的影响，不少人也是第一次在厂里度过新年。
　　但是，以邱慈云、胡正明为首的全体高层都没有休假，又因为知道厂里这次制程工艺的意义，几乎没人抱怨加班安排，都想着越过这道门槛跟着一起吃肉喝汤。
　　就在3月3日的上午，冰芯基本已经确定了风险试产的成功，只待最后的良率计算。
　　冰芯生产的是一块块晶圆，在经过所有的制造工艺步骤之后会进入良率测试环节。
　　晶圆是芯片的载体，这个测试环节是把一块完整的晶圆放入芯片测试机，利用其中芯片测试卡的微针结构与芯片上固定的位点接触，以此完成电信号的输入与读取，达成测试效果。
　　只有晶圆上的芯片满足所有的电学信号要求，才认为它通过了电路测试，称之为活芯片，反之便是死芯片。
　　一块晶圆在测试完成后会得到一张花花绿绿的测试结果图，除了绿色之外，其它不同的颜色代表芯片不同的死法，比如红色代表某回路漏电流过大，蓝色代表某回路击穿电压过小。
　　通过测试的活芯片会在封装厂切割，然后，它们依旧会根据重点关注的部分电参数再分出三六九等。
　　通常是一等货作为服务器芯片流向企业级市场，二等货中作为消费级芯片流向电脑、手机等高端消费市场，再次之的便是流向U盘、电子玩具等低端消费市场。
　　下午一点钟，冰芯这一批试产晶圆统计的良率出炉，达到了令人满意的38%。
　　这便意味着冰芯的65nm制程工艺顺利完成了风险试产，也意味着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开展下一步工作，提升良率，尝试量产，提升产能。
　　从去年2006年4月份，冰芯完成90nm风险试产，到年中6月份忽然改弦易辙决定跳代发展，直接研发65nm制程工艺，再到今年1月底解决关键性难题，直至3月初完成风险试产。
　　这个过程中，冰芯上下绷紧神经，密集加班，取消年假，终于取得了初步的成果。
　　不过，除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激动，邱慈云不打算高调出声，不打算举办庆功活动，只是低调的宣布分批放假，再发放一波加班费、奖金、奖金、奖金、高温补贴。
　　什么？还没到高温？先发了，预防高温。
　　总之，低调的冰芯打算在自家有所休整之后进一步获得进展再来更多的聊聊制程工艺。
　　一切都顺利，傍晚的时候已经有员工欢天喜地的休假，既是为企业前景，也是为厚厚红包，还为终于可以和家人有迟到的团圆。
　　不过，当冰芯联系同在合肥的两家封装厂，让他们把晶圆拉去进行新工艺封装的时候，消息还是外露了。
　　合肥的两家封装厂分别是改制上市的长电科技和成立三年的华天科技，它们一方面是受合肥和冰芯邀请，构建了产业链上的一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冰芯是国内唯二拥有130nm制程工艺的晶圆厂，可能还会有更好的前景。
　　只是，冰芯在制程工艺上似乎碰见了问题，去年传出的90nm迟迟不见新的动静，疑似难产，这不禁让人有些扼腕叹息。
　　唯二的130nm制程当然不错，接连宣布建设的杭州二厂和上海三厂也看起来有挺好的扩张愿景，但，一家晶圆厂最核心的还是先进制程工艺啊。
　　所以……
　　当长电和华天接到冰芯的电话，告知相关信息时并要求暂时保密的时候，他们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65nm？
　　你们不是一直在搞90nm的良率和小规模量产吗？
　　怎么忽然就把65nm蹦跶出来了？
　　不是，我们还扼腕叹息呢！
　　这、这……这直接把腕给扼断了！
　　你的老大哥中芯都还没搞定这个制程的生产啊！
　　长电和华天距离冰芯很近，两家负责人先后赶到，从仍旧在工作的邱慈云口中确认消息，冰芯完成了65nm的风险试产。
　　“你们的封装良率可不能拖后腿。”邱慈云提出要求，“我们预计第三季度要开始小规模量产，国外客户会全面衡量整体环节。”
　　他看到两家都点头，又嘱咐道：“制程的事先别往外说，提高良率才是最重要的。”
　　良率就是钱，就是报价，就是竞争力。
　　长电和华天的负责人晕晕乎乎的离开冰芯，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冰芯这是在90nm取得一定成果之后放弃了研发，转攻65nm？
　　然后，居然被他们给憋出来了？
　　等到他们分别清醒，心里就像是长了草、像是有猫在挠一样的不安分。
　　就在这天晚上，考虑到和邱总见面的时候还有第三方同在，他们终究是没按捺住地和朋友分享了消息。
　　——许总，跟你说个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冰芯把65nm的风险试产搞出来了！我亲口听见邱慈云邱总说的！
　　——哎，刘总，有个秘密，我告诉你，你不要传出去，冰芯做了65nm的试产！绝对保真！我朋友就帮冰芯搞封测！
　　——赵总，还在这说中芯制程呢？你这老黄历了，冰芯已经快人一步了！我跟你说……
　　——周悦，听说没，冰芯研发65nm出阶段成果了，嘘，你听听就算，可别在你们报纸上瞎报道啊，那边让我保密呢！
　　3月4日的元宵节，作为《半导体技术》的记者，周悦本来是打算陪陪家人，但一大早就听到来自大学校友的消息，她立即意识到行业内出现了大动静。
　　65nm的制程是什么概念？
　　内地第一的中芯没有掌握！
　　全球行业内处于领先地位的是台记和Intel，而后者不做晶圆代工，前者也只是去年才拥有65nm的量产产能，随即才是联电宣布06年的第三季度为客户提供量产。
　　可以说，全球晶圆代工领域，台记和联电处于拥有65nm工艺并研发下一代45/40nm制程的第一梯队。
　　随后是特许半导体，IBM、三星电子、英飞凌这组建了研发联盟的四家以及美国的德州仪器算是第二梯队。
　　内地的中芯掌握了90nm的量产，还没搞定65nm试产，属于第三梯队。
　　至于冰芯，传闻中一直在做90nm的量产，属于第四梯队。
　　现在，这个第四梯队是怎么超过第三并接近第二的？
　　诚然，冰芯只是做了风险试产，距离量产还有一段距离，但只要台记和联电没有宣布它们手中的45/40nm达到量产能力，那冰芯一旦量产就能宣布距离全球领先只落后一代制程了！
　　周悦以及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在心里出现一个疑惑，冰芯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记者，她还更想确定一点，这是真的吗？
　　《半导体技术》听名字便知道是主攻半导体行业的媒体，一听到可以称作是内地天大喜讯的消息，真的是整个人都待不住了。
　　周悦一方面联系业内同学，另一方面也在想办法发动人脉，试图从冰芯、合肥官方、合肥设厂的长电和华天获取更准确的消息。
　　冰芯方面在对媒体的态度上一直保持着距离，这次也不例外，保持沉默，没有任何消息。
　　合肥官方在接到媒体致电后一顿茫然：啥？你说啥？冰芯搞了65nm？我们怎么不知道？没接到消息。
　　长电和华天接到电话后的态度倒是很一致的无辜：谁说的？我没说啊。你问我干嘛？不知道，不知道。
　　然而……半导体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本就传出了零星的小道消息，冰芯放假休息的员工、竖起耳朵的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大家本就有很多师生、校友、朋友、前同事的关系，周悦还是通过不断的印证，90%的确认了冰芯在制程上的进度。
　　真的，是真的！
　　冰芯真的完成了65nm的试产！
　　周悦迅速写完稿件，但又觉得还差那么一丢丢的一锤定音。
　　于是，她试着登上全新的社交平台微博，直接跑到方总劝买房的内容下询问——方总，冰芯是否完成65nm的风险试产？
　　没被理会。
　　她又自己发布内容，试着微博的@功能。
　　还是没有回应。
　　周悦明白了，这是方总默认了。
　　3月4日的下午3点钟，《半导体技术》的官方网站和博客都刊登来自记者的最新报道，热情洋溢的介绍了内地企业冰芯取得的制程工艺进展。
　　《半导体技术》是月刊，但是也跟随潮流的在新浪博客注册了账号，倒也获得不少业内人士的关注，大家经常在网上讨论一些行业情况。
　　当如此一篇报道正式出现，流传越来越广的小道消息仿佛被盖了钢印。
　　内地的半导体行业全都在讨论这一突发的爆炸消息。
　　是冰芯还是中芯？
　　是冰芯！
　　是90还是65？
　　是65！
　　真的？
　　媒体都报道了！
　　行业躁动，话费激增。
　　很多冰芯的员工都开始被熟人和记者变着法的致电。
　　“听说你们厂弄了65nm？”
　　“都老同学，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我下半年就跳槽过去！”
　　“你还认不认老师了？听一句准信有这么难？”
　　下午三点半，仅仅是在报道出炉后的半个小时，方卓的电话就再也没停过。
　　第一个打进来的是中芯的张汝京。
　　张汝京是在办公室听到下属汇报的消息，他一度觉得是在开玩笑。
　　可是，看着电脑里言之凿凿的报道，看着下属已经几通电话的印证，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没有人比张汝京更明白制程工艺追赶的难度。
　　中芯尽管一段时间里受到来自台记撕毁和解协议的干扰，但仍旧一直在努力追赶先进制程，眼下距离65nm试产最少还有1到2个季度的距离。
　　所以，他极其震惊和不解，那个前年130nm还需要中芯援助的冰芯怎么可能进步到这里？
　　我们中芯帮你还好说，难道你还能让台记、联电也派专家团队来帮你？
　　不可能的事啊！
　　张汝京和方卓很熟，电话打通后就直接问道：“方总，65nm？真的假的？”
　　“真的，38%良率。”方卓在昨天已经消化了来自邱慈云的最新消息，一天多的时间里都在思索计划时间和这一制程所能带来的变化，而面对张汝京自然没什么好隐瞒。
　　张汝京握着手机，久久失语。
　　这么一瞬间，他心里的情绪很复杂很微妙，内地半导体有了可喜的突破，但居然不是中芯？居然是冰芯？
　　仍旧可喜，却也怎么有些遗憾。
　　是中芯进度的速度变慢了？还是冰芯进度太快？
　　张汝京回过神来，叹息一声，想到了制程上的可能性：“你们去年的那个90nm完成试产后没有再接着研发，而是直接跳过去了？”
　　“嗯，不愧是张总，但也不算浪费，我们打算搞定65nm再把90nm应用在上海的三厂，用来做传感器，这个领域的压力相对会小很多。”方卓解释了下轻重缓急的安排。
　　张汝京十分惊愕：“这是谁做的决定？这个风险太大了。邱总吗？胡教授？”
　　“嗯，他们的共同决定。”方卓答道，这里的“他们”还包括了另外一位现在不便说的名字。
　　张汝京忍不住问道：“董事会就这样同意了？这个风险太大了。”
　　作为中芯的掌门人，他太知道其中的风险，万一65nm研发不顺，原先取得阶段成果的90nm也会浪费大把的时间，这里有着庞大的时间成本。
　　可以说，跳代研发的决定就是把企业放在刀尖上跳舞！
　　90nm按部就班也能获得很大收益，搞了65nm出问题，这个责任谁担？
　　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同意就是董事会同意。”
　　他笑道：“也还好，失败就失败，反正内地不还有中芯呢。”
　　张汝京再度失语，随后发自内心的感叹：“也就是你方总，也就是你个外行，也就是你啊……”
　　也就是你方总对冰芯董事会有绝对的话语权，也就是你个外行听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也就是你敢这样赌了一把。
　　似夸似贬，还是夸多一些。
　　张汝京又沉默一会，没有询问冰芯究竟是怎么做到，衷心地说道：“希望内地的半导体能越来越好，中芯距离65nm也不远了。”
　　“张总，共同进步。”方卓也是真心实意。
　　来自张汝京的电话刚刚结束，又一个来自上海的陌生号码打来。
　　方卓选择了接听。
　　“方总，我是华虹的姜琦。”来电先通了姓名，毕竟很久都没联系过，“听到冰芯在65nm制程上取得了进展，我虽然在华虹，也觉得很欣喜。”
　　是华虹的副总裁姜琦。
　　冰芯曾经因为挖华虹的人还闹出过一些不愉快。
　　姜琦继续说道：“方总，我是真心高兴能听到这个消息，曾经我觉得冰芯只是一个外行弄的企业，觉得最后只能是一地鸡毛，当然，也确实对你们挖人觉得生气，但现在……”
　　他顿了顿：“现在，我就是高兴，就是高兴。”
　　华虹是国家在半导体行业上的实验品，毫无疑问的因为采购设备和技术引进的限制而失败了。
　　它以及类似背景的企业都只能艰难前行。
　　乍听冰芯最新消息，姜琦是惊愕的。
　　冰芯这个企业不同于中芯，不同于有一位张汝京那样的业内技术大佬坐镇，它仿佛自出生就带着一种不合群、撒野的味道。
　　即便，冰芯取得130nm的制程工艺，开始量产，但包括姜琦在内的很多人都愤愤不平。
　　冰芯算什么？不过就是运气好，弄到了许可，引进和采购了技术。
　　换成华虹有这份许可，只会比冰芯做得更好！
　　姜琦有这份信心，但也只能艳羡乃至嫉妒。
　　可是……
　　65nm是一种什么概念？
　　姜琦不是外行，对技术和国际水平都十分了解，既震撼于冰芯能做到这个，也从心里觉得华虹同等条件下很难拼到这一步。
　　看看中芯就知道了，中芯也有许可啊。
　　姜琦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没法跟张汝京相提并论，那连中芯都没做到的事……
　　他心里只剩祝福。
　　要不是心里有坚持有心念，做点啥不好来做半导体？
　　姜琦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方总这样大把投钱更值得尊重，于是有了这么一通主动恭喜的电话。
　　方卓从语气里能感受到一些情绪，先是感谢对方的恭喜，然后笑道：“嗨，我这么说可能不地道，但冰芯的成功也有来自华虹的助攻，我对华虹很感谢，是感谢有这么一批先行者，不然，国内哪来的土壤呢？”
　　姜琦大笑，心里竟然一点也不着恼。
　　他约了有时间上门拜访，想亲耳听听冰芯突破背后的细节和故事。
　　方卓放下电话，心里也有些感慨，刚喝了一口水忽然听到办公室里的座机响起。
　　他刚伸手又看着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
　　方卓看了眼座机和手机的来电，干脆都按了接通：“喂，我是方卓。”
　　——“方总，我是电子司的郑英锋。”
　　——“方总，我是合肥市办的徐苗。”
　　是上面和地方同时来的电话。
　　“徐秘书，我先和电子司的领导汇报下情况，65nm确实过了风险试产，但后面还有很多工作。”方卓对手机这么说了一句。
　　手机里立即意识到情况，道了一声谢，也算拿到准确的消息。
　　电子司同样听到方总的声音，等了几秒钟后说道：“方总，五分钟之后领导和你通话，五分钟时间够吗？”
　　方卓干脆地答道：“够。”
　　电话没挂。
　　趁着这时间，他喝了喝水，润了润嗓子，组织了下汇报的措辞。
　　实际上，试产后确实有很多工作，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响。
　　五分钟之后，电话的另一端换了领导，态度和蔼的询问冰芯的技术情况。
　　方卓进行了原原本本的汇报，从前年突破130nm后开始研发90nm到去年4月进行90nm试产，再到招揽梁博士和他的团队，决定跳代发展，一直到今天，这其中的不易没多渲染，只是平铺直叙。
　　“不容易，不容易啊。”领导认认真真的聆听结束，感叹道，“冰芯这个名字起得好啊。”
　　他又表扬了几句，问道：“冰芯需要什么？”
　　领导知道方卓之前来北京跑过一阵政策，也提过对行业的建议。
　　但彼时的冰芯和现在的冰芯不一样。
　　方卓犹豫几秒，说道：“冰芯想要一个院士的名额。”
　　领导一怔，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哈哈大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方卓也跟着笑，没有提第二遍，就算这次不行，也留下一次诉求的表达了。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太久，但之后会有到北京的当面汇报。
　　方卓放下座机，整理情绪，给合肥方面打了过去。
　　这次不是之前的徐苗，而是换成了秘书长罗明华。
　　“方总，我们正在开会讨论怎么配合冰芯的发展，你啊你，可真是给我们一个大惊喜！”罗明华大声笑道。
　　“很侥幸，不知道算不算惊喜，没成遗憾就行。”方卓这么说道。
　　“冰芯很难得啊，我看很多人都在议论，方总，冰芯是怎么做到的？”罗明华问出了问题。
　　方卓沉吟一会，知道对面正在开会，缓缓地说道：“功劳都是邱总、胡教授还有冰芯的全体员工，是他们的汗水、毅力、信念成就了现在的冰芯。”
　　“冰芯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昨天我也这么问自己，除了冰芯内部的努力，也是领导们的支持，是合肥给予的政策，是国内高校给予的支持，没有这些，冰芯不会是冰芯。”
　　“冰芯的65nm只是试产，只是半导体路上的一小步，这不是65nm的冰芯，是冰芯的65nm，以后还会有40nm、28nm，还会有更多。”
　　“玉壶路上的冰芯，我们的目标还更高更远。”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足够让开了外音的手机听到。
　　等到合肥方面再开口，已经不是罗明华，而是换了另一位大领导沉稳有力的声音。
　　“方总，祝贺冰芯，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我们永远是冰芯最坚固的后盾。”


###第110章 重视
　　部里电子司和合肥地方的电话不是来自行政层面仅有的声音。
　　冰芯拿下65nm风险试产所引发的关注比方卓想象的要大得多。
　　从下午三点半一直到傍晚，手机和座机持续有电话打入，有的在北京见过面，有的听过名字，有的连名字都没听过，还有的已经退居二线。
　　电话对面说话多数比较温和，是赞扬和鼓励，少数则比较寡言，只是听方卓叙述冰芯发展的过程。
　　方卓反复的把冰芯突破65nm乃至更早的成立情况汇报了好些遍，虽然有些口干舌燥，但也听到不少半导体过去决策的故事。
　　截止到现在，哪怕中芯和冰芯已经在谈90nm、65nm，国际一流的台记和联电更是对40/45nm有所攻克，可是内地其它的厂商仍旧被困在130nm的界限以外。
　　就方卓之前接到的姜琦的电话，他所在的华虹就是国内第三的半导体企业。
　　然而，华虹的制程目前是180nm，是150nm，并且，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不太容易看到突破130nm的能力。
　　这样落后于主流水平的制程工艺，只能让华虹无奈放弃逻辑芯片，转而选择对制程要求不那么高的功率半导体领域，试图错位竞争。
　　据方卓的估计，华虹的“相当一段时间”恐怕最少还需要三四年才有希望突破130nm。
　　冰芯有在做晶圆服务联盟，最知道国产设备的现实情况，杭州二厂和上海三厂的国产化在5%左右，而这个数字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未来10年能提高到10%便足够让人欣慰。
　　这样的情况下，华虹只能等待国外相关设备的脱敏、淘汰，只能继续专攻功率半导体，期待这个领域在未来有所爆发，比如，汽车的电子化和智能化。
　　不然，世界主流的晶圆厂再过个几年时间，制程大概是奔着28nm，更不可能追赶了。
　　自中芯2000年成立算起，往2010年眺望，内地有且只会有中芯和冰芯这两家总部在内地的企业拥有130nm的产能。
　　这是冰芯受很大扶持，在很多方面都畅通无阻的重要原因，自带行业庙堂护城河。
　　现在，冰芯从唯二变成了唯一。
　　如果一切顺利，冰芯会在第三季度成为内地唯一拥有65nm产能的晶圆厂。
　　如此的重要性和意义在量产还没到来时先以这个傍晚的诸多电话得到了验证。
　　下午六点钟，方卓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通话才终于渐渐稀少。
　　他活动了一会一直保持通话状态而有些僵硬的胳膊，眼看没有新的铃声响起，打算收起电话，回家过个元宵节。
　　刚刚动身，手机再次响了。
　　方卓看了眼，露出笑容，按了接通。
　　“方总，我现在就是后悔，就是万分后悔。”来电是老领导裘兰花，上来就是一顿情绪输出。
　　方卓也没客气：“咱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当时上海也给不出更好的条件了。”
　　“我当然知道！但看到冰芯越来越强，我还是忍不住后悔，当时要是把你绑在新区就好了。”裘兰花说的是冰芯成立时选址的事情。
　　方卓十分尊重老领导，努力的劝解道：“老裘，你想想，你这有中芯的上海都这么后悔，其它也参与选址的城市得后悔成什么样？”
　　咦？
　　裘兰花忽然好受多了，叹道：“还是方总会说话。”
　　他又说道：“方总，还是得认真的说一句，恭喜，恭喜，我这刚开完市里的会才知道你的消息，我和郑头目在一辆车里，我把电话给他。”
　　很快，对话的人换成了郑丹锐。
　　方卓和老领导比较随意，反而和亲哥比较郑重一些。
　　郑丹锐从去年年底就多加了担子，说话做事都更注意。
　　他先恭喜，再阐述半导体产业的意义，最后问起冰芯在上海与索尼合作的生产线。
　　关于这条生产线，落地上海的时候就有过方方面面的汇报。
　　方卓不觉得郑哥不会不清楚情况，思索几秒，答道：“这是一条CMOS传感器的生产线，已经敲定采用90nm的制程，别看制程不用65nm，但实际，90nm已经绰绰有余，这是我和索尼掌门人斯金格反复确认过的结果。”
　　“CMOS在手机上的前景很广阔，如果易科手机这次能够打响名声，相信也能带动CMOS的进一步应用与研发。”
　　“不论是智能手机的需求趋势，还是索尼这个领域的技术实力，以及，它竞争对手佳能似乎没有聚焦移动设备的战略准备，我个人认为这项合作是可以期待的。”
　　郑丹锐满意这样的答案，笑道：“等易科手机上市，我一定要支持一下。”
　　“国内可能要慢一些，因为需要等六家运营商的改革和3G牌照的发放。”方卓提供估算的信息，“我们的手机大概在今年年底上市，国内估计会慢上半年左右，而且还要和运营商谈合作条件，这方面挺难的，易科在国外就已经碰见了这种困难。”
　　郑丹锐听出来意思，沉吟片刻：“这一次的运营商改革……”
　　电信、联通、网通、卫通、铁通、移动，这次国内的六家运营商变动比较复杂，因为涉及了4家上市企业，是由三个强力部门牵头。
　　恰恰，郑丹锐就出身其中之一的发改，也听到过大致的变动消息。
　　他转动着思绪，这方总单单冰芯的事就没少和发改那边打交道，现在没准比自己还熟，但还是说道：“我帮你问问。”
　　“听到郑哥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立即就放心了，谢谢郑哥。”方卓笑道，提出一个明确的要求，“郑哥可以挑着联通的情况问问。”
　　要是没意外，联通采用的会是WCDMA标准，更为成熟一些，易科手机在美国正在谈的T-Mobile也是这个标准。
　　郑丹锐：“……好。”
　　好，接下了方总指派的任务。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又聊了两句便结束通话。
　　方卓心情不错的等了几分钟，没见有新的电话打入，考虑着给邱慈云打个电话又觉得还是让对方休息休息。
　　元宵节。
　　等到方卓开始乘车往家赶，上海的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十分靓丽。
　　他知道今晚一定有很多行业内的人坐在饭桌旁边吃汤圆边谈论，谈冰芯的65nm，谈冰芯与国际的差距，谈追赶的进度，谈过去的历史，谈行业的现状。
　　方卓悠悠的叹息。
　　他本来没那么多感慨，因为知道冰芯还差上很多，但被如此多的电话来袭，一项工作的进度就被渲染上了额外的意义。
　　轿车即将抵达小区，手机再次出现电话，这次却是央视财经留了号码的记者。
　　方卓收了收心情，下午说了许多遍的研发历程重新汇聚嘴边。
　　然而，记者开口的问题让他愣了愣：“方总，能不能对你做个简单的采访？”
　　当得到应允，记者继续问道：“你对易购与腾讯提前结束合作怎么看？对新的社交平台微博有什么期许？”
　　唔，居然不是问半导体。
　　哦对，这个现在远非热土，互联网才是最火热的。
　　方卓能理解情况，倒是情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评价道：“易购是无辜的。”
　　易购作为电商平台，一直有做很正常的商业推广，这次被殃及池鱼，腾讯门户直接结束了广告投放。
　　记者询问道：“易购会起诉腾讯违约吗？”
　　方卓微微一怔，你这、你这……不太好吧？不太好意思吧？
　　他委婉地说道：“这会由易购方面评估，易购是国内领先的B2C电商，一直致力于为客户提供优质服务，些许风波不会影响到它的发展。”
　　“至于微博，我希望它能给互联网带来一个新的社交选择。”
　　“互联网就应该是丰富多彩的嘛，博客、知乎、BBS、朋友网、交友网、微博、各大门户，我对可供网民越来越多的选择是很乐见其成。”
　　记者再问：“方总，你对朋友网的用户在微博上线后出现呼吁你收复失地的现象怎么看？”
　　朋友网有用户呼吁收复失地？
　　问题是，腾讯已经给钱了，而且，自己出6亿，它还不愿意再卖。
　　方卓不愿意伤了用户们的心，缓缓说道：“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他们可以试着来微博玩玩？”
　　买不回来，你就过来！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记者被方总的回答给惊讶了几秒，真可以有这种可能。
　　他很快就在心里提取要素，方总说，他在微博等你们。
　　“方总，你对微博战胜交友网有信心吗？”记者最后一个问题。
　　“我只能说，微博对微博自己有信心，交友网是现在国内现在最大的熟人社交平台，如果将来它输，也只是会输给它给自己。”方卓这话是真心实意。
　　抛开竞争不谈，他一直好奇腾讯到底能不能处理好全民社交阶段的问题。
　　记者依旧在心里提取要素，方总有信心。
　　一通简单的采访完毕。
　　方卓在心里祝福了Pony，毕竟，那天他还是挺生气的。
　　国内互联网抬头不见低头见，其实没必要，Pony又不是王星那种小年轻，不用那么大火气。
　　晚上七点钟，方卓和家人们一起吃了顿汤圆，偶尔仍旧有行业内的电话打来，也都是恭喜和祝福。
　　到了八点半，一通来自高通副总裁安德森的电话倒是让他有了些吃惊。
　　“方总，听说冰芯在65nm制程上有实质性突破了？”安德森和方总很熟悉了，单刀直入的确认消息。
　　“昨天的事情，你们高通的消息也未免太灵通吧？”方卓笑问。
　　安德森先恭喜，后说道：“高通对潜在合作伙伴一直都很关注，冰芯的65nm试产是个很好的消息，事实上，我们上周还在和台记谈第三、第四季度的65nm产能订单。”
　　“现在，我认为，可以正式把冰芯也纳入谈论的范围了。”
　　他知道冰芯刚刚完成风险试产，良率不会高，但这就像一个学生从95分提到99分不容易，但从20分提到70分就简单多了。
　　而不管冰芯最终量产的良率是多少，只要有台记的价格在那里压着，它只会不得不拿出一个能竞争的价格，至于会不会亏损，那就不是高通关心的事了。
　　方卓心念一动，想到订单的事，问道：“台记给你们的晶圆价格是多少？”
　　“台记的是业内透明价。”安德森笑道。
　　台记对外的报价是一片晶圆5000美元。
　　方卓知道这个，但坚持问道：“给你们呢？”
　　“哈哈，方总，我不负责这一块，真的不清楚具体情况。”安德森哪能说这个，后续如果两边有一致意向，也得谈价格，这不能瞎公布。
　　方卓有点遗憾，说道：“V商那边呢？谈的怎么样？”
　　“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安德森也很苦恼，易科这边的关联企业都有制程突破，V商还是像个榆木疙瘩一样。
　　“挂了吧，我怕德仪误会。”方卓叹道。
　　安德森苦笑道：“就算V商不能合作，我们的芯片上也能有合作，就算芯片上不能合作，我们在65nm产能上也能有合作。”
　　65nm在国际上就是一线成熟工艺，台记和联电都还没推出40/45nm产能。
　　当然，冰芯能够量产的时候就不一定了，但高通的3G芯片必然是采取65nm，不可能直接无隙的上40/45nm。
　　“等我到硅谷吧，留给高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方卓如此说道。
　　现在是3月份，易科手机要在6月份发布，时间相当紧迫。
　　安德森忍不住又是长吁短叹，但还是问了行程又安排第一时间的会面。
　　方卓能感觉出来，在冰芯即将拥有65nm量产能力的现在，高通方面的态度有了更多的变化。
　　※※※
　　冰芯突破，内地半导体行业为之喜悦，美国高通则考虑产能安排以及关联变化。
　　台湾的台记同样很快听到了消息，极其震惊。
　　元宵节，晚上的十点半，台记召开了临时的会议。
　　第一个主题，冰芯是怎么做到的？
　　台记新掌门蔡厉行很不解：“冰芯是怎么发展这么快的？”
　　技术副总罗唯仁说道：“他们直接跳过了90nm，赌性很重啊，听说我们有些员工是到了那边，包括胡正明也加入了冰芯，领导技术团队。”
　　蔡厉行知道这事，微微摇头：“胡正明是很厉害，但他从我们这里离开的时候对65nm的研发不是十分清楚，这个速度……有些出奇的快。”
　　“会不会是中芯和冰芯进行了一部分的共同研发，冰芯后续毕竟有胡正明的团队，先走出了一步。”罗唯仁进行合理的猜测。
　　就像是特许半导体那四家组成研发联盟，内地就这两家，没准进行了合流。
　　蔡厉行缓缓点头，中芯应该距离65nm不远，这样的话，也有可能。
　　这时，董秘方淑桦忽然说道：“我们走了一位很有能力的梁孟淞，会不会是他给予了帮助？”
　　蔡厉行正好前两天才看过内部报告，说道：“梁孟淞现在在美国高校任职，又成立了一家设计公司，只去过内地一次，不过，有消息说，英特尔正在接触他。”
　　方淑桦想了想，也没提出异议，梁孟淞应该看不上之前的冰芯。
　　不管冰芯怎么做到的突破，现实如此，那只能接受。
　　第二个议题，台记需要给出什么应对措施？
　　从市场竞争来说，多了一家65nm正面竞争的产能。
　　从两地竞争来说，台记不愿那边的半导体崛起。
　　几位核心高层讨论，还是认为中芯和冰芯的秘密联合可能性比较大，暂时没法对冰芯有什么动作，那就仍旧对处于诉讼中的中芯加大力度。
　　联合研发，不管削弱哪一方，总归会元气大伤，拖慢进度。


###第111章 竞争
　　元宵一过，诸事前行。
　　总的来说，方卓对这个年还是比较满意的。
　　过年嘛，收了来自Pony的大红包，见了其乐融融的亲戚，有了社交平台的新进展，突破冰芯制程的关键进度，除了手机方面还没新动静，一切都很不错。
　　3月5日，上午，方卓抵达恒隆23。
　　他坐在办公室里喝了两口茶就开始安排媒体领域对冰芯的消音，已经见诸网络的《半导体技术》稿件从官网和博客上撤稿，这份半月刊还没刊登的溢美之词也不用再上版面了。
　　除此之外，行业媒体与各类主流媒体也请人打了招呼，冰芯三个地区的晶圆厂既不接受采访，也不需要再进行相关的报道。
　　冰芯完成65nm试产和未来相关产能的消息在业内是不可能瞒住的，但舆论层面还是尽可能的低调，不要搞那么大的声势。
　　相较于社交平台和易科手机可以有的高调，冰芯还是默默做事比较好。
　　方卓存着这样的考量，门户同行这边就由易科总裁办进行联络，不少或长或短的报道也已经被大家转载。
　　别的都好说，就是刚有嫌隙的腾讯那边来了个不置可否。
　　方卓知道彼此之间存在的对抗情绪，换了行政的人出面联络，腾讯很快就可可可了。
　　临近中午，正当他想给硅谷那边打个电话，IDG总裁熊晓鸽打了进来。
　　“熊总，请说。”方卓很客气。
　　“关于微博公司融资的事，是怎么个章程？”熊晓鸽听到方总这么客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自己。
　　“这是由新浪那边主导，汪延会在微博这个月的活动忙完之后处理的。”方卓答道。
　　微博为3月份安排了很多活动，这这那那，总结起来就是“迎新活动”。
　　目前，微博公司是新浪的全资子公司，也还使用“新浪微博”的名头进行引流，但域名是准备好的weibo.com。
　　熊晓鸽这通电话不是想听套话的，直接问道：“首轮融资规模呢？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全投。”
　　“全投？”熊晓鸽迟疑数秒。
　　“就你们从腾讯那拿了多少直接在首轮投多少，也不用分成多轮了，暂时也不用多掏钱，反正都是腾讯给的。”方卓淡定的表示自己的意思。
　　熊晓鸽是要投，就是这投资的架势……
　　方卓等了三秒，没听到老熊的声音，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老熊，前两天高盛的那谁还给我打电话呢，他比你还早的问了融资的事，我想着老熊才是国内第一投资人，怎么也得你牵头发话。”
　　熊晓鸽倒也不是舍不得投，只是感受到这样的竞争信号：“方总，你认为微博后续的融资还需要很多？腾讯手里不是还有交友网吗？它会调转枪头吗？”
　　“它会不会，我不知道，但张朝阳上周和我抱怨呢，说他自己做了个资敌的事。”方卓顿了顿，“我说，新浪和搜狐是兄弟单位，可以有良性的竞争，我估摸着搜狐可能会看看微博这种平台的发展再决定入不入场。”
　　“做这样的社交平台有什么门槛？搜狐能做，网易也能做，砸钱就是了。”
　　“明明是IDG先来，先接触这样的项目，你难道想以后因为少投一点钱失败了而后悔吗？”
　　“老熊，我这么说吧，15.5亿先打个轮廓，后续能不能成就看你们有没有魄力了。”
　　社交网络的竞争相当相当花钱。
　　前期先发的时间、资源、资金都相当关键，过了这么一段就会好很多。
　　这是方卓年前说过的“抓住时间窗口，资源猛上，重金猛干”。
　　话不是随便说说，是真要这么做。
　　熊晓鸽再次清晰的感受到方总的决心：“还得是方总这位内地首富能给我决心，这样，我再和IDG合伙人聊投资的时候就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
　　“内地首富都是朋友捧场，没有国内第一投资人支持，我哪有现在。”方卓笑道。
　　“这个月下旬，我会和汪延再见面聊聊。”熊晓鸽最后说道。
　　方卓自无不可，这件事本来就是要由汪延来做。
　　他结束与老熊的通话，想了想，打给了同为国内第一投资人候选的王风益。
　　这样的通话就简单多了。
　　“王哥，月底月初，微博融资。”
　　王风益问道：“怎么投？”
　　方卓还是一样的意见：“全投。”
　　王风益干脆地答道：“好。”
　　方卓刚想寒暄两句再挂掉电话，对面忽然迟疑了。
　　“等等，方总。”王风益犹豫着说道。
　　方卓惊讶：“王哥，你说。”
　　“这笔钱等申新科创做完第一季度的业绩汇报再投，不耽误吧？”王风益询问。
　　方卓也答应了：“好。”
　　如此，基本敲定微博首轮融资的大体情况。
　　其实，这些天还有其他的投资朋友在微博上线后也致电询问融资的事，但这三家合作很久，只有B轮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引入新的投资方了。
　　午餐本想到22层找苏薇一起吃，但楼下的高管会议延时，方卓只好用几份半导体的资料下饭。
　　这顿饭还没吃完，电子司上次联系的那位郑英锋又一次打了电话过来。
　　郑英锋上次仅仅是简短的通知，这次却是进行比较详细乃至繁琐的讨论，主题就是一个——冰芯需要什么？
　　这位的职位不谈政策、行业、国际竞争，就是询问有没有可以具化执行的需求。
　　比如，这65nm形成产能之后，国内哪些领域可以下单。
　　比如，冰芯合作的高校，能不能再多一些力度。
　　郑英锋很认真，连带着也没太遮掩的表示，价格上可以有足够的空间。
　　方卓其实对冰芯的产能填充没什么担心，65nm在今年和明年都会是一线工艺，买家相对容易找，而且，当初之所以跳过90nm制程的重要原因就是，65nm的成本和90nm相差无几，还可以随着良率的提升而形成价格优势。
　　也就是说，即便与台记、联电的成熟65nm有竞争上的困难，也可以反手先吃其他厂商90nm的份额。
　　制程即是正义！
　　通话时间持续很久，郑英锋对各种情况信手拈来的方总印象不错，方卓也觉得这位电子司的小领导办事风格挺踏实。
　　方卓去美国前会到北京再找领导当面汇报工作，也就约了这位郑英锋到时进一步聊聊冰芯的现实需求。
　　届时，再看看情况，能不能君子之交当成哥。
　　末了，挂掉电话前，郑英锋透露了一个消息，现在研究的除了对企业的支持，也在把城市的定位和考量作为议题，大家都希望冰芯能够再接再厉。
　　下午两点钟，匆匆吃了午餐的苏薇上楼来拜会方大老板。
　　“方总，我们计划上半年再启动一个仓储中心，打通西南方向的脉络。”苏薇提了句今天开会聊的内容。
　　方卓称赞道：“好事，苏总辛苦了，不愧是国内第一电商总裁。”
　　苏薇莞尔一笑：“方总现在越来越喜欢夸人，孙同宇肯定不能认同这个称呼。”
　　“淘宝的发展真是好。”方卓也没吝啬对竞争对手的称赞，“真是激发了卖家和买家的活力。”
　　“我们今天也稍微讨论了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易购是否要寻找机会进入C2C。”苏薇变严肃了，任何一个电子商务的从业者都能看到淘宝的红火。
　　方卓听到这句话，没什么迟疑，笑道：“C2C可以暂时放在心里，先把B2C里的对手都干掉再说，将来如果涉足C2C，我希望是在有足够流量的前提下尝试。”
　　B2C里的当当正奋起直追呢，就是可能需要多奋多追，但势头比之前强不少。
　　而卓越网和亚马逊中国经过漫长的融合，今年过完春节，它终于变成了“卓越亚马逊”，后续的动作值得多观察观察。
　　还有苏宁、国美这样的线下对手，它们也在蠢蠢欲动。
　　但总的来说，易购在B2C赛道有着相当不错的竞争局势，可以先把这一块做好再考虑更多方向上的竞争。
　　方卓和苏薇又讨论了一会易购的情况，随即，两人又一起刷了会微博。
　　微博上的拜山头潮流尚有余风，只是，已经出现了更多的变种。
　　诸如，“方卓，我来了，我要跟你结婚”“方总，房子卖了，基金买了”“从朋友网来看方总”……
　　方卓看的没什么感觉，苏薇则是直乐，有点体会到陌生人社交的快乐。
　　下午三点钟，苏薇还要继续处理公事。
　　“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她知道方卓要从北京那边直接飞纽约。
　　“初步定的是18号，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化。”方卓答道，“手机那边的任务很重啊。”
　　易科手机需要有人盯着，回国度假的虞红是在初五返回的纽约。
　　“那我就期待六月份从视频里看看方总的发布会了。”苏薇笑吟吟地说道，“等到发布会之后，你给我两台能用的手机，我要亲手试试值得方总倾注精力的产品到底是什么样。”
　　方卓吐了口气，不知不觉，距离发布会也就三个多月了。
　　※※※
　　三月上旬。
　　冰芯员工的假期逐渐结束，大家重新饱满的朝着量产目标前进。
　　新上线的微博展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以王星为首的管理团队把邪恶的手伸向了他们熟悉的平台，这一点受到腾讯强烈的舆论反弹。
　　太欺负人了，你们新浪办事一点底线不要了？
　　不过，王星对此保持缄默，只是继续坚定的推行策略。
　　方卓作壁上观，也没说什么，毕竟，舆论上对腾讯似乎也没呈现什么同情的心理。
　　三月十六日，就在他准备提前飞往北京的时候，业界忽然出现新的动静。
　　不是新浪和腾讯，不是微博和交友网，是淘宝和拍拍干起来了！
　　首先是有卖家发现自己在淘宝的店铺出现流量和权重的问题，随后对比同行，又联系淘宝方面，几乎可以确认是他在拍拍网同样开设店铺的原因。
　　随即，出现这种情况的越来越多。
　　经过摸索和总结，大家发现，这不是淘宝方面随意的动作，多数碰见情况的都是淘宝店铺比拍拍网店铺经营更好的卖家。
　　也就是，这类卖家很容易做出抉择，几乎都会选择流量更大、发展更快的淘宝网。
　　这样的竞争手段让腾讯措手不及。
　　因为体量差距，腾讯方面先释放了温和的言论——去年，咱们还一起干eBay呢，阿淘，你忘了吗？
　　淘宝方面的回应很简单——去年是我单刷的，没你什么事。
　　伴随着态度上的试探，淘宝依旧坚定不移的让卖家们做出选择，而后者也没有出乎什么意料，有的是关闭拍拍网店铺，有的则是先下架同类产品。
　　如此选择暂时还没波及那类两边都经营不错的卖家，但形势已经显而易见，这一幕不会太远。
　　腾讯方面升级了舆论回应，开始抨击竞争对手的做法。
　　淘宝一点不怵，甚至举了之前交友网与朋友网竞争的例子，表示腾讯应该认可商业竞争。
　　随后还有高管面对媒体，依旧以此举例，谈到朋友网的用户搬去微博。
　　“用户在不同平台的自然流动，就像是商户卖家从拍拍网到淘宝网的自由流动。”
　　“他们认可淘宝的前景，就这么简单。”
　　淘宝网和拍拍网的竞争从一开始就显得颇具压倒性，后者在面临卖家流失的情况下很可能先被温水煮青蛙，然后再一波猝死。
　　现在，不少人都在微博上猜测，想知道拍拍网能不能像朋友网那样坚持一年。
　　方卓人到北京，瞧见这样竞争的一幕，只觉太过可乐，这淘宝打拍拍总有种腾讯之前用流量优势打击其它竞争对手的既视感。
　　就在从业者和乐子人聚焦电子商务领域的两家争端时，来自美国的消息让不少微博网友激动了起来。
　　倒闭。
　　倒闭。
　　倒闭。
　　一天之内，三家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公司先后宣布破产倒闭。
　　之前汇丰银行减记108亿美元相关资产的影响似乎出现了。
　　还没等大家@方总，另一个更具震撼性的消息传来，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新世纪金融公司宣布裁员比例超过50%。
　　更有消息声称，这家公司距离申请破产清算也不远了。
　　“这是影响？是余波？还是风暴在酝酿？”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跟着激动了起来，@方卓。”
　　“雷曼，你还好吗？”


###第112章 送别
　　——《雷曼，你还好吗？》
　　当微博网友开始热议，很快就有门户网站搜狐以如此一句话作为标题，回顾了雷曼投行备受关注的原因。
　　从去年8月到今年3月，中国人民对它有一个认知改变的经历。
　　——哇，国际投行！
　　——嗨，不愧是国际投行！
　　——咦？雷曼跌了？
　　——哈，还是方总厉害！
　　——冲，方总再带我们冲一把！
　　——姓雷的，你死不死啊！
　　如今，中国互联网号称有两个团的力量参与了对雷曼的做空，还有众多乐子预备役随时观察着这家国际投行的动态。
　　自汇丰银行减计，到如今包括新世纪金融公司的机构们出现问题，乃至停业倒闭。
　　搜狐财经的记者在稿件里在这样描述，“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暗处可能已经爬满了蟑螂”。
　　最后，他给出极其悲观的态度，认为雷曼可能会和汇丰银行一样在相关业务上面临巨额亏损！
　　太悲观了！
　　微博网友们都悲极生乐了！
　　就在方卓到北京向领导当面汇报冰芯发展，与君子之交讨论企业需求的时候，微博上已经开始自发的进行翻译和讨论国外对金融市场的报道。
　　因为微博字数存在限制，这样的讨论很快就弥漫到博客和知乎。
　　3月23日，博客翻译了一篇来自华尔街媒体的报道，仍旧是说那家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新世纪金融公司有可能破产清算的事情。
　　到了这天晚上，新世纪金融公司的高管向媒体驳斥了这种说法，说这是有人在恶意散布公司即将破产的谣言，已经对公司的声誉造成了严重损害。
　　新世纪将会对这种恶意中伤公司的行为，坚决采取法律手段维护合法权益。
　　该名高管还表示，公司确实遭遇了一些经营上的困难，但新世纪有信心有能力度过眼前的难关。
　　网友们藏龙卧虎，把两篇报道都翻译的相当信达雅，尤其新世纪高管的回应更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3月24日，新世纪金融公司向威明顿法院申请破产保护。
　　万里之外的中国网友：？？？
　　这次针对新世纪破产文件的翻译就不用那么信达雅，而是讲究措辞准确了——新世纪计划在未来45天内出售绝大部分资产，完成54%的员工解雇。
　　受此消息影响，美国股市大幅下挫，并带动全球股市大幅下跌。
　　一天之内，道琼斯指数下跌1.97%，标准普尔指数下跌2.04%，德国DAX指数下跌2.66%，法国CAC40指数下跌2.52%，英国金融时报指数下跌2.45%，日经225指数下跌2.92%，香港恒生指数下跌2.57%……
　　内地互联网群情激愤，讨论热情直线上升。
　　相较于门户网站财经版块慢悠悠的反应速度，不论知乎、博客，还是微博，消息的传达就迅速很多。
　　甚至，有人真的惊动了忙完冰芯汇报的方总。
　　——兄弟们，我打算去美股抄底了，@方卓，方总，行不行？
　　方卓这回是真的心善，见不得别人穿草鞋，仅在晚上就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别犯傻……
　　真的别犯傻，从半山腰抄还情有可原，这从山峰开始是怎么回事？
　　次日，方卓在北京视察了新浪公司和新浪微博，又逛了一圈线下的易购电器。
　　时至今日，易购电器虽然没有扩张，只是给线上易购打打辅助，仍旧在业绩上有不错的涨幅，逐渐负责了易购电器工作的刘强东表现出很强的个人能力。
　　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各个公司的发展、成果都有待时间的检验，方卓也就收拾行囊，准备飞往美国，为易科手机的发布做最后冲刺。
　　这天晚上，知道方总在北京且要去美国的朋友们开了个送别方总的酒会。
　　也难免提到最近让人目不暇接的情况。
　　新浪的微博在和腾讯的交友网打。
　　阿里的淘宝在和腾讯的拍拍网打。
　　搜狐和网易在审视新兴的社交平台。
　　当当宣布大力发展仓储，国美和苏宁频频有消息传出，将会更加重视互联网的发展作用。
　　还有，冰芯的突破也得到了私底下的恭喜。
　　当然，对美国金融市场的讨论热情在张朝阳、丁磊、熊晓鸽、徐新等人身上也毫无二致，他们甚至比普通网民更热心一些。
　　“方总，你说美国这情况，除了做空雷曼，是不是也能做空其它家啊？”献唱一首得到众人掌声的张朝阳走下舞台，边喝酒，边笑着询问今天的核心。
　　周围的人听见这么一句，耳朵都竖了起来。
　　“按理说，是这样，但雷曼做空也就做空了，就算做空失败，也就不到2000万美元而已。”方卓耸耸肩，“美国市场瞬息万变，咱毕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一知半解的说不准就踩中圈套了。”
　　他察觉到周围的目光，笑道：“总之呢，那是那句话，理财需谨慎，想做空更需要谨慎，如果再上杠杆，那就慎之又慎了。”
　　熊晓鸽笑着问道：“本来还想也试试的，被方总这几句慎啊慎的又弄的心里没底，那么，首富先生，怎么才能更稳妥的赚钱呢？”
　　方卓精神一振：“熊总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正好今天没什么竞争对手在，我觉得易购这个项目很不错，我们有信心未来把它推上市，冰芯也可以。”
　　丁磊调侃道：“方总，你对微博是绝口不提啊。”
　　方卓变得凝重：“说起微博，我们也是打打看，腾讯的流量太强了，你们谁打谁知道，这次整了个败军之将，未来什么情况还有待观察。”
　　朋友网被腾讯收购。
　　虽然价格高了点，但对新浪来说，确实是败仗。
　　只不过第一仗败了，很快又开启第二仗。
　　包括新浪和投资方有信心归有信心，外界看这场社交之争，除了方总无情捅了Pony一刀，竞争趋势还得看看再说。
　　毕竟，腾讯是如今的流量之王。
　　只是，它的多线作战也正在遭受挑战就是了。
　　方卓的坦然态度让人默默点头称是。
　　微博的竞争不再提，话题很容易的就转到易科的手机业务上。


###第113章 群雄环伺
　　易科的手机业务是重中之重，也是让方卓头疼的一件事。
　　从去年到今年，从纽约到硅谷，从系统到摄像头，很多事的决策是他拍板或推动，每个节点和进度都算是了如指掌，如今在酒会上这么一聊……
　　不知是琐碎枯燥的事被他说出了花，还是内地首富终归有些光环，大家听的都很嗨。
　　“方总简直是个手机专家了！”
　　“别的不说，方总眼里有光，这就是易科手机有希望。”
　　“我对方总有信心，对手机有信心，对易科有信心。”
　　众人眼看方卓兴致盎然的谈论手机告一段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方卓高兴地说道：“对吧，我们是真在做手机的，我总体还是对易科这次有很大信心的，既然你们也是这样，那可以多买买易科股票。”
　　在美股整体下跌的情况下，易科的股价同样跟着下挫。
　　众人听见这话，相互笑笑，举起酒杯，喝酒喝酒。
　　于是，方卓便知道，大家这么嗨，原来是酒精发挥的作用。
　　他也就……多和大家喝两杯酒。
　　时间稍晚，氛围不错。
　　今日资本的徐新瞧着方总刚和丁磊笑聊结束便捏着酒杯走近。
　　她不无抱怨地说道：“方总，你不能因为熊总做了个你喜欢的知乎，现在什么好事都想着他啊？申新的王总就算了，当初我可比熊总更支持你啊。”
　　徐新说的是微博的事，过年的时候瞧见新的社交平台上线，她就趁着拜年想聊聊以后是否有融资的需求，没想到听到的回答是已经初步定下来了。
　　“新姐，知乎那是老熊自己喜欢，别往我身上赖。”方卓笑道，“这两天还和老熊说呢，说这个微博是和腾讯竞争，和这么一个巨头在他们的优势赛道打，那不能少了我们的国内第一女投资人。”
　　他顿了顿，又说道：“就算这次确实事出有因，包含了朋友网出售、原管理层、新浪内部决策等因素，B轮融资也必须让今日资本进来，不然，我不安心，怎么都必须有个稳固的大本营，我们才能好好打社交竞争这一仗啊。”
　　徐新碰了碰酒杯，笑道：“不管真的假的，方总这么说，那我就真信了。”
　　“当然是真的，我发誓，B轮不找今日资本，就让老熊的网站立马倒闭。”方卓郑重其事地说道。
　　徐新哈哈大笑。
　　熊晓鸽听到毫不遮掩的笑声，分外敏锐的循声而至：“徐总这么开心，笑什么呢？”
　　方卓说道：“我说新姐是国内第一女投资人，她就笑，我也不知道笑什么。”
　　熊晓鸽点头赞同道：“这个是实话。”
　　徐新看着这两人，由衷的笑叹道：“你俩真是一伙的。”
　　方卓惊讶地看了看徐新，感谢道：“谢谢新姐，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徐新摇摇头，举起酒杯：“方总起落平安，我是迫不及待的等着易科的手机了。”
　　熊晓鸽也说：“谁不是呢？我瞧着国内不少手机同行也等着看看会出现什么竞品。”
　　方卓对这句话倒是有点意外：“噢？”
　　“你方总雄心勃勃的跨过互联网，要做手机，潜在同行谁不要看情况？”熊晓鸽很自然地说道，“我听说天语手机，今年的销量目标是2000万台，有位副总经理说，他们在等待易科手机的挑战。”
　　等待挑战的天语？
　　方卓：“唔？”
　　“联想手机今年也很不错，销量能占国产手机里的三四成市场，已经是国产老大了。”徐新说道。
　　国产老大的联想？
　　方卓有点意外：“那还挺多的。”
　　“联想手机的位置也就去年下半年要今年刚打下来，天语手机大概想冲一冲，还有夏新、金立、波导、酷派，国产手机的市场竞争很激烈。”徐新介绍道。
　　她基本是按市场份额来排的，联想第一，天语第二，剩下几家相差仿佛。
　　不过，联想虽是国产手机里的老大，只占据国内手机市场的3%左右。
　　手机市场里，诺基亚先拿走将近一半，剩下的给索爱15%，摩托罗拉12%，三星9%。
　　这样还剩20%的市场是众多品牌厮杀的空间，联想说是不多，但多普达、LG也还不到3%。
　　“国产手机所在的中低端市场既有国际品牌的价格下探，也有同行们绞尽脑汁的竞争，幸好现在流行了音乐手机的概念，我认为哪怕在国产手机这样群雄环伺的环境下，易科手机也是有一定优势的。”徐新认真地说道。
　　易科的产品一直和音乐有所挂钩，这算是品牌文化，尤其，易科的子公司还正式签下了周杰伦。
　　方卓抿了一口酒，倒吸一口凉气：“群雄环伺，竞争严峻啊。”
　　都是群雄环伺，诺基亚、三星、索爱、摩托罗拉版本的群雄和联想、天语、夏新、金立、波导的版本应该没什么不同。
　　“可以看看中端市场的表现，毕竟有个新系统，有个不一样的人机交互嘛。”熊晓鸽要更乐观一些，“联想能和多普达打，能和LG打，易科肯定也可以，而且，这个系统的普及能带来更长久的利益。”
　　方卓刚想说话，那边张朝阳有点摇晃的走过来了。
　　张朝阳先爽快的碰了碰杯，然后高声道：“来来，刚刚收到一个新消息，美国那边又有一家机构宣布停业，咱们这里先欢送方总。”
　　又一家金融机构停业？太快了！到底还有多少机构撑不住？
　　酒会众人都有点吃惊，但不妨碍共同举杯：“欢送方总！”
　　方总要去美国捣鼓事了！要面对面的做空雷曼了！
　　方卓笑眯眯的跟着喝了杯欢送酒。
　　“方总，你那私人飞机坐起来什么感觉？”张朝阳重新倒了杯酒，问起这个事。
　　“搞了点内部装潢，感觉好像还不错，主要是省时间。”方卓想了想，“你想买啊？你要闲着没事，那凌晨一起好了，正好算试驾。”
　　张朝阳一愣，晕晕乎乎地说道：“那我怎么回来？”
　　“私人飞机再给你送回来呗。”方卓笑道。
　　张朝阳觉得方总够意思。
　　这时，又有人举杯：“欢送方总。”
　　方卓便出声纠正道：“张总要和我一起去美国玩，是欢送方总和张总。”
　　咦？张搜狐这么快有新安排？算了，符合他的作派。
　　众人没追问，仍旧举杯：“欢总方总和张总！”
　　欢送成功，酒会结束。
　　私人飞机在凌晨一点钟从北京起飞。
　　凌晨四点钟，张朝阳忽然在一阵摇晃中醒来。
　　他朦胧着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愣了一会，又瞧见稍远位置上正打牌的方总几人，愕然道：“怎么这么晃？我在哪？”
　　“噢，飞机碰见气流了，没事，继续睡吧。”方卓打了一张9，淡定地答道。
　　张朝阳“嗯”了一声，重新躺下。
　　但过了几秒，忽然又坐起，惊讶道：“飞机？我在哪？去哪里？”
　　“你在我的私人飞机上，正在飞往纽约，你忘了？酒会上非拽着我，说到纽约请我喝最贵的红酒，说你品鉴红酒有一套，没办法，我就把你带上了，哦对，还有你的助理。”方卓抬头看了眼喝酒断片老毛病的朝阳兄。
　　张朝阳怀疑方总在骗自己。
　　可是，又没有什么证据。
　　他怔怔的坐在床上，颇为茫然。
　　“来打牌呗，到了地方再品红酒。”方卓遗憾的放下输掉的扑克。
　　张朝阳想了想，虽然不太想去纽约，但似乎也不能跳下去。
　　搜狐掌门人默默的在空中和内地首富打起了牌，很快就稀里糊涂的输掉十来瓶红酒。
　　遥远的国际金融城里，大批次贷机构面临停业，身后的中国互联网上，淘宝和拍拍激战正酣。
　　私人飞机在漆黑的云层和寂静的北冰洋之间穿行。
　　方卓在大赢特赢的牌局间隙偶有遐思，距离易科手机上市仅剩三个月时间了。


###第114章 第一个猎物
　　3月26日，方卓团队和输、睡、输、睡、输的张朝阳及其助理抵达美国纽约。
　　从私人飞机转移到劳斯莱斯，张朝阳犹自不太甘心，想拉着方总继续打牌。
　　但怎么说呢，打牌这个事，方卓和张朝阳的水平一般般，另外两个水平很高的易科高管，他们怎么打牌就很关键。
　　方卓打到后面已经察觉到问题，也就以最新的工作汇报为由，婉拒了朝阳兄的输牌请求。
　　就在“庆子号”在空中的十来个小时里，美国这边又有3家次级抵押贷款公司宣布停业。
　　至于这停业多久，他们都没有说。
　　从汇丰银行减记108亿美元资产到现在，相关领域已经陆陆续续的停业、破产了将近10家机构，其中，新世纪金融公司是影响最大的一家。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问题还集中在次级抵押贷款领域，但已经有蔓延到金融系统的趋势。
　　“哟呵，美国这个房地产碰到了大麻烦啊。”旁边的张朝阳看见方总手里的汇报字样。
　　“是啊，大麻烦。”方卓考虑着目前俨然便是一场停业潮，除了赚赚钱，似乎还没有适合易科和冰芯的优质资产，还需要继续等待，“张总，你来都来了，红酒输也输了，明晚或者后晚，用咱们的红酒办一场高端品酒会，怎么样？”
　　张朝阳输牌的心情忽然平缓许多：“可以啊。”
　　方卓微微点头，思考着邀请哪些人。
　　高通的肯定要来，这是飞美国之前就联系好的，可以对接一下冰芯的产能意向。
　　高盛的新掌门人不知能不能过来，算是联络下感情。
　　索尼的老爵士斯金格得邀请，刚结束没多久的索尼股东大会，由斯金格主导的董事会正式成型，12名外部董事+3名内部董事，他的权利得到极大的稳固。
　　作为之前的外部董事，即便这次没去参加，方卓依旧顺利乃至平淡的成为12名外董的一员。
　　值得一提的是，索尼的手机部门提了半格，从架构上兼顾了相机部门，这是斯金格在清理索尼内部电子产品派系的同时，采纳了来自方总的真诚建议。
　　方卓的思绪转了转，需要邀请的人就八九不离十的浮现在心头，谷歌、纽交所、T-Mobile……
　　“方总，听说你和Pony闹得很僵啊，有机会咱们在国内弄个品酒会之类的，大家一起坐坐，什么事也就过去了。”张朝阳忽然想起听到的传言。
　　方卓微微一笑，没说话。
　　张朝阳继续劝道：“有倒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商业竞争的事，私底下没必要把关系处坏了。”
　　“要么怎么说是朝阳兄呢？”方卓开了口，“这个事在我这早就过去了，这话你下次见到Pony和他说才对。”
　　张朝阳觉得交友网卖都卖了，新浪还不服气的再战社交，方总心里多少是对腾讯学习农场游戏有不忿的，这会看起来，方总很光风霁月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方卓接了两个电话，轿车便抵达酒店。
　　中午时分，张朝阳颇有兴致的先为品酒会预热了瓶红酒。
　　方卓对红酒不擅长，一边抿酒，一边听朝阳兄对酒水品质的高谈阔论。
　　只是，来自奇梦达总裁罗健华的电话打断了这个过程。
　　自从奇梦达从英飞凌里独立出来，罗健华这个首任掌门人就做的不错，寻求全球范围内的合作伙伴，成功让奇梦达在纽约上市，雄心勃勃的进行产能扩张。
　　然而，他打的这通电话却流露出某种担忧。
　　“方总，我认为我们合作的杭州厂可以不用那么快的提升产能。”
　　冰芯杭州厂是为存储而生，接受的是奇梦达110nm、90nm、80nm的DRAM沟槽技术，用来开发和销售利基型存储，也就是低端产品。
　　按照计划，今年七月份，杭州厂就可以为奇梦达进行代工了。
　　与此同时，因为有合肥厂可喜的制程突破，同样将会带动杭州厂在存储领域的前景。
　　“罗总，有什么变化？”方卓询问。
　　“存储产品的价格可能会有比较大的下滑趋势。”罗健华的声音凝重。
　　方卓的眼神微动，以自家易科拿货的价格询问：“我们手机之前预采购的价格差不多1G要12美元，现在是不是能等一等？”
　　“近期要下滑到10美元了。”罗健华说着最新情况的价格，又说道，“很可能10美元也打不住。”
　　从12美元/1G到10美元/1G，也就是存储成本下调16.6%。
　　考虑到存储厂商留有的利润空间，可能对它们来说还不足以伤筋动骨。
　　但价格下跌是因为业界硬上大上产能，又一贯的有反周期打法，再加上未来还有金融风暴……
　　存储价格极大概率会跌跌不休。
　　方卓一直有思索易科手机的成本问题，现在看来，存储零件要先投怀送抱了。
　　易科手机最起码是要有2个版本，4G和8G，那原先的存储成本就是48和96美元。
　　甚至，也在考虑是不是上16G的版本，那便是192美元。
　　如果下调趋势继续，占据成本相当比重的存储就能节省出不少空间。
　　“我们的利基型存储应该波动不大，但奇梦达可要注意了。”方卓先指出一点，又提醒对方。
　　罗健华叹了口气：“是啊，要看这个周期的底部在哪里，我认为7-8美元都是个可以接受的位置，方总，我就直说了，考虑到未来的风险，奇梦达打算新建一个研发中心，现在考虑放在中国内地，你认为哪里合适？”
　　方卓解析这话里的信息。
　　奇梦达掌门人已经把存储的预期放在7-8美元了。
　　那，未来一定比他预期的更差！
　　这样的话，易科手机如果可以和运营商谈拢，那就抛弃4G版本，直接上8G和16G，差不多的价格，更高品质的享受。
　　如果谈不拢，4G版本也可以在价格上有更多的竞争力。
　　而奇梦达所谓的考虑，恐怕更多还是基于成本，降低了研发中心的预算。
　　方卓思索着说道：“二选一，杭州或者上海。”
　　“我以为你会加上合肥。”罗健华意外地说道。
　　“我是站在客观角度，这两个城市我都可以帮忙争取更好的政策。”方卓为合作伙伴提供了帮助。
　　罗健华立即表示了感谢，这也是自己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
　　他聊了聊冰芯的制程，展望了奇梦达更多的合作前景。
　　方卓听着这位奇梦达掌门人的话，也在内心展望了前景。
　　未来很差，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差。
　　如此一个奇梦达。
　　一个脱离母体的稍显脆弱的要面临行业周期和金融风暴双杀的幼体，它很可能存在很大的危险。
　　不知道高盛方不方便在合适的时候做空奇梦达。
　　方卓舔了舔嘴唇上的红酒，深深的叹息一声，附和着手机里因为走神没太听清的声音：“确实，罗总，这是一个坏消息，奇梦达要注意了。”
　　张朝阳看着方总脸上浮现的笑容，忍住心里的惊异，又品了一口酒。
　　这红酒是真不错。


###第115章 开放
　　搜狐掌门人张朝阳先生赞助的高端品酒会，它对客人的邀请极其顺利。
　　别看次债领域出现了点小问题，好吧，考虑到新世纪金融公司也在名单之列，这个问题可能没那么小，但其它领域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接到方卓邀请的客人除了实在走不开，基本都是欣然赴会。
　　3月8日，知名商业杂志《福布斯》公布了2007年度富豪榜，比尔·盖茨凭借560亿美元连续十三年成为全球首富，排名第二的是520亿的股神巴菲特，而第九位是230亿的李家城。
　　相较于去年的165位，方卓的排名也有了一个大幅度前进，以130亿美元的身家首次进入全球前五十，排名46。
　　去年的165位是64亿美元，今年的46位是130亿美元。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提升是福布斯对方卓名下的冰芯、MIGA基金、永科地产、NBA球队这四部分进行了增值评估。
　　然而，即便这样大幅度的提升，方卓竟然还差点失守内地首富的名头。
　　福布斯内地富豪榜上，方卓以1014亿中国币位列首位，次席是年仅26岁的女孩杨惠颜，她身家1008亿，是碧桂园创始人之一杨国镪的女儿。
　　第一，1014，第二，1008，仅仅相差6亿中国币，也即7600万美元。
　　这让不少人都觉得福布斯是出于惯性统计仍旧把方卓排在了第一位，不过，也有很多人支持它的正确性——你是凭借碧桂园的房地产涨幅，方总的永科地产也是华东之虎呢。
　　内地富豪榜到了第三名便是断崖式下跌，是许荣贸的544亿中国币。
　　不管怎样，全球最富有的50人之一发出了红酒品鉴的邀请，大家不是俗气的冲着他的钱来，就是纯粹想尝尝红酒的滋味。
　　品鉴会开始之前，方卓见了刚从硅谷返回的虞红，拿到最新的易科手机。
　　一版拥有100万像素前置摄像头的触屏手机。
　　方卓翻来覆去的尝试前置拍摄。
　　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诺基亚、三星这种只有后置摄像头的手机，这么拿在手里使用既“陌生”又“熟悉”的前置拍照，他竟然有种难以言表的惊喜。
　　“黑屏，关机，手机发烫。”
　　“但是能够进行前置拍照了！”
　　方卓颇有些爱不释手。
　　然后，他在翻看手机前置拍下的照片时，发现了里面几乎都是虞红的自拍。
　　这种自拍……
　　严肃、认真、不苟言笑、角度正中。
　　方卓看着这些照片好一阵乐。
　　“你笑什么？”虞红不明所以。
　　“我想到了我们6月份发布会应该新增一个重要内容，那就是教用户怎么拍出更好的照片。”方卓笑着示意小虞走近，然后他又稍微靠了靠肩膀，抬起手机来了正确角度的拍摄。
　　咔。
　　方卓把手机递给虞红，说道：“前置这样拍最好看，手机在上面显脸小，再仰头45度，能够很立体，显示出面部轮廓，你看，是不是这样？”
　　虞红一对比，还真是……看起来更好看了。
　　方卓重新拿过手机，看着自拍，有些兴奋。
　　“我们在发布会前要拍好多张漂亮的照片，让每一个研发员工都拍，然后呈现在发布会上一个多姿多彩的前置摄像头世界，也可以有搞怪的、有趣的、双人照的。”
　　“我们的照片就为大家打开一个新世界，让大家深刻的记住这第一次。”
　　虞红觉得靠谱，自己尝试拍摄都没发觉到这种姿势，看来，这个前置摄像头还有很多探索的地方。
　　“从今天开始吧，来，笑一个。”方卓再次举起手机。
　　虞红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假笑。
　　方卓好笑的想查看手机，结果下一秒就黑了屏。
　　他有些遗憾地说道：“系统的稳定性还有待提高。”
　　“嗯，还有这个电池，我听许老师他们讨论，电池管理十分重要。”虞红说着令自己印象深刻的点，她这两天玩手机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发烫。
　　“6月份发布，12月上市，后面优化的时间应该是比较够的。”方卓这么说，心里再次琢磨着是否可以收购专门研究手机电池的公司，就好像收购那家传感器Major sensor公司，确实成功的帮助易科手机解决了前置摄像头的问题。
　　他在心里标记了这个事，收起手机：“走吧，下去喝酒，客人们等下该来了。”
　　晚上七点钟，宴会厅陆续有各路客人到场。
　　方卓没有邀请特别多的人，但他为张朝阳介绍的来宾确实让后者感受到另一种社交层次。
　　纽经所的萨默斯，这是美国前财政管家。
　　高盛的劳尔德，今年让高盛股价逆势上涨的新任掌门人。
　　谷歌的施密特，成就谷歌上市的巨头掌门人。
　　单单这三位，张朝阳就看到方总和他们相谈甚欢，不是那种泛泛认识的关系。
　　晚上七点半，客人们基本到场。
　　方卓作为酒会主人，玩了个盲品红酒的花活，从装有不同红酒的七杯酒里挑出最喜欢的一杯酒，然后多开几支这样的红酒给客人们。
　　他一边盲品，一边给出专业的评价。
　　最终挑中了自己给出“这杯酒的口感柔和甘洌，芳香馥郁之气层层叠叠，简直让我倾倒”评语的奔富42区卡琳娜赤霞珠干红。
　　这个结果揭晓让全场嘉宾喝彩，不愧是全球有数的富豪，选中了最珍贵的酒。
　　张朝阳有点傻眼，之前方总和自己一起喝红酒的时候不这样啊。
　　他等到方总风度翩翩的交际告一段落才寻求解惑。
　　“朝阳兄，你似不似傻，我提前知道啊。”方卓是不怎么懂红酒，只是逗个趣，给大家一个形象而已。
　　张朝阳也就无话可说了，方总好像挺诚实，又似乎诚实的不多。
　　方卓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奔着正事去。
　　今晚随着斯金格过来的还有被方卓点名的手机部门负责人宫本一郎，很显然，老爵士也知道方总的用意，但是没有拒绝。
　　而明显靠拢掌门人的宫本知道公司架构变化有来自外董方总的建议，对于帮助易科手机进行摄像头的调教也很热心，这在他看来便是中国文化里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再说了，方董也不是外人。
　　方卓对此感到欣慰，易科手机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摄影上给用户留下深刻印象，来自索尼相关技术的帮助会更好的推动这一点。
　　与老爵士斯金格聊完，方卓捏着酒杯找到早就在留心的奇梦达罗健华。
　　罗健华是个健谈的人，这次来品鉴红酒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也很有兴致的开拓开拓朋友圈。
　　他看到方总来找自己，主动迎了几步，先聊红酒，后聊上次电话里聊的研发中心。
　　“这个研发中心，我们是想用来做做产品规格、电路设计还有消费类内存的应用测试。”
　　“是为了实现扩大和多样化产品组合的目标。”
　　“方总，你也知道的，亚洲市场有着越来越多的营收。”
　　“在存储面临未来不确定的风险先，我还是希望能够主动打开营收增长，上个季度，亚洲占比已经超过30%了。”
　　罗健华聊起自己执掌的公司。
　　方卓点头，思路是对的，新兴市场是能带来营收的快速增长。
　　现在就看能否挺过即将到来的风暴了。
　　方卓热切的关心了合作伙伴的境遇，在反复比较上海和杭州的情况之后还是建议把研发中心设在上海。
　　毕竟，自己就在上海，距离近了方便帮忙照料。
　　两个人交流的十分顺畅，罗健华想要方总在内地城市的影响力，方卓想要……想要检验罗总面对风险的能力。
　　最后，方卓还笑着问起一件事：“罗总，杭州厂做的都是利基型存储，还是低端了一些，你也说存储这个领域都是反周期打法，既然现在出现这种周期波动，杭州厂是不是也可以考虑接一接主流存储的技术。”
　　“反周期的竞争很惨烈，当然，方总是有这个资本来做的，但是，现在仍旧不是合适的时机。”罗健华考虑道，“奇梦达现在的产能已经处在高位，等到过段时间，奇梦达相对低位之后我们再在杭州讨论这件事，怎么样？”
　　方卓只笑着颔首，没问题，奇梦达，那就过段时间再看吧。
　　他和罗健华碰了碰杯，示意对方继续品鉴红酒，转身走向谷歌和T-Mobile运营商所在的位置。
　　T-Mobile的CEO莱杰尔是在谷歌施密特的邀请下来参加了酒会。
　　一直以来都是谷歌主导与T-Mobile的合作谈判，但是涉及新入网用户分成，这就像是踩中了对方的命根子，几乎没有留下探讨的空间。
　　甚至，T-Mobile对苹果与AT＆T的合作模式也存在疑问，认为后者不会答应传说中的条件，这太冒险了。
　　“莱杰尔，我能理解你的谨慎，相信你也知道我们有和V商也在谈。”
　　“事实上，包括我，谷歌、安卓都愿意和你们谈的一大原因是我们看好WCDMA这个3G标准的成熟。”
　　“某种程度上，WCDMA也是存在竞争的。”
　　“你们T-Mobile在WCDMA的竞争对手已经选中了苹果，他们愿意押注新的触屏智能手机，我相信他们抱有极大的包容性来看手机新时代的到来。”
　　“3月份即将结束，我们大家都可以等到6月份，看看苹果到底如何销售。”
　　“但是，我和AT＆T方面通过了电话，他们对于易科的新手机同样表现出了兴趣。”
　　方卓没有聊进展不大的V商，而是谈了谈同标准的另外一家运营商，AT＆T虽然签了苹果，但未尝不能在手机的进一步下探空间里再谈一家。
　　易科手机拿不到T-Mobile的补贴便无法立足如今计划的市场定位。
　　既然如此，那半主动半被动的只能是中低端路线，大概便是曾经HTC的老路。
　　都中低端了，与其找全国老三，还不如找找全美国第一的AT＆T，反正他们已经用行动看好触屏智能手机的发展。
　　一旦苹果符合AT＆T的预期，另一款新鲜的拥有前置摄像头的安卓系统手机也可以试一试市场的反应。
　　方卓对各种方向上可供易科手机存活的合作都持开放性态度。
　　只有活下来，才能再谈长远的发展。
　　当然，他还是希望能与T-Mobile达成合作，让彼此都变得更好。


###第116章 追逐
　　“你这样当面和T-Mobile说不就是在威胁他吗？那个莱杰尔什么反应？”
　　“你真的和AT＆T那边联系过了？”
　　“AT＆T恐怕不太好谈，它毕竟和苹果的联系很深。”
　　当虞红在红酒品鉴会结束后听到老板提及的简单交流，注意力从手中的易科Mars原型机上移开。
　　“谁说不是呢？很难的啦。”方卓微微摇头，“我真的和AT＆T联系了下，他们只保持着有限的热情，运营商这一块很难谈。”
　　他继续说道：“我们和谷歌在之前都过于乐观，不管是AT＆T还是T-Mobie乃至V商那边，很可能都要等苹果手机上市销售的表现才会出现变化了。”
　　AT＆T愿意赌，但赌注是在苹果那边。
　　T-Mobile加大了对3G的投资，但以莱杰尔为首的管理层也不急于立即给出下注的决定。
　　方卓评价道：“这注定还需要多轮且漫长的谈判，从现在到我们手机真正上市前都可能出现变化，还是我说过的，易科对不同的合作方式都可以谈谈看。”
　　虞红看着严肃的方总，忽然举起手机用前置摄像头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嗯，自己的表情也很严肃啊。
　　“45度，45度。”方卓提醒道。
　　虞红修正了拍照方式，嗯，这次是个好看脸。
　　方卓看了眼自拍的小虞，思考道：“酒会上也有一个好消息，高通的安德森对我透露，虽然与V商谈的不太好，但他们还是愿意和我们进行更密切的合作，已经在组建更多力量的研发团队，针对安卓系统进行更多的优化和开发。”
　　易科Mars手机大部分都是德仪的芯片，也有一部分是高通MSM系列芯片，像MSM6245，支持200万像素的数码相机的影像处理，也支持蓝牙、2D/3D图形以及视频流媒体播放、录制和视频电话功能。
　　按照安德森的意思，高通可以在MSM（Mobile Station Modems）这个平台上针对安卓系统进行单独的开发。
　　“是多项合作？包括冰芯的晶圆代工？”虞红询问。
　　方卓点了点头：“运营商很顽固，高通对未来手机的发展和我们有相似的认知，愿意先放下V商的通信标准立场，我也原则上同意与高通进行多方位的合作。”
　　作为一直与易科对接的副总裁，安德森在酒会上既沮丧又振奋，之所以先抛下顽固的V商，一大重要因素便是冰芯今年三季度有望形成65nm的产能。
　　高通认为从设计到代工到终端的合作模式能够为易科手机带来额外的市场竞争力。
　　在更智能的手机时代前夕，即便放眼市场，如易科这样可以整合的厂商也不是很多，虽然还显稚嫩，但前景很不错。
　　不然，诺基亚有德仪芯片，三星是自研而且还输出给了苹果，索爱大部分也从德仪采购，摩托罗拉倒是有不少机型与高通合作，但它一直在走下坡路，还在通信标准上弄出个敌对阵营。
　　高通综合各种因素，选择了一家新入场的公司作为一个3G时代的突破方向。
　　即便易科手机这次不成功，还可以继续看看宣扬开源的安卓系统的表现。
　　虞红放下又开始不稳定的Mars手机，沉吟着说道：“高通这是个好消息，如果接下来与运营商还是谈不拢，我们在5月份还是得拿出个章程，哪怕是暂时的。”
　　她就着方总说的话进一步说道：“谷歌和易科是绑在一起的，高通现在决定进行更多的合作，我们现在面临的就是运营商的态度。”
　　“苹果真正销售的表现所带来的变化是运营商的信心。”
　　“既然这样，五月份，在易科发布会之前，我们可以先和运营商拟定个阶梯销量的条件，不然，总不能发布会上完全不提我们与运营商的合作吧？”
　　方卓听懂了小虞的意思。
　　阶梯销量，或者说销量对赌，比如，销量过百万，运营商是什么样的采购价，销量过三百万，运营商又是不同的价格，除了采购价，销量过四百万，易科如同苹果那样参与对新入网用户收益的瓜分。
　　可以是个草案，不管最终能否执行，最起码，易科6月份的发布会是有一个完整的轮廓。
　　我的手机可以展示，虽然面临黑屏、关机的风险。
　　我已经谈妥了运营商伙伴，虽然它可能又生出变化。
　　总之，易科的六月发布会需要是一个成功的发布会。
　　就好像谷歌的施密特所披露的那样，苹果手机哪怕修改屏幕上的信号显示，哪怕让运营商在会场里搭设备，也要让发布会能够举行。
　　方卓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同意了虞红的提议。
　　这也算是易科手机自家信心的展露。
　　具体的这个销量目标，还需要与谷歌、高通共同协商后和运营商方面谈判，销量目标当然还是越低约好。
　　“与运营商的合作真是一个痛楚的磨合过程，偏偏结果还未必有利。”虞红有些感慨，最让她担忧的还是易科手机会因为运营商的意见而推倒重来。
　　她已经对手里的Mars手机相当满意。
　　如此一个手机再持续打磨九个月，必然能给消费者带来更好的体验。
　　“保持进步就好，希望它不会被封存在实验室里。”方卓说道。
　　虞红看着手机上的前置摄像头：“希望女士们给方总一个交朋友的机会。”
　　方卓哈哈大笑。
　　说起女性之友，除了易科手机对前置摄像头的努力，国内的易购一直在和日本、韩国的化妆品厂商洽谈合作，今年或许也有希望上架。
　　※※※
　　红酒品鉴会十分成功。
　　连张朝阳这位赞助人也十分满意。
　　本以为搜狐掌门人可以打道回府，没想到他竟然又率性的表示，要在美国考察一两周，还打算去读博的麻省理工看看。
　　方卓十分钦佩朝阳兄，也就把有点贵的庆子号借给他用，任他在美国上空翱翔。
　　人到纽约而没有直接去硅谷，除了与索尼、奇梦达、高通等有所联系，一件很重要的事便是更清楚的了解自家资金在金融市场的情况。
　　3月29日，又两家次债机构宣布停业。
　　3月30日，停业的浪潮没有止住，仍有一家抵押公司倒在了月末时刻。
　　3月31日，方卓在易科纽约的办公室见从华盛顿飞回来的孔豫。
　　在等待孔豫过来的时间，他抽空看了看最新的《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媒体报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美国住宅的次级债务这一块出现问题，但报纸上仍旧有知名机构在宣扬金融领域不会受太大影响，将会很快迎来反弹。
　　比如，瑞银集团旗下的对冲基金Dillon Read信誓旦旦的声称，做空没有前途，相信美国市场的调节能力，相信美国金融领域的繁荣周期。
　　瑞银集团在全球都很知名，瑞士银行便是它的品牌。
　　对冲基金Dillon Read有瑞银的背书，在美国市场一直很有影响力。
　　同样的，知名投行贝尔斯登也有出声，认为房地产市场的问题是区域性的，会被慢慢消化，而CDO的波动不会影响整个金融市场。
　　上午九点钟，孔豫抵达办公室。
　　当他看到老板阅读的报纸，给了一个最新的判断：“方总，瑞银的对冲基金Dillon Read可能要被强制清盘了，它这次最少会有上亿美元的损失。”
　　方卓有点惊讶，指了指报纸上的另外一个版块。
　　孔豫看了眼，答道：“贝尔斯登旗下有两支对冲基金，情况恐怕也不会很好，现在没有动静，未来两三个月肯定会爆发，市场这一块的整体信心都在下降。”
　　“看这些著名报纸、知名机构的声音……”方卓摇摇头，笑道，“雷曼呢？”
　　孔豫知道方总光明正大做空雷曼的事，虽然这不是由自己负责，但也有顺便的关注：“雷曼在CDO的规模比较保密，未来一段时间，它的股价可能会相对稳定。”
　　他组织着语言，向方总解释道：“从某种角度来说，贝尔斯登在《纽约时报》上的声音也有道理，现在的住宅市场情况不太妙，但商业不动产领域不一样。”
　　“美国的住房市场和商业地产，后者的贷款违约率一直很优秀。”
　　“雷曼在商业不动产上投了很多钱，是在复刻住宅市场的那一套赚钱逻辑。”
　　在今年之前，住房次级债券市场很繁荣，因为它的违约率不高。
　　现在，随着住房的次级贷款开始违约，雷曼很聪明的开始做违约率依旧不高的商业不动产。
　　你住房违约和我商业不动产有什么关系？
　　前提是前者的风波是局域性的，不会通过金融市场引起连锁反应。
　　孔豫不知道贝尔斯登是仅仅为了提振信心，还是真的相信它的那套说辞，但依着雷曼的动作来看，它是相信商业不动产可以带来新的盈利前景。
　　危机是什么？
　　危机也是机会。
　　住宅市场面临打击→买房的人少了→不变的人口仍旧有居住需求→公寓类地产的房价和租金大有可为。
　　雷曼现在就是在大力发展商业不动产以及它所形成的债券市场。
　　孔豫仔仔细细的把其中的逻辑和他观察到的情况解释给老板听。
　　“有意思嘿，我还以为雷曼很快就要一蹶不振呢。”方卓听着这些事不觉枯燥，只是赞赏雷曼这种火中取栗的精神。
　　孔豫低声道：“这就是我们做空方的判断不同，我们是相信住宅抵押市场的动静会传导到整个金融系统并引发巨大的危机。”
　　市场上的做空力量在逐渐增多。
　　像大空头保尔森那里的资金从年初就迅速增加，孔豫注资的时候，保尔森管理的基金规模在10亿美元左右，现在已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膨胀到70亿美元。
　　市场上对未来的发展已经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判断。
　　你说你是对的？
　　那欧洲巨擘、知名投行难道会错？
　　只能把对错留给时间。
　　方卓听了一阵来自孔豫的行业消息，自家的资金在坚定的赚着钱，但除了住宅市场，更大范围内的金融市场还比较僵持，甚至，不少机构如同雷曼一样，认为可以在商业不动产领域再造次级债券的辉煌。
　　上午十一点，孔豫的汇报基本完毕。
　　方卓打算和这位劳苦功高的孔总一起吃个午餐，再听听行业内幕。
　　当一行人走出大楼，稍远处随着一声沉闷的“嘭”，忽然有一阵明显的骚动。
　　方卓和孔豫驻足。
　　他们都没有上前。
　　“附近的金融机构很多。”孔豫这么说了一句，又仰头看了看高楼，高处不胜寒啊。
　　方卓眺望已经开始被处理的突发情况，想着上午听到孔豫对雷曼发行商业不动产债券的解析，叹道：“追逐利润的时候有多疯狂，当它破灭，也就多绝望。”
　　孔豫不再看那个骚动的方向，他已经为自己的市场判断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说道：“走吧，方总，吃饱了再来看。”
　　方卓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老孔一眼，选择剃掉头发的他，似乎更多了种觅食者的气息。
　　※※※
　　就在方卓人在纽约感受金融市场的波动时，美国的视频网站YouTube上有人上传了一段模糊的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应该是用手机拍摄。
　　手机主人最先拍摄到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伴随着“是方，那个火箭队老板”的画外音，然后画面跟随火箭队老板，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两个其他人的声音在讨论今年的火箭队。
　　“火箭队现在才排第五位，今年肯定拿不到冠军了。”
　　“嘿，火箭队的三连冠是在做梦，他们注定拿不到三连冠。”
　　火箭队曾经在93-95年拿过一次二连冠，现在也是二连冠，但今年的伤病很严重，冲冠前景并不被看好，隐有难以三连冠的宿命之感。
　　画面里的中国人停下脚步，两个人的讨论还在继续。
　　“火箭队今年能拿冠军，除非那个宣布竞选的黑人能当总统，哈哈哈。”
　　他们都笑了起来，今年2月份的时候，黑人小奥宣布参加竞选美国掌门人。
　　这时，中国人继续往前走，走到两人的面前，认真说了句。
　　“Why not？”
　　两个人有些惊讶在餐厅里碰见了正主，其中一个人嬉笑着问道：“你真的相信你的球队能夺冠吗？真的吗？方，发自内心吗？”
　　中国人依旧是那句话：“Why not？”
　　他甚至又大声乃至有点破防的重复了句：“Why not？”
　　视频很快结束了。
　　除非黑人当总统，火箭才能三连冠。
　　这个视频在美国如今最火的YouTube引发了传播和围观，有人在下面毫不客气的评论。
　　“如果第五名的火箭能夺冠，黑人可能真的能当总统。”
　　“我要是小奥，我现在就先祈祷火箭队有奇迹发生。”


###第117章 勾连
　　时间步入四月份，美国住宅次级抵押贷款相关的公司和机构没有迎来缓解的趋势，依旧以一种坚定的步伐纷纷宣布停业或者破产申请。
　　根据中国互联网上的热心群众统计，从三月到四月，美国无法正常营业的次级抵押贷款公司已经超过25家。
　　也就是说，每2天时间就会有1家公司出现严重的问题。
　　然而，美股在经历一波下挫行情之后反而稳住了。
　　这似乎印证着多家知名金融机构如美林证券、贝尔斯登投行对市场的看法，住房次级抵押贷款领域的情况是局域性、可消化、可解决的问题。
　　中国网友这么理解。
　　“美林它们的意思是，这是市场在挤泡沫，反正都是次级抵押，中小公司倒就倒呗，就算有一家新世纪金融公司，总不能房利美和房地美这样的巨无霸也倒吧。”
　　“次级贷款都倒成这逼样了，还能怎么地？”
　　利空出尽，就是利好！
　　可是，部分参与做空雷曼的中国网友就没感觉多好了。
　　他们不管什么美股，不管什么次贷，就一心一意的关心着雷曼的情况。
　　整整一个四月份，雷曼股价的起伏都能在微博上荡起小小的涟漪。
　　自从有人估算中国有两个团的人数参与做空雷曼，这些在互联网上发声的人就逐渐自称“雷曼做空团”，以至于还有“一团”“二团”的划分。
　　因为雷曼股价有上涨、下跌和僵持，一场大型做空艺术表演活动便在网上举行。
　　“我一团三营四连今日已抢占62.6高地！”
　　“敌方火力凶猛，63.1阵地失守！”
　　“我军与雷军在64.8一带的战线反复僵持！”
　　偶上微博参观的雷军：？
　　一场前所未见的既有利益相关，也有戏精附体的互联网表现秀于微博上绽放。
　　这场表演秀在经香港《太阳报》报道后又被翻译成为英文转载到国外，并起了若干惊悚的标题，诸如“军方力量针对美国投行”“疑似中国官方看低美国金融市场”等等。
　　最后，这些国外报道被密切关注相关动向的热心网友翻译成中文，再度贴在中国互联网上，成功的出口转内销。
　　如此林林总总，极具黑色幽默。
　　只是，场外一片热闹，雷曼的股价在经历一次新世纪申请破产的冲击后基本保持稳定，这让不少投入重资的人颇为焦虑。
　　尤其，国内大A这个月的涨势非常凶猛，3月的时候还在3000点左右徘徊，4月份便狂飙猛进到3900点，眼看5月份冲上4000点已经是触手可及！
　　专家直呼，牛市，牛市！
　　这样的内外对比，焦虑里便掺杂了一些后悔。
　　“做空雷曼到底行不行，好像在A股票更赚钱，我现在就担心方总那里的杠杆会不会有点高？”
　　常常泡在知乎，连到央视录制节目也不忘推销知乎的熊晓鸽，他留意到这种变化，主动给予了安慰。
　　“上个周期做空雷曼不也是足足五个月才有变化吗？”
　　“不要慌，方总已经去美国当面作法，我看雷曼不过是冢中枯骨。”
　　话虽如此，熊晓鸽倒是知道方总飞抵美国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在为手机忙活。
　　易科手机，代号Mars，已经进入发布会前的冲刺时刻。
　　※※※
　　“苹果手机什么时候发售？”
　　“6月29？好，我们的发布会就定在6月26日，两个6，好听。”
　　“还有，谷歌、高通、T-Mobile加上我们的四方会议，就定在一周之后，5月7号，大家都打起精神，这个会议必须用最好的状态。”
　　五月一日，方卓人在休斯敦的别墅，通过互联网主持了一场易科内部的会议，全面回顾这个月的工作和五月份的行程安排。
　　会议的最后，他又一次询问总领手机优化的总监许柯登：“Mars现在怎么样？”
　　许柯登这边是在硅谷的会议室，他迎着同事们的目光，深知手机优化关系重大，有点羞赧地说道：“和4月中差不多，目前还在寻找电池温度异常的问题。”
　　方卓没有任何责怪，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纠结，干脆地说道：“好，那就继续按照你们的计划来，7号见运营商的时候多准备几部手机就好。”
　　不管怎么样准备，不管还存在什么问题，真到了掏箭上弦的一刻，方卓不会让自己有什么心理包袱。
　　手机发布会确实是易科手机的一个重要节点，但之后还有半年时间用来优化，上市发售才是另一个更重要的节点。
　　现在是见真章，那时候就要分生死了。
　　“大家7号见。”方卓结束了会议。
　　5月6号飞硅谷，7号会议看看磋商情况再决定是否有所调整。
　　目前，确定6月26号举行发布会，这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但正好是在NBA总决赛结束之后，时间上挺合理。
　　方卓盘算着安排，打算发布会之前一定要多彩排两次，最主要的是尽量规避手机的不稳定状态。
　　书房里安静了半个小时，等来约好的电话。
　　谷歌的CEO施密特近来频频联系，也在密切关注易科手机的情况。
　　经过认真慎重的考虑，谷歌方面进行了调整，确认将会把联合了数十家软硬件厂商的安卓手机开放联盟成立的消息，一起放在易科手机的发布会上，算是更紧密的站台，也更能鼓动第一款安卓手机发布的声势。
　　“方总，有一个确定的好消息。”施密特寒暄两句，直接说道，“苹果iPhone在AT＆T的销售价格已经确定，4G版本你猜是多少？”
　　方卓平静地说道：“199美元，不到两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距离苹果发售同样很近，最近有在传AT＆T方面的价格，施密特有渠道帮忙提前确认真实情况。
　　施密特笑道：“对，199美元，8G版是299美元。”
　　方卓心里早有预期，听到终于正式确定的价格，微微一叹：“这个价格让人压力很大啊。”
　　施密特询问：“方总，你认为iPhone这个发售价还有利润吗？”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可能有，199一定比硬件成本高，就算现在的存储价格在降，也一定更高，三星那边给苹果的芯片价格不知道成本，但从我们广泛接触的硬件厂商来看，iPhone的成本应该在220-230美元。”
　　只看硬件成本就有220-230美元的iPhone卖199美元。
　　因为一线硬件的价格在业内都比较透明，这种发售毫无疑问会给竞争对手带来很强的压力。
　　要么能接入iPhone与运营商合作的模式，要么使劲的压低成本来赚取微薄的利润，不然，赔本卖只会是恶性循环。
　　施密特又问：“这个成本估算准确？”
　　“屏幕和触屏模块65左右，射频和无线模组大概不到11，4G存储现在采购差不多40，内存14-15，基带8-9，处理器按照业内的水平衡量是13-16……”方卓随口列举，这都是在他心里很熟的数据了。
　　除了对竞争对手的成本估算，易科手机自己也想办法在保质的情况下压低成本，但可能还是很难压到199美元以下。
　　要想成本在现在硬件水平下低于199，那有且只有一个可能，下半年的存储价格全面崩盘。
　　反正，2个月之前是12美元/1G，现在已经守不住10美元关口，偏偏，三星那边在4月20号的时候又宣布了不会减产的计划。
　　方卓极度怀疑，三星可能不光不减产，未来还会继续增产。
　　卷，卷，卷吧，看看这波到底能不能卷死厂商。
　　施密特拿着手机，点了点头，依旧笑着说道：“方总，我们一起见T-Mobile的时候一定要把iPhone的成本说个清楚，我不知道手机这些零件的价格，你最好全都列出来。”
　　“我为什么说这是个好消息，因为，AT＆T都这样补贴了，难道AT＆T的总裁是苹果派过去的？难道AT＆T的莱杰尔也是苹果的董事？”
　　“在争夺3G市场的关键时刻，T-Mobile必须要正视它的竞争对手在各个领域所做出的动作。”
　　方卓对施密特这种一件事不同角度的说法方式很熟，“嗯”了一声，说道：“没问题，我7号有时间，大家约一下，稍晚时间我会和高通那边也说一声。”
　　“方总，不能泄气。”施密特现在生怕易科在知道iPhone价格以及面对运营商的固执之后失去前进的动力。
　　他又继续说道：“Why not？易科就像你的球队一样，方总，Why not？”
　　方卓笑了起来：“当然。”
　　施密特知道方总在休斯敦，最后祝愿道：“希望火箭队这两个月会有一个好成绩。”
　　方卓感谢了老施。
　　他是昨天刚刚从硅谷飞来休斯敦，打算参加火箭队今年季后赛首轮的第一场主场比赛。
　　整整一个四月份，手机方面一直在盯，球队这里的舆论运作也在同步进行。
　　自从“Why not”的视频曝光被广泛传播，方卓没有拒绝体育媒体的采访，大大方方的表示，今年即便火箭队处于西部季后赛排名的下半区，也仍旧把冲击三连冠视为唯一的目标。
　　不光如此，球队还放出了内部拍摄的球员宣言，主题便是冲击三连冠。
　　然而，伴随着火箭队的媒体运作，伴随着公关推动的宣言传播，火箭队在4月份常规赛的最终排名是第五名。
　　一支西部排名第五的球队想冲冠，还让每一名球员录制了冲冠宣言，这多少有些可笑。
　　4月26日，就在NBA季后赛开启前的一天，方卓接受了体育媒体ESPN的采访，不以为然的罗列出体育版“十胜十败”论，其中有几条迎来不同球队的舆论反弹。
　　“我们排名第五不是问题，第四名的爵士是52胜，我们的51胜仅仅是少赢1场而已。”
　　“爵士就算有主场优势又怎么样？它能用上它的主场吗？”
　　“就算能用上主场，过去两年，我们都更喜欢在客场晋级，我已经有些想念马刺的球馆了，那里的球迷很热情。”
　　“我希望客场的球迷都能用最大的热情欢迎我们。”
　　“今年的情况，我很熟，对手还是马刺和小牛嘛，我其实很希望看到其它的球队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多加油。”
　　“至于东部，只要火箭冲出西部，那就是总冠军了。”
　　“西部第五很好，你们能接受卫冕冠军对你们的挑战。”
　　ESPN忠实的把方老板的侃侃而谈在季后赛开始前放在节目上播出。
　　乍一看，这样的自信满满仿佛是今年的常规赛第一，但实际只是西部第五。
　　排名第一的小牛和马刺反应都还行，确实输了两年，最起码，方老板是认可它们的。
　　最为不忿的是火箭首轮对手爵士和东部的球队。
　　爵士自不用说，他们即将和火箭对阵却没感受到尊重。
　　东部球队嘛……
　　这个，这个，火箭队西部第五的51胜31负，拿到东部居然能排在第二名，仅仅比东部第一的活塞队少赢2场……
　　西强东弱的局势十分明显。
　　如果真让火箭队冲了出来，可能还真会被得手。
　　固此，东部的季后赛球队纷纷声援，认为方卓这个球队老板太嚣张，不管是言论还是球队宣传，已经不是半场开香槟，简直就是赛前开香槟！
　　这种舆论反弹的纷纷扰扰之下，爵士和火箭队在4月底打了前两场季后赛。
　　7场4胜，2-3-2的主客场赛制。
　　爵士的2个主场，一胜一负！
　　它以3分优势赢下第一场，随即在第二场狂输19分。
　　然后，比赛就来到了火箭队的3个主场。
　　火箭队的主场经历过2个总冠军的洗礼，又加上球队在球票上的运营，已然有联盟魔鬼主场的趋势。
　　这让爵士压力很大。
　　全员健康拥有3位明星球员的火箭队有些无解了，最少，不是它能解的。
　　方卓对首轮比赛其实真的不担心，他面对体育媒体虽然有点故意放大话，但火箭今年的战绩实在是受伤病影响太多，如今恢复健康，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就在球队即将开启第三场比赛的前夕，方卓给已然宣布竞选的小奥打了个电话，诚挚的邀请他来观赛。
　　那个被“不明人士”拍摄的视频在互联网上流传颇广，直接让“黑人当选统领”和“火箭拿下三连冠”勾连起来，偏偏，今年小奥为明年竞选筹备的重要方式便是网络传播和募捐。
　　小奥接到方总的电话，实际是有些不爽快的。
　　当团队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个视频，小奥作为球迷就差点摔了手机——你特么今年火箭队怎么夺冠？
　　但他冷静下来一想，可能不知道多少人还背地里指着自己呢——你特么一个黑人也想当大统领？
　　小奥这么共情，倒也就没那么生气，转而开始考虑如何运营网络舆情了。
　　“方总，我最近事情很多，太忙，没法到现场观赛，但我永远支持火箭队。”
　　“大概两三周之后，我可以去现场看看。”
　　小奥给了这样的答复。
　　方卓立即就清楚对方的打算，火箭队如果两三周之后还有比赛，那即使已经打到西部决赛，真有希望继续往前冲了。
　　那时候，小奥现身球场才可能获得不菲的舆论收益。
　　现在嘛，为时过早，火箭真输了，他还在现场就成笑话了。
　　方卓在电话里给予理解，又说道：“如果打到总决赛，我对今年捧杯很有信心。”
　　小奥给了个更像样的表态：“我已经准备好见证火箭队的三连冠了。”
　　毫无疑问，他说的是夺冠时刻的当面见证。
　　方卓结束与小奥的通话，希望这一波气运勾连能为球队带来好运气。
　　5月2日，火箭队坐镇主场，与来访的爵士队开打季后赛首轮第三场。
　　球队老板方卓首次季后赛现场观赛，而他旁边的球队小老板周杰伦倒是从4月就一直跟着球队陪战。
　　第三场比赛，这甚至不需要什么过多描述。
　　火箭队今年的第一次主场，全员兴奋，延续上一场的火热手感，依旧以一个15分的大分差顺利收下比赛。
　　赛后，球队老板方卓接受媒体采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Why not？”
　　5月4日，首轮第四场。
　　火箭队这一天手感不佳，仅赢爵士队5分，但成功拿到了赛点。
　　5月6日，首轮第五场。
　　火箭队一鼓作气，第四节凭借姚明和卡特的连续进攻，逆转局势，以101:93分赢下第五场，顺利以4:1的大分数晋级季后赛次轮。
　　不过，登上媒体头条的不是球员，是赛后又一次接受采访的球队老板。
　　不同于上一次的轻描淡写，方卓在晋级之后面对记者的镜头，用力把身上的球衣一撕，给了一句怒吼式的“Why not”，让观看直播的球迷印象深刻。
　　各大体育媒体开始真正的探讨火箭队季后赛的晋级前景。
　　篮球是圆的，真能Why not吗？
　　※※※
　　就在火箭队晋级次轮的第二天，方卓已经坐在硅谷。
　　他左边是谷歌的CEO施密特，右边是高通的CEO雅各布，对面是T-Mobile以CEO莱杰尔为首的公司高层团队。
　　“Why not？”
　　方卓在大家寒暄之后步入正题，打开PPT，给了第一句话。


###第118章 倾向
　　方总的“Why not”一出口，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在座的要么是合作伙伴，要么是潜在的合作伙伴，彼此之间的动向都比较清楚，而方总和球队的消息又颇为显眼，这句话流传很广。
　　T-Mobile实际上在谷歌先前的努力之下是愿意同易科手机大力合作的，但苹果董事施密特提前获知iPhone与AT＆T的合作模式，近乎谈好的合作便作废了。
　　即便如此，大家今天的见面也不是剑拔弩张，会议室里固然有人心里很急，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
　　“莱杰尔，今天这场会议，我认为大家都可以直接点。”
　　“PPT上是我们竞争对手的硬件成本评估，我们已经确定苹果的iPhone在AT＆T那里的价格是199和299美元。”
　　方卓指着放出来的表格，上面很清晰的罗列出苹果各项零件在业内的价格区间。
　　虽然没有拿到实机，虽然没有拆解，但电容屏/触屏模块+存储+芯片+无线模组+光学元件等零件都很透明，按照苹果发布会上的官宣价499/599美元来看，它理所当然的都是使用一流器件。
　　PPT上一共13项零件，每一项都附带了数家主流厂商的报价。
　　如此一合计，经过易科团队多次测算后的iPhone成本区间是223-246美元。
　　方卓留出时间给众人观看成本表格，让他们知道这不是自己瞎扯。
　　等到确认大家都能接受这个估算，他继续往下放PPT。
　　iPhone的成本取了个区间中值235美元。
　　这个成本数字与苹果的运营商渠道价并列在一起。
　　235～199美元。
　　-36美元。
　　Why？
　　屏幕上出现一个红色的问号。
　　方卓耸耸肩，说道：“我们对iPhone的成本评估不是近期才开始，而是从1月份就在做，所以，当我在苹果发布会后知道大概的消息就很自然的有个疑惑，为什么？”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商业逻辑，苹果公司不会做慈善，不可能以每卖一台就至少亏本36美元的定价策略来支撑它的新机销售。”
　　“那这个why就交到了AT＆T的手里。”
　　方卓的声音变得严肃。
　　该到苹果公司的董事施密特了。
　　施密特肃然的拿出一份文件递给T-Mobile的莱杰尔，方总有成本估算，自己有内部文件。
　　这正是一份苹果与AT＆T合作的详细条款。
　　属于绝对的AA+！
　　也是5月份以来的最新收获！
　　莱杰尔接过文件，简单浏览之后神色有些古怪，这是正式的合同文件，要么出自苹果，要么出自AT＆T，但现在居然出现在这张会议桌上。
　　他一边在心里评价施密特这个苹果董事有些脏，一边细细的审视竞争对手的新模式。
　　两家公司的合约时间标注为2年。
　　采取的合作方式是独家合作+话费分成。
　　AT＆T成为苹果公司的独家运营商，以325美元的价格从苹果公司采购iPhone，然后再以199美元进行销售。
　　也就是说，AT＆T为每台iPhone补贴了126美元。
　　而话费分成的条款更让莱杰尔皱眉。
　　iPhone每为AT＆T带来一名新用户，后者就要向前者支付3美元，如果是增加一名转网用户，那就是支付11美元。
　　以及，AT＆T将要向苹果公司分享iPhone用户的增值服务收入，比例在10%。
　　3/11+10%。
　　莱杰尔看得很慢很细，心里在考虑这些条款背后的意义。
　　他翻着翻着，忽然发现上一页明明没叙述完，但已经没有下一页了。
　　“下面的呢？”莱杰尔拿起文件，询问施密特。
　　施密特耸耸肩，没说话，但意思显露无遗，能有这些就不错了！
　　莱杰尔心里再次鄙视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手段才弄来的这些。
　　这时，高通CEO雅各布向着莱杰尔微微伸手，也要看这份文件的内容。
　　施密特立即半起身，抢在雅各布接到文件前收回了合同，还是没说话，只是冲高通CEO笑了笑，没有让对方阅读的意思。
　　谷歌和易科是合作伙伴，这高通嘛……它是易科的硬件供应商之一而已。
　　雅各布保持礼貌的微笑，心里骂了对方的娘，有什么了不起，不看就不看。
　　方卓举杯喝茶，仿佛没瞧见这一幕。
　　他依旧留给莱杰尔消化最新信息的时间，然后才重归主题：“所以，AT＆T为什么宁愿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要销售如此一部触屏智能手机呢？”
　　“难道AT＆T的CEO兰道尔傻吗？”
　　“莱杰尔，你认为你最大的竞争对手兰道尔忽然失智了吗？”
　　先前谷歌、易科的团队与T-Mobile谈判也有聊到这个问题。
　　但是，在最新的信息披露里，AT＆T给出的条件比莱杰尔想象的更为激进。
　　PPT上显眼的“Why”映入眼帘。
　　兰道尔当然不傻，如果他傻，那AT＆T这几年是怎么到现在位置的？
　　如今第三的T-Mobile又算什么？
　　方卓见莱杰尔没有回答，继续说道：“苹果公司与AT＆T的合作是2年期，今年的iPhone是2G手机，明年毫无疑问会发布3G手机，如果任由AT＆T利用iPhone积累2G用户，再顺势升级3G，这对T-Mobile的3G战略绝对是重大的打击。”
　　“不论AT＆T还是你们T-Mobile对3G的投资都是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美元的往里砸。”
　　“我们看AT＆T，退一步来说，都不算资费套餐的长远收益，就算苹果手机卖了300万台，AT＆T一台补贴126美元，300万台也就是3亿多美元而已。”
　　方卓轻巧地说道：“几十亿美元都往里面砸了，现在反而要为不到4亿美元的重要决策犹豫吗？”
　　莱杰尔听到这里，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把3亿多美元说得轻松。”
　　方卓愕然道：“多吗？”
　　莱杰尔刚想说“不多吗”，又想到对方全球前五十的富豪身份，懒得在这一处纠结。
　　他暂时需要时间来稍微考虑竞争对手的合同和背后态度，便把目光看向也一同来访的高通CEO雅各布。
　　谷歌和易科算是有实际表示，你高通坐在这里要说什么？
　　雅各布感受到视线，也没怯场，聊起自家针对安卓系统进行的芯片开发。
　　高通基于MSM平台，进行了基带内置的CPU芯片开发，既降低一定的打包成本，也着重攻克了多媒体性能的使用表现。
　　“我们针对安卓系统研发的MSM7206，支持CDMA2000和WCDMA两种3G标准，能够完美的匹配易科手机，尤其是3G时代的到来，注定会有手机娱乐的极大丰富。”
　　“像YouTube，我已经能够想象人们用手机一键拍摄和上传的场景了。”
　　“如果有一款手机能够完成这样的功能，大多数用户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便利。”
　　“事实上，易科手机Mars能够做到这一点。”
　　雅各布最后强调了一点：“高通对WCDMA的支持将是毫无保留的，不会因为CDMA2000而出现任何问题。”
　　T-Mobile是WCDMA阵营的运营商，而高通是CDMA2000的主导者。
　　偏偏，作为高通的CEO，雅各布给了明确的表态——先谈硬件入口，再谈阵营标准。
　　这也是高通在V商和安卓手机之间犹豫许久的决定。
　　莱杰尔当然对通信标准的争执相当门清，此刻感受到雅各布的坚定，又是颇觉意外。
　　谷歌的施密特弄了份大概率是真的文件，高通的雅布宁愿放下通信标准也要支持易科……这三人穿一条裤子也是有点挤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目光再次回到方总的身上，慢慢地说道：“我有看苹果公司的发布会，它的那款手机看起来相当不错，也难怪AT＆T愿意采取那样的合作。”
　　终究还是要回到产品本身。
　　莱杰尔从谷歌这里见过易科研发的手机，外形是挺漂亮，但两家公司合作的智能系统似乎不太能招架住期待。
　　方卓一边掏家伙，一边说道：“莱杰尔，现在是AT＆T和苹果已经采取了动作，对我们易科来说，这必须跟上，不然很难保持竞争力，对你们T-Mobile来说，难道不是同样如此吗？”
　　“T-Mobile不与我们研发很久的手机合作，难道还要去临时寻找目标吗？”
　　“难道你们要放任AT＆T把终端需求与移动网络成功的结合在一起吗？”
　　他把取出来的易科Mars轻轻拍在会议桌上，说道：“AT＆T已经有了苹果，你们今天应该庆幸是易科坐在你们面前，不然，你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目睹对手越来越强。”
　　“AT＆T和苹果要从2G用户开始积累，易科和T-Mobile就可以主打3G概念。”
　　“莱杰尔，我必须要说，是3G让我能坐在这里和你谈合作。”
　　“我相信你应该清楚的明白，移动网络这一块，V商甚至比AT＆T更强，T-Mobile已经落后一个层次。”
　　“如果不是易科和谷歌都看好WCDMA的发展，我们今天应该全体都在V商的会议室。”
　　高通的雅各布默默不语，CDMA2000……也还行吧。
　　方卓一直说到这里才把手从Mars上移开，把基本定型的手机展示给莱杰尔看。
　　莱杰尔伸手拿过手机，相较于之前在谷歌那里看的样机，易科手机似乎更圆润了些。
　　还有，这个屏幕上的摄像头……
　　他敏锐的发现不同。
　　方卓又拿出一部手机，一边打开前置摄像头，一边介绍道：“易科手机是一款可以开启手机新影像时代的触屏智能手机！”
　　他把手机举高高，拍照照。
　　很快就拍出一张会议室里的俯瞰图。
　　这张图里的主体是三个半人。
　　施密特严肃，方卓45度完美，莱杰尔错愕，雅各布只拍到半个额头。
　　莱杰尔错愕的接过第二部手机，看到屏幕上错愕的自己，于是变得更加错愕。
　　方卓强调道：“全球独一无二的高像素前置摄像头智能手机。”
　　莱杰尔注意到“全球独一无二”的字眼。
　　方卓却又介绍后面的重点：“Facebook正在开发基于安卓系统的移动应用，只要那边成功，我只要用手机在30秒内就能把我们这张会议室的照片分享上去。”
　　施密特补充道：“Fb他们最迟在6月份一定会开发出安卓系统的应用，还有，我们旗下的YouTube已经开发出了移动应用，现在正在优化。”
　　他描绘道：“莱杰尔，你能想象一个用手机简简单单就能分享照片和视频的3G时代吗？就在你眼前了，就在6月份了。”
　　雅各布适时说道：“高通芯片专门研发的多媒体功能就是为了这个。”
　　莱杰尔顺着这三位的描述陷入想象。
　　是未来？
　　不，下个月就是发布会了，能变成现实吗？
　　莱杰尔把玩着手里的Mars，尝试着用前置摄像头拍摄照片。
　　几秒钟后，他成功的看到了自己的双下巴。
　　莱杰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还真像是未来降临现实。
　　“来，我教你。”方卓友善的起身，走到莱杰尔身边，亲自教他如何运用前置的功能。
　　几秒钟后，莱杰尔看着自己的秃顶，又一次陷入沉思。
　　这玩意似乎也没那么招人喜欢。
　　方卓翻开手机里用前置摄像头拍好的若干照片，展示给T-Mobile的CEO。
　　莱杰尔看着上面的易科研发中心字样，看着里面很多人一张张灿烂的、羞怯的、自信的、美丽的、僵硬的、英俊的、可爱的笑容，忽然觉得这个前置摄像头变得生动起来。
　　他询问道：“这个摄像头能拍视频吗？”
　　“可以，但我们还在优化，现在用起来会有些卡顿。”方卓实话实说，拍照已经挺流畅，视频又是另一回事了。
　　莱杰尔微微摇头，重新提到文件里的条款：“易科也要分享增值服务？”
　　方卓不语，他最紧要的是需要T-Mobile的补贴，但现在不太确定莱杰尔这话的意图。
　　莱杰尔继续说道：“那一定要把视频优化好，拍摄的视频一定很费流量数据吧？”
　　方卓确定了，很自然地说道：“易科分的越多，那就是T-Mobile赚的越多，不管照片还是视频，这些爆发式的移动应用都会带来3G端迅猛的需求。”
　　莱杰尔认同这一点，T-Mobile在3G领域投入很大，而3G相较于2G的速度必将改变互联网的生态。
　　他表达出倾向，但没有彻底敲死：“手机的这个前置摄像头很让人新鲜，AT＆T的补贴也让我惊讶他们的投入。”
　　“我们还需要再研究研究这样的合作模式，易科手机没有那么急，不是吗？”
　　“AT＆T不也是在iPhone发售前才完全确定吗？”
　　莱杰尔很理智地说道。
　　他心里现在已经是对竞争对手那个126美元的补贴有了些思索。
　　如果易科很急，那就能在内部采购价上多谈一谈空间。
　　不是AT＆T花325，T-Mobile也就要花325，自家如果能花200买到易科手机再卖199，这当然最好。
　　“是的，AT＆T是这个月才确定下来。”方卓如此说道，“因为谷歌，我很希望T-Mobile能在V商之前更早确认。”
　　他眨眨眼，笑道：“如果六月份之后，苹果手机上市反响很好，那我们之间的价格就需要变一变，我们的谈判桌上也需要再加一位运营商了。”
　　莱杰尔没有紧张，反而问了句：“方总，你希望你的竞争对手大卖吗？”
　　方卓诚实地说道：“我希望它好，又不希望它太好。”


###第119章 方卓精神
　　易科Mars比苹果iPhone要迟两个季度。
　　方卓既希望iPhone能在这段时间给运营商带来足够的重视，为易科带来有利的变化，又希望它在销量上有所克制，不形成过大的压力。
　　当然，这只是想想。
　　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和运营商的谈判。
　　“莱杰尔，运营商的领域，你们是专业的。”
　　“AT＆T、Verizon、T-Mobile、Sprint，美国这四大运营商，你们T-Mobile最晚开始部署3G设备。”
　　“AT＆T连续重金收购Cingular和南方贝尔，是毫无疑问的美国第一大运营商。”
　　“Verizon已经在3个城市为3G网络升级了EV-DO，试过的企业都说好，它的商业服务现在是美国成长速度最快的无线互联网接入服务之一。”
　　“Sprint，Sprint……”
　　方卓说到这家放弃CDMA，转头去搞了WiMAX的运营商，实在不知道怎么夸，只能切换角度，诚恳地说道：“这个我看不懂，但它和摩托罗拉搞在一起，又被美国政府给予亲儿子级别的待遇，也不容小觑。”
　　WiMAX这个3G标准是被美国政府硬塞进去的。
　　提到这个，不得不说，这也是T-Mobile能感受到的痛点。
　　虽然美国对欧洲企业是个开放的市场，但T-Mobile作为德国电信的子公司，某些时刻的便利还是比不上本土企业。
　　莱杰尔忍不住出声：“看来，今天让方总坐在我们面前，真是委屈你了。”
　　“但是……”方卓喜欢说转折，“你们T-Mobile有两大让我们热切盼望合作的优点。”
　　“一，T-Mobile有着欧洲市场已经运营数年的3G业务经验，完全可以复刻到美国市场。”
　　不像美国市场这两年才开始逐渐推进3G，欧洲从03年开始就已经开展这个领域的商用，积累了不少值得吸收借鉴的经验教训。
　　包括通信标准WCDMA的打磨成熟，这也是它对CDMA2000和WiMAX的极大优势。
　　“二，T-Mobile在欧洲也有很大影响力，易科Mars完全可以为你们在大本营带来新的增长。”
　　方卓笑道：“所以，我今天坐在这里丝毫不委屈，T-Mobile虽然在美国部署的晚，但抢别家的客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电信运营商原来的ARPU已经放缓，3G业务是个最佳的突破口。”
　　“谷歌相信移动时代要来临，亲手做了安卓系统。”
　　“高通相信明星产品能带来比通信标准更长久的利益，愿意倾力支持安卓和Mars。”
　　“易科相信一款开启前置摄像的触屏智能机能让大家一起赚钱，能吸引到消费者足够的眼球。”
　　“莱杰尔，机会就摆在眼前，你们一定要中用啊。”
　　方卓今天既然来，也就把态度原原本本的说个清楚。
　　如果T-Mobile不愿意，那过几天就找Verizon换几个词再原原本本的说个清楚。
　　不管怎样，六月份之前运营商要有个初步的态度。
　　莱杰尔把玩着手里的易科Mars，又把它传给旁边的高管们，轻声的讨论了几句。
　　他有看过苹果发布会，但真正的体验到一部可以运行的触屏智能机，还能拍摄自己的秃头，感觉上确实挺新奇的。
　　等到几位对口业务的高管品鉴完手机又传递回来，莱杰尔笑着说道：“方总说的话很有感染力，但我们要用理性做事，这段时间以来，我很惊讶谷歌竟然花费那么大力气为易科手机游说。”
　　“从到手的产品来看，易科的工作值得赞赏。”
　　“我也很讶异，高通今天展示的包容态度，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如果可以，我们两周之后再谈谈看，怎么样？”
　　莱杰尔给了个时间，他需要再评估评估，也要考虑如何参照苹果与AT＆T之间的合作模式。
　　另外，方总有一点说的很对，稳定的欧洲市场或许也需要一条鲶鱼。
　　莱杰尔打算和德国总部聊聊这一桩合作。
　　总的来说，他愿意先给个尝鲜的态度，毕竟，还有时间来观察消费者对如此一款手机的接受程度。
　　方卓没有很满意，也没有太失望。
　　与T-Mobile这边已经谈了很久，虽然自己这一趟满怀热情，但也很难一锤定音。
　　他起身和莱杰尔握了握手，开玩笑道：“我的手机现在用的是Verizon的号码，如果将来咱们合作，我一定第一时间携号转网，你们T-Mobile也要第一时间给我发个11美元的小红包。”
　　莱杰尔听懂了这句带着深意的玩笑，无非就是易科也要比拟苹果与AT＆T那样模式合作的力度，苹果带来一个转网用户是11美元，他方总也要11美元。
　　这钱一致，那其它的呢？
　　莱杰尔不轻不重的握手，微笑着点头，没有接这个话。
　　方卓也没有继续往下聊，玩笑嘛，就是一笑而过。
　　三人没有立即离开，施密特又和莱杰尔单独交流了一会，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收获。
　　等到离开T-Mobile的办公楼，轿车停在面前。
　　高通的雅各布有些无奈的用手扶着车门，侧头道：“你们不上？”
　　“你先你先。”方卓和施密特都对高通掌门人表示足够的尊重。
　　雅各布翻了个白眼，明明来时是乘坐同一辆车。
　　他微微摇头，上了车，不掺和这两人的密谈。
　　谷歌和易科同行的团队也先上了车，留给大佬空间。
　　“莱杰尔实际是倾向同意进一步合作的，但对给用户的补贴费用有疑虑，还有那个分成比例，他也不太满意。”施密特没有废话，直接说了自己与莱杰尔的交流。
　　方卓眉头一挑：“他这是用你来和我杀价啊。”
　　对给用户的补贴费用有疑虑，无非就是要降低对易科手机的采购价。
　　“愿意杀价也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施密特笑道。
　　两人坐进轿车的后排。
　　施密特顺手拿出今天发挥了巨大作用的文件。
　　方卓瞅了眼这位谷歌CEO有点古怪的表情，忽然问道：“施密特，你这个文件是真的吧？”
　　“大概率会成真。”施密特说话很严谨。
　　“这什么意思？”方卓一愣，怀疑道，“这文件上的数字是不是你自己瞎填的？”
　　施密特没好气地说道：“我没有你那么无耻。”
　　他继续说道：“这只是一份接近彻底确定的版本，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按照这个来，但大体是没问题的。”
　　方卓质疑了施密特一眼。
　　“苹果和AT＆T之间具体的条件也是权衡，很受行业和竞争的影响。”施密特解释道，“就像你的易科在旁边盯着，苹果和AT＆T就要评估你的威胁，我很确信，它们的某些条款是考虑到易科的存在而有过修改。”
　　方卓有点惊讶：“那我应该荣幸了？”
　　“不然呢？乔布斯还亲口问过我，易科收购的那家Major sensor公司的情况。”施密特说道，“易科的竞争还是很明显的，既然是定位相似的手机，肯定还会延续音乐播放器上的打法，压低成本，让利消费者。”
　　这是易科过去竞争的特点。
　　方卓听到“Major sensor”，忽然有种敌在明，我亦在明的感觉。
　　他想了几秒，问道：“易科不会影响到AT＆T和苹果的那个199了吧？”
　　“我猜，就像你拿苹果与AT＆T的合作来尝试劝说莱杰尔一样，乔布斯也许也有拿易科过去的竞争策略为他与AT＆T方面的协商增加筹码。”施密特耸耸肩，“敌人有时候也能暂时的充当盟友，不是么？”
　　连苹果董事都是猜，方卓更只能猜了。
　　他脑海里是大的方向，具体到细节，具体到连锁反应的变动，只能通过眼前的信息判断。
　　方卓略略沉默，想着这老施没事也经常问自己研发情况。
　　他狐疑地问道：“你不会也向乔布斯说我这边的事吧？你这个文件是怎么拿到的？”
　　想取信于人，是不是先给了己方信息？
　　双面人施密特？
　　“哈哈，怎么可能？”施密特打了个哈哈，“你别管怎么拿到的，过了这会也没什么文件了，我刚才还和莱杰尔聊了下这个，他在T-Mobile说个传闻中的大概合作条件就行。”
　　方卓知道自己是没法求证，愈发觉得这位谷歌CEO和拉里那个创始人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沉吟道：“你认为易科和T-Mobile之间的采购和分成好谈吗？”
　　这个时候就不把谷歌放一起说，只是单独的易科了。
　　谷歌只要两家合作就行，至于怎么合作，对它不重要。
　　“有苹果在前，我认为相对还是好谈的，就是价格和比例分成而已。”施密特认真地说道，“虽然莱杰尔能看出合作倾向，但我们还是应该找Verizon再谈一次，这样想必能更加好谈。”
　　他继续说道：“如果这样还有巨大的分歧，也可以在发布会之前签一份草案，等到iPhone上市后再根据情况修改，你也说了，到时可能会是两种价格，不一定谁更有主动权呢。”
　　方卓微微点头，449的iPhone不好说反响，199的合约机还是看好的。
　　如果如施密特所说，苹果和运营商对施加竞争压力的易科有所顾虑，从而有了更多的合作，这初代iPhone是不是会比历史上卖得好？
　　方卓纠正了一点原有的刻舟求剑。
　　他实际对手机价格已经有些脱敏，只是用市面上的主流手机数据来衡量情况。
　　好在，两个季度的时间足以进一步确认更合适的定位，调整价格能用的正当理由也很多，最真实的就是存储价格的实时变动。
　　车内的气氛变得安静。
　　片刻之后，施密特重新出声：“希望下个月能看到一场完美的发布会。”
　　“完美不完美不知道，我就希望Mars能像今天一样给面子。”方卓笑道。
　　施密特这才意识到今天莱杰尔他们在体验手机时没遭遇黑屏和关机。
　　很好，优化在生效。
　　他问道：“如果两周后能更进一步，你倾向于手机怎么定价？”
　　“苹果有三星芯片，易科有高通芯片，苹果用的是一线零件，易科用的也不逊色。”方卓说道，“我现在就是想亲眼看看苹果实机的调教，不过，我们有前置摄像头，这个是加分项，价格就差不多吧，成本放着呢。”
　　施密特微微点头：“嗯，Mars还有我们的安卓。”
　　方卓欲言又止。
　　高一点点，又低一点点。
　　※※※
　　与T-Mobile的下一轮谈判牵涉到采购和分成，将会由虞红带队来更多的参与，论起与苹果的正面竞争，她是一线负责人，也常常面临类似的谈判情况。
　　方卓视察了硅谷的研发中心。
　　因为与索尼一向良好的合作，研发中心这里新成立了一个影像部门，将会在未来持续的打造手机影像竞争力。
　　这个部门目前借助了一些索尼相机方面的经验，另外，也在那边的指点下，尝试从传统影像行业挖人。
　　索尼的人不方便挖，但他们清楚的知道竞争对手都有哪些厉害角色，这也算隔空竞争。
　　方卓对两家公司的和谐很欣慰。
　　5月13日，方卓飞回休斯敦，准备继续Why not。
　　但就在他飞抵的晚上，孔豫打了一个电话，谈及雷曼在利用杠杆融资，想要收购美国最大地产商之一的阿克斯顿。
　　“阿克斯顿？也是主营商业地产是吧？不便宜吧？”方卓已经知道雷曼的路子，“雷曼要阿克斯顿是想为它的商业抵押证券提供方便？”
　　“嗯，阿克斯顿开发的基本都是曼哈顿、洛杉矶、华盛顿那些黄金地段的高档公寓和商业不动产，收购价格估计要超过200亿美元。”孔豫答道。
　　高档商业地产显然更扛跌。
　　但……
　　方卓问道：“雷曼用杠杆来收购？它自己能投多少钱？”
　　孔豫已经打听过了：“不超过10亿美元，也可能是5亿，或者……还更少些。”
　　他稍微解释道：“雷曼的杠杆收购是用被收购的阿克斯顿的收益作为抵押，还有高回报率的债券和债券，雷曼既是收购方，也是融资中间方，杠杆估计会超过30或者40倍。”
　　10亿、5亿乃至更少，30或者40倍。
　　这个数字的区间是挺大，但放在阿克斯顿超过200亿美元的收购上就没那么显眼了，总之是很低的本金+很高的杠杆。
　　5/10亿吃下200亿标的？
　　方卓转了转思绪，什么叫国际投行？这才是大手笔。
　　大手笔的动作，以及大手笔的杠杆票据、股本过桥贷款、商业抵押债权等等。
　　他关心地问道：“雷曼融资好融吗？它要是不好融，你想办法给它介绍介绍资金。”
　　孔豫只是想汇报老板关注的情况……
　　但转念就明白方总是坚定的看空美国市场，雷曼的高杠杆一旦碰见流动性问题，那就会出大麻烦。
　　“华盛顿银行那边还真的有预算。”孔豫这么说道，虽然不做华盛顿银行的CDO业务了，但彼此之间经常互通有无。
　　“郎有情，妾有意，可以适当撮合嘛，就是碰见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上门要钱就是了。”方卓笑道。
　　孔豫思虑道：“那我试试。”
　　方总是生怕雷曼不能蛇吞象。
　　虽然帮雷曼找钱看起来有点奇怪，但……方总吾老吾幼吾雷吾曼，是具有国际主义精神的好老板。


###第120章 体育精神
　　雷曼近期股价稳定。
　　方卓虽然正大光明的做空了一手这家投行，但注意力没有放在它身上。
　　只是，既然有机会，也不介意发扬精神的帮上一帮。
　　雷曼是毫无疑问的投行巨头，利用高杠杆追逐利润属于轻车熟路，在住房抵押贷款证券MBS、担保债务凭证CDO出现问题后大手笔发行商业抵押债券CMBS也很刁钻。
　　但商业抵押债券CMBS也存在一个平时不算是缺点的缺点，商业不动产的盘子太小了。
　　相较于住宅市场的广阔，雷曼想要复刻的商业不动产是一个很容易感受到冷热的市场。
　　前者出现问题像是用一盆凉水浇进另一盆热水，后者却是一盆凉水浇进一个杯子。
　　哪怕雷曼这次的收购动辄超过200亿美元，但利用商业不动产形成的金融玩法容易出现过冷猝死。
　　方卓大致对雷曼的死法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轮廓，估计是次债+商业不动产+对手升格裁判次才能让如此一家投行巨头轰然倒塌。
　　隔了一天，趁着火箭队的季后赛次轮还有时间，方卓给几位朋友打了电话，诚挚邀请他们未来几天来主场看比赛。
　　火箭队的次轮对手刚刚确定是小牛队。
　　小牛队这赛季的常规赛排名第一，但首轮比赛打排名第八的快船足足打了六场，第六场还是险胜2分，差点被拖入抢七大战。
　　火箭队和小牛队同在德州，是过去几年的老对手了。
　　当方卓把电话打给小奥，小奥知道火箭这一轮要打常规赛第一的队伍，仍旧是委婉拒绝。
　　不保险，不保险，还是当电话里的铁粉吧。
　　方卓对此有所预料。
　　不过，他这个老板实际对小牛队是有心理优势的，如果没记错，历史上这支小牛队就很厉害，也是排名常规赛第一，但季后赛首轮就被排名第八的勇士球队掀翻，成了著名的“黑八”。
　　很巧的是，那支创造黑八历史的勇士，球队教练正是火箭队现在的老尼尔森。
　　老尼尔森用了六年时间亲手调教出了小牛队的王牌球员诺维茨基，对后者知根知底。
　　方卓觉得自己扇动翅膀，让小牛队避免被钉在“黑八”的耻辱架上，次轮再收收利息应该是彼此都能接受的事情。
　　他在被小奥拒绝后把电话打给了纽经所的萨默斯。
　　萨默斯这位深具行政背景的经济学家对篮球不感兴趣，同样婉拒了邀请。
　　但方卓顺势和萨默斯聊起纽经所难产的研究报告。
　　原本，萨默斯很热情的想要以纽经所的名义对美国当前的金融证券市场进行研究，可是，这个领域不断的发生强烈的变化，连他也难以给予很确定的方向。
　　这份报告就迟迟发不出来。
　　方卓给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那么大的命题不好写，要不，咱试试写雷曼的商业不动产收购案？
　　由纽经所这家客观独立第三方来研究研究情况，过段时间再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放出报告。
　　萨默斯仍旧不感兴趣，他要做的是对社会经济的研究，一桩普通收购案有什么好写的？
　　但是，考虑到方总对纽经所的资助，他答应让手下人来分析分析这里面的商业运作。
　　方卓觉得可行，谁来都行，哪怕是哈佛的学生上，只要大的方向对，又有萨默斯的背书，到时候都能找媒体推波助澜。
　　5月12日，火箭队对阵小牛队的次轮比赛在后者的主场美联航中心球馆卡开始第一场。
　　因为是老对手，因为过去两年都是火箭队踩着小牛队晋级，又因为小牛、火箭、马刺三队号称“德州三强”，所以，美联航中心球馆的季后赛氛围相当浓厚。
　　当方卓坐在观众席，被镜头捕捉而出现在现场大屏幕，球馆里竟然响起了嘘声。
　　虽然火箭队的老板不是经常随着球队出战比赛，但这三年已经给球迷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火箭队组成了三叉戟。
　　是谁在手握这支三叉戟？
　　相较于场下安静的主教练尼尔森，方卓这个经常搅动舆论的老板更有存在感。
　　第一节开始，姚明成功跳到球。
　　“方哥，你说这场好不好打？”旁边坐着的周杰伦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在随球队出战，现在真正的面对常规赛第一的小牛队，他手心都是汗。
　　“好打。”方卓笃定地说道。
　　果然……
　　四节比赛结束。
　　火箭队输了9分。
　　周杰伦揉了揉脸：“方哥，你不是说好打吗？”
　　方卓脸色凝重：“看来，我可能说错了？”
　　周杰伦怀疑方哥从开始就在和自己开玩笑。
　　而小牛队本地的体育媒体已经笑眯眯的拿着话筒过来采访了。
　　“方，你对火箭队冲击三连冠还有信心吗？”
　　方卓以惯例两个词给了回答。
　　记者又问：“那你对火箭队跨过常规赛第一的小牛队还有信心吗？”
　　问题实际就是奚落，如果对冠军有信心，当然也有信心跨过小牛队。
　　方卓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当然。”
　　旁观的周杰伦注意到方哥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觉得他心里也是很有复杂情绪的。
　　间隔了两天时间的第二场比赛依旧是在美联航中心球馆。
　　这次开赛，单纯的嘘声似乎并不过瘾，当第一节还是小牛领先，球馆里出现了“Beat Hou”的观众呼声，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两万人的场馆，坐在前排回头一瞧便是乌央乌央的人头，而这两万人同时呼喊一句话，真有山崩海啸之感。
　　周杰伦在这种环境下忽然有了新歌灵感。
　　方卓在这种情况下则是被激起凶性，瞅着一个球场上卡特空位接球犹豫不出手的处理，从座位上跳起来就是一顿咆哮。
　　“投啊，投啊！卡特，你倒是投啊！”
　　“我宁愿你们投丢输球，也不要窝囊着24秒为例！”
　　卡特是明星球员，今年又确定不提前续约，而是试水自由市场。
　　他本来就对第一场的失利和这一节的落后恼火，现在听到外行人指指点点，哪怕是面对老板，也在拿球的时候给了个递球示意的动作。
　　——是我在打球，别BB，有本事你来！
　　刚刚坐下没多久的方卓瞧着这一幕，一点也不怵，拽掉身上的衬衫，就要做热身动作。
　　卡特倒是被逗笑了，尤其看到老板衬衫下的T恤，正面就是“Why not”的字母。
　　他果断投进一记三分球，路过观众席的时候说了句：“老板，你早应该把T恤露出来，早露出来，我们早赢了。”
　　方卓气哼哼的又一次坐下。
　　小花絮被摄像头直播，也被现场大屏幕捕捉。
　　主场“Beat Hou”的呼声更大，但火箭队不少球员心态却奇怪的又放松下来。
　　从第二节开始，火箭队每进一球，方卓势必扯着自己的T恤，怒吼一声“Why not”。
　　小牛主场的呼声有多么山崩地裂，火箭老板的回应就有多么势单力薄。
　　可是，球场上的局势逐渐发生了变化。
　　第二节结束，火箭和小牛打平。
　　第三节，火箭反超，第四节，火箭一直保持微弱的优势直到宣布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
　　“芜湖，赢了！”周杰伦挥手庆祝，嗓音已经哑了，他没法不跟着热血沸腾的呼喊。
　　这种在对手主场孤身对抗上万观众的感觉既悲壮又过瘾！
　　“嗯，接下来就是主场的战斗了，我看这场对诺维茨基的防守挺有效的，希望后面都能延续。”方卓如此说道。
　　周杰伦点了点头，忽然有些惊奇地说道：“方哥，你声音居然还没嘶哑？你喊的那么大声！”
　　方卓从口袋里摸出润喉糖，抛给周杰伦：“喊的时候当然要保护好嗓子，可以喊，但也不能瞎喊啊。”
　　周杰伦：“……”
　　悲壮感好像被削弱了几分。
　　但胜利的滋味还不错。
　　方卓这次赛后没被本地媒体采访，但他的观赛表现都在电视直播里。
　　5月17日，火箭VS小牛的第三场比赛。
　　这一场移师火箭主场，当电视直播的信号一接入，所有观赛的观众都瞧见了火箭主场清一色的红色海洋。
　　火箭队为主场观众准备了统一的T恤。
　　赫然就是球队老板第二场穿着的那一件，将近两万名观众胸前都印着“Why not”，都摩拳擦掌的打算让欺负自家球队老板的小牛队看看什么是魔鬼主场。
　　第一节比赛，除了球迷常规呐喊的“Defence”“Let's go Rockets”等词，也有观众喊出“Why not”，但这句话被镜头里的方老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制止了。
　　嘘，不不不，不要喊。
　　虽然有些纳闷，现场观众也就没有继续。
　　然而，当第三场比赛第四节的最后五分钟，火箭队领先5分，方卓塞了两片润喉糖就站了起来。
　　每当对手投丢一球，他就领着观众质问“Why”。
　　每当对手防丢一球，他就领着观众狂呼“Not”。
　　最后哨声响起，方卓才带着主场球迷连两个词连在一起喊“Why not”“Why not”，一时间，连正常的赛后采访也没法进行。
　　方卓停下呼喊，主场球迷仍旧迟迟不愿散去。
　　两连冠+这个赛季的伤病阴霾+球队老板Why not冲冠豪言，外界是质疑和嘲笑，休斯敦和主场球迷已经被凝聚在一起。
　　“方哥，2:1了。”周杰伦很欣喜。
　　方卓也很欣喜：“是啊，看起来能赢，嗯，球队周边也好赚钱啊。”
　　赢球和赚钱没有冲突，球队冲击第三冠的路上反而有了这三年来最具影响力的球队文化，座无虚席+舆论话题+周边销售。
　　这场比赛结束，方卓很快结束沉浸式体验，接到了再一次优化的易科Mars。
　　以及，还有一台韩国LG发售的电容屏触屏手机。
　　LG的这台手机是和时尚品牌Prada搞联名，是要玩时尚，做轻奢品味，除了触屏，它只能运行简单的JAVA程序。
　　在方卓看来，这就是没想好好造手机，再加上不在美国销售，只作为易科研究市场的一个例子被送到老板手里。
　　5月19日，第四场比赛开战。
　　方卓第一节正喊的起劲，秘书刘宗宏悄悄到了前排，汇报一个来自硅谷的最新消息。
　　“方总，许总监说他物色了一个有利于解决电池问题的公司，想要收购。”
　　方卓一愣：“又收购？公司信息呢？让他发一份完整的过来，我先看看再考虑考虑。”
　　刘宗宏领命而去。
　　仅在第四节还没结束的时候，刘宗宏再次打断方总的沉浸式加油。
　　“方总，方总，许总监说苹果可能也想收购这家公司。”
　　方卓停下挥舞的火箭队队旗，活动了下手，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意思？许老师变坏了啊。”
　　他在满场的加油声中沉吟：“你让硅谷那边准备电话会议，晚上的时候喊着虞总他们一起出席讨论，据我所知，电池异常的问题还和系统有关联，我需要硅谷给我一个我能听懂的有力的收购理由。”
　　不能许老师说收购就收购，好歹也得挣扎一下。
　　刘宗宏又一次领命退去。
　　这场比赛以火箭队的胜利而告终，方总犹自寻思新的收购。
　　火箭3:1小牛，诺维茨基似乎成功被限制。
　　这让赛前很多不看好火箭的专家都大跌眼镜。
　　而赛后的小牛队老板库班已经开始抱怨赛制安排，认为2-3-2的季后赛赛程不合理，明明自家有主场优势，结果中间居然是对手享受3个主场，这让情况变得艰难。
　　尤其，火箭队的主场氛围太魔鬼。
　　方卓在球队取得领先之后接受采访，反而谦虚很多：“不管成败，火箭队的顽强都是体育精神的展现，我们的Why not并不是笃定我们一定能赢，而是我们永远有着一颗冠军的心。”
　　“Why not？”
　　“Yes，we can！”
　　方卓说出了小奥筹备竞选的一句宣言。
　　这两句很搭，很适合在一起说。
　　最好是能在总决赛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说。
　　不是狂妄自大，是体育精神。
　　不管成败，永远不要低估一颗冠军的心。
　　5月23日，火箭队在主教练尼尔森的指挥下顺利的延续对小牛队核心诺维茨基的限制，以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4:1分数晋级西部决赛。
　　也就在这一天，在希腊雅典奥林匹克体育场举行的欧洲冠军联赛决赛，AC米兰球员在进球后怒吼“Why not”，让冠军精神有了破圈之举。
　　方卓一边发动媒体宣扬，一边考虑，如果6月份拿到冠军，紧接着的易科发布会就用这么一句充当主题或者部分的主题似乎也可以。


###第121章 我和小奥心连心
　　5月27日，NBA的2006-2007赛季西部决赛的G1在马刺主场举行。
　　赛前半个小时，心情紧张的周杰伦才见到匆匆抵达的方哥。
　　但还没等他聊上两句，就见数位西装革履的鹰钩鼻过来邀请火箭方老板去豪华包厢就座。
　　这个邀请被婉拒，两边就在第一排的位置聊了二十来分钟，引来不少体育媒体纷纷拍照。
　　通常情况下，因为马刺这支球队的打球风格，它的比赛收视率都相对偏低，但这一轮西部决赛被很多专家和退役球员视为总冠军的提前决出，现场有着超出规格的众多媒体。
　　当然，这也免不了来自火箭老板的话题和他刻意的推波助澜。
　　当方卓坐下，比赛也就即将开始。
　　周杰伦注意到方哥的心思明显不在赛场之上，问了一句：“方哥，刚才那是联盟高层吗？”
　　“噢，不是。”方卓回过神，跺了跺脚，“马刺这个主场球馆的名字你知道吧？”
　　周杰伦愣了愣，没答上来，他就对马刺主场的这个黑白色调印象深刻，但要说名字……
　　“这个球馆叫AT＆T中心球馆，刚才那几个就是AT＆T的高层。”方卓微微一笑，“西部决赛在这里打，正好易科和他们可能会涉及一些业务合作，人家就来和我打个招呼，聊了一会。”
　　易科和AT＆T方面有个很浅的接触，那边已经有苹果，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相比，还是T-Mobile乃至V商才能谈出更好的条件。
　　周杰伦点了点头，原来是生意场上的事。
　　他忽然有些感慨，富豪也不容易当啊。
　　自火箭击败小牛，压根就见不到方哥的影子，听说要么是去了硅谷，要么是飞了纽约。
　　哪像自己，想在别墅喝奶茶就喝奶茶，想喝红酒就喝红酒，去了球馆打球能找一群NBA的替补玩，还能近距离观看两连冠球队的队内赛。
　　人生如此，简直太快乐了！
　　噢，除了还欠方哥买球队股份的钱。
　　第一节比赛开始，周杰伦马上就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赛场上。
　　马刺和火箭这两支球队是西部的老对手，过去两年不乏精彩的绝杀和绝境的抢七。
　　一个常规赛就稳定的可怕，实力绝佳，一个到季后赛远离伤病，状态强劲。
　　这一轮比赛第一场第一节的难解难分就仿佛为西部决赛奠定了基调。
　　周杰伦看得既紧张又过瘾。
　　然而，这节比赛结束，他回头看方哥才发现这位球队老板似在走神，于是假模假样的关心了句：“方哥，易科的手机这段时间不顺利吗？”
　　方卓被这么一问，倒是来了精神。
　　这几天其实不是不顺利，T-Mobile经过上次的谈判，莱杰尔在目睹来自竞争对手的合作条款之后有了态度的松动，5月24日的第二轮谈判就往前推进很多。
　　方卓最开始也是最紧要的就是想让运营商为消费者进行补贴，从而让易科Mars能在手机市场具备竞争力。
　　这是不降低产品质量的前提下，活下来。
　　可是，在T-Mobile初步表态愿意给予Mars类似的合作之后，怎么活得更好就变成了更重要的问题。
　　24日的谈判规模扩大，上半程的气氛很和谐，下半程真正谈到价格就比较激烈了。
　　包括谷歌，施密特还和莱杰尔就手机背面的标识问题吵了一架。
　　施密特希望易科的手机能更突出谷歌或者安卓的元素，莱杰尔则希望背面直接印上“T-Mobile”的logo。
　　莱杰尔的态度很明确，不管T-Mobile与易科的采购价是多少，它都是在实打实的给消费者补贴，让Mars能与苹果iPhone展开竞争，这是最重要的。
　　施密特也见坚持自己的意思，没有谷歌花费大力气对安卓系统的研发和组建开放手机联盟，Mars就失去最重要的智能化特点。
　　两边的脾气都很硬。
　　方卓的心里想的是，最好谁都别加。
　　但他暂时在这一轮谈判里持中立态度，仍旧以推动T-Mobile的采购和分成为己任。
　　连续两天的谈判下来，T-Mobile愿意补贴用户，维持Mars的上市竞争力，采购价格则是220+50=270美元的价格。
　　220是易科手机目前基本真实的硬件成本。
　　得益于高通处理器和基带的打包价+索尼传感器的内部价+存储市场的持续走低+开放手机联盟里硬件厂商的沟通，易科手机应该是接近苹果手机成本区间的下限乃至要更低一些。
　　这还是因为易科Mars确定采用8G存储和16G存储两个版本。
　　如果换成4G，还能获得一些利润空间。
　　不过，手机不能只算硬件成本。
　　方卓就着这一点与莱杰尔同样据理力争，十分不满意270美元的采购价。
　　此外，新用户的3美元和转网用户的11美元，莱杰尔倒是很轻易的同意了这一点，但他对增值服务收入的10%比例有异议，只愿意分享5%。
　　第二轮的谈判只能说在确定彼此合作的基础上还存在较大的差异。
　　这样的差异不一定能在6月26日前解决，但已经为手机的发布提供良好的前置。
　　方卓和周杰伦简单聊了聊几日来的奔波，精神上确实颇为紧绷。
　　周杰伦礼貌的听着，只待第二节开始再为火箭加油。
　　方卓是说给这位球队小老板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与T-Mobile的深入合作是对运营商AT＆T的跟随，也希望是对国内运营商合作的开拓示范。
　　上次拜托上海的亲哥帮忙找找联通的高层，现在已经有来自联通的考察团队在飞来休斯敦的空中。
　　3G概念手机对T-Mobile是这样，对国内运营商来说也是如此。
　　国内6家运营商改革合并，势必会在3G时代进行激烈的竞争。
　　方卓希望在能与美国运营商达成分享用户收入的既有范例下，也与国内运营商有这种方向上的合作。
　　一旦这样，他就能完成一个小时候的心愿。
　　如果全国人民愿意一人给我一块钱，那我就将拥有13亿。
　　如果联通或者更多国内运营商的手机用户能分出来一块肉，那易科公司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利润。
　　方卓不确定能否达成这样的合作，国内3G的时间点可能是在明年08年的下半年，那么，易科手机在美国上市发售后的声势就很重要了。
　　一炮而红，不管谈多少都是大笔的钱。
　　放个哑弹，那就彻底不用想了。
　　方卓琢磨来琢磨去，考虑着怎么赚手机硬件背后的钱。
　　这一趟飞来的联通高层，除了郑哥那边的关系，他也是多方打听，发觉自己这边的工行董事也有点人脉可用。
　　总之，先在国内运营商合并前打下个彼此洽谈的基础。
　　方卓满心是事，对走到西部决赛的火箭队命运就稍微欠缺了那么一些先前的激情。
　　第一场比赛在他时不时的注视下结束了。
　　熟悉开局，火箭队先输一场。
　　连续三轮，都是第一场客场输球，然后是第二场反弹吃下一分。
　　赛后，方卓被记者采访，提到了这个问题。
　　他一反常态，很真实地答道：“马刺很强，一直都很强，这轮系列赛谁赢都很正常，我当然希望自己的球队能走到总决赛，但更希望两支球队为球迷们带来足够精彩的比赛。”
　　火箭队的士气已经不用鼓舞了，走到现在，教练和球员们比他这个老板更想创造历史。
　　但，拥有邓肯、帕克、吉诺比利的马刺真的很强。
　　方卓平平无奇的回答被媒体报道。
　　这一次没有Why not，可是，大家对火箭队老板的评价更高了。
　　“冠军之师，三连冠之相。”
　　“火箭老板越是平静，越是对球队有最大的信心。”
　　“火箭G2赢球定律要生效了！”
　　美国这边的体育媒体纷纷赞扬，国内的央视一直在直播，各路体育媒体圈子不大，自然更是不要钱的吹捧。
　　反而是第一场比赛输掉之后，一直都是方卓主动打电话过去的小奥很快给了致电。
　　“方总，我可是想着去总决赛现场为火箭加油呢。”小奥瞧着直播，没像媒体那样认为方总胸有成竹，凭直觉是心不在焉。
　　方卓对他的电话有些意外，听见这话便笑道：“我也期待总决赛，不过，你要是G6/G7也能来，那就更能给球队信心了。”
　　这小奥，非要等总决赛十拿九稳了才出现。
　　“我尽力抽出时间，但方总，你知道的，自从我宣布竞选，要忙的事太多了。”小奥提及竞选，要不是舆论把冠军和黑统领连在一起，他不会对这次的NBA比赛有这种程度的上心。
　　“那我也尽力督促我们拥有冠军之心的球员们，这次还是很有希望的。”方卓知道对方不想承担没必要的风险。
　　或许真是反弹赢球定律，或许是气运勾连，5月30日的第二场比赛以火箭扳回一城结束了客场比赛。
　　时间步入六月，火箭队将惯例迎来3个主场。
　　也就是到了这个月，苹果即将发售，易科即将举行发布会，方卓只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渐渐地有点紧张起来。
　　美国运营商要谈，国内运营商要先打个底，手机本身需要持续优化，供应链得一个个敲定……
　　6月1日，火箭意外先丢掉第一个主场，以89:102输给马刺。
　　这也意味着，火箭必然要回马刺的主场再打比赛，不可能像前两轮那样在红色的主场海洋里结束系列赛。
　　6月3日，火箭再次大比分扳平马刺，两队打成2:2。
　　这一天的晚上，方卓吸取谷歌CEO施密特的先进经验，把易科与T-Mobile谈的合同草案拿给了联通的高层，上面清楚的写着采购价和比例分成。
　　同时，他也以苹果与运营商AT＆T相似的合作来作为例子，谈了谈3G时代的竞争玩法。
　　一家已经谈成，一家正在谈判。
　　这样的新鲜例子摆在面前，联通高层确实感到……新鲜和不可思议。
　　“触屏很有意思，方总，你说的这个智能化也不错。”
　　“喔，还有这个前置摄像头。”
　　“但是，你的手机包括那个苹果的竞品手机，方总，我无意冒犯，这样新鲜的东西真的能从诺基亚、索爱、三星手里抢到大批的用户吗？”
　　联通高层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能不能拿到用户，只能是时间来证明。
　　“月底，iPhone上市，年底，Mars上市。”方卓回答道，“我相信，AT＆T和T-Mobile很快就能知道他们选择触屏智能机，选择给用户补贴，选择加深与手机厂商的合作，这样到底值不值。”
　　同样，这也是在联通改革前见证两部手机到底能带来怎样的变化。
　　方卓对来访的国内运营商高层招待的很到位，也和他们一起在包厢观看了火箭队这个系列赛的最后一个主场。
　　6月5日，火箭队确定将会以3:2的优势再度造访AT＆T中心球馆。
　　三天之后，马刺击落火箭，确认两队在三年之内两度西决抢七。
　　6月10日，东部已经确定是勒布朗·詹姆斯率领的骑士队队史第一次拿到东部冠军，西决系列赛的最后一场将会确定谁与骑士会师总决赛。
　　终于到了这一天，方卓分心手机的心情也被一场定胜负的比赛给拉了回来。
　　他提前准备好润喉糖、容易撕的球衣、挥队旗的朋友团、公关媒体的镜头，打算深度参与抢七大战。
　　不过，就在下午时分，小奥出人意料的确定来现场观赛，将亲眼见证是否会有奇迹发生。
　　互联网上流传的“要是黑人能当大统领”站在了“要是火箭能拿冠军”的场边，这谋杀了很多记者的相片。
　　“要是输了怎么办？”方卓在比赛开始后这么问了小奥一句。
　　“我就像你相信火箭一样相信自己。”小奥似是而非的回答。
　　问题在于，方卓其实更相信小奥的奇迹。
　　他只能一脸振奋状，OK，相信火箭，相信小奥！
　　比赛焦灼。
　　从教练到球员到现场观众到直播观众，所有人都为这场比赛的结果而揪心，也如此让这场比赛创造了今年季后赛的收视率新高。
　　到底是马刺复仇寇军，还是火箭Why not？
　　第四节最后两分钟，两队比分本场第13次打平。
　　方卓吸了一口气，开始缓慢在口袋里剥润喉糖。
　　他先吃了一块，然后递给小奥一块。
　　“这是什么？”小奥不解。
　　“我有预感，这是胜利的甜美滋味。”方卓认真答道。
　　小奥吃了润喉糖，发现方总骗人，这滋味没那么甜美，薄荷味的还有些刺嗓。
　　最后一分钟，火箭和马刺又一次84:84打平。
　　马刺失误，卡特抢到球权！
　　卡特推进半场，也被帕克掏球造了个失误。
　　马刺重新组织进攻，帕克持球，吉诺比利跑位，邓肯落低位。
　　这次进攻只剩六秒，吉诺比利接到传球，以一个高难度的后仰跳投出手！
　　没进！弹框而出！邓肯补篮不中！
　　姚明保护住关键篮板！
　　全场比赛仅剩最后的五秒钟，火箭球权！
　　火箭教练尼尔森出乎意料的没有叫暂停，一切交由球场上的球员处理。
　　邓肯试图切下姚明手中的篮球，火箭的纳什和卡特一左一右飞速的奔袭前场，他们一致选择相信姚明的长传！
　　姚明高举篮球，毫不犹豫的用力往前一甩。
　　三分线外两步的纳什接到这记准确的传球，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击地传给了距离篮筐更近的卡特。
　　卡特接球！
　　时间只剩最后三秒钟！
　　他选择了上篮！
　　最后一秒钟，卡特仿佛背后长眼，虚晃一记，晃飞回防的吉诺比利，轻轻把球送进篮筐！
　　时间耗尽，没有留给马刺绝杀的机会！
　　满场寂静，哨声响起，得分有效，火箭升空，直播沸腾！
　　方卓目睹抢七大战最后回合的三叉戟经典配合，听到哨声，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奋力一撕球衣，迎着主场球迷和媒体镜头，重申季后赛文化。
　　“Why not！”
　　“Why not！”
　　“FFFF，Why not！！”
　　这时，小奥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方卓转身，怒吼小奥：“Why not？”
　　小奥在直播和镜头下给予回应，高声呼喊：“Yes，we can！”
　　方卓举起小奥的手，振臂吼道：“Why not？Yes，we can！！”
　　谁说火箭不能三连冠？谁说小奥不能当统领？
　　组织上决定了，就由你来拿选票。
　　我和小奥心连心，小奥多给我审批，Yes，U can，Yes，U can。


###第122章 前夕
　　《史上最激情球队老板！》
　　《通向三连冠的最后一站！》
　　《火箭老板激动落泪，Why not？》
　　《火箭拔刺，与骑士会师总决赛！》
　　《创造奇迹的Why not，难以实现的We can！》
　　随着火箭和马刺的抢七大战落下帷幕，NBA固有的媒体生态开始对这一赛果进行报道。
　　这个赛季经历伤病潮的火箭队在常规赛只拿到西部第五，然而，季后赛全员齐整，越打越好，恢复卫冕冠军的风采，成功击败马刺这个最大的对手，几乎可以提前宣布三连冠的到手。
　　球员的伤病、冠军的低谷、老板的宣言、舆论的看低、强势的复苏以及可能是三叉戟最后一季的狂舞——今年没有提前续约的卡特极可能在夏天离队从而宣布三叉戟的解体。
　　如此种种，伴着方卓抢七胜利，怒撕球衣，高呼Why not，篮球圈和体育圈都是相当认可这个赛季火箭的表现。
　　什么是体育精神？
　　这就是！
　　什么是篮球大亨？
　　接手火箭四个赛季，挖来教练尼尔森，打造三巨头阵容，戴上两枚冠军戒指，冲击队史三连冠，致力于成为联盟历史上继公牛、湖人、凯尔特人后的第四支王朝球队！
　　仅仅打完西部决赛，还没正式开打总决赛，方卓怒撕球衣的一幕已经成为世界著名杂志《体育画报》的封面照。
　　除了体育圈和主流媒体常规对篮球赛事的报道，也有一些媒体提到了抢七现场出现的小奥。
　　嗯，这是方卓帮忙给买的舆论，主要还是做一个捆绑效果。
　　小奥虽然参选，但在他之前还有一位希婆确认竞争次年的大统领位置，她才是最被看好和最受派内支持的民主大佬，其他人看起来都只是陪跑。
　　不过，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小奥一同参加了火箭队庆祝西决胜利的庆功宴，他对自己这次旁观奇迹的发生已经颇为满意了。
　　不同于过去的竞选策略，小奥团队很重视互联网新媒体的力量。
　　仅仅是围观比赛，仅仅是喊两句口号，这就能分享火箭创造奇迹所带来的球迷情绪，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
　　庆功宴上其乐融融，球队开心，方卓和小奥也好似老友。
　　在美国搞行政，怎么能没有几个富豪朋友呢？
　　在美国搞商业，怎么能没有几个行政朋友呢？
　　再加上，小奥确实也喜欢篮球，这样的双向奔赴就更愉快了。
　　次日，小奥临走前询问方总：“这次的总决赛肯定没问题了吧？”
　　“把握很大，骑士的阵容不行。”方卓对总决赛很有信心，“如果没意外，火箭会4:0或者4:1捧杯。”
　　“那就要在骑士主场夺冠了。”小奥笑道，“我在第四场来现场为你们庆祝，怎么样？”
　　西部常规赛第五的火箭在进入总决赛后反而拥有了主场优势，两种比分都是客场夺冠。
　　方卓当然是答应下来。
　　顺带，他还聊了聊理财的事情。
　　小奥之前有笔小钱放在方卓这边的基金，转而又放进保尔森的做空基金里，收益一直相当不错。
　　正所谓，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小奥对这个完全正规的收益十分满意。
　　方卓现在打算把这笔钱稍微秘密的投入到对雷曼的做空行动里，仍旧正规，每一分钱都有据可查，至于最后能赚多少，那就看这个过程里的做空操作了。
　　火箭虽然还没夺冠，但在方卓心里已经告一段落，不提他对与小奥的捆绑和进一步的利益沾身，算算时间，总决赛后积极向上的体育精神正好可以导入手机发布会。
　　球队为最后的冲冠做准备，别墅里的朋友们也心态轻松。
　　转而是方卓这位最激情的老板又飞往了硅谷。
　　距离发布会只剩两周的时间。
　　趁着方总忙活球队，易科的团队又和T-Mobile谈了两轮。
　　6月12日，研发中心提交最后定型的手机Mars。
　　它的最大优点，这是一台当前全世界最好的前置摄像头手机产品。
　　它的最大缺点，安卓系统稳定性仍旧是一个值得担忧的问题。
　　虞红作为近两轮谈判的负责人，也一起见证了即将拿上台发布的Mars。
　　“虞总，这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方卓把玩着Mars，拿着粗糙原型机和上市机完全是两种感觉。
　　“我认为研发中心的同事是值得嘉奖的。”虞红很确定地说道，“他们做的是一个开创性工作，这很不容易。”
　　方卓习惯性的自拍了一张，微微点头，把话题转到了虞总的工作上：“那么，与T-Mobile那边就先签署合作草案吧。”
　　虞红说到自己负责的内容反而不太满意：“现在看来，只能等iPhone上市，看看它的表现能不能激起莱杰尔的变化，这个合作草案推到24号再说，我想看看他们最终的态度。”
　　26号发布会，24号与运营商签合作草案。
　　现在，易科谈下来的采购价相较于最初的270提高到290，分成比例则是从5%提高到6%。
　　谈判难度还是相当大的。
　　T-Mobile已经不愿意加价了，莱杰尔清楚的知道易科发布会近在眼前，他们不是着急的那一方。
　　虞红则认为双方实质上还有谈的空间。
　　半年时间足够易科Mars优化到一个更好的层次，更何况为了这颗前置摄像头，易科确实付出很多资金和精力，它的全球独一无二值得更高的采购价。
　　但是，运营商也很刁钻的问了一个问题——易科Mars的独一无二能保持多久？
　　一旦Mars证明了前置摄像头对消费者的吸引力，其它手机厂商势必会有所跟进，而且，安卓系统同样会在易科发布会上正式宣布开源，智能系统不会是一部分竞争对手的门槛。
　　易科和T-Mobile的异议基础便在这里。
　　“290，6%，3+9，2年独家，24号。”方卓念叨现在的谈判情况。
　　易科这边实际上还有最后一招销量的对赌没有加上去。
　　他考虑了一会，合作草案是没有约束力的，只是两边态度的展示。
　　“虞总，你觉得我们如果加上销量的条件再谈最后一次怎么样？还有这个2年的独家，2年没问题，独家的条件能不能改一改？”
　　虞红闻弦歌而知雅意：“你还是对V商那边抱有希望？”
　　“我是认为iPhone下半年的表现会真正的触动运营商，苹果已经和AT＆T签了独家，我们是不是应该给那些没有选择的运营商一些温暖？”方卓很温柔。
　　虞红考虑着自己两轮下来的谈判情况。
　　2年独家不是一个有很多讨论的合作条件，因为，彼此都没什么选择。
　　但这玩意又比较具有象征意义。
　　双方一直没怎么谈的条件忽然被修改，那意图岂不是很明显？
　　所以，这又需要加上新条件销量的对冲。
　　谈判，谈判，就是需要谈，也需要各自判断。
　　与T-Mobile的接触实际是去年就由谷歌代劳，一直到今年发布会即将开始，仍旧不能彻底确定。
　　运营商的合作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
　　“欧洲市场仍旧交给T-Mobile独家，他们在那个市场或许能获得比美国市场更好的销量，美国这边可以试着谈一谈。”虞红思考了一会，如此说道。
　　“23号再谈一轮，我喊上施密特和雅各布，大家再吵一架。”方卓沉吟道，“你觉得销量条件要怎么定合适？”
　　易科内部对Mars的期望在不同时间段是不同的。
　　没与T-Mobile谈成补贴意向之前，定价打算低一些，硬件成本220，上市价格360左右再视情况定优惠策略，一年之内的销量目标是200万台。
　　谈了补贴意向后的目标变成了一年之内500万台。
　　这只是易科单方面的评估，更细致的还要考虑到T-Mobile对3G市场的开拓。
　　但不管是哪个价位和相应的销量，虽然远远比不上诺基亚、索爱、三星那种手机巨头动辄销量过亿，也算是能在首次杀入手机市场的情况下站稳脚跟，获得成功了。
　　毕竟，智能手机今年全球预估销量是占手机总体市场的10%，年销量是在1亿部上下。
　　而且，易科这还没考虑08年下半年开启的中国市场。
　　虞红没有贸然回答方总对销量的发问。
　　她心里有自己的判断，但还是又拉了个小会讨论之后才给出看法：“T-Mobile愿意补贴用户，300万和500万是个合适的数字，在这之上再加100万销量会有不小的压力。”
　　“那就这么谈，300万、500万、600万，最后再加一层700万或者800万。”方卓说道，“最后的销量可以超出T-Mobile的心理预期，采购价也好谈。”
　　虞红提出意见：“就怕前面的采购价又被压了。”
　　“放最后谈，我拉着施密特搅和。”方卓没忘记合作伙伴，叹道，“总要有些梦想吧。”
　　智能手机销量今年预估1亿台，800万就是全球市场的8%了。
　　不过，易科的销量占比应该归类到08年，那时的全球智能手机市场还会有个不小的涨幅。
　　虞红点了点头，高端谈判就这样，施密特那人就很适合，他的嗓门挺大的，方总从最开始也在这种场面里有优势，她永远忘不了方总在恒隆23一一驳斥风投的场面。
　　联合创始人继续聊了聊手机发布会前的筹备工作，还没忘记提醒方总进行彩排的事。
　　最后，她问了句：“很快就要发布手机了，你紧张吗？”
　　方卓做了一个怒撕球衣的姿势：“还好，经过赛场上的锻炼，我变得更强了。”
　　虞红知道方总对篮球的感情，确实有，但没那么多。
　　※※※
　　易科公司公布了手机发布会的时间，邀请媒体和嘉宾在6月26日见证智能新机。
　　这激起了手机行业和科技圈里的涟漪。
　　苹果iPhone确定在6月29日发售，易科作为老对手特意提前3天发布，狙击之意还是挺明显的。
　　大家很好奇，易科到底会拿出一款什么样的产品狙击友商？
　　不少媒体颇为踊跃的报名参加，苹果公司也在收到消息后表达了关注。
　　易科公司对手机进行最后的调试和研究发布流程小技巧，方卓那边是继续见证火箭队三连冠的加冕之旅。
　　6月14日，NBA总决赛第一场在火箭主场开战。
　　没有出乎大家意料，勒布朗·詹姆斯率领的骑士队从第一节开始就落后到结束，最终以86:103大比分输掉了比赛。
　　直播解说史密斯甚至直接下了评价：“不应该过多苛责詹姆斯，骑士队已经创造了他们的队史，今年的总决赛是火箭队创造队史的时刻。”
　　“我相信后面三场比赛也会同样乏味，我可能更期待方总在夺冠时撕球衣的画面。”
　　果不其然，后面三场比赛，除了第三场有所波折，包括决定系列赛的最后一场都没太大的意外。
　　6月21日，火箭4:0横扫骑士，拿下创造队史的三连冠。
　　只是，球队老板方卓在这四场比赛坐在场边都很淡定。
　　反而是最后一场又过来的小奥确定火箭赢球后激动的举起手，又拽住方总的胳膊：“Yes，we can，we can！！”
　　他像是一个狂热的火箭球迷。
　　但方卓知道他要什么，也有记者顺便采访了小奥，直言不讳的询问这位是否有明年胜选的信心。
　　“哈哈哈，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享受比赛，我无比的热爱篮球，热爱运动。”
　　“我们只谈体育，不谈政治，你问的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如果非让我回答，我很喜欢火箭今年的冠军精神。”
　　“Why not？”
　　享受比赛的小奥还是爽朗的回答了问题，不被看好的火箭都夺了冠，那就让大家看看还能发生什么吧。
　　夺冠现场稍有些混乱。
　　方卓接受采访之后和教练、球员一一拥抱，还和失落的骑士球员简单交流。
　　他最后和骑士的詹姆斯拥抱致意，安慰这位被横扫的对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未来是你的。”
　　詹姆斯十分感动。
　　联盟总裁斯特恩为火箭队颁发总冠军奖杯，并且宣布姚明获得他的第二座FMVP奖杯。
　　方卓发表了简短的夺冠感言。
　　“感谢我的教练和球员们，是你们的冠军之心赢得了这一切，感谢永远支持我们的球迷，是你们的每一次鼓励支撑着我们旺盛的斗志。”
　　“也感谢联盟，感谢各位合作伙伴。”
　　“最后，感谢球队新签约的赞助商，易科手机Mars。”
　　方卓十分真诚。
　　现场有球迷零星的声音。
　　“撕一个！”
　　“撕一个！”
　　方卓听到来自球迷的要求，满足了他们的愿望，给予三连冠火箭的最后一撕。
　　球衣没撕动。
　　呼喊声如故。
　　“Why not？”
　　年轻的球队老板在镜头下被欢呼的队员抛上了天。
　　方卓一边担忧这群人接不稳自己，一边已经心向硅谷，要开启易科Mars的面世时刻。


###第123章 易科发布会
　　6月26日，旧金山天气晴朗，温度适宜。
　　易科与谷歌的联合发布会是下午四点钟，在旧金山的莫斯克尼会议中心举行，预期时间一个半小时。
　　不少媒体记者都觉得这个时间不错，正好可以喝个下午茶就赶往发布会所在的南楼。
　　下午三点钟，一些媒体已经凭借邀请函进入会议厅，他们拍了拍易科和谷歌仍旧在布置现场的照片，却没见到易科和谷歌的方卓与施密特。
　　不过，媒体熟悉的易科美国总裁虞红倒是匆匆路过，可惜的是没有接受采访就径直离开。
　　此外，本地媒体还瞧见几名带着CCTV工牌的国外同行在调试拍摄设备，这一点因为那位易科富豪的身份不算让人意外，反而心生好奇的攀谈交流了几句。
　　媒体记者、嘉宾客人陆续抵达会议现场，很快就发现这次发布会的还来了不少互联网公司，像Facebook的几位也是常被拍照采访的名人。
　　这慢慢在无形中又提高了大家的期待。
　　只是，不同于现场的平和，当虞红匆匆抵达二楼的会议室，她隔着门都仍旧能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咚咚咚。
　　虞红敲响会议室的门，里面安静了下来。
　　但是，当在座的几方看到是易科的自己人，又重新激情澎湃的吵起来。
　　虞红满脸严肃，眉头紧锁，距离发布会还有半个小时，下面的嘉宾和记者都已经到了，楼上会议室里却一团糟，运营商迟迟没有谈拢，从前天一直僵持到现在。
　　“施密特，方卓，信任是彼此的，但现在你们亲手摧毁了我们之间的信任！”T-Mobile的CEO莱杰尔难掩生气。
　　6月23日，易科、谷歌、高通与T-Mobile又一起谈了一轮，可是，增加的销量条件没能抚平莱杰尔对独家合作要更改的愤怒，他坚决不同意这项条件的修改。
　　甚至，莱杰尔直接放出话来，这是彼此合作的基础，修改它就意味着合作的终结。
　　方卓、施密特、雅各布都没想到T-Mobile的态度会如此坚决。
　　谷歌希望更多的人用上安卓系统，高通希望搭载了自家芯片的设备有更多的销量，易科自不用说，而对其它的运营商保持开放无疑有益于这一切的达成。
　　为了这个，易科主动提出不同阶梯销量对应的采购价，还是颇具谈判诚意的。
　　莱杰尔的强烈反弹持续到了发布会即将开始。
　　按照计划，他这位T-Mobile的CEO也需要上台阐述双方合作，现在却不好说了。
　　“莱杰尔，易科愿意在欧洲市场全面合作，还愿意在你们的大本营做更多让步，你有什么不满意？”施密特帮理也帮亲。
　　他这两天是好话说尽，美国这边的运营商实际没太多选择，这次主要还是想给V商预留窗口，但那边想有意愿恐怕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莱杰尔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这两天从没说过的话：“我是T-Mobile的CEO！”
　　德国电信虽然是总部，T-Mobile才属安家之所！
　　施密特：“……”
　　他皱眉道：“莱杰尔，美国市场没受损失，采购价和分成比例的让步反而能让你T-Mobile的财报更好看，大家的合作都是从长久出发，既然你非要这样……”
　　施密特看了眼莱杰尔，又看向方卓，最后看了眼时间，征询意见道：“发布会就要开始，既然这样，那合作就回退好了，仍旧按照之前的来。”
　　方卓微微点头，算了，发布会还是要开的，那就这样吧。
　　施密特刚准备起身就被莱杰尔打断。
　　“不，你们摧毁了我们之间的信任，T-Mobile要求按照销量分级的采购价来，要保持独家。”莱杰尔提出新的要求。
　　会议室的另外三方都大吃一惊，这个关头这样玩？
　　高通的雅各布直接起身斥责道：“莱杰尔，你这就太过分了！你才是在破坏信任！”
　　谷歌的施密特也起身，不悦地说道：“莱杰尔，运营商不能太贪婪！”
　　方卓同样表态：“易科对T-Mobile的合作是更长久更亲密的合作，这样的要求是有害无益的。”
　　莱杰尔摇头，态度强硬：“合作总要根据情况来定。”
　　雅各布气笑了，施密特拍了桌。
　　会议室里争执更甚，而距离发布会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虞红侧头在方总旁边耳语几句，起身离开会议室。
　　方卓宣布道：“既然谈不好，发布会推迟半小时，虞总已经去请Verizon的洛威尔了，易科永远与具有长远眼光的合作伙伴在一起。”
　　雅各布有些吃惊，Verizon的洛威尔是个更固执的人，高通先后帮忙谈了很多次就谈不下来，现在发布会即将开始还能谈吗？还是说方总暗地里又互通有无了？
　　但他又有些怀疑方总是在吓唬莱杰尔。
　　施密特同样觉得方总耍诈。
　　同阵营的合作伙伴是这么想，更不用说T-Mobile的莱杰尔。
　　只是，眼睁睁看着原先既定的发布会时间过去……
　　施密特变得有些狐疑，方总玩真的？这样的话，那人家莱杰尔也没看错你啊……
　　雅各布心里则是渐急渐喜，要是Verizon能敲定的话，那对高通是最好的结果。
　　莱杰尔保持镇定，他就是不信。
　　下午四点十分，发布会超时10分钟，会议室的门被敲响，让施密特、雅各布、莱杰尔都惊讶的是，Verizon的洛威尔竟然真的露面了。
　　方卓点头致意，表示要去隔壁谈一谈，这里就请自便，然后便起身离开。
　　施密特、雅各布、莱杰尔一动不动。
　　谷歌和高通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莱杰尔陷入犹豫，就这么分手了？下家来这么快？你方卓是不是有点太渣了？
　　四点十五分，虞红又一次走进会议室，拿走与T-Mobile的合同草案。
　　四点二十分，易科方面通知会议室，可以去一楼发布会现场，这次的四点三十分不会延期了。
　　随着施密特起身，谷歌的人也都收拾资料。
　　高通的雅各布正要起身，忽然收到短信，拿出手机一看，面露喜色，也站起来带着高通的人离开。
　　莱杰尔一直等到谷歌和高通的这两位走出会议室，心理防线忽然坍塌，快步跟了出去，一边赶往一楼的发布会，一边走在施密特的旁边，犹自说道：“施密特，你也看到了，易科从始至终都不够真诚。”
　　施密特耸耸肩：“我是这么认为的，易科搭载了安卓系统的Mars是一台优秀的手机，方卓可以承担临时更换运营商的代价，我不清楚T-Mobile是否可以。”
　　只有莱杰尔这位T-Mobile的掌门人才能衡量自家是否可以失去一家谈了如此之久的潜在合作伙伴。
　　商业合作，需要权衡，需要强硬，有时候也需要妥协。
　　发布会现场已经坐满了人。
　　当谷歌施密特、高通雅各布、T-Mobile莱杰尔走进会议厅，闪光灯纷纷亮起。
　　在近期透露的消息里，这三家就是易科手机的合作伙伴。
　　而且，这三家也确实都是行业里的翘楚。
　　不管会议室里如何争吵、存在分歧、来回拉扯，真正看到记者和嘉宾，三位掌门人不约而同的面带笑容，莱杰尔还挥手致意，仿佛压根不存在被替换的风险。
　　四点二十六分，易科掌门人方卓和Verizon的洛威尔共同走进会议厅，两人的神情都不错。
　　“嗨，抱歉，我的公司团队在为我上台的穿着而争执了二十分钟。”
　　方卓边送洛威尔入座，边笑道：“我坚持要穿火箭队的冠军球衣，他们坚持认为这是一个愚蠢的主意。”
　　易科掌门人耸了耸肩。
　　会议厅里响起笑声。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火箭队刚刚夺冠，而方老板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自豪。
　　但是穿着球衣亮相发布会确实愚蠢。
　　今天的方总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西裤和白衬衫在灯光下让他有种格外令人欣赏的魅力，全球前五十富豪近在眼前，十分生动。
　　方卓没有立即走上舞台，任由易科的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试麦，他则是同现场的合作伙伴简单交流致意。
　　因为这场备受重视的发布会，他提前邀请了亚马逊的贝索斯、Facebook的扎克伯格、YouTube的查德等人作为嘉宾，还有国内来的联通高层。
　　当方卓和高通的雅各布说笑两句，又仅仅对莱杰尔简单微笑就要走上舞台的时候，莱杰尔忍不住低声说道：“我不信易科与Verizon能这么快达成合作。”
　　“易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方卓认真的对莱杰尔说道，“Verizon当然不会立即合作，但它愿意在易科与T-Mobile谈好的框架上再进行谈判。”
　　莱杰尔不语，心里在进行最后的心理斗争，自己谈了那么久的条条框框，Verizon就这样趁虚而入？
　　方卓最后说道：“莱杰尔，我仍旧尊重T-Mobile，即便你坚持己见，不愿为Verizon放开后续的合作之门……但Verizon愿意对T-Mobile将来可能的合作持开放态度。”
　　他跟Verizon的洛威尔啥也没谈成，就谈成一个非独家的条件。
　　事已至此，就这么着吧，反正都是合作草案。
　　易科当前的第一矛盾就是发布会，还有半年时间，足以继续与运营商进行痛苦的谈判，现在就砍掉运营商上台的环节，缩减发布会时长。
　　方卓转身走向舞台。
　　他这次是既无奈，也擅长因地制宜，心态不受影响。
　　“全球合作伙伴，全球合作伙伴。”莱杰尔从座位上起身，追上去咬牙切齿地说道，“美国非独家，但T-Mobile要5年的全球合作伙伴头衔。”
　　“成交，等下你上。”方卓冷静的同莱杰尔握手，“恭喜你，T-Mobile拿下了易科和未来。”
　　莱杰尔用力的握了握，转身在媒体记者和嘉宾客人惊诧的目光中下台。
　　只有Verizon的掌门人洛威尔若有所思。
　　四点三十五分，方卓开了别在领口的微型话筒，站在舞台中央，俯视媒体和嘉宾，微微一叹，想打造一款具有充分竞争力的手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重磅的运营商越过了一个门槛，后续相信随着智能机的表现，一切会变得顺利。
　　“It is never too late to have a delicious supper。”
　　好饭不怕晚。
　　既是说推迟时间的发布会，也是指比友商迟了半年的新机。
　　本来无需鼓掌，但T-Mobile的莱杰尔带头用力的鼓掌，好啊好，方总就是有水平。
　　发布会现场响起常规的掌声。
　　方卓被打断，只好微笑着等掌声停歇才继续说道：“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发布会，这是大家一起见证易科手机改变全球手机行业的一天。”
　　现场安静下来，要看方总有何高论。
　　“从易科决定进军手机市场的那一天，我们就在思索什么是这个时代的智能机。”
　　“最早的手机只是为通信诞生，但随着大家的需求增多、科技进步，手机这个产品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和期待。”
　　“我当初和朋友们一起创立易科，我们的宗旨就是保持进步。”
　　方卓说到这里对第一排的小虞笑了笑，又说道：“很高兴，我们的与互联网结合的音乐播放器契合了我们的宗旨，我们做的手机也依然如此。”
　　“这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当原有的产品有稳定的利润，当手机市场充满激烈的竞争，选择在这个领域继续进步是大胆甚至可以说鲁莽的。”
　　“值得庆幸的是，我认为依托于互联网和硬件的发展，手机有着巨大的进步空间。”
　　“这是易科公司存在的意义，也是易科手机出现的意义。”
　　方卓侃侃而谈，背后的屏幕放出过去手机和现在主流手机的模样，以及，也有1月份发布的iPhone，最后是一个易科公司熊猫的简笔图案。
　　这是从苹果发布会里学习的对比友商。
　　“首先，我要感谢所有的硬件厂商、电信运营商、互联网行业的开拓者，没有你们，就没有易科手机的成功。”
　　“其次，我要表明我的态度，今天我不会过多的阐述我们在硬件上的先进。”
　　“像高通为我们开发和优化的MSM7206X芯片，T-Mobile为我们提供的3G通信，谷歌为我们搭载的安卓智能系统，我们自家研发的拍照功能，夏普最新的3.7英寸电容屏等等等等。”
　　“最后的时候，我们会把硬件参数都列出来，喜欢的朋友可以拍照对比。”
　　背后的屏幕上适时的显示出方总所说的内容。
　　谷歌安卓+高通芯片+3G通信+易科拍照+夏普触屏。
　　这已经表明，易科是一款3G触屏智能手机。
　　方卓回头看了眼，指着屏幕，笑道：“我不会细说，但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所有人，这些就是世界一流水平，大家可以放心。”
　　“我今天要说的另外一件事。”
　　“这些软硬件集合在一起所做成的产品，到底能和目前行业里所谓的智能手机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它又能给用户们带来什么？”
　　背后屏幕再换图片，上面只有一行字。
　　——什么才是智能手机？
　　是的，易科要来定义智能手机的门槛了。
　　几秒钟之后，屏幕文字的下方出现一条跑道。
　　跑道前端是摩托罗拉的Logo，然后是LG、三星、诺基亚等品牌，再然后是苹果，最前面的是易科。
　　易科和苹果与后面品牌有一段中空，上面恰恰是智能手机这个词。
　　不少媒体记者忍不住拍照留念。
　　意思很明显，方总要把诺基亚它们从智能手机行列开除了！
　　重新定义智能手机？
　　这场发布会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
　　方卓走了几步，喝了一口水，瞧见演讲台背面静静放置的将近十台Mars手机，缓了一口气，又踱步回舞台中央，从口袋里掏出了易科Mars。
　　屏幕上同步的给出易科手机的庐山真面目。
　　3.7英寸的电容屏很平滑，上面是前置摄像头，下面是三个虚拟功能键。
　　风格极其简洁。
　　方卓冲着现场微微摇动手机，然后做了一个大部分人都不懂的动作。
　　他把手机举高，头则是抬了个45度。
　　虞红、许柯登等人会心一笑，他们没少做这个动作。
　　莱杰尔兴奋起来，来了来了，是熟悉的秃头式自拍！
　　他甚至吹了个口哨。
　　旁边坐着的施密特和雅各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对莱杰尔的鄙夷，你特么要死要活的推迟了发布会，现在变成最活跃的铁粉！
　　方卓按了两下手机，拍摄的照片同步到背后屏幕上。
　　一张显示在众人面前的带着迷人微笑的自拍首秀！
　　因为图片没有放到最大，只是适当放大的略微有些糊，屏幕上可以清楚的看出来是舞台上的方总！
　　会议厅里有了些骚动，心思敏锐的似乎猜到了什么。
　　易科Mars是一款触屏手机，它和同类竞争对手iPhone相比，有一个极易被注意到的区别便是那颗前置摄像头。
　　这就是前置摄像头的功效吗？
　　方卓笑了笑，让开大屏幕，让上面开始播放易科公司拍摄的简短广告片。
　　视频广告上面标注了欧洲芬兰。
　　一处美丽的公园，一个芬兰美女独自欣赏美景，忽然拿出手机决定给自己拍摄一张，用以留念。
　　她先把矿泉水瓶横在椅子上，再用手机倚住它，自己则是匆匆跑到选好的美景之中。
　　咔，角度不对，没拍到人！
　　咔，这次拍到半张脸！
　　咔，有了进步，拍到了上半身！
　　咕噜噜，矿泉水瓶子滚落在地，手机沮丧的躺在椅子上。
　　这时，来了另一个陌生的芬兰帅哥，也欣赏到美景。
　　第一个芬兰美女见状，拿回手机，扭扭捏捏，扭扭捏捏，几经挣扎，还是小声的向第二个芬兰帅哥提出了帮忙拍照的请求。
　　视频放在这里，现场响起一阵轻笑声。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芬兰这个国家里的人几乎都有社交恐惧症，排个队恨不得周边三米保持没人。
　　这几乎就是芬兰这个国度的标签和梗。
　　视频里第一个芬兰美女的扭捏活灵活现，简直不像拍短片，而是生活演绎。
　　第二个芬兰帅哥答应了请求，匆匆帮忙拍完照片就赶紧逃走。
　　芬兰美女坐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准备欣赏照片，然而，手机里的照片只有一个被抓拍了闭眼瞬间的女人。
　　她无奈的摊手，垂头丧气的离开美景。
　　画面一转，依旧是公园，易科Mars静静的躺在长椅上。
　　那个百般拍照的芬兰美女轻松的吹着口哨，拿起椅子上的手机，咔咔咔一阵左拍右拍，然后又吹着口哨，十分愉快的离开这个公园。
　　相较于上一次的大费周章和失败，这一次拍照只有十来秒钟。
　　视频的最后放出用易科Mars前置摄像头拍摄的芬兰美女照片。
　　她置身于美景之中，笑容灿烂，十分动人。
　　——“为你而生，易科Mars全球最先开启预售国度，芬兰。”
　　方卓把视频结尾的广告词念了出来。
　　这一下，哄堂大笑。
　　他耸耸肩，等到笑声停歇，又一次念了这句广告词。
　　芬兰国度的梗加上易科手机堂而皇之的对待，以及前置摄像头的新奇应用，整个会议厅里再次响起笑声。
　　气氛太轻松。
　　当方卓想要开口聊聊前置摄像头，大家一看他开口，又是一阵笑。
　　方卓无奈的去喝了两口水，留给大家冷静的时间。
　　一分钟之后，他开口说道：“控制一下，控制一下，我们负责前置摄像头研发的就是来自芬兰的家伙，感谢上帝吧，他正在解救他的同胞！”
　　第四次笑声。
　　过了一会，方卓淡定地说道：“好了好了，我们是认真的，芬兰会是易科Mars全球第一个开启预售的国家，感谢我们的全球合作运营商T-Mobile。”
　　发布会现场成了快乐的海洋。
　　“记得哦，芬兰，要把我们Mars的手机买爆哦。”方卓又补了一句。
　　T-Mobile的莱杰尔笑得前仰后合，买爆，买爆！
　　“这是硬件进步所带来的变化，易科Mars的前置摄像头有很多玩法。”方卓笑着继续介绍手机，“有了它，一个人就能自拍，想在哪拍就在哪拍。”
　　“我们希望Mars能让用户们更能捕捉到自我的瞬间。”
　　方卓一挥手，背后屏幕开始随机播放过去一段时间Mars前置摄像头拍摄的画面。
　　有早晨、中午、晚上、凌晨、深夜。
　　有严肃脸、搞怪脸、大笑脸、女朋友亲亲的脸、孤芳自赏的侧颜脸。
　　有研发中心、硅谷街道、会议室记录、客机座位、美丽花园、餐厅用餐。
　　不同时间不同背景的不同人。
　　相同的是，这都来自前置摄像头。
　　屏幕闪放，所有的照片最后缩小成一格格，布满了舞台的背景，相似和不同的颜色按需排列，形成了用照片搭建的英文字母——Mars。
　　现场的记者纷纷拍照，这一幕很酷，迅速的让易科Mars的前置摄像头效果获得认可。
　　Mars停留了三十秒，又化为一行文字。
　　——全世界最好的自拍手机。
　　这是易科Mars的一个标签。
　　方卓观察着效果，重申道：“就像我说的，我不关心硬件具体的参数，我更关心这些硬件能带来什么效果，前置摄像头是一个很棒的点子，很幸运，Mars完美的实现了它。”
　　现场响起掌声，尤其那么两三个芬兰人的鼓掌最热烈。
　　然而，伴随着掌声，方卓心里却“咯噔”一声。
　　手机黑屏了！
　　他保持着微笑，借着喝水的功夫，换了一台新的Mars，然后才慢慢走到刚才的位置。
　　“可、可是……”方卓说话的声音不自觉颤了一下，立即笑道，“抱歉，我太激动了，我要说的是，智能手机仅仅是这样吗？仅仅是有一个全球独一无二的自拍吗？”
　　真情流露！
　　方总也在为定义智能手机而激动！
　　全球独一无二还不够！
　　有记者速记这一幕，他们开始有点相信易科Mars为智能手机带来的界限变化。
　　“自拍毫无疑问将会深刻改变用户的手机使用习惯，我十分确信这一点，那么，更重要的科技进步是什么？”方卓稳了稳心情，侃侃而谈，“易科与运营商T-Mobile进行了密切的合作，我为他们在3G业务的发展而赞赏。”
　　“Mars是一部3G手机。”
　　“3G是什么？是更快的速度，然后呢？”
　　“我们观察了欧洲市场领先了几年的发展，发现诺基亚他们在3G上有着令人失望的开发。”
　　“来吧，来看看我们诺基亚的明星产品N95是如何智能的。”
　　方卓示意台下送来一部N95，这是诺基亚的机皇。
　　他一边打开N95，一边说道：“我听YouTube的查德说，他们这个月的访客数量是3000万，真是让人羡慕的发展。”
　　台下YouTube的CEO查德微笑点头，证明了这一点。
　　“越来越多的人在用YouTube浏览和分享视频，这是互联网的潮流发展，让我们来看看N95的表现怎么样。”方卓对友商的机皇提出一项要求。
　　数月前发布的N95不支持YouTube的在线浏览，但诺基亚通过固件升级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最起码，是宣布解决了这个问题。
　　方卓打开诺基亚自带的浏览器，输入YouTube网址，耐心的等待它加载。
　　等啊等，等啊等。
　　N95尴尬的卡在了视频加载界面。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换一部友商手机。”
　　换了三星和LG手机上台接受检阅。
　　三星倒是播放出了在线视频，但只十秒钟就卡住，LG则是和N95一样加载不出。
　　方卓没有过多评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诺基亚、三星、LG这样的主流智能手机对YouTube基于flash技术的视频支持的不够好。
　　“试试我们的Mars。”
　　方卓重新拿出Mars，打开了浏览器，输入网址，加载视频。
　　安卓系统针对YouTube做过针对性优化。
　　比较顺利，随手点开的一个视频加载像三星一样卡了几秒，然后就继续播放，也让方卓等人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的手机系统和3G速度的结合。”方卓平淡的介绍，仿佛不值一提。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还有iPhone，我这里没有实机，但我看乔布斯在发布会上是没问题的，我相信他。”
　　现场响起掌声。
　　“但是，就这样了吗？”方卓摆弄着手机，熟练的点开安卓商店，“刚才的一切都是通过浏览器对网站进行浏览，但很明显，移动端有更新的玩法，单独的应用才是潮流。”
　　他平静地说道：“安卓系统可以做到这个，YouTube基于安卓的移动软件已经在测试，我们可以尝尝鲜。”
　　很快，软件应用下载完毕。
　　方卓点进去尚显粗糙的YouTube应用。
　　大屏幕上有着实时的同步。
　　这一次依旧是随机选择YouTube，好巧不巧，点进去一个芬兰国家的视频，又激起几声笑。
　　相较于使用浏览器，单独软件的使用就明显丝滑很多。
　　“3G速度让观看视频成为一件寻常的事情，安卓系统让播放视频变得顺理成章。”
　　“但，仅仅是这样吗？”
　　方卓在掌声之后又抛出一句问话。
　　现场的人都被勾起好奇，还有？还有什么新鲜玩意？
　　“嘘，给我们两分钟，大家喝口水。”方卓竖起食指。
　　拍照的拍照，喝水的喝水，讨论的讨论。
　　方卓这时候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汗湿了。
　　两分钟之后，他听到耳麦里易科工作人员的声音。
　　方卓依旧拿着Mars，依旧是YouTube应用，这次却不是随机播放，而是针对性搜索Mars。
　　很快，一则视频出现。
　　他点了进去。
　　大屏幕上同步播放视频，传出声音。
　　——“Mars是一部3G手机。”
　　——“3G是什么？是更快的速度，然后呢？”
　　赫然就是刚刚方卓在台上的发言。
　　诺基亚还在固件升级，LG仍旧发力加载，试图播放视频。
　　三星浏览器卡住界面，画面静止，苹果发布会上使用浏览器，据说可以观看。
　　易科Mars浏览器表现优秀，结合安卓的软件应用更为顺畅。
　　然而，它现在表现出一个令在座媒体和大部分嘉宾都意想不到的功能，竟然直接通过拍摄就实时的上传到YouTube上了！
　　这……
　　满场寂静，消化信息。
　　“更快的速度，更智能的系统，更方便的使用，YouTube是这样，Facebook也是这样，未来，我们在和贝索斯聊亚马逊的开发……这是互联网到移动端的趋势，是发展，是潮流。”
　　“不要繁琐的签名机制，不要简陋的软件应用，不要龟速的网络使用。”
　　“这是智能手机的发展，是趋势！是大势！”
　　“行业大势，浩浩荡荡，顺势则昌，逆势则亡！”
　　方卓举起手里的易科Mars，向手机行业发出了挑战的宣言。
　　现场闪光灯闪成一片！
　　到了现在，那句重新定义智能手机的话俨然有了能被接受的轮廓！


###第124章 新时代
　　硅谷，科技创新之中心。
　　这里常常能嗅到世界科技前沿的最新风向。
　　这里诞生过微软、苹果、雅虎、思科、谷歌、甲骨文、亚马逊等诸多让全球都耳熟能详的企业。
　　这里有科技天才、投资精英，有最具影响力的商业领袖，也有擅长伪装的骗子流氓。
　　想要在这么一个地方挑逗媒体记者们见多识广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在易科举办的这场发布会上，方卓所展示的Mars仿佛就是智能手机的新阶段，仿佛就是移动互联网的新曙光。
　　不少记者和嘉宾都在边鼓掌，边思索，从PC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有了3G网络的提速，有了手机这个载体的进步，有了互联网企业的应用……移动互联网更大的发展还缺什么？
　　似乎就缺少用户的认可了。
　　苹果iPhone和易科Mars不约而同的选择触屏作为智能机与用户的交互方式，这能否获得广泛的认可？
　　一篇篇相关稿件在记者们的心里编织，而发布会还在继续。
　　“先说一句，我们的手机计划在年底发售，我希望是在圣诞节前把Mars放到大家的面前。”
　　舞台上的方卓慢慢踱步：“从今天6月26日到12月25，这半年时间，我们的手机要经过联邦通信委员会FCC的认证，这是必经的程序，除此之外，我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说服更多的互联网公司开发基于安卓系统的软件应用。”
　　会议厅里的人都十分专注的听取来自方总的信息。
　　方卓喝了一口水，不动声色的又换了部手机，然后才继续说道：“随着移动设备在我们大家的生活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运用手机处理来自网络的信息是必然的趋势。”
　　“刚刚展示的YouTube已经先行一步，即将展示的Facebook也是一样，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软件应用加入安卓系统的大家庭。”
　　方卓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看向下面的嘉宾席：“嗨，贝索斯，我就是说给你听的。”
　　贝索斯坐在第一排，忽然被cue，闻言便是一阵大笑。
　　他今天能来，实际也是认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先前只是考虑安全问题而迟滞了应用的开发，这会自然不会砸场子，回了一句：“希望圣诞节的时候我们能一起搞定这件事。”
　　方卓冲这个光头笑笑，继续展示Facebook的应用。
　　这段时间以来，易科推广洽谈的几家互联网公司，除了已经被谷歌收购的YouTube，就属Facebook响应的最为积极，扎克伯克在亲自使用过Mars原型机的安卓系统后多次过问了合作的事情。
　　此时此刻，方卓按部就班的介绍Fb，这个应用的难度实际比YouTube要低很多。
　　他很平静的站在台上展示，台下的人倒是仍旧津津有味。
　　方卓刚想结束这一段，忽然瞧见第一排坐着的施密特、莱杰尔。
　　谷歌主导的安卓系统和T-Mobile的采购合作，这两项都对易科手机至关重要。
　　他一念及此，打算在易科手机发布会这样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场合留下点东西。
　　“等下会由施密特为大家介绍安卓系统的成果，也会由莱杰尔介绍3G业务的发展。”
　　“必须得说，一个成功的产品是各个环节的进步，T-Mobile对3G的积极投入、谷歌对安卓系统的大力研发，这都是让我坚定信念的两大理由。”
　　“施密特，莱杰尔，既然大家想看Fb，那我们就一起拍一张再给大家看看效果。”
　　方卓侃侃而谈，发出合照的邀请。
　　施密特和莱杰尔都是一愣，之前可没说有这个环节。
　　莱杰尔没有犹豫，直接起身，高兴的走向舞台。
　　施密特多想了一层，不会是特么的方总手里的手机出问题了吧？要不要打掩护？这怎么搞？
　　他慢一步起身，神色就多了些严肃。
　　方卓让莱杰尔站在自己左边，施密特站在右边，然后举起手机，稍微调整角度，很快的拍出了一张纪念照。
　　谷歌的施密特严肃，易科的方卓英俊，T-Mobile的莱杰尔大笑。
　　三家企业掌门人的合照很快就利用Facebook的安卓应用软件发送到网站。
　　现场的记者看着大屏幕上显示出真实不虚的实时照片，想着他们的身份，忍不住速记了一个标题——铁三角。
　　系统软件、手机硬件、3G通讯。
　　这三家合力推出一部Mars，一旦成功，这不就是业界合作典范吗？
　　“行了，Fb就展示到这里。”方卓示意两位伙伴下台。
　　莱杰尔十分满意屏幕上自己的笑容。
　　施密特则是有些后知后觉，这就完了？就拍照？只拍照？早说啊！自己可以微笑的！
　　经过YouTube和Facebook的实机演示，易科Mars搭载的安卓系统对互联网的应用已经基本无疑，随着大屏幕来回切换已经发布在网站的视频与照片，会议厅现场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Mars这部手机在方总手里的演示很成功很完美，而且入目所见，触屏的交互也很顺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使用门槛。
　　方卓时刻留意着现场的情况，猜测大家此时的所思所想。
　　他一边打开易科招牌的iMusic，一边笑道：“iPhone是触屏，LG在韩国也发布了一款触屏，Mars也是触屏，从键盘到触屏的使用方式到底要如何适应？”
　　方卓自问自答，摇了摇手里的Mars：“事实证明，只要丢掉思维上的枷锁，大家就会得到更大的屏幕、更好的交互方式，也许只要半天甚至更少的时间，就能上手一台触屏手机。”
　　易科的音乐软件iMusic被打开，这是自家的应用，已经打磨很久，同样没出什么问题。
　　事实上，方卓手机里还有推特和谷歌研发的软件，但考虑到知名程度和粗糙情况，他就没有继续在这个环节进行展示。
　　只看现场记者和嘉宾的表情，这些展示已经足够了。
　　“从发布会开始到现在，我已经反复提到了安卓系统，这是易科手机走到现在的一个重要基础。”
　　“下面由谷歌的CEO施密特来为大家介绍势必开启全球智能手机时代的操作系统。”
　　按照发布会流程，方卓鼓掌欢迎施密特登台。
　　今天是易科与谷歌的联合发布会，施密特要正式宣布安卓系统的开源与开放手机联盟的成立。
　　这种意义不啻于易科拿出Mars手机。
　　甚至，不少记者在听到施密特代表谷歌宣布的决定，立即认为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谷歌与易科合作的安卓系统将会免费开源给全球所有的手机厂商，这无疑会降低智能手机研发的门槛，而开放手机联盟的存在似乎能进一步削减移动设备和相关服务的开发、推广成本。
　　这意味着什么？
　　是其它手机厂商可以摸着安卓手机Mars过河？
　　是安卓系统对诺基亚的塞班、微软的WM系统的强力挑战？
　　继方总宣布要重新定义智能手机之后，施密特吹响了更强力的冲锋号角？
　　触屏、3G、智能机、操作系统、软件应用、移动互联网、软硬件厂商的联盟……发布会到现在为止的要素太多！
　　偏偏，任何一个要素都能写出来一篇稿件。
　　“我们希望我们推出的强大平台将能应用于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手机款型。”施密特在宣布两项重磅决定后阐明目标，“我们希望能够与所有的合作伙伴共同发展安卓系统，让它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受消费者们喜爱。”
　　他最后说道：“我也相信，12月发售的Mars手机将会率先证明安卓系统的优秀，谢谢大家。”
　　施密特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舞台。
　　方卓不走到中央，直接在边缘位置充当主持人的角色：“T-Mobile是易科的全球合作伙伴，我很期待莱杰尔能够讲述他们优异的业务表现，欢迎莱杰尔。”
　　莱杰尔迎着掌声，自信上台。
　　很枯燥的演讲。
　　甚至，莱杰尔都没脱稿，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小叠手卡。
　　方卓小口的喝着水，目光巡视着发布会现场。
　　差不多喝了大半杯水，莱杰尔终于说了点有用的。
　　“我们T-Mobile从去年就在与易科公司进行接触，那时与方总见面，我就立即意识到他是一位绝佳的商业领袖。”
　　“他聪明，敏锐，决策果断，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噢，天呐，他甚至还那么有钱！”
　　“我很快就告诉自己，T-Mobile不应该错过与易科合作的机会，不应该错过一台全球独一无二的智能手机。”
　　“作为易科Mars在全球的运营商合作伙伴，我郑重承诺，一定尽快开通芬兰的预售工作。”
　　莱杰尔回顾了方总的调侃，也算成功激起一些笑声。
　　方卓笑着走上前和莱杰尔拥抱致意，真像是相识没多久却彼此信任的朋友。
　　尽管……两人一个小时前还在楼上的会议室里发生争执。
　　“施密特带领谷歌做了很多出色的工作，莱杰尔对3G的重视值得赞赏。”方卓简短评价两位伙伴，又称赞道，“他们，以及，高通专门为安卓研发的芯片、夏普为我们定制的屏幕、索尼全球领先的传感器……这些集合在一部手机里，那么，价格是多少呢？”
　　方卓身后的屏幕显示易科Mars的硬件参数。
　　高通芯片、前置100万像素摄像头、后置200万像素摄像头、3.7英寸屏幕、TFT主屏材质、139克的重量、CMOS传感器……等等。
　　记者们把这些拍了下来。
　　方卓也跟着回头看参数，心里回顾自己先前所说的东西。
　　“哦对，有一项很重要的事忘了和大家说，为了用户们最好的触觉体验，易科Mars采用了德国先进工艺，后面盖板是玻璃材质。”
　　“因为这块优秀的盖板，我们的工程师在多次讨论后认为不应该让电池可拆卸，为此，易科将会在发售的时候推出电池管理政策，用来解决用户对电池的疑虑。”
　　“我认为Mars的手感相当棒，易科的工程师们做了一项出色的工作。”
　　方卓举起手机，展示它的顺滑玻璃材质后盖。
　　十来秒钟之后，他再次说道：“所以，易科Mars的8G存储版本零售价格是……”
　　399！
　　大屏幕上显示出价格。
　　只要美元399，一台Mars带回家！
　　发布会现场响起意味不明的惊呼声。
　　便宜？贵？平价？
　　方卓暂时弄不清大家的感受，关于手机的定价，他有在公司内部讨论，也有与谷歌、T-Mobile进行过研究。
　　Mars的8G版本一度想要定价349美元。
　　按照方卓的想法，349这个价格有利于日后升级，一下子升100不好接受，50、50的涨就没那么显眼了。
　　不过，当Mars拥有了全球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定价就直接提了50，变成399美元。
　　作为参考，诺基亚的N95是799美元，索爱的P1c是599美元，苹果的iPhone是499美元。
　　N95是机皇，P1c号称索爱的最强商务机，iPhone则是类似竞品。
　　399美元是如今手机市场的中高端价位。
　　像索爱去年销量超过500万台的音乐旗舰手机K790/K800，今年定位影像旗舰手机的K818，价位依照地区的不同是在400美元左右。
　　谷歌实际希望易科Mars的价格还可以适当放低，以此让更多消费者体验到安卓系统。
　　但最终，方卓经过易科内部讨论，仍旧坚持了399的价格。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与运营商合作的合约机才是销售的主力，399占住中高端市面上的价位，利大于弊。
　　方卓紧接着又公布了16G存储的价格，499美元。
　　这个其实没加多少，8G存储的采购成本现在仍旧在70美元，499是个合理的版本价格。
　　方卓没有对两个价格过多的推销和评价。
　　不说以后，就现在的情势，他对399以及T-Mobile的199合约价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之前，我说我不太关注硬件参数，因为易科采用的都是业内一流的硬件，今后也依旧会保持这样的水准。”
　　“我们更关注的是硬件的进步能给用户带来什么实际的体验改变。”
　　“易科推出了Mars，我希望能让用户以一个新的角度追寻自我，从移动互联的入口进入网络，真正的体验到最先进的人机交互。”
　　“易科的宗旨是保持进步。”
　　“易科Mars会给用户带来更便捷更愉快的使用体验。”
　　方卓重新把手机展现给现场的镜头，以它的名字说了期望：“希望易科手机给用户带来的是一次火星撞地球的体验革命，给行业带来的是一场天地大冲撞的创新改变。”
　　Mars hit the Earth。
　　Deep Impact。
　　最后，方卓说了结束语：“欢迎大家来到智能机的时代，Mars期望圣诞节与各位的再相见。”
　　伴随着闪光灯，莱杰尔当先站起来鼓掌。
　　会议厅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这场发布会带来了很多新鲜的东西，足够让人热议，足够让人期待。
　　发布会没有设置采访环节，至此就是正式结束。
　　方卓乐呵呵的把Mars交给工作人员，余光看到自己人趁着记者上前的时候收掉了舞台上的手机，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媒体记者问题不断。
　　方卓笑而不语，或者，只是指了指屏幕：“该说的都在发布会上说完了，等待新机发售吧，我们会尽快放开预售的，Mars拍摄在另外一边，你们可以拍拍照片。”
　　Mars学习友商经验被放置在玻璃罩里，免得出现什么疏漏。
　　眼看方总真要随着团队离开会议室，有一位女记者忽然大声的质疑道：“方总，方总，为什么不能把手机交给我们体验呢？这部机器是不是还是个半成品？你的那些视频和照片真的是用Mars拍的吗？”
　　方卓停下脚步，轻描淡写回答了前面的问题：“整个会议厅里就这一台手机，我们是考虑到媒体朋友们的拍摄需求，至于视频和照片，那都是刚刚当着大家的面上传，还能怎么证明？”
　　“我是《旧金山纪事报》的蕾哈娜。”女记者自报家门，飞快地问道，“最起码，我们在台下没有看见真正的视频拍摄，YouTube里视频的拍摄明显是台下，我也没看到是谁在拍摄，用的是什么机器。”
　　似是质疑，似是刁难，而现场还有很多其它媒体的记者在围观。
　　方卓既不惊慌，也不生气，略一沉吟，笑道：“蕾哈娜，既然你这么问，那也很简单，我直接拿手机给你拍一段好了，你会跳舞吗？”
　　蕾哈娜顿住。
　　方卓示意工作人员把手机取出来，又高声道：“朋友们，易科诚挚的邀请蕾哈娜女士为Mars献舞庆祝。”
　　现场响起口哨声和凌乱的掌声。
　　蕾哈娜看到手机到了方总手里，她倒是不怯场，把话筒递给同伴，金发挽起，裙摆系在大腿：“那我就跳一段恰恰舞。”
　　“来，我们给蕾哈娜打节拍。”方卓手拿手机，示意在场的人给拍上节拍。
　　很快，蕾哈娜表演了一段三十秒钟的恰恰舞，金发女郎也算颇具舞姿魅力。
　　方卓自若的拍摄、上传，然后让工作人员拿来电脑进行当场的搜索，果然，新鲜出炉的舞蹈视频就在YouTube上。
　　“希望所有的用户都有翩翩起舞和记录分享的美好生活。”
　　方卓笑着把手机再次递给工作人员，冲着在场的媒体记者挥手：“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采访和关注，下次还来请大家跳舞，晚餐愉快，愉快。”
　　发布会的最后一段花絮结束。
　　方卓带着易科团队以及谷歌、高通、T-Mobile走出会议厅。
　　虞红紧跟在身边，稍微远离现场后问道：“这是你提前准备好的？”
　　“怎么可能？”方卓惊讶于小虞对自己的想象，说道，“这种始料未及才是生活里的惊喜，虞总，恭喜恭喜，发布会还算顺利。”
　　“你中途最少换了4台手机，对不对？”虞红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方卓笑而不答，过去了，几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看到的只那么一台。
　　“智能机的时代到来了？”谷歌的施密特忽然出声，似是疑问，似是讨论。
　　方卓停下脚步，回望一眼会议厅，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喧嚣，他一瞬间想到移动互联，想到浏览器，想到3G应用，甚至想到万里之外的腾讯兄弟。
　　他十分笃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智能手机的时代到来了。”
　　这是一个打破旧格局的新时代。


###第125章 火星佳作
　　易科与谷歌的联合发布会结束。
　　关于易科手机Mars、安卓系统开源、开放手机联盟成立的消息立即通过各种传统和网络渠道发散出去。
　　近期一直有传言，谷歌要亲自做系统，亲自做手机，它与易科的合作也是常规性合作，还有人信誓旦旦的声称，谷歌与易科只是涉及音乐版权和软件的合作，它就是要亲自做Google Phone。
　　现在随着发布会的结束，一切都清晰明了。
　　谷歌确实亲自做了手机系统，并且浩浩荡荡的拉了34家软硬件厂商一起组建开放手机联盟，正式向诺基亚、微软发起挑战。
　　而出乎意料的是，传说中的“Google Phone”没有出现，谷歌选择了易科作为自己亲密无间的伙伴来承担制造手机的任务。
　　凭什么是易科？
　　凭什么是一家从没做过手机的易科？
　　凭什么……它居然做的不错？！
　　如果说施密特宣布的消息在媒体看来可能更具深远的影响，那么方卓在发布会上生动的演示大概更有面对面的冲击力。
　　——全球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自信的要改变用户的使用习惯和使用场景。
　　——足足有3.7英寸大的触屏彻底摒弃实体键盘，意图开拓新的人机交互方式。
　　——联合时下最火的YouTube、Facebook研发手机软件，并且要继续沿着这个方向扩大应用生态。
　　——高通芯片、3G通讯、玻璃机身、8/16G存储……
　　对一家初入手机市场的公司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标准？
　　当然是宽容鼓励！
　　但对一家承担了谷歌期望的合作伙伴就不是一般的标准了！
　　可是，即便是使用后者的标准，发布会上易科手机的表现似乎也相当不错！
　　甚至，更进一步，尽管方总没细说硬件参数，但他承诺使用的都是世界一流水平硬件，全球前五十的富豪总不至于在这一点上骗人吧？
　　不少在场的媒体记者站在消费者的角度，就觉得方总进行的演示还真挺戳中消费者的心窝，硬件是硬件，能拿硬件做什么才最重要。
　　价格是399美元，一个不低也不算太高的数字，似乎可以试一试。
　　仅仅是发布会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彭博社的记者就第一时间撰文对这次的发布会进行报道。
　　——“易科为它推出的手机取名Mars。”
　　——“方总想要重建智能手机的定义，意图达到火星撞地球的惊天效果。”
　　——“整场发布会，我对易科Mars的观感很矛盾，只觉它又激进又成熟，不论全触屏、前置摄像头还是玻璃机身，它都与主流手机产品拉开了很多尝试突破的身位，但它所展示的软件应用……和思路又显得很成体系很成熟。”
　　——“我不清楚互联网公司是否愿意进行这方面的研发尝试，但作为消费者，我很乐意有更便利的使用。”
　　——“一场生动的发布会。”
　　——“很期待圣诞节的发售。”
　　彭博社向来关系不错，但这次的记者是其它部门，只是单纯的从现场观感出发。
　　而发布会结束时进行质疑提问的《旧金山纪事报》女记者蕾哈娜，她对易科手机的报道就满是溢美之词了。
　　——“铁三角的手机之作！”
　　——“智能手机的先锋！”
　　——“科技行业的富豪典范！”
　　——“就像它的名字，易科手机简直是一部来自外星的作品！来自火星的佳作！”
　　蕾哈娜在称赞完易科手机后又平淡的提了两句谷歌的动向，今天主要还是易科手机嘛，谷歌安卓要继续等等看业界反应。
　　相较于两家不那么专注科技和手机的媒体，自05年成立而逐渐吸引了很多关注的科技类博客TechCrunch，由创始人迈克尔·阿灵顿发表的报道就全面很多。
　　——“正如同半年前接受苹果的邀请一样，今天我受邀参加了易科和谷歌的联合发布会。”
　　——“不得不说，当我坐在发布会现场，我对易科手机本身是没有太多期待的，反而心里最有兴趣的一件事是3天发售的iPhone。”
　　——“但是，发布会结束之后，我必须要说，易科向苹果重重的开了一枪！”
　　——“六个月之前，乔布斯花了不少时间来为我们介绍iPhone的键盘、邮箱、GPS、浏览器，六个月之后，方卓几乎省略了这部分，而是把篇幅留给了YouTube、Facebook、iMusic、前置摄像头。”
　　——“偏偏，我两次都被吸引了。”
　　——“听说，iPhone会放开它的软件开发，而Mars在信息展示环节也表明它拥有雅虎的邮箱、谷歌的浏览器、内置的GPS。”
　　——“这不禁让我陷入思索，他们是两个方向，还是殊途同归？”
　　——“反过来，当我在期待iPhone，当我在期待Mars，再回头去看手里的诺基亚、看朋友的索爱，仿佛是在看上个世代的产品。”
　　——“方卓很大胆的提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是智能手机？”
　　——“站在我的立场，智能手机从来不是由厂家决定，而是我们消费者不约而同的选择。”
　　——“很抱歉，诺基亚，这次我可能要选iPhone和Mars了。”
　　迈克尔·阿灵顿洋洋洒洒的写了将近五千字的发布会报道，既有他个人的感慨，也有对产品的猜测和分析，以及，还提到了发布会后的跳舞花絮。
　　他对方总的处理有很不错的感观，也提到了那支芬兰国度的广告。
　　最后，迈克尔也使用易科手机的名字来评级收尾：“一款来自火星的佳作。”
　　等到他发布完报道，又意犹未尽的登上YouTube想看看现场拍摄的视频时，他发现这上面早就有了发布会的整场视频，也有上传那支芬兰广告。
　　而且，视频和广告下评论的人数还不少，大部分都对前置摄像头颇感兴趣。
　　——“很酷！”
　　——“我要给我的芬兰女朋友买一台Mars手机！哈哈哈！”
　　——“手机厂商终于做了一件聪明的事！”
　　——“诺基亚的那个旋转摄像头太蠢了！”
　　迈克尔看了一会视频，想了想，也给出自己对这则广告的评价：“据说，易科公司的这个摄像头就是芬兰人提出来的，我猜，他一定是用了一个‘拯救芬兰同胞’的项目代号，LOL！！！”
　　得益于互联网的传播速度，也得益于一批现场观摩手机发布的媒体记者，易科手机Mars在发布会当晚就勾起不少期待，而很多行业媒体的报道还需要时间才能正式出炉。
　　易科与谷歌的联合发布会是在旧金山的傍晚，中国时间则是上午九点钟以后。
　　当发布会结束，五月份刚刚尝鲜微博账号的央视新闻发布了一条简讯。
　　——据悉，我国知名公司易科重磅发布了首款搭载Android系统的新一代3G智能手机Mars，在硅谷引发热烈反响，按照计划，这部手机将在今年12月份正式上市发售。
　　易科的手机发布会在国内有不少人感兴趣，知乎上也有提前设置的提问。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央视居然这么快的给出了正式消息。
　　北京，上午十点钟，IDG总裁熊晓鸽昨夜从欧洲飞回，今天便在家里补觉。
　　不过，他知道易科发布会的时间，就定了闹钟，打算等发布会结束再看看总体情况。
　　眼看快到十点半，煮了小米粥的熊嫂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走进卧室，发现丈夫睡得格外香甜。
　　她想了想，取消闹钟，打算让他多睡再起来。
　　发布会又不会跑，休息好之后看也是一样的。
　　熊嫂坐在卧室的桌边，打开笔记本，打算先偷一把菜再搜索发布会的相关信息，到时让丈夫可以直接看到。
　　十点半，她正乐滋滋的偷着菜，余光忽然扫见一道黑影从床上一跃而起。
　　“你、你……吓我一跳！你怎么起来了？闹钟我给你按掉了，没响啊……”熊嫂按鼠标的手都是一抖。
　　熊晓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只能按掉那个闹钟，却熄灭不了我心里的钟声，这就叫生物钟。”
　　熊嫂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看看，看看发布会怎么样了。”熊晓鸽这一周去欧洲出了个差，他自己忙，知道方总那边肯定也忙，就打算正常看看发布会。
　　他让媳妇偷完最后的菜，先扫了遍国内的舆论，知乎和微博上都有了些讨论，媒体方面的动静不多，毕竟发布会在旧金山，还需要时间传递，噢，倒是看到央视的动静。
　　熊晓鸽看完国内看国外，浏览了几个自己熟知的科技媒体，只看到一篇赞扬的报道。
　　随后，他打开YouTube，发现新鲜上传的发布会现场视频。
　　“嘿，我们看原生态的，不受第三方干扰的发布会。”
　　熊晓鸽对旁边坐着没走的媳妇说道。
　　熊嫂也有一定的好奇之心。
　　两人看了倍速播放的发布会视频，跳过了施密特和莱杰尔的部分。
　　当看到方总说出“欢迎大家来到智能机的时代，Mars期望圣诞节与各位的再相见”，整场发布会也就宣告结束。
　　网站上的视频播放完毕。
　　熊嫂琢磨着自己的观看感觉，忽然发现丈夫许久没出声，不禁问道：“这个发布会怎么样？”
　　熊晓鸽长吐一口气，缓缓说道：“大事，成矣！”
　　熊嫂：“……”
　　她问道：“怎么成了？触屏吗？好像挺先进，但价格是不是太贵了？399美元在国内得卖3000多，能卖出来吗？”
　　熊晓鸽不答，他知道这个价位所代表的意义。
　　如今，国产手机，像夏新的N6在尝试冲击2000价位，这已经属于国产高端。
　　更多的，像联想主打的i909手机是1000块，波导的F300是900块，天语E60是1600块。
　　国内的3000多是国外品牌游弋的猎场。
　　熊晓鸽重新拉了进度条，再次进行第二遍观看。
　　相较于第一次的激动，这次就审视很多。
　　熊嫂不耐，先去泡了两杯茶，然后才过来陪丈夫。
　　“嗯？”
　　熊晓鸽看着看着忽然惊讶出声，然后点了暂停，看方总台上喝水又声音颤了一下，猜测道：“方总手里的手机出问题了吧？怎么解决的？剪辑了吗？”
　　熊嫂只觉莫名其妙：“怎么看出来出问题的？不好好的吗？”
　　“不是，方总先前声音正常，这时忽然磕巴一下，语气也有点激动，估计是现场有点小问题。”熊晓鸽如此说道。
　　熊嫂嗤笑：“人家发布重磅产品，心情激动都不行啊？你也太阴谋论了。”
　　熊晓鸽煞有介事地说道：“不，从我当初认识到现在，他的心理素质都好极了，要说发布会之前忙着各种难题，心情波动，真上了发布会，准是心理上预备好了。”
　　“你呀，就疑神疑鬼吧。”熊嫂摇头。
　　熊晓鸽继续往下看，这次着重看了谷歌施密特和T-Mobile莱杰尔的发言，前者宣布拥有34家成员还是颇具震撼性的。
　　他忖度道：“不知道T-Mobile是怎么合作的，运营商我听方总说过是个很难又很重要的事，莱杰尔语焉不详。”
　　“坐在家里猜来猜去，等下你打电话问问就是了，那边还没到睡觉时间。”熊嫂已经失去兴趣，打算去关心自己熬的小米粥了。
　　熊晓鸽算了算时间，打算喝碗粥再打这个电话。
　　十五分钟之后，电话打通。
　　“恭喜，方总，我简单过了遍发布会，很好很好。”熊晓鸽是真心这么感觉。
　　“真的吗？我也觉得不错，还在等相关媒体的主流看法。”方卓笑道，“嗯，但你这位国内第一投资人就简单看了看发布会？这可不像你啊。”
　　熊晓鸽看了眼旁边听着外音发笑的媳妇，忽然放弃询问发布会上是否存在波折，直接问道：“12月能完成发售吗？”
　　方卓脑海里转了转各方面的合作和优化：“应该不会跳票，我的信心还是比较足的，眼下是想看看竞品的表现，还得看看国内的3G情况，嗯，国外的运营商还得再继续落实，事情不少，但发布会的反响不错，算是迈出一小步。”
　　熊晓鸽沉吟再三，诸多问题打着旋的落回肚里，只是仍旧说道：“恭喜易科，恭喜方总，明天我等着看股票大涨。”
　　“哈哈，好，阴跌了这么一阵，也该稍微支棱下。”方卓心情不错。
　　熊晓鸽估摸着对面应该会比较忙，没有再多说，结束了通话。
　　他重新盛了一碗粥，边喝边摇头晃脑，时而“啧啧”，时而“成矣”。
　　“行了，老熊，刚才你打给方总的电话怎么那么矜持？这会成矣成矣的，我看网上也不是全都看好Mars啊，知乎上有联想的人在分析呢，说什么邪魔外道之类的。”熊嫂有些瞧不过去，打断“丈夫粥不醉人人自醉”的状态。
　　熊晓鸽来了精神，邪魔外道？
　　夸都来不及，怎么就邪魔又外道了？
　　他点开知乎，很快瞧见国内友商的批判。
　　易科Mars三大罪！
　　第一条就是玻璃机身！
　　你那Mars不抗摔啊！


###第126章 层层递进
　　“我看了易科推出的手机。”
　　“从开始，我就认为方总选择手机作为易科的下一个方向是错误，当这个什么火星手机出来，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易科做音乐播放器是一把好手，在国外搞音乐软件也不错，但方总忽视了手机市场激烈的竞争。”
　　“作为从业人员，我算是在联想手机占据国产第一市占率的过程中有些心得，不是我非要挑刺，是我必须要说这手机应该怎么样。”
　　知乎有易科投资，又因为熊晓鸽这位联合创始人的存在，再加上先前方卓数次事件里亲临解答，这里成了第一时间关注易科手机的阵地，多有溢美之词。
　　可是，联想手机的副总裁狄智阳看不下去了，认为必须给出一个清晰的产品定位。
　　他给出论断。
　　“易科这款手机必然失败。”
　　“很显然，方总不懂手机，他在错误的选择了这个领域之后又错误的采纳了团队的设计，最终弄出来一个这玩意。”
　　“易科手机有三大罪。”
　　“第一条，可笑的追求标新立异，弄出来一个玻璃机身。”
　　“看看我们联想，看看天语，好，我知道方总和易科心气高，那看看诺基亚、三星、索爱手机，为什么没有任何一家采用玻璃机身？”
　　“易碎，易碎，易碎！”
　　“一家手机厂商如此不为消费者着想，我只能说，太不专业！”
　　“第二条，可笑的追求标新立异，弄出来一个不可拆卸电池。”
　　“这个就很有意思了，易科公司的竞争对手苹果公司，它的产品iPhone也是不可拆卸，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苹果公司也错了！”
　　“苹果公司和易科公司都是初入行业，都想着以触屏的方式来引起消费者注意，以差异点来获取眼球，但消费者的使用习惯是极其顽固的，不从他们的角度出发，注定会被用脚投票。”
　　“从iPhone发布到现在，它电池的不可拆卸也一直被批评，你们大概不关注这个吧？”
　　“第三条，这个手机采用了一个全新的系统。”
　　“所谓安卓，所谓组建的开放手机联盟，别看几十家厂商，我要说，这样松散的组织必然矛盾重重，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利益，怎么可能团结一致？”
　　“又有哪家手机厂商会搭载一款没有根基的系统呢？”
　　“所以，谷歌只能找易科这个行业的新兵蛋子，易科也只能冒险冒险再冒险。”
　　“手机是成熟产品，任何一项创新都是具有风险的。”
　　“当这样一款只顾追求标新立异，不断把风险叠加的产品推向市场，谁会买单？”
　　“第四条，易科手机的价格是399美元。”
　　“一句话，一口就想吃成一个胖子。”
　　“当方总决定进入红海市场，当易科公司决定做一款博眼球的产品，这注定是失败的。”
　　“当然了，也许易科压根没想着好好做产品，只是短期刺激股价，方便出货，这也不奇怪，时间很快就会证明这一切的。”
　　狄智阳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抨击易科手机的答案。
　　评论区里首先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说三大罪却列举了四条？”
　　狄智阳回复道：“这说明罪的更厉害！”
　　四条三罪，易科必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易科手机发布会结束，当易科手机的参数和发布会过程被贴出来，知乎相关问题下绝大多数是期待和赞美。
　　然而，当一位实打实的手机行业高管站出来发表意见，更多的从业者也就有勇气跟帖了。
　　从业者有没有利益之争？联想手机、天语手机等品牌会不会考虑到易科公司的国内竞争？
　　抛开这些不谈，易科Mars的创新表现确实容易引发争论。
　　国产手机厂商和任职于国外品牌中国公司的不少高管都站在了狄智阳这一边，这里面也不乏诺基亚、三星等大品牌。
　　倒是索爱手机的中国区高管没有展示存在感，也有人指出一点——“方总在发布会上提了诺基亚、三星、LG，偏偏对索爱手机绝口不提，真不愧是索尼的董事哈。”
　　“狄总说的有道理，易科这次太追求先锋化了，如果这是易科拿出的概念机，我觉得值得鼓励，但如果真是12月发售的机器，我也得说，市场会给出真实的答案。”
　　天语手机的市场主管很赞同狄智阳的看法。
　　“玻璃机身易碎，不可拆卸电池不利于续航，新的系统前景不明，而且，易科肯定不会放弃国内市场，我在这里想问方总一句，你展示的那些YouTube、Facebook能在国内用吗？不能的话，国内用户为什么要为它买单？”
　　波导手机也是一位副总站出来提了一个针对性的问题，方总不惜花了很多时间在发布会上介绍的合作伙伴似乎都很难被国内用户感知，那凭什么打动国内市场呢？
　　他这一帖倒是引起不少疑问。
　　“易科手机这是展露的思路吧，没有YouTube，国内不能有别的吗？知乎总行吧？新浪总行吧？”一位路人如此说道。
　　波导副总给予很有力的反问：“除此之外呢？谁家会强行浪费时间研发一个新手机系统的应用？有那时间为什么不去做塞班？”
　　随着同行的支持，狄智阳更觉具有底气。
　　他从心里觉得易科手机的标新立异纯属新公司的自嗨。
　　所以，狄智阳也就越战越勇，和一帮支持易科手机的争了起来。
　　——“手机是拿来摔的吗？你不能别摔？”
　　狄智阳：“厂家当然要考虑消费者的使用场景和意外情况，玻璃能干什么？好看？”
　　——“我觉得安卓系统很不错啊，看起来不像塞班那么复杂。”
　　狄智阳：“你觉得，那只是你觉得，诺基亚是全球老大，它不比你懂？不比我们懂？”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一味的模仿诺基亚干什么？联想干不到3000价位，你这么长篇大论，倒是把自家手机做好啊！”
　　狄智阳：“当然要学习行业龙头，只有这样才能进步，联想手机已经是国产手机的第一位了，不要急，总要一步一步来。”
　　联想手机的副总裁谆谆善诱，硬生生带着一些从业者把知乎里的赞美扳成五五之势。
　　但也因为交流过程中某些不太友善的词语，狄智阳又情绪激烈的对答案进行了更新。
　　“易科手机误入歧途，玻璃是邪道，电池是魔道，触屏是外道！”
　　“如果易科真的是认真做手机，我建议方总要好好的审查公司内部，这款Mars绝对不会成功的，立帖为证！”
　　从中午到下午，从提出意见到激烈交流……熊晓鸽认真细致的旁观了后半程，犹豫着还是没把这位联想手机的狄总给封禁。
　　如今这股争辩就能看出来，狄总的问题不是他个人的，而是不少人都有类似感觉。
　　那么，单纯封他一个号有什么用？
　　熊晓鸽还是觉得让知乎服务器升级闭站比较有效果。
　　但距离Mars发售还有半年时间，也不能一闭就半年啊。
　　他左想右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聊聊对易科Mars的态度。
　　“刚刚看完易科发布会，又看了几眼站内的讨论，其实，我倒觉得，手机市场这么大，不是只有一家两家公司才能存活。”
　　“是不是既可以有诺基亚这样的龙头，也可以有易科这样对新技术尝鲜的公司？”
　　“对消费者来说，难道不是百花齐放更好吗？”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易科做手机绝对是认真的，未来也不会放弃国内市场。”
　　“我所知道的方总，他对项目绝对真诚。”
　　“不同人有不同的想法，我曾经问过方总玻璃机身的问题，他说手感很好，看起来很漂亮，机器显得别具一格，他认为这些是能给消费者带来不错体验的。”
　　“我虽然还没上手新机器，但仅仅个人角度，我会愿意试一试。”
　　开着大号前来的熊晓鸽迅速被注意到，毕竟，都知道他和方总的关系很不错。
　　不过，联想手机的狄智阳没有给熊总面子，他平时也不和投资人打交道，仍旧以邪魔外道来表示他对易科手机的看法。
　　这就让熊晓鸽有些不能忍了。
　　你要谈，要破坏易科手机的口碑，那也别在我的地盘破坏啊！
　　他委婉的表示：联想手机现在很不错，应该多趁着手机发展的浪潮多巩固国内市场的地位。
　　一是示意对方做好自己的事。
　　二是提示毕竟是有竞争关系的同行。
　　熊晓鸽说的委婉。
　　狄智阳答的直白干脆：“就是随便聊聊，易科手机和联想手机的竞争不大，我们不会把一家新入行的公司当成竞争者，我就是好奇方总这样的人物会做出来什么样的手机。”
　　联想狄总很有自信，也很坚持自己做手机的经验。
　　但有的人说话就比较刺耳了。
　　“熊总说什么玻璃手感好，看起来漂亮，这意思是你也没亲手试过喽？亏你还是方总手下排名第一的汪，光听当事人的口述可没意思。”
　　这话让熊晓鸽和暗中观察的王风益同时大怒，说什么呢！
　　熊晓鸽懒得废话，稍微发动了权限。
　　但知乎里的争辩和看低之势是拦不住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样一股对易科Mars过于激进和先锋的批评竟然被寻找发布会素材和相关看法的国外媒体注意到，进而翻译成英文进行展示。
　　尤其，科技类博客TechCrunch在创始人迈克尔写完报道后，其他试图从另外角度解析的作者因为易科方总的身份而特别注意了中国国内的舆论。
　　他们本以为是赞扬，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团争辩，这反而吸引了更多的注意。
　　等到中国这天的晚上，美国那边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TechCrunch进行了例行的更新。
　　而包括苹果、诺基亚、三星、索爱、LG等一批手机厂商也都或多或少的知晓了6月26日易科发布的手机Mars，以及，谷歌正式开源的安卓系统和成立的开放手机联盟。
　　克里斯是诺基亚美国公司的副总裁，负责的是市场营销业务。
　　不同于同事们对易科手机的漠不关心，他对苹果iPhone和易科Mars都兴趣十足，甚至找朋友换了发布会邀请函，混进现场亲眼见证发布会的过程。
　　也正是如此，克里斯认为，易科Mars在谷歌安卓的加持下具有很大的威胁。
　　他晚上浏览了一些媒体和博客的报道、观感，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就找到了诺基亚美国公司的首席运营官COO布朗，讲述自己的观点。
　　布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在听完克里斯的汇报后总结道：“所以，你认为易科Mars基于开源系统进行了互联网潮流化的打造，会是我们诺基亚以后的一个强有力竞争对手？”
　　克里斯连连点头：“是的，布朗，我都想给我的老婆买一台了，毕竟，她也来自芬兰。”
　　布朗莞尔。
　　克里斯很严肃：“就看易科的广告，方卓把全球预售的第一个国家选为芬兰，这也能看出来他对诺基亚的竞争野心。”
　　诺基亚就是芬兰的品牌，是芬兰的骄傲。
　　克里斯认为方卓的动作具有很强的挑衅意味，这是那位富豪的雄心、野心和信心。
　　布朗微微点头：“好的，我会看看情况的。”
　　克里斯离开办公室前又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易科Mars会是一款极具竞争力的3G手机，极具竞争力，极具威胁！”
　　布朗在克里斯走后继续处理工作，然后打开电脑先看了眼YouTube上的发布会视频，但因为时间比较长就拉着进度条看了看重点，随即又浏览科技博主的总结。
　　他很快看到最新的来自中国国内对易科Mars的讨论。
　　布朗饶有兴趣地看了一阵才继续喝着咖啡看其他媒体的报道。
　　如此过了半个上午，布朗下定决心和自己的搭档，也就是诺基亚美国公司的CEO聊聊新出来的易科手机。
　　不过，考虑到CEO爱德华比较忙，他犹豫片刻，先复制了一些媒体对Mars信息的总结，然后才给出自己的观点。
　　不同于克里斯的“极具竞争力、极具威胁”……
　　布朗在汇报邮件的最后写道：“易科Mars看起来会是一款有着不错竞争力的3G手机，值得注意。”
　　上午九点半，诺基亚美国CEO爱德华打开了COO的邮件，他简单过目又稍微查询了些信息，也发了封邮件给诺基亚总裁办。
　　爱德华邮件汇报的结论：易科公司发布了一款触屏3G手机。
　　诺基亚总裁办收到了消息，经过短暂讨论又搜集信息后送呈总裁：谷歌发布开源系统安卓，市场上多了一款搭载新系统的手机。
　　上午十点半，坐落于芬兰的诺基亚总部，总裁康培凯惯例浏览汇报，很快就注意到最新的消息。
　　他在看完之后很是不满，认为信息不够完善，工作上存在失误。
　　康培凯下了命令：收集谷歌开源系统的信息，审视这个系统的发展前景。
　　至于那款阿猫阿狗推出的新手机，无需在意。


###第127章 此一时彼一时
　　当发布会结束，方卓完全没有闲下来。
　　除了接了国内一些朋友的电话，他甚至委婉的否决公司内部庆功宴的提议。
　　庆什么功？怎么庆？
　　台上流汗换手机的不是你们！
　　一不小心在全世界面前丢脸的不是你们！
　　方卓人在台上，完全不知道这场发布会的观看效果，只打算有时间关注舆论反应，看看有没有什么真实的反馈。
　　当天晚上，实质上是发布会前才刚刚捏合的铁三角又紧锣密鼓的开了一个推进的会。
　　别看莱杰尔在台上说的好，别看三位掌门人用Mars自拍了一张合照发到Facebook，别看加上什么全球合作伙伴的名头，彼此之间都知道会前的一团糟。
　　然而，施密特和方卓都有心趁热打铁，莱杰尔却各种推脱，只是复盘这场发布会，认为它是成功、震撼、具有广泛影响的。
　　他说他要消化这场发布会的影响，要看看三天后的iPhone发售情况，然后再聚在一起，继续落实这个“全球合作伙伴”的事情。
　　方卓一天忙碌下来，也觉没法强迫合作，只能另约时间。
　　虚假的铁三角会议散场，更晚的时间，他紧跟着就是出席研发中心项目团队的研讨会，也算略微表现了自己这位老板对进度的不满。
　　往常时候，方卓出于对自己的定位，从不愿意给团队施加压力，但真正在重大场合体验到Mars三番五次的黑屏和发热异常，他不得不给予一些态度。
　　想挖人，花大代价挖了。
　　想收购，真金白银的收购了。
　　发布会这次已经过去，不再多说，绝不能让12月份的发售再因为手机质量而跳票！
　　这场研讨会结束的时间很晚，眼看老板面色沉静，丝毫没有发布会成功的喜悦，项目团队也就几经讨论，认真的再次更新进度时间表。
　　许柯登尽最大诚意，认为12月的发售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凌晨时分，简单与虞红沟通又连续接了施密特等人的电话，纵使方卓向来具备钢铁精神，也只是草草看了几篇硅谷媒体的报道就入睡休息。
　　转眼到了次日，当方卓处理发布会后反而越来越多的事宜之时，他接到索尼掌门人斯金格的电话，得知对方抵达硅谷，诚邀一叙，也就答应下来。
　　上午九点钟，原定的供应商见面推迟到下午，傍晚又塞了一个欧洲市场的团队会议，晚上则是国内市场的安排讨论，方卓确定完这一切才抵达索尼在硅谷的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斯金格这位索尼掌门人，方卓的心情都不错。
　　即便这次办公室里还有索尼手机部门的负责人宫本一郎在，他也颇为直接的抱怨了自己昨天发布会上出现的状况，掏心窝子的感叹做手机不易。
　　斯金格约方总见面是常规祝贺手机发布、询问上海合作生产线进度以及讨论索尼·贝塔斯曼唱片公司的事情。
　　他听到方总如此朴实、接地气的吐槽，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光鲜亮丽的背后着实令自己意想不到。
　　索尼董事长和外部董事谈笑风生。
　　旁听的宫本一郎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要汇报对易科手机Mars的观察。
　　宫本昨天虽然没有参加现场发布会，但他询问了媒体朋友的观感，大多是赞不绝口，又很快一点点看了YouTube上传的整场视频，出现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几年前，方总曾被称为“索尼の敌”，易科公司的第一桶金正是踩着索尼的音乐播放器上位。
　　只是，随着易科与索尼音乐达成合作，后来又与斯金格相交甚密，且成了外部董事，这样一个称呼就没人提了。
　　但，宫本在看完发布会、看完易科Mars参数，详细查询谷歌安卓和开放手机联盟，甚至探寻iPhone与AT＆T合作的模式来猜测易科铁三角之间的情况，他心里就立即重新浮现了那样一个称呼——索尼の敌。
　　这次的受害者极可能是换成了索爱手机。
　　宫本是索尼的老员工，亲眼目睹walkman的辉煌和落寞，但那时他是心有感慨的旁观，从没多说过什么，后来还因为方总对自己的帮助而真心感谢。
　　现在，易科的触手轮到自己的部门……
　　他认为自己有强烈的义务来向掌门人斯金格建言，有必要认识到Mars的威胁！
　　尤其，索尼还从相机部门出人帮忙易科调教摄像头，这简直就是自己碰到最荒谬的事情……之一。
　　噢，最最荒谬还属自己碰见的索尼相机部门不愿内部分享技术。
　　趁着掌门人和外部董事喝水的间隙，透明的宫本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
　　他委婉地说道：“易科发布会还是很成功的，前置摄像头是全球独一无二，很厉害，抓住了互联网火热的网站做移动软件，也厉害，与谷歌等几十家厂商联合在一起，这个真的厉害！”
　　宫本深吸一口气，语气加重：“真的有希望看到易科Mars和索爱手机同台竞技，我们能够彼此学习就最好了。”
　　方卓有点意外的放下茶杯，面色不变，回头淡淡地看了宫本一眼。
　　噢？三个厉害的评价，这个宫本怎么回事？
　　把手机部门提升半级，凌驾到相机部门之上，这是自己的建议。
　　这家伙怎么这个关头冒出来乱说话？
　　他笑着对斯金格说道：“爵士，你用过YouTube吗？”
　　斯金格摇头。
　　方卓又问：“你用过Facebook吗？”
　　斯金格再次摇头。
　　方卓佯装生气：“我们易科的iMusic你一定要用过，我就指望用这个吸引你来买我们的Mars手机呢。”
　　斯金格哈哈大笑。
　　——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斯金格倒是知道那么两个网站有不错的发展，但具体能不错到什么地步，能成长到雅虎那么厉害吗？
　　至于拿这些来吸引用户，恐怕效果堪忧。
　　方卓踌躇地说道：“宫本不说还好，他提起谷歌的这个安卓，啧，爵士，这个系统的发展有点难，我这次过来也正好代表谷歌真心的邀请你，邀请索尼加入安卓阵营，我们一起把它做大做强！”
　　斯金格素来认为方总目光敏锐，但在手机系统这一点上，他真有不同意见。
　　老爵士掏心窝子的说了句：“安卓？方总，我倒觉得你的易科可以来试试UIQ系统。”
　　UIQ系统就是基于诺基亚的塞班智能系统核心的用户界面之一，索爱有不少机型都是搭载的这个。
　　方卓沉吟不语。
　　斯金格又说道：“一款手机太少了，我们其实也在考虑微软的wp手机系统，易科不能只用一款机型把自己绑死在安卓上，这是不利于将来发展的。”
　　方卓缓缓点头：“我们毕竟第一次做手机，这些还要观察观察。”
　　他喝了口茶，说道：“不过宫本说的摄像头，我们易科真的全球独一无二，这我得感谢索尼，这个小玩意得益于索尼相机部门的指导。”
　　斯金格摆摆手，确实是小玩意。
　　宫本一郎看到方总连消带打，不被掌门人重视的互联网应用、新兴手机操作系统与时下系统的比较、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只是在索尼帮助下的小玩意……
　　他刚想说话就见倚着办公桌的方总换了个角度，背对着斯金格，端着茶杯看向自己。
　　“宫本刚才说同台竞技，诶，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卖两百万台，这样算不算有资格同台竞技？”方卓和斯金格说话，视线是看着沙发上的宫本。
　　斯金格大笑，两百万台也太少了，索爱手机单单这个季度的销量就接近3000万台，抛开功能机，中高端也不是易科这个目标数字能比拟的。
　　“爵士，你别笑，我们在触屏上还是尝试和研发的。”方卓注视着宫本一郎，嘴上继续说道，“以后索尼如果想做电容屏手机，易科可以交叉授权这方面的专利。”
　　宫本一郎被方总看的心情僵硬，听着这一句话却是心里一动，这是易科真能拿出来的好东西。
　　斯金格喝了口茶，不置可否：“那也不错。”
　　“易科作为行业的新玩家，还是得多和索尼学习。”方卓注视着宫本一郎，叹息道，“宫本把手机业务做这么好，这次又恰巧碰到，能不能给我们易科来一份分析报告，我也学习学习真正内行人的视角。”
　　宫本一郎一愣，怎么写分析报告？写易科Mars对索爱手机有威胁？
　　“都是小事情，要看宫本愿不愿意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和你这位董事交流交流。”斯金格笑道。
　　方卓询问视线下的宫本：“宫本，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啊，当初还是我和爵士建言手机部门提到相机部门之上的呢。”
　　斯金格评价道：“现在看起来还是挺有效的。”
　　宫本一郎张了张嘴，沉默几秒才说出话来：“方总，当然没问题，易科手机其实已经很好了。”
　　方卓冲这位索爱手机负责人笑笑，最后看了他一眼，重新转过身和老爵士讨论这一趟的重要话题——索尼正在考虑收购贝塔斯曼在唱片公司里50%的股份，易科在其中也有5%。
　　宫本一郎轻轻吐了口气，头皮发麻，方总最后一眼的凛冽，这不是人……这是一头老虎在和索尼掌门人交谈啊！
　　索尼掌门人和外部董事在贝塔斯曼股份上交流的时间远多于手机，其次是上海正在建设的传感器生产线。
　　如此聊了好一会，宫本一郎就默默的当个小透明。
　　上午十点半，斯金格还有约好的其他客人，方卓也有事要忙，他告辞的时候顺便把宫本一郎喊上来请教一些手机上的问题。
　　宫本一郎沉默着随外部董事离开办公室。
　　“爵士对索尼的改革真是卓有成效，索爱手机现在发展的不错，宫本，你的能力也很强。”方卓随口聊着天，又问道，“你看好安卓系统的发展吗？”
　　“看好。”宫本实话实说。
　　“如果安卓要是真能发展起来，索尼以后想加入安卓阵营，易科与索尼强强联合，也是一桩美事。”方卓微微一笑。
　　宫本勉强应声，方总在自己面前不说安卓的难了。
　　“中钵良治和久多良木健现在怎么样？”方卓又询问。
　　宫本忽然意识到方总的意思，这大概才是他想说的掌门人的改革。
　　不同于刚上任那会，现在的斯金格隐约有中兴之主的声望，借助PS3的状况除掉久多良木健，进一步改组索尼董事会，趁机架空中钵良治。
　　如此渐近于独断专行的权利之下，手机部门凌驾在相机部门之上只是随口的小小变动。
　　宫本不信一个外部董事能如何插手集团内部的事，但相信与掌门人有良好关系和一向合作的方总最起码能对自己产生不小的影响。
　　再想想，集团如今的官僚状况，自己屡次反应相机部门的问题还是通过外董才实现沟通渠道。
　　反过来考虑方总的话，易科在触屏上的专利授权、易科在安卓系统和安卓公司里的话语权、自己一个索尼部门负责人对竞品的分析报告送呈给他看……
　　手机市场那么大，索爱手机不是和易科手机你死我活，而是可以共存的。
　　宫本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答道：“听说久多良木健想要创业，中钵良治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只是沉寂。”
　　方卓颔首，停下脚步，拍了拍这位的肩膀：“好好做，上次索尼内部的情况让我也挺惊诧，以后有类似的事情，或者索尼这里有升迁的天花板，我可以和爵士聊聊，看看大家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他评价道：“索爱手机能在全球有今天的位置，你宫本一郎功不可没啊。”
　　宫本一郎半真半假的面现激动，毕竟，面前是全球最富有的五十人之一，也是……索尼の敌。
　　他目送方总上车，看着轿车消失不见，心里念头此起彼伏，掌门人能认同自己的判断吗？有必要在这种连发售都没发售的时刻危言耸听吗？
　　宫本一郎叹了口气，有了决定，默默走进办公楼。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浮现出那台昨夜被自己在电脑上反复研究的Mars，真是一台很有吸引力又具有威胁的好手机啊。
　　※※※
　　方卓顺手巩固易科与索尼的良好关系，也没太把一个新被提拔的高管当作大事。
　　反而是斯金格说的收购贝塔斯曼在唱片公司里的50%股份，这个确实有些意思。
　　两边的合作协议是到明年8月份截止，而唱片公司这三年以来都不温不火，如果考虑到明年的经济情况，贝塔斯曼手里50%的股份必然会是一个便宜价。
　　索尼到时候还有没有强烈的收购意愿？或者，拥有5%的易科公司可以和索尼一起分一分贝塔斯曼的股份。
　　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索尼·易科音乐公司→易科音乐？
　　方卓让秘书记下这么一件事，打算有时间和德国贝塔斯曼那边沟通沟通，也让公司内部评估是否有这样发展的必要。
　　正当他想前往研发中心，谷歌的施密特忽然有来电。
　　施密特的语气很意外：“Mars在芬兰已经开始预售了？”
　　方卓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问？怎么可能？”
　　施密特重新说道：“Mars在芬兰已经开启预售。”
　　方卓听出来对面肯定的语气，愕然道：“不可能！”
　　随即，他想到欧洲方面一个可能的答案，又听到施密特的声音：“好像是德国电信在做，我以为是你和莱杰尔达成了新的合作意向？”
　　方卓一边让司机改往T-Mobile的办公地开，一边否认道：“没有的事，你也知道，我和莱杰尔只有口头上的合作，连草案都没签，昨天他也拒绝落实进一步的合作，都在等iPhone的情况。”
　　他恼火地说道：“德国电信？我完全没有接到通知，莱杰尔一个电话都没打，我现在就去找他。”
　　施密特“嗯”了一声，结束通话，自己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两边在夜里又有沟通，但现在看来，运营商这一块依旧是一团糟。
　　方卓放下手机，皱着眉让公司的人查询芬兰所谓的预售，然而，没有太多的消息，只是确认确实存在这样的事，是从昨晚十点钟在芬兰的运营商官网开启的预售。
　　也就是说，是在发布会结束后四个小时就自行开启的预售。
　　既没签字，也没沟通，这样莫名其妙的动作让方卓感觉遭受了冒犯。
　　他带人气势汹汹的造访T-Mobile的办公室。
　　提前接到电话的莱杰尔笑脸相迎。
　　“坐，坐，方总。”
　　“方总，喝什么茶？我这里也有中国的茶包！”
　　“要不，喝杯咖啡？昨晚肯定很晚才睡吧。”
　　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莱杰尔忙前忙后。
　　方卓质问道：“芬兰预售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在iPhone发售后再谈？一场完全没通知品牌方的预售？荒谬！”
　　他斥责道：“你在亲手摧毁我们之间的信任！”
　　莱杰尔刚想回答，忽然觉得这词有点耳熟，不是发布会前自己在会议室里说过的话吗？
　　他忍不住笑着说道：“方总，我必须要澄清这件事！”
　　方卓目视莱杰尔。
　　莱杰尔澄清道：“不是德国电信开启了预售。”
　　方卓狐疑，施密特的消息和自己公司的查证都有问题？
　　莱杰尔继续说道：“是德国电信已经结束了十万台的预售。”
　　方卓：“……”
　　莱杰尔再次撇清关系：“这是德国电信那边在看完发布会之后的临时决定，我也是凌晨才收到的通知，十万台仅仅是个小测试，现在，我认为我们可以谈谈进一步的合作了。”
　　方卓沉着脸：“你们德国电信怎么做事的？”
　　莱杰尔跟着一起声讨：“确实，总部那里做事不靠谱，哪怕急于与易科推进合作，也应该先通知我们再开启小范围预售。”
　　方卓摇头：“对，应该你莱杰尔去德国当CEO。”
　　“确……美国市场还有待开拓。”莱杰尔谢绝好意，叙述细节，“从昨晚十点到今天上午十点，芬兰开启网络和电话预售，一共十万台Mars。”
　　他振奋地说道：“十万台，一扫而空！”
　　方卓徐徐出了一口气：“十万台，呵，还行。”
　　莱杰尔看着方总，继续说道：“因为没有签约，没法进行合约价，这批是按照发布会价格399美元进行的预售。”
　　不是合约价，是399美元，总部那边是考虑就算是自行测试，到时也可以直接原价购买来调货。
　　一次小范围的预售尝试来确定合作的力度。
　　莱杰尔强调道：“方总，这就相当于电影的提前点映！点映很成功，就等着正式上映！观众们买了票，影院进行了排片！现在就等到了12月让汹涌的观众坐满影院的观影厅了！”
　　他激动地说道：“是399美元的十万张票都卖完告罄了！”
　　方卓不说话，伸出右手。
　　莱杰尔会意，把倒好水的茶杯递到方总手中，经过测试的易科Mars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意义，这一点不论总部还是他这边都更新了判断。
　　方卓接过茶杯，慢慢了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嗯，399美元的十万台，易科Mars，不差。”
　　莱杰尔哈哈大笑。
　　这是在诺基亚的大本营卖了十万台3G触屏智能机！
　　他现在爱死芬兰人了！
　　不管是否有芬兰人的社恐因素，最起码能证明消费者对新鲜产品的接受程度是超出运营商和品牌商想象的。
　　这还是没有进行过多的宣传，如果再继续大规模、多渠道的宣传呢？
　　莱杰尔看着面前的方总，只觉他金光闪闪，再一细看，额头上隐约有字——全球前五十富豪。
　　人家要是不会挣钱，怎么会有这样的财富？
　　总部那边已经给出最新的决定，欧洲市场和美国市场都可以谈深入的合作，德国电信已经有团队在飞来的路上。
　　莱杰尔现在只有一件事需要沟通，一件让他很后悔的事！
　　他坐下来，诚恳地说道：“方总，我们可以退回到昨天之前的合作草案，采购价上还可以谈，但美国这边的独家签约，我认……”
　　方卓打断莱杰尔的话，提醒道：“全球合作伙伴，还有，咱们早就聊过这件事，不同的时间就是不同的价码。”
　　去年是一个价，原型机是一个价，发布会是一个价，今时今日，虽是一场突然的带有测试性质的预售，那又是另外一个价了。
　　莱杰尔看着方总的神色，此一时彼一时，总部临时预售的结果让欧洲也很惊喜，事情的决定权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
　　他有点咬牙切齿，忽然深恨团队的低效率，早知，早知……
　　莱杰尔还是说道：“最起码，T-Mobile要有一定时间的独家。”
　　方卓看了莱杰尔一眼，提议道：“我们还是先谈谈采购价吧。”
　　一夜之间，十万告罄，主客移位。
　　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
　　运营商关键的一环终于可以打通落地了。


###第128章 时间不多
　　方卓与莱杰尔的沟通一改往日，啊不，是往年的艰难，变得格外顺畅。
　　他聊3G手机的前景，莱秃谈3G设备部署所进行的支撑。
　　他聊触屏手机的人机交互，莱秃谈主流产品的裹足不前。
　　他聊茶叶茶包的不足，莱秃、莱秃重新给方总泡了一杯茶，还仔细的先倒了一泡。
　　这么一聊一谈，才发现曾经那个强硬、严峻的莱杰尔也可以如此温和、儒雅。
　　方卓很高兴今天见到了另一面的莱秃。
　　不过，尽管从去年就开始感受到运营商在谈判中的强势地位，也在反反复复的拉扯中渐生痛楚，但他今天没有因为一笔欧洲的预售而多么骄横。
　　大家就是正常的谈合作，谈发展，谈如何能把这件事做的更漂亮，如此而已。
　　虽然与T-Mobile的合作由于德国电信总部的插手，莱秃已经失去部分主动权，但方卓从原则上是同意给予他一定时间的独家签约权的。
　　比如，手机发售半年之内是T-Mobile的独家，这期间即便运营商Verizon也愿意合作，销售时间也得往后排一排。
　　与此同时，方卓也认为T-Mobile的采购价应该给予公允的地位。
　　同样是合作，看看人家AT＆T给苹果的325美元，看看你们T-Mobile怎么都给不上300。
　　莱秃，你要再斟酌斟酌！
　　莱杰尔在交流中的态度确实显露了新的斟酌意愿。
　　他甚至想今晚等来总部的高层，就继续与易科谈一谈合作条件，免得等啊等，又等来新的价格。
　　中午时间，方卓就在T-Mobile这里用餐，而吃到一半，他接到了来自欧洲的电话，正是德国电信去年刚上任的CEO奥伯曼。
　　去年11月，德国电信换帅，奥伯曼接替原来的CEO里克，成为这家欧洲第一电信运营商的掌门人。
　　值得一提的是，奥伯曼在成为掌门人之前就是莱秃的顶头上司。
　　莱秃是T-Mobile USA的CEO，负责的是美国市场，奥伯曼是T-Mobile移动通信服务的全球负责人，两人之间的层级随着后者接任掌门又多了一级。
　　方卓接到这位的电话还是多少有点意外的。
　　只说德国电信是欧洲第一大运营商显得空洞，谈谈营收才能显示出它的规模，去年的全年营收超过900亿美元，差不多比中国电信+移动+联通三家加起来的营收还要多。
　　如此巨无霸的掌门人过问源起美国子公司拟定合作的新手机厂商，这让方卓为自家手机Mars重新评估影响之余也在心里打了个小小的问号。
　　奥伯曼在通话里恭喜了易科发布会的成功，认为Mars是一款有新意和创造力的产品，很期待双方能够进一步的合作。
　　以及，他也谈到德国电信独走尝试的十万台预售，说了莱秃也不清楚的更具体信息。
　　德国电信进行的十万台预售测试确实是针对诺基亚的大本营芬兰，但因为同处北欧市场，这十万台的订单实质被分为三个方向，是芬兰和它的两个邻国挪威、瑞典共同消化了这笔预售。
　　饶是如此，德国电信在预售时进行的简单调查，包含预购用户此时的运营商、是否愿意更换运营商等问题，也展现出让人乐观的倾向。
　　奥伯曼在简短的通话时间里表现出很强烈的雄心。
　　欧洲市场有6800万3G用户，这些只占移动用户的10%，还有多达90%的沉默市场等待撬动。
　　不像美国刚刚开始3G市场的发展，欧洲已经相对成熟，各方面条件完备，就差能够吸引用户的明星产品。
　　而能够结合YouTube、Facebook等互联网潮流生态，又与谷歌等几十家厂商合作的易科在经过测试后被认为有这样的潜力。
　　这一切将由此时此刻飞往硅谷的德国电信团队进行进一步的评估。
　　如果易科Mars真如发布会上表现的那样，奥伯曼不像是莱秃那么磨磨叽叽，直接在电话就很果决的表示，愿意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方卓看着面带询问的莱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虚假的铁三角就是虚假，莱秃压根不是能和自己、施密特一起自拍的人物。
　　真正的铁三角是谷歌施密特、易科方卓、德国电信奥伯曼！
　　方卓把会见德国电信高层的时间定在明天。
　　他并不担心易科Mars的表现，半年时间用来优化也是莱秃同样知道的情况，3G的前景、触屏的交互、移动互联网的生态发展、全球独一无二的前置，这些是Mars不容忽视的竞争力。
　　下午一点钟，方卓同莱秃握手告别。
　　就在回去的途中，秘书整理出关于德国电信一些更值得注意的情况，以供方卓来梳理彼此的合作。
　　德国电信掌门人奥伯曼刚刚上任7个月时间，他原先负责移动通信这一块就是与2G、3G相关，也正是如此才得到董事会的厚望。
　　所以，奥伯曼相对愿意加注自己熟悉的领域——3G移动设备。
　　而原先那位掌门人里克之所以下台，正是因为德国电信过去两年盈利不佳，固话业务不景气，3G业务发展缓慢，没能在欧洲激烈的市场竞争里保持优势。
　　德国电信固然是欧洲第一大运营商，但不论英国沃达丰、西班牙电信、荷兰皇家电信还是欧洲各个国家规模更小的运营商，都保持着或大或小的竞争压力。
　　因为种种原因，德国电信在今年1月份就宣布调低2007年的盈利预期，一度导致股价大跌。
　　“方总，德国电信06年的利润相较于05年有着高达43%的滑坡，也难怪里克会下台了。”秘书刘宗宏关注了一个关键数据。
　　如此规模的电信运营商，全年43%利润跌幅，这个数字相当惊人，趋势已经可以称之为惨淡。
　　“德国电信再怎么下滑，也还是巨无霸，但它肯定是急于寻找突破口，移动通信出身的奥伯曼显然是把3G当成了重点方向。”方卓打开一封新的邮件，沉吟着说道，“他选择的方向是对的。”
　　他继续看这封邮件里所搜集的信息。
　　奥伯曼这位新掌门提出了发展战略，要保持竞争力，要通过移动通信取得市场的增长，要注重移动互联网和Web2.0……
　　方卓觉得，这位的想法和易科之间有着广泛的合作基础，除了采购价格，Mars与新用户的分成还能再针对性的谈一谈。
　　良久，轿车抵达研发中心，方卓合上笔记本，结束浏览及时补足的信息，对德国电信先独走测试、再表达重视的情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轮廓。
　　“这会是一次双赢。”
　　方卓迎着匆匆下楼的许柯登，笑着对秘书刘宗宏说了句评价。
　　刘宗宏看到许总监已到近前，也就只点头，不说话。
　　“方总，推特的那个创始人多西就在会议室里等你回来呢。”许柯登对临时过来的推特创始人多西不太满意，这位没有预约，还不管不顾的就蹲在会议室，属实是有点不讲风度。
　　“噢，多西啊，我回来路上不是和他说了明天吗？”方卓随手回了个短信，问道，“来要投资的？”
　　许柯登摇头：“不清楚。”
　　差点解体的推特从方卓这里获得了一笔投资，办公室也从地下室搬到有太阳的地方，但发展也就那回事，公司的运营似乎总是存在问题。
　　方卓一度考虑是否派驻团队帮忙发展推特，就像当初帮助校内网的那样。
　　也就是两个月前，推特迎来一次发展的转折才让他打消了念头。
　　它在SXSW大会上爆火，用户推文在活动期间暴涨3倍。
　　方卓有些不太理解立足于音乐艺术的SXSW大会和互联网项目有什么关系，他以前压根没听过这么一个活动，看了看资料，前面很多届也都是乐队、摇滚、电影之类的东西。
　　但是，推特就是一下子多了不少用户，也算差强人意。
　　据方卓所知，多西这位创始人现在应该很忙，不知道怎么忽然跑来自己这里。
　　很快，他在会议室里见到了敲击笔记本键盘的多西。
　　“方总，方总。”多西一见到方总就不满的抱怨，“我们推特不是也参与软件开发了吗？为什么你发布会上不介绍我们推特？我还是第一时间在YouTube上找来找去！”
　　方卓笑道：“就是为这事来的？”
　　多西理直气壮：“不然呢？推特应该和YouTube、Facebook、雅虎一样，都要第一时间搭载在Mars上！我早受够了web的方式，移动软件应用简直就是为推特而生！”
　　他笃定地说道：“方总，只要你们这个安卓系统能发展起来，有了软件便利的推特肯定也能飞快的发展！”
　　方卓反问道：“只要安卓发展，不放推特，我放个别的不也一样能发展？”
　　多西一愣，眨眨眼：“方总，你是推特的投资人啊！不大力支持我们的发展，难道还要多优化Facebook吗？”
　　“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这次发布会上时间很紧张，那个环节放两个软件应用的展示就足够了。”方卓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们相较于YouTube和Facebookd的名气还是小了些，我要让现场的观众都印象深刻才行。”
　　多西其实能理解，这趟过来就是想确保Mars发售的时候不要撇下推特。
　　他觉得不能不亲自来，不能不亲耳听到方总的承诺。
　　“没问题，安卓系统现在需要优秀的应用生态，推特没问题的。”方卓给了明确的答案，刚想聊几句推特的发展，忽然觉得面前这位是不错的反馈，便问道，“你这样冷不丁的过来，是觉得我们Mars不错吗？”
　　多西很自然地说道：“当然不错，我等着圣诞节买呢。”
　　方卓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个不错法？”
　　多西想着发布会上的展示，这这那那的，只简洁的陈述理由：“很酷。”
　　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方卓从昨天到今天也听了一些理由，忽然听到这么两个词，本来就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好。
　　一部很酷的手机，想必这会是很多消费者购买的理由，也可能是北欧那十万台预售告罄的理由。
　　他给了多西一个让双方都高兴的话：“推特需要融资的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
　　多西带着方总的承诺，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方卓稍微收拾心情，脑海里继续转了转德国电信的重要合作，随后便在下午、傍晚、晚上处理供应商、欧洲市场、中国市场的工作安排。
　　因为有相对确定的采购合作，易科现在需要对供应商有更精益求精的要求。
　　原本，考虑着压缩成本，供应链上尝试着加入了国产供应商，像后盖玻璃就是如此。
　　但后续拿货后进行比较，单单玻璃这一块，德国工艺确实更好，国产的虽然也能用，但情况不同，决策也就变了。
　　方卓倒不是要直接把国产的踢走，反而还愿意多给国内的厂商投一些钱，让它们按照易科的要求加大研发、提高标准、采购相关设备。
　　一些环节的问题是在于国内厂商不舍得花钱，易科在这方面愿意提供专款专用的无息借款，就是要打造一条有话语权、有竞争力的供应链。
　　方卓没忘记一件事，安卓系统是开源的。
　　只要Mars卖得好，后续必然会有手机厂商跟进，虽然他们不一定能拿到最好的补贴价，但也一定会有所冲击。
　　易科现在就要凭借先发的这段时间，凭借相对蜜月的关系，打造供应链，优化用户体验，加大技术研发，建立品牌优势。
　　6月27日，从早忙到晚，易科股价全天上涨9%。
　　6月28日，方卓在研发中心会见了德国电信造访的高管团队，逐一复刻演示他在发布会上的操作，也很直言不讳的谈到手机的优化时间。
　　这一点因为有莱秃，是不可能隐瞒的。
　　德国电信的团队没有苛责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有来自T-Mobile USA的汇报。
　　有了十万台预售的打底，不管是莱秃还是德国电信，大家的洽谈速度都推进的很快。
　　作为执掌美国市场的人，莱秃对易科和Mars大加赞赏，很有拍着胸脯为它销量作保的意思。
　　仅仅一天时间，经过德国电信和总部的多次沟通，易科与德国电信先确立了一个合作的框架，确定欧洲市场与德国电信的独家合作，确定美国市场与T-Mobile的优先合作。
　　以及，在采购价格方面，双方以310美元为基础初步谈了销量分级的不同采购价。
　　曾经的问题变得不再是问题。
　　德国电信急需把自家3G的死水激活，易科也亟待一个可以完美提供条件的运营商在采购和渠道上发力。
　　这天晚上，方卓宴请了德国电信的这群高管。
　　大家宾主尽欢。
　　方卓最后的时候想起来预售的事，问了一句：“北欧那边预售了10万台机器，诺基亚有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多数在芬兰。”
　　一群人相视而笑。
　　还是莱秃很熟，既表达期望，也回答问题：“对一家全球手机市场占有率超过35%的手机厂商来说，10万手机恐怕还不能激起它的兴趣。”
　　总部过来的副总裁瓦格纳笑道：“但我相信，Mars会给诺基亚一个惊喜的，易科还需要时间。”
　　方卓颔首，他同样相信这一点。
　　然而，次日，6月29号，就在大家或多或少开始留意iPhone的正式发售情况时，一则来自欧洲的新闻标题还是进入方卓的眼帘，被大家判断压根不会关注易科情况的诺基亚居然有高管出来给予新鲜的评价。
　　——《诺基亚高管：留给易科的时间不多了！》
　　当方卓看到秘书转呈的新闻，他在心里缓缓打出了问号。
　　这，怎么学会抢词了。


###第129章 以我为准
　　苹果iPhone上市发售是6月29日下午六点钟。
　　除了品牌粉丝、数码极客、近期被苹果宣传吸引的路人、若干相关的网络和线下媒体，恐怕最关注它情况的就是易科和T-Mobile了。
　　据方卓收到的消息来看，手机行业的厂商没给出明显的关注。
　　或者，它们的关注没有在公开渠道表现出来。
　　下午三点钟，方卓和虞红以及欧洲市场负责人之一的潘犇等人召开网络会议，全盘捋了捋近期的工作，也无可避免的谈到苹果iPhone的发售。
　　其中，有一项重点是广告宣传。
　　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因为运营商的合作洽谈比较顺利，大家就比较轻松的探讨了一番己方的广告风格。
　　iPhone的一个大规模广告推送就是一只手拿着手机进行操作，十分朴实无华。
　　苹果公司当然不是拍不了华丽的广告，而是触屏手机对消费者来说还是新鲜玩意，这时候要以务实的“解释型广告”让更多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对易科来说，宣传选择就可以更放肆一些。
　　“谷歌那边专门联系了我们，询问8月份的安排，想在8月中旬给我们上上YouTube的广告。”
　　虞红谈到合作伙伴的情况。
　　今天聊起广告正是因为谷歌郑重其事的联系。
　　YouTube是如今互联网最火热的视频网站，自从被谷歌之后几乎是一月一个台阶，而8月份是它打算试水网站盈利的时刻，将要在视频播放前进行10-15秒的广告。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投放广告，谷歌方面生怕出现反弹，不打算让易科Mars第一时间推送，而是放在中旬的第二时间，以此先来观察用户的反应。
　　当方卓看到谷歌如此贴心的解释，他真是由衷的感叹——贴心到这个份上，真的是蜜月期里的蜜月期。
　　一群人讨论了一会，人在欧洲的潘犇笑着出声：“其实，我们已经有广告了。”
　　“德国电信前两天开启预售的时候直接从发布会上剪了一段，我感觉这就是易科Mars的第一则广告。”
　　“我看了看，效果还真不错。”
　　潘犇比硅谷这边更了解细节。
　　“噢？那你散会后发来，我也看看。”方卓心生好奇。
　　潘犇点头应下。
　　这场会议也就告一段落。
　　然而，就在方卓和虞红讨论iPhone情况，观看潘犇从欧洲发来广告的时候，秘书刘宗宏及时送上了来自诺基亚对芬兰智能机销售的反应。
　　“德国电信是发布会后4个小时就开启预售，这4个小时急忙剪了发布会片段也就算了，居然连芬兰语也配上，还真是挺有效率。”虞红发表对德国电信操作的评价。
　　不管是莱秃还是欧洲总部，他们都对独走预售解释的比较模糊。
　　但事后再看，颇有几分预谋已久。
　　“嗯，好歹也是1000万美元的生意，用这1000万测试和撬动的又是最少大几亿美元的项目，这个几亿项目关联着一个偌大的3G通讯市场，换了我，我也不会像言语上表现的那么仓促。”方卓喝着茶，翻开秘书递来的传真文件。
　　德国电信的10万台预售是收取单台99美元订金，一共收取的就是990万美元预售金。
　　现在易科与德国电信谈的阶梯销量是以300万台销量为起点，单单这个起点目标便涉及5.97亿美元，而这个合约价还牵扯着最少两年的话费套餐。
　　至于3G市场，这已经关联德国电信挽救业绩颓势和利润滑坡的整体战略。
　　“请虞总批示。”方卓简短浏览完诺基亚高管对芬兰预售的谈论，笑着把文件递给虞红。
　　虞红接过一看，眉头微皱，脑海中忽然浮现当初方总对索尼说过的类似的话。
　　依旧是网络媒体。
　　相较于纸媒的速度，互联网越来越能把触角往各行各业蔓延。
　　这一次，易科Mars在发布会后突袭诺基亚大本营，本来没怎么被重视，但在媒体对诺基亚高管进行采访后便得到态度鲜明的回应。
　　“诺基亚向来欢迎挑战。”
　　“但我确实没怎么听过易科这家公司。”
　　“噢，不对，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买了一支NBA球队吗？那我倒是有印象。”
　　“一款触屏手机是吗？挺有意思的尝试。”
　　“确实会有一部分消费者好奇尝鲜，但仅凭触屏和一些小花招可不行。”
　　“一旦消费者度过了好奇期，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拿着的手机充满各式各样不成熟的问题，一旦他们玩够了玩具，还是会发现什么样的手机才是不可或缺的。”
　　“每一年都会有手机厂商提出各种异想天开的小玩意，包括我们诺基亚内部也是这样，但真正推向市场的产品必须是严谨的。”
　　“市场竞争很残酷。”
　　“我很好奇，易科这家公司在度过消费者的尝鲜时间后要怎么办？”
　　“非要我预测的话，我可能不得不遗憾的判断，留给易科的时间不多了。”
　　霍勒顿是诺基亚的企业战略主管，他接受网络媒体采访并直言不讳的下了判断——易科公司必将深切的感受到手机市场的残酷。
　　老牌手机厂商拥有着品牌、资金、专利、客户群体等各方面的优势，这是新入场玩家很难比拟的地方。
　　诺基亚是手机厂商里的王者，完全有资格来评价一家把手机做的像玩具一样的公司。
　　虞红看完文件，犹疑着说道：“十万台预售那么快的告罄，似乎已经很不错了啊，他们为什么……”
　　方卓以德国电信高管的话给予回答：“诺基亚的销量以亿来计算，如果易科的市场占有率能有35%，我现在就能跳到T-Mobile的办公桌上把莱秃为数不多的头发给一根根拽掉。”
　　他又说道：“况且，德国电信这次的测试也没对外公布销量，一头大象隐约听见蚂蚁有动静，它会专门低下头认真观察吗？”
　　虞红微微点头：“先卖300万，我们再找诺基亚谈谈心。”
　　德国电信的人一来硅谷，他们便抬高了销量目标。
　　300万台即便有运营商愿意放补贴给用户，从目前的市场来看也是一个挑战，考虑到是欧洲和美国两个巨大市场合并在一起计算，仍旧存在希望。
　　第二个阶梯的销量目标是600万台，这个就相当之难了。
　　最后一个层级是900万台，这已经被双方视为一个美好的愿景。
　　“诺基亚啊……”方卓沉吟着说道，“咱们先完成300万台这个小目标，和诺基亚坐在一个桌子上玩玩。”
　　完成300万，和诺基亚过上两招。
　　完成600万，和诺基亚同场竞技。
　　完成900万，和诺基亚法庭对峙。
　　他合上文件，让秘书把它传真给潘犇，具体需不需要回应、如何回应，就不用自己出面了。
　　事实上，易科这算是小小的为德国电信的操作背了锅，计划中的预售肯定要更慎重、细致，时间也初步是在10月份往后，哪能这么急不可耐……
　　好歹也是上市公司，这么一弄，猴急猴急的。
　　方卓和虞红讨论了会欧、美市场的大致战略，抬腕看了看表，已然临近iPhone的发售时间。
　　“不知道乔布斯紧不紧张。”虞红忽然提起竞争对手。
　　“今天应该不会吧，如果是我，可能在浏览定期销量的文件会有些紧张。”方卓如此揣测。
　　也就在他和虞红这么讨论的同一时间，乔布斯几乎也在发售前的会议上谈到了易科和Mars。
　　“易科再次用了一个用过的伎俩，这在过去被证明是有效的。”
　　“安卓系统的实际使用效果究竟怎么样？”
　　“高通芯片的性能是不是比我们搭载的三星要强？”
　　“iPhone和Mars有没有100美元的差距？”
　　乔布斯的语气比较凝重，连连发问。
　　iPhone的4G版本是499美元，可Mars只要399美元，而且，它还是8G存储。
　　单纯硬件方面，从过去的竞争经验来衡量，易科公司恐怕选用的真如发布会上宣称那样是全球一流的零件。
　　这么一来，对方的成本也不难估量。
　　所以，易科又一次压低利润空间来寻求竞争优势。
　　这就很烦很讨厌。
　　最讨厌的是，它有效。
　　苹果在零件上有特殊的选品吗？
　　暂时没有，虽然也是一流零件。
　　独家系统能让消费者多掏100美元吗？
　　乔布斯看了易科发布会上的演示，心里也没底，那个前置摄像头、那个联合互联网公司的趋势以及谷歌组建的开放手机联盟……
　　他甚至怀疑开放手机联盟内部的硬件采购价会形成巨大的优势。
　　这连价格战都不好拼。
　　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运营商AT＆T给予的支持，易科联合的T-Mobile规模不算庞大。
　　但AT＆T不光是给支持，也给压力，非拦住不让上3G，这又给竞争对手一个巨大的宣传点。
　　“让人头疼的对手。”
　　乔布斯不得不这么感慨。
　　早知道，当初能收购易科的时候多抬抬价格了。
　　可是，那个家伙那次也很可能不是真心要卖。
　　乔布斯刚想严肃的谈一谈零售价和运营商合约价，手边忽然被递上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易科在欧洲芬兰开启预售，疑似与德国电信达成合作。
　　乔布斯再次皱了皱眉，唯一欣慰的点也没那么欣慰了。
　　iPhone现在没有登录欧洲市场，那边的运营商谈起来十分复杂和艰难，目前接触的是英国的O2、法国的Orange，进度很慢。
　　德国电信也是iPhone备选的一个运营商，但易科显然是顺理成章凭借T-Mobile的关系先完成了合作。
　　“我们要对零售价格有一个心理预期和及时调整的方案。”
　　乔布斯以这么一句先结束了会议，499是当初发布会宣布的价格，可是，现在的竞争情况要敏锐的保持弹性空间，不能死板的丧失竞争力。
　　随后，他又和几个高管讨论了一番易科疑似与德国电信合作的消息。
　　“乔布斯，我们是不是可以问问施密特？”
　　乔布斯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他没少向施密特打听消息。
　　只是，随着安卓系统的出现，两边的关系已经变得比较微妙。
　　乔布斯没有在会上联系，他等到会议室里只剩自己一人才打给了谷歌的CEO，询问起易科公司的消息。
　　“德国电信？我不清楚，不是欧洲那边吗？”施密特很疑惑，又很自然地问道，“iPhone什么时候在欧洲开售？”
　　乔布斯刚想回答，忽然沉默下来。
　　他从施密特这里知道易科手机的名字叫Mars，易科手机是3G，易科手机进度出现问题，易科手机成本区间……但是，这位苹果的独立董事现在是哪一边了？
　　乔布斯想着易科399的价格，想着据传易科与T-Mobile的合作模式，又一阵沉默之后直接说道：“施密特，当前的情况下，你是不是不再适合担任苹果董事会的成员？”
　　施密特立即变得愤慨：“乔布斯，你当时请我到发布会可不是这样的语气！”
　　“那时候还没有安卓。”乔布斯没有说后半句没有证据的事情，他现在有点怀疑施密特的品格。
　　施密特怒气冲冲：“你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我？”
　　乔布斯点了名：“毕竟你是苹果董事，谷歌CEO，又和易科是密切的合作伙伴，我当然不会质疑你，但方卓那个人就不一定了，外界会不是也会讨论我们三家之间的关系？这可能有损你的名誉。”
　　施密特一字一顿地说道：“乔布斯，我会认真考虑你友善的建议。”
　　他结束了通话。
　　苹果董事这是做不成了。
　　施密特人在办公室，有些扫兴的把电话打给方卓，通知道：“我打算辞任苹果外董，考虑到这个职务不利于我们三家上市公司的合作与竞争，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方卓奇道：“别啊，这个外董多好，苹果的合作伙伴把你视为苹果自己人。”
　　施密特沉吟数秒。
　　方卓忽然明白了：“被撵出来了？”
　　“怎么可能？”施密特不屑，“毕竟发布了安卓系统，免得以后媒体聚焦这些浪费时间的事。”
　　“那来易科当个外部董事好了，正好，索尼的斯金格也是我们公司的外部董事。”方卓发出诚挚的邀请，“也算巩固谷歌与易科的合作关系，我们之间是坚不可摧的。”
　　施密特这次是真犹豫了：“我考虑考虑。”
　　“好的，易科随时欢迎你。”方卓对蜜月期的谷歌CEO持欢迎态度。
　　“iPhone发售了，听说有消费者在排队购买。”施密特换了个话题。
　　“我让公司的看了下，有的店确实在排队买苹果的零售机，但好像还是AT＆T的店里更热闹，199美元和499美元，一下子拿出来的钱有着很大的差距。”方卓已经收到消息。
　　199的远比499的iPhone受欢迎。
　　施密特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挺高兴的：“这样的话，也不枉易科花了很大功夫来与运营商进行合作，价格上的竞争力不弱于人。”
　　“嗯，晚上会有iPhone的实机到手里，价格不弱于人，硬件不弱于人，我们就看看这系统怎么样了。”方卓平淡地说道。
　　施密特笑道：“那必然也会同样优秀。”
　　“就这么着吧，我等会还有个国内的重要媒体连线，还请施密特先生认真考虑来自易科公司的邀请。”方卓最后又提了一遍外部董事的事。
　　施密特再次表示会认真考虑，他不太信任方总的品格，担心方总拿自己是易科外董的名义去坑蒙拐骗。
　　方卓挂掉电话。
　　时间已是晚上七点。
　　很快，在国内央视财经的节目即将电话连线的时候，新买的iPhone送到办公桌上。
　　方卓一边把玩iPhone，一边接听了另一端财经记者的提问。
　　问题都比较常规，主要就是易科Mars手机发布的问题，以及，什么时候会在国内上市。
　　国内的3G情况略微迟缓，最少得推迟半年。
　　方卓聊了聊自家的手机，聊了聊安卓系统，也聊了聊3G的不同标准。
　　“方总，有手机厂商认为易科手机太激进，触屏不易被消费者接受，采用的互联网应用不太适应国内，你对此有什么看法？”财经记者尽量不挑事的问了个确实存在的舆论问题。
　　从知乎到门户，从互联网到电视节目，这几天确实烧起一股对易科手机的评价。
　　尤其，联想高管的“邪魔外道”这种容易被记住的评价被引用很多。
　　方卓天天忙着T-Mobile、德国电信、谷歌、苹果、诺基亚，知道倒是知道国内有些不太友善的评价，但压根顾不上那群虾兵蟹将。
　　只是，当财经记者都这样当面问自己，事情可能就不太一样，那些评价的影响范围也许挺大。
　　他思索着要收敛情绪，不要太狂妄，回答了问题：“手机行业随着易科Mars的发布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搭载3G的到来将会很快就被从业者、消费者察觉。”
　　“一个新的时代在来临。”
　　“我很有幸和大家一起见证、参与、引领这个时代。”
　　“我要善意的提醒一句国内的朋友们，新时代有新的玩法，与我不一样的，先以我为准。”
　　“谢谢大家，敬请期待我们手机在国内的发售。”
　　方卓低调的回答了问题，感谢了财经的连线。
　　当他放下手机，脑海里闪过易科国内部门的使用人选和子公司的项目组建，晨星半导体和联发科都还有团队在硅谷研发中心呢。
　　Mars这台手机其实和国内厂商的定位没有交集，但入门机型的普及对能从安卓系统分一杯羹的易科公司有很大的好处。
　　要以我为准。
　　不以我为准的可能后面都不太能玩下去了。


###第130章 他说得对
　　自易科手机Mars发布到苹果iPhone发售，遥远的国外市场先后有两款触屏智能机映入中国厂商、媒体、消费者的眼帘。
　　只是，对于消费者而言，这些都不太值得关注，国内没有成规模的3G宣传，落地商用也有距离，反而是厂商和媒体的关注度要高一些。
　　尤其，国产手机市占率第一的联想手机副总裁狄智阳“邪魔外道”式评价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代表了不少厂商对易科Mars的态度。
　　太激进，太非主流，太标新立异！
　　易科公司对此没有回应，而最开始集中讨论易科手机的知乎网站也不太好拉偏架。
　　毕竟，狄智阳这样的人足够资深和专业，恰恰，易科公司又是首次推出手机产品。
　　熊晓鸽是推动知乎网站发展的联合创始人，从心里想要把这个项目做成功，他依旧坚定的相信易科手机的前景，知道方总前前后后为这款产品投入了很多精力。
　　以及，尽管易科现在没有动静，他也相信必要时刻会有反应的。
　　什么时候必要？
　　六大运营商改组完成，内地开启3G时代，易科公司正式站上国内市场的起跑线。
　　熊晓鸽有耐心甚至有兴趣等待易科Mars起售前后的动静。
　　作为方总的密切伙伴，他还知道一个内部消息，易科公司下半年在国内有一项重点任务就是拿下明年春晚的冠名权。
　　看起来，这应该就是易科Mars明年在国内宣传的一部分。
　　只是，他没想到央视财经的连线竟然从方总口中得到那么一个高调的回应。
　　霸气是霸气了，首富气魄是首富气魄了，千层浪却是更千层浪了！
　　以狄智阳为首的厂商意见和评价没有被方总劝退，他们在手机行业耕耘的经验愈发喷薄而出。
　　但易科公司没有随着老板的话出现配套的舆论反击，仿佛这就是一次偶然的采访，只是因为央视财经的广泛受众和方总的名声而引发波澜。
　　时间步入七月，方总没有再接受国内媒体的采访，易科公司也保持缄默，一些国产品牌相应的言论却没有停歇，反而随着上半年手机销量的统计进入高峰。
　　7月15日，狄智阳在北京出席中国手机产业峰会，谈到了自家的销量。
　　“联想手机上半年销量是531万台，依旧是国产手机的第一，也仅仅排在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和索爱之后，是国内的第五名。”
　　“但我们距离第四名的索爱手机已经很近了，下半年努努力，争取年底在销量上成为第四。”
　　“联想手机的成功是凭借什么呢？”
　　“首先，肯定不是玻璃机身，不是触屏。”
　　狄智阳的话引起一些同行的笑声。
　　嗯，做手机嘛，市场竞争嘛，刚开始就算了，但你方总忽然要“以我为准”，还是“善意的提醒”，这就太托大了。
　　不管你是谁，新入局就要有新入局的态度！
　　“其次，尊重消费者的需求，给他们想要的双卡双待、GPS定位、音乐和影像，这很重要。”
　　狄智阳携联想手机531万台销量之势，对自家的成功侃侃而谈。
　　531万台手机，这足以自傲了！
　　不过，国产第二的天语手机高级副总裁唐泽兴发言，他对此表达了不服气，也顺口cue了一把本次峰会没有出席的易科手机。
　　“狄总，我要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唐泽兴故意一顿，又是引来同行的笑声。
　　狄智阳拿起话筒，接了这话：“唐总，你说。”
　　“你们联想手机不能只往前看，我们天语在后面可追得紧呢，你们上半年531万台，我们天语也有495万台。”唐泽兴笑道，“你们不是玻璃机身，我们也不是玻璃机身，你们的质量可靠，我们的质量也可靠，我们的年底目标就是超越联想手机！”
　　狄智阳故作沉吟：“我接受唐总的善意提醒，毕竟，从495万台销量追赶531万，这可比从0开始追赶更让人担忧。”
　　手机行业峰会，国产手机一二名的两位高管字字不提“易科Mars和方总”，句句都在调侃“易科Mars和方总”。
　　他们两家上半年的销量之和是1026万台！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国产手机的领头羊，同样也起到了引导舆论的作用。
　　峰会现场，不少人都在跟着看热闹。
　　这场名为“中国手机行业峰会”的会议没有国外品牌参加，但有多达48家的国产手机厂商参会。
　　截止到7月份，国内拥有品牌的手机企业数量为79家，拥有的品牌数为98个，仅上半年获得终端入网许可证的手机款数就达到1645款。
　　可以说，国产有名有姓的手机厂商都在这个峰会的现场。
　　狄智阳和唐泽兴的调侃让会议厅里的气氛颇为欢快。
　　这时，随着一位重磅人物拿起话筒，众多厂商都很给面子的停下讨论和笑声，给予发言空间。
　　联发科的董事长蔡明介出席了本次峰会。
　　他很重视这个活动，也因为向来的严谨还专门写了个发言稿。
　　此时，蔡明介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拿着发言稿，明明是一副发言的姿态却将近十秒钟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作为内地最大的手机芯片供应商，大佬似乎忘词的表现没有让大家不耐烦，反而都在等待。
　　蔡明介还是念了发言稿：“从2006年到今年上半年，中国手机行业发展迅速，不论手机品牌还是……”
　　他又停下来了。
　　这一次，蔡明介没有停太久，他直接把发言稿收起来，迎着众多中国手机厂商惊讶的视线，缓缓说道：“刚才听到联想手机狄总和天语手机唐总的讨论，我有些话不吐不快。”
　　狄智阳和唐泽兴纷纷点头，示意这位中国手机芯片供应大佬可以痛快，今天就他最有资格痛快。
　　蔡明介年近六十，对着话筒连续的三句话却简短又有力。
　　“我看好易科手机！”
　　“我看好安卓系统！”
　　“我和方总有类似的看法！”
　　三句既出，满堂皆惊！
　　蔡明介是什么人？
　　可以说，正是由于他和联发科的发展战略才让今天能有将近50家手机厂商出现在这个行业峰会。
　　联发科今年上半年出货1亿组手机芯片，95%都提供给内地市场！
　　现场48家手机厂商，可能有46家都有机型采用联发科的芯片！
　　一款手机怎么快速制造出来？
　　联发科的方案+手机外壳+电池板=手机成品。
　　有了手机成品，再去拼营销，拼渠道，拼市场竞争的手段。
　　当一个如此主导手机门槛的大佬发话，先前峰会因狄、唐二人调侃而起的欢快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蔡总抛开发言稿，突然力挺方总……
　　这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尤其，刚刚阴阳怪气完的狄智阳和唐泽兴，他们是既疑惑又尴尬。
　　狄智阳甚至拿起了话筒，但犹豫之后没有开麦。
　　联发科是联想重要的合作伙伴，他在峰会正式开始前还与联发科无线通讯事业部的总经理徐至强相谈甚欢，一转眼，蔡明介老先生给了重重的一击。
　　但这老先生给自己一击可以，如果自己产生争执，影响到两家良好的关系，可能就不是很好处理了。
　　狄智阳调整坐姿，正襟危坐，神色严肃，心里发苦。
　　“我认为易科Mars是一款好手机。”蔡明介又一次鲜明的表达了与主流截然不同的观点，“我很期待它与诺基亚、三星、索爱、苹果的竞争表现。”
　　他提到的都是全球行业里的知名企业以及有类似竞品的公司，这让一些人撇了撇嘴。
　　“我看新闻里说方总提了一个善意的提醒，我认为这个提醒可能过于善意了，他应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如今的国内市场有着很多的国产品牌，有着很多款式的手机，既竞争激烈，也充满活力。”
　　“但是，诺基亚、三星、索爱它们都在把手机价格做的越来越低，易科与谷歌联合的安卓系统又是开源且智能的，我相信，安卓会给全球手机行业都带来很大变化。”
　　“明年，后年，未来，激烈的竞争会变成惨烈。”
　　“国内的手机厂商会死掉一大半，在座的各位会死掉一大半。”
　　“方总说，一个新的时代在来临。”
　　“我要说，如何在这个新的时代里活下来是在座很多厂商要严肃思考的一个问题。”
　　蔡明介丝毫不顾自己说的话多么爆炸性。
　　从去年到今年，国内手机市场欣欣向荣，一家又一家的品牌成立，销量也是节节升高，国产手机出现了可以冲击索爱销量地位的联想和天语，政策上即将取消实施长达9年的“手机牌照”制度。
　　现在，一位在手机行业供应链有着偌大影响力的大佬出来说“活下来”，这是极具冲击力的。
　　天语手机同样有很多机型是使用联发科的芯片，但唐泽兴性格更莽一些。
　　他听到这些让自己极不认同的话，拿起话筒，说道：“蔡董事长，这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激烈的竞争会淘汰一些品牌，但也不至于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吧？”
　　蔡明介侧头去看唐泽兴，没有说话。
　　唐泽兴被这么瞧了一眼，感觉态度有些冲，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笑道：“蔡董事长，易科的手机还一台没卖呢，我们和联想上半年都卖了1000万台，你可不能太偏心啊。”
　　蔡明介没有批评合作伙伴的高管，只是最后说了句：“我也只是善意的提醒，谢谢大家。”
　　继方总善意的提醒，联发科的掌门人蔡明介当着48家国产手机厂商的面也给予了一次善意的提醒，以及，他表达了毋庸置疑的对方卓和易科Mars的支持。
　　方总：以我为准。
　　蔡总：他说得对。
　　峰会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和尴尬。
　　易科Mars被定义成“非主流”，当下的手机厂商们自然是主流。
　　偏偏，主流幕后最大的芯片和方案供应商掌门人在行业峰会的公众场合上突然跳反，这简直让这一阵子的主流舆论和判断成了笑话。
　　联想手机的狄智阳和天语手机的唐泽兴一直到峰会结束，都没有再发言。
　　不少手机厂商不约而同的在思考，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勾当？
　　翌日，关于这场中国手机行业峰会的一些报道出炉，除了常规性的内容，也难免着重提及来自联发科掌门人的判断。
　　——《联发科：未来的第一问题是活下来！》
　　——《联发科董事长力挺易科手机Mars！》
　　——《孰轻孰重？零销量大于千万销量？》
　　——《还没发售的易科手机到底有什么魔力？》
　　——《联发科掌门人：以方为准！》
　　不同于新入行的易科公司，联发科对国产厂商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蔡明介如此郑重的发言也真让一些人琢磨这个所谓的安卓系统和易科Mars。
　　而易科公司从始至终都保持缄默，许多媒体的采访要求也被客客气气的婉拒。
　　易科Mars到底有什么魔力？
　　为什么在一台未售的情况下获得联发科董事长的青睐？
　　暂时，这仍旧是个让人迷惑的问题。
　　一波对易科手机的舆论被动的偃旗息鼓，除了造成一些行业谈资，整个市场依旧是高速的发展和激烈的竞争。
　　※※※
　　7月21日，返回台湾的蔡明介在听取完联发科的高挂汇报后把电话打给了远在硅谷的易科总裁方总。
　　事实上，这不是他近期第一次给方总打电话。
　　在易科和谷歌联合发布会之前，蔡明介有过四次致电，目的便是想让联发科加入谷歌主导的开放手机联盟。
　　可惜，这个目标没有实现。
　　整个中国，只有联通和易科成为开放手机联盟的创始成员。
　　据关心此事的蔡明介所知，原本谷歌更属意中国移动，但在方总的推动下，联通成为联盟的一员，将会在未来的中国市场推出支持安卓平台的手机设备和基于安卓平台开发的服务。
　　“喂，方总，我们的工程师说在硅谷的工作顺利，第四季度有望尝试芯片的实际效果，可喜可贺啊。”蔡明介没有再提手机联盟的事。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努力吧，终能获得开放手机联盟的青睐。
　　他现在更关心联发科与易科的芯片设计合作。
　　“这就是联发科的速度啊。”电话里的方卓称赞了一句，“真的是不容易。”
　　蔡明介没有谦虚，这个真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但效果如何还需验证。
　　他没有聊前几天去内地参加的行业峰会，反而问起易科竞争对手苹果的销量。
　　“从29号到现在，苹果没有公布数字。”方卓先说公开消息，然后又说道，“但应该不错，我们推测，仅仅22天，它的销量可能已经过50万台或者接近了。”
　　这是易科与T-Mobile的推测。
　　方卓没说的还有一个侧面佐证，另一家运营商V商在苹果手机发售20天后忽然主动找上门来，这样的变化必然是来自市场的动静。
　　苹果和AT＆T都不公布数字，施密特又被扫地出门，销量只能靠猜和感受了。
　　蔡明介吃了一惊：“这么快？”
　　50万手机的销量按照苹果的价格，那就是最少1亿美元的营收到手了。
　　这是什么概念？
　　联想手机在2006财年的营业额为4亿美元。
　　“前期的销量通常都会快一些，后续还需要观察。”方卓倒是很淡定，从目前来看，苹果大部分销量都是依赖于运营商渠道。
　　“方总，易科Mars12月发售，我一定要到美国现场支持。”蔡明介打算还是得当面和方总来一次对未来合作的交流。
　　“哈哈哈，蔡总，太客气了，你要来提前和我说，我让飞机去接你，我们一起看看联发科的芯片效果。”方卓笑道。
　　两人又谈了几句，结束这次越洋的交流。
　　方卓在放下手机之后想着联发科的速度，不得不承认，联发科确实更胜晨星半导体一筹。
　　晨星这拉偏架都不行，那……可能要交些学费了。


###第131章 苹果降价
　　7月24日，易科硅谷研发中心。
　　按照发布会后每周一次高层会议的节奏，方卓又一次召开了中国、美国、欧洲管理人员的统筹会，确定下半年的公司计划。
　　手机Mars是要连同安卓系统进行持续优化的，而从8月份开始就要开启大规模的宣传、供应链价格的最后核定、对接运营商等重要工作。
　　会议比较冗长，三地的时差不同，大家近期也很忙，结果开到一半，网络会议系统又出现了问题。
　　从早到晚，方卓在宣布会议结束的那一刻也终于是把耐心耗尽了。
　　“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们需要一款稳定的、稳定的、稳定的会议软件。”
　　“我就搞不明白，这玩意有那么难吗？”
　　方卓起身，示意其他人下班，虞红和许柯登跟自己到办公室。
　　等到进了办公室，他连灌了两大杯水才给虞总和许总监倒茶。
　　虞红自己动手冲了一杯咖啡，又扫了眼办公桌上琳琅满目的手机和手机零件，笑道：“前阵子被国内手机厂商讨伐，也没见你这么恼火。”
　　她又对许柯登说道：“许老师，你看方总这桌子，这是不是比你们实验室更像是实验室？”
　　诺基亚的，摩托罗拉的，三星的。
　　翻盖的，直板的，触屏的。
　　颜色上也是五彩缤纷。
　　许柯登由衷地说道：“方总这是干一行爱一行，没有这种精神，哪来我们的Mars。”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都是怎么蒙我的。”方卓用手臂一扫，扫出一片可以放置文件的空地，又回答了虞总的话，“iPhone发售不到1个月，现在销量妥妥的过了50万，就这50万台手机，足够国内一家大厂商干一年。”
　　他微微摇头：“我也想生气，但就是生不起来，倒是联发科的蔡总还帮着说了句话，听说很管用。”
　　按199美元算，这50万台是0.995亿美元，但苹果部分销量还有零售价，比例虽不清楚，妥妥1亿多美元的营收。
　　用方卓这两天考虑的事情来联系，这不到1个月时间的营收也足够晨星半导体干上大半年了。
　　晨星半导体去年的营收是2.2亿美元，前年2005年是1.7亿美元。
　　这个涨幅不错，它今年预计还有更好的可能是超过40%的涨幅。
　　但在方卓心里一转，还是不够猛啊。
　　虞红慢慢点头，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国内小厂商的身上，从桌上拿起一台iPhone，蹙眉道：“iPhone在网络上的口碑还是很好的，而且，它的系统确实顺滑。”
　　这么一说，她和方卓的目光都看向许柯登。
　　许柯登无辜摊手，看我作甚？
　　两个人反应过来，这不是手机硬件的问题，而是安卓系统的锅。
　　三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自从iPhone发售，系统体验这件事就困扰了易科和谷歌的相关人员。
　　包括施密特，他真正尝试了iPhone之后在方卓面前说话都细声细气，连带着8月份YouTube的广告宣传费也亲自下令在打折的基础上再打折。
　　方卓本来就有心理预期，尽管也有不满，但没大家想象的那么不悦。
　　只是，他瞧着施密特这模样，觉得不发火似乎不合适，也就真找了一次双方开会的机会礼貌性的发了一次火，斥责谷歌在系统研发上的问题。
　　话说回来，尽管易科和谷歌已经发现差距的环节，但消费者对iPhone良好的口碑里也有自发的提到Mars。
　　先前有媒体把苹果发布的iPhone称之为“上帝手机”，可是在易科发布会之后，这样的称呼就渐渐消失。
　　当消费者拿到iPhone，一些揶揄出现了。
　　“这个上帝手机怎么不能自拍啊？”
　　“我从AT＆T买了一台上帝手机，问题是，这台上帝手机是上帝·2G·手机，我决定让我家人在年底试试易科的Mars手机，希望圣诞节能拍上一张合照！”
　　虽然易科Mars还没发售，虽然Mars的自拍仅仅出现在发布会，但前置摄像头的思路不仅仅适用于芬兰人，也同样适用于有手就行的美国消费者。
　　“单手自拍”，这便是YouTube在8月中旬会推送的易科广告之一。
　　从始至终，方卓对手机竞争的想法就是以己之长的差异化竞争。
　　“苹果迟迟没有宣布欧洲市场的发售计划。”虞红提到近期苹果的一个重要动态。
　　“欧洲的运营商不像AT＆T和苹果早就有合作，滑坡的德国电信被我们拿了，不管是英国的沃达丰还是法国的Orange，它们短时间内都不太容易接受苹果那套合作模式。”方卓是亲自尝试了难搞的运营商。
　　如果不是德国电信换帅+利润猛跌的特殊情况，易科现在可能还在与T-Mobile一起纠结。
　　同样的，苹果想要在欧洲市场复刻它与美国运营商的合作，这需要时间、精力、博弈和妥协。
　　从当前的情况来判断，苹果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难以染指欧洲市场，这对易科是利好。
　　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不容忽视，欧洲比美国的3G要先行数年，尽管还有很大空间，但概念已经有了更多的渗透，iPhone的2G版本没有那么吃香。
　　方卓谈了谈这些，又现场连线欧洲的潘犇，即兴聊了聊欧洲各国运营商的混乱和竞争。
　　“现在供应链还存在一个很激烈的变化，方总，你觉得iPhone会对存储价格的下跌给出反应吗？”虞红提了个今天会议上没讨论的问题。
　　方卓忍不住纠正了虞红的说法：“那不是下跌……那是雪崩……”
　　在今年年初，1G存储的价格是12美元。
　　到了4月份，这个价格已经下探到10美元、9美元又来回摇摆。
　　如今7月底，价格一路下泄到5美元。
　　苹果的4G存储从48美元成本到现在是20美元，易科的8G版本则是减少了56美元。
　　最让存储厂商绝望的是，5美元关口不知道能不能守住。
　　他们现在已经不考虑反弹的事情了。
　　这是一次全球存储产业价格体系的全面崩溃，从美国、欧洲到韩国、日本到内地、台湾，包括方卓合作的奇梦达、交好的中芯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反而，冰芯在杭州因为生产利基型存储，算是逃过一劫。
　　方卓针对这个事还在观察，还在等待金融风暴进一步把存储产业的局面搅烂。
　　他觉得，从12到5，这个5绝对不是底部，甚至，有希望直奔2美元。
　　5美元已经厂商们叫苦不迭，血流不止，待到2美元，那就看看能喘气的还有几家。
　　不过，这一切反应到手机终端是一次降低成本的利好。
　　“乔布斯肯定会有动作的，从口碑到销量到竞争环境到欧洲市场，他都应该会有动作。”方卓设身处地，感觉换了自己，可能会对价格动刀。
　　虞红对这一点的判断在两可之间，但她信任老板在这方面的敏锐。
　　倒是许柯登心里有些嘀咕，成本降了，苹果白赚了这个钱，那肯定是高兴，还要有什么动作？
　　然而，就在第二天的下午，许柯登在网上刷新到苹果官网的降价、调整公告以及乔布斯对用户的公开信。
　　苹果宣布停售4G存储版本的iPhone。
　　苹果宣布8G存储版本的iPhone从599美元降低到399美元，降价幅度高达33.4%。
　　以及，它将在第四季度推出16G版本的iPhone。
　　乔布斯在公开信里为这次突如其来的降价道歉，承诺对老用户作出补偿。
　　他表示，仍然相信降价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有利于扩大iPhone的用户阵营，但也承认，公司通过降价手段拓展新用户的同时，应该更好地照顾早期用户的感受。
　　乔布斯承诺，所有在降价前购买iPhone的用户每人可获得100美元的代金券，可以在苹果零售店或网上商店购买任何商品。
　　只是，公开信里有一句“技术领域永远充满着变化和改进，如果总是等待降价或者想要购买最新型号，那么将永远买不到高科技产品”激怒了已经购买iPhone的不少用户。
　　——你高科技产品的变化和改进是在这么短时间里搞的？你早干什么去了？
　　为此，就在苹果公司公告的第二天，一位iPhone用户宣布起诉苹果公司，认为这样猛烈的降价行为损害了自己的权益。
　　一次降价，纷纷扰扰。
　　要是没得选还算了，但距离易科Mars发售还有不到5个月的时间，不少用户在网上宣称“就算是同样的价格也不买iPhone，圣诞节买Mars”。
　　经过这样的调整，iPhone在价格和存储版本上都完全对标了Mars，399美元/8G，499美元/16G。
　　易科和谷歌公司瞧着网上的动静，都在旁边看热闹。
　　不过，这热闹看着看着便引火烧身。
　　就在iPhone宣布降价的3天之后，苹果公司的工作人员声称，现在很多针对自家产品的不好言论都来自竞争对手易科公司，这是对面在趁机抹黑。
　　易科：？
　　天地良心，方卓和易科这次就是纯看热闹。
　　甚至，方卓从心里还理解这样的降价和调整。
　　没成想，这个世界容不下好人。
　　还没等方卓给出反应，谷歌的施密特不愿意了。
　　他直接在Facebook上晒出了一张自拍图和一张Mars的侧面照，写道：“感谢Mars吧，它让你们用上了更便宜的iPhone，但如果你愿意等，你可以在圣诞节自拍一张全家福，哦对，还奉送一个3G功能。”
　　真正的铁三角！
　　谷歌施密特！
　　方卓觉得很奇妙，时隔半年，当初在苹果发布会上登台的施密特竟然直接嘲讽起“老东家”。
　　他致电施密特的时候提到这件事，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谷歌与苹果在搜索端是有合作的，老施，你是不是轻佻了些？”
　　“能有你在球场怒撕球衣轻佻吗？”施密特反问。
　　“这不一样，场合不同。”方卓提醒道，“况且，我年轻，和体育运动很搭，不像大众对你们的认知，老奸巨猾，在背后掌控着一切。”
　　施密特觉得方总谦虚了。
　　但实事求是的说，易科和方总在Mars的宣传上确实很克制。
　　他甚至觉得都有些保守了。
　　如果由自己来操作，那一定抓住iPhone的降价对其猛攻。
　　“手机和播放器不一样，我还是希望Mars从产品到公司乃至管理层都树立起一个品牌形象，3G和智能机是把手机厂商都拉到一个相对公平的起跑线。”方卓对施密特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Mars有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有3G网络带来的软件生态框架，这些所代表的手机科技已经在第一线了。”
　　“施密特，想要成为易科的外部董事，你要记住我们的宗旨，保持进步！”
　　用乔布斯的话来说，这就是高科技产品，而高科技产品保持进步的这个过程本身，它自有潜移默化的品牌文化传递。
　　方卓在谨慎的考虑手机品牌文化的建立，想要更长远的利益。
　　以及，他也在谨慎的选择渠道向消费者传递自己的观念。
　　然而，再谨慎再谨慎，八月初参加的一次科技与商业会议还是被小小的坑了一下。
　　8月2号，经过易科公关部仔细挑选，方卓答应了由《华尔街日报》的两位专栏作家沃尔特和卡拉共同主持的All Things Digital Conference（全数字化会议）。
　　公司给出的理由是，这档节目名声很好，今年还采访过比尔·盖茨、乔布斯等多位知名商业领袖，很符合易科现在追求的品牌定位。
　　但是，当方卓抵达现场，他很快就在后台发现，乔布斯已经在前面接受采访。
　　“卡拉，你们没有提前告知我们，乔布斯也参加这次的访谈。”易科的工作人员对此很不满，与后台的主持人交涉，打算取消这次访谈。
　　“嘿，嘿，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你们听，你们听，乔布斯谈到你们的产品了。”卡拉努力挽回计划，他又对能够做主的方总说道，“方总，乔布斯同样不知道你会来，你们是公平的，公平的。”
　　节目耍了个小花招，把竞争中的两家公司掌门人聚集到了一次访谈。
　　他们之前就干过类似的事，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那次的对象是马斯克。
　　方卓侧耳倾听，听到了观众们的欢呼声。
　　“行吧，公平就好，给我一个好的亮相。”他对自家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这么对主持人要求道。
　　卡拉兴奋起来，打算通过耳麦联系另一位主持人沃尔特，让方总恰当的出现在观众面前。


###第132章 第二次见面
　　自从苹果官宣降价，掌门人公开道歉，苹果的用户阵营就迎来一阵口碑反噬。
　　截止到乔布斯8月2日参加访谈节目，零售加渠道一共卖出了53.5万台iPhone。
　　也即，有53.5万在第一时间购买苹果公司第一款手机产品的人遭遇了背刺，他们用更多的钱享受着更少的手机存储。
　　如果没有竞品还好，问题就在于有一款已经对接了运营商渠道的手机在旁边瞧着这一切。
　　过去数年，苹果和易科在音乐播放器上已经是屡次的缠斗，有过“你降我也降”，有过“你推歌星我也推歌星”，有过“你数字音乐我也数字音乐”。
　　这样持续的竞争让相当一部分消费者出现一个既定的印象。
　　——苹果的不错，让我们看看易科的吧。
　　苹果公司十分确信，易科公司特意在自家发售前3天推出的产品还是那个恶意满满又具有竞争力的对手。
　　而且，这一次还有不同，易科的Mars手机弄了一些很有针对性的新花样，3G手机在美国市场是新潮概念，前置自拍在全球都独一无二。
　　这样的架势甚至不是音乐播放器上的相似，而是开辟出吸引消费者的新方向。
　　也就因为如此，在市场竞争和运营商双重压力的情况下，乔布斯压下内部反对意见，决定趁着存储成本降低而顺势让iPhone具备更多价格上的竞争力。
　　至于产品口碑……
　　这便是乔布斯今年第二次参加All Things Digital Conference的原因。
　　他相信自己可以通过媒体渠道向公众传递正确的产品认知。
　　节目演播室里，乔布斯在主持人沃尔特的提问下侃侃而谈，重点仍是他在1月份发布会上聊的人机交互，是触屏对市场主流产品诺基亚、三星等品牌的冲击。
　　他甚至在观众的欢呼声里下了一个断言，触屏必将取代实体键盘，成为新的主流。
　　沃尔特等待台下观众的欢呼停歇，笑着提出一个问题：“乔布斯，易科公司在6月份发布了一款同样基于电容屏的智能手机，你怎么看待它呢？你认为它是否会对iPhone造成威胁？iPhone数天前的降价又是否有Mars的因素？”
　　他不光这么直白的提起Mars，还在大屏幕上放出了一些网络上的言论，以及，最后居然跳出了一张谷歌施密特、易科方卓、T-Mobile莱杰尔在易科发布会上的那张铁三角自拍合影。
　　乔布斯看到这张照片，脸色微沉。
　　不同于媒体、消费者，苹果是直接与易科竞争，也最能感受到这个“铁三角”的力量。
　　易科手机之所以现在让苹果如鲠在喉便是因为谷歌主导的安卓系统和它野心勃勃组建的开放手机联盟，便是因为T-Mobile极可能也是采取了AT＆T一样的合作模式。
　　这三个角，反而是易科最弱。
　　可是，既然已经被易科攒出这样一个围绕着Mars的合作阵营，它原先不被苹果放在眼里的力量就膨胀了起来。
　　乔布斯扫了一眼照片里碍眼的施密特，很平静地说道：“iPhone降价的主要因素就是全球存储价格的降低，我有注意到Mars的发布，它有一些不错的思路，但Mars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它的门槛不高。”
　　主持人沃尔特压根没有仔细思索“门槛不高”的评价，压制着内心的兴奋，看向台下的观众：“从易科发布会到现在，我们只能见到视频和照片里的Mars手机。”
　　他又把视线移回乔布斯身上，问道：“乔布斯，如果现在有一台Mars实机出现在你面前，你最想了解它的哪一点？”
　　乔布斯心里一惊，这里居然有实机？
　　距离易科发布会也就一个月零几天，实机能到主持人手里说明它的完成度比自己想象的更高。
　　当初iPhone发布后可是持续了许久的优化。
　　他沉吟着考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前置摄像头的功能可以试一试，但最好奇的是Mars的安卓系统。
　　乔布斯陷入思考。
　　舞台侧边的位置却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竖起手指，示意现场观众不要发声，然后慢慢走向嘉宾所坐的沙发。
　　主持人和观众的表情都变得古怪里夹杂着兴奋，来人很容易便被认出来，正是易科公司的掌门人方卓。
　　现场忽然响起音乐。
　　是一首后台主持人卡拉挑选的《Battle Without Honor Or Humanity》，他很喜欢《杀死比尔》里演员登场的那一段，几乎在方总提要求的时候就立即想到了配乐。
　　乔布斯被音乐打断思路，刚想回答问题就见一台手机出现在面前。
　　“别想了，先试试自拍功能。”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面前的手机被拇指一点，留下了一张乔布斯惊愕和方卓含笑的自拍。
　　乔布斯瞧着照片又回头一看，正是易科的方卓。
　　“你……”
　　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也完全没想到忽然就体验到来自Mars的自拍功能。
　　方卓收起手机，走了几步绕到前面，冲着乔布斯伸出右手：“嗨，乔布斯，好久不见。”
　　乔布斯很快的恢复镇定，很有风度的起身和方卓握手：“是很久没见。”
　　他随后看向主持人，表达了小小的不悦：“如果我没记错，今天这场访谈是一对一的？”
　　方卓替主持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二合一了，属于是。”
　　乔布斯没有发难。
　　他和方卓各自坐在了沙发上。
　　苹果和易科虽然在播放器上多有竞争，但两家公司的掌门人实际只在现实里见过一次面。
　　那一次见面是苹果对易科的收购会议。
　　从那之后，易科和索尼有了音乐版权上的绑定，两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时隔数年，这第二次见面是苹果和易科不约而同的推出了手机产品。
　　乔布斯打量着陌生又熟悉的方卓，忽然想起上一次握手是方卓通知自己“我们的谈判结束了”，然后他就转身离开，谁能想，现在见到的这个东方人已经是全球有数的富豪。
　　以及，他攒出了对iPhone具备威胁的Mars。
　　乔布斯沉默，方卓不语。
　　乔布斯穿着他习惯的黑衬衫，方卓恰恰也是发布会上那一身白衬衫。
　　两个人目光交错。
　　主持人沃尔特和现场观众屏气凝神的注视着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沃尔特下意识认为这个画面会成为经典。
　　十来秒过去，主持人依旧没说话，乔布斯率先打破寂静，也没寒暄，直接问道：“Mars什么时候发售？”
　　“12月21日。”方卓答道，“我希望平安夜和圣诞节能把手机放在消费者面前。”
　　乔布斯又安静下来。
　　两家公司虽然竞争，两个人真是不熟。
　　乔布斯甚至更了解易科美国总裁虞红的作风。
　　主持人沃尔特一看这样，觉得不行，终于发挥自己的作用，提起刚才乔布斯的话：“方，乔布斯认为Mars有着一个门槛不高的问题，你怎么看？”
　　方卓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系统安卓是开源的，前置摄像头是可以模仿的，硬件是从全球采购的，这便是“门槛不高”。
　　他微微一笑，答道：“易科作为安卓公司的一份子，无比期待安卓系统的流行，我们的Mars和高通、T-Mobile有着深度合作，我对Mars有信心，愿意把它打造为一直领导安卓手机发展的标杆。”
　　乔布斯也听明白了方卓的意思，一是本身的信心，二是，制造手机的门槛不高，但内里打造“好手机”的门槛很高，高通、T-Mobile乃至谷歌都是易科手机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样不同的观点只能留给时间和产品来验证。
　　乔布斯没有在这上面纠结的意思，方卓也没有多强调和剖析的兴致。
　　主持人沃尔特调整着大屏幕上的内容，让上面出现了来自网友的真实评价，有的是支持苹果，有的是期待易科，还有一些强烈抨击前几日iPhone的降价。
　　沃尔特询问方卓：“刚才我向乔布斯提了他对Mars的看法，现在，方，我想知道你对iPhone降价的看法。”
　　这个问题结合现实情况，又碰上乔布斯参加访谈节目的某些意图，相对就比较尖锐了。
　　方卓却没有思考，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知道苹果内部是如何做决策的，如果是易科，我们会第一时间让消费者选择换机或退机。”
　　乔布斯这次不待主持人提问就说道：“用假设的处理方式来谈竞争里的问题，这样的‘如果’不会出现在我这里。”
　　“嗯啊，发售1个月就降价，这种情况同样不会出现在我这里。”方卓很自然的聊了起来。
　　乔布斯笑道：“所以，你那里会出现什么？是在发布会上多准备手机？”
　　方卓不清楚乔布斯是确定还是猜测，面不改色地说道：“乔布斯，你是开始‘如果’了吗？为了让发布会顺利，多准备样机不是很正常？而且，Mars还没用到多余的样机。”
　　他说完这些忽然语气一缓，看向现场的观众：“其实，我觉得iPhone的降价也能理解，而且，对企业和消费者都有好处，苹果公司会获得更多的用户，至于你们嘛……”
　　方卓耸耸肩：“你们得到了绝版的4G版iPhone，也不错。”
　　现场响起笑声，这个绝版……
　　乔布斯皱眉道：“关于iPhone拓展更多用户的做法，苹果公司还会有弥补的措施，会给予用户妥善的处理。”
　　他继续说道：“假如苹果公司伤害到用户的权益，那也……”
　　方卓听到这里，打断道：“干嘛假如啊？”
　　乔布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现场里的观众也跟着哄堂大笑，不是假如，是真伤害了。
　　乔布斯强忍着离场的冲动，明明这些人之前还在为自己对市场的判断而欢呼！
　　主持人沃尔特这时打了个圆场，说道：“不管乔布斯，还是方，你们都难免带着各自公司的角度，距离Mars发售还有4个多月的时间，相信iPhone和Mars会在市场里分个高下。”
　　方卓微微颔首，就如同他对施密特说过的那样，他没打算在iPhone降价的事上做文章，今天只是赶巧。
　　来都来了，顺便提两句而已。
　　沃尔特继续说道：“苹果和易科的竞争持续到现在，我们从没见过你们有过这样直接的对话，今天既然坐在这里，如果你们向对方提问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你们会问什么？”
　　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
　　方卓和乔布斯都因为这个限定而稍稍思考了一番。
　　方卓一时间没想到什么想问的，反而乔布斯想问的很多，种种问题在心里筛选了一遍。
　　“易科的Mars与运营商的合约价是多少？”乔布斯想问安卓系统，但最后考虑之后还是问了个价格相关。
　　现在市场上已经流传的价格消息为199美元，据说还是来自T-Mobile的内部人士，但易科方面没有公开确认。
　　乔布斯这几日萦绕在心头的除了自家的降价，还有对手的定价，他做好了再度降价的准备。
　　方卓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易科在8月底就会公布合约价和运营商套餐，现在只是早几天而已。
　　他轻松的回答了乔布斯重视的问题：“199美元，这是我们与运营商确定的合适价格。”
　　乔布斯忽然觉得自己浪费了一次提问。
　　方卓受对方问题的启发，也问道：“乔布斯，苹果是不是没有和欧洲运营商谈好你们与AT＆T的合作模式？”
　　乔布斯皱眉。
　　两秒钟之后，他说道：“我们正在与欧洲运营商积极的推进双方合作，与AT＆T的合作模式不是单一的，欧洲市场有它的复杂性，我们预计在第四季度完成在那边的发售。”
　　方卓听懂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果不其然，欧洲运营商很不好谈。
　　正当主持人想继续说话，方卓忽然没忍住笑了两声。
　　乔布斯和沃尔特都看向方卓。
　　方卓摆摆手，很坦率地说道：“没忍住，苹果的这个消息对易科来说是好消息。”
　　这话太坦率，以至于乔布斯忽然有些心塞，欧洲的运营商太顽固了！英国的O2和法国的Orange太顽固了！这次很可能在欧洲谈不到给用户的补贴，但又不能不发售！
　　真是一个坏消息！
　　乔布斯想到这里，忽然又问道：“你们与德国电信是不是在欧洲市场谈好了合作？”
　　方卓微微一笑，提醒道：“乔老师，这个环节过去了。”
　　乔布斯从年轻的笑容里感受到情绪，几乎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总部和分部之间肯定好谈！
　　真是一个纯纯的坏消息！
　　这样的话，iPhone在欧洲市场很可能掀不起水花，偏偏，对手在往前走。
　　主持人沃尔特看着两个人的表情，给出预备好的问题：“乔布斯，方，如果由你们给予对方的手机一个改进，你们会在哪里动刀？”
　　现场观众感觉这个问题很有趣。
　　乔布斯毫不犹豫地说道：“Mars应该调小手机尺寸，3.5英寸才是使用的最佳尺寸。”
　　方卓哈哈大笑，驳斥道：“是因为Mars比iPhone在屏幕上更有优势吗？3.7英寸是成本和使用结合的典范，乔布斯，你应该真诚点。”
　　“我要非常严肃的谈这一点，3.5英寸是手机的黄金尺寸，屏幕并不是越大越好。”乔布斯很坚持。
　　“这是来自谁的定义？是消费者吗？既然你这么坚定，那苹果以后能一直是3.5英寸吗？”方卓不以为然，“3.7英寸的呈现效果和操作使用都更棒，我们要给消费者更好的配置，而不是假定一个所谓的黄金尺寸。”
　　乔布斯固执地说道：“最起码，这是适合大多数人的尺寸。”
　　方卓拿出3.7英寸的Mars，左手单手自拍，右手单手自拍，横着拍，侧着拍，一番展示熟悉至极的操作后说道：“更大更好更值得消费者购买的3G触屏智能机，易科Mars。”
　　乔布斯直接说道：“系统呢？你们的安卓系统呢？现在可以展示出来吗？”
　　他对自家的系统有信心，以及，也在之前了解和猜测过安卓系统的情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果安卓系统能媲美苹果系统，这次的竞争可以直接收收心了。
　　方卓耸耸肩，指出一点：“我和你谈尺寸，你和我谈系统，我和你谈系统之后，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聊前置摄像头了？”
　　他不客气的反问道：“乔布斯，iPhone的前置摄像头呢？你们的前置摄像头呢？现在可以展示出来吗？”
　　乔布斯立即说道：“前置摄像头不是复杂的工艺。”
　　“所以，iPhone没有前置摄像头是因为你不喜欢还是消费者不喜欢？”方卓指了指自家手机的镜头，又面向现场观众，“全球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请在圣诞节拿回去，因为，上帝也爱自拍。”
　　被誉为上帝手机的iPhone无法自拍。
　　所以，上帝在圣诞节买了一台Mars。
　　这是易科还没推出来的一则广告。
　　乔布斯的脸色随着观众的笑声而变得有些难看，全球独一无二这几个字很有杀伤力。
　　主持人沃尔特眼看局面快一边倒，连忙问道：“方，你还没说你要对iPhone的调整。”
　　方卓瞥了乔布斯一眼，说道：“我要把易科的Logo贴在苹果上，帮帮苹果的销量。”
　　没动前置，没动尺寸，要动Logo，纯粹调戏。
　　沃尔特听着欢快的笑声，感觉方总比自己还适合当主持人。
　　他看到乔布斯脸色愈发难看，忽然有些担忧对方的身体，连忙临时调整环节，让大屏幕上出现诺基亚高管的采访视频。
　　“iPhone必然会失败的，广大的消费者会花几百美元买那么一个玩具吗？”
　　“易科？东拼西凑，也许能卖掉50万台？”
　　“触屏不是新鲜的东西，我们诺基亚随时可以推出这样的产品，只是，消费者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
　　诺基亚的高管侃侃而谈，看不上iPhone和Mars。
　　方卓和乔布斯都微微抬头，看着大屏幕上放出来的这段视频。
　　主持人问道：“乔布斯，方，你们要如何面对诺基亚推出类似产品的竞争？”
　　乔布斯没什么表情：“那要等诺基亚推出再说。”
　　方卓挑挑眉：“当诺基亚的高管说出这样的话，那代表诺基亚已经在落后了。”
　　他以安卓公司的股份身份，郑重地说道：“安卓阵营欢迎诺基亚的加入。”
　　方卓说完这句忽然看了眼乔布斯，又补充道：“也欢迎苹果的加入。”
　　乔布斯缓缓呼吸，保持心态和情绪。
　　他这时候已经发现了问题，最开始看到变故就应该起身离开的。
　　这次的访谈不仅没达到预想效果，还反向丢了分。
　　乔布斯尽量平淡地说道：“等到Mars的销量超过iPhone，我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方卓笑道：“一言为定，我已经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了。”
　　乔布斯不期待。
　　等到年底看情况，第二代iPhone有必要加快调整。
　　以及，他宁愿重复一次年初和盖茨虚伪的对话，也不会再与这个家伙同台了。
　　方卓不知道竞争对手的想法。
　　他只知道自己既没关心乔老师的身体健康，也没揪着iPhone降价不放，表现还是相当友善和克制的。
　　易科Mars不需要自己多彰显个人存在感，就是要3.7英寸的更高、3G速度的更快、生态合作的更强，如此便是对消费者选择时最好的打动。


###第133章 宣传
　　黑色的乔布斯和白色的方卓。
　　过去数年在音乐播放器市场缠斗的苹果和易科。
　　一个月销量超过五十万台的iPhone和圣诞节即将发售的Mars。
　　当如此一场访谈节目结束，两位主持人卡拉和沃尔特笑容满面，尤其定下这次计划的卡拉更是还想拉着乔布斯、方卓用那个新鲜的Mars来一次四人自拍合影。
　　就好似那个流传颇广的“铁三角”合影一样。
　　乔布斯面无表情的婉拒了这样的邀请。
　　他只在临走前又和方卓聊了几句。
　　“听说施密特成了易科公司的董事？这件事很有意思。”
　　“易科从施密特那里获得了很多iPhone的信息吧？”
　　乔布斯说这话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施密特这样一个谷歌的CEO，从苹果董事到易科董事，左右横跳，匆匆忙忙的又仿佛担负使命。
　　方卓有些惊讶乔布斯最后会和自己说起这个。
　　他笑吟吟地说道：“易科与谷歌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施密特愿意成为易科的董事，这不是很正常吗？至于，他为什么离开苹果，为什么弃暗投明，这需要苹果反思啊。”
　　“不是他离开，是他不得不离开。”乔布斯往旁边走了两步，谈到施密特的问题，“易科因为施密特的信息做了很多针对动作吧？”
　　方卓微微点头，承认道：“是的，看了iPhone，Mars进行了针对性的堆料，一看到iPhone的0像素前置摄像头，Mars立即把它提到了100万。”
　　乔布斯被揶揄了，他凝视方卓：“没了施密特这个内鬼，后面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方卓有些不满：“乔布斯，乔老师，你和施密特之间的恩怨，我是不了解的，我对你这样的耿耿于怀十分惊讶，如果施密特伤害了你，我替我的合作伙伴向你致以真诚的歉意。”
　　“至于你所说的后续竞争……明年的iPhone会是什么样？”
　　“坚持3.5英寸的黄金比例？学习Mars做个前置摄像头？也开始加入3G阵营？”
　　方卓一摊手，笑道：“还能怎么样？总不至于要自研芯片吧？”
　　乔布斯心中一跳，施密特，施密特！
　　他神色不变，摇摇头，评价道：“施密特为了谷歌的移动入口，可以这样对苹果，也必然会在将来为了更大的利益，同样的对待易科。”
　　“易科与谷歌是亲密的合作伙伴，这一点会随着Mars的成功而越来越成为难以动摇的现实。”方卓淡淡地说道，“况且，施密特是谷歌的，谷歌却不是施密特的。”
　　苹果和易科的两位掌门人完成一次对施密特看法的交换。
　　乔布斯转身离开，最起码，美国市场还未必能看出高下呢。
　　方卓对着这位的背影说道：“我等着明年的iPhone。”
　　乔布斯没有回应。
　　方卓极其简单的和两位主持人告辞，上车之后就通知工作人员不会再来这个All Things Digital Conference，虽说在这里见了乔布斯，但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小意外。
　　访谈节目还需要时间播出。
　　当虞红听说有这么一个小变化，她还专程来好奇的询问录制情况，想知道现场有没有变得混乱，想知道两人有没有打起来。
　　“我是去传递品牌形象的，打什么打？他一个老先生，我一个好好先生，顶多也就稍微为彼此产品辩驳两句。”
　　“他好像有点介怀施密特的事，其他的嘛，我们都对触屏手机的未来比较有信心。”
　　“诺基亚是我们共同的挑战目标。”
　　方卓如此回答。
　　虞红有点悠然地说道：“我还记得，乔布斯曾经批评我们的播放器没有灵魂，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原话奉还，还以为你这次碰见能还一还呢。”
　　方卓沉吟着没说话，介个、介个……流水既争先，也争个滔滔不绝。
　　自己这个竞争对手以后还真有机会给予评价。
　　iPhone没有了灵魂。
　　※※※
　　八月中旬。
　　谷歌的YouTube作为易科宣传的起始，开始大规模的在站内推送Mars手机的广告。
　　一是剪辑了易科发布会的片段。
　　二是拍了一支强调Mars前置特色的单手自拍操作。
　　三是上帝在圣诞节买了一台Mars，圣诞老人被驯鹿拉着送货上门。
　　易科的广告拍的比较有意思，但网友的自由创作更有意思。
　　YouTube这个视频网站本就创作氛围浓厚，有用户对第三则广告进行了拟人化的处理。
　　——上帝被贴了乔布斯的头像，圣诞老人贴了施密特的头像，驯鹿贴了莱杰尔的头像，至于方卓……
　　——当上帝打开到手的Mars，方卓微笑的头像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微笑的方卓被加工了他亲口在某访谈节目上对乔布斯说过的话：“别想了，先试试自拍功能。”
　　——最后便是那张被方卓放在Facebook上真实的第二次见面的自拍。
　　自由创作的恶搞视频在YouTube上的播放量噌噌地往上涨，评论区里分外活跃。
　　正当易科犹豫着这是否不利于品牌形象的时候，苹果那边致函YouTube，要求撤下视频，置之不理的YouTube因此被提起诉讼，但这反而更激发了用户的创作热情。
　　方卓见到这种情况，颇有些哭笑不得。
　　只能说，被引用的那档访谈节目没有白去，真的奉献了不少表情和台词素材，甚至可能在很久之后还会被翻出来。
　　但这样的热度确实有那么一丝丝偏离了他的预期。
　　好在，易科Mars这个月里的打磨和优化一直在按照计划进行，从年初就困扰研发团队的电池发热问题终于得到了有效的解决。
　　至此，易科手机的硬件基本完成，剩余的时间要处理些小问题和持续的安卓系统优化。
　　也是到了这种地步，研发中心才有精力来解决方总提出的新要求——一款能有效解决手机电量续航的手机配件，充电宝。
　　8月份的最后一天，方卓答应斯坦福的邀请，将要讨论与那边的算法研究进行合作，顺便也到商学院当一次嘉宾。
　　易科从去年到今年一直在大力招人，下旬为了持续性的打造手机影像功能，正式成立了一个算法部门——“算法”这个词现在几乎没有应用在摄像头上。
　　前置摄像头只是Mars的开始，这个容易被模仿的功能想要持续的成为手机特色，必须要下更多的功夫。
　　不过，就在方卓考虑到斯坦福的合作、宣传、鸡汤的时候，来自纽经所的第一份研究报告“雷曼商业抵押担保证券的发展与恶化”给予了雷曼股价重重的一击。


###第134章 雷曼时刻
　　纽经所自成立以来一直没有建树。
　　最开始的萨默斯兴致盎然，想着给美国社会经济把把脉，显示显示自己承继大萨的经济学家本领。
　　但是，这一把脉，他就忽然拿不定主意，看不清局势，辨不准脉络，原定在一季度的研究报告迟迟拿不出来，他本人因这种拖延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等到方卓给了个“剖析雷曼”的建议，萨默斯仍然兴趣缺缺，但答应做一做这事，顺手把项目交给了哈佛商学院出来的人手。
　　这份事关雷曼的研究报告本是正常进行，可是，随着有业内人士提供了相当详实和可靠的数据以及数月以来的行业变化，事情逐渐有意思起来。
　　如今的住房市场因为次级债务的违约，可谓是腥风血雨。
　　三月份开始的住房次级抵押贷款机构倒闭潮在8月份波及了美国第五大投行贝尔斯登，它旗下的两只基金宣布倒闭。
　　而同一时间，雷曼的股价一度冲上了72美元的高位。
　　资本市场之所以如此反应，正是因为雷曼今年在商业地产的动作频频，投资屡创新高，相关债券发行很受追捧，尤其，它5月份撬动杠杆，联合其它机构斥巨资收购全美第二大高档公寓开发商阿克斯顿。
　　这一收购案的金额高达222亿美元。
　　受此刺激，资本市场认为雷曼围绕商业地产的打造是相当成功的，是不同于贝尔斯登、花旗、美林证券等频频传出不利消息的机构的。
　　雷曼股价逆势大涨。
　　问题在于，5月份传出消息的收购案一直到8月份才宣布完成。
　　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次债危机和信用危机让商业地产以及相关抵押证券的盘子出现了变化，雷曼凭借阿克斯顿项目发行的商业抵押证券失去了销路。
　　原有的客户因为市场变化，越来越捂紧钱袋子。
　　雷曼的商业抵押证券CMBS流动不起来了！
　　也就是在这时，“纽约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所”发出了成立以来的第一份研究报告，分析了雷曼在商业地产上的败笔，并以这个案例向美国金融市场发出严正警告。
　　——雷曼存在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很可能只是金融市场的一个缩影！
　　——美国必须警惕因次债问题所带来的系统性金融风险！
　　雷曼的案例是哈佛商学院的人操刀，由小见大是萨默斯重新被案例引起兴趣而下决心给出的警告。
　　然而，“系统性金融风险”远不如“雷曼问题”引人注目。
　　这份纽经所研究报告里的数据十分专业，关于雷曼收购阿克斯顿的资金、杠杆、过程、问题都描述的相当内行，不少数字在当前环境下引发一些机构对雷曼的质疑。
　　——一笔222亿美元的收购案，纽经所推测，雷曼自己实质性只掏了不到3亿美元！
　　——杠杆比例超过40:1！
　　那么，一旦这笔庞大的商业地产项目砸在手里，那些杠杆里的票据、银行融资、商业抵押债权、股本过桥贷款……全都化为绳索紧紧的勒住了雷曼的脖子！
　　这个项目到底有没有砸在手里？
　　纽经所报告里援引知情人士的消息……
　　——“雷曼在疯狂让利套现，他们甚至是10%、20%、30%的在谈价，疯了，已经疯了！”
　　——“雷曼发行的CMBS已经没人敢买了，都害怕雷曼违约。”
　　——“雷曼负责这个项目的沃尔士给我打电话，他说雷曼愿意承担前50亿美元的违约风险，但我还是不敢要，我怕这次是100亿美元的违约，后50亿的损失足以让我跳楼了！”
　　从行业变化、资金数据到项目实情、内幕爆料，纽经所的研究报告把雷曼在商业地产和CMBS上的困境进行了高清还原。
　　雷曼的股价受此影响来了一个大跳水！
　　股价在短时间内从72美元跌到56美元，跌幅高达22.2%！
　　雷曼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否认了纽经所的研究报告，斥责这是不实抹黑。
　　随后，多头发起反击，股价反弹至65美元。
　　然而，不待发出报告的纽经所对线，高盛忽然下场出声，认为由次债违约引发的流动性危机已经导致商业地产证券市场实质性的失稳。
　　纽经所报告，高盛出声，更多机构或多或少的表达观点。
　　股市用脚投票，雷曼股价再度下跌，从65美元一路狂跌至49美元，最后小小反弹至50美元大关。
　　相较于高位的72，截止到方卓受邀前往斯坦福，雷曼股价是50.65，跌幅将近30%！
　　一家国际投行短时间内跌没了3成市值，而导致它如此境遇的恰恰是之前还被称之为市场典范的商业地产项目。
　　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当方卓站在斯坦福商学院的教室里，当被问到时下似乎与他还有些联系的事，他首先是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刺激。”
　　这也是商学院里今天来听嘉宾分享商业心得的师生们的共同心情，雷曼的长处变短处，收益变亏损，股价高位变一泻千里，这也太刺激了！
　　然而，方卓所觉刺激的还有这其中一件没有在研究报告里披露的事情。
　　雷曼收购阿克斯顿运作的钱，这里有90亿美元来自房利美和房贷美这两家美国最大的住房抵押贷款机构。
　　而孔豫已经开始做空两房，一直在视情况对它们加码，完全没想到这次对雷曼的观察还会牵扯到房利美和房贷美。
　　只能说，雷曼确实实力雄厚，人脉资源也很雄厚。
　　“方总，听说你之前在做空雷曼，这次对雷曼出具研究报告的纽经所也有你的赞助，我能不能理解为这是你对雷曼的一次狙击？”一位学生问了也颇受关注的问题。
　　方卓很淡定：“雷曼在被捅破窗户纸之前，你们是不是也同样觉得它的商业地产项目很出色？如果没有这份报告，出色的雷曼是不是就是你所认为的真相？”
　　“同样的，我确实有赞助纽经所，因为萨默斯是我很尊重的经济学家，但是，同学们，不只是我一个人赞助了这家机构，难道其他赞助的人也是在狙击雷曼吗？”
　　“纽经所是一家客观独立的第三方机构，我很期待它能给我们提供更深层次的观察视角。”
　　纽经所是方卓赞助，但只有一家金主实在太扎眼，所以，纽经所有进行一些化缘，这样让金主一多，他在其中就很自在了。
　　方卓继续回应道：“我做空雷曼没有遮遮掩掩，我要狙击雷曼也不会有什么不敢承认，但没有就是没有，我没必要否认什么。”
　　没有必要为自己否认什么，但纽经所有这个需求，他方卓也当仁不让，他是在为纽经所而否认。
　　商学院里响起掌声，大家都觉得全球前五十富豪很真诚。
　　“方总，很多媒体把雷曼的这次股价下跌称之为‘雷曼时刻’，你认为雷曼的前景怎么样？”又有人提问。
　　方卓听到这个问题便是哈哈大笑。
　　“你不应该向一个做空雷曼的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雷曼时刻？”
　　“不，我不认为现在是雷曼时刻，这只是雷曼的开始。”
　　方卓发出利益相关的预言：“受困于多个层面的业务压力、资金压力、环境压力，当股价开始下跌，真正的雷曼时刻也不会远了。”


###第135章 受伤
　　斯坦福和硅谷关系密切。
　　方卓人到商学院，时下热点只是简单的提问与分享，他今天来这里主要的商业观点是鼓吹全球化，是谈全球化带来的变化与挑战。
　　如同纽经所试图用雷曼的案例来说美国的金融风险那么大的一个命题，他也是拿自家的易科来作为全球化发展的样本。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易科Mars是在12月的圣诞节前发售。”
　　“预计下个月，Mars就会完成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的认证，欧洲市场可能要复杂一些，但也会在10月份搞定。”
　　“而此时此刻，我们所需的机器零件已经在全球各个国家和地区下了订单。”
　　“德国肖特集团的玻璃被装上货轮，这家有着123年历史的工厂为Mars玻璃机身的需求尝试了新的工艺。”
　　“日本索尼集团的相机专家抵达硅谷，他们是业内最优秀的摄像从业者，将会尝试把相机领域的技术更好的移植到手机上。”
　　“美国高通公司的芯片放上了飞机，这批芯片是专为安卓系统设计，属于全球行业的第一流水平。”
　　“还有来自韩国、中国台湾的存储被各自公司愁眉苦脸的运往中国内地，他们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成功的让易科Mars和苹果iPhone都降低了成本。”
　　“哦对，苹果还为此跌没了6%的市值。”
　　方卓既是聊全球化时代下的产品组成，也是聊自家手机的一流表现，不无感慨地说道：“正是这样的全球化才能诞生Mars这样的产品，才能让我站在这里拿着与谷歌、高通等伙伴一起努力推出的Mars和大家侃侃而谈。”
　　“不同地区的货轮、飞机、客车一起在整个生产链条上运转，不同语言的精英、人才、专家一起为开源的安卓努力，我喜欢这样的全球化，一直认为同一个世界下联系到一起有一种伟大的浪漫。”
　　“Mars的诞生便是这样浪漫的结晶。”
　　方卓随手展示着手里的手机，时刻不忘宣传公司的产品。
　　他看到第一排的学生努力的前倾，试图看清Mars的庐山真面目，还有人拿着手机为自己和Mars拍照。
　　方卓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把历经优化的Mars抛给第一排的学生，自己则是继续谈全球化所带来的挑战，这次就是以自己熟悉的苹果公司进行举例了。
　　苹果在6月底进行iPhone美国市场的发售，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它终于扭扭捏捏的宣布下个月就会在欧洲市场登录，合作的电信运营商是英国的O2和法国的Orange。
　　然而，这两家运营商没有给予用户补贴，iPhone的欧洲价格就是零售价399/499美元。
　　因为苹果在欧洲连一家体验店都没有开设，所以，它在欧洲的销量必须全部倚仗本地的运营商。
　　几乎可以确定，iPhone在欧洲市场的表现不会太好。
　　这是方卓举例聊的全球化对公司经营所带来的挑战，不仅是产品，更有与不同地区不同公司进行的极具难度的合作。
　　“那易科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有位老师忍不住询问，因为，他听了方总对运营商谈判难度的渲染。
　　“我注意到易科发布会上的一张照片流传很广，连一些媒体也使用并采纳了网友们的评价，把需要移动入口的谷歌、打造新业务的易科、加注3G领域的T-Mobile这三家公司的领导者称之为‘铁三角’。”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挺认可这个称呼，也正是因为我们与T-Mobile非比寻常的关系，易科与德国电信才有更深的合作。”
　　“现在可以认为雷曼对易科的做空失败了吗？”第一排的学生把手机还回来，又情不自禁把话题绕回雷曼。
　　自Mars发布之后，易科的股价便甩开阴跌，犹如当初苹果发布iPhone之后有了正向表现。
　　“雷曼大概无暇思索易科的事情了。”方卓耸耸肩，几乎能确定这一点。
　　他和雷曼的那位也只是在纽经所的慈善晚宴上有一点不值一提的小摩擦，现在，易科忙着备战手机发售，雷曼忙着、忙着怎么体面的活着，相忘于江湖了。
　　话提一到雷曼就不太容易转开，这属时下热点，雷曼前后名声又是迅速转变，实在不能不引起这群尤其专注商业的师生们的注意。
　　方卓对雷曼的近况是熟读研究报告与孔豫的行内报告，听着来自大家的提问，也就挑着方便说的进行分享。
　　这堂商业分享课以一种愉快的氛围结束。
　　当方卓用Mars与尽量多的师生合影并把照片上传到Facebook，他灿烂的笑容多少有些刺激到了雷曼正焦头烂额的福尔德。
　　别人不清楚，福尔德在慈善晚宴上最清楚萨默斯、鲁宾、盖特纳那帮人与方卓的关系，现在，雷曼的股价因纽经所的报告而暴跌，幕后黑手是谁还不明显吗？
　　尤其，方卓手里还持有不少雷曼的空头头寸。
　　福尔德最近没少被媒体围堵采访，大家都想搞清雷曼的真实状况。
　　他越瞅方卓那个悠哉悠哉去斯坦福的自拍越来气，忍不住在一次媒体采访的时候进行了喊话：“纽经所所谓的报告是在扭曲事实，只是截取了证明他们观点的数据，纽经所和方卓关系匪浅，这是一次有目的的做空行动。”
　　福尔德还透露了一个自己知道的消息：“方卓是在利用纽经所为他的基金募资赚钱而已！”
　　雷曼的掌门人显然很生气。
　　然而，萨默斯希望纽经所能够成为一个合理的工具，也没觉得这次研究报告有什么偏颇，而另外的没被点名的数家机构和投资人则有些不满。
　　时至今日，随着MIGA系投资收益的节节升高，投资的机构方基本都猜到这是一门什么生意了。
　　管它什么生意！
　　当然是一门赚钱的生意！
　　福尔德出声，试图稍微转移一些注意力。
　　很快，不用方卓和纽经所回应，有机构锐评雷曼时刻。
　　北方信托：雷曼，你就说你的CMBS是不是卖不掉了？
　　贝西默信托：雷曼，你就说你的CMBS是不是卖不掉了？
　　贝莱德信托：雷曼，你就说你的CMBS是不是卖不掉了？
　　机构出声，尤其是喜欢给别家机构评级的机构出声，雷曼兄弟刚刚辛苦反弹到50美元的股价再次下挫。
　　最关键的是，福尔德正率领雷曼寻找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的资金，这几家也在他的名单之上。
　　他立时感觉到纽经所的表皮下面已经有一团绕在一起的力量，雷曼往日里不怕，现在却不希望继续被落井下石。
　　福尔德左想右想，绕着弯子的评价了易科的竞争对手。
　　“我买了一台不太好用的iPhone，客观的来说，我只要求它的信号能够满足我的使用要求，我注意到，这是一个被经常提起的问题。”
　　“如果iPhone不是一款成熟的产品，乔布斯不应该急于把它推向市场，尤其不应该定一个这样的价格。”
　　“作为一个高科技产品的痴迷者，我可能要等等圣诞节了。”
　　乔布斯：？


###第136章 预售
　　方卓是坐在自己办公室从网上瞧见福尔德的采访表态。
　　他有被深深的惊到。
　　这还是那个绰号大猩猩的雷曼掌门人吗？
　　“真是委屈福尔德了。”方卓一边如此感叹，一边把屏幕转给对面的虞红虞总。
　　虞红认真地看了看新闻报道，只有一个感觉：“雷曼现在的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自从前面的几位为金融松绑，雷曼的业务就行走在风险边缘，这是它过去几年大量盈利的逻辑。”方卓感觉自己以后都可以为雷曼的事情出一本书了，“持续的风险加码已经超过了雷曼的承受范围，它账上的不良资产应该是相当庞大。”
　　“CDO、CDS、CMBS，嗯，据我所知，雷曼收购的不少CDS都是已经出现违约的项目保险，这样看的话，这么投机的雷曼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都是活该。”
　　方卓心里有很多雷曼的数据，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来自孔豫团队的推测，现在的雷曼还有一些手段能用，但怎么看都很难逃过股价雪崩的结局了。
　　至于雷曼到底死不死，会不会有变化，只能说希望不大。
　　而且，这次因为纽经所背后基金被点名而出来发声的几家信托，它们还是手下留情了的，最起码还没有调整对雷曼的评级，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威慑。
　　虞红在心里过了过逻辑，隐约知道方总除了公开对雷曼的做空，也真的如福尔德所说的那样，以基金募资赚了很多钱。
　　她不太关注这方面，精力都集中在Mars的发售准备上。
　　但很快，虞红还是接到了一个有些关联的任务。
　　“九月中，京东方的副总经理会到纽约，你到时就替我招呼好吧。”方卓提起国内厂商的动静。
　　虞红有些意外：“京东方的？来纽约干什么？”
　　方卓沉吟，怎么回答呢，来跳反？来插刀？
　　之前他答应京东方的王东生，帮他寻找美国司法的关系，谈一谈这边对液晶联盟的调查，现在已经通过纽经所背后的脉络找到明确的路子。
　　如果一切顺利，京东方要面对美国针对垄断行为的调查先进行止损了。
　　虞红见方总迟疑，干脆地说道：“行了，不用和我说了，我对这个也没兴趣，他是月中，你是13号回国内是吧？”
　　方卓点点头，他这趟回国要去看看冰芯在65nm量产的最后一步，这是冰芯与大厂们竞争的开始。
　　除此之外，前两天还意外接到中芯江上洲的电话，想约着见上一面。
　　方卓对这位致力于国内半导体事业发展的江上洲很有敬意，也曾在冰芯寻求中芯专家帮助的时候打过交道，印象很好，所以，这一趟也就都见一见。
　　“就不能等一等预售？”虞红问道。
　　“都一样的，我在国内等你的好消息，也很快就会回来。”方卓笑道，“有你这位易科美国王坐镇，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自从打通运营商，易科Mars的优化进度就很不错，现在考虑着把预售时间提到9月底10月初，初步看看市场反应，也让心里有个底。
　　虞红由衷地说道：“Mars的事，单单美国王可不行，没有你这位董事长亲临一线，易科与运营商、谷歌或者索尼那边的合作都不会这么顺利。”
　　她是亲眼见证方总这一路的努力与尝试，不单单是公司权限问题，更是其中的辗转腾挪。
　　方卓微微一怔，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意识到站在你面前的是商业之王，所以才那么死心塌地。”
　　“呸！”虞红抓起桌上的文件，“这次与运营商一起推预售，我得和欧洲市场比一比了，不然，多少有些挂不住。”
　　她是联合创始人，是做市场出身，欧洲那边的潘犇原来是她小弟，该打的合作框架都打下了，一定要做出更好的成绩才能告慰这一路的不易。
　　方卓眨眨眼：“没事，业绩上要是拼不过，你偷偷和我说，我把他调回国内，正好国内也真缺个人。”
　　虞红瞥了方总一眼，不愿接受这似真似假的偏袒。
　　等到她离开办公室，方卓稍微考虑了下预售的事。
　　欧洲市场比较复杂，但美国市场因为不同州的差异也不简单，前者有德国电信耕耘许久的3G，后者T-Mobile的设备部署还有待加强。
　　两边真要分个高低的话……
　　方卓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小虞更顶一些。
　　这绝对是客观公正第三方的视角。
　　回国之前，方卓的行程安排没有一天是放松的，他要沟通运营商对Mars预售的态度，要和谷歌确认安卓系统的优化计划表，要审视公司与斯坦福的项目合作，也要飞往纽约借着两场慈善活动来维系基金的客户。
　　斯坦福方面有个团队是做PC端摄影优化的研究，也有兴趣转转方向，在方卓去过一趟并慷慨解囊之后，两边建立了一个基于安卓系统拍摄算法的合作机制。
　　从传感器到电池到算法，易科着眼的点在Mars初步打磨出来之后也在思索下一代进化的走向。
　　9月7日，方卓抵达纽约，感受到来自小圈子资金的追捧。
　　MIGA系基金一直在盈利，尤其经历雷曼福尔德的小风波之后反而更被嗅觉敏锐的资金所注意，进而有通过几家合作信托的关系寻门而入。
　　方卓愿意吸纳资金，但又不想过于张扬，这其中尺寸的把握也很看功底。
　　除了新客户，以前的老客户更做了一些特别的设置。
　　方卓考虑到小奥渐渐掀起声势的竞选准备，把他的资金升级为家族基金，设置了完全是美国本土的基金壳，名义上是由这家公司负责打理家族资金，然后再多转几道投到MIAG系。
　　当然，他也给了奥议员见好就收的选择，但奥议员认为，任何合理合法的经营活动都应该受到保护和尊重。
　　方卓尊重小奥的尊重。
　　回国时间是9月13日，伴随着这一天的回国，方卓最后接受了《时代周刊》的专访，以及，从谷歌那里收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时代周刊》的采访是聊体育精神，是聊商业理念。
　　方卓这次没有把两者掺在一起讲。
　　前者关于火箭队就是“更高更快更强”。
　　后者则是围绕“让科技和思维的进步都表现在产品上，这就是我们在做的事业”来谈易科的宗旨。
　　如果不出意外，《时代周刊》这次会以方卓左手冠军奖杯，右手Mars自拍作为封面，配词则是“Making Progress”。
　　方卓对美国媒体的接触和使用愈发熟稔，很期待在Mars上有更多的效果。
　　13号的下午三点钟，方卓即将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庆子号返回国内，施密特在这个时候通报了一个新情况。
　　“韩国的LG与谷歌试探性的进行了接触，对开放手机联盟和安卓系统都表现出一定的兴趣。”
　　方卓在Mars即将开启预售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有惊慌，只是点评道：“这是一件好事。”
　　“我也这么认为，但我让谷歌保持着有限的回应。”施密特情真意切地说道，“安卓系统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为易科Mars服务，让Mars成为智能机时代的一个领导者。”
　　方卓信了一半。
　　施密特继续说道：“谷歌与易科与T-Mobile就是商业合作的模版，我们也必然会是当之无愧的铁三角。”
　　方卓现在只信四分之一了。
　　“LG愿意审视安卓系统，这是好事。”他重申道，“Mars的发售必将带动厂商的重视，我们等这个月底的预售，等圣诞节的发售，LG会变得更踊跃起来的。”
　　“希望如此。”施密特称赞了方总的商业领袖风范。
　　方卓结束与施密特的通话。
　　伴随着《时代周刊》的专访和赞美，伴随着合作伙伴对Mars预售的估算，伴随着开源的安卓系统引起LG厂商的兴趣，庆子号返回中国，降落上海。
　　方卓抵达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提前约自己的江上洲。
　　可是，江上洲有时间是有时间，他约见的位置却是医院病房。
　　“方总，当初你喝酒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江上洲一身白色病号服，见到方总之后的精神劲头却很不错。
　　方卓扶着这位今年正好六十的前辈坐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或许，换个地方，他能更顺畅的聊一聊冰芯、半导体或者中芯。


###第137章 铁马冰河
　　“方总，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江上洲站在自己的病房里，看到方总的神色凝重，笑着又问了一句。
　　他这话意有所指，是重提冰芯当初搞不定130nm风险试产来找中芯求援的事。
　　那一次，江上洲和张汝京一起赴的饭局，面对方总关于核心工艺不合情不合理的要求，第一次知道冰芯有了胡正明教授的加入，也最终在方总“别人怎么帮我，我就怎么帮别人”等“感激不尽”的话里答应了帮忙的事。
　　中芯趁着春节派遣的专家团队很有成效的帮助冰芯完成了130nm的风险试产，让这家颇具草根精神的半导体企业有了立足的支撑点。
　　然而，谁又能想到，仅仅过去两年多的时间，当初那个面对130nm愁眉苦脸的冰芯已经在尝试65nm的量产，把中芯都抛在了后面。
　　江上洲这么一想，只觉这时间既慢又快，只觉这世事既真实又离奇，只觉这冰芯还真的就在玉壶。
　　“我方卓说话当然算数。”方卓吸了口气，不满地说道，“只是，我希望需要我说话算数的那一天，我们大家是坐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你们请求冰芯派遣专家团队帮忙搞7nm的风险试产，我当场拿出茅台，现场逼着张总连敬我两杯酒才答应了他。”
　　江上洲笑着听完这番话，悠然神往：“7nm啊，嘿，我怕我见不到那一天，我现在先敬你两杯酒，你到时候答应中芯就是。”
　　方卓诧异道：“你这么相信冰芯？”
　　“就算冰芯没走到那一步，我现在先捞两杯酒喝也是好的，自从进医院，医生是一滴酒一颗烟都不让我碰！”江上洲有些恼火的抱怨。
　　方卓看着他身上的病号服，不能更赞同：“你是要注意身体，还得等着看7nm呢。”
　　江上洲悠悠地说道：“不是第一回化疗了，我九成九是看不到了。”
　　方卓叹气：“之前我没听说你有这个病啊。”
　　江上洲摊手：“我也没有生了病还到处说的习惯。”
　　“那我给你算算，今年我们搞65nm，明年搞40nm，后年搞28nm，到了10年是20nm，11年14nm，12年10nm，13年7nm。”方卓掰着手指计算，“2013-2007，你再撑7年，到时候就能看到7nm，怎么样？简单吧？”
　　江上洲哑然：“我有点搞不清到底是一年一个突破简单还是我撑7年简单了，或者，两个都挺难？”
　　这话听起来丧气，但语气又很坦然。
　　方卓不想插科打诨了。
　　江上洲是当初上海引进中芯的功臣，为了半导体的发展也费尽心力，在今天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这位罹患癌症，这次一见，大概也能猜着是为什么事，心里便尤其不是滋味。
　　两人都变得沉默。
　　片刻之后又都同时开口。
　　“听说你手机做得不错？”
　　“中芯碰见什么问题了？”
　　江上洲微微摇头，示意方卓先说，他起身为客人倒了杯水，在病房里慢慢踱步。
　　“秘书长听谁说的？国内不是都不看好易科的手机吗？现在还没什么影，也就混碗饭吃。”方卓略有得意地说着谦虚的话。
　　“我不懂手机，但我相信你方总，冰芯那么难都能被你拉扯起来，更何况是手机了。”江上洲这么说道。
　　“能做好冰芯，未必就能做好手机，两码事，但……得亏是我。”方卓笑道，“所以，确实不错。”
　　江上洲点头，又问道：“手机这个项目很能拉动冰芯吧？高通确定合作了吗？我看你这个冰芯倒有点三星的意思，很垂直嘛。”
　　“手机的成败对冰芯真是挺重要的。”方卓变得认真，“高通确定合作了，我们之间是一系列的合作，最起码这两年的关系应该都比较近。”
　　江上洲由衷地说道：“冰芯能走到今天，方总你真是头功。”
　　“邱总呢？没有邱总，这个厂是建不起来。胡教授呢？没有胡教授这面大旗，不少关键人才都不会过来。地方支持呢？没有地方全力的支持，很多事都没那么便利。领导关心呢？冰芯员工的努力呢？”方卓严肃道，“这个头功，我是领不了的。”
　　江上洲好笑道：“我们私底下说说话，倒也不用那么认真，我是认为，你方总不是头功，那也是并列头功。”
　　方卓喝了口水，冰芯确实不是一人之功，少了一环都会平添不知多少的困难。
　　“这一次我说要见方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一是我确实有些担忧自己的身体，这是客观现实。”江上洲平静地说道，“二，中芯现在与台记的官司不太乐观，这也是客观现实，所以，就想着方总以后有余力，也帮着看看内地的半导体。”
　　自从台记换了新的掌门人，它在美国诉讼的力度就大了很多。
　　从现在情况来看，情况不能算乐观。
　　然而，中芯面临的麻烦还不仅仅是这个，全球存储产业的价格在飞速下跌，中芯在DRAM业务上损失惨重，极可能在明年创下成立以来的最大亏损。
　　考虑到下跌势头难以止住，北京厂的存储生产线已经开始半停产，中芯内部正在衡量是否全面退出DRAM业务，免得被这个伤口持续放血至死。
　　但退出DRAM业务意味着生产线的转换和设备升级，北京厂这方面的投入预估又在1亿美元以上。
　　这些情况导致公司的资本股东也给了很大压力，中芯面临着存储血亏、扩张不利、负债走高的严峻形势，迫切需要引入新的资方以盘活局面。
　　江上洲谈起中芯的事情，言语之间颇为痛惜。
　　“现在是有国际财团接触了中芯，希望能够收购股权，意愿最强烈的就是那个收购了飞思卡尔的黑石财团。”江上洲起身又给默默喝水的方总添了添水。
　　“嗯，黑石财团。”方卓端着水杯，若有所思，“张总怎么说？”
　　去年，黑石集团纠集了一帮私募以176亿美元收购了飞思卡尔，而飞思卡尔是04年从摩托罗拉剥离出的半导体部门，是全球第九大半导体企业。
　　这笔收购也是到目前为止全球最大的半导体购并案例。
　　事实上，黑石去年还接触过MIGA基金，看重的是MIGA基金背后冰芯的内行经验，毕竟，这是它第一次涉足半导体领域，但方卓和孔豫都没什么兴趣，简单的拒绝了这个事。
　　“张总不愿意接受黑石财团的入局。”江上洲摇摇头，有点无奈，“大家都感觉让这群私募财团趁着中芯股价低迷的时候进来，可能会让局势更乱。”
　　他感叹道：“私募哪有好人啊。”
　　方卓微微点头：“是啊。”
　　江上洲忽然反应过来：“不是说你那个私募。”
　　“没事，也不是好人。”方卓很淡定，“这个时候要是让黑石进来，他们是要有话语权的，肯定追求运作获益，没准又是拆分业务，又是推动并购。”
　　江上洲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称赞方总的内行，沉吟两秒，点点头：“张总也是这样考虑，所以，我们找了国内帮忙，领导帮忙联系了三家，大唐电信、中国电子、华润。”
　　方卓皱眉，念头转了转。
　　江上洲问道：“方总，你认为哪家合适？”
　　“要我说，都不太合适，这三家都是大国企。”方卓慢慢说道，“非要三选一的话，中国电子首先排除，它的业务不适合，大唐电信和华润嘛，我选华润。”
　　江上洲这次夸赞了：“方总真是深谙情况。”
　　中国电子确实是在中芯内部的讨论被第一个排除，它旗下有业务是和军工有关，这实在不适合本就比较敏感的中芯。
　　他继续说道：“但华润方面要求中芯改名，这一点不太能被大家接受。”
　　方卓一愣，华润入局的一个要求是改名？改成什么？华润集成电路制造？华芯？
　　他略一思索，摇摇头：“看来是华润不太情愿。今天要改名，明天能怎么强势，那是想都不敢想，华润先把它的态度摆给你们看了。”
　　江上洲抚掌而赞：“不愧是方总。”
　　华润看似在说改名，在说没那么紧要的事，实则也是在聪明的表态，这是领导交代的事，我来办了，但要我办，那就先这么办，你如果能接受，咱再那么办，如果连“那么办”都能接受，那继续谈下一条。
　　中芯不愿接受黑石财团就是不想丧失主动权，面对这样的华润自然也谈不下去了。
　　“大唐电信……”方卓对中芯看似三选一，实则一选一的这个选择有些迟疑。
　　他对大唐电信的近期印象是，它参与了国内3G标准TD-SCDMA的建设。
　　江上洲说道：“所幸，大唐电信还算可以，我和周总也有些交情。”
　　方卓知道他所说是的周总周峘，他是大唐电信去年卸任的掌门人，但卸任后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退休，而是转任了大唐移动的董事长。
　　周总对大唐电信当然有影响力，如今也在大唐内部，可是……大唐电信现任的掌门人呢？
　　方卓对这种事最为敏感，没从江上洲口中听到现任的名字，心里涌起一点小小的疑虑。
　　但他没有问出来，实在不觉得今天这个病房里的场合适合多谈事。
　　“那就好，虽然是国企的身份，但能推动中芯继续往前走就好。”方卓如此说道。
　　江上洲点点头，这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了。
　　他感叹道：“半导体发展殊为不易，中芯怕是会有两年的阵痛期，这么一看，冰芯能走到现在真不容易。”
　　“行了，别感慨了，冰芯也才刚有点动静而已。”方卓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闷，考虑了一下，问道，“大唐怎么入股？”
　　江上洲答道：“现在还在谈，大概是2亿美元换16%左右的股份。”
　　方卓大吃一惊：“2亿美元？16%？这……”
　　他立即接着说道：“这样的缩水，这样的股权稀释，股东们能同意吗？”
　　这意味着中芯的价值才12.5亿美元。
　　但张汝京在2000年创立的时候就拉了10亿美元，更何况这几年的大力发展。
　　几乎可以……不用几乎，这必然会招致股东的强烈反弹。
　　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占据中芯相当比重的存储业务出现巨额亏损，与台记的官司也为发展蒙上阴影，寻找新的资方是件困难的事情。
　　江上洲抿了抿嘴：“还在谈，大家都很无奈。”
　　方卓直接问道：“那秘书长今天要见我，是张总有话要和我说？”
　　“不。”江上洲否定了方总的猜测，“就是我想见见方总，听听冰芯的发展，仅此而已。”
　　他揉了揉额头说道：“都是内地的半导体，不管是中芯还是冰芯，能够和国际一流的厂商掰掰腕子，这就是我想看到的事，如果能多活几年，我还真想看看冰芯能不能搞出来14nm。”
　　“如果看不到，什么时候冰芯能做14nm，能搞出来那个FinFET工艺，有朝一日，方总往黄浦江里倒杯酒，我也快哉快哉。”
　　方卓凝眉，思索。
　　江上洲笑道：“我这可都没提7nm，你有什么不答应的。”
　　方卓叹口气：“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要我说，你还是争取多活几年，亲眼看到不好吗？秘书长，你见面就问我当初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当然说话算数。”
　　他略一沉吟：“这样，你们和大唐估计还得谈一阵，等你们什么时候谈的差不多了，我让冰芯小小的入一份，算是给个信号。”
　　“方总，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江上洲先强调，然后说道，“但方总如果真的方便……”
　　方卓估计中芯与大唐最少得谈到明年，单内部阻力就很麻烦。
　　他干脆地说道：“就这么说吧，看你老头不容易，等你身体好转了，你先找张总聊聊，到时候我再和他聊，5%的股份意思意思。”
　　方卓没想到自己基金赚钱想要买买买的计划会从中芯开始，不过，中芯价格实在不贵，5%以现在情况来看也就几千万美元，不管是资金还是态度上的支持，先这么初步定一定。
　　江上洲露出笑容，竖起拇指，高声称赞：“方总，义薄云天！”
　　方卓既然愿意出手帮忙，也不介意多帮一点：“这两年可能都不容易，中芯的机构股东要是反对声太大，报我的名，让来找我，我可能也有几分薄面能使。”
　　江上洲竖起两根大拇指：“平生不识小方总，纵称英雄也枉然！”
　　“既然秘书长这么说，英雄惜英雄，这个事就你来牵头，我就认你一个人，就给你一个人面子，张总来了也不行。”方卓给老头找点事做，“当初我找他，他可没那么痛快。”
　　江上洲哈哈大笑，知道方总的意思。
　　“休息吧，我不耽误你养精蓄锐再战斗了。”方卓喝完杯子里的水，和江上洲握了握手。
　　江上洲送方总出病房。
　　因为两人谈事，连江上洲的家人也被赶了出来，此刻见告一段落，连忙过来搀扶老人。
　　“咱就这么说，有事再找我。”方卓告辞。
　　江上洲笑眯眯的点头，忽然对搀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以后方总烧纸，让他排前面。”
　　“啊？爸，你说什么呢？”江上洲的儿子埋怨道，“都好着呢。”
　　“不要搞什么有朝一日，无忘老翁了，多活几年，看看我怎么和台记斗法。”方卓展示自信和目标，如此说道。
　　江上洲又是一阵笑：“好好，那我看着。”
　　方卓和江家人致意，又示意扶秘书长回病房。
　　但江上洲执意要送方总出去。
　　方卓无奈，也就只好抓紧时间上车，只留了江上洲儿子的电话。
　　轿车缓缓前行，后视镜里的老前辈许久才进去。
　　“小刘，你帮忙找找国内和国外的医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方卓知道江上洲的医疗条件不错，但还是想尽一份力。
　　秘书刘宗宏应下。
　　方卓放下车窗，只觉黄浦江边，夕阳西下，铁马冰河皆在风中。


###第138章 我言秋日胜春朝
　　9月16日，晚上，秋风凉爽。
　　苏薇愉快的返回家中。
　　她知道方卓已经抵达上海，而且，晚上没有别的安排。
　　苏薇轻声哼着小调，抛开忙了一天的易购事宜，一进家门就看到半杯没了热气的咖啡安静的摆在茶几上。
　　她放下包，没什么犹豫的直奔书房，果然瞧见正奋笔疾书的方卓。
　　“马到成功的方大老板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我还以为你怎么都要等易科手机预售后再回来呢。”苏薇笑眯眯的站到了桌边，打量宣纸上的字。
　　——自古逢秋悲寂寥。
　　苏薇不再说话，静看这幅字写完。
　　——我言秋日胜春朝。
　　方卓停笔，看向苏薇，问道：“怎么样？”
　　“这幅字瘦硬清寒，险劲凌厉，有欧阳之风。”苏薇点评道。
　　方卓有些意外的看了苏薇一眼，微微点头，放下毛笔，换了一张宣纸。
　　苏薇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伸手研墨。
　　片刻之后，方卓再度书写。
　　——昔看黄菊与君别，今听玄蝉我却回。
　　——五夜飕飗枕前觉，一年颜状镜中来。
　　——马思边草拳毛动，雕眄青云睡眼开。
　　——天地肃清堪四望，为君扶病上高台。
　　同样是刘禹锡的诗，是一首《始闻秋风》。
　　方卓写完之后没有停笔，上款“书呈江博士雅正”，下款“丁亥年仲秋冰芯方卓敬书”。
　　苏薇极少见方卓这样认真的落双款，欣赏一会这幅字之后才问道：“战马思边塞，鸷雕顾青云，是送给江上洲江博士的？他怎么了？”
　　方卓简单说了说自己落地上海后去见江上洲的情况。
　　苏薇默然，生老病死，自古难全。
　　片刻之后，她说道：“他听到冰芯的进展，应该也会快慰吧？”
　　“有自然是有的，内地半导体不论是谁家进步，不说他，就说我或者张总，我相信大家都高兴。”方卓点点头，又说道，“但更多还是对中芯的忧虑，毕竟他从创立的时候就一直为之奔走，现在面临这样一个困顿的局面，很伤神啊。”
　　他凝重地说道：“我知道存储业务的冲击很大，但没想到对中芯的冲击会这么大。”
　　“幸好你们杭州厂是做的利基型存储，影响不大，你这么一说，我隐约想起来，邱慈云邱总是不是当初和张总在理念上有些不同？”苏薇说道。
　　她想起来，当初邱慈云从中芯离开的一个原因是与张汝京有稳健和扩张的分歧。
　　不同于中芯这几年在各大城市的菱形布局，冰芯相对追求的是小而精，杭州二厂和上海三厂也是有各自的特殊路线。
　　“因素太多了，中芯即便几年前按照邱总的思路走，也未必就更好，拿现在遭遇的情况去评价当初的发展，这是不公平的。”方卓叹道，“事实上，中芯现在的这个市值肯定会反弹，但凡是生产线都要有个机器快速折旧期，从高速扩张到平稳发展，也就是这两三年的时间。”
　　问题在于，有没有这两三年的时间。
　　台记的诉讼始终是达摩克利斯之剑。
　　苏薇听着冰芯掌门人对中芯的评价，观察到方卓的皱眉，思索两秒，试着转移注意力：“所以啊，半导体这个行业啊，就是烦心费心，换成我们电商，一路高歌猛进，这便是两种心境。”
　　方卓看了小苏老师一眼，不打算再聊中芯，点头笑道：“是，高速发展永远是解决企业问题的最大利器，好用得很，易购有你，肯定是能横扫八荒。”
　　苏薇佯装骄傲，抬了抬下巴：“那是。”
　　方卓心中复杂的情绪收了收，边走出书房，边说道：“之前问我什么来着，回来早了是吧？本来我也想等预售的，但一想快到中秋，就回来陪我的薇薇过个节，一起吃吃月饼。”
　　这个月的25号是中秋节。
　　苏薇欣喜的点头。说着自己的安排：“好啊，那你就给我两天假期，跟着我的安排一起走，怎么样？”
　　方卓同意，也打算休息两天。
　　“难得有假期，我第一天得去做个体检，你就陪我一起顺便做个，第二天嘛，简单逛个街，找周辛他们一起聚个餐。”苏薇很快地说道。
　　方卓：“……”
　　苏薇板起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年定期的体检被你肆无忌惮的推迟了！”
　　方卓刚想开口又被打断。
　　“方总，你刚刚亲口同意的，你再怎么也不能这么快翻脸不认吧？”苏薇强调，“裤子还没提起来呢。”
　　方卓无奈：“好吧，听苏总的，谁让苏总手握大权呢。”
　　苏薇眨眨眼，翘了翘嘴角，她管不了太多，只能尽量管管身边的人。
　　不过，距离中秋还有9天的时间，方卓在这之前的安排比较紧张，需要飞一趟北京，既是找领导再聊聊冰芯的进展，也是找找人脉，看看运营商合并和国内3G的进度。
　　易科与联通基本达成合作意向，后者也在方卓的推动下成为开放手机联盟的创始成员。
　　但两边具体合作的条款同样是个麻烦事。
　　只是，相较于美国那边，国内这种麻烦可解决的方法就多了不少，目前最大的分歧还是新入网和转网用户的分成条件。
　　美国那边的T-Mobile还有个苹果与AT＆T合作的案例在前，国内没有这种情况，而是由易科试图谈出一条路。
　　不太容易，仍旧在谈。
　　方卓见了几乎确定会改革后留在联通的主要领导，有的是在美国见过，有的是首次见面。
　　有一位副总经理很直白的提出分歧点：“你们易科是第一次做手机，确实很新潮，和谷歌合作的系统也不错，可是，咱们国内那么多国产品牌，就没有这么分的，从程序上也不方便啊。”
　　对于联通来说，程序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要有充足的支撑理由。
　　“那么多家国产品牌，现在第一的是谁？是联想是吧。”方卓在与联通领导的见面会上首次披露自家的数据，“我们这个月底或者十月初就要开启预售，为国庆献礼。”
　　会议室里有轻笑声，方总很幽默。
　　“首先，这个预售情况会是一个有力的说明，我们不是下个月乃至下下个月就要敲定合同，联通有充足的时间观察易科手机的市场潜力。”
　　“其次，实际在这次预售之前，我们已经有过一次实质的预售，是在发布会之后进行了一天。”
　　“那一天是在北欧卖了10万台机器。”
　　方卓示意身边的高管分发资料，这是来自德国电信的预售，芬兰46%，挪威28%、瑞典26%。
　　他询问联通的副总经理张哲瑜：“张总，咱们国内第一的联通手机一年能卖多少台？”
　　“今年怎么都能过千万了。”副总经理张哲瑜对市场数据很熟悉。
　　方卓又问：“这千万台手机的销售额呢？”
　　张哲瑜思索道：“30个亿？差不多。”
　　方卓示意继续分发资料：“这是德国电信付给我们的10万台预售款，差不多1000万。”
　　另一位联通高管说道：“1000万也就还好吧。”
　　张哲瑜看着资料上没有标注出来的单位，沉声道：“这是美元。”
　　他又补充一句：“还只是预售款，只有一部分。”
　　“张总说得对，预售款收了99，剩下还有300没收，这一次预售的实际销售额是3990万。”方卓这么说道，“这是1天的销售额，也是我们为什么要打入这个市场的动力。”
　　会议室里的联通高管们听到易科首次对外披露的数据，纷纷在心里默算，3990万美元就是3990×7.5=2.9925亿，基本是联想手机全年的十分之一销售额。
　　是不是过于夸张了？
　　是不是有数据造假？
　　不少人心里生疑，这和正常认知……极大的不同！联想手机是国产第一啊！
　　“方总，你这1天10万台，一年365天岂不就是3650万台？”有高管情不自禁的这么计算。
　　方卓哈哈一笑：“哪能这么算，预售是一次透支。”
　　但他又说道：“一年3000万台销量是我们中长期的目标。”
　　这话就被当作吹牛了。
　　一年这么个卖法，你以为你是诺基亚啊？
　　联通掌门人一直没说话，他翻看着方总的资料，这段时间从心里是看好易科手机的，正好Mars采取的还是WCDMA，如果它国外卖得火，一波强强联合就能领跑国内3G的市场。
　　“明年是奥运年，易科现在在谈一些重要活动的赞助。”方卓没有说是什么活动，但估摸着大家能猜到一些，“这些宣传和投入势必能带来极大的销量预期，联通是我们的第一选择，但我们不能浪费那些宣传的巨大投入。”
　　他诚恳地说道：“移动那边一直想让我们明年第一季度做一做TD-SCDMA的试运营，可我还是想争取咱们联通这边的合作，不管从新浪延续的良好关系，还是联通加入的开放手机联盟，这都是易科面前的第一选择。”
　　不只是联通，移动的合作意愿也不错。
　　“看十月预售，到时再谈。”联通掌门人综合多种因素，给了个时间点，“预售过50万，易科手机差不多联想手机一个季，到时一切都好说，怎么样，方总？”
　　方卓起身，和这位运营商掌门人握了握手，很有信心：“好，一个月换一季，过年再造一个联想手机。”
　　十月预售，欧美消费者多买产品，努力再造一个联想手机，大家一起为国庆献礼。
　　※※※
　　9月19日，方卓离开北京，飞往合肥。
　　北京这边除了推进与联通的合作意向，近期还会有个春晚的投标，但他不一定有时间等到结果出炉。
　　此外，国内3G的进度略有些复杂，他浅尝辄止的问了问，没有多掺和，只打算先把自家的手机顾好。
　　庆子号降落在合肥已是傍晚，包括高通团队在内的不少厂商已经在合肥等着了。
　　自从冰芯有65nm的明确消息出炉，哪怕已经尽量低调，本身与客户的联系还是要必须进行的。
　　而且，国内第一家65nm量产的晶圆厂，这个意义所产生和酝酿的影响也不单是方卓个人意愿就能控制住的。
　　安徽省和合肥跟着一起低调，但他们管不了上面来的领导。
　　左推右推，上推下推，最终，连邱慈云也给予建议，冰芯可以做一个小小的量产纪念仪式，也是正式的宣布接受订单。
　　像国内发展很快的IC设计厂商，他们先前做65nm的流片只能去台湾、去欧美，结果还经常排不上产能，现在，冰芯这条生产线将会匹配上游的环节。
　　晚上时间，方卓与地方领导、冰芯高层一起先开了个小会，沟通第二天的活动，他想的仍旧是尽量的低调。
　　“业内最近一直在传我们的量产时间，只怕不太好低调。”邱慈云给了个切实的体会。
　　“拍照也免不了，大家合影，领导还得题字，方总，你不能让领导来到你这里吃碗面条就走啊。”合肥的秘书长罗明华笑着说道。
　　方卓叹息：“我是想，我们再往前上上再说。”
　　“意义不一样，市里愿意，省里愿意，但这次还有退休的老领导过来，这个事就不能那么做了。”罗明华劝道。
　　方卓当然也知道，他就是习惯性的不想让冰芯张扬。
　　“明天我就不上桌了，方总，咱等会回去先喝一杯。”罗明华调侃道。
　　领导太多，上不了桌。
　　“那明天我带头先敬罗哥。”方卓认真地说道，“我就说，没有当初罗哥亲自下厨给我炒的菜，冰芯就没法留在合肥。”
　　罗明华哈哈大笑。
　　邱慈云仔细分辨方卓的神色，发现他真的很认真……
　　次日，合肥，玉壶路。
　　往日里不算热闹的路上从玉壶路一号的厂门外就开始停着颜色各异的车。
　　当方卓和领导们抵达视察，不单是领导，连方卓也愣了。
　　“这……这是？”他诧异。
　　“国内的厂商，应该还有一部分合作高校的师生。”邱慈云大体清楚情况，这两天就陆续收到电话，询问的是冰芯正式量产的消息。
　　不过，他也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
　　冰芯厂房禁止外来车辆进入，这些车就停在外面。
　　领导们见到这场面，有上了年纪的，有看着稚嫩的，有穿中山装的，有西服西裤的，这群人发现车队过来后就自发往前走，但又不往厂房里进。
　　“大家很热情，很热切，很热忱。”一位领导感叹。
　　“邱总，那就临时变一变，但维持好秩序，不设生产线参观，只在外围，增设签到，写上厂商和个人，算是咱们的留念。”方卓临时安排，“赶紧再买些纪念品，杯子上写着65nm也好啊。”
　　邱慈云安排秘书去做，本来是安排晚上让这群人一起吃饭的，但这个规模出乎意料。
　　车队距离冰芯厂区已经不远。
　　方卓不想在车里坐着，略一沉吟：“领导，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当初就因为这段路，真是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示意轿车停下，率先下车为领导们讲解一些冰芯身上的事。
　　事实上，当初省里拉着方卓选路砸钱的大领导也在，听过这段故事的人也很多。
　　但今时今日，旧事重提，不显繁复。
　　一行人都下了车，路边自发来围观冰芯正式量产的厂商高管和院校师生，有的就冲方总和领导招手。
　　方卓一边为领导讲解，一边也回以微笑。
　　两拨人都往前走。
　　“那是北京仪器厂的徐建业吧？他老子就在仪器厂干了一辈子，结果一辈子也没把离子注入机给干出个模样。”一位退休的领导忽然认出路边穿着中山装的人。
　　方卓的讲解被打断，也看过去，略一沉吟：“现在是北京北仪创新真空技术公司了，他家的离子注入机在我们杭州厂投标投中了三台。”
　　“那他老子没给他起错名，算是建功立业了。”退休领导笑道。
　　一群领导都面带微笑。
　　“徐建业，徐建业，你干什么来了？”退休领导忽然喊话。
　　徐建业正和同行兴奋的聊天，忽然被叫到，扭头一看，高声回了话：“来看冰芯，来拍个照！”
　　“你来这边看，我带你看。”退休领导笑道。
　　“不去，不去，不自在。”徐建业不怵。
　　退休领导笑骂一声，也没强求。
　　一行人的话题就变了，变成对当初半导体老厂的追忆。
　　方卓边走边听，这才知道这位领导当初就在北京仪器厂的车间里干过，后来兜兜转转的一直在做集成电路相关。
　　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厂区。
　　一群人要穿防尘服，生产线没有为远道而来的视察参观停工，但领导们不嫌麻烦，反而颇为高兴和兴奋，尤其在见到自动化颇高的机器更忍不住驻足观看。
　　方卓不得不催着大家往前走。
　　“方总，你们这良率爬到多少了？”一位对口领导忽然问道。
　　方卓打了个哈哈，没说太具体：“我们预计10月份，缺陷密度将达0.2左右。”
　　领导默默点头。
　　“产能呢？”又一位询问。
　　“第四季度的目标是月产1W5。”方卓答道。
　　“能和联电、台记他们竞争吗？”领导继续问。
　　“他们毕竟走在前面，像台记是5000美元一块晶圆，联电是4500美元。”方卓说道，“我们是4400美元，按照惯例，这个价格会每季度降低5%，但65nm的产能在全球范围内都比较紧俏，我们的4400美元可以维持很久。”
　　他继续说道：“我们从台记和联电那里分一点，再从90nm那里抢一些，这个1w5的月产能很快就会排满，未来计划是继续产能爬坡，进一步提高良率的竞争力。”
　　“65nm能显著提高产品集成度，性能高、功耗低、尺寸小、水平高，其实，我们这个季度已经累计出货将近一万块晶圆，这是我们新技术量产阶段的开始，也是咱们国内晶圆制造进一步追赶的开始。”
　　方卓说到这里，忽然看到几位领导的眼睛有些朦胧。
　　他顿了顿，言简意赅地说道：“冰芯下一步40nm的研发已经立项，冰芯需时间，我们有信心。”
　　“好，我对冰芯有信心，我们对冰芯有信心，有困难就要说，需要支持就要说。”中间领导有力地说道。
　　方卓需要两个支持。
　　但他暂时没说，想要在一个更适合的场合说。
　　一行人继续参观，走走停停。
　　生产线工序很多，可是，连参观带解说也只用一个多小时就结束。
　　一行人再度走到厂区，这里已然是签到完毕的各路国内厂商和高校师生，有的来自蓉城，有的来自西安，有的公司分部就在合肥，有的刚要谈合作。
　　剪彩，合影，留念。
　　由邱慈云这位冰芯总裁提出让领导留字勉励。
　　“我听说方卓的书法很有功底，冰芯从开始到现在，方卓没有愧对冰芯的名字。”领导沉吟，“今天这个重要时刻，我就看看你的字，怎么样？”
　　方卓一怔，没按流程走。
　　他连忙推脱，但领导坚持。
　　“题，方卓你题，他字丑，他题不了。”一位退休领导笑道。
　　方卓：“……”
　　如是再三，方卓无奈的应了下来。
　　他心里没有备稿，看着面前的宣纸，感受周围的视线，终究还是想起病房里的前辈，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方卓提笔，一气呵成。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逆水行舟，英雄本色。
　　“果然好字，玉汝于成，逆水行舟，好。”领导看着这幅字，有些惊异，看了眼方卓，改了主意，笑道，“不行，今天来了，我也得写两句，字丑也得写。”
　　周围的领导也有些惊讶，大家多是熟悉行业，自然知道中芯的张汝京和江上洲，一汝一舟，今天这个冰芯65nm量产，就是没提方卓自己啊。
　　领导接过笔，略一沉吟，大笔一挥。
　　字确实有点丑，但很直白。
　　——冰芯之功，方卓第一。
　　“领导，这可折煞我了。”方卓一看这字，连忙说道，“邱总，胡教授，他们可都看着呢。”
　　邱慈云说道：“我没有意见。”
　　胡正明也说道：“当得，当得。”
　　方卓只好叹口气：“不是我谦让，从立项到现在，帮冰芯的人太多了，冰芯因缘际会能成，离不开太多的人，就像合肥的罗明华罗秘书长，当初不是他亲自下厨炒菜，恐怕也没现在的冰芯。”
　　“噢？罗明华？炒菜秘书长？这个倒是没听过。”领导接了句话。
　　方卓把话题从题字上转移了出去，抛出罗秘书长，让一群人津津有味的听起当年趣事。
　　从此，炒菜秘书长的名号流传在众多领导的心里。
　　——噢，是那个给方卓炒菜的秘书长？
　　——我听过，是那个给冰芯高管炒菜的秘书长。
　　——听过听过，罗明华嘛，那个到冰芯食堂炒菜的秘书长！
　　伴随着罗明华猝不及防的出名，冰芯在旗下合肥晶圆厂生产的65nm工艺晶圆步入技术量产的新阶段。


###第139章 投
　　“方总，方总，绝缘体上硅是在硅的绝缘衬底上再形成一层薄的单晶硅。”
　　“它相较于现在的导电型的硅衬底，是三层结构，第一层硅衬底层，可以提供机械支撑，第二层是二氧化硅层，形成一层绝缘结构，第三层是单晶硅顶层，可以进行电路的刻蚀，形成驱动IC的工作层。”
　　“方总，绝缘体上硅能让我们的65nm工艺晶圆变得更加紧凑，切割率能提升25%！”
　　“而且，这种工艺的芯片能降低3成功耗，工作频率的提升最少在20%，整体成本也能降低10%！”
　　方卓坐在酒店套房的书桌边，一边听着梁孟淞越洋电话的絮叨，一边认真记录关键数据，切割+25%，功耗-30%，效率+20%，成本-10%。
　　至于梁博士对工艺进行的阐述，也不难嘛，不就这这那那再那那这这。
　　方卓的眼神逐渐迷离，但又不好意思打断试图教会自己的梁孟淞。
　　冰芯65nm量产的视察十分成功，除了超出规模的厂商代表和高校师生不知道有没有招待不周，远道而来和本地省市的领导都十分高兴。
　　这份高兴传递到同是制程功臣却不宜显露姓名的梁孟淞那里，他也很高兴，还兴奋的聊起了冰芯可以进步的地方。
　　同一制程，不同厂商做出来的晶圆不尽相同。
　　这也是为什么台记这种是大客户最优先的选择，因为，它的研发投入和技术沉淀都相当雄厚。
　　“方总，冰芯在工艺上还大有可为，绝缘体上硅是SOI，从上世纪的64年提出，但FD-SOI，也就是全耗尽绝缘体上硅……”梁孟淞笑了一声，“这是胡教授在2000年提出来的，我们在研发上有优势，传统的体硅Bulk CMOS工艺在20nm会走到尽头。”
　　他吸了一口气，说出让自己兴奋的通话目的：“方总，投，放心大胆的投！这个技术路线绝对不会错！世界最上最懂FD-SOI的就是胡教授，最懂FinFET的就是胡教授，这两个工艺到7nm工艺节点时，SOI会从2D发展到3D，可以作为SOI FinFET工艺！可谓殊途同归！”
　　“方总，投，现在就可以投！”
　　梁孟松语速极快，兴奋之情溢于通话。
　　所以……
　　上天是公平的。
　　从来都是自己和别人这样说，没想到今天也被如此催促。
　　方卓听到来自梁博士的话，心里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情绪，投，投，投特么的！
　　他没有太迷糊，他是理解的！
　　这就相当于给制程加上一层增益buff，降低成本，减少功耗，提高产量，增加效率。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增益不是临时的，可以持续到更高的制程阶段。
　　“研发投入一定是要重视的，这个事我知道了，我认为邱总和胡教授也会同意的。”方卓还是稍微缓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昨晚领导找我，趁着饭后的酒劲，我聊了聊院士名额的问题，可能……有点难。”
　　电话另一端的梁孟淞沉默两秒，说道：“那个不重要。”
　　方卓叹道：“我和领导一起算了算时间，你明年可以加入冰芯，但我们的65nm没法提出来，那只能后年和大后年主持制程工艺的重大项目，而这是奇数年评选，只能是赶2011年那一次了。”
　　从08年度过竞业协议到2011年，三年时间，中间还有评选所需的十个月。
　　这个速度相当之快了。
　　梁孟松微微一怔，立即知道方总为此恐怕做了不少努力，这名额又不是冰芯里的萝卜坑，说占就占了。
　　他缓缓说道：“一个名额虽然对冰芯没那么重要，有它没它都要继续发展，但对我个人来说，还是相当有分量的，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把我对半导体的热爱都投入到冰芯的发展里，我只能不破台记终不还。”
　　方卓很高兴，谁说梁博士难相处的？这说话不也是一套一套的？
　　他说道：“待到博士归来日，我与博士披战袍。”
　　“好，方总，我无比期待正式加入冰芯的那一天。”梁孟淞结束了通话。
　　他不用翻看日历也知道，距离和台记签订竞业协议已经过去了396天，距离加入冰芯还剩334天。
　　嗯，距离成为院士还有51个月。
　　※※※
　　从19号飞合肥，到23号回上海。
　　方卓四天时间喝了不少酒。
　　领导团是20号视察冰芯，21号和本地行政谈了谈城市规划才离开的。
　　方卓陪同了全过程，还作为国内第一家65nm工艺量产的晶圆制造企业掌门人谈了谈产业发展和科技带动的重要性。
　　而等到大领导和退休领导结束这一趟的视察，本地省市领导还有一轮的沟通。
　　一直以来，一是方卓本身很忙，二是也尽量以冰芯作为大家交流的媒介。
　　不需要太多的动作，有这么一家冰芯就够了。
　　只是，这次因为65nm量产惊动的领导比较多，他人到合肥，怎么也免不了进行一波交流，不可能拍拍屁股就走。
　　当方卓应付完这一切，飞回上海的时候，他对这几天总体满意，只有一项对国内半导体产业的投资建议仍旧被搁置。
　　方卓之前在北京和领导提过一次，这一次几乎是同样的回应。
　　不过，他也能理解，一波需要集中力量办事的产业投资需要各方面协调，这样的“搁置”和“不置可否”也未必就是自己看到的那样，或许，背地里已经有所调研和评估。
　　方卓回国和苏薇说过预留两天假期，打算稍微放松下紧张的神经。
　　但在放松之前，他还有件小事需要衡量。
　　9月24日，方卓在恒隆23的总裁办把永科地产的刘肃毅给喊了过来。
　　“刘总，快坐，尝尝我昨天从合肥带来的毛峰。”
　　“以前都是我送领导，难得领导送我一次，我尝着味道不错，正好公司又定制一批月饼，就想着让你也尝尝。”
　　方卓见了刘肃毅就笑眯眯的泡茶，还把已经准备的月饼礼盒指给他看。
　　易科公司的员工待遇一直很好，不管是月饼还是礼盒都很精致。
　　刘肃毅不缺这个，但方总亲自泡茶又给自己月饼，那心里还是受宠若惊的。
　　从始至终，永科地产在易科系的序列都很靠后。
　　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刘肃毅今年到现在只在春节见了方总一面，平时就算送礼都找不到门路，难道直接把礼物放在公司让别人知道方总对自己的态度吗？
　　好在，刘肃毅最开始是从裘领导那里结识的方总，中间又率先带着地产公司投靠，他认为只要自己兢兢业业的做……
　　等等！
　　为什么方总今天这么和蔼？又泡茶倒茶，又月饼礼物？
　　刘肃毅忽然心里一惊。
　　方总是什么人？
　　他说不假辞色就不假辞色，管你是上海本地的，还是香港过路的，他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刘肃毅低头喝茶，听着方总越来越和蔼的语气，只觉心里一阵酸楚。
　　他向来知道方总对地产的兴致缺缺，也早就说过要拿地产给合肥的亲儿子输血。
　　现在……方总这么客气，只怕是坏事了。
　　“方总，这茶真的很不错。”刘肃毅放下茶杯，称赞茶叶，考虑如何向方总叙述自己的苦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没有永科地产，方总今年的内地首富可未必能蝉联。
　　要不是永科地产抢了碧桂园几个项目，此消彼长，拿着碧桂园上市股份的杨慧妍只怕是异军突起的把首富名头收入囊中。
　　“是吧，领导送我的茶，我想着就是不好喝也得留着，没想到味道还真顶级。”方卓笑道，“茶叶不多，今天赶巧，送你一盒。”
　　刘肃毅有些僵硬的看着方总从抽屉里掏出一盒茶叶，更觉大事不妙。
　　他更希望方总能骂自己一顿，那才好呢……
　　永科地产不能没有方总！
　　最起码，现在还不能！
　　别看方总不问事，但只要有他在，永科地产拿地都比其它家简单三分，更不要说从银行批贷了。
　　尤其，永科和工行合作很好。
　　方总从没有为永科和银行打过招呼，但无形的影响力就在这摆着。
　　刘肃毅向来不觉得自己牛逼，他甚至觉得放头会盖章的猪都能让永科地产赚钱。
　　“嗯，刘总啊，最近我一直比较忙，咱们这个公司发展啊，辛苦你了。”方卓笑着说道。
　　刘肃毅抿了一口茶，他是个伶俐人，一瞬间就打消了说什么所谓苦劳的东西。
　　向传奇投资人王风益学习，当狗有什么不好？除了会叫，也得会些看家护院吧？
　　“其实也没那么辛苦，永科地产就是顺势发展，所幸发展的不错，现在不单单是华东之虎，也算国内都有名气。”刘肃毅没有示弱求怜，反而更加凸显永科地产的发展。
　　方卓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可以卖个好价。
　　刘肃毅镇定的继续说道：“方总，我近期也想打个汇报呢，碧桂园今年上市，发展速度一下子更快，永科地产也可以筹备上市了。”
　　“不管是A股还是港股，只要永科上市，不光公司发展，连带股东收益，资金利用都方便很多。”
　　“我对永科上市有信心。”
　　刘肃毅铿锵表态，看着思考的方总，喉头悄悄紧张的滑动了一下。
　　片刻之后，方卓索然无味的淡淡说道：“嗯，这个事，那你再研究研究，看看有个什么章程，下个月给我一份正式的报告。”
　　明明方总不笑了，刘肃毅心里却一下子支棱起来！
　　他觉得自己牛逼极了！
　　“公司那么忙，刘总，我就不留你了，等会我也有个会。”方卓说道。
　　刘肃毅如蒙大赦，起身向方总告辞。
　　“等等。”
　　他刚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方总的声音，腿变得有些软。
　　“刘总，茶，月饼。”方卓言简意赅。
　　刘肃毅松了一口气，整理表情后转身拿走方总几年送自己一次的礼物，再次镇定致谢才昂然走出易科的总裁办。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觉得刘一亿的表现有些奇怪，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转而继续考虑冰芯的研发和项目的投入。
　　冰芯的65nm刚刚开始接单，尝试导入客户，这样的先进工艺将会带来很不错的持续收入与利润，但这两年分别在杭州和上海建设生产线，哪怕与索尼和奇梦达合作，也是投资巨大。
　　像导致中芯亏损原因之一的设备快速折旧期，冰芯也同样逃不掉。
　　只是，冰芯不是上市公司，不需要在这方面承担过多压力。
　　方卓考虑出手地产公司，既是因为现在所需的研发投入，也是因为往后的生产线建设成本将会越来越高，他希望冰芯有相对充裕的资金趁着这几年快速发展。
　　“还是找银行吧。”
　　方卓考虑来考虑去，主意落在了银行上，只要度过这段时间，冰芯的资金从各种意义上都会宽松不少。
　　这天晚上，方卓休假。
　　他本想吃一顿烛光晚餐，可是，由苏薇下厨做好的饭菜刚刚摆上桌，就有电话频频打进来。
　　苏薇听了好几通，方卓这边都是“不用谢”“大家一起发展”之类的话。
　　“哪边打来的？”她有些奇怪。
　　“还是冰芯那边，有的是合作厂商，有的是国内还没合作的。”方卓看了眼短信，随口答道，“65nm在国内独一份，第四季度的产能只能做到1W5，这个其实有点供不应求，但我们拿了2000张的产能留给国内的厂商。”
　　也就是13.3%的产能给国内厂商做了预留。
　　“大客户优先，小客户没人权，是这样吧。”苏薇笑道。
　　“还真是这样，做晶圆更这样。”方卓耸耸肩，“本来就供不应求，第一选择当然是维持大客户关系，人家一次订个3000、5000，还是长久伙伴，国内小公司订个80、100……指不定哪天还倒闭了。”
　　IC设计在半导体行业相对轻资产，但那也只是相对，一次流片需要1000多道工序，持续两三个月时间，动辄两三百万美元，多失败两次就可以考虑怎么破产了。
　　但先进制程带来的是更强性能，任何想要发展的设计公司都要考虑如何依赖更高的制程来制造更具竞争力的芯片。
　　往日里，内地IC设计公司不太方便找先进制程，哪怕有钱也不行，行里的晶圆厂也要看关系的。
　　现在，冰芯愿意挤出来一部分紧张的产能，这已经让很多人感恩戴德了。
　　“当务之急是扩大产能啊。”苏薇听了方卓的简单解，笑着说道，“这样的正向循环不加量是真可惜。”
　　“那是明年的目标，第四季度的主要目标还是提高良率。”方卓和苏薇没什么不好说，“我们开启量产的良率是65%，第四季度的目标提高到80%-85%，我看邱总、胡教授、梁博士他们都很有信心。”
　　“易科Mars可以用上自家代工的芯片了。”苏薇知道冰芯目前排在第一的客户是高通。
　　方卓笑了笑：“是啊，我就担心一个事，这芯片要是出问题了，那就等着我和高通相互指责吧。”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到月底的预售。
　　“美国和欧洲的宣传都在往前推，我对预售有还不错的信心，预售会决定一些事，但更重要的还是它12月的表现。”方卓说道，“苹果与AT＆T的合作还是相当惊人的。”
　　iPhone经历降价风波，一度引来口碑反噬，股价跌了6%，但它终究还是一款好产品。
　　就在这个月的14号，苹果公司宣布销量过百万台。
　　算算时间，发售78天，一款被认为设计前卫乃至激进的手机销量冲破100万台。
　　这几乎可以确定，苹果公司的iPhone将会在市场上站稳脚跟。
　　方卓这几天接到易科美国的汇报，运营商V商的态度变得更和善了。
　　现在感觉随着iPhone的表现和Mars的动静，V商会更快的改变思路。
　　“哦对，给你看个好玩的。”方卓掏出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递给薇薇，笑道，“你点开那个刀切水果的标志。”
　　苏薇依言点开，发现是一款手机上的小游戏。
　　她试着探索了一会，游戏模式不复杂。
　　然而……
　　“用手当刀来切水果，这样的游戏交互……”苏薇惊讶的点评，“一款充分展现触屏的手机游戏，就是还有些卡顿。”
　　“嘿，这是易科国内团队做的，很早就基于安卓系统开发，但到现在还是有些卡，我希望能在正式发售的时候一起推给用户，这是崭新的玩法，就像前置摄像头一样。”方卓笑道，“除了iPhone，现在顶多是电阻屏，这样游戏的人机交互相信会给大家带来新鲜的体验。”
　　他说道：“这是能让用户感受到的触屏。”
　　苏薇点点头，继续玩了一会。
　　初次上手，颇有难度。
　　但是，真的很新奇新鲜！
　　“12月能优化好吗？”苏薇在一次失败后交出了手机。
　　“尽量，国内团队在优化方面差了点，后面三个月让国外团队接手试试。”方卓有些遗憾地说道，“安卓系统真的还需要更大的进化，好在对用户来说，一切都是新的。”
　　“先充电，明天我再帮你测评测评。”苏薇提了个要求，又问道，“游戏叫什么名？”
　　“还没正式定名，大概会叫水果杀手，Fruit Killer。”方卓答道。
　　苏薇点点头，倒也合适。
　　她有些期待这游戏优化后的样子，感觉是大概率能风靡一时。
　　次日，中秋节，苏薇拉着方卓去医院做了一圈体检，当天出结果的项目基本都没问题，更详细的报告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出炉。
　　因为时间比预想中快，所以，晚上的中秋节赏月把周辛一家也都喊了过来。
　　与家人与朋友，一番热闹，自是不提。
　　当热闹散去，方卓到家，忽然发现似乎忘记给薇薇买份礼物。
　　中秋节送礼物吗？不送吗？送吗？
　　“听说上海有新开的什么名牌店，明天去逛逛？”方卓提议。
　　“来，你跟我来。”苏薇笑吟吟的把方卓带来衣帽间，然后把一个柜门打开，琳琅满目的包包展现在他面前。
　　方卓：“……”
　　他以前没发现薇薇喜欢买这些。
　　“不是我买的。”苏薇似乎知道方卓在想什么，“内地首富啊，多大的排面啊，你飞来飞去，别人找不到你，我在易购，人家是能找到我。”
　　“都是别人送的？”方卓微微皱眉。
　　“看，这是周辛媳妇于岚羽送我的，我们关系这么好，不收不好吧？呶，那只包也是她送的。”苏薇随手拿起一只，“像于岚羽，我就随意点，其他人嘛，基本都回赠了等值的礼物。”
　　她关上柜门：“都是沾你方大总裁的光，不光包，还有其它礼物。”
　　“你倒是没和我提过。”方卓说道。
　　“不算难打发，主要我也忙，要是闲下来，没准屋子里都放不下。”苏薇笑道，“易购年底要尝试开辟化妆品区，到时候我更不用买这些了。”
　　方卓想了想：“易科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易购电商的化妆品专区，女性朋友还差点什么？我看看能不能一并给置办了。”
　　“那恐怕要去挖一挖淘宝做出规模的卖家了。”苏薇毫不犹豫地说道，“想送我礼物是吧，看看能不能让淘宝听个响。”
　　方卓看了易购女总裁一眼，隐约感受她的蠢蠢欲动。
　　不过，没事，他现在也很蠢蠢欲动。
　　两天假期，原定第二天的逛街没有实现。
　　方卓就窝在家里，难得轻松一天，看看电视，滚滚床单，练练书法，滚滚床单，吃点东西，滚滚沙发……
　　假期时间“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
　　方卓感觉自己似乎放了假，又似乎没放假。
　　易科手机的欧美市场紧锣密鼓的为即将到来的预售做准备。
　　方卓人在上海，过目易科将要参与的央视春晚投标，给予“不惜一切代价”的指示，而这句话让易科投标预算涨了2000万。
　　从目前的国内3G进度推进来看，易科手机未必真就能在2008年推向市场。
　　“如果我们08年没法在国内发售，怎么办？”易科高管向方总汇报风险，这意味着包括春晚在内的长达一年的宣传浪费。
　　方卓认为这完全不是问题：“很简单，那就再投一年。”


###第140章 预售开启
　　易科手机08年在国内的宣传有两环重要的活动。
　　一是2月份的春晚，二是8月份的奥运。
　　奥运的赞助联系是有提前进行，包括新浪与之的合作都是很早定下，易科在这方面没有追求最高的级别，只是想使用奥林匹克知识产权，使用奥组委和奥运会的徽记和称谓进行广告和市场营销活动。
　　这个价格不贵，是1600万的价位。
　　因为奥运会的时间是在第三季度，易科打算到时间看看联通的情况，即便不能推向市场正式销售，也可以先合作出奥运定制机。
　　而春晚赞助商的广告就贵多了。
　　方卓属意公司想拿到的是两个位置，“我最喜爱的央视春节联欢晚会节目评选”独家冠名权和零点报时。
　　像从03年开始，美的集团就包圆了这几年的零点报时。
　　方卓已经听过好几次“美的集团向全球华人拜年”，它去年的价格是3709万，易科为了保险，这十秒钟的投标预算是5000万。
　　按照常理，应该没有问题。
　　因为确实对宣传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方卓考虑着是不是去北京转一圈，连带着也看看新浪的情况。
　　但是，上海九月份最后几天受台风影响的阴雨天打消了他出门的心情，只给央视的朋友挂了两个电话，也没得到什么太有用的信息。
　　“方总，易科肯定没问题。”苏薇聊起这个事还有点小小的抱怨，“如果不是易科，易购今年是想参与投标争一争的，现在就是为手机让路了。”
　　“易购的B2C知名度可以的，上网买东西，谁不知道双十一。”方卓在总裁办正好在审阅易购线下电器的文件。
　　“还是有追赶者，当当的那对夫妻，我总感觉是受你刺激了。”苏薇聊起业内情况，“他们现在相当激进，比亚马逊的动作要强得多，李果庆也在多个场合表达过坚定的态度。”
　　方卓“嗯”了一声，他近期有注意到这个事。
　　据说，当当还在考虑也模仿易购双十一和淘宝六一八，办一个独属它的购物节。
　　“庆子那边的资金是哪来的？我没听说它继续融资。”方卓问道。
　　他其实一直不太理解那两人对股权偏执式的坚持。
　　尤其在谷歌上市之后，关于对公司的控制权有了革新的措施，A/B股有了更大的接受程度。
　　当当完全也可以这么搞嘛。
　　难道还怕什么居心叵测的投资人死不要脸的钻空子吗？
　　天底下哪有那么坏的人？
　　“银行贷款肯定是有的，电商现在容易从银行拿钱。”苏薇结合着自己知道的消息，“当当搞了几个仓储中心，应该是让地方出钱合资了，有的是我们挑选过但暂时没合作的城市，哦对，当当是不是从贝尔斯登那里拿过钱？送你飞机的那个钱当时好像是拿过这样的钱，具体怎么回事没听说有披露。”
　　方卓想了一下，贝尔斯登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上个月旗下还有两只对冲基金倒闭呢。
　　“B2C重资产的模式是可以学习的，仓储也是可以建的，不管是地方合资还是银行借贷，建出来就有用。”
　　“当当即然有这个心气竞争，对易购来说也是一种动力。”
　　“苏总，像亚马逊搞的那个Prime会员，美国市场做两日达、一日达，这样的物流速度值得我们学习，只是需要评估城市的范围。”
　　“当当愿意跟，那就跟完仓储，继续跟物流好了。”
　　方卓如此说道。
　　苏薇沉吟道：“这要看高速道路的基建发展，而且，成本涨幅不低，这样的要求……”
　　今年肯定实施不了，明年选试点城市的话，这可以不单单当作针对当当的竞争策略，也可以作为与淘宝C2C迥异的服务质量，就是会对易购运营造成压力。
　　“易购远没到成功的时刻，就算是成功企业也必须从消费者的立场考虑。”方卓能猜测苏薇的一些考虑，说道，“对消费者的购买体验有帮助，那就做，我觉得这是一条很重要的衡量标准，化繁为简，你觉得呢？”
　　苏薇被轻易的说服了。
　　她比方卓还清楚易购的发展和面临的竞争。
　　今年，尤其是在淘宝六一八的成绩又一次大幅增长，而腾讯的拍拍网增长放缓之后，淘宝和易购有了一些小小的摩擦。
　　根据观察，淘宝似乎有些扶持电器卖家的小政策。
　　这样的变化不明显也不激烈，对电器这种产品的选购也效果不大。
　　但淘宝可能还是有想法的。
　　苏薇不用进行过多的猜测，因为，她知道自己和易购内部同样对淘宝火热的C2C有想法。
　　彼此竞争的拐点会在什么时候？
　　易购内部判断，可能是在拍拍网彻底不成气候的时候。
　　今年下半年的腾讯，拍拍网和交友网都出现增长放缓的情况，这似乎和流量无关，而是项目规模到一定程度后团队的问题。
　　苏薇有一种感觉，腾讯似乎在发现流量武器没那么奏效之后有些慌乱，如何对抗淘宝的强势以及如何应对微博的社交，这成了它亟待解决的事。
　　“先把今年的双十一做好，更便利的物流服务，这个要往后放一放。”苏薇敲定轻重缓急。
　　“那是自然。”方卓同意。
　　其实，他还想讨论下易购出海的可能性，但觉得时机不对，也就先放在心里，等忙过这一阵再说。
　　易科、易购、永科、新浪……这些公司的事情到了九月底都要往旁边放一放，真正牵动方卓注意力的只有手机Mars在欧美市场的预售效果了。
　　美国时间，九月三十日，纽约下午三点钟。
　　中国时间，十月一日，上海凌晨三点钟。
　　易科手机Mars在自家官网和运营商T-Mobile的官网正式开启了预售，提供零售价和合约价两种模式。
　　不同于Mars刚发布的时刻，因为有苹果iPhone在9月份宣布销量过百万，诺基亚也对易科的产品预售投来一定的关注。
　　韩国厂商LG正在与谷歌进行接触，很好奇易科搭载了安卓系统的手机市场表现。
　　其它的，如合作伙伴谷歌、高通、索尼、夏普，根据立身立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切。
　　凌晨三点十分。
　　方卓迷迷糊糊被手机铃声吵醒。
　　“嗯？姓熊的，什么事？”方卓看了眼来电，颇为不满。
　　“不是吧，不是吧？你居然在睡觉？你怎么睡得着的？你这个时间怎么睡得着的？”熊晓鸽不可思议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
　　“是雷曼倒闭了？还是冰芯40nm量产了？”方卓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还是易购收购当当了？”
　　熊晓鸽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易科手机Mars开始预售了！”
　　方卓刚睡着一个小时，无奈地说道：“恭喜你啊。”
　　熊晓鸽：“……”
　　“才十来分钟，能有什么动静？我已经和纽约那边说了，等我这边天亮再打电话，或者直接发邮件。”方卓提醒对方，“现在是三点十三分，熊总！”
　　“什么动静？”熊晓鸽逐条说道，“诺基亚总裁康培凯公开宣称，Mars和iPhone只是玩具，安卓系统无力对塞班构成挑战。”
　　“知乎热榜第一，如何看待消息人士透露，易科公司年底目标是再造一个联想手机？”
　　“知乎热榜第二，如何看待易科开启海外市场的手机预售？国内市场何时会迎来3G手机？”
　　“谷歌CEO施密特回应争论，直言诺基亚已经落伍，开源的系统才是未来。”
　　“苹果掌门人乔布斯不赞同施密特的言论，也不赞成康培凯的评价。”
　　“联想手机最新回应，等待易科手机的挑战。”
　　“方总，过去几个小时的动静怎么样？”
　　方卓有些清醒了，闲聊道：“老熊，听说你最近投资动作不少啊？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要观察观察局势的吗？”
　　“还是看项目和人。”熊晓鸽耐着性子，“这段时间碰见的都不错，姓姚的，姓季的，哦对，还投了个做鸭脖的，有空给你寄两箱尝尝。”
　　“所以，你好好干，不要把人家的项目搅和黄了，这手机就等消息好了。”方卓规劝道，“不要熬夜，熬夜不好，预售数据暂时不会披露的，我们也得看情况，你实在想知道，什么时候我去北京当面聊好了。”
　　他又打了个哈欠：“我体检报告出炉，乱七八糟的一些小问题，医生刚让我多休息。”
　　熊晓鸽听到这倒是愣了愣，噢，确实，凌晨时分打扰方总不好，这又不是王风益的作息。
　　“那行，你睡吧，等有空见面聊，哈哈，我不急的。”熊晓鸽打了个哈哈。
　　“嗯。”方卓真的困急了，把电话放在枕边设置静音，今天薇薇出差，晚上没什么事做，公事已经很让人疲倦，老熊所说的动静也没大意思。
　　另一边的北京。
　　熊晓鸽捏着手机，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等有空见面聊？
　　自己现在就有空啊。
　　央视的节目录制完了，几个项目也谈完了。
　　诶，今年刚刚通了动车，自己还没坐过呢。
　　熊晓鸽放下手机，收拾行囊，趁着夜色，奔赴远方。


###第141章 差强人意
　　轮船到港。
　　货机降落。
　　卡车出发。
　　玻璃基板用激光切割。
　　芯片取放又键合到PCB板。
　　摄像头模组贴装在手机上。
　　富士康的工厂车间为Mars轰隆作响。
　　纽约……纽约的龙卷风让虞红的心情有些烦躁。
　　前年飓风，去年大雪，今年的龙卷风来的凶猛，甚至一度导致电力中断。
　　虞红站在落地窗边，俯瞰街景，忽然又觉得，这样的天气就适合躲在房间里用笔记本上网买一台预售的易科Mars手机。
　　只要美元99，Mars预售你就有。
　　虞红端着咖啡杯，重新坐回办公桌边，刷新了T-Mobile的官网预购页面。
　　通过对iPhone销售的观察，199美元的合约机还是最受欢迎的，这次Mars想必也不会例外。
　　T-Mobie运营商一直在发力加码它在美国市场的3G布置，落实到终端手机则是专门为Mars设计了资费套餐。
　　主要是分为四种套餐，每月40/50/60美元，享受200条/1500条/不限量的短信、5G/10G/不限量的流量、450分钟/1000分钟/2000分钟的通话时间。
　　以及，如果愿意每月付出110美元，可以享受不限时长的通话、无限制的流量和500条短信。
　　任意一种套餐签订为期两年的使用协议，易科Mars两个版本的购机价格便是199美元/299美元。
　　相较于市面上的资费，T-Mobile有小幅的优惠，试图从价格上对AT＆T、Verizon、Sprint先发的3G市场进行挑战，它明年上半年的目标是占据美国18-22%的市场。
　　虞红认真而又无聊的评估了套餐情况，认为如果正常的使用，50美元的套餐还是比较划算的，10G的流量怎么也是够用的吧？更何况还可以使用WiFi。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虞总，爱立信美国的资深副总裁诺德想约方总有时间见个面。”秘书汇报刚收到的消息。
　　“爱立信的诺德？”虞红转了转念头，索爱手机的合作向来是和索尼联系，爱立信……恐怕是和运营商的3G设备相关，T-Mobile今年到明年都对市场有很大的投入。
　　她淡淡地说道：“约在这个月10号，方总过完国庆七天乐就来美国了，行程如果有变动就再往后推。”
　　秘书点点头，又汇报道：“Verizon的无线部门副总裁冯文峰想再谈谈合作的事情。”
　　这是运营商Verizon里的华裔高管。
　　之前易科和高通游说Verizon的时候也找过这一位，但他多数处于出差状态。
　　虞红也想出出差，但还是理智做主，翻了翻安排，说道：“定在4号上午。”
　　随后她又评价道：“双方都知道没什么用，还是得一起浪费时间。”
　　秘书问了句：“虞总，我们和T-Mobile不是没签独家吗？”
　　“和T-Mobile有半年的排它期，这是从12月发售算起的，等这个半年结束就是明年6月份。”虞红说道，“iPhone到时大概会上第二代了，肯定会加3G，我们的发布会大概稍迟一些，但也不会太迟。”
　　“Verizon能眼睁睁看着错过几乎一代手机的时间吗？不太现实。”
　　“而且，安卓还是一个开源系统。”
　　虞红喝了口咖啡：“只能说，我们保留着合作的可能，至于到底能不能合作，得看市场变化，得看其它厂商出招，易科永远对运营商的合作持开放态度。”
　　秘书听明白了。
　　虽说易科在与T-Mobile的合作里取得了一些主动，但Verizon这种体量的运营商可能还会有更大的主观能动性，或代工，或合作，选择仍有不少。
　　“你去把供应商的文件拿来。”虞红吩咐了一件事。
　　然而，当她翻阅秘书送来的文件时还是心神不宁，总是会想到预售的情况。
　　从下午三点开启预售，一直到晚上七点即将离开办公室，纽约的天气始终不太好。
　　虞红最后浏览后台和数据汇报，喝完杯子里的咖啡。
　　铛铛。
　　即将盖上的笔记本跳出提示音。
　　虞红挑挑眉，看到会议系统里有一位BOSS上线。
　　很快，身穿睡衣，看起来还在床上的方卓出现在屏幕里。
　　“方总睡觉辛苦了。”虞红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多等等数据再告诉你？怎么又这么急不可耐的上线？”
　　方卓打了个哈欠：“主要是我旁边的这位想听听情况。”
　　“薇薇，你应……呃？熊、熊总？”虞红看着一露脸就占据大半个屏幕的熊晓鸽，“熊总，你怎么在那？”
　　熊晓鸽乐呵呵地说道：“我来上海考察项目，想着易科手机开了预售，就顺便给方总送两盒过期的月饼。”
　　屏幕外有方卓的声音传来——“别信，他连夜从北京来的上海，简直可以和今年A股的半夜鸡叫媲美了。”
　　熊晓鸽笑容不变，山不过去，自己就过来。
　　他拿着笔记本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关心道：“已经过去四个小时，Mars的预售怎么样？”
　　“大头是运营商那边，我们这里主要是零售价的预售。”虞红说道，“四个小时刚刚破5000台。”
　　熊晓鸽默默算了算，四个小时5000台就是200万美元，换成中国币1500万。
　　假设一天就这些，保持一百天就是50万台。
　　更何况，运营商那边的还没算。
　　这已经相当不错，有望一个月完成四分之一联。
　　虞红有些遗憾地说道：“如果我们是在发布会后立即开启预售，这个反响肯定会更好，现在市场上有iPhone的实机，触屏这样最新的人机交互体验是能被满足的。”
　　熊晓鸽不清楚易科内部的目标，只是说道：“虞总，乔布斯肯定是这么想，现在有易科Mars的3G智能机预期，如果没有的话，iPhone反响肯定会更好。”
　　虞红一怔，风投的嘴，果然是会说的。
　　熊晓鸽扭头看向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方总，热切的邀请道：“方总，4个小时官网预售过5000台，你怎么评价？”
　　虞红又听到了画外音，来自方总的评价——“差强人意”。
　　她忽然感觉牙有些痒，沉声对着屏幕说道：“方总，你过来。”
　　熊晓鸽麻利的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方总，虞总喊你。”
　　方卓一边挤牙膏，一边说道：“差强人意是大体让人满意，有什么问题？美国市场这个月预售目标是30万台，虞总单单官网零售就完成了0.5万台，咱们这个做企业啊……”
　　他开始刷牙，模糊地说道：“就是那什么见微知著，虞总负责美国市场，正面对决苹果，周旋电信运营商，呕心沥血打造供应链，绝对是大大的功臣。”
　　“你老熊想干什么？转着摄像头，想挑拨谁呢？”
　　“一大早上门，弄了两盒月饼，就这还好意思敲门？”
　　方卓漱口，展露笑颜：“我到美国立即就得当着全体员工的面，给虞总题字，就题——易科之功，虞红第一！”
　　“单单这四小时，我看掀翻诺基亚，剿灭三星，干掉苹果，已经是指日可待！”
　　虞红终于出声：“呸！”
　　“你老熊看什么看？笔记本给我，买早饭去啊，小区门口，多买点。”方卓抢过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
　　“你秘书呢？”熊晓鸽问道。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弄个生活秘书？”方卓看了眼老熊，催促道，“快去，我和虞总有商业机密要谈，不是你这个把易科股票卖了的人能听的。”
　　熊晓鸽被最后一句挤兑的无奈起身。
　　他临出门前听到的一句话是来自笔记本里的虞总。
　　“应该比苹果的同期销售强，主要是得看运营商，T-Mobie的影响力要弱一些，现在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汇报，据说……”
　　熊晓鸽没听到“据说”，又不好意思把耳朵贴门上。
　　哎，方总的防范之心太多余。
　　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红光闪烁，熊晓鸽琢磨着手机的信息，慢慢走向了电梯。


###第142章 阻挠
　　国庆七天乐，方卓很快乐。
　　易科手机在欧美两个市场同步开启预售，势头相当不错。
　　关于预售目标，根据不同情况是有三个。
　　运营商T-Mobile那边希望十月份的预售能够达到40万台。
　　方卓之前会见联通高层，那位掌门人希望易科能拿出一个月50万台的数据，以此来支撑国内没有先例的合作。
　　至于易科公司内部的预售目标，这个月是60万台。
　　“欧洲市场成熟，德国电信渠道成熟，预售开启的前期正是吸引用户的时候，一直到正式发售，这个过程必然是由多到少，欧洲几乎就是199的合约价，没理由拿不到30万台。”
　　“美国市场潜力巨大，在苹果已经为我们探路消费者接受程度的情况下，我们既有全球独一无二的前置自拍玩法，也有对美国来说最新潮的3G标签，T-Mobile的资费又比较优惠，没理由拿不到30万台。”
　　方卓在预售开启前分别给两个地区定下目标，合起来60万台，足以证明3G触屏智能机的市场前景。
　　七天时间，美国的零售+运营商渠道，一共销售15.6万台，欧洲的德国电信渠道则是销售17.4万台。
　　几乎可以确定，十月预售的目标将会顺利达成。
　　15.6+17.4=33万台。
　　这33万台手机，有28.2万台都是来自运营商的渠道销售，也即，渠道比例高达88.4%。
　　当然，考虑到欧洲市场全部都是通过德国电信出货，只以美国市场来看，渠道比例下降到69.2%，仍然是一个极高的数字。
　　方卓在临飞纽约前和市场的几位负责人讨论了“渠道为王”的这件事。
　　从综合收益来看，运营商渠道销售的产品实际更胜过自家的零售，但渠道的影响力着实是有些过于惊人。
　　好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内，易科与运营商都有着共同的利益。
　　“七天献礼，易科的预售成绩值得庆祝，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刻，所有的成绩都等到我们12月发售的时候一起披露。”
　　“还有，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明白，依赖于渠道的销售具有可替代性。”
　　“我们很可能要面临其它手机厂商的挑战了。”
　　方卓说了个来自虞红郑重汇报的消息。
　　未经证实，但存在可能。
　　“韩国的LG可能在和美国第二大的运营商Verizon洽谈合作，它搭载什么系统，采用什么设计，这都是不清楚的，我只知道，它也确实在和谷歌接触。”
　　“易科手机一旦有成功的苗头，运营商不会坐视不理，手机厂商也不会无动于衷。”
　　“我们必须抓住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发展机会。”
　　易科掌门人在内部发出了警醒的声音。
　　诺基亚已经有所注意，苹果公司是竞争对手，韩国LG正伺机而动。
　　易科公司不是只想做一时的买卖，是要在3G智能时代成为全球手机行业的领导者。
　　“振聋发聩，发人深省，茅塞顿开，我一定好好领会方总讲话的精神。”虞红在会后如此表示。
　　“有什么不懂的，我到了纽约，你当面请教就行。”方卓全盘接受美国王的敬仰。
　　不过，离开上海之前，他仍旧处理了一件等待许久的事。
　　京东方的王东生专门从北京过来一趟，再三确认美国方面的关系靠谱程度。
　　之前因为方卓帮忙找美国司法的人，京东方过去了一位高级副总裁先行沟通，但王东生本人顾虑重重，没有亲自过去，生怕出现什么让人尴尬的波折。
　　“你应该不用过去，如果那边确实非要你过去，99%也不会有问题。”方卓在饭桌上给了王东生一个很有信心的保证，但又补了一句，“最起码，这几年应该都没问题。”
　　这几年……方卓自己飞来飞去的也很放心。
　　但要是再过几年，如果冰芯发展顺利，他可能就要不立于危墙之下了。
　　“方总，99%？那还有1%呢？”王东生还是有担心。
　　“你连1%的概率都撞上了，那只能说非战之罪。”方卓调侃，又安慰道，“反垄断是针对企业的，就算你真被扣住，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捞出来，我拿冰芯的制程发誓。”
　　王东生喝着酒，忽然放下心来。
　　方总这么说，那就是他最大的诚意了。
　　“我明天就要飞纽约，要不，王总，你和我一起？”方卓提议。
　　王东生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即兴而定，担任“污点证人”的角色是让他颇为紧张的，这还需要筹备筹备再真正的检举过去那些经常失火的同行。
　　“我们京东方大概11月或者12月会到美国，到时候我再去买一台易科Mars，也为易科手机的成功添一份力。”他如此说道。
　　“那行，既然京东方要人手一台，我就先谢谢大气的王老板了。”方卓致以真诚的谢意，也很想看看京东方捅刀三星等企业。
　　王东生：“……”
　　方卓拍了拍王老板的肩膀：“哈哈，开玩笑的，易科手机12月只是海外上市，想人手一台就等明年吧。”
　　王东生怀疑方总这是在暗示自己。
　　京东方的事很快会有个分晓，只是，不管液晶阵营如何瓦解，现在的等离子面板是已经气息奄奄，核心企业松下无力回天，还要很快迎来一波金融风暴的洗礼。
　　方卓对液晶产业的发展充满兴趣，甚至在起飞前还给许久没联系的前长虹掌门人倪润峰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彼此相互作用的决策。
　　长虹当初要是坚持等离子阵营，现在必然遭受重大损失。
　　倪润峰认同这一点。
　　他刚退休的时候还被不少高管和地方行政明里暗里的指责，说长虹浪费了等离子专利。
　　到了今年，这样的声音几乎都消失不见。
　　倪润峰曾经追求的名声和口碑反而在如今隐见雏形，这不得不让他感叹人生奇妙。
　　方卓和老倪约了顿酒，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坐在一起聊聊。
　　当庆子号在空中飞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曾经和老倪那种人群中多看一眼的缘分很少能够再出现了。
　　十月八日的傍晚，方卓再度抵达纽约。
　　“您这位董事长真是好，易科手机要预售，你拍拍屁股走了，易购快迎来双十一，你又拍拍屁股走了。”虞红见了方卓就是一顿吐槽。
　　“我是背后发力，冰芯量产就是为Mars注入动力。”方卓笑道，“这样合理的压缩成本，每一分节省出来的钱都又投入循环。”
　　他继续说道：“虞总带领团队在前面厮杀，攻城略地，我就在后面瞧瞧能搞点什么后勤工作。”
　　“那就把后勤的事都处理妥当，这几天有不少人想约着见你，哦对，我见了一个爱立信的负责人，那边想着能和T-Mobile卖卖设备，看你和那位莱杰尔是铁三角，估计想增加些胜算。”虞红说道。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都先推一推，我要先飞一趟加州，谈一桩收购。”
　　为了Mars手机的打磨，易科先后收购了两家专业领域的公司，又从不同领域挖人。
　　但手机已经开启预售，现在依然让方卓重视的收购……
　　虞红问道：“什么公司？”
　　“设计芯片的，P.A. Semi公司。”方卓郑重其事地答道。
　　虞红又问：“很厉害？”
　　方卓点头。
　　“很贵？”虞红思考道。
　　“值得我先把做空雷曼的钱拿出来的那种。”方卓笑道，“初步谈了谈，恐怕需要3亿美元左右。”
　　虞红不再发表意见，这种领域自有专业人士的判断，她只需要旁观和偶尔承担一些压力。
　　P.A. Semi公司毫无疑问十分知名，尤其在被苹果纳入囊中后的成果更是震惊行业，也就是得益于自研芯片的助力，iPhone4成了苹果极具里程碑意义的一款产品。
　　当易科Mars经过预售的初步考验，已经不再考虑延期、改款，不再焦虑的寻找合作运营商，关于手机长久竞争力的话题便再度摆在方卓面前。
　　芯片设计就是重中之重。
　　易科已经有自己的芯片设计部门，但远没到行业领先的水准，目前与高通也属蜜月期，但这不妨碍他想方设法的加强竞争力。
　　方卓本来打算借助金融风波来进行一波加强。
　　然而，一批相关名单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注意到P.A. Semi在目前仍旧是一家独立的公司。
　　趁着国庆七天乐，由硅谷研发中心出面，两边谈了一次，对方态度还算开放。
　　这次，方卓赶来美国，这件收购就立即成了第一要事。
　　十月九日，他简单休息又和运营商就销售数据进行沟通，便迫不及待的飞往了硅谷。
　　P.A. Semi的创始人是多伯普尔，浸淫行业数十年，如今年逾六十。
　　方卓这天晚上先和多伯普尔进行了一次非正式的会面，聊了聊这家公司主打的高性能、低功耗处理器。
　　这正是手机处理器的发展方向。
　　方卓向多伯普尔展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愿意尽最大努力推动收购的进行。
　　次日，易科团队与P.A. Semi进行正式的碰见，气氛还算愉快，这家公司的不少人也很好奇易科Mars的真实表现。
　　方卓抛出自己的手机，顺便展示了里面的游戏小玩意，这反而吸引了几个人的兴趣。
　　这一天的会谈比较愉快。
　　然而，就当方卓想要紧锣密鼓的继续推动收购时，他接到了美国行政的电话，没有留下余地的被告知不能收购P.A. Semi。
　　理由是，这家公司的PWRficient处理器被采购用于DoD里的航空项目，来自易科的收购意向是敏感而不被允许的。
　　方卓万万没想到会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这个收购上遭遇行政阻挠。
　　也就在这时，苹果方面由乔布斯亲自率队会面多伯普尔，同样是要对P.A. Semi势在必得。


###第143章 第二个选择
　　乔布斯和P.A. Semi公司素有渊源。
　　他能这么快的出现，这没有让方卓感到太意外。
　　真正意外的除了被美国国防阻挠，还是方卓所感觉到的P.A. Semi似乎并不抗拒被乔布斯收购。
　　当初P.A. Semi为苹果公司研发处理器，后者却扭头选择了英特尔，这让它的巨额研发全都打了水漂，按理说，两家应该关系不睦。
　　现在，两家之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内情？
　　方卓一边思考P.A. Semi的态度，一边也没放弃游说行政干预。
　　就当是提前练手了。
　　因为DoD那边是以存在的项目为由阻碍收购，而非更广泛意义上的禁令，所以，方卓找了一圈人，试图摸清关键所在。
　　如此甚至不惜联系小奥，没想到最后落在了谷歌的施密特身上。
　　按照那么几位的说法，施密特和国防的部门关系密切。
　　方卓在心里有种异样警惕的同时，对施密特义愤填膺：“太没有道理了！凭什么不让易科收购P.A. Semi，苹果在行动！这是在不公平的摧毁易科长久竞争力的建设！”
　　“这是在打压刚刚冉冉升起的安卓手机！”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施密特觉得方总反应过激了。
　　他在稍微了解情况后提出三个问题。
　　“是不是P.A. Semi在利用易科向苹果抬价？”
　　“易科采用的高通芯片表现不错，是否有必要收购P.A. Semi？”
　　“国防DoD是例行还是针对？”
　　方卓有些意外，从联系P.A. Semi到见面到遭遇阻挠，他倒是没想过这家公司的主观能动性。
　　他保持愤怒：“易科手机想要保证优势，想要更耀眼的推广安卓，当然要绝对的加大研发投入，收购也是重要一环，现在，施密特，我只知道我们在快要收购成功的时候被搅和了！”
　　施密特想表示爱莫能助，自己又不是易科的CEO。
　　方卓继续说道：“我只知道，易科手机预售突破40万，即将改变手机市场的时候遭遇了严重的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
　　施密特开始思索，易科毕竟是谷歌的合作伙伴。
　　方卓释放情绪：“我只知道，中国联通的高层团队已经在飞来硅谷的天上，他们对安卓系统的手机充满合作的渴望！”
　　他最后直白地说道：“易科只是想要公平，公平，公平！”
　　“易科可以承诺，P.A. Semi的团队与研发中心都在硅谷，原有的处理器也依旧稳定供应。”
　　“要是这样都不行……”
　　“易科收购不了，苹果轻轻松松，施密特，不能资敌啊！”
　　于是，施密特决定再多花时间、精力、私人关系来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易科预售超过预期，12月为期不远，方总情绪激动，毕竟铁三角，怎么也得给个回应。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件事真的不好办。
　　DoD方面表示，P.A. Semi的产品不光航天领域使用，更是海陆空都有采购。
　　这些领域的界限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不要说易科，即便是苹果，也不是那么好商量。
　　施密特懂了，待遇还是有差别的。
　　但他觉得这也正常，毕竟涉及非商业领域。
　　这不好办，那要怎么办？
　　施密特既帮着再使使劲，也在思考加强合作伙伴竞争力的方式。
　　易科Mars不是它一家的事情，谷歌也为之付出很多心力，好不容易有了一炮而红的希望，当然要尽可能的树好安卓阵营的招牌。
　　如果易科不愿意在投入巨大又未必能见效的领域发力也就算了，既然它这么坚定……
　　施密特一边密切关注易科Mars的预售情况，一边多层次的来了解苹果近期的动作。
　　他知道苹果公司有自己的芯片部门，人数规模是在40人左右，也知道苹果一直在招这个领域的专家。
　　如同理解方总对这次收购的重视和恼火，作为前苹果董事，施密特同样理解苹果扩大芯片部门的意图——iPhone的芯片是由三星提供。
　　高通之于易科还是供应商，三星这家公司，现在既向iPhone提供芯片，它本身也是全球前列的手机厂商。
　　这样存在的竞争关系怎么可能不让乔布斯动作频频呢？
　　从十月中旬持续到月底，易科公司和苹果公司都在为P.A. Semi而纠结。
　　不同的是，苹果公司在纠结P.A. Semi的收购价格，易科公司在纠结面前的这块红烧肉吃不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伴随着易科整月预售数据出炉，欧洲32.4+美国30.7，合计63.1万，一共1.388亿美元预售款，P.A. Semi的归属基本确定。
　　“方总，DoD同样过问了苹果对P.A. Semi的收购。”施密特几经奔走，通知正主，“DoD在这一点上是公平的。”
　　方卓有些惊奇，他基本已经放弃对P.A. Semi的念想，转而考虑如何从里面挖人了。
　　能吃一分是一分，总比完全吃不着强。
　　“苹果向DoD做出承诺，至少对基于powerpc的处理器提供三年的支持，保证1.8ghz pwrficient处理器生产三至五年。”施密特换了一口气，“DoD原则上同意苹果对P.A. Semi的收购，我认……”
　　方卓插嘴道：“这条件还比不上我们的承诺。”
　　施密特认真地说道：“是的，方总，我认为在这件事上，苹果取得了比易科更公平的待遇，我已经帮你谴责了DoD的某些官僚。”
　　方卓已经听不出来这是不是施密特的幽默了。
　　规则面前，大家平等，苹果这次只是更平等了一些。
　　电话里彼此沉默了一会。
　　施密特问道：“方总，Mars这个月预售怎么样？”
　　方卓淡淡的地说道：“预售失败了。”
　　施密特一惊，易科和T-Mobile都没有宣传预售数据，但之前趋势不错啊？
　　方卓继续说道：“才卖了63.1万台，还以为能顺势突破70万。”
　　施密特暗骂一声，说话大喘气，幸好自己也不差。
　　他吐了一口气，恭喜道：“这是易科手机的胜利！”
　　方卓接了句：“也是安卓手机的胜利，下个月预售数据大概会低不少，毕竟临近上市，欧洲和美国都在紧急备货，我已经和富士康沟通过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们12月会在官网一起推出可供充电的配件，后续也会加强配件的完善和一些手机游戏的生态。”
　　施密特由衷的称赞道：“方总带领着易科必将取得手机新时代的成功。”
　　方卓被夸多了，礼貌的回应：“我只是想再次改变一个行业而已。”
　　施密特调整语气，说道：“P.A. Semi公司的事情没有办法，但我这些天注意到与三星合作研发的芯片公司Intrinsity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方卓没想到还有另一种角度的峰回路转，惊讶道：“与三星合作的公司？”
　　“对，三星现在提供给苹果的芯片可能也有它的一些功劳，我这里进行了一个初步的评估，公司不大，或许正好能花掉你的预售款。”施密特笑道。
　　“在硅谷哪里？”方卓人就在硅谷。
　　“不在硅谷，在德州的奥斯汀。”施密特答道，“这一次，一定不会有来自DoD的干预了。”
　　方卓决定立即飞往奥斯汀，吃不上红烧肉，吃块排骨也不错。


###第144章 三教原来是一家
　　一家位于德州奥斯汀的芯片公司，价值几何？
　　方卓对德州很熟悉，准确的说，是对德州的休斯敦、达拉斯、圣安东尼奥很熟悉。
　　他在这三座城市的球馆里都听到过球队晋级的欢呼声。
　　但奥斯汀嘛……
　　没来过，不熟悉，毫无印象。
　　偏偏，这座城市是德克萨斯州的首府。
　　方卓是坐在庆子号的途中对城市和公司进行了紧急的了解。
　　结果，位于奥斯汀的Intrinsity从某种程度上就仿佛是P.A. Semi的翻版。
　　Intrinsity早在1993年就成立，那时候，名字还叫Exponential，它专门为大客户打造了一款PowerPC架构的芯片X704，然后，这个大客户没有选择这一款。
　　所以，Exponential破产重组。
　　到了97年，这家公司剩余的员工重新聚集，创办了EVSX公司，并在2000年的时候改名成现在的Intrinsity。
　　那个曾经的大客户正是苹果！
　　而Intrinsity之所以在奥斯汀，是因为这里的住房成本和生活成本远低于硅谷。
　　基于同样的理由，奥斯汀这里汇聚了一批半导体和计算机公司，也有不少知名企业选择于此开设分部。
　　这种状况让奥斯汀多了个诨号——硅山（SiliconHill）。
　　妥妥的降级消费！
　　没有了硅谷的P.A. Semi，找来了硅山的Intrinsity。
　　方卓带着一种莫名好笑的情绪降落在奥斯汀。
　　易科公司目前芯片部门的主体就是来自收购，是来源于英特尔卖掉的移动芯片部门，如今调转方向，正钻研更符合手机低功耗要求的ARM架构。
　　这次没能收购P.A. Semi，大家都有些遗憾，因为这家公司里的好几位都是业内知名，属于能扛起公司核心竞争力的那种，继续跟随方总一起飞来奥斯汀更是有种……
　　不出名的小芯片公司，还要这样出动大家劳师动众吗？
　　然而，真正接触下来，情况发生了变化。
　　第一，开价不便宜，Mars十月份的预售款竟然止不住，对方报了个2亿美元的价格。
　　第二，Intrinsity展示出的技术水平很高，他们目前与三星合作立项的最新项目是基于Cortex-A8内核的处理器设计，旨在打造一款业界先进的单核芯片——Cortex-A8仅支持单核。
　　Intrinsity为这个合作项目的相关技术命名为Hummingbird。
　　方卓本来沉浸在自家团队对这家芯片公司的赞美，听到“Hummingbird”还没反应过来，稍微在心里翻译成母语之后才有些犹疑。
　　Hummingbird，蜂鸟。
　　这是三星的那个蜂鸟吗？
　　蜂鸟是出自Intrinsity，而不是三星自研？
　　又或者，相互合作，吸收营养？
　　如果没记错，三星全球知名系列Galaxy S的开山之作就是一款蜂鸟处理器。
　　方卓曾经用过国内翻译为“盖乐世”的三星手机，蜂鸟处理器和iPhone4的A4芯片在媒体报道中疑似孪生姐妹，据说苹果从三星这个合作伙伴的身上汲取了相当多的营养。
　　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这两家之间的专利缠绵堪称世纪之战，动辄便是5亿、10亿美元的索赔诉求。
　　方卓一边听着自己团队的判断，一边极度怀疑被施密特推到自己面前的正是正主或者正主之一。
　　至于，为什么三星没有直接把Intrinsity收入囊中，也许是Intrinsity的能力还没得到完全的验证，又或者它有自信自家的团队能够完全消化再做创新。
　　方卓简单捋了捋三星这家从功能机活到智能机的手机厂商逻辑，内部已经足够优秀，外界只要保持合作就好。
　　他让自己没有太纠结价格，向Intrinsity提出了问题。
　　“如果被收购，三星那边的合作怎么处理？”
　　Intrinsity的CEO艾德里安给予回答：“我们与三星的合作一直保持的很好，易科没必要毁约，Cortex-A8内核的开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易科手机完全可以参照和吸收经验。”
　　他感觉方总可能就是冲着自家与三星的合作来的，试图证明地位：“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只会是三星担心这个项目的进度，这项研发绝对是对易科有益的。”
　　方卓认为自己似乎不用担心。
　　而三星也确实如艾德里安所说的那样，当Intrinsity把合作可能出现变动的情况通知对方，方卓这里收到了来自三星的联络。
　　即便蜂鸟还没出成果，但三星基于过去与Intrinsity的合作，以及对Cortex-A8内核的看好，十分重视Intrinsity公司，进而很关注易科的这桩收购。
　　三星方面希望易科成功收购的话可以依照合约继续保持合作。
　　方卓没什么犹豫，给予了易科最具效力的保证，彼此的合作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反而，易科更会给予很大的支持。
　　一款出色的处理器没理由放弃优秀厂商的经验，这完全可以作为高通芯片的备案，甚至可以学习三星的做法，欧美用高通芯片，自己国家用自家芯片。
　　Intrinsity过去的合作得到了保证，这一次的收购也没受到行政的阻碍。
　　方卓生怕夜长梦多，对于价格没有过多的还价，在收购上给予股票+现金的方式，相较于对方2亿美元的报价，浅还了2000万美元，凑了个1.8亿的要发价。
　　他知道如果再磨一磨，价格一定能往下杀，公司团队也建议不用急于一时。
　　可是，DoD之前的干预+三星变相的背书+Hummingbird的信心，这笔溢价收购的速度是史无前例的快。
　　仅仅四天时间，在无人注意的次级硅谷，双方就低调的签订了合同，并且依规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进行简要的信息披露。
　　也就在签订合同的第二天，方卓收到了乔布斯的电话。
　　“我们已经收购了P.A. Semi。”
　　方卓很意外，有些打破了对乔老师的印象，诧异道：“因为成功收购，你专程通知我这个消息吗？”
　　“因为易科，苹果不得不溢价收购，我认为将近1亿美元的溢价应该有人负责。”乔布斯心情不错，“这通电话的价格很高。”
　　方卓心想，你溢价，我也溢价，都差不多。
　　乔布斯既然打了这通电话，也就想聊聊最近的手机市场，问道：“易科Mars的预售效果怎么样？”
　　方卓不动声色的吓唬道：“已经卖了一百万台。”
　　乔布斯有让公司和运营商评估竞争对手，说道：“这个数字不可能，我不信。”
　　“是啊，骗你的。”方卓很坦诚。
　　乔布斯忽然感觉双方的对话很可能走向幼稚，及时的终止与竞争对手的电话，只说道：“我等下个月看Mars的实机。”
　　“好的，我会把第一百万台手机送给你。”方卓很大方。
　　乔布斯在自己对iPhone百万台情绪的回忆中结束了通话。
　　可是，他很快就接到了供应商三星的通知，涉及一桩已立项芯片的研发有了合作伙伴的重要变化，三星与苹果协议提供的芯片设计方之一有了易科的痕迹。
　　仅仅到了晚上，乔布斯第二次拨通方卓的电话。
　　“易科忽然收购了三星的合作公司？”乔布斯问道，“P.A. Semi不是你真正的目标？”
　　方卓感觉到冤枉，大大方方地说道：“不，我两家都想要，这家其实就是个小公司，一共就22个人，不像P.A. Semi有140个人，但我们以一种极不公平的方式从P.A. Semi谈判桌上出局了，你是获益方。”
　　他问道：“苹果最近在增强芯片部门，你为什么没有看上Intrinsity？”
　　乔布斯不是没有看上，是真的不清楚三星芯片的外界合作对象，苹果与三星的芯片合同包含了对未来三年的供应规划，没有具体到这种细节。
　　现在市面就三个选择，德仪、高通、三星。
　　“苹果不会把目标对准合作伙伴的合作者。”乔布斯给了个答案。
　　“有道理，幸好易科不是三星的合作伙伴，所以，可以动手。”方卓笑道，“噢，从今往后，易科算是三星的合作者了。”
　　易科的芯片部门为三星提供部分设计支持，苹果从三星这家行业对手里拿核心芯片，三星有选择性的打磨和吸取经验。
　　该竞争的竞争，该合作的合作。
　　至于，这样的合作之后如何各自总结经验并推陈出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方卓很感激施密特这位谷歌CEO、易科真董事从他的渠道判断并推送了Intrinsity这家有真才实学的小芯片公司。
　　他愿封施密特为铁三角之首！
　　现在，易科的芯片部门是由英特尔原移动设备部门骨干+Intrinsity蜂鸟团队组成，算是一波针对ARM架构的版本加强。
　　这增强的属于未来竞争力，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还需投入研发和认真规划，还需要金融风暴的时候再手握名单仔细筛选。
　　不过，就在越来越临近Mars发售之时，国内再传噩耗，晨星半导体的流片又一次失败了。
　　方卓对晨星半导体的期望很高，现在，他也期望易科的芯片部门是否可以变为原intel+蜂鸟+晨星这三部分组成。
　　是时候把帮助晨星进步作为正事提上日程了。


###第145章 江湖之外
　　从到美国开始，方卓就勤勤恳恳的担任易科后勤负责人，想要未雨绸缪的加强公司深层次竞争力。
　　当蜂鸟团队从次级硅谷入驻真正的硅谷，方卓彻底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在警醒自己，收购Intrinsity不是高枕无忧，一款足以搭载在苹果和三星旗舰手机的芯片最少需要经过三四年的打磨。
　　这个打磨过程仍旧需要极大的努力。
　　IC设计殊为不易，晨星半导体屡次的流片失败便是最好的例子，而联发科之前由掌门人蔡明介亲口所说的芯片进度也暂时没了声音。
　　但方卓很有耐心。
　　冰芯都拉扯起来了，更何况，易科与高通可以预见的能保持相当一段时间的友谊。
　　十一月九日，上午，方卓在硅谷研发中心旁听了一场易科芯片设计部门的会议。
　　截止到目前为止，芯片设计部门的员工数量是50人整，其中，从英特尔那里陆续收拢了17名残将，收购的Intrinsity是一个完整的团队22人，还有11名是正常渠道招进来的多数具有资深背景的人才。
　　方卓单纯从人数上对比了一下，苹果收购P.A. Semi之后是180名左右，而三星多年来凭借它自家的半导体打天下，IC设计团队的人数肯定远超200名。
　　单单这么一看，还是相对薄弱。
　　不过，旁观了会议进程，大家对Intrinsity与三星合作研发的项目都没有异议，对基于Cortex-A8内核的思路也很认同，基本确立了是以蜂鸟团队为主的部门架构，这让方卓很欣慰。
　　方卓现在算是懂一些浅显的半导体常识，但拿在这群人面前仍旧不够看，随着会议进程基本听不懂内容，可是却有一种很直观的感受。
　　他们觉得以Cortex-A8为基础的架构是挺潮的事情，以及，还热情的讨论了10月份刚刚在加州圣克拉拉举行的第四届ARM开发者大会。
　　这场会议上发布了新款的Cortex-A9处理器，将会支持双核架构。
　　在方卓看来，他最能获知的有用信息是A8普遍匹配晶圆厂65nm的工艺，未来的A9将沿着制造工艺的提升，正好再上一个台阶，运用40nm制程。
　　制程工艺→核心芯片→手机表现。
　　从里到外，从基础到成品。
　　方卓想着这样的路线，颇有种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感觉。
　　下午时分，他在办公室又出席了一场国内电商的会议。
　　等到会议结束，临近傍晚，疲意袭来，方卓趁着等待美国王过来视察工作，小小的打了个盹。
　　五点半，虞红抵达研发中心，走进方总办公室，发现了睡意蒙眬的老板。
　　“刚睡醒啊？最近来回跑，累得不轻？”
　　方卓揉了揉眉，指了指咖啡，示意美国王给自己泡一杯，他则是先醒醒神。
　　几分钟之后，彻底清醒的方卓说道：“确实有些累，来回忙活两桩收购，好歹是拿下了一家。”
　　“从去年到现在，我们已经并购三家公司，传感器、电源、IC设计。”虞红说着情况，“尤其这次，短短几天就花了1.8亿美元，换成国内是将近14个亿花出去了，大手笔啊。”
　　“赚的多，花的多，中等手笔吧，会有价值的。”方卓接过来咖啡，起身准备走向会议室，这又是一场手机运营商相关的会议。
　　“等等。”虞红叫停老板的脚步，“我在路上的时候接到薇薇电话，她说让你在这边再进行一遍检查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不放心而已，之前体检有点小问题，胃溃疡没了，甲状腺有个结节，国内医院让定期复查随诊，她非让我到美国之后再查一遍。”方卓淡定地说道。
　　虞红皱眉：“你这到美国都一个月了，怎么不去查？不要讳疾忌医。”
　　方卓见她还是拦路，只好稍微解释清楚：“结节呢，分等级，我这个是最轻微的4a，就是恶性风险5-10%吧，没啥问题，退一万步说，即便有问题，甲状腺癌的治愈率超90%。”
　　“你没听过吗，如果人生非要得一场癌，最好就是甲状腺，所以，不用过多担心，遵医嘱就行。”
　　虞红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听薇薇的，你抽空去西达或者朗格尼再查一遍。”
　　“OK，OK，等回纽约。”方卓见她让开路，边走边说，“不要听到病就担心，咱拿概率来说，面前要是有90%成功的产品项目，你做还是不做？”
　　“这都一码事。”
　　“你虞大总裁想想，你会盯着10%的风险而不专心运营那90%的成功吗？”
　　方卓走进会议室，把咖啡杯放在桌上。
　　“两码事。”虞红淡淡地说道，“废话那么多，薇薇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要跟我说这些。”
　　方卓一笑，隔空碰杯，说道：“好的，那么，我们在手机发售前的盘点工作即将开始，就由你先开头，为12月做最后准备。”
　　虞红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又示意递给方总一份，然后先在心里默默组织等会的措辞。
　　还有二十一天便是十二月，可以说，手机发售已经近在眼前。
　　※※※
　　易科手机从十月份便在国外预售。
　　然而，一直到十一月份，预售数据都没有公布，连带着易科公司也谢绝媒体采访。
　　唯一又被报道的相关事件是，易科公司在央视春晚的广告招标上强势拿下两个关键位置，结束了美的连续四年的零点祝福。
　　这个事多少显得有些奇怪。
　　预售数据不公布，国内市场无计划，相关手机拿不到。
　　偏偏，还有来自联通高层的消息人士，易科公司的目标是再造一个国产市占率第一的联想手机。
　　怎么造？如何造？
　　看起来答案只能在12月揭晓。
　　不过，随着易购双十一又一次落下帷幕，不少媒体记者都期盼紧接着在11月25号举行的互联网大会能采访到方总，问问手机的情况。
　　可惜，方总缺席了今年在深圳举行的会议。
　　有人说，这是方总因为社交媒体的事情和腾讯关系不睦，干脆就没有过来。
　　也有人说，易购双十一尝试性的上架不少化妆品类目，这有些触动淘宝的神经，方总干脆就没有过来。
　　随着一张会议现场照片的抓拍，即兴的讨论热度还上升了一些。
　　——台上的李果庆意气风发，大谈当当网在B2C的发力。
　　——台下的马云带着微笑，听着旁边人的耳语，而间隔一个空位的马化腾似乎没把注意力放在台上，他皱着眉头，视线落在空位，面露沉思。
　　好事者宣布，这张没人坐的空位就是留给方总，他人虽不在，仍旧牵绊着好朋友的心。
　　方总去哪了？
　　随着易科官网悄然公布手机发售时间的提前，12月10号，下午3点。
　　一场真正的答案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第146章 朋友们
　　时间步入十二月，易购基本消化了今年双十一的流量，开始展望春节前的年货期和明年3月的惯例揍当读书日。
　　苏薇在恒隆22层的总裁办审阅了最新的化妆品品牌合作，思维忽然有些跳跃。
　　易购可以考虑搬迁总部了。
　　恒隆22的这一层完全不够使用，导致不得不分开办公，这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如果22层让给楼上的易科，搬去新区，明年发力的易科没准还可以在这里凑合着用。
　　要不，干脆一起搬去新区算了。
　　苏薇抿了一口茶，慢慢走到落地窗边，考虑新总部的可能性，或者，可以让永科地产建个易科和易购联合入驻的新总部？这样三家都还挺划算。
　　秘书李诗宁轻轻敲门，走进办公室，先把文件递给苏总，然后给老板换了杯茶。
　　苏薇翻着文件，随口问道：“廖总那边怎么说？”
　　“廖总的意思是削减线下易购的营销预算，加大线上这方面的投入。”李诗宁汇报，顿了顿，又说道，“廖总对今年没能参加春晚投标还是耿耿于怀，认为这一环可以极大的提高易购知名度。”
　　她用一秒钟迟疑，继续说道：“也可以在明年拉近与淘宝的距离。”
　　苏薇笑了一声：“有事没事就盯着线下渠道，采购没预算，削线下，营销没预算，削线下，这能怪刘强东专门跑上海来和他廖鸣超急眼吗？”
　　至于与淘宝的距离……
　　今年易购双十一的表现不错，去年11.2亿的营收，今年大踏步前进的做到了19.6亿，增幅75%。
　　只是，淘宝今年更强劲，它去年的六一八是18.3亿的GMV，今年是39.7亿，增幅高达117%。
　　单看增幅可能差距不大，实际是淘宝领先20.1亿，这个数字比今年易购整个双十一的营收还要多。
　　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今年阿里巴巴在港上市，融资15亿美元，淘宝势必彻底摆脱资金的掣肘，明年的发展将会同样迅速。
　　国内电子商务的市场远未到顶，而淘宝已经装备好弹药。
　　出于这样的考虑，苏薇在11月25号，也就是今年互联网大会的时候召集了方总的风投朋友们，向他们阐述易购今年双十一的业绩。
　　淘宝确实发展很快，但易购的主打类目是电子电器，能够凭借这些来完成75%的增幅，已经是相当的成功，已经是获得一批连阿里都要羡慕的中高端客户。
　　易购的B2C是重资产，不同于今年口号响亮的当当，易购是连物流也亲自在做，是一个随着各地仓储和物流点亮而中后期发力的方向。
　　这样的业绩展示和方总的风投朋友们达成共识，易购可以继续加码和阿里竞争国内电商的头牌。
　　不过，尽管淘宝的成绩让苏薇不得不出面稳固后方，但它实际上最大的目标是打爆了腾讯的拍拍网，让后者在普遍增长的行业环境里不仅没有增幅，反而有所倒退。
　　就在互联网大会之后，有人评论：“腾讯没有做B2C，选了容易复刻的C2C，可是，它看起来并没有电商的基因。”
　　苏薇相信腾讯不会放弃电商，但也不看好它现在的应对。
　　这基本算是腾讯流量武器的第一次大败，至于，今年火热发展的社交平台微博能够送给腾讯流量的第二败，那还要看后续的缠斗。
　　“廖鸣超啊，嘿……”苏薇喝了两口茶，笑眯眯地说道，“要是先让廖总削了线下预算，然后再把他调过去负责线下，你觉得是不是两全其美？”
　　秘书李诗宁惊到了。
　　但她没有掺和评价廖总，反而好奇刘强东的去向：“刘总要动位置了吗？”
　　易购是国内知名电商品牌，这也意味着线下渠道这一块颇有些爹不亲娘不爱，但刘强东自去年负责线下，成绩却真的不错，这是内部公认的。
　　“方总在遴选易科手机的国内负责人。”苏薇笑道，“是不限于易科内部，而是包括医科、易科、易购，甚至新浪方面也有考虑，也许会从欧洲调人回来，也可能就在国内考量。”
　　她耸耸肩：“我是觉得刘强东在线下那一块有些浪费，和方总简单聊过，他好像挺惊讶又真的有认真考虑，具体是谁，得明年过完春节才知道了。”
　　李诗宁心中闪念，她知道易科手机在整个体系里的重视程度，连欣欣向荣的易购都要为那边的宣传让位，如果刘总调任，易科手机就是虞总负责美国，IDG出身的潘总负责欧洲，刘总负责国内。
　　就是不知道这手机能不能成。
　　万一不能成，刘总的位置就尴尬了。
　　“苏总，10号发售手机，咱们这边能买吗？”李诗宁问道。
　　“买不了，但明年可能和联通有个奥运试用款，现在这款Mars，明年国内也会有个下沉和新款升级，什么时候国内外都统一发布就没那么费事了。”苏薇笑道，“虽然买不了，但咱们这边注意它的人恐怕也不少。”
　　李诗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她知道，联通肯定会重视的嘛，不然怎么出奥运试用款。
　　但奥运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反正自己是要托朋友从国外买一款用作纪念。
　　※※※
　　12月8日。
　　深圳。
　　马化腾近期的心情都不太好。
　　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变得犹豫。
　　正如同，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为易科手机的发布而召开这场会议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犹豫着犹豫着，人就坐在会议桌边了。
　　按理说，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腾讯没必要为八竿子打不着的手机产品召开如此高级别的非正式会议，但……
　　“你们说，易科这个手机的预售情况到底怎么样？”马化腾犹豫乃至犹疑的有两个问题。
　　易科手机的预售怎么样？易科手机在行业市场里能不能打？
　　“我感觉一般，不然国外媒体不得大规模报道？不然易科不得大规模宣传？这种事有什么好憋的？”许晨晔说道。
　　“但是，联通那边的消息应该是真的，易科的目标是打造国内联想手机？我看了他们那个安卓系统。”刘炽坪点开笔记本，打开书签，继续说道，“这个安卓系统可以很便捷的安装软件，如果它能安装YouTube，那肯定也能安装QQ，这个事……”
　　这个事是引起马化腾重视的理由。
　　他可没忘记当初朋友网放出来要做PC软件的消息，而移动设备的发展很快，这是腾讯思索的未来战略方向。
　　如果真让易科手机做成联想手机，依照安卓的便利，微博的发展肯定更快，甚至可能带来更深层次的威胁。
　　关键是，腾讯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也跟着去做手机吧？
　　马化腾比较头疼，腾讯是做互联网的通讯基础，这易科不搞互联网，大力去搞硬件，任凭怎么基础，这也基础不过人家出场内置啊。
　　“我觉得没那么容易，不用太担心，哪怕真做成联想手机，它在国内实际上也远比不过诺基亚、三星它们。”许晨晔安抚道，“过两天就发售了，到时就一目了然。”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笑道：“反正，我是不会买的，我是诺基亚坚实的拥趸，你们难道觉得没有实体按键真会好用吗？你们会买吗？”
　　会议室里响起笑声，有诺基亚，有机皇，谁买易科啊？
　　刘炽坪一边笑，一边举起茶杯，这个……他已经在国外预购了。
　　这个事，怎么说呢？
　　不是说支持易科，当然不能支持易科，就是纯粹好奇悍然杀入手机市场的易科是怎么做产品的，就是好奇方总那样的人到底是费心弄出了什么，就是好奇这前置摄像头……
　　刘炽坪公私分明。
　　非正式会议结束，马化腾又顺便和刘炽坪聊了聊拍拍网的情况。
　　等到这个聊完，马化腾严肃地说道：“过两天从国外买几台易科的Mar，我们实际的体验下这个东西到底怎么样，会不会成为方卓的武器。”
　　刘炽坪立即点头：“是的，应该要评估，我们也看看方总能做出个什么样。”
　　马化腾颔首，要了解对手，当然先从产品开始。
　　实在不行，腾讯不亲自做手机，也可以试着投资国内手机厂商，扶植易科的竞争对手。
　　总不至于，国内厂商都打不过易科吧。
　　※※※
　　不同于马化腾的这种重视，国内不少好奇易科手机的人干脆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上海。
　　Mars不在国内销售，想要预购也不行，但易科公司就在国内啊。
　　不管手机实际如何，当然得给方总捧捧场。
　　IDG的熊晓鸽直接把电话打给了苏薇，扬言要订一百台用作纪念。
　　这把苏薇都给惊到了。
　　“熊总，你要一台两台的我都理解，你拿100台干什么？又不能吃。”
　　100台按照国外零售价，差不多30万中国币。
　　“我问了一圈朋友，大家都很好奇，我想着一台两台的找易科肯定麻烦，干脆就统计了一下，回头大家开个易科Mars手机品鉴会。”熊晓鸽笑道。
　　苏薇想了想，说道：“我能给你10台，再多也没有了。”
　　熊晓鸽不信：“苏总，你这小气了。”
　　“不是我小气，是我也只能从易科那里要10台，本来公司员工都想多少支持一下销量，算是心意，但方总说了，在国内没必要，又不能正常使用，统一不开这个形式的口子。”苏薇认真的解释，“也就是你熊总，换了旁人，我是不会给的。”
　　熊晓鸽感受到苏总的诚恳，接受了数量的缩减：“好吧，10台就10台，我帮方总免费宣传宣传。”
　　苏薇结束通话，告诉秘书。
　　“记上，IDG的熊总，10台。”
　　秘书李诗宁默默记上，熊总又要了10台。
　　嗯，不知道国外两天之后的情况怎么样，自家这边是供不应求了。
　　她忽然有种人在老家的感觉——记上，IDG的熊晓鸽随礼10台Mars，新浪的汪延随礼10台Mars，申新科创的王风益随礼10台Mars……
　　方总办事，朋友随礼，大家都还挺讲究。
　　李诗宁畅想了一下，不知道腾讯、当当、淘宝这些类似的竞争对手会不会也入手易科手机，帮忙品鉴产品，指出缺点，赞扬优点，共同进步。
　　12月8日晚。
　　苏薇暂领易科手机国内负责人一职，向方总汇报预售工作，也清晰知道了公司没对外透露的全球预售结果。
　　截止到今日，易科Mars国内预售146台。
　　再加上，欧洲市场预售10+32.4+11.3万台，美国市场预售30.7+9.7万台，一共在正式发售前的预售量为941146台，距离整数关仅仅剩下不到6万台。
　　12月10日，易科官网发布一则最新特效广告，宣布手机正式发售。
　　火星撞地球，易科Mars来袭！


###第147章 少数派
　　6月26日，易科发布会，官宣触屏3G智能机Mars。
　　10月1日，易科在官网和运营商渠道同步开启预售。
　　12月10日，易科纽约时间下午3点正式发售手机。
　　因为一系列的宣传，纽约的T-Mobile运营商门店外在2点多就排起了长龙。
　　这里面有科技媒体、有测试博主、有购机消费者，但更多的是预购拿机的用户。
　　两个月的时间，美国市场预售40.4万台Mars，这些基本集中在T-Mobile的3G设备覆盖范围之内，包括纽约、奥斯汀、波士顿、达拉斯、休斯敦、拉斯维加斯、迈阿密等12个城市。
　　运营商补贴的模式便决定手机销售以渠道为王，而T-Mobile也已经承诺，将会在明年为27个城市提供3G服务，覆盖它旗下三分之二以上的用户群体。
　　易科和T-Mobile考虑到预购拿机的消费者，也已经和亚马逊进行合作，能在2-3天之内完成手机和手机卡的交付。
　　即便如此，T-Mobile和少量易科门店的消费者都是络绎不绝，很多预购用户和消费者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拿到心仪的手机。
　　不过，就在美国消费者贡献线下发售热度的同时，欧洲市场已经先行热度了。
　　易科在欧美两大市场都是下午3点钟，但两地存在时差，柏林时间的下午3点是纽约时间的上午9点，欧洲消费者已经提前数小时络绎不绝、接受采访、上手体验、社媒分享、真机实测、发表感想。
　　欧洲的3G电信市场成熟，德国电信在这里的渠道远比美国市场强大，用户群体覆盖更广，只是因为亚马逊反而没有美国总部强，这里的排队气氛更显热烈。
　　柏林时间的下午5点钟，也就是Mars发售两小时，诺基亚的市场高管霍宁在YouTube被推送了最新的易科手机欧洲发售盛况，他一下子就被视频里的场面给震惊到了。
　　——柏林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库达姆大街，德国电信门店外一条长龙。
　　——记者采访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消费者。
　　——消费者不待提问就抢答，我很幸福（happy）。
　　——随即，这位消费者还现场热情的展示了前置摄像头的功能。
　　——镜头往后移动，后面的队伍仍旧很长。
　　霍宁看着视频里的队伍长度，仿佛被一条鞭子抽中，心里一阵火辣辣。
　　但他又很怀疑这是视频的误导，是个例，是专门做出来的营销推广。
　　霍宁放下一分钟前还很让自己惬意的咖啡杯，起身走出公司，他记得一条街道之外就有一家德国电信的门店，想亲眼看看一家从未做过手机却忽然进入这个竞争激烈市场的厂商最新产品是个什么情况。
　　当他花了十分钟时间看到实际情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芬兰同胞们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没有被玩具产品蛊惑，尽管也有排队，但不算很长。
　　霍宁想了想，觉得来都来了，干脆也就买一台看看这台玩具是什么样。
　　他从队伍最前面走到末端，考虑着一定要在YouTube上揭幕假热度——安卓系统是谷歌牵头做的，它旗下的YouTube自然力挺新手机。
　　然后，霍宁刚刚站稳，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你好，请不要插队。”
　　霍宁惊愕回头，发现街道拐角的后面冒出来半个身体，对方很有礼貌的保持着社恐的距离，用最温柔的声音提醒应有的素质。
　　霍宁一边道歉，一边往后走。
　　结果，芬兰同胞们相互间隔两米的排队，导致队伍很长。
　　当霍宁走到队伍最末端，这里已经是特娘的另外一条街道！
　　见过大世面的芬兰同胞！
　　你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手机品牌！
　　霍宁没好气的询问又一名站在自己后面排队的同胞：“你为什么想买易科的手机？”
　　芬兰同胞后退半步，保持距离，言简意赅：“便宜，前置，YouTube。”
　　霍宁一边排队，一边陷入沉思。
　　他忽然发现易科Mars的定位很模糊，导致诺基亚似乎也没有十分恰当的竞争机型。
　　一款不到200欧元的手机，诺基亚难道要拿N95、E90和它竞争吗？
　　中间差了好几百欧元，这显然不合适。
　　但如果把诺基亚200左右欧元的机型拿出来和Mars竞争，要如何来有效的提供产品力呢？
　　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谷歌力作安卓系统？全新的电容屏？3.7英寸超大屏幕？
　　霍宁把自己的心态放在普通消费者的位置，忽然发现了市场竞争里令人尴尬的地方，易科手机仿佛没有遵循传统的产品维度，而是以一种极其错位的方式呈现在诺基亚面前。
　　芬兰同胞的队伍很长，排队时间却没有太久。
　　霍宁排到前面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很多人都是简单直接的拿了手机就走，属于提前购买的用户。
　　但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是，不少人居然出了门店就迫不及待的进行试用，姿势也都差不多——抬手，仰头，微笑，审视，离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这些人的动作映入霍宁眼帘，就放佛是着了谜一样的让他心生不安。
　　下午4点10分，霍宁走进门店，里面的每一名营业员面前都有顾客，还有好些位在试用那款触屏手机。
　　他注意到显眼处标注的价格和套餐，8G/16G存储的是190/285欧元，还有四种不同的捆绑套餐。
　　“我要这款8G存储的。”霍宁在营业员的目光里忽觉自己东看西看的模样有些尴尬，“我可以不选套餐吗？”
　　营业员的目光很诧异：“先生，那就要贵很多了。”
　　霍宁越贵越舒服，稳稳地答道：“我的手机套餐还有很久，不方便转用。”
　　“好的，如果你后续愿意使用我们的资费套餐，也可以在官网上下单操作。”营业员递过宣传单，上面有详细的资费，“这一款手机是由易科公司生产，里面配备了透明的手机壳，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在它和我们的网站上挑选其它的款式。”
　　她熟络的为顾客介绍最新款的手机。
　　霍宁没想到还有手机壳，但很快就理解了它的作用，大概是用来防摔。
　　他拆开手机盒，递过自己的信用卡，拿出由易科公司推出的触屏手机。
　　尽管早已经在网站上看过这款手机，尽管刚才也旁观了别人的使用，尽管自己还试用过另外一款触屏手机iPhone，但霍宁真正把Mars拿在手里。
　　他忽然发现……
　　咦？
　　这种玻璃机身的触感？
　　霍宁把玻璃机身的Mars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打量，从客观角度感受，真的有种高级感。
　　信用卡签字，拿走小票，拎起小袋。
　　霍宁最后打量了一眼井然有序但都在体验Mars的运营商门店，皱着眉头离开，强忍着第一时间也试用前置摄像头的感觉，直到离开一条街才把Mars拿出来。
　　抬手，仰头，微笑。
　　霍宁拍出了人生的第一张前置摄像头自拍照。
　　审视。
　　这照片……
　　真的自拍很方便啊！
　　仅仅几秒钟时间，理论降临现实。
　　诺基亚市场高管霍宁被一种巨大的便利击中了。
　　过去广告中那种姿势，那种新奇，那种宣称的改变行业，此时此刻击中了职场里麻木中年男人的心！
　　霍宁意识到一件事，诺基亚必须跟进前置摄像头这个足以改变用户体验的思路。
　　为什么诺基亚以往没有？为什么是由易科推向市场？
　　霍宁在返回公司的途中简单思索了这个问题，把着眼点放在全触屏手机的屏幕尺寸上面，这样取消键盘的手机似乎有了更多的施展空间。
　　很快，回到公司的霍宁一方面命令其他下属研究易科手机发售的热度情况，一方面召集会议对最新拿到的易科Mars进行了讨论。
　　前置，触屏，安卓，玻璃机身，互联网应用。
　　一台集合这些元素的手机如此情真意切的摆在诺基亚高管面前……
　　“一款很不错的手机产品。”
　　有诺基亚高管给出了对他们来说属于历史突破性的评价——最起码不是玩具了。
　　但很快又有人指出缺点：“想要改变用户使用键盘的习惯是很难的，这款手机和iPhone一样激进，它只是占了价格便宜的优势，而且，它的后摄像头和我们的高端产品相差很大。”
　　诺基亚N95的后置摄像头是500万像素，Mars只有200万。
　　iPhone已经在欧洲市场登陆，但它在这里没有和运营商达成更密切的合作，仅仅是采用销售渠道。
　　截止到目前为止，iPhone在欧洲只销售了20万台左右。
　　这种情况被诺基亚等手机厂商认为，iPhone剔除美国运营商给予市场的补贴后很难具备竞争力。
　　可是，易科Mars不一样了，它在欧洲和美国是同一个运营商，这样的低价思路似乎将会产生不一样的力量。
　　190欧元和380欧元，这完全是两种产品定位。
　　“大屏幕带给用户更好的体验，我们可以把大屏幕和键盘利用滑盖结合在一起。”一名诺基亚研发部门的主管笑道，“这样能兼顾优点。”
　　霍宁说道：“还有这个前置摄像头。”
　　研发主管点头道：“这个也不会很难，事实上，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门槛，如果有必要，最快3个月，我们就可以推出拥有前置摄像头的手机。”
　　三个月时间，这能让一家新兴手机公司做出什么样？
　　哪怕它一个月卖出100万台，三个月卖出300万台，又能怎么样？
　　300万台，然后面临巨无霸的跟进，必然是断崖式下跌。
　　霍宁沉吟着说道：“它这个玻璃机身也不错。”
　　“这只是另类，只是无聊的设计，易科很快会因为这个迎来反噬的。”研发主管不以为然。
　　霍宁摩挲着回到自己手上的玻璃机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
　　这场会议讨论的很便捷。
　　不过，当霍宁坐在自己办公室尝试用易科Mars观看YouTube，他还是为这种体验所触动，忍不住给了临时的命令，让宣传部门给予回应。
　　晚上七点半，稍微行动了一下的诺基亚利用互联网给予了非正式的表态。
　　由霍宁出镜，录制了一段他把玩N95并和同事谈话的视频，谈到了欧洲市场受挫的iPhone和刚刚上市的Mars。
　　两个人极其自豪的表示，诺基亚是覆盖了全球最庞大用户群体的手机品牌，将会一如既往的为用户提供最好的使用体验。
　　如果用户需要前置摄像头，诺基亚同样能够给予最好的前置摄像头体验。
　　霍宁不无暗示地说道：“这可能只需要不到3个月时间。”
　　这段视频内容长达20分钟，两人列举很多诺基亚产品的特点、销量、用户群体，尽管比较乏味，还是在YouTube获得不少播放量，被视为来自芬兰手机巨头的一种注视。
　　巨头注视！霸主瞩目！
　　怕不怕？
　　仅仅过去半个小时，就在时下互联网最火热的视频网站YouTube之上，易科掌门人方卓上传了一段仅仅20秒钟的视频。
　　——方卓举起手机自拍，并调整最好的角度。
　　——他后面的背景是两个人在使用诺基亚拍照，拍完一张就跑过来沟通成像。
　　——方卓迅速拍完照片，回头看了眼因为诺基亚拍照而仍旧忙忙碌碌的用户。
　　——随即，他转脸对着镜头眨了眨左眼，微微一笑：我喜欢当少数派。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方卓手中的易科Mars上。
　　冗长和简洁！
　　手机霸主和新兴品牌！
　　全球最多和新鲜别致！
　　诺基亚巨头的表态得到了一句优雅的回应。
　　伴随着这种“少数派”的回应，将业务拓展到欧洲市场的社交平台Facebook因为激增的图片分享导致服务器两度崩溃。
　　#自拍#。
　　#如何自拍#。
　　#Mars自拍#。
　　欧洲市场的热度词汇顺着互联网蔓延到美国市场，成功刺挠了刚刚拿到易科Mars的消费者，让他们迫不及待的加入了自拍的行列。
　　而YouTube眼看方总不列参数、不慌不忙的一句话回应很得体有力，也默默加大推送，让更多人看到了来自易科掌门人的态度。
　　全球独一无二的手机产品，全球最贴合互联网生态的潮流产品，以及，年轻人最接受乃至最喜欢的酷范儿。
　　摆在面前的是一款由一流零件拼凑出的手机吗？
　　不，是最让人心动的走在行业前列的少数派。


###第148章 武器
　　易科手机在欧洲和美国发售，因为有预购用户拿机，尽管流程简单，也普遍的造成了排队的热闹景象。
　　当欧洲迎来夜晚，美国还正处下午。
　　互联网拉近了双方的时间和距离。
　　纽约、波士顿、拉斯维加斯等城市的消费者们在还没拿到易科Mars的时候就目睹了一波来自欧洲方向的网友自拍和两家品牌的友好互动。
　　互联网热度从来都不是现实的完全反馈，但也能展现一部分的真实，并加入其中推波助澜。
　　纽约时间下午3点半，欧洲的一批Mars用户沉浸在“前置摄像头全球独一无二”这面易科打出的最大旗帜之中，琢磨着YouTube、Facebook、Twitter的新鲜玩法，美国的首批用户则是开始笨拙的研究最新潮的手机特色。
　　他们上手自拍，他们尝试上传视频，他们好奇推特的全新面目。
　　美国市场已经充斥着200-300万台iPhone，他们对触屏相对更熟悉——苹果公司在11月上旬宣布突破200万台销量，但显然距离300万的大关还有距离。
　　下午4点钟，当易科掌门人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一张最新自拍，除了不少厂商和媒体关心他背后被特意遮掩的销量数字，更多的用户出人意料的学会了一个新的词汇。
　　——Selfy。
　　这是方卓在自拍分享时加上的标注：“Mars”“Selfy”“Share”“Afternoon”。
　　包括他自己也没想到，陆续拿到手机的美国用户在积极尝试着学习关于自拍的一切，一个新的被赋予“自拍”意义的简单词汇成为用户留心的点。
　　欧洲市场在分享自拍时怎么描述自己这样的行为？
　　Take pictures of myself？
　　Take a photo of myself？
　　My Photo？
　　运用前置摄像头拍摄是个极其新鲜的行为，它自然没有广泛意义上的标准词汇。
　　方卓想不起来曾经的自拍怎么拼写，好像是self后面加上什么，也就估摸着差不多能表达到位的意思写了个“Selfy”。
　　然后，很短时间之内，美国Facebook的自拍分享都采用了selfy的标注，这种情况迅速又蔓延到欧洲，冲垮了他们的长句表达。
　　那么多的词，那么长的句子，那样的表达多么落伍！
　　看看少数派是怎么表达！
　　仅仅几个小时，当越来越多的美国用户通过线下门店、亚马逊送货拿到新机，当方卓看到小奥的注册账户也在自拍Selfy，他忽然意识到不管过去的自拍是什么词，从今以后，很可能就是Selfy代表着这股新兴潮流。
　　方卓没想到在没拿到智能机标准定义权的时候就极大概率先拿到了一个“自拍”的词汇定义权。
　　他在针对这种情况短暂考虑之后认为可以和公司产品进行结合，化Selfy为生意。
　　易科后续直接出一款细分机型，就以“Selfy”为代号，用上公司研究的摄像头算法，主打前置摄像头，强化易科品牌。
　　凡是自拍，必有代名词Selfy。
　　Selfy既是一个新的词汇，也可代指易科的系列手机。
　　纽约时间的晚上7点钟，欧美第一天的销量加上预售已经让Mars的全部销量逼近100万台。
　　正当方卓和运营商伙伴估摸着是明天还是后天超越这个数字并公布的时候，继芬兰巨头诺基亚之后，第二家手机厂商给出了新的且更加正式的表态。
　　韩国手机品牌LG同样在YouTube上放出视频，拿出他们早在去年就亮相的LG Prada，认为iPhone和Mars都借鉴了他们的产品，以及，LG很快就会推出具备前置摄像头的智能机。
　　随着LG官方的言之凿凿，美国运营商Verizon也直接在官网上打出宣传语，宣布将会与全球知名手机品牌LG进行合作，推出一款支持自拍功能的3G触屏智能机。
　　易科方面早就预料到会有来自其它厂商的跟进。
　　但没想到，发售第一天就会迎来挑战的消息，以及，也没想到之前态度暧昧的Verizon会如此果断的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Verizon是美国第二大运营商，不论3G投入力度还是用户群体都比T-Mobile强大，之前市场上iPhone的销售情况和Mars宣传的热度让Verizon改变态度，开始和易科进行接洽。
　　然而，T-Mobile的半年排他期是Verizon难以越过的门槛。
　　方卓相信Verizon这家大运营商的主观能动性，只是，这个时间点的动作着实具备比较强烈的信号。
　　伴随着美国和欧洲团队统计销量，易科稍微召开了一个讨论的小会。
　　首先，手机发售前期的网络舆论很重要，YouTube是易科宣传的重要一环，LG的表态还是要回应的，但不再由方总给出反应，转而由虞总聊聊自家的手机品牌。
　　LG Prada确实发布时间比iPhone和Mars更早，但它只有8MB的存储，预装256MB microSD卡，不支持多点触控，压根不是智能手机，只能运行简单的Java程序。
　　易科不仅不用避讳，还可以进一步宣传自家公司的理念。
　　——保持进步。
　　易科Mars是已经进步到最顶端的3G智能手机，恰恰和方总的“少数派”回应一脉相承。
　　这样的回应方案在敲定，虞红紧接着就去迅速录制。
　　方卓则是继续讨论针对Verizon和LG合作的竞争方案。
　　不管是诺基亚还是LG这样大手机厂商的注视都来的比他想象的要早，尤其Verizon很可能也会采取补贴的打法，这就会具备很大威胁。
　　但安卓开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此一来，Mars还是应该抓住先发时间，尽可能的多出货，形成品牌认知。
　　原本，开发的触屏游戏水果杀手几经犹豫，没有进行内置，考虑是在销售热度有所降低之后再凭借它来掀起新的热度，但运营商和厂商的竞争嗅觉似乎很敏锐，这样的情况变化就不能多留后手。
　　诺基亚说三个月之内可以推出前置产品，韩国厂商向来更卷，LG还有开发电容屏的经验，万一真的在一两个月之内和Verizon合力推出新手机，恐怕会让Mars的销售遭遇影响。
　　晚上8点半，方卓接到两大市场的最新销量报告，Mars连同预售一共是97.4万台。
　　按照这个趋势，明天也就是手机发售的第二天，易科就可以宣布销量破百万。
　　方卓拍板：“明天破百万，我们在安卓系统小升级里推送《水果杀手》，让大家尝鲜触屏游戏的新玩法，相关营销也要跟着到位，务必让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之外再多上一个新的标签，独一无二的手游体验。”
　　易科团队轰然应诺。
　　尽管预售占大头，但百万销量这个节点还是具有极强的鼓励意义。
　　而且，从欧洲市场的时间来算，消费者们拿到手机的时间已经超过12个小时，他们又多是互联网用户，最新收集的反馈都是趋于好评。
　　主打的前置摄像头完全没有竞争对手。
　　互联网应用的生态框架也是新奇体验。
　　以及，易科最重视的与iPhone系统流畅度对比，考虑到欧洲市场的iPhone销量不多，这个暂时不计入考量，还要看美国用户们的反馈。
　　总之，整体的情况让因发售而难免忐忑的易科上下都充满了信心。
　　又过一个小时，方卓看到了陆续出炉的手机测评。
　　这时，他接到了谷歌施密特的电话。
　　作为铁三角之首，施密特其实很关心易科今日的发售表现，但知道易科全体都在忙碌，也就只从网上看看情况。
　　他注意到了诺基亚的非正式表态，也注意到方总的简洁回应。
　　他看到了社交平台的自拍分享，也看到逐渐流行开来的Selfy。
　　施密特一直耐着性子，直到接了谷歌团队对LG和Verizon合作的评估才把电话打给方总。
　　“销量？”施密特简单直接。
　　“97.4。”方卓也简单。
　　“明天是个好日子。”施密特知道明天对易科和谷歌都是一个很好的日子，是易科第一款手机销量破百万的时间，也是全球搭载安卓系统破百万的纪念日。
　　他简单的平复喜悦心情，又问道：“方总，你对LG怎么看？”
　　方卓这次的回答就缓慢很多，易科Mars要做安卓机皇，这是他和施密特的共识，但安卓系统要发展也是一个共识，就是要依靠更多的厂商加入来提高竞争力，打败强力的老牌厂商。
　　“LG与Verizon很可能复刻易科与T-Mobile的打法，是具有不错前景的。”
　　“易科欢迎良性的竞争。”
　　方卓的回答比较慎重和官方。
　　施密特吸了一口气，颇有些忧心忡忡的重复了方总的判断：“是啊，不错前景，啧，没想到Verizon这种时候宣布合作消息，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条心，T-Mobile要加油啊。”
　　方卓认为作为主导安卓系统的谷歌CEO，施密特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了。
　　不成想，施密特接下来的话让他极其意外。
　　“要是能把LG干死就好了。”施密特极其恶意的说了一句。
　　“等等，干死LG？”方卓惊愕道，“干它干什么？”
　　施密特也惊愕，不对啊，方总不是良善之辈啊。
　　他很理直气壮地说道：“LG和Verizon可能复制补贴合作，会对Mars造成威胁啊。”
　　方卓知道施密特不是良善之辈，不可能把易科的地位抬到安卓发展之上。
　　他把所有信息都捋了一遍，忽然意识到关键所在，问道：“LG之前不就和谷歌接触，讨论搭载安卓系统吗？”
　　施密特被方总这么一问，也立即敏锐的意识到双方存在信息偏差和交流误会，答道：“LG确实对安卓有兴趣，谷歌也和它接触了一阵，但近期已经降至冰点，LG不会搭载安卓系统。”
　　现在开源的安卓系统不是那个强大的系统。
　　它仅仅是一个新兴手机厂商选择搭载的开源系统，后续吸引力甚至很大程度上依靠这家厂商的产品销售情况。
　　方卓发现问题所在，颇有些哭笑不得，问道：“为什么谈崩？那LG会搭载什么系统？它之前的电容屏手机都是非智能的。”
　　“不是塞班就是微软的WP。”施密特认真说道，“可能是前者，LG在和我们聊的时候有频频提到塞班，它毕竟是这个星球上使用最多的智能手机系统。”
　　方卓沉吟不语，水果杀手似乎不用那么急切的推出去了。
　　施密特见方总不说话，以为他感受到压力，半真半假的阐述谈崩理由：“LG想要易科的地位，想要入股安卓公司，我当然不能答应，易科是谷歌最亲密的合作伙伴。”
　　他又引用名人名言：“它想选择塞班就任由它去，我们都喜欢当少数派。”
　　方卓心想，要不是形势所迫，谁想当少数派，现在就是要从少数派干到多数派。
　　“你玩了水果杀手吗？因为LG的动作，我们临时变动，打算明天破百万销量的晚上推送这款游戏。”方卓说道。
　　“很好！我甚至认为应该在手机出厂的时候就内置它！”施密特试玩过水果杀手，认为这是一款有着开创意义的触屏游戏，甚至有希望起到前置摄像头带来的销量影响。
　　只是，易科作为厂商有它自己的考量，他也只能遗憾的表示尊重。
　　方卓考虑十秒钟，没有推翻已经被推翻过一遍的决定，明天的水果杀手就当作是庆祝好了。
　　而关于LG……
　　方卓认真的询问谷歌CEO的意见，斟酌道：“LG的Prada是一款不具备多点触控的产品，我或许可以给予Verizon警告，他们接下来合作的产品不能侵犯易科的专利。”
　　施密特立即明白了方总的意思。
　　他思考一会，不无恶意地说道：“我们毕竟不清楚他们合作的产品会不会有多点触控，可以等他们发布了再看看，如果LG搭载塞班系统，悍然侵犯重要专利，我们必须维护我们百万用户的合法权益。”
　　“LG侵犯易科专利，易科不会答应，谷歌不会答应，安卓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最重要的是，方总，你也不应该答应。”
　　施密特极其强势地说道：“易科在触屏领域的专利就是应该发挥必要作用，在关键时刻给予竞争对手最震撼的打击。”
　　易科拥有索爱手机的专利打包授权，在电容屏和安卓系统领域也有不多但很重要的专利，前者具备一定的防护作用，后者则是针对后续入局触屏玩家的锋利武器。
　　易科与谷歌联合成立了专利交叉授权组织，约定不会对搭载安卓系统的厂商进行专利攻击。
　　然而，LG可能选择的是塞班。
　　那么。
　　施密特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方总，干死LG！”
　　方总，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收起你虚伪的犹豫，拿出你凶恶的獠牙，干死LG！


###第149章 Mars的百万销量
　　纽约已经一片灯红酒绿的繁华黑夜。
　　“施密特真的这么说？”
　　当虞红针对手机品牌LG的回应录制结束，听到方总描述与谷歌CEO的交流，不禁有些怀疑，施密特数次见面，哪怕那次被方总带着自己找上门，也还算有风度啊。
　　方卓点点头。
　　虞红想到一种可能性：“是不是施密特说的是Do it，你听着英文，心里自动翻译成母语而增加了一些个人特色，变成了干死LG？”
　　翻译讲究信达雅，但有时候也会放上个人情感和自我理解，会不会因为某人太凶恶而有所不同呢？
　　方卓叹口气，有些心酸：“小虞，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坏，又把别人想的太好，施密特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隔着三里地，我都能闻到他肚子里的坏水。”
　　他再次给予强力证明：“他说的不是Do it，说的是Fuck LG，你觉得我的描述有问题吗？”
　　Fuck LG！
　　虞红明白了，方总的英语造诣果然是不错的，不愧是准确使用自拍Selfy的男人。
　　她解释道：“不是，方总，我只是没想到施密特也像你一样具备如此果断的商业领袖魅力。”
　　什么是商业领袖魅力？
　　团结伙伴，打击对手！
　　“毕竟是谷歌的CEO，拉扯着谢尔盖和拉里不容易，我对施密特是有不少警惕的，尤其是上次知道他和美国的国防关系甚密。”方卓认为必须严肃的阐明自己态度，因为小虞负责美国市场，两人要在同一战线。
　　虞红看到方总很少对自己流露的凌厉目光，默默点了点头。
　　方卓眼神柔和下来，继续说道：“LG这次与Verizon本以为是站在了安卓阵营，没想到可能选择的是塞班，我认为塞班是不行的，但施密特的重视极高，我们在触屏上的专利，尤其像多点触控属于杀手级专利。”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定位。
　　杀手级专利，Killer Patent。
　　“但我们的专利是通过巴黎公约的方式在美国认证生效，欧洲那边我不担心，美国这边的专利商标局，我比较担忧会不会出现意外情况。”方卓皱眉说道，“我注意到这边的专利不时会出现被推翻的裁定，专利的附和复核又格外漫长。”
　　虞红知道方总的担忧来自哪里。
　　易科是在国内申请的专利，再通过巴黎公约进行全球的专利认证，像多点触控是针对的电容屏并且成功在美国获批。
　　但是，苹果公司在05年收购的FingerWorks公司也拥有类似的专利，只是更宽泛，而非易科这样特定性的描述电容屏。
　　考虑到苹果公司类似副头目这种董事具有的额外影响力，这是容易引发纠纷的隐忧。
　　“而且，一旦打起专利战，对LG还好，但对诺基亚那样的巨头，无异于一种响亮的提醒。”方卓笑道，“诺基亚的积累太雄厚了，专利战不好打。”
　　虞红点点头，确实，那是行业霸主，专利战很不好打。
　　现在是先打造出一款明星产品，利用它的效应和手里的筹码来做幕后的事情，包括与谷歌联合成立的专利交叉授权的Pro联盟，都是在为更深层次的竞争做准备。
　　这些幕后比较复杂，但虞红对对公司和方总有信心。
　　易科Mars的起步，就先从卖个100万台开始。
　　※※※
　　易科手机发布的第二天，美国和欧洲各大运营商门店的排队仍在持续。
　　不少先前选择快递派单的用户受到互联网的热度影响，取消了上门模式，主动前往门店，希望能够尽快拿到手机。
　　按照T-Mobile的估计，这批预售机型能够在4天之内消化。
　　很多媒体惊讶于易科Mars发售的情况，纷纷对排队现象进行了报道，而更多更具影响力的网络博主经过认真摸索和比较，给出易科Mars的测评。
　　其中，尤以之前就分析过易科发布会的科技博客TechCrunch影响最大。
　　TechCrunch的创始人迈克尔·阿灵顿亲自录制视频分享了上手易科Mars的使用体验。
　　“苦等5个多月，我终于拿到了易科发售的3G触屏智能手机Mars。”
　　“这款标榜着具有全球独一无二特性的手机从我打开手机盒的第一秒就绽放了不一样的光彩！”
　　“我不得不说，作为一名预购用户，在没有拿到手机之前也难免有很多和大家一样的担忧，一款玻璃材质的手机肯定很容易碎吧？”
　　“当我拿到之后，这样的担忧顿时被抛之脑后，因为……它真的很漂亮！”
　　“Mars取消了实体键，甚至连iPhone那样的Home键也不肯保留，给了我们一块完整的3.7英寸屏幕，我左手拿的是诺基亚的N95，它的2.4英寸屏幕放在一起对比……”
　　“N95的机身是工程塑料，背面是软胶材质。”
　　“单凭手感，两部手机握在一起的感受简直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我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易科公司要坚持使用这样的玻璃材质了。”
　　“原谅我这么称赞Mars的材质手感，上一个让我心生赞美的是iPhone的金属质感，但我很快就困扰于后者的信号问题，经过一天的使用，Mars暂时没遇到这方面的困扰。”
　　“玻璃机身所带来的质感，我真的建议其它手机厂商迅速跟进。”
　　“我仍旧愿意继续赞美Mars的质感，但也不得不说一说它的前置摄像头。”
　　“可是，又要怎么说呢？”
　　“Facebook在欧洲服务器的崩溃除了证明Facebook在欧洲预算的抠门，也证明了人们对自我的追寻！”
　　“方总的那个Selfy单词很好，最早可以追溯到17世纪苏格兰古词‘以自我为中心’，嘿，自拍不就是要以自我为中心吗？”
　　“我几乎可以断言，前置摄像头的自拍必将深刻的改变手机用户的习惯和手机厂商的设计！”
　　“仅仅使用一天，我就必须给出这样的结论，必须忠实内心的判断。”
　　“因为，它真的太方便了！”
　　“哦对，方便的还有YouTube、Facebook、Twitter，这三个手机软件构建了一个视频、社交、媒体的框架，我怀疑，我未来会花更多的时间在手机上面。”
　　阿灵顿饶有兴趣的一一展示他对三款软件的使用，也展示出用户在三个平台上的兴奋发言。
　　他极其赞赏地说道：“易科只宣称了它前置摄像头的独一无二，要我说，它的这种互联网应用框架也是全球独一无二的便利，极大的方便了我们用户。”
　　“而探寻根源，这款手机搭载的系统起到了这样的效果。”
　　“它里面有一款名为安卓商店的软件，我尝试了下载其中推荐的应用，再次为便利而感叹，以及，塞班那种签名机制的应用已经十分落后！”
　　“易科做的这款手机，我认为它的思路不仅是与市场上的手机竞争，更是在思索如何挖掘和满足用户的需求。”
　　“我十分推荐易科公司推出的第一款手机，并且热烈期盼它的下一款。”
　　“而在推荐之后，我要说说它的缺点。”
　　“作为一名科技博主，我几乎拥有市面上所有的手机产品，我过去使用了五个月时间的iPhone，它和Mars的定位很像，据说有不少零件来自同一家供应商。”
　　“我要客观的说一句，作为触屏手机，触屏的使用感受占据了用户极大的体验时间，iPhone在这方面是优于Mars的。”
　　“可是，当我想自拍，当我没有wifi又想观看视频，未来，当我想使用亚马逊购物而不想从沙发上起身，我是使用Mars还是iPhone呢？”
　　阿灵顿耸了耸肩：“我只能选择Mars。”
　　他上半身往前倾，用手敲了敲摄像机的镜头。
　　“咚咚咚，乔布斯，我们要3G！”
　　“咚咚咚，乔布斯，我们要前置！”
　　“咚咚咚，乔布斯，乔布斯，你听见了吗？你已经落……”
　　啪。
　　笔记本被盖上。
　　乔布斯很显然听见了。
　　他不仅听见，还印象深刻。
　　苹果公司的会议室里已经有人陆续坐下，恰好听到阿灵顿对乔布斯的深情呐喊，不禁有些尴尬。
　　今天这场会议正是讨论发售两天的竞争对手。
　　从那场发布会开始，苹果公司已经对易科产品进行很多的研究和分析。
　　结果，真正看到发售的网络热度和现实情况，不得不又来了一场由乔布斯亲自主持的会议。
　　会议内容并不复杂，将要讨论是否对明年发布的iPhone做出改进。
　　按照原本计划，下一代iPhone会在明年6月份左右发布，主要是添加3G功能，更改金属后壳以改善信号问题，也会上线苹果商店，增加应用程序的使用。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是要不要根据Mars进行学习。
　　第一，是否增加前置摄像头，这意味着内部设计的改动。
　　第二，是否更改屏幕尺寸，易科利用3.7英寸这多出来的0.2英寸做了不少宣传的工作。
　　第三，是否也使用玻璃机身，替代明年的塑料设计。
　　第四，结合今年的情况，明年是否添加预售、优化网络营销，以及，如何攻克欧洲市场。
　　iPhone截止到目前为止，美国市场卖了230万台，欧洲市场只卖了25万台，后者是个大问题。
　　尤其，Mars看起来随着德国电信的渠道在欧洲风生水起，这是一个很不利的信号，苹果公司的股价这两天已经因为对手的热度而有所下跌。
　　乔布斯谈了谈iPhone的销售。
　　实际上，对于一款新手机来说，合计255万台的销量已经十分不错，圣诞节前后又是销售旺季。
　　只是，在竞品上市的热度之下，这又多少有些黯淡。
　　“易科到现在都没有公布预售销量，它现在的线下销售很大一部分因素都是因为预售手机的领取，这是一个不小的泡沫，我认为……”
　　苹果市场主管的发言被乔布斯挥手的动作打断。
　　乔布斯看到右边同事笔记本上出现了最新的消息推送——易科公布手机销量。
　　他打断会议进程，拉近笔记本，点开消息。
　　——易科宣布Mars销量突破100万台！
　　“自易科12月10日手机发售，截止到12日下午3点半，仅仅两天时间，Mars销量突破100万。”
　　“这是否意味着触屏手机时代的来临？”
　　“这是不是安卓系统对主流手机系统发起的挑战？”
　　“易科Mars还在继续。”
　　仅仅两天时间，哪怕知道先前存在预售，当100万这个数字真正的映入眼帘，包括乔布斯在内的苹果高管都为之一震！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就像是苹果在等圣诞销售一样，易科Mars必然也会在圣诞前后极大的拉升销量。
　　苹果在朝着300万努力，易科的200万会是什么时候？以及，易科是否会在苹果之前达成300万？
　　那边还有个欧洲市场呢！
　　乔布斯任由同事们经过密集的讨论才重新回归会议进程。
　　而这次，决策变得很快。
　　乔布斯亲自拍板：“添加前置摄像头。”
　　这意味着外形和内部的变动，需要推倒一部分的设计。
　　至于屏幕尺寸，他仍然在犹豫，0.2英寸的差距，系统的流畅性应该足以弥补用户的审视。
　　如果连屏幕也向易科看齐，这不成了苹果Mars了？
　　乔布斯陆续敲定会议内容，将会与欧洲运营商紧急磋商，不再坚持原来的高额分成，力争在欧洲提高竞争力，补齐这一块短板。
　　这场会议时间较久，气氛也很肃穆。
　　当乔布斯回到办公室，他情不自禁打开笔记本，想看看网络上对易科销量的反馈。
　　然而，他刚刚打开YouTube就被推送了一条来自易科掌门人方卓的视频。
　　“Mars突破100万台，这当然是消费者的喜爱，我很高兴我们做的第一款手机能得到认可。”
　　“我曾经答应过乔布斯，要把第100万台手机送给他。”
　　“我手里拿着的这一台就是将要用亚马逊物流送过去的礼物。”
　　“他肯定会喜欢的，我们之间是良性的竞争。”
　　“对了，亚马逊将会在圣诞节前上线它的安卓软件应用，你们可以在圣诞节用Mars进行手机购物。”
　　“还有，今晚安卓系统升级，我们给大家精心准备了水果杀手的彩蛋。”
　　乔布斯沉着脸看完视频，只觉里面的笑容格外刺眼。
　　很熟吗？
　　谁要你的手机？
　　想要自己会买！
　　乔布斯看了眼桌上的Mars，怀疑姓方的连彩蛋都在针对自己，水果杀手？起错名了？苹果杀手？
　　缠斗多年，方卓之心，苹果最知。
　　※※※
　　无独有偶。
　　当苹果第一时间获知Mars销量过百万，芬兰巨头诺基亚也被硬塞了消息。
　　诺基亚掌门人康培凯是被记者用电话采访。
　　他听到了另一端记者的内容，连连怀疑对方说错了数据。
　　“什么？什么？几天时间？易科的手机销量过百万？是百万？是哪个百万？”
　　记者千真万确的表示，没错，销量过百万，是Mars的两天百万！是那个全球富豪方卓的手机公司正在崛起！
　　康明凯震惊了。
　　这是那个被视为触屏玩具的手机？
　　这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行业新玩家？
　　这是那个、那个……是否会侵犯诺基亚专利的手机小厂商？
　　你还不如说易科连夜收购了三星，并把名字全都改了！
　　欧洲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康明凯匆忙结束采访，召开下属，得到简要的回报，这才知道还有一档子“少数派”的事。
　　康明凯知道了预售，知道了这个两天时间掺杂着预售的水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仍旧引起重视，用户们居然会被前置拍摄如此吸引？这值得仔细研究。
　　康明凯念叨着两天百万，认为这个预售是个略有意思的套路。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已经宣布与LG达成合作的Verizon掌门人洛威尔看着电脑上的消息，陷入沉思和犹豫。
　　易科夹杂着预售的两天百万也很厉害。
　　可是，韩国LG是知名品牌，又搭载全球使用人数最多的塞班系统，而且，LG已经发布过两款电容屏产品。
　　再加上自家在美国的用户与渠道。
　　这样总不至于输吧？
　　这样的组合又怎么输？
　　洛威尔盯着易科的消息看了许久，认为自己出于风度要送出自己对易科的祝贺。
　　他拨通易科掌门人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对面的背景音十分嘈杂，疑似正在举行庆功会。
　　“恭喜易科和方总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洛威尔不紧不慢，展现气度。
　　方卓还没想说话，身边又被开了香槟，连施密特的“FFFFF……”也响了起来。
　　“咳，Verizon的，Verizon的，嘘。”
　　洛威尔听到方总在另一端对旁人的提醒，随后才是正式回答。
　　方卓笑道：“谢谢，这只是易科的一小步。”
　　洛威尔还以为下一句是“却是手机行业的一大步”。
　　“我希望在圣诞节前仍旧接到你的电话。”方卓在一片同事和合作伙伴的庆祝声中清晰地说道，“到时，我们可以互道一句圣诞快乐。”
　　洛威尔听懂了意思，寒暄两句，结束通话。
　　圣诞节？
　　两百万？
　　不可能！
　　洛威尔心中一片阴霾，只剩13天时间，你能一天卖将近8万台？你13天能秒一百万台，我当场、当场把LG的手机吃肚子里！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LG，LG，你要支棱起来！支棱起来！！


###第150章 横空出世
　　“易科手机在美国和欧洲发售了。”
　　“可惜，我们暂时在国内看不到它的上市，但依据可靠消息，中国联通已经和易科达成共识，将会尽快推出我们的国行版本，预计将会是明年年中或者第三季度。”
　　“易科手机自十月份便在国外开启预售，只是，截止到美国时间12月10日的发售日，它也没有公布预售销量。”
　　“让我们祝福易科手机有个好成绩。”
　　——《中国财经报》，2007年12月11日。
　　“易科手机在美国和欧洲发售了……”
　　“仅仅上市两天，易科公司宣布销量突破100万台！”
　　“很显然，易科公司把预售的惊人销量捂得很严实！”
　　“让我们祝贺易科手机取得的好成绩！”
　　——《中国财经报》，2007年12月13日。
　　自易科Mars发售，前后两天时间，仅仅两天时间，它的成绩让《中国财经报》都觉恍惚，不得不采用少见的省略号标点来小小的表达奇妙的心情。
　　不是，我们不是前天才刚刚报道你上市发售吗？
　　感觉就眼睛一睁一闭再一睁一闭的功夫，你这销量就破百万了？
　　百万台手机销量！
　　这是什么概念？
　　易科手机国外零售价399美元！
　　一百万台就是3.99亿美元？？？
　　就是29.9亿中国币？？？
　　就是四分之三的联想手机？？？
　　联想手机是国产手机的市占率第一，今年站稳这个位置还在媒体上大幅宣传，现在易科手机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大家自然而然的和国产第一进行对比。
　　尤其，11月份还从运营商联通那里传出消息，易科的目标是再造一个联想手机。
　　这不对比不知道，国产第一不愧是国产第一，面对如此强势的易科手机依然保持四分之一的领先身位！
　　不过，这种突兀的情况不单单是让《中国财经报》趔趄了一下，是几乎所有进行相关报道的媒体和有所了解的读者都跟着趔趄。
　　大家都懵了！
　　想想易科发售之前的舆论，那是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小厂商+新系统绝无成功可能的。
　　有说预售完全没动静，已经可以宣告产品失败的。
　　有说易科只是用故事维持股价，一旦发售就会被戳破泡沫的。
　　种种言论背后是有那么一些人出于各种立场，不太愿意看到易科手机取得成功。
　　可是……
　　这个……
　　只能说，易科真的把预售消息捂得太严实了！
　　Mars发售第一天，知乎惯例搬运国外对易科手机的言论，惊奇的发现还挺有热度，但热度归热度，这玩意又不会有什么具体数值，就只感觉国外有不少平台在讨论。
　　包括诺基亚和方总的小小切磋，大家隔岸观火，只觉这火光飘来飘去的看不真切。
　　也有少数的国外用户真实的分享上手体验。
　　“拿到Mars的第一时间，我想到的竟然是奥卡姆剃刀，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易科手机真的是……整个屏幕不是勿增，是直接拿剃刀把实体键都给剃掉了！左看右看，手机侧边的按键居然让我感觉到一丝安慰！”
　　“这种光溜溜的感觉太美妙了！”
　　“不过，我也要指出国内媒体的一个失实，易科手机在国外是199美元的合约价，大部分应该都不是399美元零售价卖的。”
　　“但要说失实，好像也失不到哪去，据说，易科能从绑定套餐里拿到分成，我猜，每台手机的综合收入应该不会比399美元的一口价低吧？”
　　“听说易科圣诞节在硅谷会有活动，方总可能也会出席，可惜，我在波士顿上学，距离硅谷太远，只能通过YouTube看了。”
　　然而，这样的个例证明不了什么，尤其，知乎这一块又向来亲善。
　　易科手机Mars的市场反应到底怎么样？
　　不少人都用了经典的话来表达看法——时间会证明的。
　　但！
　　两天时间也太快了！
　　仿佛台风过境，龙卷呼啸，惊涛拍岸，泰山压顶！
　　冷冷的销量在脸上胡乱的拍！
　　联想手机是国内关注易科动态的厂商。
　　虽然方总没有过多回应，但先前的渊源+国产第一的地位+运营商透露的风声，都让人情不自禁的留意这一波易科行情。
　　甚至，易科Mars一经发售就由欧洲出差返回的高管带回了实体机，以供大家观摩。
　　“这个屏幕大是大了，但很容易有划痕啊，这怎么用？”
　　“屏幕和后盖都是玻璃，易碎品！”
　　“易科太好高骛远了，也就这个摄像头有点意思。”
　　联想手机的内部会议上分析同行产品，依旧觉得是一款过于激进尝试和过于大胆定价的手机。
　　也就是这场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来自易科公司的最新销量消息仿佛行凶歹徒一样的袭击了会场。
　　100万台！
　　在座的所有人，没有例外，外表完好，内心满是划痕。
　　刚刚还热闹的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凶手正是易科Mars！
　　曾经当众在手机产业峰会又在今天阐述意见的高管狄智阳，他刚刚起身就跌回座位，几乎要怀疑自己过往的从业经验和人生经历了！
　　理解不了，真的理解不了！
　　狄智阳的视线一会看看寂静的同事们，一会看看桌子上安静的Mars，既怀疑是消息有误，又怀疑是易科造假，两天一百万台，就算是预售……这预售也相当火爆啊！
　　这会是一款明星产品？
　　狄智阳在心里自问自答，而答案是肯定的。
　　他惊讶，困惑，犹疑，茫然！
　　“这个手机……虽然有缺点，但这个外观确实不错。”
　　一位消化了消息的高管出声，立即引爆了会议室的讨论氛围，一群人从活到死，从死到活，活来死去，死去活来。
　　然而，这样充斥着各种复杂情绪的氛围之下，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方总唯一一次对国内舆论的回应。
　　他说……以他为准！
　　以及，联发科的董事长蔡明介还说，方总说得对！说竞争会变得惨烈！说国内厂商会死掉一大半！说让大家在新的时代里先活下来！
　　狄智阳看着同事们不自在的讨论，心里忽然不寒而栗。
　　行业真要变天了？
　　不至于吧……
　　往好处想，也才、才100万台，也才四分之三联想手机而已。
　　联想手机只占国内手机市场的7%。
　　你不要冲着我们联想，你看看诺基亚、三星、索爱、摩托罗拉啊！
　　狄智阳昏昏沉沉，脑海里忽然又萌生出一个不受控制的念头。
　　万一，它们也顶不住呢？
　　※※※
　　易科手机销量的消息犹如老牛下地，犁了一遍所有好朋友的心。
　　作为春节送红包，接盘朋友网，与方总认识许久的好朋友，马化腾在深圳收到了Mars的销量消息。
　　他知道易科产品的发售，也打算过段时间研究研究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到时的情况就会很明朗了。
　　不出意外的话，真的出意外了。
　　马化腾看了11日的一些媒体报道，时隔两天不经媒体就收到销量消息，直接在办公室里愣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的心情此起彼伏！
　　预售+2天发售=100万台。
　　这代表什么？
　　代表易科能站稳脚跟了吗？
　　马化腾不是专业人士，但他现在也压根不信专业人士的判断了！
　　上次专业人士，行业专家，他们口口声声还说易科必然失败呢！
　　马化腾现在只信自己的直觉。
　　他的直觉是……坏了！
　　易科肯定是刻意遮掩预售数据，配合销量进行营销，意图进一步站稳市场！
　　那下一步呢？
　　方卓会不会利用易科的手机产品来发挥多方面的优势？
　　不用怀疑了，方卓是那种没有优势都要硬骗出优势的人，怎么可能放弃现成的条件？
　　马化腾再度想到朋友网被收购前后的消息，想到越来越多的人使用移动设备，想到整个环境的发展趋势，任何不注重移动战略的企业都必然会被时代抛下！
　　他现在不想思索什么行业竞争，什么横亘在易科面前的行业巨头，就是要抛开这些复杂的过程，先那么假设一下。
　　如果，易科做成了手机，成功冲击了手机行业。
　　那么，腾讯应该怎么应对方卓的那一剑？
　　微博现在火热发展，腾讯收购朋友网仿佛是被背刺了一刀。
　　易科手机却是明晃晃的，如若大成必是煌煌大日般的一剑来袭。
　　马化腾念头跳动，甚至还跳跃到易科公司的角度考虑如何做好国内市场，但很快就抛开这样的角度，连国外都能挣扎出这个模样，国内主场还用多想吗？
　　如此一阵头脑风暴。
　　马化腾长出一口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易科Mars。
　　这是一台从国外带回来的手机。
　　他已经抽空把玩过半天，尽管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好的预感，但没想到实现的这么快。
　　此时此刻，马化腾看着玻璃上闪烁的光芒，只觉这产品调性也随掌门人，怎么看怎么蔫坏。
　　叮铃铃，座机响了。
　　“Pony，你看到消息了吗？易科手机可能有希望做成了。”前几天还觉得易科手机不会成功的许晨晔第一个打来电话。
　　“知道了。”马化腾淡定地答道。
　　许晨晔稍微松了口气，有些凝重地说道：“这个事，这个趋势值得重视。”
　　“是的，值得重视。”马化腾仍旧淡定的重复腾讯五虎之一的判断。
　　许晨晔试探着问道：“那我们再开个会？”
　　“开，会！”马化腾仍想淡定，说到最后一个字却情不自禁的加重了语气。
　　“好，那就下午，我再找找熟悉国外情况的人，帮忙分析分析最新的消息。”许晨晔被吓了一跳，才知道Pony的内心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马化腾挂掉电话。
　　开会，开会，开会。
　　为了这个Mars，腾讯特娘的比易科还要易科了！
　　马化腾拿起手里的Mars重重往桌上一拍。
　　噔！
　　屏碎了！
　　马化腾看着Mars屏幕上的裂纹，感觉像是方卓无声的冲自己咧开了嘴。
　　这恼人的方总！
　　※※※
　　北京。
　　熊晓鸽收到易科消息的时候正在咖啡馆里和联通北京的朋友聊一个新项目。
　　结果，随着手机震动，两人同时接了电话，同时喜上心头，同时笑挂嘴边。
　　熊晓鸽毕竟老辣，情绪收敛的很快。
　　等到联通北京的副总经理黄昌玮放下手机，语气激动的说到易科手机的成绩，熊晓鸽只是云淡风轻的端起咖啡杯，笑着说道：“我早就说过，我对易科手机有信心，我对方总有信心。”
　　黄昌玮很激动：“熊总，你可能不知道这100万台的意义！”
　　熊晓鸽挑眉：“噢？联通和易科的合作与销量挂钩了？”
　　黄昌玮倒是没想到熊总这么敏锐，他呆了两秒：“是，但不太方便说。”
　　“没事，反正是好事，是联通和易科的双赢，易科的Mars寻找了一个手机行业的新起点，这是卓有成效的打法。”熊晓鸽终究难免心中情绪，越说越多，“易科手机的这个名字，Mars，你知道吧？”
　　黄昌玮连连点头，当然知道：“火星嘛，火星撞地球！”
　　熊晓鸽乐呵呵地说道：“还有一个说法，说是火神祝融也应该用这个词，方总的意思是让易科手机的熊熊之火在行业里猛烈燃烧！”
　　黄昌玮看着满脸得意的熊总，竖起大拇指：“熊熊之火，好熊好熊啊！”
　　熊晓鸽只差抚须而笑。
　　他相信，这不是易科手机的第一个好消息，而第二个好消息也不会太远。
　　今天的正事不是谈论易科，而是探讨新的项目。
　　熊晓鸽在与黄昌玮一番喜悦的交流之后还是回归正题。
　　他是在结束这次会面才习惯性的登录知乎，果不其然的看到排名第一的热门问题已经变为易科手机的最新销量。
　　熊晓鸽笑眯眯的点进回答，准备谈一谈自己的真知灼见。
　　然后，他就扫兴的瞧见点赞最高的回答是来自知名投资人王风狗。
　　“我早就说过，我对方总有信心，我对易科手机有信心，不是我马后炮，你们看，成了吧？我还是要说，投资这个事啊，归根结底还是要投人。”
　　王风狗的宗师气派愈发令人信服。
　　※※※
　　“什么？易科Mars预售和发售破百万了？”
　　台湾的新竹，刚刚抵达机场的联发科掌门人蔡明介收到了最新的消息。
　　他震惊了数秒，当机立断地说道：“取消航班，改去纽约。”
　　“香港那边的行程安排……”助理有些迟疑，香港那边有早就确定的会议，还有约好的合作伙伴交流。
　　“让顾总现在推掉手上的事，飞往香港，也告诉他易科的消息，告诉他我的行程。”蔡明介没有迟疑，“他会理解的，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当面拜会方总，谈一谈更深层次的合作。
　　再晚一点去，恐怕就不是这个价了。
　　一个小时之后，蔡明介坐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
　　只是，他刚刚坐下就瞧见了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晨星半导体的梁公伟。
　　梁公伟也看到了蔡明介。
　　两人目光交错，瞬间明白对方出现在航班上的目的。
　　蔡明介没有上前，只是微微一笑，他有心理优势，听说晨星半导体流片失败了。
　　梁公伟同样回以微笑，他也有心理优势，冰芯本身便是晨星的股东。
　　很快，两人都闭目养神，调整情绪。
　　易科Mars短短两天，简直如横空出世一般震荡心灵。
　　※※※
　　“易科手机横空出世，凭借细腻的外表、唯美的设计、时尚的造型、强大的功能以及独特的触摸技术获得广大消费者的喜爱。”
　　“我国手机行业呈现高速增长的态势，国产手机品牌的综合实力不断提升，有望进一步冲击高端市场。”
　　央视新闻，2007年，12月13日晚报道。


###第151章 游戏来袭
　　纽约时间12月13日，凌晨一点半。
　　布鲁斯炯炯有神的坐在电脑前，一边思索写给PCMag的约稿内容，一边等待安卓系统的更新推送。
　　作为知名的IT杂志，PCMag的稿费一向优渥，再加上本身的兴趣，布鲁斯很重视这次的约稿。
　　现在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月，知名手机厂商也没有新品计划，是时候评选一波“2007年十大热门手机”了。
　　——“诺基亚N95，惊世骇俗的全球机皇。”
　　“这是诺基亚的集大成之作，2.6英寸1600万色显示屏、全功能配置、内置GPS模块、500万像素镜头，它以其全面的功能为其它品牌的产品树立了标杆。”
　　——“苹果iPhone，新派潮流的上帝手机。”
　　“苹果公司在1月份发布的具备全新人机交互方式的触屏手机，它为所有人带来一次集体梦游，仿佛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开启。”
　　布鲁斯写到这里忽然有些卡壳，他键盘左边是iPhone，右边是Mars，如果这么描述iPhone，那要怎么描述Mars呢？
　　要不，写它们俩共同开启了新时代？
　　似乎显得描述太重复和匮乏。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继续写，但很快又对Mars的标签犯了难，全球机皇N95，新派潮流iPhone，Mars怎么说？先锋手机？火星手机？时代双子？
　　他扭头看了眼仍旧没有推送系统更新的Mars，忽然来了灵感。
　　——“易科Mars，天外来物的安卓之光。”
　　“如果说iPhone开启了触屏智能机的时代，那Mars就为我们揭示了这个新时代的具体样貌，我很难说易科手机的成功是这家新厂商的一家之力……”
　　布鲁斯没发现自己很顺畅的给予易科公司以成功的评价，他继续写道：“视频、社交以及即将到来的手机购物，与其说Mars是易科的成功，不如说这是生态的成功。”
　　“易科Mars带来了互联网公司的移动战略，后者又成功的拓展手机的可玩性，这一点和它直接的竞争对手iPhone有极其明显的区别。”
　　布鲁斯忽然在心里斟酌，情不自禁的写下一个问句：“这也会是安卓系统的成功吗？”
　　他没有给予答案，忍不住又多写几句：“作为与苹果公司在音乐播放器领域缠斗多年的对手，易科的这款手机仍旧可以发现相较于iPhone的系统缺点，但它有更多的优点攫取你的注意力。”
　　“易科与谷歌、脸书、推特等公司共同构建的安卓生态属于免费开源，这毫无疑问对行业敞开了极具吸引力的合作之门。”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认为将会带来极其广泛而深远的意义。”
　　布鲁斯写完心中的年度手机前三甲，盯着屏幕一阵踌躇。
　　是应该把iPhone排在第二还是Mars排在第二呢？
　　算了，还是不动了吧，谁在第二都行，但苹果毕竟是一家地地道道的美国公司。
　　布鲁斯刚做出掺杂场外因素的决定，看到Mars的3.7英寸绝美大屏推送了一条通知，它早在官网宣布的系统更新终于来了！
　　他迫不及待的拿过手机，顺着通知点进设置，发现了更新提示。
　　1，修复一些已知Bug。
　　2，一百万销量彩蛋《水果杀手》。
　　布鲁斯看到这个名字便是会心一笑，他很喜欢这种商业上彼此致敬的小故事。
　　趁着系统更新，他又继续写了写约稿，今年最令人惊喜的是易科Mars的搅局，而最令人失望的是摩托罗拉的产品爆炸事件，此外，摩托罗拉的CEO詹德也因业绩不佳下课。
　　很快，Mars重启完毕。
　　布鲁斯先试了试手机功能，没发现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原来的Bug是什么，他琢磨一会，打算看看Mars的彩蛋就睡觉，熬夜不好，明天再继续更新。
　　《水果杀手》。
　　一款极其简单的休闲小游戏。
　　布鲁斯很快就上手，明白了玩法。
　　水果抛出，手指滑动，利刃切开，果汁四溅！
　　噗哧，噗哧。
　　布鲁斯越玩越来劲，切到水果的爽快，碰到炸弹的沮丧，连击时的快乐……一直玩到Mars没电，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
　　“一款为触屏而生的游戏！”
　　布鲁斯结束游戏就立即意识到这款游戏的开创性。
　　从键盘到触屏，除了用后者来打字，居然还能有这样全新交互的手机游戏玩法！
　　太新鲜，太好玩了！！
　　如果能在里面加入更多的苹果，那就更好了！
　　布鲁斯思考着要不要专门写一写易科推出的彩蛋游戏，但很快就决定先放置在一边。
　　他起身离开书房，去卧室拿来还没拆封的另外一台易科Mars，这是打算圣诞节送给侄女的礼物。
　　现在嘛……送给侄女的礼物，当然要帮她把最潮流最具开创性的《水果杀手》下载好！
　　布鲁斯喝了半杯咖啡，帮助新手机更新系统，并立即尝试了这台手机是否可以正常玩《水果杀手》。
　　当他再次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4点多。
　　布鲁斯有更多的溢美之词想送给安卓，也想送给这款让他着迷的小游戏。
　　他甚至打算明天下午出门不开车，而是乘坐地铁边坐边玩。
　　看看，这才是触屏手机！
　　看看，这才是新时代的玩法！
　　布鲁斯一瞬间想到之前看到的阿灵顿在科技博客TechCrunch里更新的视频，里面有对乔布斯喊话的部分。
　　彼时，他还觉得有些过分。
　　现在，他也有话想对乔布斯说了，赶快让iPhone可以安装第三方软件吧，《水果杀手》这样的游戏必将开创触屏手机更多的玩法！
　　对了，最好让iPhone也可以更换壁纸！
　　布鲁斯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睡上一觉。
　　但他刚要关电脑，忽然又打开文档对内容进行修改，把排名第三的易科Mars调整到第二位。
　　对不起，乔布斯。
　　这款《水果杀手》让我心里燃起一团火焰，我的心是Mars的了！
　　噗哧，噗哧！
　　布鲁斯梦里都是切水果的声音。
　　※※※
　　易科手机推送的彩蛋游戏几乎是立即就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不管是纽约还是迈阿密，不管是美国还是欧洲，不管是科技博主还是普通用户，他们都加入了切水果并向朋友安利的行列。
　　什么是人机交互？
　　这才是人机交互啊！
　　单看广告，不管是iPhone还是Mars，不就是用触屏代替键盘打字吗？
　　还有呢？
　　触屏还有什么用？
　　很多使用诺基亚、三星、索爱等实体键盘手机的用户都有类似的看法，新奇归新奇，但没有为这种新奇买单的冲动。
　　可是，现在有了新的回答。
　　触屏还可以这样用！
　　YouTube、Facebook、Twitter以及更多的博客、论坛都在自发的分享易科凌晨推送的彩蛋游戏。
　　这让易科的宣传部门有些惊奇。
　　怎么？老板把这活外包出去了？
　　随着易科公司的宣传发力，本就火热的安利氛围有了更强的引导，进而带动了线下的销售情况。
　　原本因手机预售而排队的局面已经缓解，但仅仅一天时间，这种排队现象再次出现了。
　　“最适合触屏手机的游戏！”
　　“《水果杀手》！易科Mars！”
　　“我只想问，一百万有这样的彩蛋，两百万还有吗？”
　　“今天到教室，我的易科Mars一直被玩到没电，我刚刚在亚马逊下单了易科的充电宝。”
　　“爱不释手的手机和爱不释手的游戏！”
　　“199美元，原本在犹豫是买iPhone还是Mars，现在我要去排队了！”
　　“本来在犹豫买不买N95，现在我要去买3台Mars当圣诞礼物了！”
　　圣诞节前正是欧美市场的大采购，是传统购物旺季，是一年之中购物最疯狂的日子。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易科Mars把发售日提前到了这个月的10号。
　　现在又因为《水果杀手》这款开创性触屏游戏的助力，此前还犹豫的消费者又被添加了购买的动力。
　　才199美元！看看N95都多少了！N95连个自拍都不行！
　　一时之间，199美元的合约价被拿来频频和全球机皇诺基亚N95对比，新潮的交互、软件的应用、开创的游戏，这一切拿来一比较便是超值超值再超值！
　　12月13，12月14，12月15。
　　连续三天，游戏口碑持续发酵，很多不关注手机的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网络、公司、校园，明明宣布的销量是一百万台，却仿佛哪里都是切水果的Mars！
　　这一次，不用公布数据，单单这个声势……
　　康明凯看了会沉默，乔布斯看了会流泪！
　　12月16日，先前只是物流合作的亚马逊上架了易科Mars，首批20万单一天之内就被一抢而空，许多被特意标注没有提供运营商3G服务的地区用户也有参与购买。
　　圣诞节怎么过？
　　大家一起切水果。
　　隔了一天，亚马逊原定第二天上架的Mars迟迟没有动静，经过屡次沟通，亚马逊方面还对关注预告的用户致歉，运营商T-Mobile暂时无法调货，将会与手机厂商积极合作。
　　然后，亚马逊的电话就打到了易科这里。
　　甚至，打到了方卓的手机上。
　　12月18日，下午，方卓乘坐飞机返回纽约，急急忙忙的就要来见联发科和晨星半导体的两位掌门人。
　　他们两位已经等了三天时间。
　　尽管也有虞红抽空帮忙接待，但确实失礼了一些。
　　方卓最是尊老爱幼，对于半导体行业的前辈总是多出一些额外的礼貌。
　　这两位存在竞争关系，自然不能安排着一起见。
　　然而，方卓明明是各自知会前后时间，当他抵达公司，两个人却都在办公室。
　　巧的是，两个人还都在玩《水果杀手》。
　　“蔡总，梁总，哎呀，抱歉，抱歉，这几天实在太忙了，一直在催供应链。”方卓满怀歉意，表明忙碌根由。
　　备货快不够了！
　　易科先前的预售加上12月份的预估销量，一共是备了220万台货。
　　抛开预售将近100万台，易科对12月最乐观的估计是120万台，而且，还考虑了圣诞节大采购的行情。
　　一个月120万台，这是常理之下相当宽裕的数字。
　　可是，运营商和官网的网络订单激增，12月的备货竟然隐隐变得捉襟见肘。
　　这让几方都是又喜又惊，只能连夜催促供应商和富士康。
　　就在来的路上，方卓还接到了T-Mobile掌门人莱杰尔的电话，后者是为与亚马逊的合作致歉。
　　亚马逊是从T-Mobile调货，两边确定的时间稍早，真正碰见了游戏热度大爆发，T-Mobile只能保证自家稳定，爽约了亚马逊。
　　这里面的掰扯让方卓有些不喜，他又接到贝索斯的电话，聊倒是没聊手机上架和下架的问题，只是聊亚马逊的移动软件上线安卓商店，但总归有些暗示。
　　“恭喜方总，恭喜易科，Mars这么火，我就知道你肯定很忙，但又忍不住要当面过来恭喜。”蔡明介乐呵呵地说道。
　　梁公伟不甘示弱：“是啊，Mars销量过百万，我这两天在纽约的T-Mobile门店转了转，都是要买Mars的，正好快到年终，我就让晨星半导体里的员工自己选，结果，他们选了Mars作为年终奖。”
　　他笑眯眯地说道：“方总，听说Mars不好买，我是当面来找你下单了。”
　　方卓哈哈大笑，晨星有意思，什么时候加入易科啊。
　　蔡明介瞥了眼梁公伟，老货倒是会说。
　　方卓刚想说话，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冲着两位掌门人歉意点头，起身到落地窗边接了电话。
　　蔡明介和梁公伟各自喝茶，耳中都听到了来自方总的只言片语，什么“备货”“紧张”“努力”“赶单”之类的话。
　　等到这通电话打完，方卓重新坐回桌边。
　　梁公伟和方总的关系更近，这会觉得肯定是好消息，也就开口问道：“方总，易科Mars现在销量怎么样？国内什么时候能上市？”
　　“刚刚过160万台。”方卓随口的回答了问题，又皱眉道，“国内还不知道，估计最快也要6月往后了。”
　　梁公伟刚想接着问，余光看到蔡明介的手抖了抖，忽然意识到销量的问题。
　　来的时候还是100万台，这才几天就到160万了？
　　一联！一联！
　　绝对超过了一联！
　　“这几天有游戏热度，提前透支了一些。”方卓看到两位掌门人的惊讶，稍微解释，“过节嘛，消费者也舍得花钱。”
　　六天时间合计60万台，平均每天10万台，但每天都呈增长趋势，很可能会到圣诞节才回落。
　　主要还是199的价格很容易让人购买，这一点影响到很多消费者。
　　蔡明介深吸一口气，他还是得重新感叹一次。
　　易科手机真的让方总给做成了！
　　“方总，恭喜！”蔡明介认真的出声。
　　梁公伟也是如此：“方总，易科成功了。”
　　方卓微微一笑，以茶代酒：“同喜，同喜。”
　　有了易科这样的手机销量打底，大家的合作之喜就很容易进行了。


###第152章 考量
　　联发科和晨星半导体的两位掌门人来纽约所求何事，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清清楚楚。
　　只是，因为同时在场，气氛多少有些微妙。
　　但这不是方卓刻意安排，反而是蔡明介和梁公伟彼此警惕，时刻留意对方和方总的动静，才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梁公伟知道联发科更胜一筹的实力。
　　蔡明介清楚晨星与冰芯更深的关系。
　　而且，随着方总“不经意”的官宣最新160万台销量，联发科和晨星半导体对合作的渴求变得更加强烈，一款畅销欧美的明星产品以及后续机型是真能带动升级和改变命运的。
　　更何况，中国庞大的市场开启待即，这两家企业都以内地为主，两位掌门人格外清楚这里庞大的发展潜力。
　　Mars怎么看怎么好，办公室的茶怎么喝怎么香，方总怎么瞧怎么有光芒，旁边的人怎么瞥怎么不顺眼。
　　方卓聊了聊Mars这两个多月来的预售和发售，聊了聊易科在这个过程中的不容易，以及，在又接了一通电话之后终于聊到两位比较关心的问题。
　　“现在这个事，不好办啊。”
　　方卓眉头紧皱，以现实情况来谈困难所在：“国内3G市场的开启比我们想象的要晚，这就让我们的产品定位很尴尬，因为，我们明年的新品很可能就按照6月份发布会的节奏上市。”
　　这个时间实际还没定，考虑要给Mars留出更多的销售时间。
　　“如果明年6月上新品，国内市场肯定是现在的Mars和新品共存，但老型号要有大幅度的优惠。”
　　两位掌门人听到方总说到这里的话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实际压根不是易科的不好办，是他们两家的不好办！
　　人家易科只要国外市场这一波做出品牌力，国内市场自然能强力的参与竞争，而且，易科可能压根没把联想之流放在眼里，就是要吃诺基亚、三星他们这些国外品牌的份额。
　　新品该发就发，老品则是可以直接优惠，定位下沉的去吃中低端市场。
　　论赚钱，那肯定是新品赚钱，但国内的消费水平和安卓这个系统的铺设从长远来看都可能是占住客户群体后更有利。
　　这样一来，原先计划与联发科或晨星合作的入门芯片呢？
　　易科需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依旧大力支持？观察国内销售情况？干脆直接找高通定制入门芯片？
　　不好办啊不好办。
　　添茶倒水。
　　方卓隐在弥漫热气之后的表情变得朦胧又模糊。
　　“听说国内六大运营商要加快改革，不知道3G牌照有没有希望在开春下发？”蔡明介试探着问道。
　　“移动今年已经采购数家品牌的手机测试TD-SCDMA，易科明年一季度也会和联通进行信号测试，但国内这个事……”方卓缓缓说道，“上半年希望不大，也不是那么好推动，这里面……你们懂吧？”
　　他真的去北京进行过一些了解和努力，但很快发现不太适合就立即脱身而出。
　　梁公伟迎着方总的视线，觉得自己和方总关系匪浅，不宜不懂，慢慢点头道：“嗯，懂。”
　　蔡明介隐约听过一些说法，但看不太明朗，但既然梁公伟懂……你懂了，那我也懂。
　　他点点头，还是给了明确的表态：“联发科对与易科的合作是很有诚意的，国内市场对安卓系统的普及很有好处，可以进一步推动手机厂商对系统的搭载。”
　　方卓不待梁公伟开口就赞同道：“是这个理，但话说回来，我们聊了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得看芯片性能表现，可是……”
　　他顿了顿，给两位反思的时间，不管联发科还是晨星，都没能拿出实际的芯片，尤其后者，两次流片的失败实在太减分。
　　方卓继续说道：“易科是要打造入门机型，即便国内情况有些出乎意料，这一点也没有变，联发科也好，晨星也罢，我认为在这么一条产品线上一定是能进行双赢合作的。”
　　再次确定态度，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还能怎么办，要是两家争气，现在就能拿出又好用又便宜的芯片，易科可以直接敲定新产品，偏偏拿不出来又非要飞过来见面。
　　两位掌门人都还有不少话想说，但因为对方的在场又都不好说，他们琢磨着方总的态度，简单的聊了聊芯片设计的情况，随后因为方总又连续有电话的打入而起身告辞。
　　他们很明确的知道了方总的行程安排，明天就要乘机去德国。
　　梁公伟离开办公室之前对了对方总的眼神，既没得到暗示，也没得到挽留。
　　他考虑了一下，没有尝试留下，而是在和蔡明介同回酒店之后才给方总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件事——晨星半导体考虑再进行一波融资，想听听方总的建议。
　　很快，梁公伟被礼貌的邀请开一波视频会议，浅聊一番晨星半导体的发展。
　　这通会议开了许久，梁公伟看到中途有人进来汇报工作都被方总往后推迟。
　　一直到了七点半，视频结束，美国王虞红才终于把文件送到方总手上。
　　“台湾的半导体竞争这么卷吗？还采用人盯人战术？”虞红先吐槽了一句。
　　“怎么说呢，晨星能搞出一个24小时战情室，它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但联发科也知道不可能盯住的，可能就是种表态。”方卓摇摇头，“梁公伟愿意再释放股份进行融资，我和他聊了聊到内地上市的可能性，他在考虑。”
　　晨星半导体在电视领域做得很好，现在并不怎么缺钱。
　　虞红知道这一点，想着之前冰芯已经持有的股份，评价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也没那么险恶，只要晨星半导体能抓住机会顺利转型，也算双赢。”方卓认真地说道，“梁公伟愿意来抓这样的机会，我不会卡他的。”
　　虞红不知道晨星能不能抓住这样的机会，略一沉吟，问道：“这次飞德国，时间上有些赶？”
　　“嗯。”方卓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德国电信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
　　每天平均10万台的销量，基本是欧洲六成，美国四成。
　　不是美国消费者不行，是运营商T-Mobile的3G业务不够到位。
　　因为这种明晃晃的情况，T-Mobile的CEO莱杰尔多次打电话承诺，明年一定竭尽全力的为更多城市提供3G服务。
　　不过，虞红对方总比较了解，总觉得这一次飞德国还有什么言外之意。
　　她没有把疑问说出来，心里多少对美国市场落后于欧洲市场不太满意，更多的精力都集中在进一步追赶内部竞争的销量。
　　晚上八点钟，晚饭过后，蔡明介还是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这一次，他没聊芯片设计的事，聊的是联发科的订单。
　　按照蔡明介的话来说，因为冰芯站稳了65nm，这让联发科对后续的工艺升级都很有信心，所有，它有部分新增订单是想放在冰芯，而之前，联发科和联电合作的比较多。
　　方卓对这种选择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联发科要的不是65nm一线产能，是拿明年预期增长的低端芯片订单填充冰芯的130nm产能。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为双方更好的合作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双方都没有聊订单以外的事情，蔡明介就是很希望冰芯继续发展，方卓也很希望联发科能早日使用先进工艺的制程。
　　不过，不管晨星怎么融资乃至在内地上市，不管联发科怎么给冰芯砸订单，他们的合作恐怕都要推到明年的第四季度乃至后年了。
　　这是方卓心里的最新预期。
　　今年的Mars拿到明年国内的3G市场依然不会过时，不趁着它的热卖把国内用户铺一铺就太可惜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依旧是匆匆忙忙的处理各路事务，方卓才坐上飞往柏林的飞机。
　　纽约到柏林需要飞8个小时。
　　本来按照计划是在美国这边一直待到圣诞节后，但德国电信发出了真诚的邀请，他也就适时的更改计划，打算到德国一游，验证一些想法。
　　事实上，方卓对德国的一些想法不是因为德国电信冒出来的，而是因为之前收购芯片公司被DoD制止才自然而然浮现。
　　冰芯晶圆厂的设备采购是三大块，美、欧、日占据95%以上，排名按比例高低。
　　明年2008年又是需要延续采购设备和引进技术许可的一年，方卓有在考虑明年拿到许可之后进一步加大欧洲设备在生产线的比例。
　　以及，他也在考虑是否可以在欧洲投资建设一座晶圆厂。
　　国产设备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指望不了，美国设备有很大的掣肘可能，那么，欧洲的设备和技术是不是能糅合进来，相对的抵御风险。
　　如果这样考量，冰芯的晶圆厂需要一处行政环境稳定以及可以与美国意见相左的地区。
　　遍观欧洲，前年升任德国掌门人的默克尔还有很长的执政时间，也是欧洲事务的领头羊之一。
　　方卓这一趟应邀飞德就存了一个顺便考察的心思，即便近期没有好机会，金融风暴之后想必也能有不错的接洽。
　　当然，除了这样的规划，这一趟还有个极其重要的目的是与德国电信磋商。
　　易科在欧洲的专利认证需要维系，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被推翻，这需要额外的力量，德国电信这家欧洲第一的运营商显然能帮上忙。
　　方卓预计，随着易科Mars的热销，尤其圣诞节的这波涨势，专利之战是早晚的事情。
　　美国那边有个苹果公司的不确定因素，欧洲这边得先行巩固，只要欧洲这里巩固好，即便美国有变故，苹果想进欧便有彼此权衡的条件。
　　至于其它家，要么手里有能够交换的专利，要么加入安卓阵营免费交叉授权。
　　从12月19日到12月23日，方卓开启了为期4天的德国考察之旅。
　　※※※
　　易科Mars的销量没有因为掌门人的飞来飞去而受到影响，依旧保持着每日的强劲增长。
　　12月21日，饱受好评的《水果杀手》迎来更新，推出一项重要的功能，可以进行最多两人的联机模式。
　　按照更新描述，这是为了小游戏更适合圣诞节的家庭快乐氛围。
　　也就在更新游戏的这一天，易科拿到运营商的销售数据，在正式发售的第11天突破200万台销量。
　　如果说，两天破百万还有预售的效果或者说水分在其中，那么，接下来的九天时间里又卖了一百万台，足以见证易科Mars所受到的认可。
　　这是易科的成功，是系统生态的成功，也是开创性游戏的成功。
　　易科公司和谷歌、T-Mobile都没有公布这次的200万销量，而是打算在圣诞节这一天的方总演讲中公布最终的数据。
　　12月23日，富士康工厂紧赶慢赶的手机补货，为运营商和亚马逊带来了充足的供应。
　　这一天晚上，结束德国考察之旅的方卓疲惫的抵达纽约，准备休息一天就为后天在硅谷的节日演讲做准备。
　　继官网宣布百万销量，这次算是他这位掌门人为品牌正式发出的声音。
　　只是，24日上午，正当方卓打算和虞红一起飞往硅谷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中芯掌门人张汝京的电话。
　　“方总，恭喜啊，易科手机卖得很好啊。”张汝京开口第一句就是恭喜易科产品，“我试了试你们的这个触屏，确实挺有新意。”
　　“张总在美国呢？”方卓注意到来电号码，问道，“张总是为了支持我，专门来美国运营商门店里买了一台Mars？那我真要谢谢张总了。”
　　“Mars买了，支持也是真支持了，但要说谢，得我谢你，江博士和我说了你愿意帮忙的事。”张汝京说道，“这次来美国处理和台记的官司呢。”
　　方卓听着张总的语气，沉吟道：“那都是小事，既然张总你在美国，那我们见面聊，你在哪？”
　　“华盛顿。”张汝京答道。
　　华盛顿距离纽约不远，私人飞机就更快了。
　　“那好，张总，走，我坐飞机接你到硅谷过节，正好顺便参加我的鸡汤演讲。”方卓敲定过节方式。
　　中芯碰见难处，张总心情肯定不好，喝一碗方氏鸡汤，一定能温暖他心。


###第153章 南张北方
　　方卓没想到会在美国见到张汝京，但知道对方因为何事出现在这里也就理解了。
　　他之前听说台记在更换掌门人之后有些风格上的变动，而与中芯的纠缠便是一种体现。
　　这次见到张汝京，知道了更多的情况，中芯曾经与台记以和解协议的方式结束诉讼，可是，台记现在却丝毫没有再以协议来解决问题的意图，就是一副走美国国贸委ITC彻底裁定的架势。
　　核心内容是三项专利侵权，诉求是产品禁售。
　　方卓对国贸委ITC的程序相对熟悉，包括他考虑的易科手机专利的着眼点有很大部分也是与这个部门相关，它确实具有让产品在美国市场禁售的权利。
　　问题在于，这种禁售是与专利侵权联系在一起，他知道中芯的90nm工艺技术是有来自比利时微电子中心的引进，按理说，应该不会在这个制程上与台记产生纠纷。
　　如果是牵扯130nm的制程工艺，这部分毕竟相对落后，损失存在上限，禁售也就禁售了。
　　“中芯在制程工艺上拥有很好的基础，当初只是部分引进比利时的技术。”张汝京给予回答，“但台记想使用第337节的调查程序逼迫我们的产品禁售，我们对胜诉是有信心的。”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纠缠已经在一定层面打击了我们国际客户的信心，就算ITC还没作出裁定，台记也达到了一些他们的目的。”
　　放血的目的！
　　张汝京皱眉道：“我这次过来是因为台记又向北加州法院提起了新的诉讼，我需要和律所这边做一些新的沟通。”
　　方卓若有所思，大概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后换了个比较关联的话题，冰芯明年需要再申请一次采购和引进的许可，而中芯已经拿过两次。
　　“我们第一次跑的时候比较难，我相信方总是带队体会过的，第二次就没受什么阻碍的获批了。”张汝京还算轻松地说道，“这方面没什么问题。”
　　方卓问道：“会不会因为我们的工艺到了国际一线水平而有针对性的变化呢？”
　　张汝京刚想回答，忽然一窒，叹道：“我想说没什么问题，但中芯还没试过这个水平。”
　　冰芯的65nm已经量产，搭载芯片的手机都卖了一百多万台，而中芯的这个制程仍旧没有落地。
　　再细细一想，自己这一趟匆匆而来是为了与台记不依不饶的纠缠，方总却是意气风发的打通了产业链，着实是两种极其鲜明的对比。
　　张汝京是乐于看到内地半导体进步的，哪怕不是中芯。
　　可是，两相对比之下的黯然也是情难自禁的人之常情。
　　“那我就先探探路，之前你探路，现在我探路，总是能用上。”方卓用一句话调节了氛围，当初他拉着人跑美国许可的时候就向张总寻求过经验。
　　张汝京一笑，又一次当面道谢：“江博士和我说了冰芯愿意融资的事，这帮了我们不少忙。”
　　冰芯愿意融资被视为一个合作的信号，属于利好，此外，冰芯露面也就是背后的方总出手，不管是哪个领域，他的些许薄名都有作用。
　　“只是一点小忙而已。”方卓摇头。
　　他不是谦虚，鉴于中芯与大唐的洽谈金额，真的让冰芯完全接手过来都没问题，但是……一是牵扯到中芯内部自家的考量，二来，也不得不顾及外部情况。
　　内地就这么两家有采购设备和引进技术许可的晶圆制造企业，忽然一家成了另外一家的大股东，很容易引来一些敏感的连锁反应。
　　这也是方卓之前和江上洲见面只提出象征性5%的主要原因。
　　他毕竟还要优先保证冰芯的健康运营，风险评估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只是，像前几天在柏林顺道的考察，不管那边行政的简单洽谈还是他把国外建厂的想法拿出来和邱慈云讨论，两边的结果都不太令人满意。
　　冰芯如果在德国投资，按方卓的想法，地方是要掏钱合资，这一点的分歧较大，而邱慈云这位总裁对国外尤其是德国的投资持反对意见，认为殊无必要，即便要开新厂也远不如内地的天时地利人和。
　　方卓谈了自己对供应链风险的考虑，也稍微谈了谈这个规划里优先的行政因素，但邱慈云仍旧不赞成这一次的方向，从现在的局势和一段可预见的时期里，他认为老板有些多虑了。
　　两头都不算好，方卓在冰芯又向来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毕竟，企业刚刚步入发展的快车道，他没法多强调自己的“杞人忧天”，只能先存着这么一个规划再看看情况。
　　当私人飞机抵达旧金山，方卓刚和张汝京有说有笑的结束一个轻松的话题，他忽然对之前的思索有了一个回应。
　　“张总，台记在北加州法院提起新的诉讼，这个要重视，ITC国贸委那边的裁定流程时间比较久，但可能会受到联邦法院的判决影响。”
　　方卓是把台记的新动作和ITC联系到了一起。
　　张汝京微微一怔，倒是没考虑到这一点，ITC的独立性真的未必有那么强。
　　他凝重的点头，收下来自方总的提醒。
　　一行人前往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
　　临近圣诞节，外籍员工全都放假，不少国内员工也借着这个机会舒缓一直以来紧绷的心情，目前研发中心还有两类人在保持正常工作状态，少量的国内员工、晨星半导体合作的所有员工。
　　晨星的人从台湾到内地到硅谷，不改卷色。
　　“方总，易科手机现在卖了多少台？”张汝京随着方总逛了逛，想起来最近正火的易科产品，随口问了句情况。
　　“232万台。”方卓给了个最新的数字。
　　张汝京刚走两步忽然回头，惊讶地问道：“多少？不是一百多万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这是士别12日。”方卓微微一笑，引用自己瞧见的来自知名IT杂志PCMag的评价，“毕竟，我们的Mars是天外来物，是安卓之光。”
　　张汝京是真的刮目了。
　　这个士别三日既适合他对冰芯的观感，也适合这个短短时间又极大抬升销量的易科。
　　他称赞道：“方总的这个安卓之光真有内地三星的风采。”
　　“三星？韩国小易科罢了。”方卓开了个玩笑，“Mars现在就是市场上最能打的触屏手机。”
　　市场上现在就两款，像LG的联名款压根没进美国。
　　张汝京竖起大拇指，拿出新买的Mars，笑道：“什么时候高通能把订单往我们中芯分分，也让Mars试试我们的工艺。”
　　“中芯上下求索。”方卓勉励，“同志仍需努力。”
　　张汝京作受教状：“聆听来自内地半导体第一人的教诲。”
　　方卓倒了杯茶，看到张总居然点开了《水果杀手》，连连摇头：“我是门外汉，不过是顺势而动。”
　　“内地的半导体可算不上顺势。”张汝京给了曾经的小老弟一个很高的评价，“南张北方，如此而已。”
　　方卓大笑：“应该是东张西方，合肥和上海的南北差不多。”
　　张汝京点了开始，五秒钟之后结束一局游戏，抬头认真地说道：“我说的不是我这个张，是南边的那个张。”
　　是那个已经退休的台记张忠侔。
　　这位纵横半导体江湖50余年，连晶圆代工模式都是由他开创，是实打实的教父。
　　张汝京固然和对方是竞争对手，也对这个老相识有极高的评价。
　　“老前辈，折煞了。”方卓眉头一挑。
　　张汝京结束第二局游戏，笑道：“不折煞，老张今年76，再怎么风光，我看未来也是北方的天下。”
　　他是既有夸赞，也真这么觉得，长江后浪如此凶猛，且看未来呢。
　　方卓微微一笑：“要是让张忠侔听见这样的话，恐怕就是扶他起来，还能再战一程。”
　　张汝京摇了摇头，南张已退，哪里还能活出第二世。


###第154章 圣诞演讲
　　方卓与张汝京相谈甚欢。
　　尽管中芯遭遇了麻烦，但方卓与张汝京有不少话题可以聊，像张汝京对冰芯挖人的吐槽就是念念不忘，常吐常新，而方卓聊起诸如冰芯晶圆服务联盟也能说出很多想法。
　　虽说张汝京给了一个“南张北方”的盛赞，但内地的半导体制造行业实际上真的是“东张西方”，张汝京很佩服颇具野路子精神的冰芯，方卓更是敬重这位从台湾来内地的行业前辈。
　　12月24日，从美国飞到德国又飞回来的方卓就干脆推开既定的事情，既是陪张汝京，也是给自己忙碌的神经松松弦。
　　时隔一天，圣诞节，依旧是易科6月份发布手机的莫斯克尼会议中心，不过，这一次为了不耽误节日的团圆，方卓是上午10点钟发表演讲，聊一聊易科公司和易科手机，向朋友与对手汇报成绩。
　　亿万富豪想要分享成功的人生经验和产品的心得，这在硅谷还是比较普遍且受追捧的。
　　而且，由于易科Mars这个月的优异表现，这一场早就宣布的演讲可谓嘉宾众多，不少硅谷没有交集的公司高管也很有兴趣看看一手缔造易科公司的创始人风采。
　　以及，已经休假的谷歌CEO施密特更是专程过来捧场。
　　易科手机的成绩就是安卓系统的成绩，就是谷歌公司的成绩，经过多维度努力和合作的Mars被寄予很大期望，但真正在12月的表现仍旧让人惊喜。
　　上午九点五十，方卓更新社交媒体动态，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一张与施密特勾肩搭背的自拍照片，后者龇牙大笑，一看就是心情大好。
　　十点钟，全球前五十富豪且有望再继续攀爬名次的易科掌门人准时站在舞台中心，送给现场观众和摄像镜头一个轻松的微笑。
　　“嗨，大家好，我是易科的方卓，很高兴能在圣诞节这一天和所有关心我们的朋友们聊聊易科公司的发展。”
　　“这个月的10号，我们正式在美国和欧洲市场发售了易科手机Mars。”
　　“一如我们为它起这个名字的期望，从10号到25号，截止到我现在站在这里为止，Mars取得了一个让我都不敢相信的出色成绩。”
　　方卓上台就谈到Mars，从而吸引了现场观众的注意力，然而，他没有立即公布销量。
　　欧洲和美国的运营商T-Mobile门店仍旧有消费者在购机，亚马逊又新上了一批刚刚运抵仓库的Mars手机，从十月份就开始预售的易科产品还在继续冲击手机市场。
　　“Mars这样的市场表现，其实，这是当初犹豫、不安乃至痛苦的我们所没有想到的。”
　　“易科公司的宗旨是保持进步，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我来说，拿一个前途未卜的手机项目来伤害或者取代公司运营很好的播放器业务，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断。”
　　“我曾经彻夜难眠，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是否是易科公司的前进之路。”
　　“可是，当我不断的观察各行各业，我发现，保持进步和自我革新是一件永远值得去做的事情。”
　　方卓颇为动情：“一个企业的自我革新是保持进步的内在驱动力，哪怕，这种革新和进步可能会暂时的伤害公司当前的利益，但仍旧必须坚定的去做。”
　　“因为，你不革新，你不进步，你早晚会被革新和进步的另一方取代。”
　　“时至今日，我仍旧对诺基亚抱有敬意，仍旧很喜欢它推出的N95，仍旧认为诺基亚是时代里的王者，但是，我也不得不给出一个判断，诺基亚的那个时代可能正在逐渐过去。”
　　方卓点了竞争对手的名字，也是自Mars发布以来的首次公开回应诺基亚或明或暗的诸如“玩具”“不成气候”等言论，他上次的那则“少数派”视频仅仅是委婉的应答。
　　“Mars的成功离不开手机搭载的安卓系统，这款新系统是易科和谷歌公司联合众多厂商和全球研发人员共同推出的开源智能系统。”
　　“易科当初可以选择微软的WP平台，可以采纳德仪的平台，甚至，也可以拿到诺基亚的塞班授权，这也许会让我们开发手机过程中的煎熬、自我怀疑、自我否定都少去很多，但是……”
　　“从进步和革新的角度来看，广大手机用户越来越多的需求更需要一款扩展能力更强的系统，广大手机厂商和众多手机型号越来越需要一款更加包容的系统。”
　　“这是我们和谷歌下定决定对安卓系统投入资金和持续研发的最大原因！”
　　方卓斩钉截铁之后缓了缓语气，回忆道：“东方有个故事叫做破釜沉舟，我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易科是鼓起所有的勇气，押上所有的发展，投入所有的资金，梳理内部的反对，然后加上我的不得不背负的决策责任，最终拍板做了安卓系统。”
　　“它是进步的吗？它是能减少厂商高昂成本的吗？它是能和用户相互理解的吗？”
　　“今天，我站在这里，很高兴可以回答当初自我询问的问题，安卓系统是进步的，是能减少成本的，是能和用户相互理解的！”
　　“拥抱开源，不要故步自封，不要敝帚自珍，这是安卓系统的意义，是我和施密特的共同期望。”
　　方卓露出笑容：“今天站在硅谷，看到你们，我很高兴易科在这里得到了许多帮助，硅谷是一个全球创新之地，可以见到来自美国各州的人才，可以看到法国、德国、中国、日本的专家，可以获得很多有识之士的支持，这是经济全球化的开放精神，这是如此精神之下催生出安卓的诞生，也因此，才有易科与全球众多伙伴合作的成功。”
　　说了易科Mars，谈了安卓系统，称赞了全球化。
　　方卓终于提到他今天演讲内容的所有底气，揭示预售+本月15天销售的最终数量：“到现在为止，易科Mars一共销售245万台。”
　　“这是易科的成功，是谷歌的成功，是安卓的成功，也是我和施密特和众多伙伴的成功。”
　　“安卓是一个具备一切成功要素的系统，是一个欢迎更多厂商合作的系统。”
　　“245万台只是一个开始，远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刻。”
　　“我希望明年、后年乃至十年之后仍旧能够向大家汇报我们与安卓所取得的耀眼成就。”
　　方卓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然而，台下的观众迟滞了好几秒才鼓起掌来，他们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数据。
　　245万台。
　　距离易科公司上一次公布100万台的销量……才过去13天？每天平均11万台？
　　如果说易科从10月开始的两个月预售让突破百万销量充斥水分，那么，13天销售145万台的成绩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这是一个具备什么意义的数字？
　　这是一个能够点燃塞班系统，一个能让很多关心易科的朋友们坐立不安的数字。


###第155章 怎么还来
　　易科掌门人的圣诞演讲出色吗？
　　中规中矩，马马虎虎。
　　可是，当他这场视频上传到YouTube，很多关心易科的各路朋友第一时间跟着他的心情起舞。
　　方总说他当初很犹豫？
　　我们现在也很犹豫！
　　方总说他当初很不安？
　　我们现在也很不安！
　　方总说他当初很痛苦？
　　我们现在就很痛苦！
　　很显然，负面情绪具有传导性，当245万台的销量被揭晓，方卓立即让人沉浸式体验了他口口声声所描绘的过去心情。
　　最糟糕的是，还是在圣诞节这个日子跟着一起体验。
　　不管是算上预售的245还是剔除预售后的13天145，再也没有任何人怀疑Mars的市场热度和消费者态度，也让所有的竞争厂商都意识到易科这家初入行业的手机公司推出的第一款产品就是爆款！
　　不要提什么激进不激进，消费者接受不接受，这样的话题应该被终止讨论，转而谈论如何应对一个行业搅局者，如何顺应行业的潮流。
　　12月25日晚，芬兰巨头诺基亚的掌门人康培凯在假期里被接二连三的电话汇报打扰，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关于易科公司的Mars销量。
　　电话里的汇报很认真凝重。
　　康培凯也被这个数据真正的惊讶到了。
　　但他很快就恢复镇定，指挥着妻子为家人分肉桂饼，然后开始香煎鲑鱼。
　　“看起来，我们低估了消费者追求新鲜的冲动。”
　　“易科公司做了一款不错的产品。”
　　“这值得我们思索如何在这个开辟出新方向的赛道上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手机。”
　　康培凯惊讶归惊讶，并不认为一个爆款手机就能让易科成为诺基亚的生死对手，至于那番“基亚的那个时代可能正在逐渐过去”的言论更是好笑了。
　　他知道易科公司的创始人很年轻有活力，难免在拥有一款站稳脚跟的手机之后心高气傲，可是，这充其量是让易科公司能够坐在牌桌边而已。
　　诺基亚要做什么？
　　诺基亚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康培凯在简单评论和给予回应之后又轻飘飘说了关键的一句：“或许，我们应该期望易科更火一些，这样，我们才能更愉快的对它进行专利上的审视，拿到一个更高的价码。”
　　诺基亚积累的专利极其雄厚，几乎不可能被规避。
　　不管是这个制造了圣诞惊讶的易科还是那个更早发布手机的苹果，它们都必须接受来自芬兰巨头的专利注视。
　　就在掌门人给出意见之后，从触屏手机这个方向入局的两个玩家都被诺基亚法务放在了心上，打算假期回来就认真的给予衡量。
　　不过，康培凯有足够的底气把Mars视为圣诞惊讶，更多的人则是被圣诞震撼了！
　　乔布斯人在美国，比康培凯更早的知道竞争对手的消息，也更早的感觉到心塞。
　　他发现方卓这个人真的很能耐得住性子。
　　预售销量那么好，使劲的憋住不说！
　　现在又非要挑个假期的日子让人不得安宁！
　　苹果公司的iPhone现在销量是286万台，依旧领先于易科公布的245万，而且，欧洲市场只为iPhone提供了34万台的销量，这也意味着iPhone凭借美国单一市场就在半年之内拿到了252万台的销量。
　　这个成绩差吗？
　　不仅不差，反而十分优秀。
　　然而，不光乔布斯很难产生成就感，连运营商AT＆T也在圣诞节中午把电话打了过来。
　　“嘿，史蒂夫，你看了方卓那场很棒的演讲了吗？”AT＆T今年新上任的CEO史蒂芬森打通电话第一句就是今日份的消息。
　　“如果是说方卓那场自吹自擂的演讲，我没看。”乔布斯不想显得太严肃。
　　史蒂芬森却单刀直入：“当一部3G触屏智能机的销量在发售15天就冲到245万台，不管他怎么自吹自擂，我都愿意为他鼓掌。”
　　乔布斯毫不客气地说道：“iPhone本可以有更好的销量，是你们运营商否决了我对3G的要求！”
　　iPhone很好，但它只是一部2G手机。
　　乔布斯时常认为这是一个被消费者权衡比较的重要因素，而这一点是因为运营商强烈的意愿而被决定。
　　“这是你和Cingular的事情，是你和斯坦的事情。”史蒂芬森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出于我的角度，认为iPhone还应该更有竞争力才是。”
　　运营商Cingular的CEO斯坦与乔布斯关系很好，正是他当初决定与苹果合作，这份关系随着收购而落在了AT＆T的身上。
　　现在在运营商战线当家做主的毫无疑问是今年5月份才登台的史蒂芬森。
　　通话的双方稍微沉默。
　　史蒂芬森又说了一句：“就算是Cingular否决iPhone的3G，你当初为什么不能坚持坚持呢？”
　　乔布斯被气笑了，运营商的合作是极其艰难的，现在是怎么说都行。
　　史蒂芬森再度提到苹果的竞争对手：“方卓起步的筹码要少很多，我不信他在3G、触屏这类重大决策上没有坚持，不然，怎么会在演讲里频频提起过去的痛苦和不安？”
　　乔布斯不笑了，冷冷地说道：“那可能是因为他有更好的运营商伙伴。”
　　史蒂芬森把声音提高：“史蒂夫，我认为一切事情都有缘由，与其指责，不如反思，就像，为什么施密特不愿意担任苹果董事，却十分乐意加入易科董事会？”
　　“他是被我赶走的。”乔布斯不屑地说道。
　　史蒂芬森连连说道：“好的好的，我信了。”
　　销量面前，两位合作者相互指责，黑变成白，白又染成黑。
　　但终究还是有iPhone的美国市场摆在面前。
　　两个人在争执过后各自消解了情绪，回归理性。
　　“iPhone需要更强的竞争力，需要3G，需要更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史蒂芬森给出AT＆T内部已经开过会的观点，大家都认为iPhone还有很强的潜力。
　　“iPhone可以更好，很快会更好。”乔布斯既是信心，也算承诺。
　　史蒂芬森挂电话之前只说了一句：“方卓先前也接触过AT＆T，但被我们拒绝了。”
　　他没有再说更多。
　　商业合作这种事，能拒绝，自然能重启，过去的对手也可以变成未来的合作者。
　　乔布斯没有置气的再争执，他知道这一点，但也知道与易科合作的T-Mobile具有一段时间的排他期，这是AT＆T这种体量的运营商很难接受的。
　　更何况，iPhone的销量真的不差，只是……Mars的销量更好罢了。
　　这天下午，乔布斯终究还是挪出假期时间，召集一次公司内部的高级别会议，着重讨论了下一代iPhone的发布时间，就眼下这种情况，原定于六月份的发布会必须要提前了。
　　一月份太赶，三月份是个值得考虑的时间。
　　3G要上，前置摄像头要上，苹果商店也要上。
　　乔布斯开完这场会，回顾竞争对手Mars的四个节点，6月发布会，10月预售，12月10日发售，12月25日245万销量，有种强度越来越高的感觉。
　　上上强度，加加对抗，形势忽然变得格外不同！
　　※※※
　　易科的圣诞245万销量传回国内，这个消息犹如老牛下地，犁了一遍所有好朋友的心！
　　什么？13天前才刚刚犁过？怎么还来？
　　这很正常，哪有牛犁地只犁一遍的？
　　最先感受到方总口口声声各种负面情绪的还是跨了行业的竞争对手马化腾。
　　易科Mars销量越好，他不好的预感越强。
　　经过这些天的讨论和研究，马化腾以一个行外人的角度，以一个商业大佬的判断，首先确定一点，国产厂商可能真不够易科打的。
　　其次，他注意到易科在国内许多启动和预热的迹象。
　　一直以来，市场重心逐渐偏离到国外的易科总是给国内一种朦朦胧胧的印象，因为所谓的音乐版权在国内的大环境之下玩不转。
　　但这不意味着易科做市场没经验，不意味着易科缺少精兵悍将，反而，几年前席卷国内音乐播放器市场的景象似乎又要重来了。
　　这一次，易科拥有的资金更多，资源更强。
　　马化腾重看易科拿下央视春晚赞助的消息，只觉国内手机行业山雨欲来风满楼，再一看那些嘻嘻哈哈的国产厂商，恨不得一个个的约到面前耳提面命。
　　方总要来了！
　　方总要来了！！
　　然而，就他收到的消息来看，有些厂商注意到易科Mars的销量，态度也比较无所谓，来就来呗，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联想手机还没慌，自己慌什么？
　　245万销量让腾讯坚定了尝试扶植或者提前与易科对手进行合作的决心。
　　出厂内置比互联网什么搜索、信息、通讯都更基础。
　　这样的流量入口不能坐视对手把持。
　　好在有一点让马化腾比较安慰，安卓系统是开源的，即便安卓真的做起来，国内厂商也可以尝试跟进而分一杯羹，这样的过程或许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圣诞之夜，腾讯总裁办的这一层灯火通明。
　　尽管方总和他的Mars还没来袭，但与这位有过合作和竞争的腾讯高层已经注意到天边飘来的一朵乌云。
　　“我从没想过会在手机上感受到这样巨大的威胁。”马化腾眺望夜景，不无感叹。
　　“不是手机的威胁，是方总+手机的威胁，哪种更致命，真还不好说。”许晨晔从12号那天就在修正自己的认知，这修了13天给修个稀巴烂，“但还好，他的这种威胁已经显露出来了。”
　　马化腾没有说话，心中忽然跳出一个念头，显露出来？是好事吗？
　　这方总装都不装了？
　　形势似乎更加险峻。
　　※※※
　　“来来来，我提议，这杯酒敬给我们的施密特先生，没有它就没有安卓，也没有易科现在的成绩。”
　　“施密特做了三件事，这让我很感谢他。”
　　“他就是帮忙，帮忙，坚持帮忙！”
　　“我要把易科Mars的这杯庆功酒敬给他！”
　　“这就是我们的铁三角之首，谷歌的掌门人，易科的外部董事，施施施密特！”
　　因为圣诞节是西方的重大节日，易科Mars的庆功宴没在25日，放在了26日晚举行。
　　方卓在热烈的氛围里极力称赞谷歌施密特的功劳，展现了与之极其密切的关系。
　　施密特满面笑容的喝了这杯敬酒，他反过去也敬了一杯酒，对着规模不算大但分量十足的酒宴宾客笑道：“方总在这种时刻展露了他东方人的谦逊，Mars是安卓之光，方总是Mars的灵魂，对，灵魂，易科的产品终于有灵魂了！”
　　酒宴上一阵笑声，不少人都知道乔布斯评价易科产品没有灵魂的往事。
　　“我对方总很敬佩，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安卓和Mars，我希望我们的友谊能保持到我见上帝的那一刻。”施密特笑道，“这么说吧，我将来的墓志铭上就写‘这里埋着方总的好朋友，他为易科Mars做了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在Mars庆功的这么一个时刻，施密特幽默的话让很多人笑出了眼泪。
　　这是一场庆功会，也是一场有不少中小型运营商参加的沟通会。
　　易科Mars在美国受限于T-Mobile的实力，大多销量都只在它所能提供3G服务的城市，但美国不同州还有不少中小型运营商，彼此政策也多有不同。
　　像AT＆T有苹果、Verizon选LG、Sprint挺摩托，它们这种运营商因为T-Mobile的排他期，想要更主动的参与竞争。
　　可是，中小运营商瞧见Mars的爆火趋势，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复制的能力，已经主动贴了上来。
　　半年就半年，这一代的Mars捞不着，下一代的可以提前和易科打好基础。
　　庆功宴很愉快，一些潜在意向也有不错的沟通，这让方卓十分满意。
　　易科Mars仍旧在门店和亚马逊上销量，圣诞节过后虽然有个比较明显的回落，但总体趋势依然是健康良性的。
　　这些为易科公司带来了缓解压力的回款，加大的信心以及不同的地位。
　　五天时间过去，Mars销量再添47万台，总销量达到292万，虽然很遗憾的没能在2008年的元旦第一天突破300万台，但也为时不远。
　　2008年1月1日，方卓更新了国内许久没有动态的微博。
　　“新的一年来了，大家都要加油鸭！”


###第156章 影响
　　方总的微博在公历2008年的第一天苏醒，这引来不少围观。
　　包括微博官方也注意到这个特殊账号的动静，很快就不声不响的快速上线了一个“小黄鸭”的新表情。
　　加油鸭是什么鸭？不知道，反正大概往可爱风靠拢便不会有大问题。
　　当方卓在硅谷饶有兴趣的和国内网友互动到一半，评论区忽然涌现一批批的小黄鸭，倒也……倒也是看出来干儿子一番不让人讨厌的机心。
　　微博评论区没有太复杂，除了各式各样的问好，主要是有三个流派的问题。
　　——易科手机什么时候在国内上市？
　　——微博什么时候收购交友网？
　　——做空雷曼的基金为什么又展期？
　　“手机是尽快上市，我也很想让Mars接受大家的检验，等到有确切消息，我这里应该可以提前说。”
　　“收购交友网是什么情况？微博有独立的运营团队，我不负责拍板的。”
　　“基金展期嘛，因为我认为雷曼还有一场烟花。”
　　方卓发现自己还真没法详细的回答这些问题。
　　而他稍微了解之后才知道，原来，腾讯在收购了朋友网之后保持了品牌单独运营，但微博的蓬勃发展让腾讯几经犹豫之后在12月确定把交友网和朋友网彻底合并，以此寻求社交媒体更大的发展。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收购朋友网后的腾讯确实成了熟人社交赛道的第一名，但是，这个赛道的热度似乎有所下降，腾讯也没拿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方卓弄清楚这些之后扼腕叹息，他对腾讯如何解决全民社交这一跃有着十足的好奇，可惜，交友网似乎并不能扭转乾坤，流量之法也不是万能的解药。
　　一月份的第一天，除了通过微博互动，近来心情不错的易科掌门人又仔细看了看来自公司的汇报和互联网各家各派的实际体验。
　　人在美国，自然无法网购，但如淘宝网的页面设计，这些还是可以看看的。
　　如此浮生半日闲，到了晚上，摸鱼的方卓请了虞总以晚餐消解她的忙碌。
　　易科Mars引人瞩目的销量不代表高枕无忧，反而易科公司上下在圣诞假期结束后变得更加繁忙，尤其虞红，用她的话来说，恨不能三头六臂的来处理公事。
　　除了市场表现和持续的宣传推广工作，第二代Mars的工作实际早已提上日程。
　　如果不出意外，发布会时间依旧是六月份，而目前敲定的升级包括GPS模块、后置摄像头从200万升级到500万、前后摄像头的算法优化等等。
　　按照公司内部的估计，今年会迎来一场触屏手机的竞争，但强度可能还有待观察。
　　虞红从下午一直忙到八点都没吃东西，在方总这个熟人面前也不客气和讲究，先自顾自吃了个半饱才缓下来，回瞪了一眼老板的注视，说道：“我听说，国内厂商有动静？”
　　“是啊，眼看我们的手机在国外卖这么好，安卓系统又是开源的，他们当然很聪明的提出了尝试。”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联想手机、天语手机他们都直接联系了谷歌，询问搭载安卓系统的可行性。”
　　虞红思考道：“从安卓系统的角度来看，这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但他们不太坚定，似乎只是试探试探就没了动静，也可能跟几项服务都没法在国内使用有关。”方卓说道，“又或者，他们更看好微软的Wp和诺基亚的塞班，我们只算是打响了第一炮，声势上还比不过那两家。”
　　虞红看着方总，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在顾虑你和易科？”
　　“这是一种可能，毕竟，易科和安卓太利益相关了，但不会成为太大的问题，只要我们的销量继续攀升，安卓系统便具备很大的吸引力。”方卓答道。
　　不同于那个谷歌的安卓，现在的安卓公司是独立的，股东之一的易科又是直接下场的手机厂商，难免让人存在顾虑。
　　只是，虞红这两天已经感受到Mars销量带来的吸引力和若干变化，她除了处理公司事务，还有很大的精力要处理媒体和各路中小运营商的合作接洽。
　　这样的工作强度比12月之前要大多了。
　　“施密特会喜欢你这种自信的。”虞红评价道，“现在的媒体已经用如胶似漆来报道你和施密特的关系，易科和谷歌的关系了。”
　　方卓嘿然。
　　虞红指出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你的神色开始变得奇怪。”
　　“也没什么奇怪不奇怪，蜜月期嘛。”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谷歌需要的是一款手机打响安卓系统的招牌，而易科需要的是利用安卓系统做好我们手机的招牌，等到谷歌达到目的，它亲自下场做手机都有可能。”
　　“施密特还情真意切的说他墓志铭呢。”虞红说着庆功宴上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一点，她当时真是刷新印象。
　　“乔布斯说灵魂，施密特说墓志铭，又怎么样呢？我还说自我革新和保持进步呢。”方卓笑道，“但我这个还是比较保真的，如果易科公司能保持进步十年、二十年，那我没准就是中国的经营之神。”
　　日本有久负盛名的经营之神，除了商业上的成就，也活的足够久。
　　虞红刚想说话就见方总手机有了来电，随即，接过电话之后的他面色有些变化。
　　“怎么？”
　　方卓缓缓摇头：“不是手机的事，是邱总打来的，听说再过两个月，台记那边要上40nm的制程工艺了。”
　　邱慈云说了业内流传的消息，台记要在3月初对40nm泛用型及40nm低耗电制程进行小规模的接单，这也意味着台记下半年就会有40nm的大规模量产。
　　冰芯刚刚摸到台记的身后，后者又发力往前跑了。
　　“梁孟淞下半年就能加入冰芯。”虞红提醒着一个既定的好消息。
　　果然，方卓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梁孟淞加入归加入，发展也得按照基本法，但这确实值得我喝一杯。”
　　他刚想为自己倒杯红酒，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来自索尼的斯金格。
　　“易科手机真不错，恭喜方总，看起来安卓系统也有很好的前景。”斯金格打电话来表示庆祝，又提了句安卓系统。
　　“刚刚取得一些小成绩，后续还要看能不能稳住，安卓系统嘛，爵士，你不打这个电话，我还想打给你呢。”方卓笑道，“我不得不再次提出真挚的邀请，我认为索爱手机加入安卓阵营是一件双赢的事。”
　　旁边的虞红有些惊讶，方大老板发善心了？
　　然而，另一端的斯金格没用太久的时间就明确拒绝道：“索爱手机的发展在延续部门的规划，我还是尊重他们意见的。”
　　方卓有些遗憾，和老爵士继续聊了几句其它话题，再次对他的致电祝贺表示感谢才结束通话。
　　“你在想什么？”虞红问道。
　　“我在想，这些有影响力的厂商里到底会是哪家先加入安卓。”方卓若有所思，“索尼是微软的WM，诺基亚坚持塞班，苹果是iOS，摩托罗拉和三星差不多是两头下注。”
　　虞红跟着考虑这个有意思的想法，这可能就影响着今年的手机行业竞争。
　　就在他们小小讨论这个话题之时，方卓收到今晚的第三通来电，是铁三角暂时之首的施密特。
　　等到方卓挂掉电话，忍不住笑道：“今天吃顿饭还是挺热闹的，好像很多人陪着我们一起吃，你猜，施密特和我说什么了？”
　　“不会这么巧吧？”虞红惊讶，“是关于手机厂商的事？”
　　“三星联系了施密特，表达了对安卓系统的兴趣。”方卓颔首，“但三星不愿加入Pro联盟，不愿意进行交叉专利授权。”
　　虞红看着方总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三星的自信。
　　三星愿意搭载开源的安卓却不愿进入易科和谷歌的Pro联盟专利框架，明明知道其中有重要的触屏专利，但它更相信自己手里拥有的专利价值。
　　那些价值可以绕开Pro联盟，可以用来和易科完成彼此的重要授权。
　　三星不愿意分享专利，只想保持有限的合作。
　　这是它08年开年之初对安卓的反应，也是对易科Mars销量的反应。


###第157章 百花齐放
　　公历新年2008的第一天平平无奇的过去，新年第二天，易科官网上线销量数字，Mars全球销售突破300万台。
　　没有郑重其事的宣告，没有掌门人演讲的通知，没有YouTube录制视频的花样。
　　只是官网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就好像易科对自家的销量已经麻木，也好像这种顺理成章不需要大张旗鼓。
　　你接受或者不接受，这个数字已经放在这里。
　　方卓不清楚国内好朋友的心情有没有被三犁九耙，但他很快就看到国际厂商颇为密集的反应。
　　仅仅一天之后，先前就和Verizon传出合作消息的韩国LG在官网预告，将会在3月份推出一款搭载塞班系统的3G触屏手机。
　　又过两天，全球前三的索爱手机也宣布将要在上半年推出一款搭载微软Windows Mobile系统的3G触屏智能机。
　　1月7日，微软公布了系统升级计划，将会在4月1日推出Windows Mobile 6.1操作系统，用以更好的支持合作厂商。
　　1月8日，诺基亚也有了动静，一是宣布塞班将会推出S60的第5版系统，二是宣布将在今年第三季度上市一款全触屏产品。
　　连续数天，全球手机行业极其热闹，消息满天飞。
　　不少消息实际都有其背后颇具象征意义的动作，像索爱手机选择WM系统便是它彻底投向微软阵营，将会出售手中持有的塞班公司股份。
　　这很快得到了验证。
　　1月13日，诺基亚的掌门人康培凯宣布，公司将会收购塞班公司其它股东手里合计52%的股份，让塞班公司成为诺基亚的全资子公司，并且成立一家非营利性的塞班基金会。
　　塞班基金会将以开源的方式向全球各大厂商提供操作系统。
　　开源，开源，这个操作有些熟悉。
　　方卓为这事专门联系了索尼的手机负责人宫本，得到一个积蓄已久的答案。
　　“当初爱立信、索爱、摩托罗拉、西门子、松下、三星几家公司一起认购了塞班公司的股份，是想大家一起发展。”
　　“但是到了现在，塞班就象征诺基亚，这个公司又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消费者越来越证明他们能接受其它操作系统，手机行业出现变化，这是一个很值得往前探索的机会。”
　　宫本一郎很实在，说了他看待行业的视角。
　　iPhone和Mars先后上市，仿佛异类，却又取得了各自的成功，这还是比较震动诸多厂商的。
　　除此之外，方卓还好奇的询问了索爱上半年那款搭载微软WM系统的新机，按照微软的时间表，这是4月到6月之间的事情了。
　　宫本一郎关于这一点就说的比较含糊，方总虽然是外董，但Mars的火爆极具竞争力，他只寥寥说了几句，却透露一个让人很惊讶的信息。
　　索爱的新机将会使用电阻屏。
　　“电阻屏？搭载WM系统的电阻屏？”方卓真的惊到了。
　　从这个月开始看到同行的各式信息，他就没想过电阻屏这个词。
　　但是……电阻屏这玩意不支持多点触控，真是从物理意义上绕开了专利限制。
　　“方总，因为电阻屏成本便宜，能比电容屏低20%-50%。”宫本一郎给了一个接地气的理由。
　　屏幕是手机成本里的大项。
　　方卓勉强接受这样的说辞，但仍旧怀疑和专利有脱不开的关系。
　　等到他把这些信息拿来和虞红讨论，后者从市场角度谈了谈近期同行的操作。
　　“如果一款手机大火，我肯定要研究它为什么能被市场接受，为什么会被消费者喜爱。”
　　“有的厂商认为是系统的因素，那就搭载系统，有的认为是全触屏，那就上全触屏，有的认为是前置摄像头，那就上前置……”
　　“大家基于自家情况和对市场的判断，推出的就是各种不同的产品。”
　　一款Mars摆在面前，你就看看能学到啥吧。
　　虞红的解读。
　　“似乎有些过于自信了。”方卓哈哈一笑，称赞另一位竞争对手，“还是乔布斯沉得住气，这才是大师风范。”
　　隔天下午，虞红捧来这位对手的消息，据说，苹果的新机发布会将会在3月份举办。
　　“……”方卓看了看可信度很高的消息，只能说道，“挺好，百花齐放。”
　　各路同行，百花齐放，上上强度。
　　“我们的新机发布会时间？”虞红想聊的是这一点。
　　“他们都还需要时间，最快的LG也是3月份，随着同行的新机，Mars的热度肯定会下降，但对我们的节奏也不会有太大的妨碍。”方卓已经反复研判同行们的动作，“我现在最关心的是iPhone和LG。”
　　iPhone不用说，虽然被前置和3G奇袭，销量依旧不错，也没死板的紧守原来的发布日程。
　　LG嘛，最主要的是它和Verizon的合作模式，两者肯定会使用补贴，这很值得观察。
　　易科的庆功会之后，方卓在内部会议上谈论了Mars成功的原因。
　　摆在前面很重要的一条就是199美元的价格。
　　没有这个价格基础，Mars绝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销售情况。
　　这是必须清晰也必须清醒认识到的一点。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Mars与T-Mobile的合作无疑是一种双赢。
　　这天晚上稍晚时间，谷歌的施密特打开电话，再度谈了谈与三星的接洽。
　　近期市面上那么多消息，几乎和安卓都没有关系，各大厂商似乎保持了一定的默契，安卓开源归开源，但就是不选它。
　　这样的情况之下，三星这家全球第二厂商的态度就显得弥足珍贵。
　　施密特很重视三星，极力想要促成它对安卓系统的搭载。
　　而在这几天与三星的沟通之中，对方果不其然的提到了易科公司手里的数项关键专利。
　　如果易科愿意谈，那三星电子就飞来硅谷谈。
　　如果易科不愿意谈，那就暂且搁置接触。
　　“施密特，三星想要绕开Pro联盟，这是对我们框架的一种破坏。”方卓对施密特表达了不满，“Pro联盟是安卓大力发展的一个基础。”
　　施密特附和谴责了几句，但又说道：“方总，只要搭载安卓的机型增多，那总体就是有利的，我们急需力量对抗微软WM和诺基亚塞班阵营。”
　　易科Mars很成功，但放在全球来看，进步空间还很大，现在是利用Mars震撼来积极做事的时刻。
　　方卓终究还是同意了洽谈，三星手里实际也有很多互补的专利，再加上，与三星还有蜂鸟芯片的项目合作，这个时间的接触也是有益的。
　　只隔半天，三星方面就确定行程，三星电子将由社长李在镕亲自率队飞来硅谷，洽谈三方合作事宜。
　　三星太子李在镕，老熟人了。
　　方卓对这位的印象很深，也对他掌管三星电子的进步速度印象很深。


###第158章 折服
　　在三星电子的团队没抵达硅谷之前，易科内部为了与对方的合作召开了一个讨论会。
　　方卓广泛听取了大家的意见，普遍认为双方的专利交叉授权是件好事，可以让彼此有个相对和谐的发育时间。
　　易科公司毕竟初入手机行业，目前也只有一款手机。
　　三星公司则是意图转变系统平台，谋求这个时代更大的发展。
　　两边能够形成合力，共同冲击塞班、WM的固有市场份额，这是再好不过的。
　　退一步说，即便易科不给予专利授权而三星又真的侵权，两边要打专利诉讼也是一件耗时许久的事情，不如把精力集中在发展之上。
　　这个会议开完，方卓又专门聆听了一遍IC设计部门的项目情况，原蜂鸟团队与三星方面依旧保持着顺畅的合作，没有因为被收购而出现特别的波折。
　　他定下1月18日与谷歌、三星电子的会谈，再三与施密特沟通之后认为这会是一场很有建设性的接触。
　　不过，在这场见面之前，方卓先应亚马逊掌门人贝索斯的邀请，再次去这家发展越来越好的B2C企业总部考察了一圈。
　　易科Mars现在主要是三个销售渠道，排在第一的是运营商，排在第二的就是亚马逊的电商渠道，最后的才是自家官网和少量体验店。
　　而除了手机销售业务上的合作，亚马逊app上线安卓商店之后的增长也引起了贝索斯十足的重视。
　　任何一家企业都必须也不得不重视移动端的发展。
　　贝索斯领导的亚马逊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当方卓率团队参观亚马逊并与贝索斯聊了这些话题，更引起他注意的还是亚马逊云计算服务所展现出来的欣欣向荣。
　　方卓上一次来亚马逊参观就听贝索斯提过亚马逊云AWS，彼时，亚马逊云已经初见风采，而易购正是因为那一趟的所见成立了一个探索云服务的小部门，但因为投入不多而没什么建树。
　　这一次，AWS已经有数亿美元的营收，发展可谓十分之快了。
　　贝索斯对云服务很重视，也不无得意的聊了聊进展，甚至还推销了一把并借此机会打听谷歌的动向。
　　“听说谷歌4月份要上线它的云计算服务，方总的易购是和谷歌已经达成合作意向？”
　　方卓对谷歌这方面的业务一无所知，听到这样的问题和合作传闻只觉很好笑，直接否认道：“没有，最起码，作为易科的总裁，我没听说这样的合作，谷歌4月份要有云服务？这是我第一次从你这里听到，要不，我给施密特打个电话问问？”
　　“业内传闻，随口闲聊。”贝索斯示意方总不用掏出他那风靡一时的Mars手机了，“只是听说施密特死都要和方总埋在一起，我还以为这样的合作是真的。”
　　流言这种东西总是会走样。
　　方卓平静的纠正道：“是施密特开了个墓志铭的玩笑，不过，他那个人确实很有战略眼光，谷歌会进军这个领域，我是相信的。”
　　“不光谷歌，听说微软今年也在组建云项目的团队。”贝索斯笑道。
　　方卓微微点头，忽然问道：“你这么推崇云计算的前景，倒是不担心我在中国做这方面的竞争。”
　　“中国市场还有待发展。”贝索斯委婉地说道，“况且，任何公司对云服务的投入都不是我能拦住的，我拦不住谷歌和微软，当然也拦不住方总。”
　　方卓心中赞叹，这光头还是很大气的，但这不是拦不拦的事，是引不引起重视的问题。
　　他压下心里这方面的思索，最后与贝索斯聊了聊亚马逊推出的Prime服务，这是美国境内的物流两日达和购物折扣优惠。
　　贝索斯给了一个极高的自我评价：“Prime服务为我们带来了用户数量的爆发性增长，也再次验证了从客户角度的创新魅力，它就像Mars的前置摄像头一样。”
　　亚马逊掌门人用了一个让方卓格外理解的比较，也让他怀揣着这一次考察的所见所闻与国内的苏薇在视频里探索了许久。
　　毫无疑问，B2C是亚马逊的最大标签，但它正在主动而坚定的加上另一项重要的数字化标签。
　　苏薇正在国内筹备易购年前的活动，冷不丁听方总提起公司内部的小部门，又提起微软、谷歌、亚马逊，多少还是觉得比较割裂的。
　　等到她开始听到从微软中国挖人，忽然意识到大洋对岸的男人是来真的。
　　“国内对云服务的需求似乎没那么高，我们易购的这个部门先研究着就是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把电商做好。”苏薇进行了规劝。
　　她基本了解云计算服务是怎么一回事，但放眼国内，真的没太大需求。
　　“需要对数据进行大量处理的互联网公司，现在我感觉怎么也就腾讯、淘宝和易购。”苏薇简单想了想，又加上一个公司，“百度应该也需要。”
　　所以，易购慢慢的投入和发展就是，起步不算晚，逐渐加量加码。
　　因为察觉到国内电商有些竞争加剧的意味，苏薇对公司预算十分上心。
　　方卓倒是能理解薇薇的意思，在国内谈云计算，刚才被她提到的另外三家公司，也就马云会重视这个，腾讯的马化腾和百度的李彦宏都有过看轻的言论。
　　什么“云计算是新瓶装旧酒”，什么“云计算很超前”。
　　连他俩都这样，更何况其他人？
　　不过，有意思的是，马化腾和李彦宏都有技术背景，马云却是十足的外行。
　　或许，在这样相对前沿的领域，反而是外行更能跳出技术视角的限制，以一种发展的眼光来拍板决策。
　　“易购是需要的，易科未来也是需要的，包括医科和新浪也能有所联动，这样吧，这个事由四家来分摊投入，把易购现在的云计算部门剥离出来。”方卓被贝索斯勾起的重视没法轻易沉下去，“易购的预算紧张，可以先让易科多投入，左右分一分，这个事就能做起来。”
　　苏薇迟疑一会，说道：“预算多少？什么时候能实现商业化？”
　　“看情况，我当面问问人再告诉你。”方卓如此答道。
　　预算多少？
　　什么时候能实现商业化？
　　这两个问题……
　　也正是微软亚洲研究院副院长王坚所听到的问题。
　　亚马逊的云计算很不错，微软要成立团队，谷歌上半年会上线云计算服务。
　　这样全球巨头企业的动向不光被方卓一个人感知，国内阿里的掌门人同样注意到了情况，很快就打算成立一个研究云计算的团队。
　　马云瞧上了杭州人王坚，亲自跑了三趟北京，既是讨论，也是挖人。
　　最后一趟，他留下预算和商业化的两个问题并给予表态，十分十分看好云计算的前景，愿意给予巨大的投入。
　　王坚是有所意动的。
　　虽说在微软亚洲研究院也不错，但微软内部云计算的项目轮不上他，阿里巴巴也是上市公司，对方如果真的有决心，自然能做出一番天地。
　　只是，就在王坚认真梳理云计算并打算给马云一个颇为正式回复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易科方卓的电话，想约个时间聊聊云计算。
　　王坚不是没考虑过国内的情况，甚至还有过自己拉个团队的念头，然而，这种项目投入巨大，放眼望去，只有阿里有这方面的诚意。
　　他没想到临近过年，倒是又新来了一拨。
　　尤其，这还是方总。
　　“王教授，我人在硅谷，因为易科公司的事暂时回不去，我前两天去了趟亚马逊，觉得云计算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们可以年后等我回国聊。”电话里的方卓顿了顿，“或者，我的私人飞机中午刚刚飞到北京，可以让它接你来硅谷，我们再一起逛逛亚马逊，当面聊。”
　　王坚怦然心动。
　　倒不是私人飞机专程飞回来的诚意，而是全球领先的亚马逊可以去逛。
　　方总有事，这都理解嘛，易科Mars卖的那么好，肯定事务繁忙。
　　他答应当面聊，也稍微推迟了一些对阿里巴巴马总的回复。
　　事关重大，比较比较也是很正常的。
　　王坚向微软亚洲研究院告假，打算去看看新的情况。
　　1月17晚，王坚坐上了方总的私人飞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庆子号啊。”
　　伴随着这样的念头，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副院长飞往硅谷，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真正抵达硅谷，王坚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方总，而是在倒完时差又研究了半天亚马逊的资料才对上这位内地首富的日程安排。
　　1月19日，下午，易科硅谷研究中心1号会议室。
　　王坚阅读着又被送来的AWS资料和评估，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
　　“三星真是抠抠搜搜。”
　　“每次见到三星都没什么好事，施密特也真是的，我敢打赌，三星对安卓的心情绝对更为急切！”
　　方卓吐槽了与谷歌、三星的三方会谈。
　　施密特仍然想要尽力的促成三星加盟PRO，但李在镕完全没有兴趣，反而对易科手里的重要专利狮子大开口，想要搞个长年限的打包授权。
　　方卓一看，这不行啊，这不是自己对索爱的那一套吗？
　　他不愿意长时间的授权，打算两年一谈。
　　手机行业风起云涌，这两年正是变化最激烈的时刻，三星还有屏幕、存储、芯片等重要筹码，易科的专利没准什么时候就能起到合作的大用，一股脑的授权出去太不划算。
　　许久不见的李在镕成熟老练许多，坚决不同意两年的时间。
　　作为安卓系统的主导者，施密特只能两边协调，但效果不大。
　　“不行就不谈，回去过完年再说。”
　　方卓把文件放在桌上，对虞红吐槽完最后一句，对看着自己的王坚教授露齿一笑，走了两步，双手握道：“不知道王教授休息的怎么样，我这两天碰见个烦人精，实在是被缠上了。”
　　王坚听到了方总的吐槽，知道是正事，好奇地问了句：“三星也要用安卓系统吗？”
　　“唔，王教授知不知道诺基亚要把塞班公司变成全资子公司的消息？”方卓不确定行外人对手机公司消息的关注程度，简单解释道，“三星、索爱都不太愿意和诺基亚玩了，安卓系统是一个不错的尝试选择。”
　　他笑道：“有的事就是得愿意尝试，而且，我们的Mars做得不错。”
　　王坚感受到方总话里有话的已经开始提及云计算。
　　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干脆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亚马逊看看？”
　　“等到和三星谈出个简单结果，随时可以动身。”方卓也很干脆，顺带还问了潜在竞争对手的消息，“王教授，不知道除了我们易科，国内还有没有对云计算感兴趣的？”
　　王坚还以为是方总听到一些风声，毕竟，他这种商业人物交游广阔，和马云没准还有过直接的沟通。
　　“阿里对云计算挺感兴趣，国内其他家，暂时没听说。”
　　方卓笑道：“我们易购其实已经有个10个人的小团队在研究这方面，还是当初受亚马逊启发才设置的，做的东西不多，这次见过贝索斯，我是深感不足，立即决定往前追赶。”
　　他没有避讳受亚马逊的启发。
　　这两天也顺势了解了一番云计算，发现这个概念反而是谷歌提出的比较早，发布文章，谈了HDFS（分布式文件系统）、MapReduce（并行计算）、Hbase（分布式数据库），奠定云计算的发展方向。
　　亚马逊则是试水最早，发展最好。
　　王坚有些惊讶，确认道：“易购已经有云计算部门吗？”
　　方卓递过去一份汇报文件，说道：“只研究了一些简单存储服务。”
　　王坚听到还有成果，更为惊讶，接过文件，静静的看了起来。
　　等到他看完之后回过神来，面前放了杯咖啡，而方总正和那位有名的女强人虞总低声聊着什么。
　　“王教授，怎么样？”方卓问道。
　　“确实和亚马逊的差距还很大。”王坚斟酌道。
　　方卓笑道：“拿这样的成果和亚马逊对标有些强人所难了，因为只做了不多的投入。”
　　王坚却有不同意见：“要做云计算，不和亚马逊对标，那和谁对标呢？不和亚马逊比较，做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方卓微微一怔，给出自己的答案：“我是考虑这个云计算可以先给易购、易科、新浪、医科使用，如果可以，还可以让冰芯参与云计算芯片的业务。”
　　王坚也愣了，没想到还有云计算芯片这么一出。
　　旁边的虞红见状，笑道：“王教授，你就这么一听，方总是时刻把冰芯捧在手心里的，能不能用上，这不取决于他，是取决于你。”
　　她继续说道：“方总没什么好的，只有一点好，他尊重专业人士和专业团队的判断。”
　　方卓嘿然：“这叫主动拓展大客户，没有客户，我们自己创造客户。”
　　不同于王坚现在看到的资料，他看到的更多资料还涉及服务器芯片、专用数据芯片等前景判断。
　　当云计算摆在眼前，方卓的第一反应是权衡手里的资源，这个领域以亚马逊为首，现在又要有微软、谷歌的入场，在全球都属于前沿，相应的芯片也必然是新的方向。
　　或许，可以作为冰芯提高附加值和利润的一个参考。
　　“方总的冰芯，我也是听过的，很佩服。”王坚说了句真心实意的话。
　　方总这个人，他听过很多轶事，但唯独有一件，冰芯的创立和发展，这没人能挑出毛病。
　　方卓笑了笑，继续和王坚聊了聊他在亚马逊的所见所闻。
　　如此一番描述之后，他把话题代入正轨。
　　“既然王教授对云计算感兴趣，国内又是等待开拓的荒地，这正是风云际会的好时间，易科极其希望教授的加盟。”
　　王坚不语，虽然谈的不错，但这才谈一会，也太快了吧。
　　阿里的马云可是到北京三次，自己都还没答应他呢。
　　方卓见王教授不说话，直接问道：“王教授，我这人向来快人快语，我是坚定看好这个领域的，你如果有什么顾虑或者条件，咱们都可以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他又说道：“或者，阿里那边给出什么待遇，我这里也绝对可以满足。”
　　“倒不是待遇的问题。”王坚踌躇道，“马总来北京找我，我和他也谈的不错，阿里也愿意投入。”
　　方卓眉头一皱，忽略前半句，问道：“云计算这块的预算也是我们正在考虑的问题，既然王教授谈到了，那你直接说你心里做这个项目需要的预算。”
　　他不需要知道阿里方面的投入。
　　但王坚需要说这个作为参考或拒绝的理由，犹豫两秒，说道：“马总和我说，他愿意每年投10亿做云计算。”
　　这正是他近期打算给马云回复的最大理由，项目就是需要用钱砸！
　　王坚这话说完，看到方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由得心里有些失望，10亿一年的投入只是投入，什么商业化和利润都是暂时没法预估的事，也难免让人迟疑。
　　方卓侧头，低声向虞红问了几句。
　　然后，他迎着王教授的目光，点点头：“马总愿意一年投10亿，这个数字确实比较大，我们易科Mars要卖33万台才能凑够预算。”
　　33万台？
　　王坚迷糊了下，易科现在卖了多少台来着？
　　“32.6万台。”虞红纠正。
　　方卓颔首：“32.6万台，易科也至少需要6天时间才能卖出这个预算。”
　　他起身，伸出右手，笑道：“王教授，这样吧，你再给我7天时间，我争取多向公司给你要些预算，怎么样？”
　　王坚不由自主的伸手，这……假如给易科7天时间……
　　他忽然有种街头还价的既视感，是不是自己喊少了？
　　“走，王教授，晚上一起吃，我其实有个云计算软硬件一体化的外行猜测，想让你给我指正指正。”方卓及时的握了握手。
　　王坚握完手，有种道德礼仪上的约定达成感，心中迟疑数秒，还是用一个字答应下来：“好。”
　　嗯，坐坐庆子号而已，逛逛亚马逊而已，谈谈项目预算而已，吃吃饭聊聊云计算而已。
　　自己还会继续考虑，不会这么快就从了方总的。


###第159章 不合时宜的一刀
　　“方总做事真的没话说，干脆利索！”
　　“也就是方总，不愧是方总！”
　　“刘秘书，易科手机什么时候能在国内上市？”
　　私人飞机从硅谷返程，王坚回来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有三位易科的员工一起顺道回国，其中，方总的秘书刘宗宏算是作为代表送上一程并回国协调云计算部门改组的事宜。
　　王坚心境不同，和刘宗宏聊起天来便是对方总大加称赞。
　　除了变成自己人的立场问题，也是他真的为方总的风采所倾倒。
　　云计算需要用钱砸，方总真就毫不犹豫的愿意砸。
　　“王教授，我们公司内部聊这个事，感觉最快也得六月往后，七八九月份。”刘宗宏回答了问题，又笑道，“尖端领域的投资，方总是有经验、有耐心的。”
　　作为方总身边历时最久的秘书，刘宗宏很早之前的工作范围就不局限在易科，但凡老板需要，包括冰芯，他也同样处理，倒是不为这次工作所震动。
　　王坚却觉得新鲜。
　　以前只是听说方总和半导体的事情，真正落到自己头上……项目虽然有待开拓，但感觉真还挺爽的。
　　只是，这个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敲定，阿里那边就要赶紧婉拒，不能拖到过年之后了。
　　王坚在回国的路上想起另外一位有意云计算的大佬。
　　虽然……那什么……
　　但是，这是方总啊！
　　王坚不是一个磨叽的人，既然决定已下，也就很快在抵达北京之后给马总发了一封措辞委婉的电子邮件。
　　篇幅很长，主旨简单，大意就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马云收到王教授的邮件，极其意外。
　　他三次亲赴北京，当面和教授聊云计算的前景与落地，也很确定的给了预算，最后一次沟通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明显意动，这一转眼怎么就恨不相逢未嫁时呢？
　　你这嫁的也太快了吧！
　　马云给王坚打了电话，坚持要去北京再见面聊一聊。
　　王坚终究是杭州人，对于在杭州有偌大影响的阿里老板有不同态度，他把这件事彻底说了个明白，不是你不好，是方总带我逛了亚马逊。
　　马云知道这个缘由之后倒是没有再纠缠。
　　只是，他在淘宝的会议上谈起与易购的竞争，不无叹息的表示，早竞争晚竞争，国内的电子商务终究是要有一战，打趴了腾讯拍拍网的淘宝有必要进一步认真考虑B2C的业务。
　　这次会议的级别很高，但他的这个意见没有获得完全的认可。
　　孙同宇作为淘宝的CEO，也作为阿里“十八罗汉”里的“财神”，谈了谈淘宝如今的发展，认为国内C2C的市场还有极其广阔的增长空间，还可以继续做下沉业务。
　　孙同宇颇为认真，想要探讨模式的方向，B2C不是不能竞争，而是可以先不用那么早的作为重点战略。
　　不过，马云听完淘宝CEO的看法，没有继续往下聊，孙同宇位列前五，妻子彭蕾也是“十八罗汉”中的“林黛玉”，他不想在如此高级别的会议上出现太激烈的声音。
　　这个事有必要私下沟通，有时候，只空谈想法和战略是没法东风压倒西风的。
　　“云计算要搞，这个有前途，没有王坚，还有刘坚李坚。”
　　“国内竞争，我们再看看，易购年前还有个化妆品的活动，他们的步伐很稳健，比拍拍网要强太多，不论如何，都是电子商务领域的头号竞争对手。”
　　马云以这样的表态结束了淘宝年前最重要的一次会议。
　　他心里已经有决断，如果淘宝CEO能沟通好，那就打，如果沟通不好，那就换CEO。
　　※※※
　　对云计算更大的投入和重视程度是方卓是受启发的结果。
　　因为这个事，他还专门给施密特打了电话，确认谷歌确实是4月就要推出一个用于WEB应用程序的开发和托管的平台。
　　施密特没有隐瞒对云计算的看法，谷歌、亚马逊、微软这样巨头的动作只是更引人注目，业界实际上是有更多细微但具有象征意义的动向，AMD、Intel、IBM乃至不少初创公司都乐于在这个领域耕耘。
　　方卓与施老师沟通之后若有所思的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为今年之后的收购清单加上“云计算”这个词汇。
　　他已经预感到一段时间之后的忙碌程度。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未来会忙，现在也很忙啊。
　　三星电子的高管团队依然盘桓硅谷。
　　相较于王坚跳槽的顺利，易科、谷歌、三星的洽谈真是磕磕绊绊。
　　客观来说，即便三星不加入PRO联盟，三家的合作也是具有可以预见的共利互惠前景的，进一步缩小范围，易科和三星的彼此授权也有益无害。
　　但三星就是想要更多。
　　李在镕想要更多的支持，更久的授权，以及，他也提出了入股安卓公司的要求。
　　就好像曾经的塞班公司，诺基亚是大股东，三星、索爱等公司是小股东。
　　可是，这个条件被施密特断然拒绝。
　　当初收购安卓公司的时候不是没给过三星机会，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现在看到安卓系统的好，哪有那么容易就加入进来？
　　最主要的是，方总不愿意放手他手里的股份，谷歌更不可能稀释自己手里的股份。
　　三星在等业界更多的消息，施密特也调整心态，反正Mars卖这么好，大不了就等今年6月的易科第二次发布会上新机，只要半年时间，T-Mobile就能在美国打通更多的城市3G服务，欧洲那边也能进一步挖掘市场。
　　两人颇有较劲的意思，反而是方卓趁着空当时间来回参观亚马逊，敲定云计算项目，显得颇为从容。
　　拧巴的洽谈在1月底迎来变化。
　　李在镕被两个业界消息所撼动，一是HTC宣布将会在年内推出搭载安卓系统的新机，二是易科官网又悄无声息的更新了销量数字，默默的突破400万台。
　　“易科真的卖了400万台？”李在镕一度怀疑是易科耍诈，就是为了骗三星的妥协。
　　方卓叹息：“是啊，可惜，增速已经放缓了。”
　　易科Mars的销量增速已经有个明显的放缓，即便有触屏游戏的热度加持，这个月也才销售100多万台，只堪堪0.8联而已。
　　众多厂商应激的新品计划在他们向来的品牌力加持之下还是有影响的，尤其，iPhone已经宣布3月份的新机将会提供3G和前置摄像头，大家都不愿意看到易科在新的赛道方向上大吃特吃。
　　李在镕惊到了。
　　嗯……两年的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大家和谐发展，谁还能想着拿专利告对方不成？
　　更何况，还有蜂鸟芯片的合作。
　　至于那家HTC，这种时候跳出来搭载安卓，给予三星明显的压力，不管是不是谷歌背后指使，反正三星没加入PRO联盟，就问你HTC有多少专利？
　　李在镕推进了洽谈进度，都快过年了，你方总不回国过年，我是要回去过韩国春节的。
　　一旦三星扭转意向，事情就变得顺利。
　　等到易科和三星签订授权合同，李在镕还主动提出了参观易科硅谷研发中心的要求。
　　他一边对这个创造Mars的地方赞不绝口，一边遗憾，还不如三星自己吃掉蜂鸟团队呢。
　　但李在镕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三星不可能把所有先进技术都收入囊中，只要保持合作，三星凭借深厚的积累，必然是往前走的最快的那一个。
　　1月份的最后一天，三星电子团队准备离开硅谷，返回韩国。
　　然而，就在李在镕即将乘机的时候，一个消息让他既震惊又怒火中烧——美国司法宣布对国际液晶面板巨头的涉嫌垄断并操纵面板价格调查有了新的进展。
　　有相关人士表示，京东方在反垄断调查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李在镕反复确认消息，确定己方是被无耻的用力的深深的刺了一刀。
　　他当即取消航班，寻找肇事者。
　　“去易科！”


###第160章 以理服人
　　当李在镕怒气冲冲的带人杀到易科硅谷研发中心，方卓正在召开Mars的新品研究会。
　　他极其迷惑的收到消息，三星太子试图强闯进来，三星太子强闯失败了！
　　研发中心本身有安保，更为可靠的是，方卓人在这里，他身边的安全助理们更警觉和凶悍，乃至，可能有些过于凶悍了。
　　方卓在休息室见到了脸色铁青的李在镕团队以及几个垂头丧气的三星保镖，不是他们想束手就擒，而是美式居合这种方式最好不要引起误会。
　　“易科与三星共同发展的基础，我认为大家交流的已经很清楚了。”方卓第一句话就是强调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他认为是专利授权这个事出现了变故。
　　李在镕直截了当：“京东方干的好事！”
　　方卓听到这几个字便是心里一惊，面上却眉头一挑，不悦道：“京东方的事，你来找我干什么？”
　　“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是该问京东方发生了什么事？”李在镕目光锐利。
　　“不知道是谁不正常。”方卓莞尔，“不管京东方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去而复返，难道是好事？我这里正在开会，不管你和京东方之间有什么瓜葛，在你来这里的时候，务必清楚一件事，这里是易科。”
　　方卓一推六二五，他真不清楚京东方这会的具体情况，但一看李在镕这样的火冒三丈就知道大体是什么事。
　　不管京东方的插法有什么细节，背刺一刀的结果总是让人难受。
　　方卓对这种情绪是有体验的，就好像……就好像……
　　他一下子没想到例子，反正，感觉自己是能理解的。
　　“当初京东方搞液晶，当初你们那些企业搞液晶，不是你姓方的牵头？不是你姓方的坐在会议桌边？”李在镕愤怒的指责道，“现在这京东方，这京东方……”
　　方卓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没事，说出来，说出来。
　　“这京东方以一种极其不光彩的行径在美国司法的面板价格案里发挥了作用！”李在镕如此描述。
　　方卓困惑道：“面板价格案？李社长，既然你今天来了这里，又这么生气，那不妨把话说明白，不用这么含糊，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在说液晶面板价格被操纵，美国司法调查的是垄断？”
　　李在镕不语，他其实不想用这样的词。
　　或者说，他不想说这个的本质。
　　方卓越说越顺畅：“京东方暂且不说，我倒是好奇了，三星到底有没有垄断呢？”
　　李在镕冷笑道：“怎么？不光京东方出来，连你也要代替美国司法来判案了？”
　　“李社长，既然你们这批企业被注意到涉嫌垄断……”方卓摊手，“我不认为某些行为就能逃避，我们要赚阳光下的财富，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他摇摇头：“以垄断行为来攫取利润，不管今天是谁出来帮助调查，京东方也好，索尼也罢，那都是应该被鼓励的，这是在规范市场行为，在让竞争变得良性，今天你李社长领导着三星电子搞垄断，明天你成了李会长，那又要领导三星集团干什么？”
　　李在镕对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批评十分不屑：“既然方总这么欣赏这种行为，易科也很喜欢这样的合伙伙伴了？”
　　“三星电子刚刚和易科签订合同，李社长的这番话让我感到不适。”方卓很平静的指出李在镕隐隐的威胁，不为所动地说道，“易科向来不惧怕竞争，我想但凡有机会，三星电子也不会放过任何明里暗里的竞争手段，李社长这样说，实在是太小瞧别人了。”
　　李在镕盯着方卓，他这一趟回来真的有心撕毁与易科的部分合作，事情可以分开看，也可以合在一起审视。
　　这个事，京东方做的很不地道，它竟然率先投降了！
　　如此先跑一步的行为让三星电子变得被动。
　　关于美国司法对液晶面板的联合反垄断调查，三星内部的评估不算乐观，至于如何处理，先前欧盟调查存储垄断案里镁光的表现让三星颇为意动。
　　三星和海力士等9家公司被欧盟调查，但镁光已经主动承认垄断行为并检举了价格联盟，据说将会被免于处罚。
　　这个案件还能拖一阵，可是，镁光的二五仔行径着实让三星收获很多。
　　结果，那边还没结束，这里居然又被京东方以相同的方式再来了一次！
　　李在镕最气愤的就是被跑在了前面，就是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了两次！
　　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京东方的背后有没有方卓在捣鬼。
　　“三星电子会重新审视与易科的合作。”李在镕一字一顿地说道，“三星绝不会与毫无商业风范的人合作。”
　　方卓哭笑不得，主随客便：“说的好像我才是京东方董事长一样，三星既然视白纸黑字红章的合同如无物，记得付一下违约金，出门右转。”
　　他压根不惧怕压力，右手示意随时可以离开。
　　李在镕却没有动，看着理直气壮的方卓，一时间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直觉。
　　当初与京东方的谈判就是由他主导，他也清晰的知道方卓没有京东方的股份，法理上没有任何关系，但京东方落地那个拥有冰芯的合肥，他不相信这里没有方卓的影响。
　　同样的，方卓在那次谈判里所表现出的影响力令人印象深刻。
　　出于种种因素，李在镕的第一直觉就是这次有方卓在其中……现在感觉，不说主谋，最起码也有帮忙。
　　李在镕不想真的撕毁刚刚签订的合同，三星内部颇为看好安卓系统的发展，但他心中有气有怒，还想借着这个机会逼一逼方卓的合作条件，签个补充条款之类的。
　　“三星尊重所有的合作伙伴，致力于开创共赢的局面，易科也不例外。”李在镕缓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现在联系京东方，只要我听到你和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我立即道歉，扭头就走！”
　　方卓听明白了这位三星太子的意思，无非就是开个外音打给京东方的掌门人王东生。
　　可是，真想借此知道关联也好，假想顺势找个台阶也罢……
　　“你搁这过家家呢？”方卓哑然失笑，忽然疾言厉色，“合同合同你不管！解释解释你不听！现在还让我打电话，李在镕，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是李健熙？你老子今天站在这里，我倒真能卖他一个面子！”
　　“你以为你是李基泰？如果他今天还执掌三星电子，压根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在三星集团当接班人当习惯了？路上过来在车里磕过了？”
　　“行行行，是我亲自带着京东方的董事长去美国司法那里进行的陈述，怎么样？我站在这里亲口承认，怎么样？”
　　“三星接班人这样脑子不正常？合同撕了吧，当着我们易科和你们三星这些人的面，直接撕了！我看你们特么的也用不好安卓！”
　　方卓用酝酿好的情绪一顿喷。
　　李在镕被这番疾风骤雨喷的有些懵，来的路上磕了吗？没磕啊，不，这个事……
　　他不光感受到对面方卓居高临下的眼神，也感受到三星电子高管们复杂的视线，沉默片刻，勉强说道：“三星尊重所有的合作伙伴，对这次京东方的行为十分失望，是十分失望。”
　　“需要我用私人飞机把你送到京东方面前和他们说吗？”方卓嘲讽道。
　　李在镕终于确定今天什么也得不到了，不管是态度还是实质，他再度沉默数秒，无言点头，走向休息室门的方向。
　　三星电子的团队哗啦啦跟着起身，大家屏气凝神的看了一场敌方掌门人和己方少掌门的交流，结果好像不太令人满意啊。
　　“等等。”方卓又出声。
　　李在镕停下脚步。
　　一群人也无声的跟着停下。
　　“李健熙没教过你怎么道歉吗？”方卓淡淡地问了一句。
　　随着他的这句话，安全助理们知趣的堵住了门。
　　三星的保镖们不堪再次受辱，奋力的就要从尾端挤到前端。
　　李在镕沉默，场面变得有些紧张。
　　方卓就这么看着这群人，也不在意有那么几位瞧着自己蠢蠢欲动的眼神。
　　李在镕眼见局势有走向更难堪的趋势，终究还是为自己的年轻开了口：“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方卓雨过天晴，以理服人之后以礼服人：“代我向李健熙先生和李基泰先生问好。”
　　门口的安全助理们让开了路。
　　三星电子的团队匆匆离去。
　　“散了，散了。”方卓挥挥手，“莫名其妙，无妄之灾。”
　　开到一半的Mars新品研究会暂时不开了。
　　方卓回了办公室，刚要了解下具体发生了什么就收到京东方掌门人的电话。
　　“倒是巧，王总，你是现在打过来，你要是早点打，我还真不好说话。”方卓为今天的遭遇颇为哭笑不得，“我差点被你这一刀给连累了。”
　　三星搭载不搭载安卓，做不做专利授权，还在其次。
　　主要的是，方卓有些担心蜂鸟项目的对接。
　　从李在镕离开的情况来看，应该还行。
　　王东生有些惊愕，解释了自己刚刚得知的情况。
　　京东方这次的转做污点证人，实质已经进行了半个月，美国司法的突然公布信息也出乎他的意料，简单沟通过后认为这样的动作有督促其它厂商的意图。
　　一般而言，反垄断调查都是旷日长久，现在有重要突破或能缩短这次的液晶垄断案。
　　方卓对具体的情况其实不感兴趣，他是能看到三星失血就觉不错。
　　至于京东方这次之后面临的竞争……
　　“这其实没什么，等离子面板基本不可能再起来了，欧美又都在调查，价格联盟不可能持续太久，该怎么竞争就怎么竞争。”王东生说道，“三星本身也不会因为什么其它因素就对竞争手下留情。”
　　“研发要多搞，希望Mars以后能用你们的屏幕。”方卓表示了期望。
　　Mars现在用的是夏普的屏幕。
　　说到屏幕，不得不说三星确实强大，屏幕也是先进。
　　两人聊了一会，易科Mars现在没用国产屏，但规划内的入门机必然要压低成本，这就需要在国内采购了。
　　等到方卓结束通话，姗姗来迟的虞红正好拿着文件进来。
　　“来晚了，没看到戏。”她不无遗憾的把美国市场最新Mars汇总递给老板。
　　“什么戏不戏的，李在镕真的神经病，三星搞垄断，京东方告发他，第一时间居然来找我。”方卓摇头，“我说不是我，他非说是我，我说真不是我，我看他临走的时候还觉得是我。”
　　虞红问了一句：“那究竟是不是你呢？”
　　方卓瞪了小虞一眼：“我连京东方的一毛钱股份都没有，怎么当这个幕后黑手？”
　　虞红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在这件事里出力？”
　　“算了，没意思，就这样吧。”方卓结束话题，翻开文件，“男人的胸怀都是被委屈撑大的。”
　　“听说李在镕被你怒斥了一顿，看来有了你的磨砺，他的胸怀会变大的。”虞红评价道。
　　方卓听出来小虞的言下之意，示意她给自己倒杯茶，又说道：“你就是我最大的黑子吧，说归说，三星手机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不能因为Mars的销量就飘飘然。”
　　虞红叹息：“美国市场没比过欧洲市场，我哪里敢飘。”
　　“那就好，不要太有压力，美国市场的潜力很大，这是运营商的因素。”方卓打算在回国之前再和T-Mobile的莱杰尔见一面，“等到运营商到位，我们美国市场也能获得更多阳光下的财富。”
　　关于HTC搭载安卓的事，施密特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现在，莱杰尔暂时成为铁三角之首，希望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再接再厉，快速的推进3G服务。
　　至于阳光下的财富，这是方卓今日份思索所得，也是他要对孔豫说的话。
　　基金做空雷曼已经是第二次展期，时至今日，这份雷曼做空我、我也做空雷曼的大型表演艺术也差不多该到尾声了。
　　堂堂正正做空雷曼是赚阳光下的财富，这是师出有名，这是双方恩怨，真正快到美国市场的大动荡，那就得阴影里默默赚钱。
　　不过，就算结束，方卓也打算在对方的谢谢声里结束，要让大家都知道这档子事已经彻底完结。


###第161章 加大力度
　　中国2008年的春节是2月7号。
　　方卓是要回国过年的。
　　因为去年整个大家族聚在一起的感觉还不错，所以，这样的形式便在今年默默延续了。
　　这次的春晚有来自易科手机的两次赞助，他也想亲耳听听“易科手机向全球华人拜年”的零点播报。
　　只是，回国之前要稍微处理一下雷曼的事情。
　　经过两次展期，做空雷曼是到3月份结束，即便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期，这次已经是获利颇丰。
　　去年三月之前，雷曼依旧有冲到72美元的高位，后来随着纽经所的研究报告出炉，雷曼股价一路跌到49美元才算稳住，而在那之后，纽经所就没了动静，没有因为方卓手里还有空头头寸而继续针对性的发布报告。
　　一方面是方卓觉得没必要，另外一方面，纽经所的萨默斯也不希望穷追猛打。
　　然而，雷曼的股价并没有就此反弹，截止到方卓在硅谷见到孔豫，它的股价已经守不住40美元大关，有望一路下潜到35美元。
　　这相较于它的高位，已然是个市值腰斩的跌幅。
　　现在，市面上还流传着雷曼要大规模裁员的小道消息，但一直未经证实。
　　“市场的流动性减弱，这是全方位的，只是，雷曼因为先前的做空更艰难。”孔豫把半路接手的雷曼业务汇报了一遍，“毕竟，纽经所对它的研究报告比较直击要害。”
　　纽经所的出手很准，也很狠，算是揭开雷曼困顿又很难解决的一面。
　　这其中就有孔豫为纽经所提供的内行数据。
　　“方总，事实上，我觉得雷曼现在能这样撑着已经是不错了，福尔德在拼命的找钱，传了几次的银行信贷融资消息最终都没有落实。”孔豫说道，“虽然我认为雷曼的最终结局不会很好，但一旦拿到融资，仍旧有反弹的可能性，再加上……”
　　他没有把话说完。
　　孔豫其实认为方总不必这样做空雷曼，就低调的赚钱就好。
　　但……老板就是老板，做空也就做了，及时抽身便行。
　　最重要的是，MIGA基金系的动作仍旧保密。
　　自从去年12月份，也就是易科Mars开启圣诞震撼的时候，MIGA基金就停止吸收外面的资金，不再接受新的客户，保持运作的复杂性和保密性，尽量降低存在感。
　　孔豫现在越来越觉得，07年次债引来的流动性危机很可能导致更大范围的危机。
　　这对MIGA系基金当然是好事，但也要让方总及时切割。
　　孔豫出于这样的考虑，极力建议了做空雷曼的收网结束，哪怕这支股票还有很大利益可图，也不要在明面上赚最后一枚铜板。
　　他不知道方总是如何思量，反正，结果是采纳了建议。
　　孔豫很喜欢国内对老板的评价，方总冰清玉洁——之所以做空你雷曼，那是你雷曼做的不到位，现在收网切割，致力于推动手机行业变革的方总还是那样冰清玉洁。
　　“福尔德不容易啊。”方卓明白孔豫的意思，放下手中的文件，如此感叹。
　　孔豫点了点头，确实，如今这个环境之下很难找钱，大家都知道雷曼难，对它的信任度很低。
　　方卓稍稍思索，问道：“我准备不小心在Facebook的动态里上传持有的空头头寸，然后立即删除，又引来媒体采访，再让福尔德更不容易一些，你觉得怎么样？”
　　孔豫：“……”
　　他斟酌道：“这很容易引来媒体和市场对雷曼情况的再度重视。”
　　方卓又问：“福尔德会有什么反应？”
　　孔豫代入了一下雷曼掌门人……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方总再这样苦苦相逼，难道让自己提着汽油桶找他吗？不！福尔德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已经为了雷曼左求右求，不介意再求一次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老板的问题，反而谈到雷曼的收网：“就让做空在你和福尔德的交流中结束？”
　　“这不挺好吗？当初他做空我，后来我做空他，最后我们交流做空心得，从此一别两宽，这个事画上句号。”方卓说道，“我不再继续做空他，他不得谢谢我？”
　　孔豫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得谢。”
　　虽然方总刺了你两刀，但他没有继续刺第三第四刀，当然要谢。
　　“就这样吧。”方卓打算在回国前搞定这件事，清清白白的离开美国。
　　孔豫继续汇报MIGA基金的做空动作。
　　他现在已经发现了，方总固然是要做空赚钱，也在利用这次做空编织人脉网络，有纽经所的一窝，有信托的一拨，有伊州的一帮，有富豪的一群……
　　而这些被编进来的人压根不管基金怎么赚钱，只要是赚钱就行。
　　甚至，孔豫在碰见一些不好解决的问题时也很快能找到其中的人帮忙迅速扫清障碍。
　　一切都是生意，生意就是一切。
　　MIGA系基金一方面参与保尔森的做空基金，一方面盯上了房利美、房地美等容易受次债影响的巨头，此外，还有一小部分学习了高盛的操作。
　　高盛一手原油，一手CDS，前者的波动性让孔豫的操作比较谨慎，投入不多。
　　方卓在听取这些汇报的时候犹如老僧入定，只在孔豫说完之后评价道：“不错。”
　　“今年很可能爆发更大范围的危机，就看美联储怎么操作了。”孔豫沉思着说道，心里又想起基金的盖特纳等美联储客户。
　　正当方卓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浮现一位合作者的来电。
　　“奇梦达。”方卓对孔豫说了这三个字。
　　孔豫神色稍稍变化。
　　不过，这通电话的通话没有持续太久，仅仅是奇梦达的掌门人罗健华在硅谷和客户洽谈，顺道来给方总拜个早年而已——这位华人在电话里是这么说。
　　等到真正见了面，罗健华的颓丧劲几乎都要遮不住了。
　　方卓把这位掌门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也让孔豫跟着一起做陪。
　　罗健华喝了半杯黑咖啡，提振精神，聊了聊与冰芯合作的杭州厂情况，又聊了聊全球经济形势。
　　最终，当他提前恭贺新春之后，终于显露一些令人惊讶的目的。
　　“方总，我们近期可能要调整订单产能，你也知道，现在全球的存储行业都在下行。”罗健华很无奈地说道，“所有人都在流血，偏偏，有人还想着把伤口撕的更大。”
　　方卓愕然道：“什么？调整订单产能？罗总，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
　　罗健华恳切地说道：“方总，这个事如果不是迫于无奈，奇梦达绝对不会这样的，我认为有必要专门和你当面沟通，一定请你理解我们。”
　　他的意思是要砍单。
　　存储行业价格跌的裤衩子都快没了，越卖越亏。
　　奇梦达和冰芯杭州厂签订了代工协议，杭州厂获得专利授权和技术转让，每个月有1.5W片的晶圆产能以折扣价卖给奇梦达。
　　可以说，杭州厂的利润十分微薄。
　　更重要的是，杭州厂是去年下半年刚刚形成产能并逐步提高，客户也很单一，几乎是全心为奇梦达做代工，这种时候的砍单无异于釜底抽薪！
　　方卓脸色沉了下去：“罗总，你这拜年送的礼物可真是让我能过个好年啊！”
　　罗健华能预见方总的反应，苦笑道：“方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绝不会有动杭州厂的想法。”
　　杭州厂生产的是利基型存储，相对低端，也受这次行业波动的影响较小。
　　“罗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方卓依旧沉着脸，“你是在违约，你是在损害我们的合作关系，甚至，你是来找我商量违约的事情！”
　　他说到最后，甚至觉得有些好笑：“罗总，你确定你是要找我商量伤害我的违约？”
　　罗健华的话没有说完，他在方总的视线之下硬着头皮说完了下半部分：“方总，关于奇梦达的代工费，我们这能不能延期一个季度？”
　　方卓愣住了！
　　代工费延期？
　　拖欠工资？
　　罗健华把两个诉求全部说完之后反而坦然了很多，再次强调道：“方总，我这一趟其实就是负荆请罪来了，你只听我说难，不知道难到什么程度。”
　　“现在奇梦达的市值是去年同期的40%，已经跌没了6成！”
　　“我们1G存储的价格已经不到4美元，跌幅也快6成！”
　　方卓看着罗健华，评价道：“公司市值和产品单价的跌幅还挺对称。”
　　罗健华苦笑道：“行业这个样子，三星还要搞增产计划，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方卓微微一怔：“三星又要反周期？那价格会落到什么程度？”
　　“去年的存储价格是12美元，现在不到4美元，一旦三星的消息落实，可能是2美元？1美元？”罗健华举了两个数字，最可怕的是，他不是瞎说的，而是真有这种趋势。
　　行业雪崩。
　　奇梦达血崩！
　　方卓默然。
　　片刻之后，他亲自为罗健华换了一杯咖啡：“三星背后有韩国撑着，比的不是谁能盈利，是谁更能流血。”
　　罗健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不是三星第一次这么干。
　　他无奈地说道：“没办法，生意就是这么冷酷无情，我现在也在找英飞凌，也在想从德国政府那里拿贷款，一定要想办法止血或者减慢流血的速度。”
　　方卓踌躇道：“罗总，这可是利基型存储啊，砍单就算了，何至于连这点代工费都拖呢？”
　　罗健华看了眼办公室里默默不出声的孔豫，又看了眼方总，吐露消息：“奇梦达到了很危险的时刻，方总，我们去年上半年还盈利3.35亿欧元，算上下半年的全年已经是亏损2.18亿欧元！”
　　他沉重地说道：“今年，今年这第一个月，这亏损已经接近2亿……”
　　一个月赔掉去年整年的数字。
　　“这……”方卓震惊。
　　来自奇梦达掌门人的自述没有出错，果然是到了很危险的时刻！
　　罗健华一口喝完杯里的咖啡，气愤地说道：“而且，这种时候还有人在做空我们的股票！”
　　方卓抿了口茶，皱眉道：“是吗？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他思考道：“做空奇梦达？会是谁呢？”
　　罗健华严肃地说道：“我怀疑是三星。”
　　方卓恍然：“三星一边搞增产计划，一边在二级市场狙击奇梦达？太恶毒了！”
　　搞存储的盼着死同行！
　　但他又客观地说道：“不过，罗总，也不得不说，奇梦达一做就空，你也得考虑这里存不存在战略失误，哎，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罗健华默默点头，事已至此，只能先把难关度过。
　　他再次看着方总：“奇梦达在积极的筹措资金，我相信英飞凌和德国政府都会给予援助，只要过了这一关，杭州厂的代工费一定不会拖欠，我们后续还可以有更多的合作。”
　　方卓听了好些难处，也不好真的无情，叹气道：“罗总，你这趟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唉，也就是我，好吧，我还是希望尽量少减产，早日结清代工费，不然，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罗健华松了一口气：“方总，感谢你的理解，你放心，奇梦达绝对不会倒下。”
　　奇梦达是欧洲唯一的存储大厂，是欧洲存储之光，绝对不会倒下！
　　方卓起身送走了罗健华，还摸了一台新的Mars送给他作为新年礼物。
　　等到回了办公室，他和孔豫静静喝茶。
　　一杯茶后，方卓忽然出声：“你说，像咱们这样的人，有时候是不是真的有些太无情了？”
　　孔豫心里纠正，不是像“咱们”，是像你这样的人，我是只是你这样的人手里的一把刀，做空奇梦达的一把刀而已。
　　他礼貌的回答：“方总，罗总刚才也说了，生意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他自己也理解的。”
　　是帮助奇梦达渡过难关之后多多合作，还是做空奇梦达图谋更大的利益空间？
　　这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答案。
　　方卓尽管被砍单被拖欠工资，仍旧觉得心情没那么美妙。
　　他默默喝了半杯茶，摇摇头：“算了，生意就是生意，加大力度吧。”
　　孔豫恭恭敬敬的点头，business is business。
　　公事公办。


###第162章 霁月清风
　　奇梦达情况不妙。
　　这仅仅是零八年光景不好的一个体现。
　　去年的次债危机影响很大，不光美联储频频向金融系统注资救市，连带欧洲、日本等世界各地央行都在竭力避免危机蔓延。
　　然而，这场危机依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就在方卓见完罗健华之后，坏消息再次袭来。
　　花旗银行宣布去年第4季度巨亏98.3亿美元，将要通过公开发行及私人配售方式筹资125亿美元。
　　美林公司宣布去年第四季度亏损98亿美元，连续两个季度遭受巨额亏损。
　　两大巨头的财报大大出乎市场预期，受此影响——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急挫306.95，为今年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标准普尔跌去2.91%，收于1333.25，创近一年来的新低，纳斯达克指数的跌幅也接近2%。
　　市场情绪悲观，权威评级机构如穆迪投资、标准普尔的评级机构都宣布将考虑对目前“3A”债券保险商进行重新评级，而这样的消息对金融机构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如此影响巨大的釜底抽薪之下，方卓本以为自己对雷曼的小釜底抽薪只是走个过场，让大家都相对体面收场。
　　没想到，当他在社媒平台Facebook上分享日常生活时不慎拍到文件，显示手中持有1.6亿美元的雷曼空头头寸的时候，雷曼苦苦维持的脆弱股价忽然闪崩，一路从37美元没有悬念的再破整数大关，收于28美元。
　　最为重要的是，雷曼掌门人刚刚勉强谈妥一桩融资意向，想要纾解资金困局，盘活雷曼一部分的商业地产。
　　结果，这桩融资再次因为雷曼迅速下跌的股价而泡汤。
　　福尔德先后收到消息，整个人木了好一会才怒气冲冲的把电话打给始作俑者方卓，但言语依旧强硬：“方卓，你等着律师函吧！还有，你这样通过网络的误导性信息等着SEC吧！”
　　SEC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
　　方卓近来对怒气冲冲比较免疫，基础情况放在这里，福尔德的怒气冲冲甚至还比不上那天的三星太子，李在镕好歹还有当面捶自己的机会，福尔德有什么？
　　“呸！”
　　方卓压根不怕这软弱无力的威胁。
　　然而，隔天，SEC真有消息流出，委员会关注到了方卓社媒引发的股价变动，将考虑审查是否涉及内幕交易，是否损害了普通投资者的权益。
　　“消息流出”“或将”“审查”，这样模糊的字眼和态度没有让方卓听风就是雨，SEC确实权力很大，但具体到这样的事情之上并不对一位富豪有那么强的威慑力。
　　仅仅到了晚上，方卓就直接贴出一群律师微笑的照片和早先被自己删除的文件信息。
　　“我收到了福尔德的电话，我很奇怪，他指责我放出了误导性的信息，现在，我有必要澄清一下，我确实持有1.6亿美元的空头头寸，希望福尔德没有看错。”
　　随即，方卓又抱怨道：“但我甚至不是持有最多的空头头寸，福尔德和雷曼才是应该反省的一方，他们必须及时明白，他们的行为正在真正的伤害普通的投资者。”
　　他没有说谎，做空雷曼的不只是他一方。
　　不只是雷曼这么一家华尔街巨头，是整个震荡的金融市场都有很多人在浑水摸鱼，挖掘利益，追逐利润。
　　恰逢美国股市休市两天，没能立即给出反应。
　　但方卓社媒下的评论很活跃，包括一些在线财经频道也开始再度讨论雷曼的情况。
　　还没等安排的媒体进行专访和互动，虎落平阳的福尔德不得不经过认真权衡之后又给方总打了个电话，他甚至引用了这个时节的东方名言。
　　“大过年的，何必喊打喊杀？”
　　“雷曼接近信贷融资的达成，将会剥离商业地产的部分不良业务，必将逐渐改善眼下的局面。”
　　福尔德苦口婆心，大谈现实利益。
　　方卓觉得他这才是应该被SEC调查。
　　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这次没呸对方，听了一阵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没给表态。
　　福尔德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情绪，他左想右想，还是认为方总骨子里或许还残留一些东方人的美好品德，于是，拿着文件，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雷曼从去年到今年一直在找钱，福尔德所谓的融资信息并不是真的落实，反而是容易引起连锁反应的。
　　他当着方卓的面，言之凿凿的表述了雷曼很快就会迎来的改善。
　　方卓又一次面对负荆请罪，又一次心软的进行了让步。
　　不容易，都不容易。
　　福尔德都快声泪俱下了，何必苦苦相逼呢？
　　人家甚至专门展示出他新买的Mars手机。
　　这也是一个易科的客户呀。
　　“我对雷曼没有什么敌意，只是客观来说，你们把一切都搞砸了。”方卓态度软化，“金融市场不好，我旗下的基金也都谨慎起来，做空不是我喜欢使用的手段。”
　　福尔德信了，不得不信。
　　其实，方总也没说错，是雷曼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现在这些委曲求全都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既然雷曼在努力改善……”方卓沉吟。
　　福尔德最近伏低做小习惯了，立即真诚地说道：“雷曼早就没有做空易科，那是纯粹的误会，易科的Mars我很喜欢，它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触屏智能机，我觉得比诺基亚都好用。”
　　方卓缓缓点头，伸出右手：“我很乐于见到雷曼为美国市场稳定付出的努力。”
　　福尔德伸出双手：“我代表雷曼感谢方总的理解。”
　　方卓理解，不仅理解，还拿着手机自拍了一张两人在办公室里的合照。
　　这张照片的发布也代表着他和雷曼之间的和解。
　　方卓在社交媒体上配文——从现在开始，让一切变好。
　　福尔德紧跟着给予评论：易科的伟大产品在激励我前行，雷曼与易科存在很大的合作空间，我和方总也是常常持有不同意见的朋友。
　　任谁都不会相信朋友之间会那样的持有空头头寸，但福尔德明显的低姿态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单单这些还不够，方卓没有推掉媒体专访，他连带谈了Mars的成功，手机行业未来的发展，以及也正面回应了他和雷曼之间的事情。
　　“事情都过去了。”
　　“福尔德是个好人。”
　　“我对雷曼没有恶意。”
　　“我相信金融市场将迎来稳定。”
　　《过去了》《好人》《没有恶意》《迎来稳定》。
　　方卓很自然的展露自己作为企业家的主要精力：“雷曼的事情不会困扰我，我注意到很多手机厂商的新机计划，这才是最让我注意的。”
　　“我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今年会是一个充满竞争和变化的年度。”
　　“我很期待诺基亚、三星、苹果、索爱等友商因为Mars做出的改变，也希望Mars能获得良性的竞争。”
　　伴随着方卓这样的言论，他踏上回国的航班。
　　也伴随着他的回国，苹果先给予了良性的竞争，正式申诉易科三项触屏专利的无效。


###第163章 权衡利弊
　　临近春节，上海的国际航班迎来一个返航小高潮。
　　两名娱记耐心的蹲守在浦东国际机场，准备采访从香港来的大明星，然而，眼见预计的航班抵达还没瞧见明星的影子，两人就知道信息出错了。
　　就当他们准备失望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一阵天然具备吸引力的小小骚动。
　　“有点脸熟？一行人都不太像圈里的。”
　　“啊，是方总，走，贼不走空！咱上去问几句！”
　　两名娱记拎着话筒快步上前。
　　别看不是一个圈，提问起来也像模像样。
　　“方总，方总，你好，值此新年之际，你对期待众联手机的国内消费者有什么寄语吗？”一名娱记不介意被保镖拨开，大声的询问。
　　方卓这次回国没坐私人飞机，它在送微软研究院的王坚等人回来后就留给苏薇用了，但他没想到乘坐普通航班回来竟然会被记者蹲守。
　　不过，一是提到过年这种时刻，二是提了个什么众联手机。
　　方卓停下脚步，有些迷惑的反问：“众联手机？”
　　娱记快速地答道：“是啊是啊，好多个联想手机加在一起的众联手机！”
　　早先有来自运营商联通的小道消息，说易科要再造一个联想手机，后来随着易科Mars连番宣布销量，这个看似不可能的目标竟然是翻倍实现了。
　　不知从何处流传，易科手机在国内多了个雅号——众联手机。
　　方卓听完解释，忍俊不禁，这……这是谁编排的？可真是损啊！
　　不会是老熊吧？
　　他念头转动，绝口不提什么众联不众联，一本正经的回答了问题：“易科手机会在今年和国内消费者见面，我期待这一天尽快来临，也希望大家会喜欢我们的产品。”
　　“据说，美国的苹果公司提起易科重要专利无效的申诉，方总怎么看这件事？”娱记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最新的消息，他其实不关注科技圈的消息，但从昨天到今天，先是知乎进行了颇为专业的分析，然后有门户网站转载，简单看过两眼之后感觉情况还挺严重的。
　　方卓收了收脸上的笑意，他是下了飞机才刚刚知道的情况。
　　虽然这种专利上的竞争是可预期的，但真正碰上还是必须谨慎对待。
　　这第一刀来自苹果，既意外也没那么意外，真正让方卓有所考虑的是，芬兰巨头诺基亚什么时候会采取这方面的竞争手段？
　　“我注意到了这方面的情况，将会由公司的法务部进行具体评析，我对他们有信心。”方卓认真地答道，“我相信事情会得到圆满的解决，易科对类似的情况有预案。”
　　他是实话实说，只是，在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瞧着记者手里话筒的标志不太熟悉，问道：“你们是哪家媒体？”
　　娱记没敢糊弄，答道：“方总，我们是《当代歌坛》的，新年快乐！”
　　方卓一愣，大概明白自己是被随手楼到的兔子，笑骂道：“是我要原地出道还是你们要改名《当代商坛》？行了行了，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娱记嘿嘿直笑，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方总，易科会对苹果发起诉讼吗？”
　　方卓摆摆手，没有回答。
　　他带人继续往前走，这一趟还要把同样落在机场的易科电器刘强东顺道接走，聊聊他的另有任命。
　　两位娱记观察着方总一行人的精神面貌——满脸疲惫，行色匆匆，神情凝重！
　　果不其然，知乎和财经那些人科普的专利影响还是很大的！
　　另一边，方卓很快接到刘强东，一边乘车离开机场，一边抱怨道：“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私人飞机习惯了，乍一坐这样的航班，一路上都没怎么睡，累死了。”
　　“给苏总打电话，就说傍晚……算了，别打了，明天再开，今天实在没精神了。”
　　“茶杯给我，给东总拿水。”
　　刘强东保持静默，见到方总把水递过来，连忙接过并道谢。
　　“东子今年怎么过年？”方卓喝了两口茶，随口问道。
　　刘强东犹豫两秒，说道：“我在想要不要接我家人来上海过年，正好趁着人不多，带他们逛一逛。”
　　方卓察觉到东子的犹豫，瞥了他一眼，说道：“大过年的，冷冷清清有什么劲，别折腾家人，明天你跟个例会就没别的什么事了，不用留在上海预备，回去的时候把公司的车开着，乡里乡亲的看到之后比什么都强。”
　　刘强东一听，这安排……方总真的……我哭死。
　　方卓聊了几句国内的手机市场，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基本确定是把东子从易购的电器线下渠道调到易科负责国内手机业务开拓。
　　这样的调动早先压根不在方卓的考量之内，他就觉得让东子锻炼锻炼再杀回线上重要业务是个不错的路线，但经过苏总的提议，便忽然发现让东子负责国内手机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不知道手机行业还会不会有雷君、余承咚等人，如果还有的话，挥舞着易科Mars的刘强东与这些人对垒应该能擦出一些不一样的火花。
　　车程过半，美国方面整理的资料发了过来。
　　方卓简单看了几眼，又拿来第二台笔记本，让东子也能看到美国部门对苹果申诉的评估。
　　这个事确实重要，极可能会让美国市场出现严重的后果，但方卓在飞去德国考察的时候就和德国电信沟通过这方面的事情，欧洲方面的专利将作为极有力的制衡武器，而德国电信会尽全力维护合作伙伴的正当权益。
　　苹果目前在欧洲市场的销量不多，可是，它绝不可能放弃那么一个庞大的增量市场。
　　易科会先观望专利申诉的趋势，然后再看如何友好的解决彼此的争端。
　　“方总，国内舆论对这件突然出现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刘强东看完文件，觉得方总刚刚落地，可能还不是很清楚国内这方面的舆论。
　　“噢？是吗？”方卓真的有些意外。
　　刘强东想了想，委婉地说道：“毕竟，我们易科当初刚刚开卖两天，央视就报道定性，说国产手机品牌的综合实力不断提升，有望进一步冲击高端市场。”
　　准确说，这是易科预售加开售破百万销量时的报道。
　　当时，易科才正式发售两天，国内更是一机未售，央视因为迅速的把易科定性高端而颇受指摘。
　　然而，随着易科销量越来越高，这样的话再没出现过。
　　方卓微微点头，大致明白了一些因素，很简单，苹果需要权衡的可能不只是欧洲市场，还有潜力同样巨大的中国市场。


###第164章 意想不到的礼物
　　“马上就过年了，苹果非挑这个时候闹事，可真够烦的。”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苹果不太注意我们春节的时间点。”
　　“谢谢您，方总，要不是您告诉我，我还真蒙在鼓里了。”
　　当方卓抵达上海，先去公司转了一圈，然后和父母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饭，最后才拜会苏薇苏总，和她完成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交流。
　　因为方卓在稍微休息后仍旧打开笔记本聚精会神的看起汇报，苏薇不得不小小的抱怨了两句。
　　“我们和苹果还有余地谈，三星已经和易科进行交叉专利授权，索爱手机的专利也早就打包授权，真正容易出问题的是诺基亚。”方卓和薇薇笑谈两句，指出易科真正的威胁。
　　“你不是说诺基亚船大难掉头。”苏薇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道，“苹果能和易科谈，诺基亚不能坐下来谈？”
　　方卓说了个公司内部仅仅小范围高管才知晓的消息：“诺基亚拒绝向易科进行专利授权，嗯，付费的那种。”
　　苏薇皱眉，这是一个什么信号？
　　她思考了一会，说道：“易科握着触屏的关键专利，诺基亚能绕开吗？”
　　“易科手里的都是基于电容屏的技术研究，嘿，你猜诺基亚宣布今年的触屏手机是用电容屏还是电阻屏？”方卓笑道。
　　“不会吧？会是电阻屏？”苏薇狐疑。
　　方卓点点头：“我本来十分确信诺基亚会推电容屏，但索爱的新手机确定是电阻屏，这又让我犹豫了，Mars的成功确实触动了同行，但同行对产品的理解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继续说道：“其次，我们现在的电容屏专利是基于硬件，短时间之内很难绕开，但内部评估来看，不单单依靠硬件，而利用软件的结合，还是可以达到同样效果的。”
　　苏薇总结道：“所以，这个可以当作重要筹码，不能百分百指望它，现在对苹果好用，对诺基亚效果不大？”
　　方卓思虑道：“要看诺基亚的情况，专利环节以斡旋为主，我也没想着拿它来爆杀什么竞争对手。”
　　苏薇没说话，手指在这个男人背上轻轻滑动。
　　片刻之后，方卓察觉到薇薇用手指反复写的两个字母，哑然失笑道：“LG，这LG，嗯，不是我对它有敌意，是谷歌的施密特总是口口声声的要借LG来搞威逼利诱。”
　　PRO联盟有免费的专利授权，只要搭载安卓并加入联盟，就不会被易科的关键专利困扰。
　　按照施密特的说法，这是易科这个阵营大哥给兄弟们的福利。
　　方卓翻身上来，用一句话结束讨论：“易科必须持续的研发投入和进行创新，这才是长久之道。”
　　苏薇手腕被抓住，无力抵抗：“喂，你不是累了吗？又坐了那么久飞机。”
　　方卓嘿然：“再累一累，晚上更容易睡得香。”
　　果然，这一觉睡得尤其香甜。
　　回国第二天，方卓按照安排开了易购和易科两个公司的会议。
　　他对易购是放心的，连续的双十一活动做下来，易购在电商领域已经是一定的品牌保证，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架设更多仓储中心，进一步完善物流体系，耐心迎接行业更大的竞争。
　　易购在今年年前的活动里已经上了不少日韩的化妆品，打算开辟更具活力的客户群体。
　　无独有偶，据电器供应商反馈，淘宝今年为筹备618活动，有在和他们接触，想搞一批电器品牌入驻。
　　淘宝是国内毫无疑问的第一电商，现在，它在收拾完拍拍网之后似乎有意拓展业务边界。
　　这势必会引起竞争，而且，考虑到对方的规模和雄心，竞争力度恐怕不会低到哪里去。
　　方卓听取了一群人摩拳擦掌的评估，倒是没什么激动的情绪。
　　即便淘宝开始做B2C，两边的路数还是不同的，易购的第一任务仍旧是做好自我，最起码，现在物流的提速仍旧不太具备基础，这是易购仍旧要修炼的内功。
　　相较于易购的筹备，易科国内公司的会议氛围更是跃跃欲试，再也没有比已经用国外市场打下众联手机这样名声更好的基础了。
　　虽然联通公司仍旧没有改组，但易科已经在和它进行一些接洽，以及，包括渠道方面也在做着前期准备工作。
　　现在摆在易科国内面前的一个问题在于，如何处理Mars和六月份预备推出的新机型关系，既想借着老机型做做下沉市场，也要保证新机型对消费者的定位认知。
　　这是一个需要统筹且粗中有细的工作。
　　刘强东是不是合适的人选？
　　从方卓介绍东子的反响来看，易科内部颇有微词，但也有些人心里出现些不一样的念头，这个刘强东从被收购进来，先是负责仓储后勤，再是转任线下电器，这次又跳到易科手机业务的拓展……
　　就好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如果易科手机在国内开拓完成，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来接任这个位置？
　　大家对方总心里的想法不得而知，但负责人既定，而且是由方总亲自拍板，那么，明显会迎来大发展的国内易科也只有奋勇往前。
　　方卓忙活了一天工作，晚上也没歇着，连续和邱慈云、梁孟淞就冰芯的扩产和技术攻坚进行交流，至于……他之前和邱慈云商量的德国工厂暂且被搁置了。
　　德国那边没给出太好的条件，纵然方卓有投资的想法也不急于这一时。
　　距离春节还有两天时间，等到仔仔细细回顾过去一年的成果又考虑接踵而至的苹果3月发布会、友商五彩缤纷的新机计划，方卓才算有闲心给老熊打了个电话。
　　“喂，老熊，收一收，收一收，易科还不需要你这边打抱不平，降降温。”方卓和老熊说的是知乎关于苹果对易科专利申诉的讨论。
　　相较于其它网站，知乎这一块的热度十分凶猛，不少专业人士极接地气的还拿美国市场过去的案例进行举例，力证专利之争的险恶。
　　方卓不知道老熊有没有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易科确实需要低调处理这样的事情，没必要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树立靶子。
　　况且，如有必要，他自己会动手的。
　　熊晓鸽为旗下的网站进行了简单的辩解，什么“真实”“自主”“纯是大家热情”，让他随后的拜年多了些更欢快的味道。
　　到了大年三十，除了不得不接的电话，方卓终于又休假过年了。
　　本以为诸事暂放，但他没想到先从没打过交道的汉王公司收到一份颇具分量的新年礼物。
　　汉王公司的掌门人刘迎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公开喊话：“i-phone的国内商标在汉王公司手里，苹果想买，但我代表公司愿意无偿转让给方总。”
　　方卓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这……大过年的，大家这样并肩子上，真的好吗？


###第165章 商标
　　汉王科技曾经在2004年研发固话产品，推出过“e-phone”和“i-phone”等型号，并申请注册了“i-phone”商标，而且，注册商标种类包括移动电话。
　　这是它手持苹果手机商标的由来。
　　到了今年，苹果公司关注全球市场，发现iPhone和i-phone因为商标相似而无法注册，这才有了刘迎坚所说的“苹果想买”。
　　至于汉王掌门人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搭一把手，按照他自己接受采访时的说法……
　　“我以前没关注过易科的手机，直到12月出国看到有不少年轻人在用，我也自己买了一台，确实很好！确实是改变行业的产品！”
　　“易科公司很不错，它能走出国门和国际厂商竞争，这一点让我很欣赏，也很佩服。”
　　“虽然从没见过方总，但我知道方总握瑾怀瑜，人品也是很好的。”
　　当方卓看到刘迎坚在媒体上的完整采访内容，也不禁大生欣赏之意。
　　谈产品，聊公司，这都很容易。
　　Mars的销量摆在那里，易科公司的竞争力放在那里，这都一目了然。
　　真正从细微之处察觉到人品，这才能见真功夫。
　　不愧是商业老前辈。
　　时间已然是大年三十，方卓不便这时候再找什么媒体效仿公开交流，但也不能私底下悄悄解决——人家这样公开表态，哪有偷偷摸摸就囫囵结束的。
　　好在新浪微博是比较适宜的公开平台。
　　“很早就用过汉王的手写系统，汉王公司的开拓性是令人赞叹的，新春辞旧迎新，正适合拜访刘总，到时候品茶交流，互通有无。”
　　虽然从没打过交道，但对方释放善意，这种关系见上一面很快就能熟络起来。
　　至于这个互动有无……
　　刘迎坚愿意转让的商标，按照常理来判断，苹果要解决这件事怎么也得花个几百万美元出去，这对方卓来说算是个小手段，但对汉王公司绝对价值不菲。
　　方卓先前不打算在这方面有所掣肘，可是也不会拒绝朋友的好意，正好可以拿来一起作为和苹果谈专利等问题的筹码。
　　苹果公司想要进入中国市场就必须解决商标问题，它当然可以直接撇掉iPhone，重新起名，但愿不愿意这样做就看将来的沟通了。
　　春节守夜，方卓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春晚零点时分“易科手机向全球华人”拜年的声音，这也象征着易科国内公司宣发活动的启动。
　　前前后后与各方大佬的日常过节祝福之后，他在大年初一的时候收到了汉王科技掌门人刘迎坚的问候电话。
　　过年是个天然的丝滑的联络情感的节点，方卓说去北京拜访对方，刘迎坚则是要来上海。
　　虽说目前的商业成绩相差较多，但方卓自觉握瑾怀瑜，怎么也不肯让商业老前辈在过年的时候来自己的地方登门，然而，刘迎坚使用一个理由说服了他。
　　“方总，别客气，我正好要到上海走亲戚，到时你不说，我也要去你那坐坐。”刘迎坚很豪爽。
　　走亲戚……人家过年要来上海走亲戚，这还有什么好推的？
　　方卓自然热情的答应下来，约了初三上午的时候请刘老前辈喝茶。
　　这一通电话让他对这位新朋友的印象不错。
　　新春前两天，除了感叹去年见的小朋友都长势喜人，方卓也被家人小小的询问了一个问题，是时候考虑孩子的问题了——哪怕如苏薇所说，她嫌股份、公司控制权、庞大财产商量起来费事，婚姻只是走个形式，那到了该要孩子的年龄也不能总忙着工作吧？
　　今年春节和去年一样同样是两大家人聚在一起。
　　方卓被自己爸妈问的直接，也被薇薇父母委婉的过问了一下。
　　他在初二的晚上和薇薇谈了下这个问题。
　　苏薇面对方卓小心的商量，很直接的表明态度：“等把易购做好再说。”
　　“什么叫做好呢？”方卓顺着往下问。
　　“就是让淘宝感叹，奈何易购有苏总，这就是做好了。”苏薇划定标准。
　　方卓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掌握住对薇薇的控制权之后佯怒道：“敷衍我，纯粹是敷衍我。”
　　“又怎样？怎样？”苏薇临危不乱。
　　方卓只能选择……浪天浪地，浪床浪地毯浪沙发。
　　总体来说，他这个春节还是相当愉快的，Mars试剑各路英豪就在眼前，收购名单也等着下半年风暴挨个尝试，冰芯同样在8月份就能迎来梁孟淞的正式入职。
　　唯一一个让人皱眉的消息还是来自中芯。
　　张汝京没有在国内过年，他一直在美国处理与台记的纠缠。
　　然而，在方卓给他拜年的电话里，张汝京聊到阿拉米达郡高等法院的处理风向不太理想，而且，流程速度也比较快，近期还有台记继续向ITC申诉的消息。
　　方卓询问了最坏结果会是什么样。
　　张汝京面对这个问题却久久没有回答。
　　单单是这种沉默就足以证明确实不太妙。
　　方卓只能简单宽慰对方，中芯当初那么艰难都拉扯起来，今时今日不过是又一项挑战而已。
　　真正挂上电话之后，他自己在书房无声思索许久，左想右想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寄望于冰芯能够坚实的走下去。
　　初三上午九点半，方卓在酒店接待了刘迎坚一行人。
　　刚一见面，刘迎坚就连赞易科所取得的成绩，以及，顺带把他当初在国外买Mars的缘由说了出来。
　　“方总，我儿子是你的忠实粉丝，你的什么演讲，什么少数派，什么自我革新，他恨不能在手机里循环播放。”刘迎坚介绍了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儿子刘丘童。
　　方卓有些惊奇，打量刘总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儿子，人挺清秀，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现在就在美国读书，我说等他以后上大学，读完之后回国接我的班，方总，你猜他怎么说？”刘迎坚笑着问道。
　　方卓见到这个情况，念头只是稍微转动就笑道：“接班这种事有什么意思，那是多数派做的事，不如来易科当改变行业的少数派。”
　　刘迎坚大笑，这确实是正确答案。
　　几个人说笑落座。
　　“方总，苹果找了我两次，我都没答应，今天正好来上海，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连着商标转让协议都带来了。”刘迎坚做事爽快，简单聊了几句孩子后就从包里拿出几份已经盖好章的文件。
　　方卓吃了一惊，这关系都还没说热乎呢，哪能这样。
　　他看了眼文件，笑道：“刘总，商标是汉王申请的，实不相瞒，这确实对易科有用，你愿意转让，我已经很感激了，苹果怎么出价，我都再加两百万美元。”
　　刘迎坚故作不悦，直接要把钢笔塞到方总手里：“方总，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总不会以为我拿着这玩意待价而沽吧，说是无偿转让就是无偿，今天你再提一个钱字，我只能扭头就走了。”
　　方卓沉吟，老前辈如此爽利，这不掏掏肚子里的货也还真不好意思了。


###第166章 指点
　　一个商标价值数百万美元。
　　说无偿转让真就连着协议都带来无偿转让。
　　刘迎坚不像方卓有数个公司，他只有一家汉王公司，而且，汉王现在还没上市。
　　这就更显他的豪爽了。
　　如果易科和汉王，方卓和刘迎坚能完成这么一桩转让，以后在商界也是一则广为传颂的美谈。
　　只是，真落在方卓头上，他还是不禁要多想一想，汉王想要什么？刘总想要什么？
　　总不能因为他儿子是自己的粉丝就这么大手笔送出不菲的商标吧？
　　方卓是个选择性承情的人。
　　他在见刘迎坚之前稍微了解了下汉王公司，没看到彼此之间有什么太多的合作空间，但倒是知道汉王将会有个名闻一时的产品——汉王电纸书。
　　就是那个和亚马逊Kindle类似的电子书阅读器。
　　“刘总这么爽利，我再推辞倒是拂人美意了。”
　　方卓又推了两句，看到刘迎坚却是坚持要履行对媒体所说的话。
　　如此，他也就真拿起钢笔“唰唰唰”的签上了名，心里虽有点想法，真拿也就拿了，不用商标转让费，那就换一种方式礼尚往来便是。
　　方卓不好直接的显摆自己，正好有刘丘童这么一个小粉丝在边上，也就很自然的以此作为切入点。
　　“丘童，你用了我们的手机，感觉怎么样？我听公司的人说，我们那款游戏还挺受欢迎的，不知道你的同龄人里有没有玩这个的？”方卓很和蔼。
　　刘丘童努力不让自己与偶像对话过于兴奋，但几乎还是立即滔滔不绝的说起易科Mars，也回答了方总的提问。
　　很流行！《水果刺客》十分流行！
　　他的不少朋友就是因为这款游戏买了Mars！
　　方卓顺理成章地说道：“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玩一玩这个游戏，不过，还是有个缺点，嗯，不是游戏的缺点，是手机的缺点。”
　　刘丘童和刘迎坚的注意力都被易科掌门人自述手机缺点所吸引。
　　“这个手机屏幕要是还能更大就好了，那样玩起来才畅快。”方卓含笑说道，“最好是能有个7英寸、8英寸、9英寸，游戏体验肯定更好。”
　　刘丘童还在低头想象7、8、9英寸屏幕的手机是什么模样，他老子却有些愕然的收起了笑意。
　　“易科要把手机做那么大吗？”刘迎坚问道。
　　方卓反问道：“不可以吗？刘总，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方向吗？把电脑缩小的放在手里，或者，不叫手机，起个什么别的名，可以满足消费者更多样化的需求，最起码，可以泡面的时候多个盖子。”
　　刘迎坚忽然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认真地问道：“方总，按你这么说，易科是要做一款和亚马逊Kindle差不多的产品吗？”
　　亚马逊在去年11月发布了Kindle。
　　“Kindle啊？那个有点意思，但不是我们的方向，它太局限在电子书上面了，我们真还想做一款更具备普遍需求的产品，刚刚立项，还没定时间。”方卓真诚的回答了问题。
　　刘迎坚对此有不同看法：“方总，Kindle局限吗？我认为它的方向是很有意义的。”
　　方卓微微一笑：“刘总，愿闻其详。”
　　“互联网发展的这么快，图像、视频、声音都搭上这个时代而变得数字化，现在只有文字，只有图书，它的数字化还是十分欠缺的，Kindle正是一个文字数字化结合的产品。”刘迎坚皱着眉阐述自己的意见。
　　“这个逻辑没问题，Kindle是亚马逊一个不错的产品，但它仍旧只是一个窄众的产品。”方卓耸耸肩，“文字数字化是个方向，但我为什么要做单一需求呢？”
　　“我把手机做大之后也可以阅读电子书，不仅如此，可以更好的看视频，可以进行简单的工作处理，我有大的方向，为什么要向小的方向看齐？”
　　刘迎坚思考着如何阐述自己的商业逻辑。
　　方卓继续说道：“亚马逊Kindle无非就是做硬件、内容版权、图书渠道的软硬件闭环，这是我们音乐上玩的播放器思路，但现在呢，我们推出Mars，把播放器功能更好的集合到手机上，这已经见到明显的销量反馈。”
　　“单一功能的产品当然也可以取得成功，但多功能的产品才是大市场，才是更值得投入的方向。”
　　刘迎坚听到这里，沉吟一会，如实地说道：“方总，说实话，我们汉王准备今年就发布一款电纸书产品，对标的就是Kindle，你认为它无法取得成功吗？”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或许可以有一时的成功，可以有一时的概念，但在国内的环境下，即便汉王有不逊色于Kindle的质量，也很难取得国外亚马逊同等的成功，环境因素摆在这里，你明白吧？”
　　他再次肯定地说道：“这样的产品会有一定的市场，可是，如我所说，只要能满足更多需求的产品出现，它就会被击溃，从窄众沦落到更窄众，最终变得奄奄一息。”
　　方卓最后说道：“我可以确定，易科会推出这样的产品，嗯，它可以叫平板，以及，还会有其它公司也会进入这个领域。”
　　没有比易科掌门人亲口所说的产品消息更权威的了。
　　这时，刘丘童忽然出声：“安卓系统很开放的，一定也会很好的支持电子书吧？”
　　方卓笑着给他加了半杯茶。
　　“方总，汉王的产品我是很满意的，我认为它有很强的竞争力，也不会畏惧竞争。”刘迎坚没想到今天会在方总这里听到竞争的消息，沉思之后缓缓说道。
　　汉王电纸书几乎研发完成，怎么能因为一席话就改弦易辙呢？
　　方卓轻松地笑道：“没问题，刘总，平板更不怕竞争，它也不是为了你的产品竞争，只是在满足消费者的更多需求之后顺带拿电子阅读的功能和你玩一玩。”
　　“你有的它也有，你没有的它还有，换了我来做电纸书，也不清楚要在国内的这个环境之下怎么赢。”
　　他拿起杯子，碰了碰刘总的杯子，说道：“刘总要是能把这个业务做强做大，那我只能说，只能说……”
　　方卓抿了一口茶，竖起大拇指：“你牛笔！”
　　刘迎坚看着似笑非笑的方总，愣了一会，无奈道：“方总，大过年的，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冰冷的话？”
　　“闲聊而已，不过，听人劝，吃饱饭，汉王公司可以把精力放在一时的成功之上，也可以思索到底什么样的方向能带动公司发展。”方卓笑道，“刘总，你的理想是什么？”
　　刘迎坚很久没被这样问过，理想？当个科学家？
　　“我爸想让公司成为世界五百强！”刘丘童出卖了父亲的理想。
　　刘迎坚瞪了儿子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在方总面前谈这样的理想总有些心里发虚。
　　“挺好的。”方卓略一犹豫，还是辣手摧花，“但要是妄想凭借电纸书这么一个产品成为世界五百强，刘总，不如咱赚到钱之后就赶紧买房。”
　　刘迎坚的倔脾气上来了，两眼一瞪：“就那么肯定？我还就不信了！”
　　方卓吹了吹茶，淡定地说道：“那就让电纸书等死吧。”
　　刘迎坚“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好，方总，我信了！那你说，什么是更长久的产品！”
　　爸，你说话辣么大声干什么？请教是这么个请教法吗？你信的也太快了吧！
　　刘丘童：“……”
　　方卓倒是不以为意，刘总说话声音虽然大，刚刚递给自己协议书的时候却也毫不犹豫啊，这就是互通有无嘛。


###第167章 方式成功茶
　　方卓和首次见面的刘迎坚谈了谈他对汉王电纸书的看法，总算是有了些商业交流的味道。
　　“坐，刘总坐，咱们就是随便聊聊，我对电纸书也不懂，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
　　方卓为刘迎坚续茶，他拿了汉王的商标，也就愿意说一些对这家公司的真知灼见，而对方既然愿意听，那就可以再往下聊一聊。
　　“虽然我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但我是相信方总眼光的。”刘迎坚重新坐下，他这趟乘兴而来，倒是没料到方总也想让自己也乘兴而归。
　　“我是听出方总意思来了，汉王电纸书不是不可以搞，现在搞也能赚些小钱，但不能作为长远业务的核心。”
　　刘迎坚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算是正式的请教：“方总，喝茶。”
　　“刚才听丘童说，刘总想要打造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方卓把话题往大了聊，“今年世界五百强的营收门槛是多少？170亿美元？”
　　刘迎坚点点头，差不多。
　　“换算成中国币差不多是1275亿的营收，嗯，设定个期限，我们要投入人生的15年打造这么一家企业，每年涨幅就算50%，第一年要做多少营收？”方卓提了个问题。
　　旁边的刘丘童算了一阵，答道：“差不多4.2亿。”
　　方卓看着刘迎坚，不太确定地问道：“汉王的营收应该差不多到了这个数？”
　　刘迎坚“咳”了一声：“还有点差距。”
　　方总倒推世界五百强，都推了十五年，结果成立已经十年的汉王距离初始点还差上一些。
　　方卓没有嘲笑，只是感叹道：“所以，一个伟大目标的实践过程是多么艰难，是多么来之不易，汉王已经勉强站在一个伟大目标的门槛上，现在需要的就是一条足够长远的赛道，需要让推向市场的产品能够覆盖更大的消费群体。”
　　他再次问道：“电纸书会是这样的产品吗？”
　　刘迎坚踌躇了，他想起方总刚才说过的一个词——窄众，这个词多少有些过于恰当了。
　　电纸书这样的产品能渗透多少消费群体？
　　“今天如果让我重新创业，不是我自卖自夸，依托于安卓系统的手机产品会是我着重关注的一个领域。”方卓从自己熟悉的业务展开，“既然刘总真的有用过Mars，那我必须要说，安卓系统的开放性，不论是手机硬件本身还是系统软件研发，都会带来很多发展的可能。”
　　刘迎坚听到这样的答案，沉吟道：“手机硬件？软件研发？”
　　他想了又想：“我相信方总的Mars能在国内取得成功，可是，Mars冲击三星、诺基亚它们的市场，留下来的份额是众多国产手机激烈竞争的地带。”
　　不是汉王不考虑，是这个市场竞争太强。
　　“3G和智能手机会是一个临界点。”方卓十分肯定地说道，“对国内厂商和国外厂商都是如此。”
　　刘迎坚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话，这是来自易科掌门人略带寒意的判断，而执行这种判断的正是他麾下风靡一时的产品。
　　“当然，我只是出于自己的角度有感而发，世界五百强那么多，有太多值得深耕的方向。”方卓考虑到汉王有过研发固话的经验，认为更换这条赛道是个可以挑战的事情，但绝不仅仅就这一个领域。
　　他随口举例：“电子商务正热乎，做做垂直领域会挺不错，比如，做做正品的尾单。”
　　“快消行业随着经济发展肯定也会有前景，尤其是集合互联网的传播。”
　　“半导体也……半导体这个比较难，但材料领域的门槛相对较低，未来也不错。”
　　“还有，基于移动互联网的传媒、社交等被必将改变的行业同样很有前景。”
　　刘迎坚有些木了，忽然就琳琅满目起来。
　　“方总，方总，我爸五十五了！”十六岁的刘丘童如此出声，“他接受新东西比较慢。”
　　“哈哈，闲聊，闲聊而已，我还是那句话，我姑妄言之，你们姑妄听之。刘总今天过来交朋友，我的心情很激动，泛泛而谈的业务就说的多了些，其实，真想要成功得看团队、预算、执行、勇气以及运气。”方卓笑道。
　　刘迎坚“咕噜噜”的喝了大半杯茶，没有姑妄听之，脑海里转反复着方总说的话。
　　他对自家的电纸书很有信心。
　　但这种信心在方总面前……
　　当一个人蝉联内地首富多年又在近期推出火爆手机产品而把一众国际手机厂商杀个措手不及……很难不被他的笃定所影响。
　　刘迎坚不知道这算不算方总的气场，但他确实对电纸书的未来动摇了，以及……
　　3G和智能机的竞争节点。
　　开放性的安卓系统。
　　仍旧在原有轨道上的竞争对手。
　　刘迎坚心里还是对汉王曾经做过的业务有更大的兴趣，也觉得方总自己在做的业务必然是最看好的。
　　他缓缓说道：“Mars确实很好用，我真的很期待它在国内的表现，方总，我先前没怎么研究过安卓系统的前景，但是，你们能把它开源，想来一定是慎重考虑过的。”
　　“我们今年在国内的表现应该会不错。”方卓轻松地说道。
　　刘迎坚感受到方总的信心，带着些试探意味地问道：“那我们汉王先立项安卓产品，重新试试手机这个领域？”
　　“刘总愿意试试，我肯定是欢迎的，毕竟，易科本身就是安卓公司的股东，很希望看到这个系统有更多的手机厂商。”方卓没有隐瞒这样的动机，又笑道，“正好，易科当初做Mars有挑选一批国内供应商但又怎么用上，这对级别定位没那么高的手机来说是可以合理降低成本的。”
　　易科在国内扶植了数家供应商的研发，但没有纳入自己的供应链，现在汉王如果愿意，倒还真是不错。
　　刘迎坚立即意识到这种介绍的宝贵之处，方总不光是用嘴说，也是真愿意帮忙给资源，而这种资源往常必然是极难给出的。
　　易科做第一款安卓手机从无到有必然很艰难，搭建在这种艰难之上的资源被分享不知道能省掉多少事情。
　　如果汉王真的能顺利杀入手机市场，这款i-phone商标送的值不值？
　　简直要超值了。
　　刘迎坚默默的思索，又极其恳切地问了不少Mars相关的问题。
　　方卓没有藏私，很乐于见到国内有入门机型的出现，同时，他也没有隐瞒易科将来或许也有同类入门机型的研发计划。
　　手机市场很大，完全可以容纳更多厂商的成功。
　　刘迎坚听着方卓的经验之谈，即便还只是立项的想法也觉受益良多。
　　中午时间，方卓招待了免费来帮场子的刘总父子，席间依旧是聊了聊未来的发展趋势。
　　不过，当他听到汉王有新买办公地计划的时候……不得不在商业交流之外又加送一份新年小礼物。
　　“刘总，今年别购置地产，美国金融市场的危机愈演愈烈，这极可能造成更大的波动。”
　　“公司有地产需求，那就再观望一阵，以后买会更划算。”
　　方卓力劝刘迎坚在地产领域的决策。
　　刘迎坚对这个比电纸书和手机业务接受的还快，方总经常在美国，肯定对市场有更直接的感受，反正介于买和不买之间，那就等等看。
　　方卓听到刘总暂缓的回答，心里因为无端接受的商标转让终于是一口气舒畅了下去。
　　手机业务不业务的始终是存在失败的风险，现在这暂缓购置地产的决定却是实打实的立即省下很多钱。
　　下午三点钟，方卓亲自送刘氏父子离开，结束了拥有国内“i-phone”商标的过程。
　　刘迎坚和刘丘童挥手告别方总，登上回家的轿车。
　　刘丘童看到父亲自从上车后就陷入思索，过了一会之后问了个问题：“爸，我们今天是来找方总请教，如何成为一家世界五百强吗？”
　　刘迎坚一愣，哦对，今天的主题不是这个，就是来帮个忙，交个朋友，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如何搞企业。
　　他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有些出神地说道：“安卓手机怎么样，这是很快就能验证的事情。”
　　刘丘童指出更容易验证的一点：“爸，房价也是。”
　　刘迎坚点点头，他能看出来方总颇有不让自己转让商标吃亏的意思，这本身就很有意思。
　　稍晚时间，汉王掌门人一边让公司仔细研究安卓系统的信息，一边很时尚的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晒出了他今天与方总喝茶的照片。
　　刘迎坚属于新账号，也只是简单的用文字写上“新年喝茶”四个字。
　　然而，不知怎的，新浪总裁王星看到这则照片并进行了转载分享，他充满热情的写道：“听说汉王要转让i-phone的商标，看来，一场中国巴菲特式品茶解决了问题。”
　　刘迎坚看到来自王星的评价，他也很喜欢这种评价，但又进行纠正的互动道：“不，不是巴菲特式，是方总的上午茶。”
　　王星使用了一个源自方总的“加油鸭”表情，吹捧道：“对，是方总的上午茶！喝了方总的茶，距离成功就不远了，这是方式成功茶！”
　　方卓隔了一天才瞧见这两人略显肉麻的互动吹捧，他对于所谓的“巴菲特式”没什么情绪波动，反而在好奇翻了翻王星过去的微博内容后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王星主持微博业务之后在社交平台上很活跃，有对腾讯交友网的评价，有对电商淘宝的评价，也有对门户网站的评价，言辞犀利，多少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这个大嘴巴，要收一收风格。”方卓在和新浪总裁汪延聊今年奥运业务的时候简单提了提小小的要求。
　　“自从微博有了不错的发展，他确实比较亢奋。”汪延倒是能理解王星的状态，一方面是腾讯交友网逐渐陷入困顿，一方面是新建的微博业务飞快发展，当然要刷刷存在感，“我会认真和他说说的。”
　　汪延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噢对，方总，我们新浪要有人参加奥运火炬的传递，上面点名请你露面。”
　　“不用了。”方卓很平静的拒绝了。
　　“啊？方总，这……”汪延很意外，这个事不好推啊。
　　“易科也有被领导点名，冰芯也有被点名，医科同样有被点名，我分身乏术，只能代表冰芯了。”方卓说出了理由。
　　今年的奥运火炬传递很有象征意义。
　　汪延：“……”
　　亲疏之别就那么明显吗？
　　他无奈地说道：“那新浪就由我代表了。”
　　汪延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易科是谁担任这样的任务？”
　　“暂时还没定，苏总推虞总，虞总认为苏总更合适。”方卓平淡地答道。
　　汪延的好奇心被迅速满足了。
　　就在方卓过问包括易科在内都要解决的奥运事宜的时候，美国方面再度传来张汝京的最新消息，台记赢下了法院的诉讼。
　　这仅仅是法院的初步结果，但又极可能影响着ITC的关键判断。
　　以及，这个无法隐瞒的消息同样影响到了中芯与大唐电信的洽谈。
　　2月13日，方卓接到了江上洲博士的电话。
　　“方总，恐怕得借你一用了。”
　　方卓早就答应过江博士，在关心对方的病情被初步控制住之后很爽快地问道：“怎么用？”
　　“先搬到大唐面前，再挪到股东面前，可能还得你露个面。”江上洲这次没客气。
　　“好，我在3月之前都在上海，后面可能要飞美国，但也能随时飞回来。”方卓叙述行程安排，苹果的新机发布会提前到今年3月，这个事要关注关注。
　　江上洲感谢了方总，考虑着如何用好方总的恶名。
　　※※※
　　中国市场事关苹果手机商标的小小动静被隐约证实后，消息很快传到美国总部。
　　“易科拿到了汉王手里的i-phone商标。”
　　乔布斯很意外：“易科出了多少钱？”
　　“据说是汉王免费转让，易科没花钱。”
　　乔布斯：“……”
　　许久之后，汇报这个消息的总监见乔布斯不说话，忍不住问道：“史蒂夫，你在想什么？我们要和易科接触吧？它难道要在这种地方卡住我们吗？”
　　乔布斯微微摇头：“我在想易科的Mars有没有在中国注册，有没有在日本注册，有没有在韩国注册。”
　　总监出人意料地答道：“已经全都查了一遍，都注册了。”
　　“易科想让我们和它谈。”乔布斯只觉这种细节格外恼人，“那就谈吧，请他来，我再亲自和他谈一次。”
　　很快，邀请得到了回应。
　　近期走不开的方卓诚邀乔布斯来上海喝茶。
　　乔布斯原本想拒绝，可是，听到还有运营商同在，为了iPhone的成功，他答应了上海之行，要和方卓喝一喝东方的茶。


###第168章 求同存异
　　方卓对乔布斯如此之快的愿意来上海见面聊聊颇感惊讶。
　　一个商标而已。
　　虽然可能会阻碍苹果手机进入中国市场，但也就是一个商标而已。
　　“苹果不是在申诉易科的专利无效吗？他肯定是觉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见面聊。”苏薇给予了玩笑式的置评。
　　方卓对这种思路倒是深以为然。
　　商标只是依附于大问题之下的小问题。
　　大问题是什么？
　　是老牌厂商意图发力之时的竞争力度和边界。
　　是塞班搞开源、LG联合运营商、索爱研发触屏机、三星搭载安卓系统这种万物竞发的局势面前要怎么处理竞争与反竞争的问题。
　　方卓有些怀疑，不会是易科要在德国慕尼黑法院起诉苹果的消息被泄露了吧？
　　这只是在德国电信建议下可能采取的措施而已。
　　苹果的专利申诉一时半会不会出结果，按照德国方面的意思，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先告着。
　　莫不是，施密特还和乔布斯有什么勾勾搭搭？
　　自己也要效仿乔布斯把施密特再赶出去一次？
　　2月19日，趁着行程安排没那么紧张，方卓先视察合肥冰芯的产能扩张，再去杭州逛了逛遭遇砍单的二厂，最后在上海对远道而来的乔布斯表示了欢迎。
　　值得一提的是，冰芯二厂遭遇大主顾奇梦达砍单，这个事没有局限在企业内部，连领导们都有耳闻。
　　最关心的首先是杭州地方，然后是安徽省领导，最后，方卓还让人整理了一份情况说明发给了上面的秘书。
　　奇梦达的砍单时间不太好，一是冰芯正快速发展，二是中芯再次迎来坏消息，这就格外引人注意。
　　方卓是个实在人，情况说明里很客观的阐述了存储行业和奇梦达的问题，认为这样的砍单也是无奈之举，奇梦达绝对不是蓄意废掉半个厂子的产能，它自己都危在旦夕。
　　至于未来如何，那还要观察全球产业的发展。
　　方卓没好意思提自己做空人家，一码归一码，那是另一码事了。
　　下午两点钟，恒隆23迎来苹果公司由乔布斯亲率的高层团队。
　　苹果公司的2008年度发布会是在3月，也就是下个月举行，已经明确将会加上3G功能，而中国同样是苹果这一次考虑铺设的市场。
　　苹果在中国与两家运营商进行了前期接触，一家是中国移动，一家是中国联通。
　　这一趟，乔布斯先访易科，再去北京亲谈运营商——这是华裔高管的建议，中国比较看重这样的诚意，有诚意就好解决问题。
　　不过，恒隆23这里也能见到联通的副总经理，这种地头蛇式的信号，不知道为什么，乔布斯觉得放在方卓身上十分合理。
　　方卓对乔布斯表示了欢迎。
　　考虑到乔布斯上辈子就没来过中国，方卓打算先带这群人逛逛高速发展的新区——这里真的发展很快，连他自己每次从国外回来都觉得总是会出现变化。
　　方卓和乔布斯同乘一车。
　　原本开车的是秘书刘宗宏，结果，深入基层意图写一本《易科成功之道》或者《方卓成功之道》的记者作家梁幕听说了这次交流的消息，极其兴奋的过来担任司机一职。
　　他很好奇这种见面，也很笃定这能为自己最后的易科观察之旅提供素材。
　　从寒暄上车到轿车行驶两分钟，方卓和乔布斯都似乎失去了交流的兴趣，这直让开车并观察的梁幕心里犯嘀咕。
　　终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前，方卓首先开口，依旧是常规的寒暄。
　　“史蒂夫，这是你第一次来中国？”
　　乔布斯简单答道：“是的。”
　　“为什么之前没想过来这里瞧瞧？”方卓又问了一句。
　　乔布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却稍微思索了一下，方卓问的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到中国？他还没去过俄罗斯，没去过韩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给出回答：“因为你在这里，你不过去，我过来就是。”
　　这句话颇有禅意。
　　然而，这反而符合了乔布斯的风格，他本人是一位禅修，视日本禅师乙川弘文为精神导师，连婚礼也是由这位主持。
　　方卓露出笑容，问道：“既然来亚洲了，三星就在隔壁，会去看吗？”
　　乔布斯反问道：“蜂鸟还好吗？”
　　方卓答道：“挺好的。”
　　乔布斯点头道：“那就不去了。”
　　这几句之后，两人又不说话了。
　　司机梁幕心里长草，什么意思？方总和乔布斯什么意思？怎么又提到三星了？蜂鸟又是什么鸟？这两人之间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
　　大约过了三分钟，这次换了乔布斯开口。
　　他问了一件颇为久远的事情：“你当初是从哪里知道的东芝硬盘？”
　　时间有些久了。
　　方卓仔细回忆一番：“那时候我就在这座城市，是直接和几家有名的硬盘公司联系，拿到的样品，时间应该比你早一点，你呢？”
　　“我在日本参观的时候见到了东芝的硬盘。”乔布斯微微摇头，忽然又一句话跳跃到现在，“诺基亚怎么样？”
　　方卓还沉浸在回忆里，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嗯？”
　　“诺基亚和易科谈专利授权了吗？”乔布斯问的更明确了。
　　方卓瞬间把三家可能的情况联系在一起，惊讶道：“苹果被拒绝了？”
　　乔布斯不知怎的，感觉方总的这种语气很有意思，笑着说道：“诺基亚拒绝向我们进行专利授权，不是价格上的问题，这对易科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方卓简单评估了这位说话的可信度，易科被诺基亚拒绝只在公司小范围内知晓，这本身是个很不好的消息，但现在听到苹果也被拒绝……
　　他答道：“不好不坏，诺基亚如果想起诉易科，也不会因为苹果在旁边就不起诉了。”
　　“那等到诺基亚起诉苹果，我一定要提醒康培凯，易科也干了。”乔布斯没听到明确答案，但是感觉到了真实情况。
　　诺基亚不对易科和苹果进行专利授权，这毫无疑问是一种不利信号。
　　除非易科或者苹果买下足够专利，不然，这个问题迟早需要解决。
　　“那易科只能争取再加大竞争力度，多吃吃iPhone的份额，争取能在诺基亚找我们收专利费的时候可以付清巨款。”方卓耸耸肩。
　　乔布斯不生气，透露信息：“下个月，你的全球独一无二就不见了，iPhone会加上前置摄像头。”
　　方卓赞赏道：“明智的选择，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过于仓促。”
　　去年12月份Mars才上市，截止到现在为止也就3个多月，苹果更改发布计划，不知道重新调整的内部设计是否合理。
　　“这确实需要注意。”乔布斯承认这一点。
　　“今年不好拖太久的时间发售了。”方卓指出今年竞争形势的不同。
　　去年，不管是苹果iPhone还是易科Mars，都有足够的别致的手机特点来吸引消费者。
　　但今年，国际手机厂商的发力值得关注，发布会和上市销售的时间不能相隔太久，易科的那种预售模式也不能复制，这一次很大程度上要看能不能在更激烈的竞争环境里稳住。
　　乔布斯很清醒：“3月发布会，4月正式销售，但这次是在欧洲和美国一起发售。”
　　去年六月发布的iPhone始终没和欧洲各国运营商达成一致，然而，这一次随着易科Mars与德国电信的风生水起，苹果终于在新一代iPhone发售前谈妥了略逊于美国AT＆T合作条件的补贴。
　　也即，手机厂商与电信运营商的合作方式得到了进一步的蔓延。
　　“看起来很不错。”方卓简洁的点评。
　　两人再度安静。
　　提了竞争中存在合作的三星，谈了诺基亚不怀好意的拒绝授权，聊了iPhone的发售信息。
　　当乔布斯再次开口便很扣紧这一趟过来的主题了。
　　“听说易科酝酿在德国起诉苹果？”
　　乔布斯提到一个让司机梁幕把耳朵竖起来的消息。
　　方卓也问：“苹果申诉我们专利无效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走ITC的禁售途径了？”
　　苹果针对易科专利的动静显然不会只局限在无效这一步。
　　“我们早在05年就拥有了多点触控的专利。”乔布斯皱着眉头，指出这一点。
　　“那是被苹果收购的专利，是宽泛的移动设备，而我们是基于电容屏的研究。”方卓微微提高声音，反驳道，“这样的专利如果能在美国市场被申诉无效，那它必将在中国市场发挥它本就应该有的威力，以及，易科的律师团队已经在慕尼黑了，你如果愿意，可以选择德国起诉的时间是在3月iPhone发布之前或者之后。”
　　忽略司机，轿车里仅仅就易科和苹果掌门人两个人，方卓说的很直接，乔布斯这一趟也是专程飞来沟通。
　　乔布斯没有说法务部门给出的条文解释，也没有说正在进行的专利申诉。
　　他看了看这个东方的竞争对手，忽然从口袋里拿出那款易科发布的Mars，说道：“3G、电容屏、智能手机，现在是发展的最好时间。”
　　方卓缓缓点头，语气舒缓，但仍旧坚持道：“既然诺基亚有它的考量，那就应该趁着现在的发展时间尽快往前走，易科从来没考虑利用专利攻讦苹果，苹果也理应尊重易科专利的有效性。”
　　司机梁幕正听的带劲，忽然发现又没声了。
　　他悄悄利用后视镜观察，瞧见两个人似乎是有眼神的交流。
　　是强硬的坚持？还是两家公司的媾和？
　　梁幕在心里为这个画面赋能，只恨不能坐在旁边看。
　　十来秒钟之后，他听到了乔布斯的重新开口。
　　乔布斯上来就违背洽谈的常用原则，先摆出自己的主观意愿：“我不打算再换个全新的名字，iPhone的商标有没有价格？”
　　然而，方卓也没纠缠这一点，简单地说道：“1000万。”
　　乔布斯没有提出异议。
　　这一趟飞来以商标作为由头，主要解决的是苹果和易科专利涉及的美国、欧洲以及未来中国市场的相互攻讦，现在最大的竞争者应该是那些手握大量行业份额的老牌厂商。
　　苹果和易科不是不能打，是没这个必要。
　　方卓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认知。
　　然而，他很遗憾的发现，想和友商建立一致的认知可能还是需要有个互动的过程。
　　申诉是互动，ITC是互动，慕尼黑法院是互动，中国商标是互动，以及，两人见面聊也是互动。
　　大的问题能解决，商标这种小问题完全不需要多说。
　　轿车里的气氛变得融洽许多。
　　眼看快到目的地，方卓忍不住也问了问好奇的事情：“史蒂夫，苹果似乎很依赖于三星，芯片设计、代工、屏幕，但三星又不是普通的公司，它是全球前列的手机厂商，你不觉得这是种掣肘吗？”
　　“易科会觉得谷歌是掣肘吗？”乔布斯用了一个类比，又笑道，“三星提供出来的东西很优秀，这是苹果首先考虑的事情，其次，苹果是包容的，如果你的工厂可以提供更好的晶圆制造工艺，我们甚至可以在你这里下订单。”
　　方卓拍大腿，这时候立即指使前面的梁幕：“记上，2008年2月19日，下午3点钟，乔布斯认为冰芯未来有希望承接苹果的芯片订单。”
　　乔布斯有些迷惑的询问司机的兼职职能。
　　“他是一位记者转职的作家，在描述中国的商业人物。”方卓介绍道。
　　乔布斯略微认真地说道：“那一定要真实的记录。”
　　方卓这次用英文对梁幕说道：“记住，2008年2月19日，下午3点钟，乔布斯对我说，让我们一起Fuck Nokia。”
　　“不不不，是我们要与诺基亚进行良性的竞争。”乔布斯立即纠正道。
　　“你认为诺基亚截止到现在为止，它的创新表现怎么样？”方卓问道。
　　乔布斯委婉地说道：“诺基亚可以再更冒险一些。”
　　方卓口述道：“下午3点钟，乔布斯说，缺乏创新的诺基亚正在燃烧，他嗅到了旧时代飘在空中腐朽的味道，认为iPhone和Mars将会一起改变手机行业，还说Mars更胜一筹。”
　　梁幕语气古怪地说道：“方总，你加最后一句就不真实了。”
　　“那就前面吧，这都是以后值得回忆的素材。”方卓笑道。
　　梁幕：“……”
　　乔布斯抱怨道：“方总，你们像是在我面前加密沟通。”
　　“我只是在和他说，乔布斯不会说Fuck Nokia这种话，只有谷歌的施密特会说Fuck iPhone这种话。”方卓解释道。
　　乔布斯听到这话，心里吐槽了一句。
　　方卓看着乔布斯的神色，立即用英文对梁幕说道：“记，乔布斯说，Fuck Schmidt。”
　　乔布斯否认道：“我没说。”
　　“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方卓说出猜测。
　　“施密特是一位很优秀的CEO，他带领谷歌取得了卓越的成就，我很感谢施密特在担任苹果董事期间为我提供的专业建议，事实上，正是因为他……”乔布斯看着方卓笑吟吟的表情，不往下说了。
　　梁幕立即明白，果然是F S。
　　轿车已经停下。
　　方卓和乔布斯又探讨了一会施密特到底是被赶走还是愿意加入更好的易科。
　　其他已经下来的苹果高管、易科高管瞧着没动静的车子，心里不禁有些忧虑，这两个人不会在车里打起来了吧？
　　好在，这样的忧虑很快就被下车的两人打破。
　　仅仅一路同行，易科和苹果的两位掌门人已经为这一趟的洽谈迅速的奠定基调。
　　最重要的是发展，在这个前提下，两家公司可以进行专利交叉授权，苹果撤销专利申诉，易科不在欧洲和中国市场进行阻拦，以及，1000万美元的商标转让费。
　　方卓估摸着，最起码，乔布斯在的时候，涉及专利问题的事情应该都可以在这个框架里协商，他要是不在了，到时候再和库克谈失去灵魂的事情。
　　第一次来中国的乔布斯也没想到彼此沟通的会如此顺畅，他浏览中国上海的心情就明朗很多。
　　方卓拿着Mars自拍，也和梁幕等人一起留下影像纪念。
　　待到饱览快速发展的上海，晚宴招待和次日洽谈都趋于常规。
　　但这种常规氛围就不太被联通的副总经理徐驰宇理解，他在跟着一起坐了半天，充分给予易科表态支持后悄悄询问方总。
　　“苹果不是要申诉专利无效吗？怎么看着你们跟正常合作者似的。”
　　方卓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不是很正常，有竞争也有合作，我还等着苹果以后给我的冰芯下订单呢。”
　　徐驰宇恰恰知道一些细节，也就知道方总是和自己开玩笑，苹果的订单都是在三星那里，再不济，还有世界第一流的台记，怎么可能把订单下到冰芯这里。
　　方卓暂时不用为苹果的专利动作而烦心，自然而然的关注了联通的动态，这次徐驰宇过来的最大目的就是国内新机的合作事宜。
　　“徐总，我们的3G手机到底什么时候能上，国内的渠道、消费者都在等着尝鲜呢。”
　　易科的宣发已经启动，公司时不时就能收到真实的电话和网络渠道催促。
　　“九月，九月，就在九月。”徐驰宇代表联通公司，首次给了一个明确的时间表，这是联通改组成功并拿到3G牌照的最快发售时间。


###第169章 干脆利索
　　“苹果和易科，两个有意思的公司。”
　　“从音乐播放器到智能手机，从颠覆音乐行业到革新手机行业。”
　　“两家公司有相似，更有迥异。”
　　“易科的Mars和苹果的iPhone，它们有不少零件来自同一家供应商，如果消息无误，它们杀入手机行业所拿到的专利授权基本都是来自索爱手机，而前者是通过索尼，后者是通过爱立信，这就显得更戏剧性。”
　　“我不知道索爱手机有没有预料到一件事，它的两家股东分别选择‘帮助’的两家公司共同构建了对全球手机行业现有局势的强力挑战。”
　　“而现在，易科和苹果即将达成专利上交叉授权的合作，意图在手机行业搅动更大的风云。”
　　“苹果新一代的iPhone发布在即，它在目睹易科Mars更激进的设计赢得市场更大的欢迎之后选择了及时跟进，而依托于iOS更顺滑的系统体验并补足应用商店功能，今年的表现有望进一步提升。”
　　“我目睹了方卓与乔布斯如同密友般的交流……”
　　担任了两天司机角色的梁幕在夜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忽然踌躇起来，“密友”这样的形容是不是不太合适？两人的交流虽然比想象中平和很多，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要不，相互欣赏？
　　又似乎没有那种味。
　　反而，哪怕这次暂时罢手言和，梁幕仍旧感觉两人之间有淡淡的排斥，毕竟，他们代表的各自公司本质上仍旧是竞争对手。
　　他思索了一会，仍旧没找出最佳的描述，转而便开始考虑方总说过的话。
　　洗盘？
　　要迎来一个什么程度的洗盘？
　　是说3G智能机对手机行业的冲击还是美国金融市场带来的连锁反应？
　　梁幕本想这次见方总就和他辞行，好好的把对易科和内地首富的观察成书并发表，然而，手机行业的变革和金融市场的动荡，这瞧着似乎又是值得观察的时期。
　　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来自方总口中的词汇。
　　明斯基时刻。
　　※※※
　　1.2港元。
　　2月22日，中芯港股的最新价格。
　　随着台记在华盛顿地方法院的胜诉，中芯股价再次震荡下挫。
　　甚至，如果不是碰见两天休市时间，这个股价有可能跌破1港元的整关。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有传言声称，中芯后面还面临更严峻的结果。
　　如此情况之下，中芯一方面加快同大唐电信的谈判，另一方面也在尽力安抚内部不同股东的情绪，但外部和内部的分歧都很大。
　　2月23日，中芯在上海举行董事会暨部分股东会，再次商议定向增发事宜。
　　张汝京人在美国，这场会议是由董事长王阳圆主持。
　　自打与台记的第一次纠缠，张汝京就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了同是中芯发起人的院士王阳圆，而今天辅助他或者说帮忙斡旋的是独立非执行董事江上洲。
　　中芯的股权从成立之时就很分散，也注定在涉及重大问题的处理时会收到不同股东的不同诉求。
　　尤其是这一次，大唐电信要以低价拿到中芯增发的股票，引起了股东们广泛的反弹。
　　不过，这一天的会议，江上洲终于把藏着的冰芯消息给拿出来预热了，旨在一片坏消息中用好消息给冲冲气氛，让大家看到正在努力从多方面解决问题的中芯。
　　上午十点钟，中芯的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四位董事和三位股东代表。
　　大唐电信的人还没到，江博士也没到，传闻里要来的冰芯方卓同样没露面。
　　倒是董事长王阳圆先到了。
　　王院士今年已经73岁，往日里也不负责公司的统筹，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大家也不愿意麻烦他，然而，这一次关乎公司实打实的价值，只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就有人耐不住性子的主动询问。
　　“王院士，大唐的这个事不能硬来，中芯干了七年多，反而越干越倒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国外股东机构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率先表达不满。
　　王阳圆刚想说话就看到上海实业的董事长周颉也微微颔首，不禁一下子犯了难。
　　这段时间以来的沟通十分不畅，要知道，上海实业是中芯目前的大股东，向来代表地方支持企业的发展，连周总都心怀不满，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王阳圆不说话，这让注视他的诸位高层都有些失望。
　　张汝京张总不在，江上洲江博士身体又刚刚有所好转，王院士人虽很好，明显不擅长处理企业经营，而且，年事也高……中芯要怎么样继续往前安稳发展？
　　这时，另一位独立董事杨雄哲忽然出声问道：“请问，王院士，方总今天会出席会议吗？”
　　大家听到这话，再次静待王院士的答案。
　　“方总，方总……”王阳圆摇摇头，很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
　　这话更让人失望了。
　　会议室里响起叹息声，看来，今天又是要与大唐电信争辩的一次会议。
　　独董杨雄哲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这次过来出席会议就是认为中芯处于一个十分困顿的局面，尤其，如今的经济环境也不好，极可能带来恶性循环。
　　但是，除了台记的因素，具体困顿到什么程度，这也是应该知晓的，不然，怎么能提供建议？
　　“中芯这个季度的情况怎么样？会出现重大亏损吗？”杨雄哲询问今年第一季度的表现情况。
　　“我们今年开始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这两个月增加了11个本土客户，北美的主力市场也有增长，虽然确实是受了DRAM市场的拖累，但接下来肯定会有改善。”王阳圆有些絮叨的陈述08年1、2月的情况。
　　杨雄哲关注更具体的数据，再次问道：“会亏损吗？亏损多少？”
　　王阳圆愣了愣。
　　“杨教授，这一季又没结束，还没到出财报的时候，你想知道就到时候看财报好了。”华登国际的董事长陈立武有些不满的出声。
　　华登国际是中芯的股东，陈立武也是中芯的董事会成员。
　　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不阴不阳的为杨雄哲帮腔道：“亏就是亏，亏多少就是亏多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还非要等到财报发布？在座的哪一位不能知道中芯亏损？”
　　陈立武反唇相讥：“有用吗？非要听到一个数字才开心？这是全球DRAM市场的问题，你想归结在中芯身上？”
　　李冠海怒道：“DRAM大搞特搞的决策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失误？我还不能说了？”
　　大唐电信的人还没到，会议室里已经要吵了起来。
　　上午十点半，大唐的团队抵达中芯。
　　这一次，大唐电信过来的是总工程师、总会计师、副总经理，前两位是大唐电信想要入股后担任董事的人选，副总经理刘清韬则是处理洽谈事宜。
　　“王院士，陈总、周总……”刘清韬打了一圈招呼，得到不冷不热的回应。
　　他也不介意，只是催促会议开始举行。
　　“等等，江秘书长还没到。”王阳圆对江上洲是习惯这样称呼，不像其他人那样称呼江博士。
　　刘清韬倒了茶，眼见会议室里的人其实来的差不多了，主动开启话题：“中芯的股价又跌了，我还是认为我们要尽快达成合作，中芯需要尽快的摆脱现在的局面，两个董事会席位是我们谈好的，这一点应该都没有异议了。”
　　张汝京不在，江上洲不在，王阳圆似乎又陷入迟缓，会议室里便无人反驳。
　　董事会席位不是主要问题，最主要的是大唐电信的价格。
　　“至于大家比较有异议的价格，中芯昨天的股价是1.2港元。”刘清韬沉吟道，“港股开盘之后可能会掉到1港元以下，最重要的是，中芯未来的前景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大唐电信这时候愿意投资，我认为大家都应该相互理解。”
　　上海实业的周颉不满的皱眉道：“现在的股价不是中芯价值的真实反应，还有，大唐电信要用0.36港币的价格拿增发股，这太低了，你们这是让我们大家的股份和价值都大幅度贬值！”
　　大股东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股份和价值双双贬值，这是不能接受的。
　　刘清韬提高声音，诘问道：“请问，中芯发布巨额亏损之后会是什么股价？中芯要是再被台记诉讼又是什么股价？现在还有人愿意给中芯投资吗？”
　　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不回答这些问题，只同样提高声音来进行表态：“我们GFF基金绝不接受中芯增发股票对股东正当权益造成的损害！”
　　另一家股东机构的IETF基金也出声附和，表达小股东的立场：“针对大唐电信的增发是极不合理的，我们不接受，如有必要，可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让大家一起决定这样的增发是否合理。”
　　现在的中芯最大股东上海实业仅仅持股12%，第二股东北大青鸟也才7%，整个公司的股权相当分散。
　　刘清韬不是第一次与中芯的股东和董事接触，强硬地说道：“0.36港币是现在的价格，一旦中芯持续下跌，我们会立即重新评估投入的资金，只会更少！”
　　这样强硬的态度没取得太大的效果，反而更令人不满。
　　会议室里充斥着争吵。
　　咚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随后是独董江上洲推门而入。
　　他走了两步，没有关门，等待方卓进来才重新推上。
　　“客气什么劲。”方卓低声吐槽了一句，迎着会议室里或惊愕或惊喜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人挺多，我是冰芯的方卓。”
　　不同立场和不同意见的吵闹声已经随着江上洲的露面而消失，眼见内地另一家晶圆企业的掌门人真的在今天出现，大家心里浮现出不同意味的复杂情绪。
　　方总来了。
　　方总真的来了。
　　“王院士，坐，坐，别客气。”方卓眼看王阳圆院士竟然要给自己让座，既受宠若惊，也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冰芯的高层会议，自己怎么能坐主位。
　　简单的寒暄和问候，王阳圆位置不变，江上洲挨着董事长坐下，方卓则是坐在江博士旁边。
　　会议室里有一种奇异的安静。
　　大唐电信这次与中芯洽谈，与以往的投资者风格都不一样，仿佛异类。
　　然而，方总坐下来更显得异类。
　　方卓喝了两口茶，翻开文件，感受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略一沉吟，这一趟过来是办事的，应该都直接一些。
　　实质上，中芯现在能选的不多。
　　他开篇点题：“都用这种眼光看我干什么？我不是中芯的救星，能救中芯的只有中芯自己。”
　　这话让会议室里的氛围有些往先前的风格靠拢。
　　董事长王阳圆似乎有了精神，颔首道：“不错，能救中芯的只有中芯，只有在座的各位，我们只有齐心协力的解决问题才能让中芯前进。”
　　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延续了之前的要求：“要解决问题必须先知道问题，能知道中芯两个月的亏损吗？”
　　江上洲没有委婉，直接又干脆的回答了问题：“这两个月，中芯净亏损0.79亿美元，情况不容乐观。”
　　2个月亏损0.79亿美元！
　　连大唐电信的刘清韬听到这个数字也深深皱眉，会议室里一时间颇为哗然。
　　要知道，中芯去年2007年的全年亏损才0.195亿美元，这两个月就是4倍！
　　“怎么亏这么多？！”
　　“管理层必须进行检讨！”
　　“DRAM市场的风向早就应该知道，产能扩张的决策是有问题的！”
　　大唐电信的三人不出声，董事和股东们七嘴八舌的表达意见。
　　江上洲连说了几句也没止住这样扑面而来的质询。
　　“行了，亏就亏了！”方卓年轻，中气足，声音高，“我们冰芯的杭州厂今年的存储订单还被砍单了呢！产业情况就摆在这，你们激动什么？”
　　他先让众人声音降下去，然后举例子：“这换了谁来都不行，奇梦达怎么样？欧洲第一存储大厂。三星怎么样？韩国全国之力堆出来的大厂。这不都亏着呢？这行业就这币样。”
　　“可这也太多了！”GFF基金的李冠海忍不住说道。
　　“北京厂要改逻辑晶圆，没办法的事，阵痛就是得忍，连这都忍不了，那还说什么。”方卓面上不以为然，“还说我冰芯，杭州厂被砍单，我不痛吗？痛了怎么办？我还能提刀去找奇梦达啊？是全球都亏！”
　　冰芯杭州厂两次当例，好歹是让众人心里平衡了一些。
　　方卓继续说道：“我听江博士说，你们已经谈了很多次，各式各样的意见，今天我受邀过来，先表个态，冰芯和中芯同气连枝，愿意认购5%的股份。”
　　极其明确的表态，5%的股份和两家企业的关系！
　　大家听到这话，心里的情绪忽然明朗了些。
　　冰芯是内地唯一一家65nm量产的晶圆企业，方总又有极强的主导权，这怎么看都是一个稳定的好消息。
　　方卓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借着这5%的未来股东身份，张总今天不在，我和江博士、王院士也是相识很久，咱们大家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第一目标还是把事情做下去，仅仅拖着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会议室里没什么抵触的情绪。
　　论企业经营，王院士和江博士都不如易科掌门人专业，他的话让人信服。
　　“现在最大的不就是对大唐出钱的份额不满意吗？一方觉得够了，一方觉得不够，别的还有什么？”方卓询问。
　　这时，GFF基金的李冠海抱怨道：“1.72亿美元，0.36港币，方总，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呢。”
　　“其它投资方不是连猴都不耍吗？”方卓反问。
　　李冠海等人微微变色，合着方总今天是来帮大唐的？
　　中芯大股东上海实业的周颉缓缓出声道：“方总，话不能这样说，中芯遭遇了困难，但也绝不能坐视它的价值流失。”
　　“我来之前和王主任打过电话，正好，周总你在，等这边结束，我们一起去找王主任聊聊这个事。”方卓简洁地说道，“不宜多拖。”
　　周颉忽然收声了，方总，你这人……雷厉风行的好啊！
　　那就暂且保留意见，等去找完主任再说。
　　方卓暂时先解决一个大股东的意见，然后再次强调道：“可能你们很多人还没意识到中芯碰见的困难有多困难，这次会议很重要，但是就算这么重要，张汝京张总也没回来参加，他要在外解决问题，我不得不和你们强调一遍，中芯的问题不能拖，今天就拿出来一个框架。”
　　他看着对面的股东和董事，对华登国际的陈立武说道：“陈总，很久没见，我方卓是什么人，别人不信，你总该信吧？今天这个局面，大家怎么都得勠力同心。”
　　陈立武在方总的视线下沉吟十来秒钟，微微点头：“方总的人品，我是信的，你认为中芯拿了大唐电信的钱能变好？”
　　方卓直接说道：“不确定，但没有这笔钱，肯定不会好。”
　　陈立武沉默一会，说道：“好，勠力同心。”
　　华登国际董事长被如此简单的说服，这直让江上洲和刘清韬等人都深感惊讶——陈总为什么相信方总的人品？
　　方卓没有在这个场合多解释的兴致。
　　华登国际确实是早就打过交道，当初善意收购新浪，总裁茅道临就是出自华登，而华登国际很早就对新浪投资。
　　等到新浪换了姓，华登国际想要出手持有的股份，但被方卓以股价一定会升的理由劝阻了。
　　这一理由同样帮助了香港阳光文化的吴征高位离场。
　　如此一批新浪的前股东都十分感谢方卓，也算是欠个人情。
　　方卓接连解决两个大户，北大青鸟的代表不用商量了，王阳圆院士就是北大的院长，这是会站在一起的。
　　他看向很有表达欲的GFF基金李冠海以及另一家性质相似的IETF基金，皱眉道：“美股都跌成什么狗样了，这边能办法尝试止跌就别嫌这嫌那了。”
　　“GFF和IETF的焦虑我能理解，这样的焦虑曾经同样出现在高盛身上，我和高盛有很好的交流，这样的信任，我认为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现在不是阻碍中芯拿钱的时刻，你们的态度是在起反作用。”
　　“类似的话我和高盛说过，晚上咱们可以一起聊一聊这方面的心得。”
　　方卓说的是高盛等投资机构从中芯离场的事。
　　李冠海对方总的名气有些耳闻，最重要的是，自己亲眼看着这位雷厉风行的说服周颉、陈立武，风格相当干脆。
　　他没有因为高盛的名头而立即答应，但还是退了一步，问道：“方总，你难道觉得大唐的价格真就合适吗？”
　　方卓利索地说道：“不合适。”
　　三个字的评价让中芯股东们都精神一振，和稀泥也好过拉偏架啊！
　　刘清韬正在心里感叹人名树影，冷不丁被方总解决到自己身上，脸上表情有些失真，慢慢说道：“方总，既然你刚才你也说中芯很困难，那一定知道现在给它的价格是和未来挂钩的，我们已经在尽量给一个高的价格。”
　　方卓保持办事的风格：“这个价格让中芯所有的股东都不满意，大唐电信是来帮助中芯而不是来制造新的问题的，中芯要稳定，这是其一。”
　　“1.72亿美元不足以让中芯完成北京厂的生产线转换升级和近期一段时间的风险抵御，大唐电信是来解决问题的，这是其二。”
　　“解决问题，这是大家的期望，我不认为现在大唐电信的做法是沿着这个期望在走，这是其三。”
　　“其四，我注意到大唐电信要求中芯的2个董事席位，这让我很不解？大唐想干什么？是要寻求控制权吗？是想干涉中芯的运营吗？”
　　方卓紧扣大唐电信出现在这里的一个重要场外因素。
　　它是来解决问题，是被要求来解决问题。
　　刘清韬这次管理好了表情，摇头道：“方总，我们当然是想解决问题，1.72亿美元的价格是经过全面衡量的，这个不用再商量了。”
　　他把价格咬死。
　　“冰芯可以认购5%的股份，也可以完全认购大唐电信拟定的所有股份。”方卓蹙眉道，“刘总，既然冰芯已经坐在这里，既然上海实业、华登国际、GFF这些股东愿意坐下来尽快协商，这件事就应该有个弹性空间。”
　　刘清韬再次摇头：“不，方总，这不是我们第一次与中芯洽谈，我们已经提过一次价格，这就是最后的报价了。”
　　他看到方总能捏合这群人，感觉这次很有希望按照现在的条件达成合作。
　　方卓皱眉不语。
　　刘清韬作势欲起：“方总，你们可以再衡量衡量，大唐电信可以下次再谈。”
　　方卓没去看刘清韬，看了眼自己刚刚沟通过的周颉、陈立武、李冠海以及王阳圆、江上洲等人，和他们目光交流，确认能拿到一定的主导权。
　　“没有下次了，刘总，你可以走，但大唐电信很难再来了，就算大唐电信还能来，我们也不会和你刘清韬谈了。”方卓淡淡地说道，“中芯欢迎能帮助解决问题的帮手，而不是见缝插针的压榨。”
　　刘清韬看着方卓，看着其他人的眼神，从座位上离开的劲头消失：“方总，这不是压榨，这是合理的价格！”
　　“刘总，没有人会比我，会比冰芯的董事长更能明白什么是合理的价格，大唐电信如果没有诚意，现在你可以走了。”方卓十分笃定。
　　刘清韬感受着方总话里的力度，踌躇的看了眼同来的另外两位总会计师和总工程师，这位冰芯掌门人确实……确实能有场外的影响。
　　尤其是半导体这个领域。
　　一直没出声的大唐电信总会计师高永罡打了个圆场：“方总，这样，这个事不是我们三个人就能决定的，你说个你认为合理的数，我们也得回去请示领导。”
　　“2.2亿美元，15%。”方卓拿出预案，递过去一份像模像样的评估文件，“冰芯0.73亿美元拿5%。”
　　刘清韬和高永罡发现方总居然不是随口瞎说，对视一眼，这个报价提高了价格，降低了股份，感觉真的要和领导仔细商量了。
　　“方总，这需要再谈。”刘清韬这次很有底气的起身并和方总握手，“这真的需要我们回去和领导谈。”
　　方卓上下摇了摇刘清韬的手：“好，刘总，请务必把我们中芯的诚意带过去。”
　　刘清韬感受到方总手上的力度，轻轻吸了口气，对传闻中的这位有了个深刻的印象。


###第170章 内外兼顾
　　大唐电信的三位高层带着方总给的新报价从中芯离开。
　　方卓和江上洲亲自把他们送下楼才继续中芯的这场内部会议。
　　不过，虽是内部，意见也不统一。
　　即便方卓麻利的先暂时向大唐电信表达了拧成一股的意见，可是，等到刘清韬带人离开，他们仍旧在表达不满。
　　“方总，2.2亿美元也不高啊。”哥大教授的独董杨雄哲看到方总和江博士有说有笑的走回会议室，率先表达他的看法。
　　等到方卓落座，又听到来自GGF基金李冠海的附和。
　　“是啊，方总，以你的身份过来，这怎么都能再争取争取，这电光石火之间的就谈了个价格，把我们也打的措手不及。”
　　方卓听着这两句，瞧着还有股东代表蠢蠢欲动，这刚刚稳定的局面短时间之内又想反复。
　　“啪！”
　　他沉着脸，用力一拍桌，直接站起来，指着李冠海，痛斥道：“李冠海，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你们打的措手不及？有话就摆在台面上说，觉得我和大唐是一伙的？话都不敢说明白吗！”
　　李冠海没想到先前晓之以理的方总陡然变色，被气势所慑，一时没能反驳。
　　方卓不再看李冠海，扫了一圈中芯的董事和股东，痛心疾首：“我什么身份？我是大唐电信的董事长还是上面的领导？我能按着他们的手打钱？这种国企里的流程，你们不比我知道的清楚？我能怎么办？”
　　“我什么身份？我好好的干我的冰芯，我和你们中芯一帮人浪费什么时间？”
　　连续两个“什么身份”，意思却截然不同。
　　方卓愤然离席，就要走出会议室。
　　江上洲连忙去拽方总的胳膊，拦着他的去路。
　　王阳圆老院士也按着门，不让这位重要的帮手负气而去。
　　上海实业的周颉责怪李冠海：“李总，方总过来帮忙，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绝对相信方总的一心热诚，别的就不说了，就是半导体这一块，方总绝对没话说。”
　　华登国际的陈立武也不满道：“李冠海，你这是恶语伤人！这个时候还添什么乱子？”
　　李冠海悻悻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拉人的拉人，责怪的责怪，打圆场的打圆场。
　　会议室比大唐电信刚来的时候还乱。
　　好容易，方卓被江上洲安抚情绪，重新坐下来。
　　李冠海迫于压力，讪讪地说道：“方总，我就是嘴快，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你不要误会。”
　　“李总，也不怪你，是我心里压着事，过于敏感了。”方卓口吻缓和下来，再次起身，绕了半张桌子，给GFF基金的李总倒了杯茶，又拍了拍这位的肩膀。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各位，我是今天才从蜀地飞回上海，一下飞机就往这里赶，绝没有和大唐通过气。”
　　“而且，如果不是刚才大家勠力同心，我个人也很难和大唐电信通什么气。”
　　“人家就是认为你中芯卖不上价，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钱，人家就觉得你们还应该感谢它，我拿什么和它通气？”
　　“我还是要说，越是这样的时候，中芯越需要稳住，越需要团结，也就越能有一些主动权。”
　　方卓拿起中芯的文件，再次提到先前被江上洲叙述的数据：“这两个月中芯净亏损0.79亿美元，这很严重，但更多还是因为DRAM引起的，与此同时，国内客户和北美客户的数量都还在增长。”
　　“我们既要正视困局，正视问题，也不能妄自菲薄，要知道中芯真正的价值在哪里。”
　　“65nm为什么迟迟不能上阵？”
　　“及时割肉止损，引入新的资金，保持研发投入，稳定客户订单，尽力与台记斡旋，这是中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方卓缓了一口气，阐述道：“张总人在美国，要让他有个稳固的后方，不要让中芯上下人心惶惶，你们这争那争，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会导致新的问题，不提长远的事，从中期来看都是自损。”
　　“我们不说企业经营，不说DRAM全球产业周期，不说北京厂需要生产线升级，就说你们，你们自认为你们短期内能走吗？”
　　“短期内走不了，那就不要求一时之利。”
　　“中长期来看，大家都是在一个战壕。”
　　“搁置分歧，推动中芯不断发展，这是利人利己，这是正道！”
　　方卓在小小混乱之后的话很有感染力。
　　他强调道：“我还是那句话，中芯冰芯，同气连枝，我能帮的肯定帮，不能帮的也愿意想想办法。”
　　方卓进一步把话在这些人面前说明白。
　　“像上海实业，周总，咱们地方行政上有什么因素，我能卖卖这张脸就去卖一卖。”
　　“像GFF基金，李总，你和总裁不好汇报，那就搭个线，我去交交朋友，透透底。”
　　“还有川西刚先生，中芯和东芝一直有很好的合作关系，这一点不会因为现在的情况而有改变，中芯根植于潜力巨大的中国市场，这点很快就会兑现。”
　　川西刚曾经是东芝半导体的副社长，也曾经是世大半导体的董事长，和世大总经理出身的张汝京交情很好，中芯既有来自东芝的技术转让，也为它做代工。
　　以及，川西刚还影响过中芯在日本的设备采购。
　　“我在创立冰芯之初就受张总和中芯帮助颇多，一直心怀感激，也认为冰芯和中芯拥有很大的合作空间，今天我过来，有力出力，有钱出钱，能疏通的就去出面疏通。”
　　“各位是董事，是股东，不是外人，现在正需要共克时艰。”
　　方卓把该说的都说了，该树立的态度也树立了。
　　说来说去，他是冰芯的掌门人，不用为中芯负责，今日赶来助拳，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更应该有个最基础的积极态度。
　　“方总能帮忙把大唐电信的价格往上谈，能认购股票，我是从心里佩服的。”上海实业的周颉出声表态，抛开主管部门的王主任不谈，方总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人吃惊。
　　“认购价更多是依靠中芯自己做出来的，方总能尽力抬价，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江上洲真挚地说道，“过去和大唐电信谈判的情况是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方总刚才说的很好，搁置分歧，共克时艰，中芯还有很大的前景和价值。”
　　连番表态，会议室里的中芯内部情绪终究还是趋于统一。
　　从实际利益出发也好，从立场角度来谈也罢，眼下必须也只能这样往前，而方总愿意出来已经是尽心竭力。
　　有深厚行政背景的江上洲发言，当下仍旧是中芯第一大股东的周颉出声，以及，老院士王阳圆也谈了谈他的想法……
　　大唐电信2.2亿美元+冰芯0.73亿美元的新认购价暂时性的获得了中芯内部的一致认可。
　　这场内部会议没有再开很久，等到结束之时，方卓没忘记他和上海实业周颉所说的话，要和他一起立即去见国资的王主任，而在离开之前，江上洲认真的过来表达感谢。
　　方卓拉着江博士往旁边走了走，没有因为暂时的局面而喜悦，反而更有些无奈：“你们中芯内部也太复杂了，我看有的股东代表还是没出声，也就是勉强的先和大家一起试试。”
　　“中芯的股权确实比较分散。”江上洲近来深切感受到这种情况的复杂，“当初张总是只能这样引进不同的资方，既是筹钱，也算制衡。”
　　方卓微微点头，情况和环境不一样。
　　就好像易科做手机攒供应链，开拓的时候总是很难，到了现在Mars发售，介绍给汉王即便是降级的供应商，也着实方便了很多。
　　冰芯的成立就是参考很多中芯的做法，又进行了调整。
　　“江博士，这一次不管大唐电信答不答应，中芯都还有更大的外部挑战。”方卓沉吟道，“今年的行业肯定不会太好，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他这话没法在会议上对众人说，只能私底下和江博士说。
　　大唐电信的价格能帮着争取争取，可是，全球行业的变动和台记的纠缠，这是他没法影响的，中芯需要处理的问题还很多。
　　江上洲默默点头，他能感受到方总当面的慎重。
　　“不管怎么样，方总，这一趟麻烦你了，中芯还是需要这一笔资金尽快进来的。”
　　方卓和江博士握了握手：“也不麻烦，我很久没开这种会，有些久疏战阵了，大唐那边我再找领导问问，哦对，投资中芯这笔钱，可能不从冰芯走，就打我的标签好了。”
　　江上洲觉得方总的久疏战阵已经相当好了，他问了句：“那这钱从什么地方出？”
　　“之前做空雷曼的时候赚了点钱，就用这个。”方卓解释资金来源。
　　江上洲知道这个事，再次用力握了握方总的手：“方总，辛苦！”
　　“中芯冰芯，都是一心。”方卓也用力握了握，然后说道，“注意保重身体，等张总从美国回来就好了。”
　　他和江博士告辞，还要带着周颉去找主任聊聊情况，而晚上又约了华登国际的陈立武，这次算是两边的新交情。
　　会议上的内外兼顾不容易，背地里的运作更需要费功夫。
　　好在，他觉得能够往前走一步的中芯总比留在原地强。


###第171章 上市
　　先是苹果登门握手言和，再是助拳中芯帮个小忙，中间还趁着有时间去西南蜀地视察易购新仓储中心的投入使用。
　　方卓忙的脚不沾地，以至于不得不推迟前往纽约的行程安排，打算在上海线上看看iPhone的新机情况。
　　2月份的最后一天，他刚稍微喘口气就听到大唐电信方面有了回执，他们愿意在新报价的框架上继续推进双方的合作。
　　中午时分，方卓心情不错的请苏薇在恒隆的下面四层逛了逛，顺便为家人标配了人均两只的包。
　　“我发现你挑包的速度真挺快，一个款式从不看第二遍，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方卓观察着薇薇买包的细节。
　　“这些爱马仕、宝格丽的店就在我们楼下，有时候有些过来和易购对接的女老总啊，我也会下来和她们边逛边谈，尤其，最近日韩那边的品牌经理还比较频繁。”苏薇解释道，“再说了，和你一起逛很有压力。”
　　方卓纳闷：“怎么说？”
　　“挑款式浪费的你的时间，它换算成钱，没准已经够把犹豫不决的款式都买下来了。”苏薇促狭的眨眨眼。
　　“没那么金贵，没那么金贵。”方卓笑着摆手。
　　苏薇嘱咐秘书把不同的礼物记录下来送给不同的亲人，又点评了两句这里和新区店的不同，最后习惯的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你今天这么高兴，中芯那边能彻底敲定下来了？”
　　“应该没问题，国企的流程虽然复杂，但只要上面领导点头，应该大差不差。”方卓顿了顿，“大唐电信的掌门人要和中芯亲自再谈一次，想让我也出席，我犹豫了下还是婉拒了。”
　　苏薇奇怪道：“为什么？你不是愿意帮忙吗？”
　　“那里毕竟不是我的主场，张总快从美国回来了，他对中芯内部的派系更知道怎么处理，再加上我已经去发了场脾气，这次回来更容易收拾局面。”方卓微微一笑，“我只是释放一个信号，而且大唐的掌门人，我还要顾虑易科手机的情况。”
　　他走近两步，在薇薇耳边说了几句顾虑的场外因素。
　　苏薇有些惊愕。
　　“中芯有张总和江博士在，内部总体还是稳的，就是有一点。”方卓不自觉思考几秒后才说道，“就是有一点，大唐电信这次追求中芯董事会的两个董事席位，看起来想有更多影响力。”
　　中芯目前的董事会只有7名董事。
　　大唐电信这次会成为大股东，一下子拿2个席位还是很显朝气的。
　　“那你这次认购5%，不拿个董事席位？”苏薇知道方卓的决定。
　　“这次到中芯，我见的基本是董事和股东，没怎么见他们的高管，还有一部分国外股东没到。”方卓摇摇头，“国内现在谈半导体，既绕不开中芯，也绕不开冰芯，相较于大唐拿席位……没准我还更敏感些。”
　　“我说同气连枝，但两家终究还是存在竞争关系，最近又有之前是中芯的客户把订单交给冰芯，左想右想，还是意思到了就行，点到为止。”
　　苏薇听出来方卓的踌躇，中芯是前辈，冰芯又有不少人是中芯出身，这种时候的投资和席位是雪中送炭还是趁火打劫得看如何把握尺度。
　　况且，对冰芯自身来说，现在一心一意的勇猛精进才是最重要的，反而不宜多牵扯别的事。
　　她思考着问道：“张总美国那边的事情呢？”
　　方卓摇了摇头，这个事也是他很关心的，但走势还是得看，台记的动作已经成为影响中芯发展的最大X因素。
　　两人默默在走廊里走了一段。
　　秘书和助理们在身后离着八丈远。
　　“公司重新租个总部或者自己盖个总部怎么样？”苏薇提起自己想了一阵的事情。
　　“嗯，可以啊，让永科找块地，搞全球设计招标，盖个地标式的总部。”方卓没有拒绝，很自然地说道，“正好，我前阵子做空雷曼赚了点钱，也可以花点在上面。”
　　苏薇瞥了一眼，说道：“做空雷曼到底赚了多少钱？”
　　方卓打了个哈哈：“一点点而已。”
　　“那就盖个总部让所有人都知道把这钱花完了吧。”苏薇体贴地说道，“既然只是一点点，那就还不够花，毕竟只是做空的意气之争。”
　　方卓刚要说话就有电话打进来。
　　他接通之后听了一会没太多表示，但在放下电话之后对苏薇说道：“刚说到永科，永科的刘肃毅就把电话打了过来，永科地产想在港股上市。”
　　“怎么样？”苏薇问道，“碧桂园去年不就是在那边上市的吗？”
　　“去是可以去。”方卓沉吟道，“就是现在上市的光景不太好。”
　　苏薇点点头，全球的金融市场都在震荡，永科地产今年上市肯定没有去年碧桂园的行情好。
　　她听了一会方卓对公司上市的考虑，就见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但他这次脸上就有些隐隐的笑意。
　　苏薇主动问道：“什么好事？”
　　“算不上，是晨星半导体的消息。”方卓正色道，“他们也打算在香港上市。”
　　苏薇故意说道：“哎呀，这可不太妙，现在上市的光景不太好。”
　　方卓点头道：“嗯……光景不太好……”
　　光景不太好，那可就太好了！
　　此外，晨星半导体的坏消息还不只一个，它最新的流片依旧没能成功。
　　就方卓的感受来看，晨星在连番失利之下颇有急躁之意。
　　这次晨星内部敲定上市地点，没有选择台湾，也没有选择内地，看起来是既想近一点又顾忌太近。
　　这家长久接触的公司是值得关心的，冰芯有它的股份，易科有合作的前景，一些熟悉的家电品牌是它的客户。
　　嗯，上市了好，只有上市才能募集到更多的发展资金嘛。
　　方卓心里的念头突突的往外冒。
　　“你笑什么？”苏薇冷不丁地问道。
　　方卓立即答道：“陪你买包就是开心，以后中午有空就多下来逛一逛。”
　　苏薇似笑非笑：“嗯，现在可真是买包的好光景呢。”
　　方卓握了握薇薇的手：“好光景，好光景，苏总高见。”
　　连续两家公司要在这个光景赴港上市，那就应该都尽快搞定上市流程，永科先不谈，晨星最好赶在风暴成型前登录香港联合交易所。


###第172章 竞品消息
　　晨星半导体想上市，尽管那边只是先知会一个消息，但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方卓就先和高盛打好了招呼。
　　当然，他主要是提了提永科，顺带那么一提晨星的事。
　　晨星的高层会来上海，到时候再有进一步的接洽，而除了上市，他们频频流片失败的芯片设计也需要谈一谈。
　　方卓算了算时间，希望它的上市能够在半年之内完成，这样有望完成自我的放血。
　　时间进入三月，首当其冲就是iPhone的新品发布会。
　　因为时差，方卓这里是在3月2号的早晨看到苹果的产品信息。
　　他其实对iPhone没什么太多的期待，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这一代明显是要补足3G和匹配竞争对手更受欢迎的功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六月份的Mars也差不多是这个思路，属于进一步提升竞争力。
　　像Mars现在的后摄是200万像素，而N95是500万，这便是在取得初步成功后可以继续提升的影像体验。
　　虽说诺基亚、三星、LG等厂商都表达出更积极的态度，但因为方卓从索爱拿到的所谓电阻全触屏的设计，他也及时修正了自己的预估，恐怕今年市场里出现的竞争机型少不了全触屏+键盘的滑盖式手机。
　　今年一定会有类似Mars、iPhone的设计，也一定会有坚持着的经典机型，以及，还会充斥着兼顾两者的折中产品。
　　不论Mars还是iPhone，现在的设计和功能在补补短板之后依旧能打。
　　方卓在1号这一天的心里多是在考虑运营商渠道、安卓系统生态、国内第一战的规划，尤其是国内定价。
　　按照他的想法，不管易科手机怎么定价，国内合作的运营商联通方面都应该保持同一价位乃至用更低价位搭配特定套餐，但是，联通初步反馈的想法是……他们要加价卖。
　　易科提供了两个国内定价的方案，3499/3999元。
　　这在国内的手机市场是什么水准？
　　07年的国产手机里，夏新和联想稍微有些市场反响的中端手机价格在2200元左右，而诺基亚如N95、索爱如K850i的价格在5000元左右。
　　但索爱和诺基亚还有不同，诺基亚的5000元能够稳得住，索爱手机的价格往往跳水比较快，会下探几百元，最终能稳定在4400左右。
　　易科的两个方案都是想要稳住中高端定位。
　　但联通的意思是——加价卖！
　　他们要加价1000！
　　你易科卖3499，它就4499，你卖3999，它就4999！
　　按照联通的说法——你们易科手机已经在国外证明了能打，不用低价+套餐的方式铺向市场，我先加价再把加的价返还到套餐里一样可以卖！
　　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能不能卖掉呢？
　　不清楚，但联通方面很有信心。
　　这样把加的钱作为话费返还给用户，肯定能赚到更多的钱。
　　但……
　　方卓就一个感觉，你亏不亏心啊？
　　这个事需要进行有效的沟通并劝阻，国外的事实同样证明，手机套餐赚的钱足够把零售价赚回来还要多，没必要在这方面进行口碑的败坏。
　　方卓要做的是长远生意，不知道联通是不是因为3G的到来想搞短期买卖，反正，他已经下令让下面部门的态度强硬一些。
　　如果谈不拢，那他就自己出面，说服联通的高层，让利消费者（严肃脸）。
　　时间到了傍晚，方卓接到了虞红的电话。
　　他有些意外：“这么早？对今天iPhone的发布感到紧张？”
　　上海这里是下午四点多，纽约那边就是凌晨四点多。
　　“我对iPhone不太紧张，是有个最新的消息，诺基亚的塞班S60第5版系统也就要在这个月推出了。”虞红严肃地说道，“现在确定的是，LG可能会推出第一款V5的手机，诺基亚原定于第三季度的手机也会提前面世。”
　　“噢，LG。”方卓想了想，问道，“诺基亚的手机也是这个月？”
　　“可能是下个月，小道消息，不太确定。”虞红答道。
　　“那还挺有意思的，LG是第一款搭载S60V5的手机？这是被当实验品还是怎么着了？”方卓笑道，“苹果iPhone在1号发布，本月内就有LG的竞品，下个月可能有诺基亚的触屏，感觉iPhone可能要更紧张一些啊。”
　　虞红是被消息吵醒后立即把电话打给了老板，闻言一愣：“也是，这是对新上的iPhone造成压力，我们还有时间观察市场的变化。”
　　“再睡会？”方卓询问。
　　“醒了就不睡了，正好，国内运营商谈的怎么样？”虞红殊无睡意，这个月的竞争动向比较多，还是值得重视的。
　　方卓见状，也就把公司和联通的沟通说了说。
　　除了运营商要加价卖这么一档子事，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洽谈实际比较顺利，联通愿意依照最终的销量确定0.8-0.84折的采购价。
　　也就是，你易科3499，它就2800，你易科3999，它就3200。
　　虽然易科拿出两种定价方案显得利润空间比较足，但联通这就顿显豪气，任你怎么定，我先8折打底。
　　虞红听的忍俊不禁，评价道：“看起来，加价也好，采购也罢，联通对Mars的信心比你这位董事长还足。”
　　方卓叹息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它这个事比较到位，我也就只能红脸白脸的把加价策略谈一谈，毕竟，非要说的话，联通把手机采购过去怎么卖都是它的事。”
　　他刚要继续说话，办公室里的座机忽然响了。
　　“先这么着，国内国外有最新消息再聊。”方卓提前结束了和虞红的通话。
　　他放下手机，瞧了瞧座机的来电，比较陌生。
　　等到一接听，这通来自大唐电信掌门人的电话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大唐电信掌门人的姓氏比较少见，姓“真”，名“材基”。
　　真掌门是去年年中上任，接任了前掌门周寰的位置，他这通电话除了再次邀请方总出席大唐与中芯的见面洽谈，也谈了谈可以与冰芯进行的合作。
　　“方总，你的易科手机在国外取得很大的成功，这真不容易啊。”真掌门人语气和蔼，感慨道，“尤其，我看易科手机是采用冰芯自家制造的芯片，这就更不容易了。”
　　他继续说道：“冰芯的发展不容易，方总如此殚精竭虑，实在让我佩服。”
　　方卓谦虚了两句。
　　真掌门又说道：“有晶圆制造，有终端产品，想必方总也清楚，咱们国内的手机还欠缺芯片设计这一环，我们大唐会在今年成立致力于国产芯片设计的联芯科技公司，到时还请方总的冰芯多多帮忙。”
　　方卓吃了一惊，也真的来了兴趣，问道：“联芯科技？国内的手机产业链确实在设计这一环还有待进步。”
　　“对，我希望联芯能够提供3G以及将来4G移动终端的芯片及解决方案。”真掌门爽朗地笑道，“我希望未来两年就能拿出成熟的芯片设计，能够被方总这样有实力的厂商采购，能够实现这一环节的弯道超车。”
　　方卓听着这话，略微沉吟：“大唐电信有3G通信标准的优势，这是能够形成合力的。”
　　他顿了顿，又直接摆出现实：“但芯片设计也必须扎实慎重，像我们冰芯也会接一些手机芯片的流片，这里面就有颇具实力的厂商，然而，结果是屡次流片失败，令人扼腕叹息。”
　　“这个工作必须要务实，要扎实，要一步步的来。”
　　真掌门收了点笑意，仍旧说道：“所以，我们对冰芯的先进工艺是格外渴求，希望能借助本土工艺的帮助，依托大唐电信的产业链优势，尽量在3G这个弯道上超越对手。”
　　方卓不太认为3G是一个可供超越的弯道。
　　尤其，联芯这还没正式成立。
　　但他也就说到这里了，再往深处聊又要得罪人。
　　手机芯片的设计，既会面临国际巨头厂商的强力竞争，还得与本土芯片厂商在低端市场内卷，而且，绝对需要投入源源不断的研发费用，以及，还是个人才密集、技术密集的领域。
　　如此环节，任重而道远，纵使方卓想着结合冰芯的晶圆制造、易科的终端产品，再加上强取豪……不，加上团结伙伴，也要谨慎扎实。
　　一上来就想着弯道超车，最起码，方卓在战略上就存在一些分歧义见。
　　换了其它领域，与这位真掌门第一次通话，他就捧捧场过去了，但涉及IC设计，实属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方卓压下心中的想法，继续和这位聊了聊。
　　真掌门这次电话，主要还是对大唐入股中芯的表态，愿意大力支持中芯，同时，他也提到，愿意利用TD-SCDMA的3G业务在国内快速发展的机会提升两家公司的国际竞争力。
　　方卓聊到这个是真的没再多说了。
　　张总即将回申，只要中芯乐意接受大唐这种不同于以往投资人的影响，他自然没什么立场说什么，单纯出于小股东的角度，愿意看到双赢的局面。
　　临近通话结束，方卓还是再度委婉拒绝了出席双方的洽谈会，理由也很充分。
　　易科Mars面临激烈竞争，iPhone要上新款，LG和诺基亚的新机也正在眼前，他必须集中精力迎接这一波的较量。
　　真掌门有些遗憾的最后表态与中芯的合作，也展望了未来联芯与冰芯的前景，希望有时间能当面拜访方总。
　　方卓自无不可的答应下来，尽管这么三言两语的有些判断，但半导体嘛，总是进来人越多越好，总比冷冷清清的强。
　　当他放下座机，琢磨了下大唐与中芯以及联芯的事，想着还是飞美国之前见一见张汝京，当面听听那边的情况是个什么样。
　　晚上时间，方卓浏览硅谷消息，想着明天一早起来看看iPhone这一代的庐山真面目，看看是不是自己预料的那样。
　　不过，还没等入睡，他接到了新区领导裘迪热情洋溢的电话。
　　“方总，听说国际知名企业易科公司要盖个地标式总部？”裘迪是闻着味过来的。
　　“就是这么一提，还没确定呢。”方卓脑海里转了一圈，猜测是刘肃毅的嘴巴不严，但他和老裘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很好，也不太意外。
　　“我早就说，恒隆那里挤不下易科和易购两家大公司，员工还在分开跑，多降低工作效率啊，直接在我们新区找块好地，建设一个易科科技园，多气派！”裘迪笑道。
　　方卓问道：“买地皮打折吗？打折就去。”
　　“只要你来，那必然是有优惠，区里定不下来，我带你去市里，务必让方总看见我的诚意。”裘迪如此说道。
　　“看见诚意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最终的实惠。”
　　方卓笑聊了一会，新总部的事情算是稍微提上日程。
　　这一夜不再有多余的事情，转而到了早晨六点钟，也就是硅谷傍晚的六点，大洋彼岸的苹果公司正在举行新品iPhone的发布会。
　　方卓是一边刷牙，一边用笔记本浏览最新的消息。
　　这个彼岸的3月1号确实没给他带来什么惊喜，iPhone的3G、苹果商店、加入GPS元件、增加前置摄像头、更充足的电量以及使用塑料后壳。
　　第一代的iPhone在手机信号上有些不太好的评价，第二代为了改善这个问题把金属材质换成了工程塑料。
　　只是，竞品信息的预料之中并不代表这一款iPhone不具备威胁。
　　苹果公司提前发布的手机几乎抹平了Mars进行的错位竞争，前置摄像头不再独一无二，系统生态同样如此。
　　消费者的市场反馈有待时间，但从逻辑上来看，Mars的销量可能会持续放缓。
　　方卓思索着手机业务上的变化，简单的吃了个早餐。
　　但还没等他这顿早餐吃完，忽然就看到了另一家手机厂商的最新消息。
　　——LG宣布在3月2号举行新品发布会。
　　也就是，LG在新一代iPhone面世的第二天推出最新的手机产品。
　　方卓感受到这种针对意味极浓的信息，心里逐渐兴奋起来，LG不愧是韩国卷出来的厂商，这个动作确实很快。
　　就是不清楚，LG会不会采用电容屏，会不会侵犯易科持有的数项关键专利。


###第173章 试剑
　　LG能拿出一款什么产品？
　　方卓对LG手机的好奇已经超过了iPhone。
　　苹果公司向来是竞争对手，信息了解的比较多，也有心理预期，但斜刺里杀出的LG就不一样了，它是继iPhone和Mars之后由老牌厂商推向市场的竞品。
　　最为关键的是，LG还和实力强劲的运营商Verizon勾搭在了一起。
　　从LG官宣新品要叫板刚刚推出新一代iPhone的最新反馈来看，不少科技博主和相关媒体还是比较看好的。
　　除了方卓所考虑的因素，给予大家很大信心的一个因素便是LG这次还背靠了全球第一大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塞班！
　　截止到2月底，易科官网依旧默默保持着手机销量的更新，这倒是方便了很多媒体报道的数据引用，2月27日，Mars的全球销量突破500万台。
　　同时，易科公司宣布与韩国、日本、新加坡等地的运营商签约，将会让更多地区的消费者体验到3G触屏智能机。
　　从数据曲线来看，单单欧、美两个市场的热度已经有所降低，Mars的400到500万销量足足用了一个月零三天！
　　“随着众多手机厂商积极布局触屏产品市场，易科公司遭遇严峻挑战，最近的一个月零三天才销售了一百万台Mars，不复之前的热度。”
　　这是来自某国外媒体的报道。
　　方卓看到之后是颇觉有趣。
　　——诺基亚最近才卖了一百万台，三星最近才卖了一百万台。
　　按照这种级别来衡量，易科的“才”是真的“才”。
　　不过，尽管有运营商的补贴因素，但综合收益不比零售价逊色的Mars已经是大牌厂商力推的旗舰机型层次销量，已经值得所有的手机厂商重视。
　　按照目前已经的竞品消息和销量曲线的下滑，易科内部的目标是在6月份发布新机前冲刺800万台销量。
　　也就是，3、4、5、6的四个月时间仍旧需要在新品iPhone、LG等对手环伺的情况下再卖300万台，即便在有亚洲数个国家运营商的打通，这也具有不小的压力。
　　因为，主力的日韩市场都比较保守和顽固，能够提供多少销量还有待观察。
　　方卓真正希望的是国内能够早日上线3G，但近期越来越不可能，只能看看六月份新Mars发布后凭借两代机型在内地打天下的效果。
　　2号的上午半天关注了业界消息，听取了潘犇对欧洲市场的汇报，到了下午，易科国内的会议一直开到了下班。
　　以央视春晚的零点钟声作为国内手机宣发的启动，易科一方面在筹建各地的品牌体验店，一方面也在筛选实力合格的渠道商。
　　凭借Mars在国外的销量，从南到北，从中关村到电器连锁，易科是被频频接触和示好。
　　以及，国内也出现了少量的国外水货，价格颇高。
　　易科的国内条件是极佳的，时间也很充分，刘强东已经正式到岗，他今天进行的汇报让方卓十分满意。
　　到了3号上午，也就美国的2号下午，方卓这次没有一个人观看竞品消息，而是在恒隆23提前召开早会，一同分析了LG的新品发布。
　　LG的这个新品手机，就怎么说呢……
　　首先，便宜！
　　iPhone和Mars的运营商合约价都是199美元起，而LG的合约价是149美元起。
　　不同于苹果和易科在发布会上宣扬零售价，LG就明晃晃的力推运营商Verizon的合约价，毫无疑问的是想凭借价格作为重要竞争的手段。
　　其次，堆参数！
　　LG推出的手机型号为KC910，命名为Renoir，它发布会列举了友商的参数。
　　比如，Mars是200万后摄，它直接干到了800万后摄，还是施奈德认证摄像头。
　　比如，iPhone新品是100万前置摄像头，它是120万前置摄像头。
　　比如，它的重量是110克，比iPhone和Mars都轻。
　　这样的参数对比让易科早会的高管们都十分惊讶。
　　好像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你LG怎么只挑好的比？你后置像素是高，但你前置仍旧比Mars的200万低啊，怎么一到前置就去挑了iPhone的100万？
　　以及，LG的手机屏幕是3.0英寸，按照发布会上的说法，这才是最适宜人手操作的触屏手机。
　　整场发布会看下来，方卓的心情颇为轻松。
　　“LG的电量是1000毫安，比我们和苹果的都低。”
　　“它的屏幕更小，但是，它是电容屏，可能侵犯了我们的触控专利。”
　　“发布会上没怎么谈塞班的生态，这方面可能会比较欠缺。”
　　“不过，它的后摄是800万，看起来是想凭借拍照性能进行差异化的突破，方总，我们的新品是不是要在后摄像素上有所增强？”
　　刘强东汇总了LG Renoir的信息，说了说它明显的缺点，也很顾忌那颗800万像素摄像头。
　　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
　　自从确认将会从电商调到手机，刘强东就积极的利用假期和每日业余时间，仔仔细细研究诺基亚、三星等国际知名手机厂商——就国产手机情况来看，易科的对手明显是那些大鳄。
　　这一众大鳄里，即便是诺基亚的机皇也只是500万像素。
　　LG的800万参数相当耀眼。
　　至于能不能耀眼到打出一片天地……
　　方卓给了早会的最后汇总：“LG的是一款塞班系统的3.0英寸的前摄100万的欠缺软件生态的电容屏手机，为了掩盖这样的设计，它加上了一枚800万像素摄像头，好了，剩下的事交给美国法务部门进行评估吧。”
　　他的态度很笃定。
　　虽然LG贴心的尊重消费者，搞了电池拆卸，但外壳仍旧是塑料。
　　类似的是，它也支持外接存储TF卡，但仅支持4G。
　　会议室里的高管们听了方总的判断，嘴上全都称是，只有一点确实让不少人心里有些嘀咕，塞班这个全球第一系统也被老板归结到缺点里了。
　　围绕重要竞品的早会很快结束。
　　方卓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继续听取了刘强东在国内的工作安排。
　　等到东子告一段落，他忍不住夸奖道：“都说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东子，你不在电商，调到易科，这也干的像模像样。”
　　刘强东有点摸不着头脑，方总虽然是称赞，可是，这味道……奇奇怪怪的，像模像样不应该是很基础的期望吗？
　　他只能说道：“方总，外有手机销量，内有联通采购，公司有钱，下面有人，换一位高管负责开拓工作也不会差的，我是想努力把它做到更好。”
　　方卓颔首，还挺清醒。
　　他笑道：“安卓系统是开源的，基于这个系统来做手机，后面会越来越容易，相信我们的市场也会越来越卷，我希望的是从现在，趁着有优势，能一步快，步步快。”
　　刘强东慎重点头，知道易科投资安卓公司是方总的一手促成，这个动作现在明显得到了收获的兑现。
　　“这两天，珠海有一家厂商联系公司，询问搭载安卓系统的可能性，公司的回应是，安卓系统是开源的。”方卓提了个消息，“没准今年或者明年，国内除了我们就会有两家搭载安卓的手机品牌。”
　　刘强东听到“珠海”这个地名，脑海里搜索了下相关信息，很快说道：“珠海的是魅族吗？”
　　方卓有些惊讶。
　　“我留意了一些国内厂商的动向，魅族先前的Mp3做得不错，听说他们也想做手机，但一直说是会搭载微软的Windows CE内核，现在重新研发了吗？”刘强东解释道。
　　方卓还是想夸东子……干、行、爱。
　　他摇摇头：“不清楚魅族是否会放弃微软平台，放弃的话也可以理解，毕竟安卓系统已经被我们验证了可行性，如果换了我，我宁愿推迟发布，也要重新研发。”
　　刘强东思考着回头找人打听打听，让方总有个准确的信息，因为安卓系统的存在，这应该不难。
　　“方总，你刚才说会有两家？”
　　方卓想了想，说道：“也不一定，上次汉王把苹果的商标转给我，我推荐他做做安卓机，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做，我是感觉从现在开始立项都会有不错的成绩，后面就要看把握了。”
　　刘强东在心里记住汉王。
　　这么一看，国内厂商或许会乐于尝试有易科做股东的安卓系统。
　　不，应该说，国内的中小乃至其它行业的厂商或许会这样，像联想、夏新，它们好歹是国产前三，能抹开脸吗？
　　刘强东结束汇报的最后问了个问题：“方总，咱们国内什么是能上？”
　　“听说运营商的重组方案已经确定，或许在六月份能有动作，我们可能是奥运会结束之后上市。”方卓说了联通给的最新消息。
　　“如果是六月份，那我们七月……”刘强东迟疑，奥运结束是在8月底，这就间隔两个月了。
　　方卓摇摇头，没说更详细的消息。
　　不管怎样，易科已经确定和联通合作，产品上市的这一块节奏就跟着联通走。
　　※※※
　　iPhone发新品，LG推拍照触屏机，三星要搭载安卓，诺基亚升级塞班。
　　以及，易科Mars全球销量突破500万台。
　　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3月份，全球手机行业迎来强有力的搅局者，也真的搅动了风云。
　　这其中，易科这样一个国内厂商的耀眼成绩无疑让众多国人惊叹。
　　当珠海小厂的黄章看完LG的最新消息，他几经犹豫还是下了决定：“暂缓M8的研发，全力转向安卓！”
　　“黄总，我们的M8已经有个很不错的轮廓了……”副总对黄章的决定很不解。
　　“易科Mars都在全球卖了500万台，这还没算国内，我觉得它就算阉割了3G功能在国内卖，也能和三星、诺基亚他们打一打。”黄章决定既下，也就十分坚定，“Mars在国外有个很受欢迎的特点，那就是脸书、YouTube等软件生态的适配，我看国内也能搞起来，微博、知乎、易购、新浪，其它公司肯定会跟进的。”
　　他确定道：“微软隔着八千里，易科就在上海，M8不搞了，不，M8搞安卓的M8！”
　　魅族确定将要研发一款搭载安卓系统的智能手机。
　　※※※
　　全球手机行业的新气象不仅事关手机用户，也牵动了个别没什么干系的公司的心。
　　比如，腾讯。
　　因为有来自高层的重视，腾讯的投资部门近期一直在留意国内的厂商动向，也相应的扩大了投资范围。
　　毕竟，微软的Windows CE内核开源了，诺基亚的塞班系统也开源了。
　　安卓不是想凭借开源打天下吗？
　　两个重要对手都开源，这不是又重回同一起跑线了？
　　腾讯防微杜渐，一心想要扶持移动设备的盟友。
　　一位从教育机构离职创办网站的人详细了解Mars手机之后也动了创业的心思，他找人打听业界投资的动向，很快就看到腾讯投资的消息。
　　三月上旬，罗老师走进了腾讯的大门。
　　然后，本想发力安卓的他认真听取了投资老师们的分析。
　　唔，塞班和微软似乎也可以，反正是腾讯投钱。
　　※※※
　　3月16日，方卓见到了从美国回来的张汝京，他这一趟回来已经是推迟又推迟。
　　不过，老前辈实质上没有给出很确定的情况，台记胜诉是胜诉了，但中芯还要上诉，相关情况依旧复杂，也确实不乐观。
　　值得欣慰的是，在张汝京的主持下，中芯很快彻底敲定与大唐电信、方掌门的合作，将会以股票增发的方式引入这两方新力量，意图重振发展势头。
　　方卓把做空雷曼赚的一点钱投到中芯，占了个5%的股份，算是法理上真的同气连枝了一波。
　　等到他考虑出国前再去一趟西南川蜀，易购的重要竞争对手传来了让人惊讶的消息。
　　在距离淘宝六一八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原总裁孙同宇忽然离职，说是出国学习，取代他的是阿里巴巴副总裁陆兆熙。
　　孙同宇是阿里的十八罗汉，花名“财神”，地位不可谓不高。
　　这时候没有征兆的离开……
　　易购内部对此的惊讶没有持续太久。
　　仅仅两天之后，淘宝原先已经在接触电器厂商的动作力度忽然加大，试图在六一八活动里做一批电器品牌入驻。
　　总裁换人，业务激进。
　　“看来，马总是整合了内部意见，确定在打完拍拍之后试剑易购了啊。”
　　方卓刚要确定的行程再次不得不推迟，淘宝换帅叫阵，这个怎能不认真对待。


###第174章 粮草先行
　　淘宝是要做上一场了。
　　它已经释放出极其明显的信号。
　　这倒不是突如其来，是已经有过不少细微的预兆，现在被淘宝广泛接触的电器品牌之前就有一批浅聊过品牌入驻的事，现在属于竞争的靴子真正落地。
　　方卓近期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易科手机上，但这不意味着已然成为国内电商代名词之一的易购不重要。
　　3月19日，淘宝换帅三天之后，易购内部召开了一个讨论会，研究如何应对国内第一的对手。
　　“淘宝要做品牌入驻，这到底是不是要做B2C？我看那边也没明确说这个事。”
　　“不管是不是B2C，它涉及的业务都是我们现在的核心领域，这就没法忍了。”
　　“如果淘宝要拿我们的B2C，我们也可以试试它的C2C或者B2B，反正都是竞争嘛！”
　　“没听说淘宝拿地建仓储的消息，它的竞争策略到底是要怎么打？大打还是小打？”
　　会议室里众说纷纭，有谈品牌的，有提议做C2C的，有讨论仓储物流的。
　　也不怪如此之多的反应。
　　淘宝的国内第一地位是打出来的，还不算阿里巴巴一系列的竞争，淘宝自己就干了eBay和拍拍，前者是资本雄厚的国际巨头，后者是流量第一的通讯霸主。
　　时至今日，eBay卖身香港的TOM网，拍拍网也半死不活，淘宝网则是吞食两家气运之后愈发红火。
　　易购相较于淘宝的竞争，算是比较顺风顺水，上线之初的当当网和随后的亚马逊本身都不太成什么气候，反而，当当网在经过易购的超越之后有了大开大合的发展。
　　方卓听了一阵，刚要说话，旁边的苏薇把笔记本递过来，随后，她又宣布一个最新消息。
　　——淘宝正式上线了淘宝商城。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哗然。
　　看起来，这就是直冲冲奔着易购来的了。
　　方卓简单过目还不算多成熟的淘宝商城，顺口把看到的规则总结了一下：“淘宝商城要做一口价，销售的是正品行货，能开具发票，提供无条件7天无理由退款，嗯，是B2C的模样。”
　　他说完这些之后说道：“现在，大家对淘宝涉足新模式应该没有疑问了，我刚才听了一会，现在摆在面前的是，淘宝要怎么玩B2C，会怎么竞争，以及，我们应该怎么反应。”
　　方卓没有点名要意见，直接自己往下说下去：“搞B2C，要么是像我们这样，要么就是做平台式B2C，淘宝差不多就是这样，它把品牌方邀请到它们的平台上形成吸引力，也是对淘宝本身的一个升级。”
　　淘宝确实发展的很快，去年六一八大促的GMV相当厉害。
　　但是，随着它的发展，商品假冒伪劣的名头也挥之不去，一直颇受指责，分离出一个淘宝商城做正规品牌，这无疑是一种进化。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问道：“陆兆禧在阿里的花名是什么？”
　　物流总监董学友知道这个，答道：“他是铁木真。”
　　“有意思哈，走了的是财神，财神嘛，和气生财，上来的是铁木真，这是征战杀伐的啊。”方卓笑道，“不知道是不是财神主和，铁木真主战，还是马总牛啊，这淘宝总裁说换就换。”
　　董学友点点头，也许是巧合，但这个巧合还真应景。
　　不过，更多的人没敢把心声说出来，马总是牛，方总也不差啊，公司里谁能抵住老板的话，恐怕也就一位苏薇苏总能抵御方总的征伐。
　　“刚才我听孙琦说的一句话有道理，淘宝现在还没拿地建仓储，它想做的B2C依旧是在按照C2C的思路，C2C是集合众多商家一起来激活市场，这个B2C则是集合众多品牌。”方卓说到这里没有往下说。
　　苏薇沉吟道：“淘宝是有流量的，是已经被它的618数据证实了的，这对品牌商是个吸引力，但平台式B2C有利有弊，自营仓储给消费者的体验是不一样的，集中采购也有成本上的优势。”
　　家电事业部的几位高管点了点头，成本优势很重要。
　　“我觉得淘宝商城不一定就局限在电器，我们不能把思路限制在这么一个范围，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来和电器品牌合作，包括成本、价格体系、统一售后，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方卓思考着说道，“淘宝的B2C未必是从电器发力，它只是在接触而已，它最熟悉和最具经验的仍旧是服装那一类品牌，也是现在消费者逐渐形成惯性的选择。”
　　就像现在买电器到易购、买服装到淘宝、买书到当当和易购，这几年的电商网站已经形成一定的认知了。
　　方卓不觉得淘宝会贸然发力，判断仍旧是从有经验的领域开始铺设。
　　他提了个问题：“淘宝是很强，但它在B2C尤其是电器领域，是它强还是我们强？”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方卓接着问道：“淘宝打eBay是打它的本土化，打拍拍最致命的是用了个二选一，这两招能用来打我们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依旧确定。
　　易购就是本土企业，也不可能在自己流量强的电器领域被淘宝把那些品牌二选一的威胁过去。
　　方卓总结道：“既然这样，这个新上线的淘宝商城注定需要时间成长，会是一两年之内的前哨和尝试，顶多在今年我们的双十一前后弄一波低烈度的竞争动作。”
　　大老板给了定性。
　　这是来自他对局势和信息的判断，也算是一种情绪安抚，毕竟面对的是国内第一。
　　方卓接着说值得重视的部分：“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不需要警惕，马总宁愿换掉一位总裁都要做B2C，他的决心是很大的，他不是不想现在把易购打倒，而是现状不允许。”
　　“现状不行，未来呢？”
　　“我们在B2C领域的优势还需要继续加深，这次不光是我们自己的动力，也有外界逼迫的不往前就死的压力。”
　　方卓以警告结束了这次内部会议，易购仍旧需要把精力集中在自己的赛道上，不论C2C还是B2B这种对阿里系的袭击都是暂时不可取的。
　　仅仅内部会议，仅仅分析讨论，这样应对淘宝的竞争信号还不够。
　　晚上时间，易购的机构股东们就会应邀到齐，再谈一谈公司的发展。
　　上一次以熊晓鸽为首的机构股东是应苏薇邀请，这一次，方卓是想亲耳听听朋友们的意见。
　　傍晚的时候，IDG、智信投资、天凯创投、今日资本等机构陆续到了酒店。
　　方卓在前往酒店的途中听苏薇提起了一件事。
　　“你还记得唐尚德吗？”苏薇问道。
　　方卓从思考中回神，有些惊讶：“怎么会不记得？唐副总嘛。”
　　不仅仅是唐副总，还是元老，也是嫡系，是师兄弟。
　　但是，因为他当初负责北京方面的渠道合作存在返点等经济问题，职务被拿下，人被送了进去。
　　苏薇说道：“他应该是春节后出来的，我是听胡梅丽无意间提到的。”
　　“他们之间还有联系？”方卓看了眼车外，说道，“唐尚德大钱没赚到，赚的小钱应该够家里用了，怎么忽然和我提起他？是想让我学学前辈，也塑造一个孙宏彬第二？”
　　苏薇摇摇头：“那倒不是，就是听胡梅丽提到，以及，他想在老家开个易科手机的品牌店，我想着公司内部一直以来都用他的案例在做监管，觉得这样的加盟不是不能答应。”
　　当初和唐尚德一起进去的三个人，他们的因小失大是时常在公司内部被提起的。
　　“嗯，那就交给公司审核吧。”方卓算是应允了这件事，不让唐尚德曾经的事情成为加盟的阻碍。
　　他没有因为这个人名重新出现在耳边而有心情波动，只是觉得，时间真如流水……
　　有人进去又出来，有人还一直在旁边。
　　“熊总，来来来，许久不见，我必须重重的和你握个手！”
　　“熊总来了，熊总来主持大局了，我这颗忐忑的心就放下了！”
　　等方卓抵达酒店，机构的BOSS们已经到齐。
　　他见到老友熊晓鸽，心情十分高兴，表现的十分热情。
　　熊晓鸽古井无波的握了握手。
　　包括他在内，大家都是被淘宝进军B2C这个消息给惊来的。
　　好好的，这怎么就要打起来了？
　　你做你的C2C，我做我的B2C，大家各自美好，不行吗？
　　方卓同熊晓鸽打完招呼，又和其他的8个股东一一问好。
　　从成立到现在，易购很顺利的完成了三次融资，大部分资金都用来发展旗下的仓储和物流，而交出来的发展成绩也是令人满意的。
　　股东会开始前，金新资本的总裁宁峻夏提了个问题：“方总，你曾经说易购烧钱扩张差不多需要3年，也就是到今年2008年，现在这个情况……”
　　方卓确实说过这个话。
　　那是当初借着出手当当股份而拉人头时的说法。
　　他淡定的回答了问题：“易购已经烧成了B2C的头马，因为仍旧扩大规模，国内上市存在盈利问题，可以到美国上市，但是，美国现在的股市一路下行，今年不是上市的好时候。”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我当时也没想到2008年是震荡成这个样。”
　　“现在更没想到，淘宝居然要做B2C了，这和它过去的战略迥异啊。”
　　方卓很自然的借着这个回答把话题延伸到正事上。
　　宁峻夏算是能接受内地首富的答案，注意力回到今天的正事上，哎，确实，2008年这种情况没法预料啊。
　　方卓介绍了一遍竞争对手今日份的最新情况。
　　最后，他很犹豫地说道：“熊总、徐总、王总、宁总、严总……”
　　“淘宝下了财神，上了铁木真，我从长虹、美菱那里听说淘宝的邀请还是很有诚意的，承诺要给很多的流量倾斜，它去年打垮了拍拍网，今年对着易购是来势汹汹啊。”
　　“我们怎么办？是打还是不打？”
　　作为一家企业的掌门人，方卓必须尊重股东们的意见。
　　在座的九家投资机构都是业界有名，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必须聆听大家的看法。
　　熊晓鸽懒得说话，王风益吹着茶叶。
　　徐新也是合作已久，仍旧很捧场地说道：“方总，不打不是你的性格啊，这又不是易购挑衅，是淘宝非要过来，怎么能不打呢？”
　　其实……
　　方卓不喜欢对企业的商业行为赋予道德上的标准，这绝不是跟易购尝鲜化妆品有关。
　　他踌躇数秒，诚恳地说道：“新姐，今天都是自己人，我就明白的说了，如果不是淘宝忽然有动作，我这会已经到硅谷了，易科手机最近卖得不错，但苹果、LG都有新机，手机大厂也纷纷有动作。”
　　“一方面是手机那边需要我多注意，一方面，我觉得淘宝这次未必就能投入多大的精力，是不是可以等等看？是不是可以观察一阵？”
　　方卓坦言情况。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现在的分配是手机和冰芯，易购是苏薇在管着，而且，她管的不错。
　　只是，这次情况看起来可轻可重而已。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听到方总这样的话，情绪稍微有些微妙。
　　投资了易科的还好，借着上次当当事件进来而只投资易购的智信投资、金新资本、天凯创投等几家就有那么一丝丝意见了，易科手机是不错，易购也不差啊。
　　你易科手机上面还有诺基亚、三星等压着呢，易购在国内是可以抬升B2C方向天花板的啊！
　　宁峻夏委婉地说道：“方总，我认为这个事不能等闲视之，马云可不是好人呐，拍拍网愣是被二选一给干下去了，淘宝不可能只是小动作！必须要警惕它的蚕食！”
　　方卓看向这位宁总，微微皱眉：“宁总，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对淘宝商城搞个二选一？”
　　宁峻夏：“呃……”
　　反正都是二选一，也不是不行。
　　智信投资的总裁严宏临也出声劝道：“方总，我知道易科手机的市场不错，但真的，我和宁总意见一致，淘宝不能不防，这甚至是一场生死战！”
　　方卓皱紧眉头，重复这个词：“生死战……”
　　天凯创投的徐图彬见状，立即加把火，说道：“在我看来，B2C也好，C2C也罢，虽说名号分得清，但归根结底都是电子商务，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淘宝或早或晚都要大打一场，晚打不如早打，毕竟，它去年的六一八已经在拉开身位了。”
　　去年的六一八几乎是两倍的双十一，而且，增长幅度更快。
　　“嗯，淘宝现在确实比易购强，但它也是烧钱烧出来的，想必这次搞B2C也要大烧特烧。”方卓缓缓说道，“既然大家的意思是要重视，要迎战，要打，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方卓被说服了，听股东们的，股东们要打，那咱就打，既然要打，那就先掏钱吧。
　　宁峻夏、徐图斌们纷纷点头，是这个理，方总能重视起来就好。
　　熊晓鸽和王风益对视一眼，忽然有些惺惺相惜。
　　新手还在跟着喊口号呢，老手已经在默算钱包里的钱了。


###第175章 家电下乡
　　易购的股东们很嗨。
　　不，易购的大部分股东们很嗨。
　　淘宝来袭，易购该不该打？
　　当然要打，市场就是打出来的！
　　这次能不能打赢？
　　不知道能不能赢，但对方总有信心！
　　只要方总能坚定决心，那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市场总不能比现在差！
　　会议室里的战意盎然，士气高昂，这一次，是资本在推动方总迎战！
　　股东会开了许久，好不容易远道而来，不能只听方总的踌躇，还要听一听苏总对经营的概述。
　　晚上九点半，大家心满意足的结束动员会。
　　方卓和智信、金新、天凯等几家新朋友一一握手告别，约好明天公司再见，随即又请老朋友们吃个夜宵，要把这资金的基础彻底夯实。
　　“方总，易购需要融资，你直说就是了。”熊晓鸽到餐厅的路上和方总闲聊。
　　“老熊啊，我是真的可打可不打，就看大家的意思，你也知道的，我最近一直忙着手机，要不是这次是马总想动手，我真不至于麻烦大家。”方卓说道。
　　熊晓鸽自动忽略方总的诚恳，问道：“刚才当着那么多人面我没问你，你上次说易购烧三年，这碰上行情不好就算了，这后面还要烧几年，再来三年行不行？”
　　方卓生气地说道：“老熊，你这是什么语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熊晓鸽淡淡地说道：“是很信任你，很谅解你的意思，相信你再跑马圈地三年就能上市了。”
　　方卓不生气了，沉吟道：“也许不用三年，兄弟们要打，我也只能打，但淘宝大势已成，两边碰一碰，塑造国内电商秩序，挤一挤类似的中小玩家，对上市没坏处。”
　　熊晓鸽慢慢点头，这话总是实话了。
　　就这次来申，他虽然也惊讶于淘宝释放的强烈信号，但对易购并没有太大的担心。
　　熊晓鸽是了解易购情况的，投入虽然多，仓储和物流却做的极其扎实，这不是淘宝一时半会就能跟上的元素，甚至，淘宝愿不愿意跟还是两说。
　　他不相信方总这样的人在有钱有规模的情况下做不好易购。
　　但话说回来……
　　“方总，你这今年有很多变化在酝酿啊，全球金融市场风雨飘摇，易科的手机面临大厂的激烈竞争，听说中芯那边你还掺了一脚，现在又有淘宝进军B2C。”熊晓鸽有些担心的多线挑战所带来的压力。
　　很多企业和项目不是没有良好的条件，但因为战略失误，结局并不美妙。
　　方卓由衷地说道：“今年这个2008确实是酝酿了很多变化，金融危机里存在着机会，易科手机站稳了脚跟，电商市场持续发展，中芯确实不太好过，不过，冰芯这个月又要导入新的国际客户。”
　　熊晓鸽侧头看了眼方总。
　　方卓回以微笑。
　　熊晓鸽默默点了点头。
　　夜宵一共就五个人，方卓、苏薇、徐新、熊晓鸽、王风益，都是老相识。
　　大家吃饭的时候没怎么正经聊易购的运营情况，反而是聊了聊业界的八卦，包括淘宝这次的人事更迭，“财神”孙同宇绝对是能力极强，而且，他媳妇“林黛玉”彭蕾也是高层。
　　这种情况之下，马云要动孙同宇，不知是怎样个内情，又不知，那彭蕾还动不动。
　　几个人一阵瞎猜。
　　方卓对这个兴趣不大，见他们如此八卦，干脆就要给离开的当事人打电话问问情况。
　　可惜，其他四个人要脸，联合劝阻了这样的行为。
　　他们没法像方总那样把背后的闲聊光明正大的捅到当事人面前。
　　夜宵吃完，徐新还是小小的问了句这次的融资事情，但没等方卓回答，王风益就不以为然的开口了。
　　“方总说了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大家要打，那就投钱。”
　　“大家不打，那就等等再投钱，这上市前的跑马圈地总归是需要钱。”
　　“早投晚投都是投，早打晚打都是打，新姐，你说是不是？”
　　王风益嘟啦啦的来了一串，把徐新和方卓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徐新有些好笑，这货……
　　方卓提了一杯酒，赞叹道：“王哥，你是懂投资的。”
　　王风益矜持点头，碰了碰酒杯，就算在熊总和徐总面前，自己也是懂投资的。
　　熊晓鸽和徐新没说话，两人也碰了一杯。
　　“就这么着吧，该说的都说了，后面的融资如果没有意外，易购不考虑引入新的资方了。”方卓说道，“淘宝一时半会打不到门前，易购的仓储和物流体系还需要建设，现在上市前景不好，过个两三年我们在纳斯达克可以拿到个更好的价格。”
　　熊晓鸽最后问了句：“易购的融资没问题，电器合作品牌是不是也要维系下，免得被淘宝撬走。”
　　方卓抬腕看了眼时间：“张学缤这会应该在飞机上了，明天陆续会有几个品牌的高层过来谈一谈，凭借淘宝的流量，它想拉品牌合作是不可能完全堵死的，易购就是需要把最适合线上的电器品牌稳住。”
　　不是所有的电器品牌都适合现在的电子商务。
　　比如，易购和格力在对抗国美的时候也有象征性的合作，但这没有深化，只是流于表面。
　　最大的原因便是，格力在大力搭建它自己的渠道体系，不愿让线上销售冲击自家的经销商。
　　方卓曾经和董明珠聊得不错，但两个企业的现实基础放在这里，也就没有更密切的往来。
　　反之，前后两任掌门人倪润峰、张学缤旗下的长虹和美菱，它们恰恰是最适合易购的电器企业。
　　易购在做电子商务，尤其是起步阶段，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拿到足够便宜的产品，能够尽可能的让利消费者。
　　一方面，集中采购具有议价权，随着流量的增多，这部分的议价权也在增加，另一方面，那些家电企业的库存产品便是天然的一拍即合。
　　长虹先前因战略导致的大量库存就是易购让利的一大来源。
　　不过，长虹的库存还是逐渐消化完了，它也开始面临一个新品渠道和价格的问题，但相较于格力，这个双方沟通的难度小很多。
　　长虹没有格力那样庞大的经销商体系，利润分配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顾忌。
　　格力和长虹是易购与电器品牌合作的两个极端，其它的海尔、美的、TCL等品牌的关系就在这个区间之内，采取何种合作的力度既看自身情况，也看彼此诚意。
　　方卓和易购高层谈这种合作的时候依旧是老方法——高速发展可以让双方都容忍小问题。
　　易购在积极的做大电商B2C的流量，而品牌总是需要更多的流量。
　　这就是大家合作的最大基础。
　　次日上午，方卓在正式的与机构股东开会之前见到了夜间抵达上海的张学缤。
　　张学缤如今颇为风光，执掌的长虹和美菱已然走出阴霾，成为液晶电视的一线品牌。
　　前任掌门人倪润峰在退休之前寻找到清理库存的渠道，强行确立了转投液晶电视的方向，扶着张学缤先美菱后长虹，这几乎就是为他的绽放光彩铺平了道路。
　　而张学缤本身也很有能力，没有辜负倪润峰一系列的动作，即便中间遭遇国外反倾销的危机也有条不紊的平稳落地，这样的成绩同样让退休的倪润峰逐渐获得了更好的口碑。
　　方卓和老倪关系很好，他的儿子倪博仁如今在易科的供应链里工作出色，但和张学缤就比较有距离。
　　这一次先见张学缤，他心里也是存了一定预期，易购在稳定股东们的投资意向后需要确立更坚实的品牌合作关系。
　　但是，长虹和美菱渐渐成为出色的液晶电视品牌，是不是也会像格力那样更大力度的搭建经销商体系，这是一个需要沟通的事。
　　抵达恒隆23层总裁办的张学缤有点出乎意料的客气。
　　方卓本以为这位为企业拼下优异成绩的掌门人会更……“意气风发”一些。
　　两边简单的客套，反而是张学缤主动提及正事，并且是极其让方卓意外的角度。
　　“方总，你对次债危机怎么看？”张学缤放下茶杯之后这么询问。
　　方卓怔了怔，有种人在纽约的错位感，这个叙利亚局势，啊不，这个次债危机怎么看，它就是很危啊……
　　张学缤见方总沉吟，神色凝重的继续说道：“方总，你说这个危机会不会有产生更大范围的冲击？从去年开始，我们的海外订单就在衰退，去年年底国内又在搞鲁、豫、川三个省份的家电下乡试点……”
　　他知道方总经常在国外，也知道方总有深厚的行政关系，这趟过来一是受邀，二是想听听方总的判断，三才是与易购的合作。
　　方卓看了张学缤一眼，这位还是很敏锐的。
　　家电下乡不光关乎家电企业，也同样关乎以这个方向作为核心卖点的易购。
　　本来就是想聊一聊能够带动双方发展的时代因素，没想到，张学缤同样有这方面的考虑。
　　这反而更好谈了。
　　07年11月15日下发的试点通知，是从12月1日到今年的5月底，合计半年时间在鲁、豫、川三省展开工作，对农民购买补贴类家电产品给予补贴，上面承担补贴的80%，地方承担20%。
　　这个补贴类家电产品包括彩电、冰箱和手机。
　　方卓不说如何判断，只说结果：“这个试点一定会延长时间，扩大省份范围，以及，也一定会增加补贴产品的类型。”
　　张学缤听着方总笃定的话，目光炯炯，这样的态度和信息带来的是不同的企业经营策略啊。
　　他转着念头，事关重大，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总，确定吗？”
　　“易购昨天敲定了新的融资意向，今天还有个正式的会议，这笔融资的最大用途就是用来打造物流体系，让易购的服务范围能够更大，速度能够更快。”方卓谈了自家的情况，然后才说道，“我很确定，企业的发展就是要顺势而为，这是家电企业的机会，是长虹和美菱的机会。”
　　张学缤慢慢点头，易购又要融资了。
　　易购如今已经是电商B2C的No.1，这次融资既是为了应对淘宝，也是在为新的需求做准备？
　　张学缤认为这个逻辑上是通顺的，同样，消息很容易就能得到验证。
　　春江水暖鸭先知，方总这样的人，总是会有更灵敏的消息。
　　“方总，你是知道我们长虹和美菱的，两家现在都在做液晶电视，我们反复研究，认为美菱可以继续兼顾电视和冰箱，长虹则是做电器的多元化。”张学缤直接把话题拉到自己的企业上，“倪总常和我说，有拿不定主意的就来请教方总，这次借着机会，我真是有一肚子的疑问想找老师请教。”
　　方卓摆摆手：“嗨，什么请教不请教，我是外行，你和倪总都是内行，没有外行指点内行的道理，但我得说，这次的家电下乡是能极大带动企业发展和激发产品需求的，就拿着这一条来捋，怎么都是大差不差。”
　　“具体到长虹和美菱的分工，你还是得多和老倪聊，他现在人在局外，看什么事都更清醒。”
　　方卓说了自己能说的，不愿意误人子弟，但他觉得，张总的思路是对的，长虹和美菱有业务重叠，这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可以顺着产品的高中低做文章，也可以拓展产品的边界。
　　国内是个大市场，可以容纳更多企业和产品的成功，这个阶段敢于出手和投入就占据很大的先机。
　　张学缤默默记着方总的点到为止，打算这一趟忙完就去拜会倪总，他知道倪总和方总关系更好，也能顺势从那边多问问消息。
　　眼看即将到上午九点半的会议。
　　张学缤在这次见面的最后主动表态道：“方总，淘宝那边找了我们三四次，近期又找了一次，每次我的态度都很明确，我们与易购是战略合作关系，这一点不会变。”
　　方卓露出个笑容，轻轻颔首道：“嗯，合则两利，今天下午，李总他们也就到了，正好我请大家去逛逛我们在昆山的一号仓，那里扩建的更漂亮了，我认为易购坚持建设的物流将会是大家合作的一个有力补充。”
　　他起身和张学缤握了握手，为易购在融资之后又进一步巩固重要合作商的意愿。


###第176章 管住嘴
　　家电下乡这个行业政策话题，不仅仅发生在方卓和张学缤的单独会面之中。
　　上午时间，方卓非常顺利的开完融资会议，初步敲定本次再融5亿美元，用以深化仓储和物流建设，应对行业可能爆发的激烈竞争。
　　到了下午，当海信、海尔、创维、康佳、美菱、长虹一共6家家电企业高管团队汇集，方卓带着他们，又拎上9家机构股东们，直奔易购的昆山一号示范仓。
　　昆山一号示范仓。
　　仓如其名。
　　这是易购规模最大、自动化程度最高、覆盖业务范围最广的仓储中心。
　　它最早是由前亚马逊团队打造，又经过两次扩建，现在是国内最大、最先进的物流中心。
　　方卓带着投资人是给他们看看钱都花哪了，带着合作品牌们则是给他们看看易购发展的力度。
　　因为这一趟参观的人数比较多，不太好厚此薄彼，所以，干脆没坐商务车，而是开了台能把头头脑脑们都装上的大巴。
　　上海到昆山只有六十来公里，开车时间仅需个把小时。
　　这一路，方卓没有说太多，全程是由对口的副总裁孙琦和负责两个重要物流部门的总监董学友为大家具体的讲解易购最具优势的基本功。
　　等到抵达目的地，先是熊晓鸽，再是海信的掌门人周厚健，都专门凑到跟前夸了夸孙琦副总裁清晰明了的介绍。
　　“孙琦是从易科到易购的老人，就是我们易购仓储物流建设的第一功臣。”
　　方卓如实评价。
　　从加入易科到转战易购，孙琦在身边工作也有七年之久。
　　副总裁孙琦像是一位导游，为机构股东和合作品牌们把一号示范仓的曼妙风光展现出来，而这个仓库的婀娜身姿同样也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比想象中大，比想象中繁忙，比想象中的员工数量少。
　　“各位老总，这里就是我们易购重金打造的最先进仓库，也是我们易购仓储物流体系的一个缩影。”
　　“不太了解的人可能会有些误解，认为物流花费的资金比较多，实际，是仓储中心的建设花费了绝大多数预算，这个覆盖易购长三角地区业务的一号仓前前后后投资了将近13亿！”
　　孙琦平时比较寡言，这会却慷慨激昂，极其骄傲。
　　海信掌门人周厚健放眼打量仓库，只觉空间幽深，但繁忙的机器又有一种异样的热火朝天。
　　他收回目光，给了旁边的方总一个眼神。
　　“这处仓储中心暂时不会有扩建计划了，但我们想要再多打造几个这样的大仓。”方卓随口说道，“这玩意是挺烧钱，反而是一处末端的配送网络投个几百万就行。”
　　周厚健思索片刻，问道：“你们这样搞出来的物流体系，成本和第三方相比呢？”
　　“物流成本其实比第三方低，配送成本现在还要高一些。”方卓谈了个数据，“易购刚开始配送的时候成本差不多一单10块，第三方在6-8块钱，现在，我们这个成本已经降低到8块多点，基本就要和第三方持平了。”
　　他继续说道：“但是，持平的成本带给用户的体验是不一样的，易购的配送还将继续提速，像长三角的很多城市，易购已经能做到百分之七八十的次日达，这和使用第三方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周厚健的观念有被冲击到，他玩笑式地说道：“方总，你们这个继续发展，那得把我们的经销商挤死啊。”
　　今天这一次的电器企业应邀而来，周厚健是两位掌门人之一，地位最高。
　　不同于长虹和美菱，海信的经销商体系也搭建的很不错。
　　从这个角度来说，海信和格力类似，与易购的合作在过去也不是太深。
　　然而，周厚健仍旧很给面子的过来了。
　　“周总，我只是提供一个平台，企业如何利用这样一个平台有你们自己的考量，海信的不少库存不也是从我们这走的吗？”方卓笑道。
　　时至今日，一线城市几乎完成液晶电视对彩管电视的覆盖，而包括海信确实是把不少库存都交到了电子商务的平台来降价清理。
　　周厚健听着耳边孙琦仍旧在介绍的话，思考着电商平台带来的变化和挑战。
　　他知道身边就有个现成的例子，长虹和美菱利用易购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片刻之后，孙琦结束了自己这一行的任务，接下来是自由参观的时刻。
　　机构股东们都比较活跃，毕竟，这仓库就是用自己的钱垒出来的。
　　品牌商们则是略带拘谨，仍旧在方总、周总、张总附近一起漫步。
　　当周厚健聊起行业里的家电下乡，电器企业高管们汇聚的就更紧了，耳朵也都竖了起来。
　　“外贸受挫，经济震荡，这个政策肯定是要延续的了。”方卓没有太藏私，先是张学缤，再是周厚健，大家明显都已经在重视和思索政策带来的变化。
　　他开了个玩笑：“我知道外贸这一块让大家有不少产品都在自家仓库里，我们易购今年要加快发展的脚步，这部分不损害线下经销体系的产品有很大合作空间。”
　　这属于易购与品牌商合作的天然空间。
　　方卓又说道：“虽然今年的外贸不好，但广阔的下沉市场，不够普及的家电，亟待健全的渠道，这对家电行业和我们电子商务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今天上午，易购确定会拿一笔5亿美元的融资，重点工作就是建设从脚下这里到下沉市场用户手里的渠道。”
　　“我知道大家都听说了淘宝也有做B2C的意思，然而，负责任的说一句，我们的网站-仓储-物流结合在一起就是从现在到未来的国内最好平台。”
　　“从今年开始的接下来三四年，易购绝对是能够和大家一起成长的。”
　　“不论你是行业的三四线品牌，还是你已经站在行业的第一线。”
　　方卓表现出很强的信心。
　　入目所见是繁忙的现代化先进仓库，耳边是内地首富某种宣告式的话语，包括张学缤在内，大家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去年年底制定的家电下乡政策不是无端试点，正是因为过量的产能已经造成积压。
　　可是，即便张学缤执掌的长虹和美菱，谁不愿意有格力那种自己掌握话语权的经销体系呢？
　　不管因为现实情况和易购合作的程度如何，格力在与国美割裂之后的发力和发展是有目共睹的，因之而来的艳羡情绪也是人之常情。
　　方卓说完这么一段，最后收尾却是话锋一转，笑道：“所以啊，各位总裁，各位高管，你们找电商合作找我们易购就行了，千万不用搭理淘宝，马总那里就不用去了。”
　　听到方总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内地首富这样的人物，不还是有求于人吗？
　　周厚健打趣道：“方总把我们请过来，其他家我是不知道，但我们海信，嗯，现在都知道‘买电器，上易购’，退一步说，连易购都不合作，怎么会去找淘宝。”
　　张学缤则是干脆的直接表态：“我们长虹和美菱肯定愿意在电子商务上有更多的尝试，不管行业政策怎么变，我是看好易购这个渠道与消费者的距离的。”
　　经销商体系是连通厂家和消费者，电商平台也是如此。
　　既然方总笃定会有延续的政策和更大的力度，张学缤现在把易购视为助力发展的“电商经销渠道”，这样反而省去了格力那样费劲的功夫。
　　张学缤从自身出发，长虹和美菱与方总关系不错，就算以后怎么坑也得比其他家少坑一些。
　　“那是，毕竟是长虹嘛。”海尔这次过来的副总裁周云杰稍微呛声了一句，方总和长虹的距离很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但他也没多揪着这一点不放，反而也是聊起家电下乡的试点。
　　很快，一群人的话题都变成了这个行业政策。
　　方卓没有显摆他对政策的了解，只是饶有兴趣的参与讨论了一些企业的产能规划。
　　行业的产能规划是个问题，一有需求，大家不约而同的扩大生产，一段时间之后产能过剩，供过于求，立时又得衰退一批。
　　但这种情况很难解决，你不上，别人就上，那只能先顾眼前，先把能赚的赚了。
　　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
　　等到九家机构股东逛完仓库，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更添信心。
　　看，方总和品牌们的关系多好，真是打成一片！
　　行业政策的话题渐渐告一段落，终究都是猜测，还需要看落地情况。
　　周厚健走在方总身边，提起了这次淘宝进军B2C的信号。
　　“说实在的，淘宝六一八活动在即，他们现在肯定主力还是做C2C，B2C的领域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方卓说着自己的判断，“反而现在B2C这个赛道，当当还不错，知耻而后勇，发展声势很大。”
　　周厚健走了两步，说道：“当当也确实在频频建设仓储，想做易购第二，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资金能不能跟上，这不美国金融市场振荡呢。”
　　“美国那边振荡……”方卓有点讶异前后的联系。
　　“国内有你们易购，投资机构不是那么看好当当吧。”周厚健也是半猜不猜，“之前说是当当从美国机构那边又是融资又是借款的，贝尔斯登去年不是来了一趟国内？还有那个美林证券，方总，它现在是不是情况也不太好？”
　　方卓止住脚步，贝尔斯登和美林证券……这个……庆子选机构的眼光就和他找媳妇的一样好啊。
　　他心里变得有些踌躇。
　　当当这知耻而后勇，这改变发展战略，真不知道到底是“知”了好，还是仍旧“不知”的强。
　　※※※
　　投资机构和电器企业团队在上海盘桓了两天。
　　前者对易购信心更强，后者则是在保持合作规模以及视情况讨论未来合作力度之后各自散去。
　　海信这次是掌门人亲至，不像其他企业那样还需要请示，周厚健本人回到总部之后仍旧难掩心情的复杂，这个电子商务发展的太快了，快到令人猝不及防。
　　他自己琢磨了一天，又打听了下行业政策，没等做出决定就收到了阿里马云亲自打来的电话。
　　“周总，我们淘宝要做品牌，这也不要求你们多付出什么，就是尝尝鲜，国内电商发展这么好，你不来玩玩吗？”马云亲自为淘宝的B2C吆喝。
　　“马总，你得先解决网站上的假冒伪劣问题。”周厚健比较直接，这是淘宝很受指责的一面。
　　马云解释了“淘宝商城”和“淘宝”的区别。
　　周厚健仍旧不愿答应，还搬出了方总：“我前两天刚从易购考察回来，马总，你要做B2C，也应该去考察一圈，它那个仓储做的是真棒，我都没听说你们做仓储的消息，这是要搞B2C吗？”
　　马云听到这话就没有再多说了。
　　然而，几天之后，周厚健看到了马总对模式的自信和公开点评。
　　“淘宝的发展很快，这样的速度在国内是独一无二的。”
　　“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在于我们把电商轻资产的优势给完全发挥出来了。”
　　“电子商务，要时时刻刻的想着把客户和商品联系在一起。”
　　“电商不应该去碰物流，物流属于重资产，这个成本和臃肿的员工规模会把企业拖垮，我可能说的有点夸张，就算不拖垮，也会拖慢发展的速度。”
　　马云指点江山，不点名胜似点名，还谈了谈配送包裹和未来发展所必然带来的员工人数爆炸增长。
　　淘宝做C2C确实风生水起，马总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以十年计，易购的员工规模必然十分夸张，这会不会产生诸多运营问题。
　　周厚健来了兴趣，密切关注方总会如何回应。
　　他觉得无名小卒也就罢了，马总这个级别的评价肯定会得到反馈。
　　果不其然，从来都不是善茬的方总仅在一天之后就在微博上公开吐槽。
　　“马总，你可别管别人怎么玩了。”
　　“你再这样，我可就想问问你们平台大商家的税务问题了。”
　　“你再这样，我可就每天直播，看看能否从你们平台轻易买到假货了。”
　　周厚健看到方总的话，差点笑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方总能干出来每天一播从淘宝买假货的事，以及，他格外期待马总继续加大力度点评易购的商业模式。
　　可惜……
　　天下忽太平，再无事发生。
　　想必这是管住嘴巴，以后要手上见真章了。


###第177章 专利战
　　易购与品牌商的沟通，方卓只负责了第一批，也是最重要的一批。
　　等到送走周厚健、张学缤等人，公司仍旧在紧锣密鼓的巩固品牌关系，用以防范于未然。
　　再然后……大家都看到了阿里掌门人的评价。
　　阿里确实成功上市，淘宝确实是电商第一，但是，易购的上上下下没有因为这就觉得那位掌门人说什么都对，更何况，如此竞争状态之下，他说什么话更要看他的屁股坐在哪了。
　　阿里掌门人没点名，可是，易购的不少高管都颇为忿忿，苏薇也一度安排了媒体，打算绵里藏针的委婉回应。
　　方卓其实不太把马总的言论当回事，双方竞争终究要落到实处，只是，考虑到士气，考虑到这可能是易购和淘宝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他也就揣上键盘点名了淘宝存在的两个问题。
　　马总不点名是吧？那我就点名说个清楚。
　　红火的微博平台加上身份影响，方卓不介意在舆论上先过过手。
　　不过，虽然没经过私底下的沟通，但对面确实是没声音的冷处理了。
　　方卓晚上和苏薇得意洋洋的邀功。
　　然而，到了第二天，公司里立即发现了更多悄然的变化。
　　淘宝新上线的“淘宝商城”与腾讯的流量悄无声息的加大了合作。
　　腾讯是国内互联网的流量霸主，不论门户还是通讯软件，易购原本与之也有正常的商务合作。
　　只是，自从腾讯收购朋友网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它连钱都不愿意赚，掐掉了双方的合作。
　　但，阿里能好到哪里去？
　　腾讯的拍拍网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的奄奄一息就是拜淘宝所赐，同类竞争的二选一实在有着莫大的威力，即便腾讯向上对这种行为进行申诉，等到开始调查，拍拍网已经死了一半了。
　　而且，最终也没调查出什么来，轻飘飘的处罚之后也没看到太大的改观。
　　方卓看到公司的汇报，百思不得其解。
　　腾讯啊腾讯，你怎么能和淘宝合流呢？
　　Pony啊Pony，凭什么我方卓插的刀是刀，他马云插的刀就不是刀了？
　　“也许是腾讯方面更忌惮你这个综合体？”苏薇对方卓的愤愤不平有些好笑，“我感觉很多人都在出于不同的心情观望着你手机在国内的上市。”
　　“国外催，国内催，这催，那催，对手是不是也在催？最好下个月就上市，省得总是关注这个事，真正落地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念想了。”方卓连连摇头。
　　“听说腾讯也在想找手机厂商合作或者投资这个领域的创业。”苏薇谈到她听的消息，“腾讯看起来很重视移动互联网。”
　　方卓认真地点点头，国内如今还是PC的天下，Pony这一点就很不错，只是，手机厂商嘛……
　　他聊到另外一件事：“晨星半导体的团队后天来上海，要来找我谈港股上市的事，他们还在争取入门芯片的设计，联发科那边已经开始搞验证了，晨星很可能赶不上我们下半年的机型。”
　　“你说，我要不要先释放与晨星合作的模糊好消息，再等着坏消息做空它一次？联发科还是挺卷的，似乎也想加大电视芯片的投入，我在国内电视厂商这里也有点影响力。”
　　方卓和苏薇说话自然是直言不讳。
　　金融风暴+易科的消息+联发科的进攻+二级市场的做空……
　　苏薇怔怔地看着方卓，这位也是晨星的股东，自己做空自己……
　　片刻之后，她由衷地说道：“Pony的忌惮是对的！”
　　“晨星的团队就在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可是，给了机会，它不中用啊。”方卓发誓，他最初绝对是抱着扶一把的想法，乐观的认为晨星能搞出适合的手机芯片。
　　可是，接连的流片失败证明即便是设计领域也没那么简单，而半导体领域又时不我待，实在扶不动就糅在一起干吧。
　　方卓认为从目前这个局势来看，晨星单打独斗是玩不过类似性质的联发科的，别看联发科拉，那是参照的标准不一样，与其让它苦苦挣扎，还是帮上一手的比较好。
　　“以后我一定要写个回忆录。”苏薇微微摇头，“就回忆你的光辉事迹。”
　　“那敢情好，回忆这一年的时候记得把易购面临的情况写上。”方卓笑道，“淘宝与腾讯合流，当当在后面追赶，线下苏宁和国美蠢蠢欲动，方卓愁的夜夜睡不着，苏总带领团队先灭当当，再掐苏美，后战腾讯，怒拼腾讯，是国内当之无愧的商业女豪强。”
　　苏薇没搭理他：“睡吧，明天我也要看国外对LG新机的观察汇报。”
　　她稍稍侧身，又说到最后一个事关公司的消息：“明天下午，我和大家一起讨论六一八同步开启的易购化妆品活动。”
　　淘宝上B2C商城，马云批评商业模式，淘宝加深与腾讯的合作。
　　面临对手的频频动作，易购不得不讨论一项主动的进攻，打算就在淘宝大促的同一天开启筹备许久的化妆品类目。
　　方卓知道公司上下都有斗志，也原则上同意了实质性竞争的开启。
　　次日，刚到公司，易科美国就发来汇报的邮件。
　　现在LG的触屏新机已经销售一周，它是后发先至的上市，而iPhone仍旧还有一周时间才会正式发售。
　　目前还没看到官方对销量的公布，市面上对LG搭载的新塞班也反馈一般，可是，LG的机器便宜、运营商渠道强劲、塞班仍然是金字招牌、全触屏还是有力的吸引力……
　　据说，LG这款产品虽然不像去年的iPhone石破天惊，也不像Mars搅动风云，但实际销量情况也不错，它不光是便宜了50美元，资费套餐也相对更划算。
　　方卓不清楚这个程度的50美元能对消费者增加多少吸引力。
　　但是，随着他在总裁办阅读的汇报内容，一条新的消息也同样到来。
　　——苹果起诉LG在美国销售的产品侵犯了三项手机专利。
　　易科还在观察LG的销售情况，更接近被狙击的苹果公司已经着手开始行动了。
　　当方卓考虑着这种专利战开启所带来的变化，谷歌的施密特趁着纽约的夜色打来电话。
　　“方总，乔布斯对LG动手了，易科要不要也顺势给点动静出来？”
　　施密特对接洽过安卓又转投塞班的LG怀有深厚的感情。
　　方卓指出一点：“乔布斯刚动，施密特你就打电话来，你到底是苹果的董事还是易科的董事？你到底是关心苹果还是关心易科？”
　　施密特毫不犹豫地答道：“今夜，我不关心苹果和易科，我只关心LG。”
　　他想要显露阵营的武器，增加与厂商谈判的筹码。
　　“既然这样，那就干吧。”方卓这次同意的很爽快。
　　不管LG的产品有没有足够的威胁，不管施密特代表谷歌有什么打算，他这次也想看看韩国厂商面对专利战的应对。
　　毕竟，虎视眈眈的诺基亚不愿意进行专利的授权。


###第178章 脉络
　　LG是在苹果和易科之后第三家推出成熟电容屏手机的手机厂商。
　　它依托于升级后支持全触屏的塞班系统，秉承着低价策略和差异化竞争，顺着苹果和AT＆T、易科和T-mobile的合作机制，初步在美国市场拿到了不错的效果。
　　不管这是一时的尝鲜热度，还是真能延续势头，苹果公司已经不能容忍再出来一家塞班版的易科公司，也就不考虑等对方产品走强之后再吃一大口专利肥肉，而是尝试从一开始就进行扼杀。
　　方卓在原则上答应施密特的请求之后很快就看到了苹果更详细的诉讼信息。
　　它提起的三项专利侵权都是可应用于移动设备的专利，其中专利编号5946647和6343263的两项最早可以追溯到1994年，前者是“涉及在电脑产生的数据中运行一个指令需要的系统以及手段”，后者是“对于以连续方式进行传输的数据的即时信号处理系统”。
　　加上苹果的触控专利，相对来说都是概念上比较宽泛的专利。
　　像5946647，按照描述，用手指在LG的触控手机上实现交互并发送邮件，基本上就会侵犯专利。
　　方卓不知道苹果的起诉能否成功，他打算让公司在4月份之后再为这次的专利之争添一把火。
　　现在易科的专利情况是，与愿意搭载安卓系统的三星进行了交叉授权，与忌惮欧洲专利诉讼的苹果进行了交叉授权，以及，从索爱手机那里进行了专利打包。
　　只是，比较尴尬的一点在于，这些授权都是易科单方面的，和谷歌一起为安卓阵营搭建的PRO联盟并没有因此获益。
　　总的来说，易科手机的专利领域在一段时间内的最大威胁就是目前手机行业的霸主诺基亚。
　　不论是公司内部的评估，还是方卓绕着弯子的琢磨方法，都不得不承认，诺基亚藏于鞘中的专利武器不好搞，只能先努力的把手机销量推高，获得更多的权衡筹码。
　　三月份的最后一周，方卓几乎已经推迟了将近一月的行程，一桩桩事像是能闻到味的往身上扑，继易购筹备六一八先下手为强，晨星半导体的掌门人率高层从台湾新竹远道而来。
　　方卓热情接待了这一行人。
　　大家实际就是自己人。
　　晨星发展至今的电视芯片领域就是从长虹起手又铺向整个内地市场，方卓在这个过程中助力颇多，也以此投资拿了些股份，加上之前晨星在硅谷表态的融资，他如今是持股8.7%。
　　以及，参与融资的IDG、申新科创也合计持股6%。
　　这14.7%的股份加上业务往来和合作前景，方卓对晨星是有相当影响力的一位股东。
　　也正是如此，这次是掌门人带着高层齐齐出动，从多种角度、各式考虑的表达了在香港而不在内地上市的必要性。
　　方卓给予了充分的理解，顺带展望和督促了晨星在芯片设计方面的工作。
　　双方对这次沟通都比较满意，晨星半导体将在即将到来的4月份正式展开奔赴香港上市的工作。
　　另外，方卓也聊了聊易科手机可能有的规划。
　　今年，易科肯定不会推出入门级的安卓机了，国外会依靠6月份发布的新机打天下，继续提高市场占有率，国内则是新旧两代机器拿不同的细分市场。
　　这样一来，易科入门机的打磨时间将会更加充裕，也意味着频频流片失败的晨星半导体还有时间。
　　同时，作为晨星股东，方卓还乐善好施的给了一些帮助，可以为晨星的手机芯片引荐国内有可能搭载安卓系统的手机厂商，这样的话，不管易科什么时候推出手机，只要晨星成功，不会浪费时间。
　　——理解上市需求，留出设计时间，引荐国内厂商。
　　方卓觉得自己做的已经相当到位，只等着晨星成功上市和研发出成果了。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iPhone即将发售，易科也拿到一份对LG新机销量的评估，认为LG这个月的销量可能在30-40万台，俨然也是个不错的成绩。
　　只是，考虑到口碑不算特别出色，公司大胆判断，LG后面不太容易保持这样的趋势。
　　方卓也有类似的看法，他手里有拿到LG的实机，反复试玩两天之后只能说，塞班这个系统对触屏的支持比想象中还要差一些。
　　这天晚上，就当方卓和美国方面确认行程之时，冰芯的股东，也是并肩入股工行的德银张红力打过来一个电话，聊了一件有点意外的事情。
　　先前他亲自去德国考察但完全谈不拢的冰芯投资有了转机，德意志银行愿意承担一部分的投资和贷款，推动冰芯在德的新厂建设。
　　张红力正是作为中间人，传递来自德国的变化。
　　“张总，这让我很意外啊，冰芯内部差不多已经放弃德国建厂的想法，邱总十分反对，我是尊重他们意见的。”方卓大致能猜测对面变化的原因，不外乎是华尔街危机逐渐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方总，你和我还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的尊重，只是，我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啊，德国政府正在考虑新的公共建设政策来刺激经济，也在积极引进投资。”张红力觉得方总是在拿捏姿态，“也就是德银是冰芯的股东，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投资力度都可以谈。”
　　“我可能得先去美国，这个事不是小事，我得好好考虑。”方卓认真地说道。
　　实际，先前德国建厂暂缓还有一个政治上的因素，冰芯不是想在哪里建厂就建厂，必须考虑国内的看法，而默克尔去年的动作让两边的关系降至冰点。
　　到了今年三月份，两边的关系有所回暖，最起码经贸规模是进一步扩大了，想必随着金融风暴的爆发，不管关系还是经济都会有进一步的合作。
　　方卓不想掺和政治，但如今冰芯的大动作又不得不尊重这种因素的玩法。
　　因为德银张红力的露面，也因为牵扯冰芯的重要规划，行程再次推迟。
　　方卓左想右想，考虑了一个更适当的方法。
　　四月份的第二天，他找到上海的工商联领导，想要推动组建一个长三角的商业资源对接协会，打算年底攒一波对欧洲的考察访问。


###第179章 推进
　　4月2日，下午三点钟，上海工商联也是总商会的会长马晰亮提前结束活动，匆匆返回办公室，等待约了三点半来访的商会副会长方卓先生。
　　上海总商会是团结商界的组织，里面卧虎藏龙，单单副会长这个职务就有各行各业的二十多位大咖担任。
　　然而，虽然卧虎藏龙，方副会长仍旧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马晰亮不愿意怠慢这位平时不怎么打交道的商业领袖，考虑着如何处理他在电话里简单提出的来意。
　　往常时间，方副会长很少在商会活动里露面，一年到头也就差不多年头年尾的两次出席，但这并不稀奇，反而，他还是实实在在给了商会资源的。
　　之前，易科公司提供了一个美国法律服务的对接，这着实帮到了不少不熟悉国外法律的公司，解决了很多外贸的实际问题。
　　现在嘛，这个长三角……
　　马晰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方副会长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3点20分，尽管还没开始谈，也没有摸清来意，但他还是罗列出所谓长三角商业资源对接框架的可行性和现实意义。
　　马晰亮放下钢笔，看了眼时间，眼看还有十分钟便换了杯茶，随手打开浏览器，点进了一个网页书签。
　　知乎。
　　互联网是飞快发展的朝阳行业，知乎又是这个行业里的一朵奇葩。
　　作为总商会的会长，马晰亮超爱这里说话好听的人才，经常会在闲暇时刻逛逛不同领域的话题。
　　十分钟时间转瞬即逝，就当马晰亮关上网站的时候，他瞥见了一个无关问题的相关回答。
　　——问：你和异性做过最刺激的事情是什么？
　　——答：买了方总做空雷曼的基金。
　　马晰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
　　偏偏，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他知道是正主到了，笑声刚起又只能努力憋回去。
　　马晰亮竭力调整表情，起身为来访的方副会长开门。
　　“方总，下午，咳咳咳，方总，坐，坐。”
　　马晰亮声音洪亮，咳嗽声也洪亮。
　　方卓刚想寒暄，见这位会长咳的厉害，进了办公室第一件事是先给他倒水。
　　马晰亮借着喝水掩盖了尴尬，这事整的，明明自己是想展现热情和尊重！
　　“方总，坐，坐，尝尝佘山的兰笋茶，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马会长理顺情绪，热情的倒茶。
　　“嗯，香味扑鼻。”方卓喝了两口，给了简单的好评，开始进入常规的寒暄。
　　虽然今天一进门感觉有些奇怪，但他和马晰亮是照过面的，也能在总商会这个框架里拉一拉关系。
　　等到彼此的生疏消解，方卓提起这次的来意，筹建长三角的商业资源对接协会，以及，有时间去欧洲商业考察一圈。
　　马晰亮电话里已经知道筹建协会意图，但海外的商业考察……
　　商会活动出海考察其实挺常见，可是，方总这样的人亲自过来要做这个就不得不多琢磨琢磨。
　　尤其，今天这个事还很清晰——方总是要做个协会，然后拿这个协会去出海考察，重点是后面的动作。
　　马晰亮心里有章程，谈了谈地域上商业互通的意义，先务虚了一阵。
　　然后，他见方总神色比较严肃，斟酌着表态：“方总，你这个提议是好的，只是具体是要怎么办呢？是今年这样搞一次，还是近几年都带着大家出去看看？又或者，这个框架就固定下来。”
　　方卓说道：“会长，你看怎么合适怎么来。”
　　马晰亮依旧斟酌：“如果能成，那这种促进交流的肯定是固定下来比较好，以后就能省事了。”
　　方卓爽快的点头道：“没问题，直接定成协会，可以定期长三角内部，也可以有条件的参与参与海外商业项目。”
　　“这个要往上面报批。”马晰亮先这么说，然后继续说道，“方总提到海外，提到欧洲，具体是哪几个国家？”
　　欧洲很大，重点在于，他感觉方总是有目的性的。
　　方卓没提冰芯的事，但也没隐瞒他接触到的：“易科手机在欧洲卖得不错，在那边的运营商合作伙伴是德国电信，我和德意志银行也比较熟，有过很多次合作，现在的金融市场有些震荡，那边邀请我去逛逛，年底有时间的话，我想着带着大家伙一起看看有没有好的机会，单单我一家过去总是有些形只影单。”
　　马晰亮差不多清楚了一些情况，是德国那边有邀请，然后顺势攒局。
　　他知道德国电信是欧洲最大的电信运营商，也知道德意志银行在德国的地位，有这么两家在，那估计内里还有什么硬货。
　　马晰亮心里念叨着“德国”这个词，觉得没有太大问题，互通有无的经贸活动是受支持的，而且，德国本身是全球前三的出口国家，也是中国前十贸易国家里唯一一个欧洲的国度。
　　“原则上……”马晰亮刚说了这个词就见方总眉头一皱，他立即解释道，“方总，这个不是那种原则上，这个是真的原则上没有问题，经济活动追寻务实，合作双赢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嘛。”
　　方卓微微点头，又说道：“主要是这次德国那边在酝酿吸引投资，给予补贴，德银方面也有一些不错的合作条件，有条件的公司都可以试一试。”
　　马晰亮就是很务实的那种会长，兴趣立即变得更高，问了问方总口中说的补贴和条件。
　　方卓略一沉吟，还是先提了提当前金融市场的前提，在预期震荡和经济走弱的情况下，德国在酝酿补贴、基建、减税等手段。
　　这其实很有既视感。
　　就像前阵子方卓才和电器品牌们聊过的“家电下乡”补贴，都是应对经济危机的类似措施，基建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那边具体采取何种力度还有待观察经济走势。
　　这也是方卓要把考察定在年底的原因，只有真正的危机席卷而来，他和商业考察团才能拿到更好的合作条件，而德国又不像希腊那样是个烂泥潭，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后的德国属于走强的那一拨。
　　种种因素，除了考虑尽量让冰芯规避风险，也真是能让商业团受益的。
　　马晰亮听了一阵，见方总头头是道，很有条理。
　　他在心里盘算最近两天要怎么来调研这个事情，又基于上海总商会的服务立场，询问道：“方总，这样，商会需要论证，也需要和市里讨论，你这边还有没有需要我们来帮忙解决的问题？”
　　方卓看了马会长一眼，说道：“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问问总商会在筹建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问题是需要我来帮忙解决的。”
　　马晰亮一怔，哦对……谁帮谁解决问题真不一定呢。
　　他见方总这么笃定，简单思索之后说道：“方总，这个长三角要搞个协会，我这边得找兄弟城市一一沟通，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合肥那边没问题。”方卓身上还有个安徽省商会的职务，这又是拉一手的提携，“杭州那边应该也没问题，我晚上打个电话聊聊这个事。”
　　他思考道：“还有长三角需要纳入的城市，马会长，你看怎么才是恰当的，这应该算是好事，我尽量帮忙问问。”
　　长三角涉及三省一直辖，众多城市肯定不是全都纳入，选择合适的城市来筹建也是一项要做的工作，有的城市也许不愿折腾，但上海总商会这里还是颇具折腾精神的。
　　马晰亮精神一振，笑着说道：“方总，你要这样说，那这个协会的进程肯定能大大加快了。”
　　原则上，这个协会性质是受行政支持的民间组织，真要下力度往前推也是能很快的。
　　方卓微微点头，总结道：“总的来说，这是纯自愿，有条件有需求的都可以试试，我是感觉能有很多互补的地方，今年年底出去看看，谈不成什么也可以为以后打基础。”
　　这同样是冰芯的考量，一个大项目一时半会谈不成也没关系，很多投资都是数年才能搞定落地。
　　以及，他还在思索真的要在德国投资建厂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具体方式。
　　冰芯和中芯一样都是注册在海外的开曼群岛，只是，后者的融资和这次不得不引入大唐电信，主要股东越来越具有国内的辨识度。
　　方卓考虑到冰芯的国际股东乃至MIGA基金本身就在国外运转，觉得德国投资或许可以再套个马甲。
　　像德国最著名的半导体公司是英飞凌，它剥离出来的奇梦达就属于独立运营，还是冰芯的合作伙伴。
　　冰芯或许也可以考虑隔着一层，这样会麻烦一些，但方卓总觉得多长两个心眼会比较好。
　　他这么一想，又想到了正失血的奇梦达，想到了它母公司引以为傲的功率半导体。
　　趁着这次金融危机，趁着赚了点钱，冰芯除了对奇梦达的一点点动作，也有必要布局功率半导体的研究，这个相对不用那么前沿的制程，但广泛应用于汽车工业、电力、电器，是未来的一大增长趋势。
　　国内受困于采购设备、引进技术的华虹就是在研究这个方向。
　　方卓没有和马会长聊半导体的事情，他想着行程反正推迟也推迟了，有必要再去一趟北京，再聊聊冰芯可能需要采取的动作。
　　从下午三点半到五点钟，上海总商会的会长与副会长谈了谈后者想要的框架，基本是按照这个意思来。
　　“方总，今天这么一谈，我的心情是格外振奋啊。”马晰亮亲自送方总出门，边走边拿出称赞的腹稿。
　　方卓听了两句，笑道：“会长，等到这个框架真能搭建起来，咱们到时候一起振奋。”
　　马晰亮热情的和方总握手，送走这位与众不同的副会长。
　　今天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后面两天又是周末。
　　马晰亮打算到了工作日就开始发动筹建的程序，和几个长三角的主要城市都谈一谈商业资源对接协会，也展望展望到欧洲的考察。
　　经济活动这个事都是有来有回，今天我去考察，明天你来考察，一来二去的就促进了发展。
　　只要真有领头人愿意做，马晰亮认为这是可行的，而且，方总在德国还有人脉，那就更值得投入精力来推进。
　　这天晚上，马会长在家认真计划下周一的工作。
　　可是，接二连三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进来，先是杭州那边工商联负责人，再是金陵和苏州，然后是合肥。
　　白天才刚和方总谈过，晚上就开始推动这个事往前走。
　　马晰亮一边感叹副会长的能量和心气，一边更改计划，打算周末就加班开始做做工作。
　　到了第二天，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市里的領导主动打电话过来询问方总这件事的始末，再等到有领导询问什么半导体，他反而有些麻木了。
　　这里面果然是有内情，也果然会被推动的很快。
　　现在就是要如何更好的配合方总。
　　※※※
　　长三角商会在推进，方卓的心情却很一般。
　　关于冰芯的投建新厂，他既不是第一次和邱慈云邱总讨论，也不是第一次和领导汇报，但能感觉到大家对他的顾虑都比较不置可否。
　　只是，毕竟他才是冰芯的掌门人，真正表达出一定的态度之后也让其他人无可奈何。
　　方卓自己无可奈何，其他人也无可奈何，大家都很无可奈何。
　　好在，他很快收到了奇梦达又一次的砍单好消息。
　　杭州二厂的利基型存储订单先前已经被奇梦达砍掉一半，这次奇梦达掌门人罗健华打电话过来，用极其沉重的语气谈了剩下的一半订单，言下之意就是全都砍掉。
　　这也意味着杭州二厂生产线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运行。
　　罗健华给了方卓很难拒绝的理由：奇梦达的巨额亏损在继续，我们要向母公司求援了。
　　奇梦达这两个月又亏了将近1亿欧元，已经有些撑不住。
　　“方总，再这么下去，我们恐怕有破产的危险，情势很不好，我知道你也为难。”罗健华从其它地方找补，“如果冰芯有需要，我们可以谈谈DRAM的技术授权。”
　　奇梦达先前只愿意给利基型存储的授权，不愿意给DRAM主流存储技术。
　　方卓很平静的拒绝了罗掌门：“不了，罗总，冰芯的预算也很吃紧，暂时拿不出引进技术的资金。”
　　他不愿向奇梦达输送一丁点的资金，生怕不小心把这家欧洲存储之梦给拉了起来。
　　但仍然答应了对方的砍单，这是不答应不行，代工费都还欠着呢。
　　罗建华表示了感谢，许诺日后光景好了之后再谈冰芯进入DRAM领域的时机。
　　方卓是认为，奇梦达坍塌之日，可能就是冰芯进军DRAM之时。
　　他结束与罗掌门的联系，抽空看了看MIGA基金系的做空计划，只觉触目惊心，奇梦达、英飞凌、晨星半导体……就差没掏钱做空易科自己了。
　　今年是个手机之年，也是个做空之年，好在，很快就能结束违背心意的背后小动作，让大家都归于平静。


###第180章 变故隐现
　　四月的第一周，风平浪静。
　　尽管这个月发售iPhone的苹果起诉了韩国手机厂商LG，但两家公司没有进行舆论上的交锋，只是默默的在走法律程序，暂时也没传出斡旋言和的消息。
　　方卓几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最新上市的iPhone。
　　不过，他忙活了几天的长三角商业协会，进行实质性的推动之后才有闲心仔细体验行业中的最大竞品。
　　3G/苹果商店/前置摄像头。
　　按照方卓在易科分析会上的评价——“一款补齐短板的毫无惊喜之作”。
　　大家都知道苹果要干什么，以及，它也就这么干了。
　　毫无惊喜。
　　但是，这并不代表不会获得良好的市场反馈。
　　就发售这几天的口碑来看，除了被广泛吐槽的“意料之中”，科技媒体、手机测评、普通用户几乎都是偏向正面评价——“短板补的好啊！”
　　时至今日，相较于全球庞大的手机用户，推出不到一年时间的iPhone和Mars触屏智能机仍旧是最新潮的产品，两者加在一起的销量仍旧只是很小的份额。
　　或许有些关注手机行业发展的用户认为新一代iPhone没有太多突破，但实际上还有更多没有尝试过触屏机的庞大群体看到的会是一款拥有更多功能的全新产品。
　　第一代iPhone什么样有什么关系？
　　我接触到的就是如今的3G机啊。
　　这样的情况分析多少让易科高管在会议上有些沮丧，弄了个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如今轻而易举的被友商吸收了成功经验。
　　包括苹果商店上线的Facebook、YouTube等知名互联网公司的软件，这样的生态玩法也被同样在iOS系统上推出。
　　如此被跨越门槛，好不容易研发产品的易科得到了什么？
　　当方卓听出来这样的意思，差点没把高管给请出办公室。
　　“易科得到了什么？”
　　“易科得到了五百多万的手机销量，五百多万的用户，成功在手机行业站稳了脚跟，有望延续手机热度继续扩大市场份额，可以在今年拼一拼国内被国外厂商占据的中高端市场，你说易科得到了什么？”
　　方卓说完这些，给出了很少见的针对个人的质疑：“不知道公司得到什么就算了，这奖金红包难道也没发手里，是被克扣了吗？”
　　老板很真实，真实到扫空了不安的分析气氛。
　　这里其实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苹果是自家的系统自家用，而开源的安卓已经有国际大厂三星宣布合作，这看起来是个很重大的挑战。
　　谁才是安卓阵营的No.1？
　　三星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主。
　　而且，苹果选择加上前置，三星会不加吗？
　　同一阵营的竞争只会更加的激烈。
　　距离六月发布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新一代的Mars需要面临iPhone、三星、LG、诺基亚、索爱等众多知名厂商的竞争，被削弱了“独一无二”Buff的加强版Mars能打成什么样，这甚至比去年还让公司内部紧张。
　　这场会议之后，苏薇听说公司已经收到从美国发来的Mars 2，便很快闻讯而至，想要一睹芳颜。
　　等她到了恒隆23的总裁办，瞧见方总桌前整齐的摆着三份文件，分别来自冰芯、永科地产、晨星半导体，而他本人正在看电脑屏幕里的雷曼股价。
　　“我刚才在杂志上看到一个说法，说凶手会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苏薇走到方卓旁边，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哪份才是作品。
　　方卓哈哈一笑：“荒谬，骗人玩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新到的Mars 2，递给了苏薇。
　　苏薇接过一脉相承的Mars 2，见外观没什么大的变动，说了句：“看来这次都是内部的增强。”
　　“安卓系统的增强，后置像素从200万升级到500万，增加了手机配色，加入了最新的拍照算法，算是优化使用体验的小升级。”方卓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晨星的文件审阅欣赏。
　　“嗯，也不能为了创新而创新，Mars能撬动的用户群体还很大。”苏薇把玩着新手机，如此评价了一句。
　　方卓称赞道：“早知道让苏总也参会了，对，用户要的不是纯粹的创新，是要能贴合他们使用的产品，硅谷研发中心在研究比较超前的指纹识别等方向，但进度还很慢，现在都为之过早。”
　　“指纹？听起来还挺科幻的。”苏薇如实的讲述自己的第一感觉。
　　“还早，还早。”方卓摇摇头，“不清楚能研究个什么样出来，反正，现在一是不成熟，二是也没必要那么急切的想往市场推。”
　　如今是开启触屏和智能，是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功能上的创新是另一个阶段的事。
　　苏薇点点头，又玩了一会，把手机放进口袋，笑道：“我先当国内用户的体验者，我瞧着你看晨星文件的那个眼神……嗯，晨星什么时候能够弃暗投明？”
　　“等它上市之后再历经风雨，到时恐怕还得我出面劝一劝，讲一讲合作的道理。”方卓摇摇头，“这个不急，反而，我现在在考虑易科、冰芯与联发科的关系。”
　　联发科和晨星是竞争关系，易科和冰芯都是它潜在的合作者。
　　但，如果晨星变成自己人，先前对联发科的考量可能就得变一变。
　　苏薇几乎转念之间就猜测到方总的意思。
　　她沉吟半晌，委婉的感叹：“商业的合作与竞争就是很险恶。”
　　“我只是在考虑，又没有决定什么。”方卓稍感冤枉，“易科是要看联发科拿出什么样的芯片，以及，公司什么时候适合推出入门机型。”
　　这是决定与联发科关系的重要因素，晨星前景、芯片强度和时间节点。
　　他没有细说到底如何考虑，又拿起桌上冰芯的文件，笑道：“有个坏消息，南边的台记要跳过45nm制程，上马40nm了。”
　　苏薇略一挑眉，吃惊道：“不是说intel、联电它们都是45nm吗？怎么台记又往前走一小步，你对坏消息还这么高兴？”
　　“这说明台记的研发能力强呗，我又不能阻止它研发。”方卓说道，“但是，因为去年的良率、成本等问题，NVIDIA决定和我们合作一部分65nm的订单。”
　　去年，NVIDIA因台记产能问题而供货紧张，一度导致旺季无货可卖。
　　这次，台记多走半步，向来对新工艺十分谨慎的NVIDIA想走走稳妥路线，冰芯正在对45nm制程工艺进行研发，没有跳级的计划，如果中低端产品不出纰漏，很可能会在未来获得NVIDIA更多的中高端产品订单。
　　一个国际客户的导入对冰芯来说属于意外之喜，今年第一季度已经升级60%的产能也有了更大的用武之地。
　　现在冰芯合肥厂的量产能力是从每月1.5W提高到2.4W，正在积极的接洽国际大客户，尝试稳固长期合作的关系。
　　高通公司的芯片搭载着易科Mars热卖，这无疑证明了冰芯的工艺能力，也是此次被NVIDIA纳入合作的重要原因。
　　方卓简单表示喜悦之后又说道：“台记今年上半年能开始做40nm的代工量产，这是领先了一代半的技术，不过，梁孟淞打电话和我分析这个事，认为台记下一步很可能不用32nm制程，要直接奔着28nm去。”
　　台记去年6月宣布，计划在09年第四季度投产32nm，今年则是45nm。
　　结果，它现在直接跳过45，直上40，那也很可能在后面继续再跨半步，直接研发28nm的制程工艺。
　　方卓不确定台记会不会这样做，但梁孟淞信誓旦旦，声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台记。
　　毕竟，这是一个差点当上台记3、4把手的男人。
　　如果是基于这样的进度，冰芯可能也需要重新考虑研发方向。
　　梁孟淞是比较激进的，认为同样也可以沿着这样的制程节点，积极参与全球第一线的竞争，省得被迅速拉开距离。
　　方卓听的热血澎湃，然后很冷静的告诉梁博士，他可以在今年入职冰芯，详细了解研发能力、现实条件之后再判断可不可行。
　　“台记还是很厉害的，它和中芯那边怎么样了？”苏薇想起来一件相关的事。
　　方卓收了收笑容，皱眉道：“我本来说再找张总聊聊的，结果他上月底又匆匆飞去美国了，可能是在那边的上诉有些问题，他这一次败诉之后比较被动，比前两年还被动。”
　　“既然上次能斡旋和解，这次想必也会起作用的。”苏薇安慰道。
　　方卓微微点头，台记这次好像更为凶狠强硬，他只能确保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己方对中芯增发股票的认购不出问题。
　　然而，仅仅三天之后，张汝京从美国打来的一通电话，仍旧极大的震动到他。
　　“台记开了最新的和解条件，要赔偿，要股份，还让我从中芯离职，签署三年的竞业协议。”
　　“他们已经向ITC再度递交了新的资料和诉求。”
　　“现在还在谈，不太好谈。”
　　张汝京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显现出愤怒。
　　方卓听完之后许久没能给出自己的意见，他不太确定张总是不是想听自己的分析，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聊聊天，算算现在的时间，美国那边正是凌晨三点多。
　　他想起苏薇的话，疑问式的说了出来：“既然上次能斡旋，这次是不是也能再起作用？”
　　“希望如此。”张汝京说道，“我先和你通个气，免得把你的投资吓跑。”
　　“怎么可能，洒洒水罢了。”方卓故意让语气有些显摆。
　　“那就这样，什么时候回国找方总喝酒，什么时候就是我这里出了个阶段性的结果。”张汝京约了见面。
　　方卓结束通话，放下手机，倒是希望再也不和张总喝这杯酒。


###第181章 众联消息
　　来自张汝京的消息让方卓有两天都没怎么缓过神来。
　　首先，他心里的警惕更甚。
　　据他所知，中芯和台记的上一次和解除了1.75亿美元的赔偿金，还签订了专利授权协议，而且，中芯后续的90nm技术是从比利时微电子中心和德州仪器引进。
　　偏偏，台记这一次撕毁和解条约，诉讼过程推进的相当迅速。
　　方卓在上次知道台记胜诉之后就和张汝京聊过，认为这样的诉讼结果很可能带来一连串的影响，以及，他很怀疑这里面有裁判在拉偏架。
　　这一次，如果台记成功的达到目的，中芯毫无疑问的会陷入颓势。
　　张汝京之于中芯，就好比方卓之于冰芯，甚至更为重要。
　　方卓很难不把过去、现在、未来的种种情况联系在一起，进而警惕台记以及美国方面的动作。
　　从当前来看，冰芯尽管有了65nm的量产，有了高通和NVIDIA这样国际大客户，疲于应对次债危机和进行竞选的美国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关注度。
　　方卓不知道冰芯这样的平稳发展能不能维持到小奥结束，但这期间应该是有很大回旋空间，只是，如果冰芯出现纰漏，想必那边也很乐意顺水推舟。
　　其次，趁着手里即将有钱，方卓打算进一步加大对国内半导体行业的投入，首当其冲的就是工程师团队的培养。
　　冰芯一直有在吸收国内外人才，但友商和国外的人才不是无穷无尽的，也有着很多无法克服的障碍，这方面终究还是要依托于内地整个行业的盘子，要有一个能够始终坚持下去的培养体系。
　　这几年，冰芯对接了国内拥有半导体相关专业的所有高校，这个力度还可以继续加码。
　　最后，中芯出现状况，冰芯必将被领导投入更多的关注，这是已经证实过的事。
　　方卓认为，一旦张总真的被干下去，他应该利用这样的震动再找上面谈一谈行业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都要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上面也应该立即加大对产业链上下游的重视。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4月15日，易科公司的正事冲淡了方卓略微沉郁的情绪。
　　关于张汝京电话的消息，因为那边还在谈着，没有落地，所以，他也就自己在心里消化，没有和任何人讨论。
　　这一天，LG官宣突破100万台销量。
　　这是它在美国和韩国两个市场里拿到的成绩。
　　不管媒体和网络上的口碑如何，搭载了塞班系统的LG触屏机俨然也展现出了适应潮流的姿态。
　　一个半月，100万台。
　　LG没有像Mars那样采取预售积攒的方式，所以，这个成绩相当亮眼。
　　借着这么一个消息，易科召开了会议，一是讨论LG，二是为国内市场预热，三是内部分析和学习即将在6月份发布的Mars2。
　　“LG只说销量，没说两个市场的占比，这就像我们一开始在国内主场也进行销售似的，那肯定是国内卖的多。”
　　“不过，这个一百万确实有点出乎意料，我们要观察LG后面一个月的走势，要看LG与苹果的纠缠。”
　　“当然，也要看看我们这个月对LG发起的专利诉讼。”
　　方卓亲自谈到了他对LG的感观。
　　不得不说，LG宣布的销量让他感觉以前真的是有些小看了知名厂商。
　　所以，为了矫正认知，易科也要紧随其后的发起专利诉讼，要学习学习韩国厂商的经验，毕竟，LG和三星都属韩国派系，三星能和苹果搞那么久的世纪诉讼，LG怎么也得有些天赋吧。
　　当会议开始谈到国内上市的进度，气氛就凝重多了。
　　刘强东在接手国内的手机业务开拓后就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积极推进运营商合作的这一块。
　　易科是一家上市公司，情况颇为复杂，虽然总部在上海，目前的业务重心却在国外。
　　刘强东早在易购线下电器的时候就有接触到易科调派的精干团队，知道易科内部存在着不同的派系，有出国又回来担任职务的，有一直跟在方总身边的，有在易科和易购来回打转的，甚至还有从医科转任的……
　　这里面，技术派、市场派、人事派、欧美派、本土派……因为虞总搭建了市场团队，苏总又抓了很久的人事，技术团队又有所迁移……
　　总之，刘强东很快就意识到他所担任的职务有着各种意义上的难度。
　　即便有方总的亲自指派，有意无意的疏远和资历上的难以服众都很清晰的映射到他心里。
　　然后，刘强东很快就领会了老板的精神，决定不去管这派那派，不去理人情冷暖，不去在意明枪暗箭，就专心抓业务进展这一件事。
　　也是趁着有方总坐镇国内，刘强东积极的以小事找了两次老板并拿到鸡毛令箭之后能够颇为顺利的开展工作。
　　没办法，没有嫡系的空降派只能这样以发展镇压各种问题。
　　今天是刘强东汇报工作的一个小节点，也算小小的成绩展示。
　　“我这些日子是一三六给联通的康总打电话，二四五和刘总联系，周日给常掌门发工作邮件。”
　　“我不知道常掌门有没有看啊，但联通方面给我的回复是，尽力推动8月份的Mars手机国内销售，尽力在奥运会期间就让消费者能拿到Mars。”
　　刘强东先说时间上的成果，然后谈运营商的困难：“联通已经确定和网通合并，确定是WCDMA，但网通是上市公司，要有退市流程，联通再怎么推动，也需要时间。”
　　“3G牌照的发放，国内可能要到年底，联通方面的意思是，可以在8月的几个主要大城市推动名义上的试用机型，实质上就是一定力度的正常销售。”
　　这实际是参照了移动启动TD-SCDMA的3G试用和商用方案。
　　就在这个月的1号，中国移动在北京、天津、杭州、广州、上海等8个城市进行了TD-SCDMA的预商用放号，据说，每个城市有数万个名额。
　　联通愿意以这样的形式来推动与易科手机的合作，考虑到各个层面的因素，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强东没有邀功，也没有多陈述过程中的困难，只是以庆幸的语气说道：“这事不太容易，幸好联通还是答应了，我们现在可以做8月销售的方案了。”
　　一直默默倾听的方卓带头鼓了鼓掌，相较于其他人，他更清楚3G标准和牌照的复杂性，而且，自己不太好出面推动，反而底下的人不用那么多顾虑。
　　一瞬间，会议室里都是热烈的掌声。
　　不管空降过来的刘强东如何，易科手机终于在即将发布第二代的时候拿到了准确在国内上市的时间。
　　今年8月，众联问世。


###第182章 旗舰风格
　　易科手机八月份登陆国内，这是一个标志性的好消息。
　　国外业务总是有些如履薄冰，运营商的艰难、专利池的考究、消费者的权衡、渠道构建的复杂，这些在国内都会降低难度。
　　如果说国外是个困难模式，国内就是个中等模式吧。
　　尤其，已经打了一半的困难模式再反过来点开中等模式，这可能又能再降一档。
　　“6月发布Mars2，8月和联通推上市，这个新老机型的比例要注意了。”
　　方卓鼓掌之后没有继续口头上肯定东子的成绩，他知道对方可能更需要自己在工作中给予的支持。
　　因为联发科和晨星半导体的芯片设计进度比计划中都要迟，而高通这方面也没拟定合作，易科的入门机型今年可能连样机都无法出炉。
　　这方面就由老机型做下沉，最大目的在于带动安卓系统在国内的铺设。
　　去年的同一时间，易科Mars的物料成本折合成中国币是1500左右。
　　现在，这些物料价格随着存储的崩盘、零件的更新换代，可以再降300中国币，也就是说，一台第一代Mars的纯硬件成本是1200。
　　算上营销、渠道等成本，第一代Mars定价2500+，这可以有力的撬动诺基亚、三星等国际品牌的中端机型，也很方便后续的促销活动。
　　毕竟，这是老机型，相对的不用恪守品牌定位，再往后就没法这样做，只能推新的入门机了。
　　不过，运营商联想和经销商们都不太情愿，更愿意推动第二代Mars的销售。
　　他们不用考虑系统不系统的事，而Mars2明显可以赚的更多。
　　这样新旧搭售的比例是一个博弈，是国内外3G标准时差的特殊情况对待。
　　刘强东既是谈也是反馈这方面遇到的问题。
　　在方卓的注视之下，会议室里的讨论比较热烈，相应的工作划分也很清晰明了，不由得让人感叹真是一个劲往一处使的和谐团队。
　　待到东子基本结束他今天会议中担任的角色，需要继续以实际工作来验证公司计划之后，新一代的Mars2摆在了每一名参会者的面前。
　　最主要的，是摆在了国内技术团队的面前。
　　现在，硅谷研发中心的实力是强于国内的，一方面是连续收购的公司都在那边被消化，一方面是硅谷本身就是高科技人才云集之地。
　　国内在追赶，在大力招收，也在进行出国的进修和轮换。
　　现在的Mars2是一个全面介绍研发思路和升级逻辑的学习机会。
　　方卓也希望高管团队们知其然，同时知其所以然。
　　“Mars2依旧采用消费者反馈很好的玻璃后盖，德国的肖特厂在过去一年的时间进行了更多的尝试，现在采用的是铝硅酸盐玻璃，有更好的抗摔性。”
　　“或许，今年的Mars2有望突破诺基亚的抗摔测试，当然，这多付了2美元，没办法，获得诺基亚的认可就是需要代价的。”
　　这一环节进行介绍的是国内技术团队的副主管杨辉明，他早在易科研发音乐播放器的时候就在公司实习，是许柯登在交大的学生，04年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易科。
　　在Mars热销之时，诺基亚有高管声称，他们拿了Mars进行抗摔测试，结论是达不到诺基亚的标准。
　　杨辉明提起这事便让大家会心一笑。
　　“Mars2是延续了上一代的设计风格，包括拍照算法、后置500万摄像头、高通芯片的小幅度升级，这些都不容易在外在体现出来。”
　　“但实际上，Mars2内部是做了很重要的尝试的。”
　　杨辉明拿出早就拆好的Mar2，为大家介绍内部设计细节：“比如，这个ERM偏心转子电机马达，第一代Mars采用的是这个，我们简称转子马达，原理是利用电磁感应，用电流导致的磁场驱动转子旋转产生振动。”
　　“Mars是触屏手机，这种触摸得到后的反馈是用户最先也是最经常得到的感觉。”
　　“转子马达的适配比较简单，成本也不高，从我们对用户们的观察来看，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震动反馈的延迟。”
　　“但是，Mars2上撤掉了转子马达，我们换成了线性马达。”
　　“线性马达是把电能转换为机械性能，不需要任何中间转换机构的传动。”
　　“不过，如果说Mars上的转子马达带来的触控反馈体验是5分，Mars2的线性马达只是微弱的提升了0.5分的使用感受，优化空间很大。”
　　“按理说，这一代继续使用转子马达也是可以的，线性马达提升的效果很弱，成本上却贵了11美元，完全没有性价比，一点也不划算。”
　　11美元折合中国币80，这平白就是少了80块钱的利润，而消费者也没获取太明显的感知提升。
　　杨辉明喝了口水：“但是，这一代是5.5分，我们认为未来有希望提升到7分、8分、9分，它是人机交互的重要零件，可以在以后带来更细腻、更强弱分明、更真实直接的反馈。”
　　“Mars2是公司的第二代机型，是易科旗舰，也是安卓阵营的头号玩家，类似线性马达的这种低性价比升级，是我们研发部门认为很有必要坚持的设计。”
　　“希望我们能给大家，能给消费者带来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使用体验。”
　　杨辉明以马达的细节来阐述Mars2的设计理念。
　　性价比先放在一边，旗舰机型的第一目标是竭尽全力的提供最好的使用体验，哪怕是比较容易被忽视的环节。
　　一分钱一分货，一毛钱两分货。
　　方卓趁着杨辉明一个段落的结束而插了句嘴：“杨辉明说Mars2的这个马达评分是5.5分，只多了0.5分，但我要客观的说一句，这0.5分的提升放在《水果杀手》上就是6.5分，你们都可以试一试，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出色很细节的设计。”
　　转子马达2美元，线性马达13美元。
　　这中间的差价足够Mars2从8G升级到16G……还多——存储价格跌的太血腥了。
　　但方卓很认可这种成本的增加。
　　旗舰机就要有旗舰机的样子，就要想尽办法的对抗iPhone，对抗三星，就要不仅以“独一无二”来获得先发优势，也要以实际体验打造长久口碑。
　　这是易科Mars2润物细无声的态度。


###第183章 起诉
　　易科手机Mars在国外火热销售已经为国内团队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除此之外，方卓亲自与运营商联通谈成的采购合作意向也让易科国内能站在一个可以与国际大牌同场竞技的起跑线。
　　但，易科的国内团队毕竟还是第一次启动手机业务……
　　方卓希望这样的第一次足够正确，足够深刻，足够在以后能够延续产品的竞争力。
　　他调了刘强东来开拓国内的手机业务，也想着在这个过程中观察高管们的表现并酌情进行变动。
　　这一次的会议，关于Mars2的设计、成本、运营商合作等诸多讲解、传达或者说培训，仅仅是观察的一环，要继续看大家接下来更多的表现。
　　会议开了很久，结束之后与刘强东等高层的单独沟通又花了很长时间。
　　等着内部稍微凝聚，方卓算着时间又给联通的常掌门打了个电话，聊了聊3G，聊了聊奥运，聊了聊易科接下来的宣传投入。
　　他和常掌门只是泛泛的沟通，甚至中间话题歪到国际金融市场局势还花了一半的时间。
　　但这种电话就只能这么聊，没法详细聊8月手机面世的执行层面，而且，就算他能聊易科的计划，对面的领导未必知道联通的方案。
　　所以，方卓也就和常掌门走一走务虚的流程，确定彼此合作的一致性仍旧和谐。
　　距离易科Mars2的发布会还有2个月时间，距离Mars在国内上市也就3个多月时间，从今年春晚就开始宣传的易科手机终于是把国内的这根弦逐渐绷紧。
　　不过，国内的易科忙忙碌碌，国外的也没闲着，欧洲和美国市场仍旧为Mars横空出世的销量目标而努力，顺带着也执行了老板对LG专利起诉的命令。
　　4月21日，易科美国正式向法院提起LG侵犯专利权的诉讼。
　　这也是LG在美国市场继苹果公司之后遭受的第二桩专利诉讼案。
　　同时，易科也向ITC提出了同样的诉讼并要求LG停止在美国市场销售侵权机型。
　　易科没有大张旗鼓，就是静悄悄的提起诉讼，因为，专利案按照过去经验来看往往比较漫长，动辄便以年计，所以，方卓也觉得只要等待推进流程即可。
　　就像那苹果和LG，双方就都很平静嘛。
　　然而，易科美国刚刚在纽约州提起诉讼，这一动作立即惊到了LG的一窝子人。
　　仅仅过去一天时间，方卓就在恒隆23的办公室接到了LG电子（中国）公司总裁禹南均的电话。
　　禹南均时年59，自打大学毕业便进入LG，历经北美、欧洲、韩国本部，是在06年调任中国担任大中国区的总裁，属实是一位LG的功勋高层。
　　当然，这些都是方卓在挂完电话之后才稍加了解的。
　　他接到这通电话，只知道对方自报家门，然后便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
　　“方总，LG一直重视中国市场，也致力于向中国消费者提供最好的产品和服务，为什么你要在美国起诉LG呢？”禹南均提出了一个问题。
　　方卓很奇怪：“易科是在美国起诉的LG，这和中国市场无关，之所以起诉，是因为你们侵权了啊。”
　　“不，方总，LG一直在深耕中国市场，不仅有着很好的口碑，也在为中国的手机行业培养人才，易科作为一家中国公司，我认为双方应有着从大局出发的考量。”禹南均颇为大义凛然。
　　方卓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颇为踌躇，不确定对面到底是不是LG中国区的总裁，这样的沟通听起来让人觉得脑子不太清楚。
　　他斟酌再三，委婉地说道：“LG为中国手机行业培养人才，为消费者带来产品，这真是辛苦LG了，以后这样辛苦的事情就交给易科来做吧，你们美国区有没有总裁？他是不是也这么辛苦？麻烦你转告他，易科也愿意帮助LG美国。”
　　禹南均语塞。
　　“LG的触屏机是基于塞班系统，绝对不会侵犯易科的专利。”他过了好几秒后如此说道，“易科这样擅启战端，是一种极其错误的行为。”
　　禹南均提到了塞班，背后之意不言而喻。
　　方卓干脆地说道：“那你来纠正我吧。”
　　他没有多废话，感觉双方不在一个频率上，结束了通话。
　　不知道禹南均有没有亲自来恒隆23纠正易科掌门人的想法，但LG电子美国总裁韦恩还真的很快也联系了方卓。
　　韦恩的电话内容像是个正常人。
　　他表示知晓了易科的起诉，愿意积极的进行沟通，并且十分期望与方总就这件事情进行诚恳的会晤。
　　该说不说，方卓听着这前后电话的对比，对于韦恩这样的态度就满意多了。
　　然后，他很遗憾的拒绝了对方见面的请求，认为这件事有个很好的例子摆在前面，就和苹果一样先走法律程序好了。
　　苹果是为了扼杀竞争对手，是为了冲击塞班系统。
　　易科除了相同的目的，除了借鉴韩国厂商的应对经验，还有一个重要的考虑，美国市场与LG合作的运营商是很有实力的Verizon。
　　等到下个月，易科与美国运营商T-Mobile的半年独家协议就到期了，这意味着Mars2差不多就是要有T-Mobile+数家已经提前联系好的中小运营商一起作为销售渠道。
　　然而，中小运营商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家Verizon。
　　AT＆T有苹果的iPhone，Sprint和摩托罗拉还在积极推进他们的3G标准，只有Verizon先前就对Mars有所意动，但又因为T-Mobile的独家而选择了LG。
　　方卓很希望这次能让Verizon迷途知返，意识到谁才是这个时代更好的合作伙伴。
　　他不想要LG的专利费，想要的是它的运营商，它的市场前景。
　　这不是一两个电话或者一两场磋商就能解决的事情，也就不用为此多浪费时间了。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LG中国总裁禹南均被挂断电话之后没有消停，一方面继续联系易科公司，一方面也给予了舆论上的施压。
　　作为老将，他比较清晰的指出了一点：“安卓虽然宣称是开源系统，但易科是在凭借专利试图威胁手机厂商加入它的PRO联盟，这是极其不友善也不利于长久发展的行为。”
　　这一点说的比较对，算是谷歌和易科的一个共识。
　　然而，中国这边对PRO联盟没什么概念，听到这么一说才有所了解这样一个基于专利交叉授权的框架联盟。
　　什么？只要加入就能免费享受专利？
　　还有这好事？
　　易科也太大善人了吧？
　　这不是方总的风格啊！
　　众联手机还没面世，PRO联盟先在国内厂商中间小火了一波，激起不少涟漪。


###第184章 务实派
　　易科手机海外热销。
　　安卓属于开源系统。
　　易科与谷歌组建了一个颇具实力的开放手机联盟。
　　这些消息都是Mars销售以来在国内比较清楚的消息，但经过LG中国总裁禹南均的指责或者说爆料，大家才知道，咦，还有PRO联盟这么一个存在。
　　免费专利？免费的好啊！
　　你LG把这视为嗟来之食，我们国内厂商同气连枝，可以吃这一口啊！
　　很快，易科公司就收到不少厂商的询问和拜会请求。
　　这些基于安卓和PRO联盟的事情被汇总之后放在了方卓的面前，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汉王的申请不意外，刘迎坚是下定决心做智能机了。”
　　“乐视……乐视有手机业务吗？”
　　“嗯，魅族。”
　　“波导手机？听说这两年的财务状况很糟糕啊，是不是想借点好消息来刺激刺激股价？”
　　“华为？噢，组团来上海拜会。”
　　“咦，怎么还有个罗咏浩？”
　　刘强东是借着汇总消息来和方总聊聊8月销售的事情，没想到方总十分兴趣盎然的翻看文件，还给予了简单的评价。
　　当他听到方总的疑惑，立即出声解释道：“说是一个已经拿到投资的初创公司。”
　　方卓微微点头，看来是易科Mars的销量和中高端手机的定位带来了很多影响，这样……还真是真假大乱斗。
　　他摇了摇头，说道：“国内友商反应的很热烈，但他们好像弄错了一件事，不是我们把专利免费给他们，是我们做免费的交叉专利授权，不是我们提供技术，是让他们不会像LG那样被控诉。”
　　刘强东说着自己看法：“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好，也没那么不好，我们目前触控的专利就很难绕过去，他们如果做电容触屏机，极容易侵犯专利。”
　　电容屏可以做，可以搭载塞班，可以搭载微软WM，甚至可以做成功能机，但都要过一过易科法务的这一关，必要的时候会被专利审视。
　　PRO联盟和安卓系统捆绑在一起，这便天然的解决了可能存在的风险问题，让大家的发展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智能系统哪家好，上海恒隆打报告。
　　方卓把汇总文件翻到最后，没有再评价剩下看到的国内厂商，这些接触里有的是真心实意、有的是做个尝试、有的是蹭个好消息、有的是凑凑热闹……都让公司处理就好。
　　他略一沉吟，只点了一家冰芯现在的客户：“华为要来率队拜访的陈朝晖是终端总裁是吧，约在这周见见。”
　　刘强东立即答道：“是的，方总，陈朝晖是华为终端今年刚换的总裁，换掉了原先的郭平。”
　　方卓颔首，打算见一见华为新上任的终端总裁。
　　华为现在也在卖手机，但更多是面向企业而非消费者。
　　就像它与英国运营商沃达丰的合作，华为做代工贴牌，手机上只有“Vodafone”的品牌，量可能不少，但赚的不会很多。
　　冰芯在具有130nm产能的时候就和华为有过合作，方卓也去参观过海思，它属于冰芯比较大的客户。
　　刘强东见方卓没有继续再聊国内厂商的意思，立即开始汇报工作计划。
　　从自己当家做主到被收购收编，从初创企业到上市公司，从电商到连锁到手机，他除了刚开始心里郁闷，后来的工作里并没有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感觉自己被发配被冷遇。
　　反而，刘强东隐隐觉得方总很欣赏自己。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只知道自己能把负责的业务全都尽力做到最好。
　　这次工作汇报之后，刘强东很快就联系了华为终端，传达方总的意思，而对面的反应速度更快，立即确定第二天就带团队在上海易科拜访。
　　当方卓知道华为的速度之后多少有些意外，似乎略显急切了些。
　　果不其然，当华为高管团队在次日匆匆抵达恒隆23，方卓见到了华为终端总裁陈朝晖，也见到了差不多算是华为2号人物的郑宝用。
　　华为终端不是华为公司的部门，而是子公司的形式。
　　单看客户来访的这个阵仗，不能说是陈朝晖率队，而是郑宝用领头。
　　方卓心里惊讶，郑宝用倒是没藏着掖着，很快就在寒暄之后表明来意。
　　“方总，华为终端想要出售一半的股份，易科有没有兴趣？”郑宝用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说话之间就在兜售华为终端的股份。
　　方卓念头闪动，瞧着坐在总裁办里的陈朝晖，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尽管郑宝用地位很高，这位才是华为终端的总裁。
　　这不太像是真的来卖股份乃至卖公司的。
　　“郑总，陈总，有话直说就是。”方卓不想猜来猜去，“我以为你们是来聊安卓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郑宝用见方总很直爽，也就不兜圈子：“华为终端真的在找买家，初步和贝恩、银狐都谈了谈。”
　　贝恩资本和银狐资本都是美国有名的私募股权公司。
　　方卓诧异道：“真的要卖？你们不是和沃达丰合作的很好吗？易科欧洲汇报3G市场的时候是把你们代工的手机作为一个重要分析对象的。”
　　华为终端总裁陈朝晖觉得这是到了专业的领域，很痛快地说道：“方总，你也知道是代工，我们就赚个代工费，综合不到5个点，还经常压三个月的物料。”
　　他说完这句又忍不住补了句：“易科的Mars在德国卖得很好，我们代工的沃达丰手机在德国就遭遇了大规模销量下滑，只能亏本出售，这就压了一批物料。”
　　按理说，华为代工的手机和Mars不应该是竞品，但是，Mars和运营商进行补贴模式的打法挤压了市场里的中低端产品。
　　方卓笑道：“总不是易科逼得华为卖终端公司吧？你们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不不，不是这意思。”郑宝用摇摇头，“我们是求援来了，公司正在和贝恩、银狐谈价格，一批人认为应该卖，应该逐步退出手机市场，另一批人坚定的认为不应该卖。”
　　方卓看了看郑宝用，又看了看陈朝晖，知道这两人的来意了，他们显然是不支持卖终端的一批人。
　　这一趟来上海拜会，最大目的也不是因为PRO联盟，而是想交流交流手机业务的前景。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郑总，你们公司的事，这我能多嘴吗？难道让我出具一份对华为终端的意见书？”
　　方卓不清楚华为终端历史上有没有这件事，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贝恩和银狐不能快速谈好收购，席卷而来的金融风暴必然会改变很多业界公司的花钱决定。
　　郑宝用认真地说道：“方总，Mars的销量放在这里，Mars带来的行业震动放在这里，谁能忽视你的判断呢？”
　　方卓沉吟。
　　郑宝用继续说道：“听说冰芯第一季度已经提产，我们打算说服沃达丰，说服高通，采购在冰芯代工的高水平芯片。”
　　沃达丰启用“Vodafone”这个手机品牌是从06年开始的，截止到目前为止，它对华为的代工都相当满意，后者对手机设计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现在，华为手机采购的也是高通芯片，只是，属于中低端。
　　方卓当即大义凛然：“华为终端不能卖，郑总，你说，华为内部谁要卖，你说名字，我来点名批评！”
　　郑宝用和方总相视而笑。
　　陈朝晖刚刚举杯喝了口茶，差点被呛住。
　　方卓也喝了口茶，笑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郑总，但郑总真是瞧出我的弱点了。”
　　“易科系”这三个字是一些媒体在描述内地首富时常用的字眼，而冰芯在易科系的地位对很多人来说也不难判断。
　　只是，判断是一回事，能不能用上这种判断或者说“弱点”，那是另一回事。
　　目前的欧洲手机市场正在发生变化。
　　Mars和iPhone所带来的3G智能机浪潮也纳入了郑宝用所在的华为蓝军部门视线，其中一个重要判断便是，华为代工的沃达丰手机必须拿出更高的竞争力。
　　也即，沃达丰手机升级是自然而然的市场倒逼。
　　这种倒逼升级有好处有坏处，放在此刻，它可以与高通的高端芯片和冰芯代工联系在一起。
　　郑宝用和陈朝晖聊过沃达丰手机的发展，认为以后投身安卓阵营也是个不错的尝试，这一趟阻止内部出售终端股份是主要目的，次要目标也是顺便聊聊安卓系统和PRO联盟。
　　“我知道方总是个务实派。”郑宝用说出他对方总的认知。
　　内地首富有很多标签，也有很多事迹。
　　郑宝用以前没接触过方总，但是，凭借观察，认为非务实无以拉起冰芯这么一摊。
　　接着，他又真点了华为内部的执意要卖终端股份那批人的代表：“任总要卖股份，态度还很坚决。”
　　请方总和任总对线！
　　方卓一怔，哈哈大笑：“这个事有点意思。”
　　华为的002出来找业内人士的意见劝解001。
　　他笑完之后说道：“那你们应该把任总也带着，正好一起聊聊了。”
　　郑宝用微微摇头：“任总在接待贝恩资本的人。”
　　华为曾经和贝恩资本就有过合作，关系不错，这次也是顺理成章的把它列为了买家。
　　出售华为终端的股份这种事在华为不是第一次，它以前有过出售华电和华三的成功经验，这次的内部意见就是复制成功，甩掉不挣钱的业务。
　　如此意见已经得到任正非的支持。
　　这也是郑宝用亲自出马的原因，他本来是要用自家部门的分析意见劝解任总更改决定，冷不丁看到媒体报道LG中国总裁对易科的评价，立即就想援引外部重磅人士的意见。
　　正好，华为和冰芯也有业务往来。
　　“这样吧，我给任总打个电话。”方卓决定顺水推舟，又问道，“华为的海外业务做得很好，这次是打算发力消费端？”
　　易科已经凭借Mars站稳脚跟，不畏惧任何一个对手的市场竞争——唯一顾虑的是来自诺基亚的专利威胁。
　　陈朝晖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和沃达丰签了五年的代工，现在没有做消费市场的想法。”
　　华为和沃达丰签了2006-2011的五年代工合作，这是手机终端的。
　　除此之外，两家还有很多合作。
　　不管这次股份出售结果如何，这份代工合作都是会履行的。
　　方卓点点头，不知道沃达丰这家英国运营商的手机会不会在国内3G牌照下发之后尝试进来，华为现在在国内似乎也是在给运营商做代工，这是它目前的业务路径。
　　他思考数秒，对郑宝用说道：“既然郑总专程找到我了，倒不是说出于华为和冰芯的合作，我就要昧着良心说话，我也是真的认为华为终端不要卖。”
　　“我给任总打电话够不够？”
　　“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找贝恩资本聊聊，我和这些机构也经常打交道。”
　　郑宝用刚想说与任总的沟通已经够了，忽然又想起方总的一些事迹，迟疑道：“找贝恩资本也聊聊？”
　　方卓说道：“聊聊？”
　　陈朝晖插了句嘴：“方总要怎么聊？”
　　他也听过方总的事迹，有点担心方总太放纵自己。
　　“怎么聊都行，可以说华为终端不值那个价，也可以说现在的市场要以现金为王。”方卓抿了口茶，“破坏容易建设难，让我说服任总可能有难度，劝说贝恩资本没准更容易。”
　　陈朝晖和郑宝用对视一眼，方总真是个务实派！
　　郑宝用几经犹豫，还是放弃了方总的这个建议，这是寻找友善的意见，不是要设局狙击自家公司……最后的决定还是得由任总来做。
　　“方总，还是咱们商量一下怎么给任总打电话就好。”郑宝用略微讪讪。
　　方卓有些遗憾：“郑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郑宝用这次坚定多了：“不了，方总，还是麻烦你谈谈手机行业的发展，聊聊前景，我这边还有内部的意见，这应该就够了。”
　　方总，我们这是劝谏，不是勤王，不是逼宫。
　　方卓看了郑宝用一眼，又看了陈朝晖一眼，点点头，好吧，就不拘到这种能接受的地步吧。


###第185章 实干家
　　华为高管团队对上海易科的造访十分愉快。
　　郑宝用和陈朝晖想要阻止华为终端被出售，愿意加强与冰芯的合作。
　　方卓乐意顺水推舟，帮忙解决一个不知道“曾经”存不存在的小问题。
　　从现在的观察来看，华为从代工转向品牌很可能是与沃达丰结束合作之后才会尝试，或者，也可能会受国内市场爆发的影响，提早入场。
　　因为有易科，因为有对安卓系统的推动，因为有Mars在海外的销量，方卓能感受到一些国内手机厂商与行业外的蠢蠢欲动。
　　Mars销量对一些人的意义很可能是……原来国产品牌也能站在中高端的市场圈里！
　　以及，易科第一次做手机能成功，难道自己不可以试试？
　　方卓其实倒也希望看到一些新面孔，只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能从国内市场冲出来。
　　与任正非的沟通没有立即进行，按照郑宝用的说法，等他们回去之后就来个里应外合，凭借外部重磅意见和内部强烈建议一举扭转任总的决定。
　　郑宝用很认真很严肃，还想和方总对对词。
　　但方卓觉得这个事不用那么费事，到时直接给任总打电话直接对线就行。
　　华为团队既来，除了三个人聊了聊终端出售，也切实的谈了谈引起这一趟的PRO联盟。
　　作为华为的002号员工，郑宝用高度的评价了易科与谷歌组建的这个框架，认为一旦PRO联盟能够运转起来，将会为安卓系统的发展铺设很顺的道路。
　　只是，PRO联盟现在存在的问题在于，真正具有专利实力的手机厂商还没有表态加入。
　　像三星，它为什么是单独和易科进行专利授权？
　　它既然选择尝试搭载安卓系统，难道看不出PRO联盟壮大的好处吗？
　　当方卓在饭桌上聊起这件事，大家都能体会到三星那种既愿意安卓好又不愿意安卓太好的微妙态度。
　　“韩国人有时候给我的感觉是挺奇怪的，从三星到LG，从三星的李在镕到LG中国总裁的禹南均，姿态有时候特别高，有时候又一下子很低。”
　　“说卑躬屈膝有些太过，但前后表现确实相差比较多。”
　　方卓描述自己与韩国人打交道的感觉。
　　也就是这场招待华为的饭局过半，他在席间又再次接到了来自LG的电话。
　　这次不是LG中国的总裁禹南均，也不是LG美国的总裁韦恩，而是LG电子的掌门人南镛。
　　南镛是去年1月1日在LG电子走马上任，曾经执掌韩国运营商LG电信，在LG集团可谓位高权重。
　　如今，在禹南均和韦恩连续白脸红脸的接触表态之后，他亲自致电，想要从首尔飞来上海，当面洽谈LG与易科手机专利的事宜。
　　“易科最近还真是热闹，客人不断，LG电子的掌门人也要来恒隆参观参观。”方卓在放下电话之后笑着说起这个最新的消息。
　　作为华为终端的总裁，陈朝晖除了关心自家的业务，也对整个市场极其敏感，知道LG发布的3G触屏机销量很不错，眼看着这苹果和易科接连狙击LG，俨然便是一番龙争虎斗。
　　不过，他在敬了方总一杯酒后没提LG，反而提到了诺基亚，好心提醒道：“方总，LG搭载的是塞班系统，是第一款塞班S60 V5的手机，易科起诉LG，诺基亚未必会袖手旁观。”
　　某种程度上，LG的新机也是诺基亚的试水之作。
　　如今小弟被狙，带头大哥怎么看也会有所动作。
　　方卓清楚这个事，答道：“兵来将挡，诺基亚也可以起诉我们，但易科对LG电容屏的态度也就是以后对诺基亚电容屏的态度，我们起诉LG，诺基亚起诉易科，如果这样能促使它坐下来谈交叉授权，那也是一桩好事。”
　　沉默不语的诺基亚颇有危险气息。
　　起诉LG是树立专利权威，推广安卓和PRO联盟，但如果能顺便拉诺基亚下手，那反而再好不过。
　　陈朝晖见方总心里有数，也就不再聊这个，而是请教式的问起安卓的发展趋势，想听听这位的判断。
　　方卓没有吝啬的展示他对安卓的信心。
　　一方面，易科全力押注安卓，这是自然而然就被大家看在眼里的。
　　另一方面，代工路径的华为如果现在要做安卓手机，那也只能是入门或者稍高一些的产品定位。
　　不管是华为，还是汉王，又或者草根初创，但凡能在国内市场宣传和推广安卓系统，这都是方卓欢迎的。
　　再过三个多月，易科Mars会正式推向国内市场，可是，只凭Mars渗透不了多少的消费者，还是要有更多的厂商一起参与进来，易科才能尝试着碰一碰腾讯的流量区域。
　　今年肯定不行，不知道2009年能不能和腾讯过过手。
　　到时候，先让王哥把他手里的股份卖了。
　　因为腾讯和阿里合流，方卓总觉得那边的敌意有些重，他希望能证明腾讯的敌意是正确无误的。
　　4月25日，华为的考察团队离开上海。
　　又过一天，郑宝用郑重其事的把完善了好几遍的分析报告交给任总，当面慷慨激昂的谈了谈出售华为终端这个决策的问题。
　　正如同他为了推翻既定决策所做的努力一样，公司内部的另外一派也早已阐述很多出售的理由。
　　本以为这一次和任总沟通要大费周章，没想到，任总听的多，说的少，态度已然不再坚决。
　　“你们去上海，是和易科的方总聊到我们找贝恩和银狐的事情了吧？”任正非听完“华为蓝军”头子的汇报，缓缓问了句略显偏题的事情。
　　“易科搞了个PRO联盟，气魄很大，我对这个很感兴趣，这次就和陈总一起去观摩了一下。”郑宝用更改了主次，“和这位缔造了易科手机的方总见面，免不得要聊聊相近的业务，而且，他那个冰芯是真不错，是真敢去做，是真敢砸钱。”
　　郑宝用对冰芯的称赞是发自肺腑的，不光是在方总面前那么聊。
　　任正非微微点头，评价道：“方总是个实干家。”
　　郑宝用笑道：“前两天我和他说，他是一个务实派，不知道方总更喜欢哪个评价。”
　　任正非一愣：“他在电话里说我是个务实派。”
　　郑宝用：“……”
　　方总还挺拿来主义……
　　郑宝用考虑着和任总聊聊他和方总的通话，但任正非没有细聊的意思，只是针对这次汇报给了个态度。
　　“华为终端的决策还要继续论证，要和手机市场的发展结合在一起。”任正非说道，“这个事不能急，我们也要看看国内同行的先进经验，尤其，易科同样在海外市场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郑宝用稳稳的点头，知道事情已经出现转机，如果要看同行的先进经验，恐怕看到8月份，同行就更先进了，那时候就不只是海外的好成绩。
　　华为终端，华为手机，只要在给沃达丰代工的过程中总结经验，一定能吃到市场份额。
　　郑宝用很快结束汇报。
　　他给方总打了个电话道谢，也是真的好奇方总是怎么和任总沟通。
　　“噢，这个啊，很简单。”方卓没有吊胃口的意思，直接说道，“我打通任总电话，上来就和他说，我要卖易科的股份，问他买不买。”
　　“任总大吃一惊，说易科刚在海外把手机做起来，这时候出售股份不是个好选择。”
　　“然后我就和他说，我听到华为要出售终端股份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有这种只顾眼前短期利益，无视长远利益的决策发生？”
　　“我说，拍板这种决策的人应该赶出华为。”
　　“可能我说话语气有些重，我和任总就一些看法进行了比较激烈的交流。”
　　“最后，我讽刺他是只顾眼前的务实派，他说我是惹是生非的实干家。”
　　“差不多就是这样，结束电话的时候我们都基本恢复平静。”
　　方卓一口气描述了整个过程。
　　郑宝用目瞪口呆，这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任总也没提那种评价的感情色彩！
　　只顾眼前的务实派，惹是生非的实干家！
　　正史XXX，野史xxx！
　　方卓见对面许久不说话，问道：“怎么？反效果了？我感觉效果应该还不错。”
　　大抵，大抵是起了正面效果的。
　　郑宝用这么想着，赶紧肯定了方总的帮忙。
　　“没事，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方卓帮了忙也很高兴，提醒道，“华为代工是应该试试更高的市场定位了。”
　　郑宝用闻弦歌而知雅意：“我们会分析市场，和高通聊聊芯片的采购。”
　　这是方总要的余香。
　　方卓就喜欢和这样能带来双赢的人打交道。
　　反过来，他认为和LG之间是没有双赢空间的，几乎就想找理由不见从首尔飞来拜访易科的LG电子掌门人南镛。
　　只是，方卓还有一些待客之道，觉得对方跨国而来，不当面拒绝显得太没仪式感。
　　4月27日，LG电子掌门人抵达上海恒隆23。
　　这些天，除了企业来公司拜会，还有市里和区里的领导时不时过来，一度让23层员工们的神经都变得麻木了。
　　方卓同样不喜应付这样频繁的会面，但都各有各的理由，也就只好耐住性子。
　　“方总，LG很看重中国市场，过去一直在这里与中国企业有着很好的合作，这一次和易科有所纠纷，我想一定是存在误会，是LG没和易科进行有效而及时的沟通。”南镛作为LG电子的掌门人，姿态很低，“所以，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解决纠纷，让大家往前看。”
　　他不仅亲自从首尔飞来，还表示了歉意。
　　“易科和LG的专利之争，我相信是从能法律层面进行解决的。”方卓没有让步，“我注意到了易科美国对于这项工作的汇报，相信大家都能拿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易科是一家刚刚进入手机行业的公司，又即将推出新的手机。”南镛劝解道，“方总，LG和易科有着很大的合作空间，我们完全可以把精力集中在手机本身上，我听说三星和易科之间也有合作，LG同样与易科可以进行专利授权。”
　　他颇为诚恳，想要解决这件不利于LG新机的纷争。
　　方卓只是摇头，坚持说辞：“我尊重易科美国给出的意见，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谈论的空间，就好像LG处理与苹果的专利诉讼，让它安静走程序就好。”
　　“LG同样具有深厚的专利，方总，我希望事情能在我们双方的框架内解决，而不是在韩国、美国这样牵扯多方的程序下解决。”南镛拿出准备好的文件，“易科手机在专利上的准备并不是高枕无忧，LG和我都是秉承着诚意而来，易科的Mars在韩国也有很不错的销量。”
　　文件是LG对易科疑似侵犯自家手机专利的分析。
　　这是要在韩国主场和美国反诉易科的态度。
　　南镛希望方总和易科能坐下来谈，不要兵戎相见。
　　方卓本来见到南镛的诚恳姿态，心中颇为不忍，这么隐隐的威胁却正好顺了他的意。
　　“LG电子既然已经准备好，那就法律程序上分个清楚明白。”
　　南镛皱眉，不太明白这个中国人为什么如此不接受解决方案，甚至连谈的意图都没有。
　　他如是再三，对面的话却越来越少，态度一直保持不变。
　　南镛很重视LG搭载塞班系统的尝试，前期销量也证明这个方向很有希望，如今接连遭遇苹果、易科的专利诉讼，想要先解决软柿子。
　　就LG电子总部对中国的理解来看，这一次是有谈判空间的。
　　南镛做了最后的尝试，眼见方总仍旧没有回心转意，态度也有了个变化：“方总，中国话说得好，合则两利，LG不愿意充当专利流氓，但也绝不惧怕专利流氓。”
　　他拂袖而去，已然决定从主场、专利、法律、舆论层面给予更多的回应。
　　有一桩旧事还真值得在媒体面前说道。
　　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京东方反水的幕后黑手是谁，LG也是液晶联盟被背刺的受害者。
　　南镛心生怒气，除了这样的打算，第一件事就是致电诺基亚，这易科不是在打LG的脸，简直就是在打塞班的屁股啊。
　　诺基亚，你还管不管了！


###第186章 奸雄方卓
　　方卓没有在意与LG电子掌门人这一次不太愉快的会面。
　　大家本来就是竞争对手，还有什么好谈的？
　　现在已经有LG电子中国总裁禹南均、LG电子美国总裁韦恩、LG电子掌门人南镛出来，接下来还能是谁？
　　LG集团的具氏家族？
　　LG集团这一代的掌门人具本茂？
　　方卓已经和三星太子李在镕打过交道，因为南镛的出现，倒是也对LG的具氏有些好奇。
　　不过，南镛一去不回，LG也没有新的动静。
　　方卓做好了接具氏电话的准备，甚至想听到来自LG其它领域合作的消息，比如，半导体，这一家可不是电子这么一项业务，同样是个盘踞在韩国的大财团。
　　可惜，没人再打电话联系。
　　方卓不顾心中小小的失望，还是在征得同意之后把华为可能提高代工产品定位的意愿和高通简单的沟通了一番，想要实质性的帮助自家厂里再多一些订单。
　　从去年发生在美国的次债危机到如今的经济情况，国内在搞家电下乡，德国想要刺激经济，很多行业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寒意。
　　半导体行业也不例外。
　　今年第一季度，冰芯按照计划升级了65nm产能，从月产1.5w升级到2.5W片晶圆。
　　本以为很快就能导入更多客户，但是，除了NVIDIA曾经因为台记新工艺的不稳定而遭受损失，这次选择分出适量订单到冰芯，其它的国际大厂都比较谨慎。
　　不是对冰芯已经被高通验证过的工艺谨慎，而是对全球的行情谨慎。
　　冰芯去年第四季度的产能几乎填满，反而在今年年初的爬坡不太顺利，截止到四月份，合肥厂的产能利用率只有70%，而杭州厂更是被奇梦达砍单到只有最低产能在运行，倒是上海与索尼合资的传感器产线还中规中矩。
　　如果仅仅是冰芯这样可能还需要反思，但是连行业龙头台记都传出了疑似减产的消息，这就很能反映情况了。
　　所以，行业不景气，方总在努力。
　　一直以来，冰芯都以突破先进制程为第一目标，站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审视冰芯，杭州厂在全球存储行业暴跌的形势下方向茫然，上海厂情况好些却也谈不上出色，合肥厂今年升级产能的巨额设备折旧费需要消化……
　　换了别人，行业下行周期可能会缓一缓，但是，方卓就想着也搞一搞反周期的玩法，就想着密切盯着台记、联电等行业前列厂商的工程师流动。
　　台记都要疑似减产，等到雷曼放烟花，大家的裁员还会远吗？
　　至于冰芯内部因形势而出现的疑虑……邱慈云邱总确实谈到了第一季度客户需求减弱和整体经营面的问题。
　　方卓的回答很简单。
　　“再惨还能比中芯惨吗？”
　　“放心吧，我就不说我做空雷曼赚了一点点钱，也不说愿意投资博上市的朋友们，就说这合肥地方，他们已经表态，会全力支持我们。”
　　因为有冰芯，合肥已经初步有了产业链的框架，获得更高行政级别的肯定和规划。
　　如果说上海新区的张江是“中国硅谷”，那合肥现在隐隐就是中国小硅谷，只会比以前更加支持冰芯的发展。
　　方卓这样忙着为自家拉客户，还要远程给予易科真·硅谷研发中心一些意见。
　　经过三番两次的推迟出国行程，眼看已经临近五月，他也就干脆坐镇国内，打算六月份再飞美国，看看手机行业各路英豪的最新情况。
　　4月28日，上午，方卓照常在恒隆23忙着工作，还没等把文件签完，秘书刘宗宏走进总裁办，汇报了LG电子终究还是给出的一些反应。
　　“方总，媒体大篇幅报道了易科与LG的专利争端，还有一些不正常的个人评价。”
　　刘宗宏是拿着笔记本进来的。
　　方卓闻言便觉惊讶，边接笔记本，边问：“哪家媒体？”
　　这是易科和LG之间的专利诉讼，按理说，媒体应该不会乱写，不会乱站立场，哪怕是现在关系不好的腾讯，也不至于这种事上来多么明显的歪曲报道。
　　“是韩国的媒体，包括韩国广播公司KBS、朝鲜日报等主流媒体。”刘宗宏汇报道。
　　方卓没意见了，这还没真没乱站，人家的立场相当正确！
　　他翻着已经翻译过的报道，纳闷道：“还有《朝鲜日报》？”
　　“《朝鲜日报》是韩国的报纸，是那边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刘宗宏解答老板的疑惑，“不光报纸、电视台，还有网络新媒体，都在大篇幅的报道我们公司对LG手机的起诉，舆论引导的很明显。”
　　他继续说道：“现在，韩国的数家BBS论坛已经有人宣称要抵制易科手机，可能会对我们在韩国的市场造成损失。”
　　易科Mars现在已经进入日韩市场，旨在完成换代前的800万销量目标。
　　韩国国家虽然不大，但是，它是全球3G业务发展最快的市场之一，3G用户的比例比欧美还要高上不少，能达到35%以上，而欧美还不到30%。
　　方卓第一回听到“抵制易科手机”这样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秘书一眼，评价道：“听起来很奇怪。”
　　他继续浏览邻国媒体的报道，发现还有LG电子掌门人南镛接受的采访。
　　“LG手机早在06年底就推出了全触屏手机，比iPhone还早，也进行了专利储备。”
　　“中国的易科公司现在是钻了专利的空子，试图扼杀我们的竞争力。”
　　“LG手机在美国销售的第二个月就突破了一百万台，这是创新的成功！”
　　“易科在这种时候跳出来阻挡LG，它是不会得逞的！”
　　“方卓是一个躲在易科背后，躲在专利背后的阴谋家，他注定拿不到他想到的一切！”
　　不同于到访上海总体还称得上的彬彬有礼，南镛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痛斥了易科，也怒斥了方卓。
　　方卓看得一愣一愣，继务实派、实干家之后又多了一个阴谋家的评价？
　　自己什么时候躲在背后了？
　　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啊。
　　他微微摇头，翻页之后就瞧见了颇为字眼的报道标题——《奸雄方卓！》
　　奸雄就算了，“方卓”两个字上还打了叉。
　　这则来自韩国《东亚日报》的报纸不仅仅是报道了易科与LG的专利之争，还往前深挖，谈到了中国京东方转任污点证人，捅了三星和LG液晶面板一刀的事情。
　　《东亚日报》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把这件事套在了方卓的头上，试图阐释标题里的“奸雄”两个字。
　　以及，它的回顾还不仅如此，“恶意收购新浪”“狩猎投资机构”等事情也被翻了出来，以此痛斥中国的内地首富缺乏商业道德。
　　方卓看的频频点头。
　　许久之后感叹道：“京东方这个事，怎么就认定我了呢？他们对王总是绝口不提啊。”
　　刘宗宏有些义愤填膺，恶意收购、狩猎风投那些不提，这液晶捅刀的事不能因为老板当初牵头帮忙就硬往头上扣啊！
　　媒体报道最怕的就是这种，全是假的很容易分辨，偏偏九真一假，这就很让人生气了！
　　“捕风捉影，韩国的媒体这样不负责任，这也太冤枉了！”刘宗宏紧皱眉。
　　方卓颔首，捕的有点准哈。
　　问题在于，这是邻国的媒体，这是人家的主场，己方也没法过去对线啊。
　　现在怎么办？
　　自己找媒体，让新浪也跟着写LG？
　　方卓觉得没这个必要，国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闲着没事去关注韩国舆论，至于韩国市场，让公司冷处理就好。
　　韩国的3G业务虽然发展很快，消费者渗透率很高，但它的总量上限在那里，又有根深蒂固的三星和LG，真要有损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等着八月份打回来便是。
　　刘宗宏见老板换了杯茶，询问这件事的处理意见：“方总，现在怎么办？”
　　方卓瞥了这位跟了许久的秘书一眼，说道：“这样的舆论汇总下次就不用做成PPT了，你这PPT做得倒是真不错。”
　　刘宗宏肃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说不做，下次就不做了。
　　“让公司在韩国那边出个声明，专利都是走法律程序的。”方卓又说道。
　　刘宗宏等了一会，没见下文，迟疑道：“那些媒体的抹黑报道呢？”
　　方卓踌躇，媒体记者的水平有高有低，客观来说，像《东亚日报》这篇报道的笔锋相对中立，就是把一些事情罗列的比较带劲。
　　人家是怎么抹黑的？
　　把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就不好回应了。
　　他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反正我也不认识韩文，随他们去吧。”
　　刘宗宏犹豫了两秒，没说中华文化辐射圈的事，《东亚日报》的“奸雄方卓”是直接用的汉字，下面的内容才是专门翻译过来的。
　　“LG的反应这么大这么激烈，像是踩着他们尾巴似的。”方卓摇头叹息，“问题是，又不是我第一个往上踩，明明是苹果先踩，苹果踩得，我踩不得？”
　　刘宗宏没法给出答案。
　　LG电子确实是不公平的待遇，方总仅仅生气而没其它动作真是与人为善了。
　　“明天，啊不，下午，让公司在国内也起诉LG的那款触屏机，它不是要在6月份进入内地市场吗？争取让它进不来。”方卓想起来实际的措施。
　　刘宗宏收回了心里的话。
　　嗯，老板就是和LG不一样，老板就是公平，你冤枉我，我起诉你，公平得很。
　　他眼见方总确实没有其它的嘱咐，拿起笔记本，离开总裁办，加急处理LG的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发起国内的诉讼。
　　什么？LG的新机还没在国内发售？
　　不管了，方总说的要起诉，那就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第一时间起诉。
　　随着秘书的离开，方卓并没有受到什么情绪的困扰。
　　不过是邻国的一些媒体报道罢了，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左右本土市场的选择，自己也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方卓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
　　这一天，LG中国区的总裁又一次接受中国的媒体采访，但没有太多花样的内容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连带着知乎有喜欢搬运国外报道的问题也稍微有点涟漪就被压下。
　　冷处理，冷处理即可。
　　方卓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只需要关注诺基亚的可能应对，毕竟，LG电子掌门人来也来了，骂也骂了，舆论引导也引导了，还能怎么样？
　　结果，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接到了来自外交线的询问。
　　4月30日，韩国首尔方面举行了一个贸易、外交、企业座谈会，LG电子和三星电子都有出席，不约而同的谈到了近日一桩在韩国舆论引起轩然大波的专利案。
　　随后就是非正式渠道的接触和询问。
　　LG电子，三星电子，这两家前面的名号才是大头，才是庞然大物。
　　像三星集团，去年营收占了韩国GDP的15%，LG集团也是一个有着电子、化学、通讯、金融等业务的大财团，他们都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不单单是营收的数字表现。
　　比如，方卓考虑到德国投资，寻求更好的投资条件，真正干起来这事就攒局拉了一帮长三角的人共同做经济商业交流活动，这便不只是局限在冰芯一项投资数字的影响力。
　　LG和三星则是把这种影响力加持到了特殊渠道来施加压力。
　　方卓这次真是出奇的意外了，万万没想到LG或者还有出手帮忙的三星，真的为了第二个发起专利诉讼的易科做到这种地步。
　　公平，公平，公平呢？
　　“正常的专利纠纷，一切都是依照程序的。”方卓给予的回应很正常，既没激动，也没退让，“市场竞争而已，都会回到市场上的。”
　　非正式的询问也就到此为止。
　　人家方总说的对啊，这件事就是依照程序，易科被侵权，是依照程序反应，难道己方被接触之后也要跟着喊奸雄奸雄吗？
　　没道理施压的，对不对？
　　也就走走程序，随便问一问方奸雄，如此而已。


###第187章 阴魂不散
　　方卓对自家公司的商业行为能被其它领域询问还是颇为惊讶的。
　　他转脸把这个当作趣闻和苏薇聊了聊，苏薇也被LG电子试图非正常渠道施压的做法惊讶到了。
　　“多少是有些不依不饶了。”她如此评价。
　　方卓把LG的反应开始考虑的更有象征意义：“LG是传统手机厂商，这次又是和诺基亚的塞班搭伙，今年注定是要和传统厂商们竞争的一年，它的激烈应对只是一种缩影。”
　　从今年一月份各大厂商宣布跟进3G触屏智能机，新旧手机厂商的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LG是各大厂商里最快上市的一家，也是从触屏方式、销售模式等方面很像iPhone和Mars的一家，只是，它选择搭载的是塞班系统而已。
　　“加油，干翻LG。”苏薇还有工作内容需要加班处理，给予了及时的浅尝辄止的鼓励。
　　次日，当苏薇正常主持六月份和淘宝第一次正面交锋的会议，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消息传来，易购先前与韩国WHOO、呼吸37度、兰芝等知名化妆品品牌的合作被对方单方面叫停。
　　苏薇的第一反应是，淘宝商城抢在了前面！
　　然而，她开完会之后详细了解情况又进行简单的沟通之后发现，覆盖了易购这一次筹备的一、二、三线的WHOO、呼吸37度等品牌大多是LG集团旗下的LG生活健康公司。
　　这些直属LG的化妆品品牌态度坚决，宁愿毁约赔俩钱也不愿履行合作。
　　像兰芝等其它韩国集团的品牌态度稍微暧昧一些，但也表示合作延期，很可能赶不上六月份这一波，至于什么时候正常，那还得继续研究。
　　苏薇理清思绪，只觉一阵无语。
　　她人在恒隆22层，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抓起文件就直奔23层的总裁办。
　　易科的总裁办里有客人，正是总商会的会长马晰亮。
　　他这一次来访易科，主要是聊了一件喜事，筹建长三角商协会的事情十分顺利。
　　首先是上海，其次是杭州，有这么两个城市的积极态度，又拉上方总冰芯所在的合肥小兄弟，很快就搭建出了三省一市9个城市工商联联合主办的长三角商协会。
　　协会打着一个商业资源互通有无的旗号，这是受到普遍欢迎的。
　　至于能不能真正的落实这件事，可能就得看看方总的本事了。
　　马晰亮最近做了很多工作，付出了很大的精力，很希望这样一个覆盖长三角的协会能够发挥出更积极的作用，这一天上门就是聊方总说过的访欧活动。
　　初步确定，这个时间可能是11月或者12月临近年底的时候。
　　苏薇敲门走进总裁办，就看到总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相谈甚欢。
　　马晰亮见到易购的苏总，给予了十分的尊重，还热心的邀请苏总今年也加入总商会，同样担任一个副会长的职务。
　　苏薇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她在等了十来分钟，等到马会长识趣的告辞之后，把文件拍在方总的桌上。
　　“你到底对LG干了什么？瞧瞧吧，这居然直接找上易购了！”苏薇十分无奈，这真是无妄之灾。
　　方卓简单过了遍消息，只觉这LG还真是能整新花样。
　　还是层出不穷的新花样！
　　也只能说不愧是大财团，能够动用的资源确实多。
　　“我现在也有些恍惚了，我对LG做了什么？”方卓放下文件，看着苏薇，笑道，“这么看来，LG比诺基亚更重视我们易科啊。”
　　LG电子这两年的经营状况一般，新推出的触屏机表现不错，很可能有着不一样的定位。
　　现在，它在遭遇接连专利起诉后向其中一家发起了劝退活动。
　　“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就是六一八，我这辛辛苦苦筹划着碰一碰淘宝，还没开始就自废一臂，方大总裁，你说怎么办吧？”苏薇询问间接原因的造成者。
　　“商业竞争就是有来有回嘛，LG集团家大业大，这次确实挺让人烦的。”方卓仔细想了想，“这个时间比较紧，要不，我这个索尼外董帮忙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补充？”
　　苏薇皱眉：“你这个索尼外董已经被榨过一次价值了。”
　　她去年去日本考察谈合作的时候就拿过方总这个身份来找资源，现在时间这么紧，日本品牌厂商又比较保守，很难赶工出合作。
　　苏薇叹了口气，看着皱眉的方卓，感觉这次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样吧，年底访欧的时候你跟着一起，那些欧洲品牌的认可度不也是很高吗？什么欧莱雅、兰蔻、娇韵诗，看看能不能谈谈合作。”方卓把时间线拉长，又弥补道，“正好我做空雷曼赚了一点点钱，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买点股份或者独立品牌，你一个小网站不好谈合作，股东之间应该就好谈了。”
　　小网站站长苏薇听到这样的安排，忽然觉得，咦，心情好像也没那么差了。
　　她点点头，发出最真诚的疑问：“你老说你做空雷曼赚了一点点钱，到底是多少钱？”
　　苏薇感觉这都快成方卓最近的口头禅了。
　　“不好说，最近雷曼股价还反弹了呢。”方卓摇摇头，“再过一阵，你记得再问我一次。”
　　苏薇目视方大总裁：“那行，日本那边你还是帮我找人问问，能谈一家是一家，我们再尝试推推国内的牌子。”
　　易购推什么牌子取决于消费者的市场认可度，国内品牌在化妆品这一块的定位还有很大成长空间。
　　外面又响起颇为急促的敲门声。
　　方卓一边让人进来，一边鼓励小网站的发展：“苏总，加油，干翻LG。”
　　苏薇瞪了方总一眼，今天的这个加油就有切肤之痛了！昨天的故事成了今天的事故！
　　进来的人是秘书刘宗宏。
　　苏薇看到是他，也就等了等，顺便听听有什么急切的消息。
　　5月3日，LG电子在韩国起诉易科Mars侵犯自家的四项重要手机专利。
　　同一天，LG电子向美国的联邦法院提出了易科触控等专利无效的民事诉讼，正式在法律程序上做出反击。
　　两天之后，诺基亚的支持姗姗来迟。
　　同样的，诺基亚也是一致的思路，但它是向美国专利商标局下设的专利上讼与冲突委员会提出的专利无效，有望在六个月之内拿到裁量结果。
　　5月7日，仍旧是诺基亚，它在欧洲地区开始尝试否定易科触控方面的专利有效性。
　　连续数天的动静，继苹果、易科起诉塞班阵营的LG，LG和诺基亚同样给出了程序上的回应。
　　只是，LG是相当有力度，直接反诉易科侵权，而诺基亚仍旧是在专利有效性上做文章。
　　先前苹果与易科的纷争，前者也是打的专利主意，但苹果是拥有类似专利。
　　这么几天下来，易科在美国和欧洲的法务部连续加班，进行了密切的关注和分析。
　　韩国那块就不提了，LG集团能够施加的影响太多，就易科现在的两个大市场，专利有效性的延续前景还是相当乐观的。
　　LG是被动反应，诺基亚这次是主动出手维护系统阵营的小弟。
　　只是，你诺基亚控诉我侵权还真挺麻烦，直接试图从根子上拔除，这个真是挺有难度。
　　方卓从诺基亚这种难称力度的动作上嗅到了一丝想要割韭菜的味道，阵营小弟被欺负了，不出手吧，说不过去，真出手吧，利益还没那么大，那就象征性的搞一搞。
　　毕竟，就算LG搭载了塞班，它仍旧还有一层重要竞争对手的身份。
　　看起来，LG新机一百万台的销量似乎已经足够验证塞班新系统的威力了。
　　方卓从恶意的角度揣测了诺基亚高层的想法，对于这一阵子的动静还是颇为镇定的。
　　从LG开始发声到现在，也就近几天的动作值得多看两眼，但仍旧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第三季度先看法院和ITC的审议结果，到时候才是拳头到肉的时刻。
　　国内舆论不起波澜，非正式渠道施压无效，韩国舆论不被重视，法律层面拉来盟友，LG的一番动静渐渐归于平静，一切都要回到市场和法律的正轨。
　　方卓对这些没有压力，只是总看到上蹿下跳的消息，也有些生烦。
　　不过，这几天有个比较细微的情况可能还更重要些，突破一百万台销量的LG新机一直不算有多么热烈的口碑反响，现在更是逐渐出现更大的负面声音。
　　不单是针对LG，更多是在谈塞班系统。
　　“脸书的软件不好用。”
　　“为什么脸书在塞班的功能比安卓的功能要少？”
　　“LG手机的软件适配性不好啊？”
　　“我本来觉得安卓没有苹果流畅，没想到塞班更不流畅，为什么诺基亚不能把塞班做好一点？苹果和易科都是做手机的新公司啊！”
　　方卓很想告诉用户们，新公司没什么包袱，诺基亚的塞班系统是在戴着镣铐跳舞。
　　然而，他克制住了表达的欲望，要把精力先放在长三角商业同仁的身上。
　　算是表态，算是支持，算是真的认下来是由自己出头。
　　5月9日，接近成立的长三角商协会搞了个组团到恒隆易科的考察，不少公司老总都秉承着交朋友的心情踊跃参加，想要一睹内地首富的风采。
　　除此之外，已经透露出来的欧洲考察行也引起一些人的兴趣。
　　内地首富在海外有很不错的生意，这是他从手上洒机会过来吗？
　　情况不得而知，但真有机会，那也得往前站站才能接到啊。
　　在8日的晚上就有各行各业的好些位老总抵达上海，先搞了一小波联欢，到了第二天下午，预定过来的人差不多到齐，大家就一起赶赴易科总部。
　　要说这易科总部所在的恒隆23，自方总财富的名气逐渐变大之后便有些神奇的色彩和传说，这一趟也有不少人是抱着瞻仰的心情过来。
　　自己什么时候能像方总那样跳在桌上，拽着投资人的衣领，让他们打听打听这条街啊。
　　下午三点半，方卓亲自下楼来接这么一个四五十人规模的商业旅游团，想着如何为年底的出国打造多赢局面，尽可能让大家都满载而归。
　　一群人稍稍寒暄，方卓领着大家就要上楼。
　　可是，这样其乐融融的时刻，有几位肩扛摄像、手持话筒的记者猛然杀到了面前。
　　方卓下意识以为是安排好的采访，下一秒见到秘书让人保持距离才知道是突发情况。
　　“方卓先生，你怎么看待LG起诉易科手机侵权？”
　　“方卓先生，你知道韩国舆论对你的评价吗？”
　　“你是否担心易科手机专利的有效性？如何看待易科与LG的非正常竞争？”
　　拿着话筒的记者强行往前贴，提出了关于LG的问题。
　　方卓看了眼这位话筒的标志，似乎就是韩国的媒体。
　　长三角商团的人都在旁边，局面有些迷之尴尬，强行让人把记者带走似乎影响也不太好。
　　方卓转了转念头，挥手示意保镖不要动手，转身对商业同仁们严肃地说道：“大家不要慌，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曝光你们的。”
　　一群人的尴尬消解不少，好些位脸上还露出笑容，这场面还真的有见过。
　　方卓下一句又强调道：“大家不要怕，不是国内的媒体，是国外的媒体。”
　　一阵哄笑。
　　“哦，你们是韩国《东亚日报》的？我看过你们的报道，就是你们说我是奸雄是吧。”方卓发觉要素。
　　既然是某种程度上的老朋友，他就更放松了。
　　“你们从韩国到上海，这份采访的心情我是很感动的。”方卓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这些问题，易科和LG之间的竞争我怎么看呢……”
　　“LG电子总裁南镛先生，他从首尔飞来上海找我道歉，态度十分诚恳，这同样让我很感动。”
　　“但是，我不能因为他的诚恳就轻易做出商业上的让步，这位韩国记者先生，你说是不是？”
　　方卓耸耸肩，十分为难：“涉及公司手机产品的具体事务，我一般是不亲自过问的，但美国方面十分确信的告诉我，LG在侵犯易科专利，如果不是这样，想必LG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试图让我们的专利无效。”
　　“我其实很理解LG电子的做法，也很理解南镛先生前后态度的变化。”
　　韩国记者已有立场，但现场还是很忠实的记录，他知道这个采访不会有太长时间，不过，中国的内地首富态度和蔼，还是很有风度的。
　　两秒钟之后，方卓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我向来是想追求商业上的双赢，但是，有时候，商业竞争就是人吃人，他吃你，我吃你，就是很残酷。”
　　最后，他看向摄像机，收起微笑，给了镜头一个凝视的眼神，问道：“LG，你说是不是？”


###第188章 正眼
　　商业竞争就是人吃人！
　　尽管方卓说了很多话，但韩国记者还是第一时间就被他这一句的陡然转折和冷酷的眼神击中了！
　　这是不是这个中国内地首富花团锦簇背后的真实经营哲学？
　　这一次韩国厂商和中国厂商的竞争又是不是你死我活？
　　来自《东亚日报》的记者朴承佑仿佛一瞬间便嗅到了弥漫的硝烟气息，下一秒被对面的方卓轻轻一拨就下意识的往旁边让开了路。
　　温柔的保镖们礼貌的围了上来，长三角商协会的旅游团跟着方总步入大楼。
　　朴承佑忽然反应过来，易科公司是拒绝采访的，这样一次好不容易蹲到的机会就这样结束？
　　他奋力的举起话筒，冲着前面还能看到的人影，高声问道：“方先生，这次易科与LG的争端是不是源于你们在液晶面板上的分歧？”
　　《东亚日报》此前的报道以颇为博眼球的“奸雄方卓”作为标题，其中一部分关于京东方液晶捅刀幕后黑手的描述采信了来自韩国两家集团的消息。
　　然而，那毕竟是单方面的。
　　朴承佑此时脱口而出的问题还是想求证这一事件。
　　可惜，采访机会稍纵即逝，他只能看到摆手的背影，听到依稀的笑声。
　　是默认？不屑？否认？
　　朴承佑很难确定这里面的感情色彩，也知道这样开放式的回应可以任由自己报道，可是，他心里还是有难掩的好奇，到底是九真一假，还是全都真实不虚？
　　他遗憾的放下话筒，打算拍一拍易科公司的标志，再观察观察中国相关的舆论。
　　韩国记者们转身离开。
　　长三角商协会最后一个走进大楼的人回头看了眼这群国外媒体，也有些遗憾，心里喊了半天的“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多少看看方总保镖的战斗力啊。
　　朴承佑不知道有人想让自己勇敢一些，他很快就把心思放在这一行的腹稿上面。
　　不管怎样，今天终于是见到了当事人还有所交流，这便是一篇上好的稿件了。
　　现在，韩国国内对LG在美国被一家中国企业欺负还是很群情激愤的，美国公司起诉就罢了，你一家中国公司来凑什么热闹？
　　再加上，一波对方卓商业作风和曾经过节的科普……最典型的就是之前“奸雄”的报道受到广泛好评。
　　只是，朴承佑今天真正见到本人，尤其是看到了那个冷酷的眼神，他觉得有必要给予一个更公正的评价。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吃人，这样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怎么能说是奸雄呢？
　　运筹帷幄，挑战巨头，即便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怎么也得说一句枭雄吧？
　　朴承佑很轻易的就确定了他报道的标题：《枭雄方卓》。
　　——奸雄×
　　——枭雄√
　　之前的报道主要是抨击，这次就边抨击边介绍下这一位的商业成就。
　　以及，他那个冷酷、肃静的眼神。
　　不不不，不能这种中立的形容，要加上立场——鹰视狼顾，真枭雄也。
　　※※※
　　韩国记者的采访对方卓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絮。
　　自打致力于商业发展以来，他碰见过很多突发的事情，这并不能引起情绪上太多的波动。
　　只是，今天场合特殊，当着长三角商协会数十个同行面前，多少是有些赤裸裸了。
　　商业是复杂的，人吃人是一种，双赢多赢也是一种，同归于尽也不是没有。
　　方卓引领着同行旅游团，生怕初次见面吓到他们，于是临时更改参观计划，直接把一群人带到了23层最大的会议室。
　　他简单寒暄之后主动聊起易科与LG这次的竞争。
　　“玛德，韩国的这个LG，苹果吃它，它一声不吭，易科刚刚张了张嘴，它蹦起来嗷嗷叫！”
　　“韩国的媒体想采访我很久了！”
　　“LG在韩国不只是卖手机，还有什么日化、通讯，一个手机业务受阻，它家是几个业务一起上！真是不讲道理的蛮横！”
　　方卓的抱怨很接地气，也确实，LG这一波的动静真是出乎他意料的。
　　他继续说道：“幸好，LG只是在韩国横着走，对易科的影响有限，我现在倒要看看它能上蹿下跳到什么时候。”
　　会议室的商业旅游团一片应和之声，易科Mars在海外销量很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且，这款产品很快就会在内地上市，届时恐怕又是一波拦不住的声势。
　　“但话说回来。”方卓缓了一口气，“易科做海外市场这些年，碰到过起诉，被压过货款，舆论上被攻击，行政上也遇见过麻烦，一直到现在，我得说，商业成绩就是竞争出来的。”
　　“碰见问题，解决问题，及时调整，敢于止损。”
　　“也只有多竞争，我们才能进步的更快。”
　　“今年的经济形势有波动，坦白的说一句，咱们这个商协会也是我被邀请去德国考察而琢磨的点子，如果大家想在海外找到新的路子，新的利润，就得抱在一起，才能拿到更好的条件。”
　　方卓很坦诚，对欧对德的活动就是先以自己为主，不是为了帮同行，不是为了促经济。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坦诚更取信于人。
　　今天三省九市过来的公司老板，他们也不相信内地首富先生平白无故就那么好心，现在见他不是三头六臂，也没有拎油桶浇挡路的人，心里的接受程度便大大加深了。
　　经济有些动荡，这更需要加强主观能动性。
　　听说方总就特别能动，这一次或许真能组团拿到一些机遇。
　　※※※
　　长三角商协会旅游团对易科的考察十分顺利。
　　方卓已经很少参与这样的集体活动，鉴于真的想拉着大家一起到欧洲寻找机会，他也就深入浅出的介绍自己所知道的德国情况，提到了德意志银行、德国电信这样的地头蛇好朋友。
　　顺便，他还拉着这群人在新区转了转，获得裘迪裘区长的热情接待，帮忙敲定了两个最新的投资项目。
　　裘迪是知道长三角商协会是怎么一回事的。
　　按照他的说法，这是先帮方总验资，看看到底有没有实力。
　　果然，这一波被吸引来的商业同仁们都算是兜里比较有钱的。
　　方卓没有插手老裘的招商引资，不愿破坏这样的你情我愿，他主要就是干了一件事，统计这一波愿意出国的企业类型，帮着琢磨在接下来的金融风暴里有没有可以互补的领域。
　　长三角商协会一切顺利，大家都对11或者12月有方总领头的考察有了期待。
　　只是，五月漫长，很多人的规划都被打乱，不少事情都陷入停滞，而易科系在这个月捐了巨款，易购的仓储中心也发挥出极其重要的作用。
　　等到方卓稍微收拾心情，原先蹦跶的LG电子在进入六月之后不知不觉的都消停了下来。
　　按理说，LG新机突破百万销量，它应该延续热销势头，像Mars一样继续公布两百万台的销量。
　　可是，LG和美国运营商Verizon都迟迟没有公布新的销量数字，疑似遭遇了口碑的反噬。
　　方卓还是关心了下竞争对手的情况，顺便也重新审视了之前向自己施压的伎俩。
　　没想到，不知是不是LG不再干预媒体，在《东亚日报》发表了一篇报道之后，韩国网络的相关投票调查竟然有了支持率上的变动。
　　究其原因，不少人都在谈论商业人物的模版是什么样。
　　“这个中国人让我想起了三星的李健熙会长，李会长之前有个杂志封面照片的眼神和他很神似！两个人的目光都十分凶狠！”
　　“方卓会是中国的李健熙吗？”
　　“如果是李会长一样的人物，他和LG之间的商业竞争似乎一下子能接受了。”
　　“日本人曾经说这个人是‘索尼の敌’，现在，他居然还是索尼的外董，真是厉害的手腕啊！”
　　邻国商业领袖的事迹似乎带来了不同的魅力，一度让投票调查的好感度上升，连带着Mars和LG产品的体验对比也冲上搜索热搜。
　　方卓对这样的变化始料未及，只觉韩国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和自己的频率不在一个调上。
　　六月是第二代Mars发布的月份，接连拖延行程的易科掌门人必须飞往美国了，以及，他最迟也必须在八月份Mars登陆国内的时候再飞回来。
　　苏薇简单算了算时间，觉得这次的安排已经合理很多。
　　“你们的这个手机这个月发布，听说诺基亚也是要把新机在这个月发布。”
　　“我和大红聊了聊，她压力不小啊。”
　　方卓有点惊讶：“虞总有什么压力？我看她对这次Mars依旧有很大信心啊。”
　　“她是感受到来自诺基亚的压迫感了。”苏薇摇摇头，“换了是我，诺基亚的专利战始终引而不发，可能是在等易科手机销量起飞之后再来致命一击，我也会压力大啊。”
　　她继续说道：“大红和我说，按照ITC过去的案例判断，一旦诺基亚提起诉求，可能会有个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易科销量越好，恐怕越会遭受天价索赔。”
　　“天价嘛……”方卓沉吟道，“也不用太惊讶，毕竟它是诺基亚。”
　　诺基亚不授权，不起诉，只娇滴滴的弄了个易科专利无效的尝试，但很多人都清楚，它不可能一直这样，届时会对易科造成一个重大的考验。
　　他又说道：“没事，卖的越多，赔的越多，但赚的越多，诺基亚愿意给这样的发育和收割时间，它会得到它想要的，实在不行，我做……”
　　“行了行了，你做空雷曼赚了一点点钱，我都听腻了。”苏薇没好气的打断道。
　　方卓看着学会抢答的小苏老师，不想再讨论公事。
　　他提出了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小苏老师，为防小别，先胜新婚，怎么样？”
　　“不要叫我小苏老师！”
　　“好的，小苏老师。”
　　※※※
　　方卓这次在国内因为有着连番的事情推迟行程，用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时间段来处理各方面的事情。
　　6月10日，飞往硅谷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亲自露个面。
　　永科地产提出了赴港上市的计划，几乎是和晨星半导体相同的时间找了高盛作为保荐人，各方面事宜也在逐一完成。
　　只是，刘肃毅始终没见到方总，几次电话都被各种理由婉拒。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图谋上市给方总增加财富，而是像一个讨要工程款的包工头，苦苦寻求四处躲藏的老板。
　　好容易听到方总即将出国的计划，刘肃毅连续打了电话，终于见了老板一面。
　　“刘总，我听高盛说了，说永科在香港上市没问题，你这一趟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你处理啊。”方卓心情其实不错，永科地产要上市也是件好事，哪怕光景不好，反弹也会很快。
　　“方总，我就是来汇报汇报进度。”刘肃毅的语气有些幽怨，内容也略带抱怨。
　　其它时间就算了，公司上市这种大事，凭什么不重视？你以为你是内地首富？
　　噢，你真是。
　　就算你是内地首富，永科地产如今年度销售额位列全国八强，也应该被正眼瞧瞧啊。
　　刘肃毅所求只是一个“正眼”而已！
　　永科地产历年的销售额节节攀升，到了去年，它成功突破100亿，与万科、中海、富力、保利、碧桂园、绿地、合生七家销售额同样超过100亿的房地产企业并称中国八强。
　　而去年，碧桂园在香港的上市成功造就了一个差点掀翻内地首富的第二富豪。
　　只要今年永科地产效仿碧桂园的上市，不愁二级市场不看好。
　　如此，凭什么不被正眼看待？
　　凭什么就被你看不上？
　　刘肃毅内心燃起一团火焰，都是给老板赚钱，公平，公平，公平呢？
　　“哦对，刘总。”方卓轻轻的吹着杯中的茶叶，“今年的金融情况不好，工行那边和我说了一声，有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收紧贷款，你有个心理准备，提前做好安排。”
　　刘肃毅蓦然起身，毅然决然地说道：“方总……”
　　“嗯？”方卓疑惑抬头。
　　“我重新给您泡一杯，这杯茶好久了。”刘肃毅认真地说道，“我这阵子学了学怎么泡茶，早就想给您展示，好容易才见到您。”
　　方卓有些好奇，这还能泡出什么新滋味，他微微颔首：“来吧，展示。”
　　刘肃毅不是虚言，认认真真的展示学习的茶艺，很欣喜的发现方总正眼看了自己用心的冲泡流程。
　　人生得一方总足矣，斯世当以老板视之。


###第189章 请君入瓮的做局
　　6月10日晚，方卓要走，刘肃毅要送。
　　方卓不让刘肃毅送，刘肃毅非要送。
　　“有什么好送的呢？”方卓有些无奈，“公司事那么忙，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刘肃毅寻找痛点：“没事，方总，永科地产有我没我都一样运转，压根不缺我这些时间。”
　　方卓想了想，点点头，带上了刘肃毅，允许他送自己到机场。
　　到了机场，方卓要飞，刘肃毅要送。
　　方卓不让刘肃毅送，刘肃毅非要送。
　　“还有送人送上飞机的？”方卓被逗笑了，“再说了，你签证和护照也没带啊。”
　　“方总，给我几分钟，我的证件已经在路上了，还有刚到的大红袍，”刘肃毅身段柔软，非相送无以明志，“您平时忙，我好不容易见到您，手上又确实没重要工作，真的很想听听您对未来经济发展的看法。”
　　方卓叹口气，刚想说话，就见刘肃毅接到了送证件和茶叶的电话。
　　行吧，反正“庆子号”这趟也不怎么载人，这刘总客气了许多。
　　于是乎，刘肃毅成功从办公室送到机场又送上客机。
　　旁边的秘书刘宗宏目睹这一切，默默的进行学习，只能说，这位怪不得能在江湖之中混出个“刘一亿”的匪号，能人所不能，果非常人。
　　刘肃毅却没有丝毫不适。
　　他深感到这一趟费尽心思来见方总是做对了。
　　永科地产上市在即，没准就能复刻去年碧桂园的表现，销售150亿，市值过千亿……这换谁谁不飘？
　　就得方总来治治自己的心态。
　　就得见见大老板才知道轻重。
　　从上海起飞的私人飞机在九点钟的夜色里飞往硅谷。
　　很快，刘肃毅亲手泡了大红袍并给乘客们一一斟茶，连秘书刘宗宏也不例外。
　　刘宗宏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位是永科地产的掌门人，是全国八强房企的执掌者。
　　他也懂些茶艺，就想着倒茶的工作还是由自己来。
　　没想到，刚才还笑眯眯的刘总倒是瞪了自己一眼，也就只好作罢。
　　“方总，今年顺利的话，永科为易科建设的总部能在陆家嘴动工。”刘肃毅是能找到话题的，“这设计方案，我们也有个初步的思路。”
　　他很自然地说道：“虽然是易科总部，但有易购和易科两家办公，可以参考LG在北京大前年建成的‘LG双子座大厦’，那个是双塔式设计，两座大厦地面30层，地下4层，高度差不多140米，挺符合咱们这个情况。”
　　刘肃毅见方总没说话，继续说道：“易科总部可以地面39层，地下5层，两座大厦加起来正好88层。”
　　方卓皱了皱眉：“直接盖88层不行吗？陆家嘴那边的金茂和金融中心都那么高。”
　　他有时候也去位于金茂大厦的医科总部，那里风景确实不错。
　　金茂大厦420米，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快500米，还有个即将开工的上海中心大厦据说是600多米，这么一比，由雷曼赞助的易科总部似乎矮了一些。
　　刘肃毅愣了愣，犹豫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低声说道：“也考虑过一栋高楼的设计，但苏总很喜欢双子星的思路。”
　　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噢，双子星也不错，建的快，投入低，挺好的，先按这个设计，看看合适的地块，大家也都想早点有个宽敞的总部。”
　　刘肃毅点头称是，一点异议都没有，LG双子座前几年的投资是5亿美元，易科在上海建总部会高一些，后续还需要一系列的方案。
　　私人飞机内部相当静谧。
　　刘肃毅有一搭没一搭的穿插着汇报永科地产的发展。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方总可能对永科地产的动静一点都不关心，实际上，也确实不是方总需要永科，而是永科需要方总。
　　就像方总提及的工行，银行是喜欢给房企贷款的，房企也喜欢拿着银行的钱扩张，永科也没有例外。
　　只是，永科尽管从银行拿贷款的难度比较低，但仍旧比较谨慎，大力发展的业务范围无独有偶的和方总的影响力进行着化学反应。
　　这份化学反应让永科地产逐渐从“华东之虎”成为“全国八强”。
　　可是，刘肃毅深知这种反应里的方总有着逮着机会就抽离的打算，也克制着没让永科地产进行过分的跨越发展，免得出现意料之外的风险。
　　这次上市不知道还能和方总捆绑在一起几年，但……永科是不会主动说分手的。
　　时间逐渐变晚，方总也先行休息。
　　刘肃毅仍旧心潮澎湃，畅想着今年在香港交易所的上市美景。
　　※※※
　　6月11日，私人飞机顺利抵达硅谷。
　　稍早一些从纽约飞来硅谷的虞红等着方总一行人，也算是一种接风。
　　但她很纳闷刚下飞机的刘肃毅又要打飞的回国。
　　“他是来送我的，随他去吧，爱怎么着怎么着。”方卓随口解释了一句，也懒得探究这位有什么心态、情绪、念头之类的变化。
　　“好吧，看来地产工作也很紧张啊。”虞红猜测是有什么问题需要紧急沟通才迫不得已的在天上来回打转。
　　“那个还好，永科地产今年想上市呢，但肯定没有虞总这里紧张，诺基亚在美国申诉专利无效，我邮箱里是连续收到很多汇报和分析。”方卓把话题放在了易科手机的竞争上。
　　虞红没有立即谈论这个问题，等到她和方总以及秘书刘宗宏都上了商务车，才没有掩饰自己这阵子的忧虑。
　　“LG在美国这边提起反诉，也正常，在预计范围之内，但诺基亚只是轻飘飘的打出一张牌，我就有些不放心了。”易科美国王摇头道，“诺基亚申诉我们专利无效的成功率不高，它是拿阻碍创新性来当理由，我估计很快就能被驳回。”
　　“可是，专利上讼委员会知道这一点，德国电信知道这一点，我们也知道这一点，我相信，诺基亚的法务部门同样知道这一点。”
　　“诺基亚已经开始重视易科和Mars，又迟迟没有下重手，这是所谋甚多。”
　　虞红很难不忧虑。
　　易科随着Mars的热销，形势一片大好。
　　但是，专利诉讼这种事是具备扭转局势威力的。
　　一旦诺基亚提起手机专利侵权的诉讼，易科能打赢官司吗？
　　易科法务部和顾问律所都对这一点持悲观态度。
　　那么，输掉专利官司的后果是什么？
　　5亿美金？10亿美金？
　　都有可能。
　　最可怕的还是出自ITC的禁售令，这是能把易科从天上踹到地下的大杀器。
　　偏偏，诺基亚拥有这样成功率很高的大杀器。
　　如此威胁在诺基亚初步展现敌意后更加让人如芒刺背！
　　看看LG电子这一阵子的激烈反应就知道了。
　　易科给LG手机准备的套餐就是侵权诉讼+ITC禁售，方卓就是想看看家大业大的LG电子能怎么处理危机。
　　“虞总，你的担心是对的。”
　　“这件事很难办，一个不小心就真的会被诺基亚绞杀。”
　　“我们和谷歌一起搞的PRO联盟没有足够的专利积累，诺基亚新机可以先不采用电容屏，他们真的有一拳打倒易科的可能。”
　　诺基亚拥有这种可能，它也许做，也许不做，也许目的就是寻求天价专利费。
　　可是，易科不能把解决方案寄托在对手的主观意愿上，那就太被动了。
　　方卓没有觉得小虞是在杞人忧天，他实际上比她还忧，因为，曾经在安卓阵营也很成功的HTC就是实打实陨落的例子。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方卓看着皱眉的小虞，喝了口茶，缓缓地说道：“诺基亚的事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也就是这几天，我有了一个初步的应对想法。”
　　虞红看了眼方总的神色，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副驾位置，直接说道：“小刘，你来开车。”
　　刘宗宏心中一凛。
　　商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更换了司机之后才继续往前。
　　“你倒是不信任你自己的秘书。”方卓笑道。
　　虞红眉头一挑：“我是在保护她，怕她没真正见识过你的厉害，免得误入歧途。”
　　方卓不笑了：“言重了。”
　　刘宗宏只默默开车，一句话也不说，他是老婆孩子都在国内呢。
　　方卓不想进行人性的探讨，也不想自取其辱，直接继续刚才的话题：“法务和律所都认为易科和诺基亚的专利官司打不赢，这是一个前提。”
　　“我们假设一个最差最差的情况，诺基亚在法院起诉我们，到ITC申请禁售我们，在欧洲起诉禁售我们，结果还都做到了，易科丢掉美国和欧洲两个大市场。”
　　虞红皱着眉头说道：“所以，8月份的国内市场首秀很重要，一年之内也要有价格更亲民的机型，这关乎我们的风险控制，不单单是外人看到的易科取得成功后顺势杀回国内。”
　　方卓点点头，安抚道：“我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嗯，联通比我还有信心呢，这个我以后和你说。”
　　他回到正题：“一家致力于全球市场的手机厂商丢掉美国和欧洲两大市场，仅能固守本地，这绝对是一大挫折，对我们股价来说是一大利空。”
　　“一旦诺基亚成功，我们损失市场，要进行赔偿。”
　　“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事，我就想着，能不能跳出手机产品的这个维度来看待易科可能遭遇的问题。”
　　“诺基亚专利积累雄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是二级市场知道的，是经过舆论推波助澜能很容易让普通投资者知道的，只要诺基亚真的祭出大杀器，这是我们股票市场的大利空。”
　　方卓说道：“你知道我有做空雷曼，可以说，只要如此明显又几乎必杀的利空消息出来，易科必然迎来汹涌的机构空头。”
　　“诺基亚索求的专利赔偿肯定巨额，这笔钱或许就可以在二级市场上寻找金主来为我们买单。”
　　虞红听明白了方总的意图，没听出来执行这个意图的方法。
　　方卓感受到小虞的眼神，组织着语言：“简单说，诺基亚真正动手，机构空头循声而至，易科是多头，我们需要支撑股价并尝试捕获空头。”
　　“我手上有一只基金，它里面的客户是小奥，已经赚了不少钱，后续顺利的话，还有机会赚到不少钱，美国金融市场在动荡，如果真的出现危机，基金会考虑寻找优质股票避险和抄底，易科的手机很畅销，是一支值得购买的股票。”
　　虞红迟疑道：“小奥今年开始的竞选局势是很不错，你想把他的资金变成公司股票的多头，可是……美国从没出现黑人统领。”
　　“这只是策略的一种，有备无患，我当然希望用不上。”方卓沉静地说道，“诺基亚在美国市场的终极杀器是需要通过ITC来执行禁售，ITC判定禁售之后有一项程序是提交统领办公室，也只有统领可以从程序上正当的推翻ITC禁令。”
　　虞红皱着眉头，这需要的是一个几率很小的前提，小奥真的有希望吗？
　　她问道：“推翻的理由呢？”
　　“阻碍行业发展，阻碍全球化，阻碍商业创新性。”方卓随口就举出了理由，“这是程序的最后一环，也是ITC宣布禁售实现诺基亚杀器的几乎正式的官宣，会极大程度的压低易科股价，让所有空头为此欢呼，直到……禁令被推翻。”
　　“这是应对诺基亚和做空的方式？那为什么不现在趁着股价相对较高的出手，提前为专利赔偿做一部分公司外储备。”虞红问了个逻辑上不太通顺达的地方。
　　“不是应对做空，而是诱捕空头机构。”方卓慢慢地说道，“我是大股东，支撑股价，吸纳股份，都很透明，但是，金融衍生品，你知道吧？有个认购期权的玩法是不需要透明报备的，我可以提前预定一定时间的期权，锁死空间。”
　　“如果真有机构来疯狂做空我们，我们本身有的股份加上到期的期权行权，可以让空头方在禁令被推翻后拿不到足够的流通股。”
　　“他们的做空通常是到期交割，如果没有足够的股票……”
　　虞红感觉这有些复杂，有些超出自己的认知了：“那代表什么？”
　　“代表被迅速推高的股价，代表空头机构们要给我跪下。”方卓微微摇头，善念发作，不太忍心，“如果我不让他们跪在我面前，他们就要从我们楼上跳下去。”
　　虞红姑且这么听着，捋了捋思绪：“所以，这是拿诺基亚的动作放在二级市场寻找补偿？赢不了诺基亚，锁一批空头？”
　　方卓叹息道：“差不多，哎，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不一定行的，我就先随便想想。”
　　虞红蹙眉，这需要前提又前提，金融衍生品的玩法也不太清楚。
　　她思索了一会，模糊的建议道：“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万一真的用上了呢？”
　　方卓微微颔首：“也是，乐观点想，诺基亚未必会那么绝，也未必会有很多机构来做空我们。”
　　世界还是美好的，哪有那么多充满恶意的机构？
　　方卓是愿意老老实实做手机的。
　　除非……实在被逼的没办法。


###第190章 验证
　　硅谷六月份的天气不错。
　　当方卓抵达这里，开始筹备易科Mars这一代的发布会，很快也就有来自朋友们的关心。
　　谷歌、T-Mobile、德国电信、亚马逊等方面都发来了问候。
　　从去年六月到今年六月，如果说诺基亚依旧是当之无愧的手机霸主，那易科已经凭借一部Mars成为最闪耀的行业黑马，因此而挑动的利益涉及方方面面。
　　还是得说“铁三角”，谷歌的施密特和T-Mobile的莱杰尔是最为热情和关切的。
　　很多时候，方卓对施密特都有种错觉，认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老老实实做事业的人，尤其，听着电话里甚至有些絮叨的内容，更觉这位确实是五十来岁的老头。
　　施密特近期很忙，忙着驱使谷歌转悠着寻找手机的相关专利，试图购买一批放入安卓阵营的专利池。
　　随着易科与LG的开火，他愈发想要壮大进行免费交叉专利授权的PRO联盟。
　　可惜，市面上压根没有太好的目标。
　　正值手机行业隐见变化之际，各大手机厂商都把专利攥的很紧，比如三星，别说卖专利了，它连PRO联盟都不愿加入，只和易科单独互相授权。
　　“方总，虽然易科最近一直在和LG纠缠，但我们必须警惕诺基亚。”施密特一通很长的通话，放在最后的话题是虎视眈眈的芬兰巨头。
　　方卓也不得不承认：“是啊，诺基亚给我的压力很大。”
　　“诺基亚的专利授权是个大问题，我认为大家是能坐下来谈的。”施密特知道不用说太多，方总一定能意识到危险，“我计划着下个月飞一趟欧洲，看看能不能从中斡旋。”
　　方卓沉吟，也行，大家平和发展才是最好的。
　　他问了一件事：“我听乔布斯说，诺基亚和苹果也没能达成授权协议，现在有了新进展吗？”
　　前苹果董事答道：“没有，这对苹果来说同样是个问题。”
　　施密特生怕这个信息误导了方总，立即说道：“但苹果和易科是不一样的，诺基亚对两家公司的方针也许会有不同。”
　　他还拿LG来举例：“就像LG，我看它对苹果与易科的起诉就是两种很分明的态度。”
　　同样的事，易科公司总是更招恨一些。
　　方卓有时也会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的问题吗？
　　但又总是很快坚定，错的不是自己。
　　“与诺基亚的沟通就是需要你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在中间努力。”方卓感谢了施老师的帮忙，“希望你能带来好消息，但诺基亚可能也会在它的新机发布之后再看情况如何。”
　　诺基亚新机没发，索爱新机没发，三星新机没发。
　　很多事情都要看市场会如何变化。
　　施密特也认可这一点，但仍旧愿意竭尽全力的帮助易科。
　　毕竟，Mars现在就是安卓的头马。
　　相较于施密特，莱杰尔代表T-Mobile乃至德国电信，态度上就更是亲近和高兴了。
　　运营商这里要从去年12月算起，也就是半年时间，一款惊艳产品就给3G业务上带来了惊人的变化。
　　莱杰尔不知道欧洲总部的情况，他只知道在美国市场，T-Mobile增加了320万Mars用户，其中，54%的Mars购买者都是新用户。
　　也就是说，T-Mobile从其它运营商那里撬走了173万的客户。
　　再细化一些，这173万里有128万来自运营商Verizon。
　　在Mars发售之前，竞争对手Verizon多次在新增用户这个数据上超越T-Mobile，但是，去年12月之后，T-Mobile牢牢的保持着增长领先并不断扩大优势。
　　除了Mars新用户的增加，Mars还从侧面的角度扩展了T-Mobile的移动数据业务客户群，激发出大家对移动数据越来越大的需求量。
　　如此种种不能不让莱杰尔为易科上心，为今年的新品上心。
　　同样的，莱杰尔也注意到来自诺基亚隐隐的威胁。
　　“方总，诺基亚的事情会由欧洲总部帮忙协调，易科或许会支付一笔不菲的专利费用。”他在电话里表达态度，“我们会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易科和T-Mobile站在同一战线。”
　　方卓大为感动。
　　看看，看看吧，这么多人在为了解决易科潜在的威胁而努力，这么多人在想方设法的劝说诺基亚！
　　如果到时还出事，你们要怪就怪诺基亚！
　　就在方卓接到莱杰尔电话的这一晚，他见到了悄悄飞抵硅谷的MIGA系资金操盘者孔豫，下达了对易科股票进行为期一年的认购期权指令。
　　因为公事，因为业务线，方卓是时常飞来飞去，但是，他感觉这孔豫有时候是为飞而飞，有时候联系的时候是在纽约，隔天汇报就飞到了巴黎。
　　之前的孔豫压力很大，时常掉发，为了改善情况，他剃了个锃亮的光头。
　　压力仍旧很大，但真的不掉头发了。
　　孔豫是熟悉具体操作的，当听完老板的思路，立即知道最大的问题是在哪里——ITC的禁令能否被推翻，这个变数很大。
　　其它的，像金融衍生品锁定的期权股权，即便是来自大股东，也是在SEC的合规框架里，不用被披露，可以做到隐藏一击。
　　以及，挤兑流通股的份额，股市现在允许“裸卖空”的做空方式，包括MIGA系做空雷曼也有一部分是这样，不借入股票而直接在市场上卖出，只要在交割日前再买入下跌股票就行。
　　这就有了逼空的空间，被隐藏的认购期权会让空头拿不到足够的交割股票。
　　孔豫确认可以进行一系列的操作，只是不确定能否迎来反戈一击。
　　小奥现在的局势确实出乎意料的不错，但就算他成功上位，到时能否凭借他一家老小的钱来左右决策，仍旧是一个未知数，一旦小奥从空头那里过度利益，很可能就拿不到理想中的局面。
　　空头未必能找到小奥，小奥会不会主动支使人联系空头呢，反正，赚谁的钱都是赚。
　　孔豫考虑的很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做个预防而已，就像虞总和我说，有备无患。”方卓认为孔总考虑的很好，事情总是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不过，小奥的口碑你也是知道的，在伊州就很好，拿钱办事，现在又是他自己的钱。”
　　“你说的对，赚谁的钱都是钱，既然这样，程序上清清白白的赚钱不好吗？”
　　MIGA基金系的资金操作很繁复，钱是在全球绕着弯子的规避追踪，而来自小奥的投资是已经升格为他的家族基金，即便真的被查到，也是合法的。
　　当然，非要主观上抹黑他“通方”，那谁也没办法。
　　孔豫点点头，是这样的道理，风险是难以避免的，有大有小而已。
　　“既然两种方式都能赚钱，我们就要让我们这边能赚到的钱既清白又肥厚。”方卓不知道为什么，考虑到防御性反击，思维格外的清晰。
　　孔豫思考许久，由衷的祝福道：“希望他能在11月取得成功，为美国带来新的局面。”
　　他这么说着，还是又摇了摇头：“要是黑人可以在美国上位，岂不是印度的都能去领导英国？”
　　方卓思考着答道：“世界总是比我们预想的更有意思。”
　　孔豫觉得有理，单单他在MIGA基金已经见识了很多从没想过的有意思的事。
　　关于易科股票的防御暂时结束，能不能动用就要看那些前提条件能否实现。
　　不过，孔豫这一趟过来除了接受方总的命令，也是汇报很重要的事情。
　　今年上半年，美国金融市场愈发动荡。
　　花旗亏损近百亿美元，美林亏损近百亿美元，美联储下调利率，瑞士银行超百亿亏损，美联储再下调利率，贝尔斯登因流动性不足和资产损失被摩根大通收购……
　　孔豫这半年在美国和欧洲眼花缭乱，一度遗憾老板这段时间在国内，不然有太多的事情值得分享，以及，可能也能有更多的机会能运作。
　　MIGA基金系的资金除了大空头保尔森，相当一部分都是押注了房利美和房地美。
　　事实证明，这样的押注没有错。
　　两房的股价从50美元一路下跌到如今的30美元大关，并且依旧有下探的空间。
　　不过，两房的地位毕竟不同，如今甚至流传着它们可能遭受政府接管的消息，而据说，已经有行政方面非正式的否认了这样的可能。
　　如今，两房股价坚守30美元。
　　孔豫的重仓有加了杠杆，担心遭遇不可预估的风险，这一次也是请教方总是否就此收手，毕竟，已经获利良多。
　　“噢，这个事啊……”
　　方卓已经初步看了孔豫的汇报：“30美元的价位还是有些高。”
　　事实上，两房股价曾经是长期稳定在70美元左右，现如今已经低于腰斩线。
　　不少股民看到这样的历史高位和现在股价，纷纷冲入市场抄底。
　　“是的，这应该还是相对高位。”孔豫答道，“主要是考虑另一方面的风险。”
　　方卓想了想，忽然问道：“盖特纳的资金是在保尔森那里还是在两房这里？”
　　孔豫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主要是在两房。”
　　“就像刚才说的，这毕竟是自己的钱。”方卓拿出不经常使用的手机，一边寻找盖特纳这位美联储纽约行长的号码，一边说道，“我相信盖特纳，就像相信小奥一样。”
　　他把电话打给了许久不联系的盖特纳。
　　盖特纳在美联储里的地位很高，是个大忙人，连续两遍电话之后才接通。
　　方卓简单寒暄之后颇为忧虑的对盖特纳说道：“现在市场动荡，流动性和信心都不足，我真是生怕像两房这样的重要机构出现什么不稳定的状况。”
　　盖特纳微微沉默。
　　两房当然重要，但这关你一个东方的全球富豪什么事。
　　不过，这可能和自己这样一个基金客户有关系。
　　MIGA基金系的资金收益是对特定客户比较透明的。
　　时至今日，即便基金没有透露一年多来的运作逻辑，但逆势上涨的收益已经证明了很多。
　　“我们在密切注意房利美和房地美的情况，方总，你的关心是对的，它们有着很重要的地位。”盖特纳沉默之后开了口，“但我们仍然对两房有信心，对市场有信心，会持续观察，而非贸然行动。”
　　方卓忧国忧民：“真希望金融市场赶快好起来。”
　　他和盖特纳又谈了两句之后结束了这通简短的通话。
　　随后，方卓对孔豫说道：“继续吧，盖特纳说他们不会贸然行动，看起来，近期肯定不可能，但市场和两房如果有更坏的情况，一定会行动。”
　　孔豫张了张嘴，这个判断逻辑值不值得尊重……
　　好像还挺值得的。
　　方卓继续说道：“我最近会和盖特纳、鲁宾他们加强沟通，我们保持联系，我这阵子可能需要学一学怎么打高尔夫。”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高尔夫。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
　　要说喜欢，可能还是更喜欢篮球一些。
　　“今年，我可能又要喊一喊小奥的口号了。”方卓谈到体育，“今年没有why not，只有change we need。”
　　这是小奥的口号，针对如今的经济情况，他喊出了变革。
　　今年火箭队依旧磕磕绊绊的打入了总决赛，但是，正在进行的比赛已经显现出一边倒的局面，从三叉戟缩水到双子星，球队实力还是下降的，而对手凯尔特人组建了三巨头，实力强大。
　　所以，火箭同样需要变革。
　　方卓对球队今年的成绩不是很关注，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大大出乎意料。
　　时间上倒是正好能和也是很久不见的小奥在现场沟通下感情，确认一番大家都需要的变革。
　　“盖行长这么……这么好，我也确实对小奥的未来多了很多的信心。”孔豫委婉地说道。
　　方卓微微颔首，盖行长和小奥关系很近，两人风格应该差不多，先验证了一个，心里多些底气总是好的。
　　“加油吧，努力吧，干完这一票就收手，我对金融市场还是不太自在。”方卓摇了摇头，“风险还是太大了。”
　　孔豫轻轻吸了一口气，确实，小奥毕竟还没成功，盖特纳毕竟只是一个纽约的行长，萨默斯毕竟已经退下来，保尔森、保尔森……这个先不算……风险确实有点大。
　　干完这票就收手，金融市场不适合老实人。


###第191章 纷至沓来
　　随着易科掌门人抵达硅谷，新一代Mars的发布会时间很快就确定下来。
　　依旧是莫斯克尼会议中心，时间则是比去年晚了一天，是6月27日。
　　不同于去年易科发布手机需要多方面对媒体进行邀请，今年在还没确定时间的时候就有很多线上线下的媒体询问发布事宜，想第一时间见证“安卓机皇”的发布。
　　安卓机皇。
　　这不是出自媒体之口，也不是易科自封，而是谷歌在预热这次发布会时采用的词汇。
　　尽管已经确定三星也会有机型搭载安卓系统，但谷歌依旧毫不犹豫的正式打出了招牌，依旧在宣传上不遗余力的推介易科手机。
　　这是易科Mars单品全球销量突破700万台所带来的共同认知。
　　还有媒体在兴致勃勃的猜测，Mars销量能不能在发布会之前突破800万台，毕竟，按照官网公布的消息，已经陆续和亚洲不同国家的运营商达成合作。
　　关于这一点，不止一家媒体跟着遗憾，要不是中国还没有开放3G，或许能见证一家刚杀入手机行业就狂销一千万台产品的厂商。
　　从今年年初，陆续有很多对易科转型成功和Mars热销的分析，电容屏的发展、降低使用门槛的系统、与运营商分成的新模式……
　　易科公司已经替老板收到了很多商学院的出席邀请，考虑到时间和精力，统统婉拒了。
　　6月14日，方卓在硅谷聆听了Mars2的备货和渠道部署，因为有了经验和竞争形势的变化，今年的正式销售定在了7月10日，也就是发布会过后的两周。
　　这天晚上，大会小会结束之后，他乘机飞往休斯敦，见证火箭队这个赛季的收尾。
　　火箭队2007-2008赛季不像去年那么伤病一大堆，但是缺少了卡特这个全明星的火力点，常规赛还算可以的火箭到了季后赛便被放大缺点。
　　尽管依靠西部对手的伤病，颇为幸运的走到了总决赛，对手凯尔特人却没有给出机会，已经赢下的三场都相当干脆，唯一输掉的一场也只是2分之差。
　　当方卓抵达休斯敦，见到士气低迷的球队，感觉也很难再有触底反弹了。
　　方卓这次没有搞鸡汤，没有搞刺激，只是谈到过去三年的成功，只是给出会在明年继续缴纳奢侈税补强的承诺，会继续让火箭保持在强队行列。
　　6月15日晚，火箭休斯敦主场。
　　尽管是主场，裁判们也没有吹出偏颇的主场哨，联盟和观众可能也都希望看到一个新的冠军出现在视线之中。
　　三节过去，凯尔特人领先15分，基本宣布总冠军的归属。
　　直播镜头频频对准第一排观战的火箭老板，他却没显示出什么懊恼，只是时不时和旁边应邀出席的小奥沟通交流。
　　对小奥来说，这次来观战可能略微尴尬，过去一年时间里，他在不同场合就展示了火箭队送他的两枚冠军戒指，直言已经是球队铁粉，然而，今年比赛一边倒，感觉这个兆头多少有些不好。
　　“变革，我们需要变革嘛。”
　　当方卓用这个作为切入点，小奥也就忽然觉得挺搭了。
　　今时今日的小奥已经不是去年的那个他，随着希拉哩这个月上旬退出竞选，他已经将要代表民主d和共和的麦凯恩进行最后一战。
　　考虑到这个身份和对方心态的变化，方卓绝口不提什么基金不基金的事，只是聊篮球，聊高尔夫，聊自己这个月要发布的手机……
　　小奥其实没表现出与过往的什么不同，他认真的分析了火箭队下个赛季的操作空间，也欣然的答应有空教教方总这个高尔夫初学者。
　　终场的哨声响起，组成三巨头的凯尔特人如愿捧杯。
　　方卓展现风度，礼貌的恭喜了对手，也宽慰了自家的球队。
　　他见到姚明颇为苦闷，只用一句话就点燃了新的斗志：“奥运会好好打，别受伤，今年国家队感觉还不错。”
　　姚明郑重点头，家门口的比赛，意义非同凡响。
　　还有体育记者过来采访今年只在最后一场才现场观赛的火箭队老板，方卓没有拒绝，发表了简短的获败感言。
　　第一句就很……应景。
　　“Change we need。”
　　“如今联盟的局势变动，东部和西部都出现了更强劲的对手。”
　　“火箭队是一支冠军球队，我们曾经跌落低谷，曾经攀至巅峰，这一次的失利只是暂时的，红色军团必将卷土重来！”
　　方卓的情绪没什么波动，反倒是季后赛一直现场看球的球队小老板周杰伦眼含热泪，卷土重来，卷土重来！
　　球馆还有冠军颁奖仪式。
　　方卓没有继续留在现场，亲自送小奥一行人离开。
　　也就在小奥上车的时候，他给了一个新的联系方式。
　　这是他的顾问卢沛宁的电话。
　　值得一提的是，卢沛宁是小奥的同学，是他参议员办公室的法务主管，也是一位华裔。
　　方卓明白小奥的意思，以后有事就是和这位卢沛宁联系，毕竟，身份可能迎来变化，事务也会更加忙碌。
　　卢沛宁，卢沛宁。
　　方卓录入了电话并发过去短信，打算让人查查这一位的履历和信息。
　　不说明年易科股票可能用得到的地方，就是今年，冰芯的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许可已经到了续签的时间，尽管有中芯在前的成功例子，但方卓还是做好多方动员的心理准备。
　　四年一签，如果今年成功续签，下一次就是2012年。
　　考虑到冰芯的发展，考虑到今年就会迎来梁孟淞团队的加盟，方卓还真不知道四年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形势变化。
　　这么一想，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德国那里，不是说一定有用，启用一个马甲或许就能获得辗转腾挪的更大空间。
　　正好，这一次的易科发布会，德国电信为表重视，是总部的掌门人奥伯曼亲自从欧洲飞来参加。
　　易科的全球销量，欧洲地区占了五成多，相较于Mars对美国T-Mobile新用户和3G业务的带动，德国电信是取得了更大的成功。
　　美国这边，T-Mobile已经失去了半年时间的独家签约权，德国电信在欧洲却还是易科的唯一合作伙伴，奥伯曼认为这样的合作有必要继续维系下去。
　　3G业务还有很多潜力，欧洲市场也仍旧拥有巨大前景。
　　这不单单是一个“700万销量”的成绩。
　　奥伯曼甚至看好易科凭借3G智能机这个新赛道成为全球前列的手机厂商。
　　方卓当然不会忽视德国电信的善意，已经在心里把莱杰尔从“铁三角”的位置踢掉，把这个荣誉赐给了奥伯曼，看好他为易科和自己带来的助力。
　　就年底长三角商协会的欧洲考察活动，他就希望德国电信能展现出友谊，从旁边敲敲边鼓，引荐引荐适合的人脉。
　　6月18日，从球队失利悲伤情绪走出来的方卓再次召开了易科全球地区负责人的统筹会，确认大家的工作进展和碰见的问题，这其中，中国内地仍旧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刘强东作为中国负责人，谈到了运营商的进展，基本是又一次确定8月份能够上线销售。
　　截止到目前为止，易科Mars先后在欧、美、亚的销量是739万台。
　　原本，公司制定的目标是800万台，也在亚洲重点区域日、韩两国采取了很多合作方案，想着务必再突破一次整数大关，为新一代Mars开一个好头。
　　可惜，日本市场比想象中更保守，韩国市场则是出现了LG集团的干扰，很难达到既定的目标。
　　也因为这个变化，刘强东负责的中国市场就要承担更多的旧机型的消化，需要再进行一波新的调整。
　　刘强东虽然对临时的变化有些郁闷，但也只能接受，毕竟，这是3G业务有着不同的快慢时差。
　　到了20日，距离发布会只剩一周。
　　虞红因为美国不同运营商的事找方总汇报工作，竟然瞧见他颇为凝重的在办公室念念有词。
　　“你这是怎么了？是诺基亚告过来了？”她有些惊奇。
　　“我在背诵发布会的稿件。”方卓认真的回复。
　　虞红走近的看了两眼，啧啧称奇：“这么早就在背？看你怎么是有些紧张？”
　　“当然紧张，去年我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年我们是行业黑马。”方卓给出理由，“去年，我们的Mars有全球的独一无二，今年的很多升级都是内在的，我真是担心市场的反馈不行。”
　　虞红沉吟片刻：“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最起码，美国这边，T-Mobile的3G覆盖城市更多，我们也有了更多的合作运营商，渠道范围更广，Mars升级的又都带来很明显的表现，500万摄像头和200万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要让她来评价自家产品，那就是短板变长了，更有“机皇”的模样了。
　　方卓现点点头，又说道：“说是这样说，消费者是什么态度，那得下个月才知道。”
　　他把稿件递过去：“虞总，你给我过过目？看看哪里介绍的不行。”
　　虞红倒也没客气，她这半年基本是一周飞一次硅谷，对手机设计工作的进度从始至终都十分清楚，参数更是烂熟于心。
　　稿件先粗略的过了一遍，然后又细细琢磨。
　　如此过了两杯茶的时间，虞红抬头，思考着说道：“Mars2的介绍对比挺分明，除了略感繁复，这可能是我主观的感觉，嗯，最主要的是，我总感觉和去年相比差点什么。”
　　方卓重复道：“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感觉呢？
　　虞红仔细斟酌。
　　正当办公室里的两人交流发布会稿件之际，先是座机电话响起，再是有匆匆的敲门声响起，最后连桌上的手机都震动起来。
　　“进来。”
　　“喂？”
　　“你接。”
　　方卓让人进办公室，拿起座机，把自己的手机抛给虞红。
　　三种通知方式，通知的却不是同一个消息。
　　——诺基亚确认搭载塞班S60 V5的全触屏手机在6月26日发布。
　　——HTC宣布搭载微软WM系统的全触屏手机在6月25日发布。
　　——摩托罗拉宣布起诉易科Mars侵犯手机专利。
　　消息汇总，显然都不是好消息。
　　“诺基亚之前好像都是在纽约发布新机？这次改在硅谷？还恰恰就在我们发布会的前一日？”方卓微微皱眉。
　　“嗯，N95是在全球四地发布，美国这里是纽约，诺基亚确实像我们在苹果发售前发布那样的卡了个时间点。”虞红点点头。
　　方卓不皱眉了，哦。
　　“摩托罗拉突然杀出来起诉，这个事值得重视。”虞红对专利的消息有些头疼，先前听方总谈及他在资本层面的应对措施，那已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摩托罗拉又蹦跶出来，专利薄弱就是容易被盯上。
　　“先让法务评估。”方卓很镇定，“再差也不会比诺基亚的威胁更大。”
　　“咦？也是。”虞红释然。
　　至于搭载WM的HTC……
　　两人还没来得及谈就又收到仿佛约好了一般的新消息。
　　——苹果公司宣布3月份发布的iPhone销量突破200万台。
　　新一代的iPhone是在3月发布，但实际上，它是从4月份才开始销售。
　　也就是，拥有了3G功能的iPhone只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突破了两百万销量。
　　这个消息让方卓和虞红都是大吃一惊。
　　LG新机是在3月发布并上市，只用一个月时间就突破一百万台，然而，又过了两个月却迟迟没有突破两百万台的消息，iPhone却不声不响的狂飙猛进，直接爆了个两百万的数字出来。
　　弥补了3G功能、前置摄像头、苹果商店、欧洲渠道的iPhone展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这一代的iPhone卖得很好啊。”虞红凝重地说道。
　　方卓阅读着消息，分析了一遍这个多少有点被自己忽视了的对手。
　　正当他说到一半，今日份的最后一个消息传递到案前。
　　——索爱手机的新机发布会将要在6月25日于硅谷举行。
　　“你这一确定发布会时间，对手们都起劲了。”虞红不得不把这些联系在一起，“怎么样？什么感受？”
　　方卓也不分析iPhone了，把原本的发布会稿件攥紧，又揉成一团，准确的丢进垃圾桶：“很好，突然一点也不紧张了。”


###第192章 各路英豪
　　手机厂商出现了最新的动向，这很难不和易科确定发布会时间联系在一起。
　　易科一确定27日在硅谷发布新机，HTC和索爱就挑了25日，诺基亚挑了26日，摩托罗拉则是趁机起诉助兴，还有竞品iPhone恰好宣布突破200万销量。
　　如此一来，全球排名前列的手机厂商的动作都挤在了这几天，着实是让媒体一阵好写，行业份额占了38%的诺基亚，降了8个百分点仍有10%的摩托罗拉，即将追上摩托罗拉的索爱手机……
　　以及，同阵营虽然没确定新机时间，但据说也不会太远的三星。
　　任何一家手机厂商的新产品都足以被相关媒体报道，现在却一下子密集扎堆，可见一条混进沙丁鱼群的东方鲶鱼有多么凶猛！
　　这天晚上，忽然来了精神的方卓频频接到合作伙伴的电话，都是因为友商公布的消息而躁动。
　　尤其，谷歌的施密特很气愤。
　　方卓就纳闷：“它们围剿易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正好发布会都安排在前面，也让我们看看都是什么水平。”
　　施密特在电话里的语气忽然沉重：“我也是易科董事啊。”
　　方卓：“……”
　　哦对，这位原则上也算易科人。
　　施密特还说了个他那边的消息：“三星很可能在下个月召开发布会，他们正在和T-Mobile、Sprint、AT＆T等多家电信运营商商谈合作，如果不是下个月，最迟也是三季度之内上市。”
　　“还有摩托罗拉，他们下个月一定会和Sprint一起推出新产品。”
　　方卓琢磨道：“还真是前后夹击啊，莱杰尔和我简单聊过三星与他们的洽谈，但没想到三星连AT＆T也在一起谈？”
　　T-Mobile是易科的合作运营商，AT＆T是苹果的合作运营商，再加上，Sprint和摩托罗拉的合作……
　　三星这是想把运营商一网打尽！
　　“三星从去年到今年上半年，市场占有率一直有12%，全球能排在第二。”施密特简洁的说了三星的实力，又说合作现状，“毕竟，苹果和AT＆T、易科与T-Mobile的合作十分成功，正是因为有你们在合作模式上的拓展，运营商们对与一家实力强劲的厂商合作是抱着比以前更开放的态度的。”
　　方卓听着这大实话，也没什么不满。
　　他早就在不同的场合和不同的人说过，不论是产品供应链，还是运营商、智能系统等方面，易科自己做的时候难，尤其与运营商一直谈到发布会当天，但后来的厂商就比较容易在已有的基础上来发展。
　　前有狼，后有虎。
　　这一代Mars的发布比之前要热闹的多。
　　方卓思量着Mars2面临的竞争局势，仍旧对销量保持着乐观的判断，第一代Mars到27日差不多750万台的销量，Mars2的保底目标怎么也是突破1000万台。
　　首先，8月份，易科就可以开启中国本土的手机市场。
　　其次，尽管对手众多，安卓系统仍旧有着十分不错的软件适配，是走在时代一线的智能手机系统，能依据用户反馈带来持续的改善。
　　最后，3G智能机这个蛋糕仍旧在不断扩大，传统厂商们势必会分走的份额未必就有高速增长的多。
　　几个方面的因素汇聚在一起，更高的目标或许能展望1500万台，也试试全球前十厂商的感觉。
　　趁着深夜寂静，方卓既是捋清自己思路，也是和苏薇互诉衷肠，打了一通时间很长的电话。
　　他在电话这端谈易科手机面临的局势新变化，苏薇在另一端谈……她这两天在国内引动的电商大动静。
　　——《淘宝与易购开战！》
　　——《谁才是国内第一电商？》
　　——《淘宝换帅，易购亮剑》
　　今年上半年，因为淘宝成立了淘宝商城，有了尝试B2C的动作，方卓就和那边有了些小小的摩擦，也进行了己方实质性的竞争筹备。
　　而到了淘宝连续举办的最重要的“618”大促活动，原本被普遍认为处于防御状态的易购提前两天亮相六一八，全力宣传自家同期的化妆品和女装。
　　易购本来和韩国诸多化妆品牌谈妥，但因受到了易科与LG电子的牵连，这些几乎全都停掉。
　　为了弥补这一块的空缺，易购负责这一块的团队加上苏薇本人紧急的连续加班，没有继续发力化妆品，而是谈了谈女装的品牌。
　　这一次，易购在这方面的定位是“快消”，谈下了优衣库、Zara等品牌的入驻。
　　两大切合女性群体的领域，尤其具有价格下探的女装品牌，这让淘宝方面勃然大怒，立即有了强硬的反击，也是易购方面电器供应商的第一个脚踏两只船。
　　不知道淘宝方面给出了什么样的条件，TCL在618的前夕宣布成立淘宝商城专卖店，保优保质保售后。
　　以及，618的当天，飞利浦和松下也入驻淘宝商城，为淘宝的B2C平台增加了名牌的气息。
　　伴随着双方的各自动作，舆论上的火气也有些绷不住。
　　“谁是国内第一电商？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我回答，但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要说，淘宝不仅是如今的C2C领域的第一电商，未来也会成为B2C领域的第一电商。”
　　阿里掌门人马云在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首次展现他在B2C领域的目标，剑指中国第一。
　　易科掌门人不在家，一直掌管着易购的苏薇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采访，谈到竞争对手，聊了聊行业发展前景。
　　她听了记者重复的马云言论，第一时间表示感谢：“很高兴听到马总这么说，看来，他也认为现在的中国B2C是我们易购第一，这让我以及全体员工都很欣慰。”
　　“马总愿意花力气做B2C，这很不错，但他一定记得要投入，不要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搞轻资产。”
　　“说说可以，真做起来，希望马总注意到两种模式的不同。”
　　马云和苏薇在舆论上隔空交锋，底下的人就更不闲着了。
　　就在易科手机迎战传统厂商的时候，易购和淘宝从宣传、舆论、优惠、抹黑等方面进行了竞争。
　　苏薇滔滔不绝的聊起这些。
　　方卓认真的听了听双方的战斗，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拍拍网好像没什么动静了。”
　　在电子商务的角落，拍拍网默不作声的活着。
　　“嗯？拍拍网，噢……”苏薇差点都没反应过来，“腾讯可能对拍拍网的定位和前景有犹豫了，淘宝发展的太好，它很难拿到发展的空间，做B2C嘛，他们似乎也不太愿意做大的投资。”
　　腾讯还是很有钱的，但就算他们也做B2C，同样面临着C2C那样的前面有领头羊的局面。
　　这一次，电子商务领域，腾讯没法单纯的凭借流量就打出一片天。
　　方卓回忆着与Pony认识以来的交流，叹息道：“拍拍网都这样了，腾讯还和淘宝合作，它甚至还投资创业搞手机，Pony何至于此？”
　　“利益相关，我就不回答你这个问题了。”苏薇笑道，“看你说的那么多厂商，我最近太忙，只能等着媒体看竞品汇总了。”
　　方卓这边时间已晚，打算结束这通电话粥：“加油，我回国的时候要看女性消费者给我们公司送锦旗。”
　　“等下我给你发个邮件，记得看完再睡。”苏薇如此说道。
　　等到方卓打开笔记本，点开邮箱，瞧见了来自小苏老师对舆论报道的部分收集。
　　明明自己这一波没在国内，忙活着手机的事情，记者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带上，关于女性消费者，这些报道可能不是锦旗更胜锦旗。
　　——女人网购背后的两个男人。
　　——谁才是最懂女人的那个男人？
　　——方总：自拍、网购、化妆品，我知女人心。
　　方卓颇感哭笑不得，嗯……明年易科计划出一款命名为selfy的手机，定位可能确实更偏女性用户一些。
　　算上这一款，明年还要推入门机产品，以及，不知道与三星、苹果合作的蜂鸟芯片能不能在明年化为己用。
　　方卓的思绪一想就想的更远，而近处竞争对手们的产品很快就随着发布会摆在了面前。
　　25日的索爱和HTC。
　　它们发布会的时间几乎重叠。
　　方卓是重点看了索爱的新机，等到发布会结束才看了HTC。
　　这两家发布的手机都是搭载微软的WM系统。
　　方卓曾经邀请老爵士，让索爱来试试安卓阵营，最终，他还是更信任微软的实力，在这一日拿出一款电阻式的滑盖手机。
　　电阻屏幕配备触控笔，实体键盘登峰造极。
　　就怎么说呢？
　　方卓之前问过索尼手机部门的负责人，知道索爱很可能采用电阻屏，当初听到的理由是“便宜”，可是，他心里仍旧抱有期望，认为索爱是应该看到市场发展的。
　　现在电阻屏如约而来。
　　方卓只能给予委婉的评价：“来自索爱的经典款手机。”
　　相较而言，HTC就很顺应潮流的拿出了电容屏手机，只是，它同样是滑盖式设计，上面是3.2英寸的触屏，下面是传统键盘。
　　方卓对HTC的评价就很明了：“侵权了。”
　　如同LG手机一样，一款没有搭载安卓系统的电容屏手机，它在专利上必然存在问题。
　　这个不用和LG那样太激烈的应对，可以商量商量专利授权的事情，也先试试收取专利费的滋味。
　　仅过一天，当网上陆续出现对索爱和HTC产品的测评，诺基亚声势浩大的产品发布会也在硅谷的下午时间举行。
　　就像它预告的那样，发布会上出现了一款全触屏产品！
　　因为不是直播，是通过媒体和博客的及时更新信息。
　　当方卓看到文字更新，看到诺基亚来到了触屏新品的环节，整个人不自觉的坐直，密切关注这个全球手机巨头来势汹汹的重磅产品。
　　诺基亚5800！
　　S60 V5！
　　全触屏的直板手机！
　　也就是，诺基亚顺应潮流的取消了实体键盘！
　　只是……
　　“电阻屏？电阻屏？”方卓瞧见最关键的一点信息，整个人又重新靠在了老板椅上，诺基亚这次采用也是电阻屏。
　　3.2英寸的电阻屏配备了一根触控笔。
　　诺基亚把触控笔在电阻屏上的操作进行了优化，按照发布会上的宣传，提升了30%的灵敏性，将会是世上最好的电阻屏塞班手机。
　　但是，最好的电阻屏手机，那还是电阻屏啊。
　　“电阻屏，塞班。”
　　方卓提取要素，一时间竟然希望诺基亚是真的出于专利规避的考虑来做一款手机，而不是认为这样的设计仍旧属行业前列。
　　说它没有进步吧，明明取消了实体键盘。
　　说它有进步吧，你搭个电阻屏还不如别取消实体键盘呢。
　　方卓不确定普通消费者是不是也会是自己这样的想法，市场中确实仍旧是原有的手机客户群体占大头，但是……行业巨头不思变化必然会带来品牌上潜在的认知。
　　简单说，日积月累的口碑会让很多人都觉得iPhone和Mars更潮。
　　方卓看着诺基亚5800其它宣称的功能，依旧是相当齐全，可是，前置摄像头只有区区50万像素……
　　等到发布会结束，他沉吟再三，给了一个略显感慨的评价：“诺基亚在燃烧。”
　　易科27日前的3款竞品手机全部露出庐山真面目。
　　办公室里，三款手机的信息贴在白板上。
　　方卓注视着它们的情况，忍不住对虞红叹道：“淮南袁术，河北袁绍，江东孙伯符……这、这真是各路英豪齐聚啊……”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
　　淮南袁术，兵粮足备。
　　江东孙伯符，血气方刚。
　　如此各路英豪，真、真……
　　虞红明白老板的意思，只有一个疑问：“它们为什么要跟电阻屏过不去？电容屏不论在iPhone第一代还是第二代上都很让消费者接受，还有我们和LG同样如此。”
　　方卓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T-Mobile莱杰尔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方总，三星的手机是采用电容屏和3.8英寸的尺寸，同样搭载安卓系统。”莱杰尔语气严肃，“我们拒绝了与它的合作，但是，它很可能对Mars发起挑战。”
　　他展现不满：“三星的大小、风格都和Mars有些相似，这是刻意的！”
　　3.8英寸、安卓系统、电容触摸屏。
　　不知怎的，方卓听到这样的产品信息，竟然无端端生出一丝安慰，还得是三星啊。


###第193章 对不起，诺基亚
　　三个友商的重磅产品露出庐山真面目，这让易科阵营的人都心情复杂。
　　易科内部自不用说，方卓对电容屏和安卓系统的信心感染着开会的所有人，而在高管分析交流会上对主要竞争对手采取电阻屏的逻辑猜测……
　　有认为是成本因素优先，有认为是对手的品牌自信，也有认为是大公司通病。
　　方卓去年的一个说法被虞红重新翻出来，易科手机的成功像是大象，其它手机厂商基于它们自身不同的状况只如盲人摸象，分析的是易科手机成功的一部分原因。
　　诺基亚拿到了全触屏：别管我是电阻还是电容，就说这是不是全触屏吧？
　　索爱拿到了触屏和智能系统：别管我是什么系统和屏幕，就是这是不是触屏智能机吧？
　　HTC拿到了电容屏和智能系统：我比索爱都强！
　　以及，没召开发布会但通过非公开渠道获知产品信息的三星：我最像易科！
　　不同厂商对市场和消费者有着不同的判断，他们的判断造就了自家产品，最终会经受市场的检验而拿到真实的反馈。
　　方卓对与这么一批对手共同遭受检验的前景放下心来，除了真正跨越不同时代还活的好好的三星确实有着敏锐的判断力，其它传统厂商多多少少在这么一股行业浪潮里有些失真。
　　不过，包括谷歌、高通、德国电信等合作伙伴，他们还是存在忧虑的。
　　这一波竞争来势凶猛，全球手机行业的五大厂商悉数亮相，颇有些狠狠狙击Mars2的意图。
　　6月27日，莫斯克尼会议中心，YouTube的工作团队从上午就在忙碌的调试设备，力图今日的发布会在线直播不在网站层面出现状况。
　　这也会是知名手机产品的第一次在线直播发布会。
　　今年2月份，雅虎就推出了一项在线视频的试验性服务，而在上个月，YouTube经过筹备，举办了首次名为“YouTube Live”的直播活动。
　　这场活动邀请了众多大牌明星进行表演，并同时在旧金山和东京直播。
　　截止到这个月月底，YouTube又尝试性的做了两场活动，效果相当不错。
　　谷歌的施密特本来只是和方卓闲聊，正好聊到了旗下网站的开拓性工作，玩笑式的提到可以搞直播发布会。
　　没想到，方卓丝毫不带犹豫的一口答应。
　　反而是施密特有些踌躇了，易科手机面临前后夹攻，这种时候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办？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行的话，等你上台的时候把信号掐掉。”方卓不以为然。
　　今年如同去年一样，谷歌关于安卓系统的最新发布会是和易科手机发布会放在一起的，哪怕有三星加盟，谷歌仍然是安卓阵营里对易科最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什么话？我怎么会怕？”施密特笑傲江湖数十年，怎么会怕这种小场面。
　　等到上午的易科、谷歌、高通、德国电信、T-Mobile的闭门讨论会结束，施密特在午餐之后简单逛了逛还没开始的会议现场，忽然有些疑虑，这个会场怎么好像比去年的大了？
　　自己真能，啊不，方总真能不紧张吗？
　　下午两点钟，各路媒体和嘉宾陆续签到入场，相互的交谈声让会议厅显得嘈杂，Mars2吸引了行业内外相当多的注意力。
　　直播画面没等三点，而是提前放出。
　　施密特悄悄用手机看了看YouTube，看到了不少字幕，联想到现在的局面，心情更变得有些凝重。
　　“方总，直播是可以出现设备调试问题的。”施密特在方总即将开始上台前委婉地说道。
　　“不用担心，这是一场简单的发布会。”方卓和去年发布会的穿着差不多，依然是衬衫西裤，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两次都是六月底的硅谷，气候因素一样。
　　说起来，易科第一代Mars的发布会时间是6月26日，Mars2是6月27日，这便是一个完整的年度。
　　其它厂商的动静就不太一样了。
　　据说iPhone原定也是6月，但因为竞争局面，不得不提到3月份加上了3G等功能，这确实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诺基亚发布支持触屏的塞班S60 V5，LG电子因此搭载的新品，以及，最近纷纷上阵的传统手机厂商发布会……这些无不是被搅动的风云变化。
　　易科公司内部因为苹果发布会的提前，倒也有过同步提前的建议，但最终还是生生的熬到了六月。
　　方卓想着这些，心有感慨的登上舞台。
　　他刚按开别在领口的麦克风，忽然对台下说道：“椅子呢？”
　　台下助理连忙搬了一张椅子上台，放在了中心位置的侧后方。
　　这时，方卓看到第一排的施密特对自己比口型，他怔了怔：“已经开始了？”
　　施密特掩面，确实已经开始了……随着方总登台，YouTube还专门打出了两个发布会正式开始的字幕……自己就说这直播不好吧！
　　官方直播间已经出现“LOL”“哈哈哈”等字眼。
　　方卓倒没有太在意，直播在现在是个新玩意，但他知道大家是喜欢接地气的。
　　这场发布会本身需要说的不多，除了和友商谈谈心，Mars2也就像iPhone 3G那样算是对上一代的常规升级。
　　“大家好，欢迎来参加易科手机发布会。”方卓冲着镜头笑了笑，自然的开场，“从去年六月到今年六月，整整一年的时间，易科Mars取得了一个很好的成绩。”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浮现易科Mars第一代的最终销量。
　　截止到6月27日，易科Mars全球销量是752万台。
　　方卓侧身，指了指屏幕上的数字，露出微笑。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这个成绩相当惊人，已然是手机厂商成功旗舰机型的销量。
　　尤其，这是易科推出的第一款手机产品，那就更惊人了。
　　如果再考虑到隔壁有一家厂商也有类似的成功，眼下确实让人有种手机行业风云际会的感觉。
　　“752万台，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做手机产品，也不是很明白这个销量到底算是什么程度的成功。”方卓等到掌声停歇，就着销量说道，“直到有一天，有高管闯进我的办公室，满脸是汗的和我说，方总，方总，不好了，苹果起诉我们了！”
　　他摊摊手，继续粗着嗓子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诺基亚起诉我们了！”
　　“不好了，不好了，摩托罗拉起诉我们了！”
　　台下浮现一阵笑声，销量数百万，法庭面对面。
　　方卓叹了口气，依旧是排比：“不好了，不好了，LG反诉我们了！”
　　他说完这句忽然愣了愣，指着后面不存在的提词器，皱眉道：“等等，提词器的台词错了，LG反诉？是我们先起诉的LG是吧？”
　　“算了算了，这一段剪掉，LG虽然侵犯了易科的专利权，但法院还没判呢。”
　　会议厅满场哄笑。
　　一部分人真的回头去看提词器，连YouTube的直播摄像头也调转方向，瞧了眼满满登登的会场。
　　直播间的实时评论瞬间激增。
　　LG的公关人员也趁机打出问号：等等，这真是易科手机发布会吗，姓方的cue我们干嘛？！
　　“易科手机取得非同凡响的成功，我也没想到法务部门拿到最多的奖金。”方卓没跟着大家笑，就是认真脸，“易科很忙，友商也很忙，这几天相信大家也看到一些新产品，他们比我还重视易科Mars的发布。”
　　他皱了皱眉：“但是，我怀疑他们只顾着重视易科，而没有重视自家产品了，我必须要说，我对他们推出的新产品很失望，尤其是……”
　　方卓刚要点名批评友商，忽然停顿，回神道：“哦对，现在是易科手机发布会，我们来谈谈我们很棒的Mars2，它采用了更抗摔的后盖玻璃，升级了500万的后摄和拍照算法，优化了触屏体验，电池电量升级到1320毫安，支持GPS，更新了加速度、接近传感器、环境光传感器，很棒，绝对物超所值。”
　　他干巴巴的一口气说完，又回身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却没坐上去，随后说道：“我们继续说一些最新的手机产品，首先就是诺基亚。”
　　直播间：？
　　现场嘉宾：？
　　这一刻，线上线下的人忽然有了雷同的感受，不会吧，不会这就把Mars2介绍完毕了吧？
　　“诺基亚推出了一款5800的全触屏手机，结果居然是电阻屏。”方卓一脸不可思议，“拜托，这都2008，隔壁iPhone的第二代都卖了200万台了，你们居然还在卖电阻屏？”
　　人在硅谷，忽然被cue，闲着没事观看直播的乔布斯犹豫几秒，参与了互动，评论道：“是啊，居然是电阻屏，诺基亚的一帮蠢货。”
　　评论很快被淹没。
　　“电阻屏除了成本便宜，还有什么实际体验的好处？”方卓这么说了句，直接对台下说道，“你们谁有5800，我们当众试试这台手机。”
　　很快，一台用于测评的5800被贡献上台。
　　方卓手举5800和Mars2，立即意识到先前忽略的一件事。
　　他左手依旧拿着诺基亚，右手用拇指划开Mars屏幕，顺畅的打开了YouTube，随后又锁屏。
　　然后，方卓不发一言，左手的大拇指努力的去碰诺基亚的边缘。
　　就这么无声的操作了三十秒。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诺基亚的5800没有实体键盘，又要用触控笔来操作，没法单手，方总右手还拿着Mars呢！
　　“不好意思，哪位先生帮帮我？”方卓终于开口向台下求救。
　　第一排有位来自德国电信的好心掌门人奥伯曼先生踊跃上台，就要积极的接过方总手里的Mars。
　　然而，方卓见这位真的上来，又说道：“噢，不用了，我想到办法了！”
　　他左手把诺基亚5800举在嘴边，用牙齿咬出了触控笔，歪着头拿它去戳竞争对手的最新产品，成功实现了举世无双的人机互动。
　　戳啊戳，戳啊戳。
　　奥伯曼愣在原地。
　　下一秒，现场迸发热烈的足以传出场外的笑声！
　　荒诞！
　　方总太滑稽了！
　　可是，这样的滑稽是建立在什么样的产品基础上？
　　草，这是什么发布会？
　　数秒钟过后，方卓还是用右手接过了嘴里的触控笔，致歉道：“对不起，诺基亚，是我的原因，我没有留指甲，只能用触控笔，是我的错。”
　　笑声更加震耳欲聋了！
　　等到笑声渐渐变小，方卓再次致歉：“对不起，诺基亚，我在用嘴抽出触控笔的时候就意识到我这样在发布会上的不妥，本来想立即道歉的……”
　　他无奈地说道：“但是，触控笔堵住了我的嘴，我只能第二时间才向你致以最诚恳的歉意。”
　　现场变为了嘲笑的海洋！
　　这或许是最欢快的一场手机发布会！
　　YouTube官方直播间满屏的实时评论，这一刻出奇的统一。
　　“对不起，诺基亚！”
　　“对不起，诺基亚！”
　　方卓的灵机一动成就了评论最多的产品测评。
　　相较于直播间的欢快，现场的气氛更为浓厚，不少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方卓接连示意，好容易才让大家平静下来。
　　他认真地说道：“其实，我是诺基亚的粉丝，我之前就……”
　　半句话，现场再次出现不小的笑声，为什么方总的每句话都似乎在嘲讽诺基亚？
　　但这次，方卓是真的在认真发言。
　　他有些无奈的摊手，发布会似乎有些跳脱了，但……这只能怪诺基亚啊。
　　“我之前就用过多款诺基亚的手机。”方卓挥了挥手，大屏幕上出现他过去一些场合的照片，真的显示出用的手机正是诺基亚。
　　作为全球霸主，占据四成市场和高端用户，这让方卓很难不用诺基亚。
　　方卓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又皱眉抨击道：“如今的诺基亚出现5800这样的产品，我很难不怀疑，设计这款产品的设计师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是不是没用过电容屏？是不是没尝试过竞争对手的产品？是不是没用过Mars或者iPhone？是不是没玩过《水果刺客》这款热门游戏？”
　　“如果我是康培凯，我对设计师只有一句话。”
　　他往椅子上一坐，毫不客气地说道：“You are fired！”


###第194章 别致发布会
　　怒喷诺基亚最新产品！
　　声称解雇对方设计师！
　　当方卓在易科发布会的舞台上坐下，一位匆匆接到消息打开直播的诺基亚设计师站了起来！
　　网络拉近了距离，让大家的心潮同样澎湃。
　　设计师看到直播间里的实时评论，清一色的“You are fired”，不由得又惊又怒又……委屈，诺基亚5800用不用电容屏是自己或者几个设计师能决定的吗？
　　然而，画面里稍微平复情绪的易科掌门人继续开了口：“当然，诺基亚最应该解雇的或许不是设计师，而是……某些沉迷过去、不思进取、麻木麻痹的高管。”
　　观看直播的诺设计眼睛一亮，连忙呼朋唤友，共享易科发布会盛事。
　　顺带，他还不忘探索如何在直播中发布实时评论。
　　舞台中心的方卓已经完全脱稿了。
　　从哪里开始脱的？好像是今天第一眼瞧见5800的时候，又或者拿在手的那一刻。
　　但都不重要了。
　　方卓扫了眼气氛很嗨的会议厅，依旧保持严肃。
　　从开始对比诺基亚手机，他就一直很严肃，反而台下笑啊笑的，一度成了欢乐的海洋。
　　“看到5800，拿到5800，我立即意识到一件事……”
　　“诺基亚正面临自1982年以来最危险的时刻！”
　　1982年？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线上线下的很多人听到方总抛出来的这句断言，心里涌现疑惑。
　　来自芬兰的诺设计只是一转念就兴奋起来，我知道，我知道答案！
　　名为“科尔霍宁”的用户在YouTube官方直播间发出了实时科普：“诺基亚虽然在1865年就成立，但1982年是诺基亚第一部手机诞生的时间，到现在已经有26年。”
　　线上观众们很快都明白了方总扎实的功课，会议厅的嘉宾们也逐渐有人窃窃私语，他们也有用手机看直播的。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诺基亚诞生了26年的手机业务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也也就是说，方总一开口，人家诺基亚的手机业务直接生死存亡？
　　这多少有些危言耸听了。
　　“我很喜欢一本书，《谁说大象不能跳舞》。”方卓对诺基亚发出严厉的警告之后忽然语气缓和下来，侃侃而谈，“这是郭士纳先生的自传，我时常翻看它。”
　　“郭士纳先生接掌IBM时，这家蓝色巨人亏损五十亿美元，然而，经过他对IBM大刀阔斧的改革，这头大象成了全球最赚钱的公司之一。”
　　“这本书里揭示了一家公司能够长盛不衰的秘密。”
　　“郭士纳先生刚刚在IBM上任，他就把公司最大的200家客户邀请到弗吉尼亚州的度假胜地，向他们请教了两个问题——我们做对了哪些？我们做错了哪些？”
　　方卓控制着语速，神色依旧严肃。
　　这一会，他的严肃倒是和现场逐渐安静的氛围匹配了。
　　“朋友们，这就是郭士纳先生为我们揭示的他的理念，一家公司要与客户保持密切的联系，要以客户的需求为驱动力，这样才能长盛不衰，才能起死回生，才能以小博大。”
　　方卓叹息道：“公司的经营之道就在其中了。”
　　他山之石，可以攻击诺基亚。
　　方卓仅仅留给大家五秒的回味时间就马不停蹄的把话题绑定，他左手把玩着诺基亚的最新产品：“但诺基亚呢？当它拿出5800这样的产品，它真的有在关注客户们的需求吗？”
　　“5800代表什么？”
　　“代表着诺基亚那些出色的设计师们也在应付主流——噢，大家都这样设计，那我和绝大多数一样，应该没问题吧？最起码，我的上司会同意。”
　　“代表着诺基亚的中高层们失去了对市场的敏锐触觉——噢，外面好像出现了一些变化，但没问题，我们是诺基亚。”
　　“代表着诺基亚的掌门人已经无法从公司官僚作风里辨别正确的方向，正在失去对诺基亚这艘巨轮的掌控。”
　　方卓喊话诺基亚掌门人，发出质疑：“康明凯，你现在是不是只是对股东们负责？是不是不再关注消费者的需求？是不是每天只是麻木的签署文件，认为这就可以维持诺基亚的股价？”
　　他摇摇头：“远离消费者就是远离了成功。”
　　方卓一通对业内龙头的抨击之后又展现诚恳态度：“客观来说，我没有那种巨头公司的经历，我只是确认易科正在蓬勃发展，正在致力于为消费者带来更好的手机。”
　　“但不只是我，我相信大家都看过太多巨头公司的起起落落，今天，当我看到诺基亚拿出这样敷衍的作品，实在忍不住有感而发，诺基亚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
　　“当然，作为竞争对手，我可能应该高兴看到这样的产品出现。”
　　方卓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轻轻摇头。
　　他最后看了眼手上的诺基亚5800，轻抛到台下，语气转为轻松，笑道：“或许，我们应该多鼓励鼓励诺基亚，最起码，它鼓起勇气的做了一款全触屏的手机。”
　　方卓率先鼓掌。
　　下一秒，全场都响起热烈的掌声。
　　为诺基亚的勇气而鼓掌！
　　为方总的阴阳怪气而喝彩！
　　易科手机发布会开到这里，易科掌门人怒喷行业龙头已经足够让所有人不虚此行。
　　方卓走了两步，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侧头看了眼大屏幕：“哦对，今天是易科新一代Mars发布的日子，我刚才讲到哪了？”
　　台下有人起哄：“讲到索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
　　方卓瞥了眼声音来源，又看向YouTube直播镜头，右手作电话状：“斯金格，call me，我可以和你聊聊你们的新手机。”
　　他右手刚放下，忽然瞧见索爱新发布的手机已经被传递到第一排，大吃一惊地说道：“你们死不死啊，这里是易科手机发布会，我怎么能主次不分的批评我的对手们？”
　　索爱手机又被默默的传递了回去。
　　方卓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可以聊聊HTC。”
　　直播间：？
　　现场嘉宾：？
　　“关于HTC的手机，我简单看过他们的发布会，我认为需要提醒的只有一点，专利费交一下。”方卓右手又电话状的放在耳边，“Call me。”
　　大家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反诉”的LG，如果HTC和易科沟通不畅，恐怕又是一例“反诉”案。
　　“大家都知道近期确实有不少手机厂商的动向，除了诺基亚开发的这一款双手手机。”方卓稍微进行了下总结，后面的就不点名了，“还有的是没有前置摄像头，有的是不支持摄像，有的是不支持GPS功能。”
　　“2008年，一个既有易科这样走在行业前列，也有相当一部分友商沉浸在过去的变革之年。”
　　“易科Mars很好，是我们竭尽全力在这个阶段能做到的最好，以及，我很确信我们研发中心里的技术在未来能够成熟能够更好。”
　　“但我也很失望，不少人不仅不愿意往前走，还试图拖慢创新者的步伐。”
　　方卓的意有所指比较明显，毕竟发布会一开始就提到了诉讼的事。
　　至于易科起诉LG……可能LG不属于创新者。
　　方卓又喝了口水，继续在舞台上漫步，大屏幕上这时展现了Facebook、YouTube、Twitter等软件近期高速的发展，又快闪式的展现了用户们在不同平台的精彩表现。
　　有世界各地不同景色的自拍，有手机拍摄并分享到网站上的日常，有今年基于网络社交而开展的活动……
　　一方面是知名网站随着移动网络在安卓生态上的发展，一方面是用户们越来越迅速的习惯智能手机给生活带来的改变。
　　方卓陪着大家一起欣赏了这一组由公司剪辑的短片，它的主题就是——智能机改变时代。
　　就像是去年的发布会，方卓没有多在手机参数上花功夫，今年仍旧是展现移动设备给人带来的意义。
　　而不同于去年的地方在于，今年已经有很多Mars和iPhone的真正用户，他们又往往活跃于网络，带来了更多的注意力和更大的影响。
　　“我很喜欢安卓系统。”
　　当方卓看到短片结束，他笑着说道：“安卓系统是一款能够让更多硬件厂商参与进来的智能系统，这便意味着它必将团结多数人来加快推动移动网络时代的到来。”
　　“从去年到今年，我们与谷歌、众多硬件厂商、各国运营商、全世界的开发人才共同为安卓系统的发展做了很多努力，等下会由谷歌的施密特先生来为大家介绍这部分。”
　　“我很欣喜的看到，三星公司已经确定会搭载安卓系统，这必将是安卓与手机厂商相互成就的重要一步。”
　　方卓把椅子往后搬了搬。
　　他重新拿出新一代的Mars，站在舞台中心，让自己与手机又一次接受嘉宾和直播的注视。
　　“易科过去一年发展的很快，事实上，我们是去年6月发布，但一直到12月才开始发售，短短半年时间，易科Mars卖了752万台。”
　　“这种智能手机发展的速度无比凶猛，足以在今年和明年改变全球的手机行业和移动网络。”
　　“摩托罗拉起诉我们，诺基亚要申诉我们的专利无效，很多媒体和行业内的人批评我们。”
　　方卓沉默了三秒，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我要说，这些完全阻拦不了时代发展的浪潮。”
　　“这样的浪潮面前，大家只有三个选择。”
　　“要么，站在旁边指手画脚的批评！”
　　“要么，站在对面尝试注定失败的反对！”
　　“要么，一起参与整个行业的发展与变革！”
　　“每一家厂商和行业上下游都有选择的自由，但时代的浪潮已经拍到近前了。”
　　“希望易科永远在进步，永远在潮头，也希望大家会喜欢我们今年的Mars。”
　　“谢谢，明年见。”
　　方卓结束了自己今年的发布会。
　　伴随着他的鞠躬，伴随着台下的掌声，大屏幕上浮现了Mars2的详细参数和保持不变的价格。
　　会议厅的掌声汹涌澎湃，今天易科这一半的发布会过于别致，让人印象深刻。
　　不少媒体记者有种直觉，如果Mars继续取得成功，这场发布会必将长久流传。
　　正当大家无私奉献掌声之际，走下台的方卓又悄然的回到了台上。
　　“OK，YouTube在直播，有个抽奖环节，嗯，我不会告诉大家这是因为施密特在准备稿件的。”方卓轻松地笑道，“雅虎、YouTube今年尝试的网络直播是个很有意思的事，今天的发布会也第一时间近距离的传递到更多人面前，这很让人激动。”
　　他在台上讲着话，YouTube的工作人员调试着设备接入现场大屏幕。
　　片刻之后，一切完毕。
　　方卓回身看着大屏幕，说道：“我们会抽取五位观众，送上最新的签名版Mars，希望中奖的朋友们联系网站，说出你们的地址。”
　　3、2、1。
　　五位发过言的幸运观众和他们随机的一条发言内容跳到了大屏幕。
　　乔布斯：是啊，居然是电阻屏，诺基亚的一帮蠢货。
　　熊晓鸽：方卓，诺基亚不起诉你都不解恨，告死你都不亏。
　　科尔霍宁：最应该解雇的不是我们，就是康培凯！
　　乔治：诺基亚最新的手嘴机太好笑了。
　　玛利亚：哈哈哈哈哈。
　　方卓愣住了，这是YouTube的人在搞事吗？
　　台下响起窃窃私语和压抑不住的笑声。
　　方卓缓过神来：“好的，恭喜这五位观众，乔布斯的手机我可能会亲自送过去，咳，那位科尔霍宁先生，如果你真被解雇了，可以直接来易科上班。”
　　他没提乱入的老熊，能理解对方对易科发布会的关注和参与，国内肯定有不少人都在看呢。
　　至于乔布斯……
　　方卓开始对刚才宣称整理稿件的施密特进行阴谋论了，真是乔布斯吗？这也太巧了。
　　台下的笑声更大了。
　　今天这场发布会的要素过多，易科的友商们仿佛无处不在，在方总的手里，在方总的嘴里，还在方总的抽奖里。
　　※※※
　　另一边，乔布斯缓缓关上电脑。
　　他万万没想到最后会出现这么一种始料未及的情况。
　　这算什么？
　　算偷袭吗？
　　天底下叫乔布斯的人多了，方卓也未必就会把手机大张旗鼓的送到自己面前。
　　乔布斯想到这里，重新打开电脑，选择注销账号。
　　人生在世，难免社死。
　　好奇心害死猫，Curiosity killed the cat。


###第195章 告他丫的
　　施密特登台。
　　发布会的后半程属于谷歌和安卓系统。
　　方卓坐在了第一排，感受着不同方向不同意味的视线，面色如常。
　　旁座的虞红看他额上有汗，先把自己开着YouTube的手机递过去，然后又递过去两片纸巾。
　　方卓只擦了擦手，瞧了眼官方直播间不同角度的实时评价。
　　“原来你还会紧张的手心出汗？”虞红笑了一句。
　　“这不是紧张的汗水，这是激情的余韵。”方卓镇静地答道。
　　虞红对此有不同意见：“更有种清理作案工具的既视感。”
　　她又递了两片纸巾：“多擦擦，擦完之后又冰清玉洁了。”
　　方卓只简单地说道：“谢谢。”
　　虞红斜瞥了一眼：“你今年这场发布会注定让人离谱的印象深刻，我看你明年发布会怎么办。”
　　方卓保持镇静，以易科掌门人的身份指派道：“明年你上。”
　　虞红：“……”
　　舞台上的施密特进行了关于安卓系统热烈的演讲和规划。
　　可是，会议厅里还是逐渐地平复下来，不少人都在回味上半场像是被一巴掌甩脸上式的发布会，媒体记者们更是考虑如何评价和报道行业黑马无所顾忌的开炮。
　　人在现场，一时间难客观的评价这场手机发布会，但大家都和虞红一样，可以很轻易的下个判断——好坏不论，最起码，它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一场足够让人深刻的发布会就是1%的产品信息+99%对友商的批评与赞美。
　　至于友商接不接受批评，那暂时还不清楚。
　　台上的施密特状态越来越好，顺畅的为大家介绍安卓系统的升级，虽然YouTube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少，但实际上，安卓的最新版本Android Donut带来的优化细节还挺重要。
　　包括但不限于复制粘贴、快速搜索框、改进的虚拟键盘、支持OpenCore2媒体引擎、优化Gmail对邮件的处理等更新。
　　得益于易科的催促和搭载了安卓系统的数以百万计的产品反馈，安卓公司在方卓看来是做出了很多值得赞赏的努力。
　　施密特的用时远比方卓要久，他还展望了安卓系统未来在更多设备上的应用，不只是局限在移动设备，还有电视、汽车等必将越来越智能的产品。
　　方卓听的频频点头，施老师还是很有远见的。
　　晚上七点钟，易科和谷歌联合举办的发布会宣告结束。
　　因为有远道而来的合作伙伴，所以，蜜里调油的易科和谷歌仍旧联合承办晚宴，共同畅想美好的未来。
　　只是，方卓有预定的重要媒体专访，晚宴的前半程就由虞红这位易科联合创始人先代表自己出席。
　　这场发布会，前有诺基亚等厂商的起诉和狙击背景，方卓便从中挑了个市场份额最大、也是产品设计最为保守的诺基亚作为自己吐槽的主力，最后，他还要辅以媒体采访来进行一番补充说明。
　　专访的媒体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节目是影响很大的《60分钟》，它自1968年开始播出，迄今已播出已有40年，采访对象遍布各国各业。
　　节目如名，一共60分钟，基本由3个独立的新闻深度报道和1个新闻评论版块组成。
　　方卓的专访便是新闻深度报道，时间是13分钟左右。
　　这个节目著名的主持人华莱士前两年已经退休，下午参加易科发布会并在晚上采访的是另外一位著名主持人莫利·塞弗。
　　方卓在接受采访前化了化妆，掩盖了自己的三分姿色之后才走进提前准备好的采访房间。
　　莫利年事已高，但仍旧还奋战在CBS的岗位之上。
　　方卓没怎么看过这个节目，只知道《60分钟》的一群主持人好像都不年轻，而采访自己的这位在早年还到访过中国。
　　果不其然，莫利在正式采访前真的回忆起他40年前的往事。
　　方卓听着这些，心里忽然跳出个念头，以后的自己会如何回忆现在的所为，是赞美还是赞赏又或者赞誉赞扬？
　　采访正式开始，摄像机进入工作状态。
　　两人面对面坐着。
　　“你准备好回答一些尖锐的问题了吗？”莫利第一句就先说一说尺度。
　　方卓笑道：“没问题，但我希望我们都不要预设立场，除非你是诺基亚的忠实粉丝。”
　　莫利承认道：“我确实是诺基亚的忠实粉丝。”
　　方卓一怔。
　　莫利继续说道：“但我也对一款需要用嘴辅助的手机没有丝毫好感。”
　　方卓大笑，随后说道：“当时的我只是出于消费者角度的一时义愤，说实在的，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你会后悔吗？今天这场第一次使用直播方式的手机发布会，它必然流传很广，而你又选择一个极具争议的批评竞争对手的方式，它难道不是你策划好的吗？”莫利语速不快，但一点都不委婉，“它难道不是早有预谋吗？”
　　方卓拿出一份准备好的演讲稿件，否认道：“不，今天的发布会和预想的不同，这才是我策划好的发言内容。”
　　莫利接过来却看也没看，不置可否地问道：“是细节不一样，还是你开始就一点都没想过批评诺基亚？”
　　“不管在何时何地，我都不认为诺基亚批评不得，尤其在易科的发布会上，如果你和我一样站在行业领导者的角度，你一样会遗憾诺基亚这样的厂商在这种时候只拿出这样的作品。”方卓耸耸肩，“你可以认为我的这种批评是早有预谋，我也不介意别人这么想。”
　　“你不担心这样公开场合的批评有损品牌形象吗？”莫利问了两个点，“我很难把你位列在行业领导者的位置上。”
　　“目前看起来，易科手机的销量在同类产品里是最高的，智能机必然是手机的未来，你可以先把我放在那个位置，以后看能不能兑现。”方卓微微一笑，“公开场合的批评是一种交流，易科同样接受这种交流，如果诺基亚愿意的话。”
　　他继续答道：“我只是和诺基亚交流，可能大家会认为我用嘴使用触控笔不太妥当，但我也只是展现一种情况而已，出现这一幕的根源在于一款很不出色的产品，我很困惑诺基亚的产品策略，这是它在行业里需要解决的问题。”
　　莫利问了个下午发布会的观察重点：“你在发布会上说，你认为诺基亚的康明凯正在失去对公司的掌控？仅仅凭借一部5800的出现吗？”
　　方卓沉吟道：“或许，我们应该尊重一家公司的事务流程，应该给予更多的理解，诺基亚6月份推出5800，但设计的时间可能是3月，可能是2月，那时的易科Mars还没有700多万台的销量，iPhone也还没推出两个月卖了200万台的第二代产品。”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似乎应该多一些谅解。”
　　“但如果是衡量诺基亚，莫利，你觉得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标准来衡量一家行业龙头呢？”
　　他从口袋里拿出Mars2，递过去之后说道：“更何况，电容屏和电阻屏的实际体验不需要依靠销量来分辨，任何一个用过的人都可以简单的判断，偏偏，诺基亚的5800还取消了键盘，这更让我迷惑不解。”
　　“莫利，你要知道诺基亚这一款手机的意义。”
　　“它特意选在前两天发布，目的就是在于以一款全触屏手机来和易科进行竞争，可是，它摆出来的战略完全是错的，这不能不让人怀疑诺基亚内部存在严重的需要纠正的问题。”
　　莫利跟着问道：“你认为诺基亚最严重的问题是它的竞争策略？是无法认识到消费者的需求？”
　　方卓认真的思考之后回答道：“从去年苹果发布iPhone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Mars卖了将近800万台，iPhone推出了第二代，LG卖了100多万台，三星即将搭载安卓，很多厂商都要推出电容屏产品。”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对面的老主持人，笑道：“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莫利皱了皱眉，思维有些跟不上方总加快的语速。
　　“这代表着行业技术变革的速度正在加快。”方卓自问自答，“我认为，诺基亚低估了这种变化的速度，就像曾经的摩托罗拉一样。”
　　莫利继续随着方总的话思考。
　　方卓放慢了语速：“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5800就是诺基亚的傲慢。”
　　莫利忽然提出一个问题：“那你认为诺基亚现在怎么做才能避免像你说的那样走到悬崖边缘？”
　　方卓干脆地说道：“抛弃不适合新时代的塞班，不论搭载安卓还是自研新的系统并全力押注，都为时不晚。”
　　莫利笑了，塞班是诺基亚的标志，怎么可能抛弃呢？
　　他问道：“你不惜在自己的发布会上评论诺基亚，又这样分析和给出方法，你就不担心诺基亚真的拿出一款足以匹敌Mars的智能产品？”
　　方卓刚要回答便注意到莫利的目光，知道对方其实也知道答案。
　　如果来自竞争对手的一番话就能让一家巨头公司调转方向，那它的经营治理就太简单了。
　　诺基亚的康培凯又是接任CEO职位才两年，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盘根错节的有着漫长历史的大型集团。
　　今年诺基亚还有着将近4成的市场，如果现在连竞争对手不怀好意的话都要听，下一步还能干出来什么事？
　　难道要引进内鬼当掌门人吗？
　　方卓抛弃了想要长篇大论的想法，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时间会见证一切。”
　　莫利笑了笑，时间会见证诺基亚到底傲不傲慢。
　　※※※
　　易科与谷歌联合的发布会结束了。
　　如此一场采取全新直播方式的发布会迅速的不出意外的掀起波澜。
　　不知有多少人喜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厌恶。
　　但发布会上方卓用嘴来阐释5800使用问题的画面被广泛传播。
　　易科掌门人的表情，德国电信掌门人的错愕，台下嘉宾们的惊讶，以及无辜的诺基亚5800……一切都显得滑稽好笑。
　　很快就有人复刻了这样的使用方式来为诺基亚辩驳。
　　——谁说不能单手使用？看看，我用嘴成功的给我妈妈打了电话！
　　——5800的正确使用方式，我的嘴完全可以发短信！
　　一群乐子人试图用嘴操控触控笔，吸引了很多人来看最新的产品吐槽。
　　除此之外，易科发布会本身的含科量也被纷纷取笑，这真是易科发布会吗？这是诺基亚吐槽大会吧？还有，隔空出现的乔布斯又是什么鬼？
　　不管是Facebook还是YouTube，一场手机发布会竟然获得了很高的热度。
　　媒体对发布会的报道就简单多了，简直遍地是标题。
　　——诺基亚史上最差手机在易科发布会上诞生！
　　——方卓：诺基亚正面临自1982年以来最危险的时刻！
　　——惊讶，全球知名富豪竟然当众这样对待手机！
　　——乔布斯：是啊，居然是电阻屏，诺基亚的一帮蠢货。
　　——一场几乎没有易科手机的易科手机发布会！
　　——方卓：Call me！
　　有媒体在报道里感叹：这位来自东方的富豪把发布会变成了一场秀，让嘉宾们和观看直播的观众们都很高兴，除了诺基亚。
　　很快，还有当事人的后续。
　　方卓在Facebook上转载了一家媒体说他轻佻的报道，给予回应：“如果哪天我的财富超过了盖茨，我还可以在发布会上跳舞呢。”
　　至于几乎没有易科手机的易科手机发布会，现在大家不是都知道易科推出了最新的Mars2了吗？
　　事实上，诺基亚、索爱等厂商仍旧坚持使用电阻屏，延续电容屏的Mars2根本不用多说，单纯以电容屏的特点就有最大的差异化竞争。
　　方卓对这一点已经十分放心，唯一需要调整的可能就是预定的销量目标了。
　　两天之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诺基亚终于按捺不住沉默，在芬兰本土发起对易科手机专利侵权的诉讼。
　　按照公司内部的分析来看……诺基亚本来或许没这样的打算，就是真的受不了网络揶揄调侃的气，以此作为一种表态：分不清大小王了，告他丫的！
　　至于后续会不会在更多国度提起诉讼……
　　网上流传了一张不知是不是P过的易科内部截图。
　　——禁止随意侮辱竞争对手。
　　禁止随意侮辱竞争对手，竞争对手是真会起诉的！


###第196章 动真格
　　关于禁止随意侮辱竞争对手这件事……
　　方卓能证明是真的。
　　网络舆论在发酵，部分易科员工积极的赶到现场参与嘲笑，尤其在诺基亚发起诉讼后一度还因对线而耽误了工作。
　　诺基亚不是没有人，反而是有大把的人。
　　有高管依然在网上宣称，诺基亚5800是一款好手机，是一次从键盘到触屏的全新提升，能给消费者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
　　这话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只是说错了时间点。
　　如果是去年这个时候，iPhone刚要发售，Mars刚要推出，搭载3.2英寸的Nokia 5800可以堂而皇之的说这是一次全新提升，但时隔一年在电容屏手机全球超过千万用户的今天，以诺基亚的咖位来看……
　　就过于保守和判断失误了。
　　诚如方卓面对《60分钟》的专访，这是诺基亚低估了行业的变革速度，以及，诺基亚依然在最起码是舆论上维系他们的判断。
　　易科与诺基亚在网络上的对线不用赘述，当诺基亚高管愤怒甩出“自诩行业领导者，先问问诺基亚”，当易科高管嘲讽“是要问问那个用嘴辅助使用的诺基亚吗”……交流就变成了情绪的输出。
　　对于这种情况吧，方卓一向主张的是有礼有节，是清醒的双标。
　　只是，作为发布会上带头的人，他既不好亲自多谈与诺基亚的竞争方法，也不好阐明自家同样有对LG电子的起诉，最终便是由虞红出面收拢了情况，让大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Mars2的销售之中。
　　27日的易科发布会结束，公司官网、亚马逊、德国电信与T-Mobile运营商渠道、美国各州的中小运营商等方面就为下个月的发售做最后准备。
　　相较于去年与渠道谈判的困难，今年的易科有了很出色的成绩，也拥有了更多的经验。
　　即便这次发布会不那么正统，参与竞争的对手有些多，相关媒体仍旧给出十分看好Mars2销量的论调，认为易科公司能够凭借第二款智能手机产品再上一个台阶。
　　至于这个台阶的销量是……
　　有好几家媒体不约而同预测了一个1500万的数字，比方卓对易科内部的宣称还要乐观很多。
　　其中的一大理由便是——据说，Mars2会登陆中国市场。
　　因为这一强力前景支撑，谷歌的施密特甚至认为2000万销量也可以想一想。
　　不过，他在约了方总见面之后，除了展现销量上的乐观，更重要的还是展现对诺基亚于芬兰起诉的重视。
　　发布会上嘻嘻哈哈，媒体舆论嘻嘻哈哈，诺基亚起诉是特么实打实的，是有可能产生极其不利影响的。
　　施密特对此很忧虑，他在上了方总的轿车之后就立即谈到这件事：“方总，诺基亚一旦动手，未必就会只局限在芬兰，这个事必须要注意。”
　　“是啊，我接到诺基亚起诉的消息，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觉。”方卓满面严肃，语气同样忧虑。
　　“我下个月先去一趟欧洲，帮忙谈一谈专利的事情。”施密特要履行先前的承诺，帮助易科从中斡旋。
　　方卓大为感动：“施密特，邀请你出任易科董事是我最正确的决策。”
　　施密特认真地说道：“网上不是有人把我们称之为‘铁三角’吗？易科Mars就是安卓的机皇，哪怕，三星愿意搭载安卓系统。”
　　两人目光交错，完成一次铁三角之间虚伪感情的互换。
　　感情虽假，事还是要做的。
　　方卓聊了聊公司对发售的准备，也谈了谈销售目标，相当一部分都是在聊8月份开启的中国市场。
　　这也是他第一次谈到价格下沉对安卓系统在中国普及的考虑，易科在中国是两种机型搭售进入渠道，未来还需要一款入门机型。
　　施密特听的很专注。
　　安卓系统与易科有一段可以预见的捆绑甜蜜期，谷歌想要的是借由安卓取得移动时代的入口，这一步在现在看起来是走对了的。
　　以及，施密特还有个暂时没有提出来的事，他希望方总也能帮忙斡旋谷歌在中国内地的使用。
　　我帮你斡旋，你也帮我斡旋，这很合理，对不对？
　　两人的这次见面详谈没在公司，是找了家高尔夫俱乐部。
　　当方卓一边学习高尔夫，一边听到来自谷歌CEO的请求，他几乎是立即答应了下来：“施密特，没问题，我可以帮忙找找人脉，说说话。”
　　他奋力的挥出一记空杆，也几乎是立即提出了自己新的请求：“说起来，我今天也有件小事想和你说，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下国防DoD的朋友，我的晶圆厂今年要续个许可证，我不希望咱们手机入门芯片的设计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老施，你要我帮你斡旋，那就再帮我个小忙，这同样很合理，对不对？
　　施密特愣了愣，脑海中的念头在高通、晶圆厂、易科之间转了转，说道：“我倒是认识几位DoD的朋友。”
　　方卓露齿一笑，他当然知道，上次易购收购芯片设计公司就有老施帮忙，也是那次从中窥见他与DoD的密切关系，考虑到这位谷歌CEO的身份，再想想还没暴露出来的棱镜门……
　　自己需要多换一换手机了。
　　高尔夫比想象中的要难学。
　　方卓耐着性子，尝试这项不太感兴趣的运动，与施密特进行了内容相当之多的沟通，谷歌对中国市场的诉求不是重点，重点仍旧是解决诺基亚的威胁。
　　也就在这天晚上，冰芯由邱慈云率领的高管团队已经从上海出发，要按照计划来为技术引进与设备采购的许可证续签。
　　同时，邱慈云还要小小的主持一项冰芯对梁孟淞创办公司的收购。
　　梁孟淞的竞业协议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会到期，以被收购的方式进入冰芯既是合理的流程，也是对他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技术援助的酬劳。
　　冰芯突破65nm制程，这一项工作的领头人注定写不了梁孟淞的名字，也不会有半点功劳。
　　但方卓和邱慈云心里都清楚，掌握了台记工艺的梁博士是大大的功臣，这还没提他陆陆续续帮忙引进的人才，所以，必要的酬劳和补偿都正好利用收购完成。
　　一旦八月过去，冰芯就会多一位主持45nm制程项目的联席CEO。
　　按照方卓的想法，正好七月底用私人飞机载着梁博士回国，他开开心心的去冰芯当技术领头人，自己高高兴兴的去开启Mars2在内地的销售。
　　7月2日，带着各式材料的冰芯团队抵达硅谷。
　　邱慈云见到了已经打了两天高尔夫的老板。
　　“这次应该问题不大。”方卓谈到许可证的事，“我昨天刚见了DoD的人，聊了聊流程，那边的回复也很简单，既然有中芯的成例在前，那就按照例子来。”
　　“倒是有些判例法的意思。”邱慈云颇为欣喜。
　　“咱们的历次审查又没什么问题，我也给张总打了两次电话，他有些能用的人脉，看看怎么顺利的保驾护航。”方卓沉吟道，“还有，我资助了一个纽经所，里面的人能找到两个部门的关系，小奥那边的民主资源，也能给说说话，总之，咱们就不用保留了，尽量一次搞定，不要出现波折。”
　　尽管有“判例法”，但还是倾尽全力，免得真出现问题再夜长梦多。
　　方卓还有不方便说的MIGA基金系客户，也多少能绕上一些关系。
　　邱慈云听着老板的安排，明显的呆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方总……我忽然想起四年前我们一起跑这个许可的场面，你战战兢兢，我也战战兢兢……”
　　方卓眉头一皱，驳斥道：“我什么时候战战兢兢了？”
　　邱慈云换了个形容词：“你很紧张，我也很紧张，但现在听你这样说，我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方卓接受了这样的说法，沉吟片刻：“毕竟过去了四年，不说沧海桑田，我们也多少有些进步吧？邱总，你说冰芯四年后会是什么样？”
　　有了易科手机的带动，有了高通等大客户的合作，有了梁孟淞团队的加入，还有胡正明与弟子的双剑合璧……
　　邱慈云认真地说道：“那时候，我们怎么也能和台记在先进制程上正面较量较量了。”
　　如今的台记放弃45nm的过度，转而直接上了40nm。
　　单单先进制程这一项，冰芯差不多是一代半的差距。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欣喜，反而就着眼前之事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大概要为四年之后的续签而担忧了。”
　　邱慈云苦笑道：“方总，你就不能让我先高兴一会？”
　　“那就不提了，以后再说。”方卓能理解邱总的心情。
　　然而，实际是已经提过了的。
　　邱慈云站在方总身边，一起眺望天边的火烧云，心中既有奋发的慷慨，也有深重的忧虑，但他此时也没有继续讨论。
　　片刻之后，他忽然出声：“方总，你为什么总是空杆？是舍不得打这个球吗？”
　　“你不懂。”方卓淡定地答道，“这叫垫杆，把不好的都先打出来，最后就能打出一杆好球。”
　　邱慈云懂了。
　　※※※
　　诺基亚在芬兰的起诉似乎不仅仅是情绪的宣泄。
　　就在易科Mars2即将通过各个渠道正式发售的前夕，诺基亚直接在德国提起了专利侵权的诉讼，要求禁售易科的产品。
　　通常来说，专利官司都很耗时。
　　德国电信的掌门人奥伯曼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合作伙伴，隐晦的承诺道：“诺基亚阻碍创新的动作很难在德国得逞。”
　　只是，他也给出建议：“但易科还是应该和诺基亚坐下来谈一谈，哪怕诺基亚提出比正当要求还要高一些的专利费，早一些解决专利授权的问题也是应当的。”
　　方卓感谢了奥伯曼，也接受了他的建议。
　　奥伯曼在结束通话的最后时刻还询问了一个问题：“方总，中国市场对诺基亚也很重要，易科能否在那里提起一些专利上的动作？”
　　“不太容易。”方卓回答的很实在。
　　“吓一吓也是好的。”奥伯曼就差直接说出口了，“我相信诺基亚会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希望如此。”方卓纳入了衡量范畴。
　　7月10日，易科手机正式上市发售，如同去年一样，欧洲和美国市场依旧有前来提取预购手机的用户，这再一次造成了排队现象。
　　只是，今年的Mars2只安排了两周时间的预售，排队现象不会持续太久，而且，线上和线下的渠道都有充足备货，务必让心仪易科手机的消费者尽快拿到产品。
　　这一天的晚上，各个渠道的销量还没出炉，诺基亚再次有新的消息传来，他们在易科手机发售的第一天选择在法国法院提起了对Mars2的诉讼。
　　昨天，德国，今天，法国。
　　明天？
　　方卓怀疑明天就轮到美国了。
　　如此特意在发售前夕和当天的动作，就好像之前上个月25日专门推出触屏手机一样可见用意。
　　“看起来，诺基亚来真的了，我们要积极应诉，也不要为此惊慌。”
　　方卓主持了一个专门的会议，安抚公司高管：“我们会和诺基亚谈授权的问题，也会在法律程序上来进行有利于我们Mars2销售的应对，不用为Mars2的销售担心。”
　　易科公司当前最要紧的工作就是Mars2的销售，他指的“有利应对”是来自法务部门的建议，先拖延诉讼流程和时间，让公司完成产品的销售周期，即便有最坏结果也能最大的减少损失。
　　简短的会议结束，又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诺基亚也起诉了苹果产品iPhone的侵权。
　　“竞争似乎变得更加激烈了。”方卓阅读完友商的信息，不无感叹。
　　“所以……如此激烈的源头是……”虞红留了个填空题。
　　易科发布会似是烈火烹油，本就蓄势待发的诺基亚不满足于用一款被看低的5800进行狙击，更是直接拿出了令人生畏的专利武器。
　　“早起诉，晚起诉，都是起诉。”方卓摇头道，“问题摆出来也更能让朋友们帮忙。”
　　施密特已经启程飞往欧洲。
　　以及，孔豫也已经对易科股票进行了期权认购。
　　诺基亚出剑便如风头火势，但围观众也切记穷寇莫追。


###第197章 你不交，那我也不交
　　七月份的第二周，随着易科Mars2的正式发售，全球手机行业的竞争日趋激烈。
　　或者说，是全球手机行业的巨头之争变得格外激烈。
　　7月11日，Mars2发售的第二天，摩托罗拉和三星不约而同的公布了他们的新机发布时间。
　　摩托罗拉是7月20日，三星是8月26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家巨头很快就有更具体的消息流出，颇为雷同的表示，新机会采用电容屏的触控方式。
　　至此，全球排名前五的诺基亚、三星、摩托罗拉、索爱、LG全都下场，再加上，与微软搭伙而代工实力不俗的HTC，领跑新兴赛道的两匹黑马易科和苹果，合计8家厂商，共同发力触屏智能机领域。
　　新品密集发布，这必将从上到下的带动更多厂商参与大浪淘沙的竞争。
　　同一天时间，苹果对诺基亚给出反应，将会在美国法院提起相应的诉讼。
　　消费者看见产品，厂商们盘算专利。
　　仅仅到了硅谷的凌晨时分，飞抵欧洲并拉着人与诺基亚进行会面的施密特传来最新的接触消息。
　　——诺基亚要求易科支付高达5亿美元的专利费，并且是一笔付清。
　　按照施密特在电话里的分析与揣测，一笔付清大概能谈成分期，这个5亿美元……
　　这个数字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从易科咬掉一块最肥的肉，最大程度压缩易科流动资金的流畅运转。
　　过去半年多的时间，易科卖出700多万台Mars，不算对客户后续的分成，因为大多是运营商采购价，单单硬件也就7亿多美元的利润。
　　除此之外，研发、收购、宣发等方面的成本都没有算进去。
　　以及，这对方卓来说，也相当于冰芯的半条生产线了。
　　哦不，随着制程工艺的提升，生产线价格也水涨船高，但也相当于小半条生产线。
　　方卓对施密特的回复很简单：“诺基亚是在狮子大张口，不可能，这样的专利费纯粹是讹诈，谈都没必要谈。”
　　“诺基亚的态度比较坚决，我明天约了康培凯见面。”施密特说道，“可以看看他明天的态度。”
　　方卓感谢了施老师的真诚努力，有些愧疚对他的敷衍。
　　短短数个小时过后，施密特带来了康培凯的原话。
　　——“这就是诺基亚要求的专利费，易科如果不愿意，法院会把这个数字变成10亿美元。”
　　施密特生怕方卓迁怒自己，保证了一个字都没有改，然而，他没听到预想中的愤怒。
　　方卓只是很平静地说道：“诺基亚是在无耻的讹诈，既然这样，那就不用谈了，法院见。”
　　“易科的Mars有很好的前景，这5亿美元一笔支付显得很多，如果能分成两三年，我认为也不是不能接受，最重要的是解决专利的后顾之忧。”施密特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甚至，施密特还极其肯定的表示道：“如果易科公司账上的资金紧张，谷歌可以做资金上的拆借。”
　　他不怀疑方总个人的财富，但个人归个人，公司是公司，有时候是两码事。
　　方卓万万没想到施老师能说到这种地步，不由得大为感动，拒绝道：“施密特，我们不是没有筹码，我等着诺基亚进军电容屏，他想要10亿美元，那就让他来拿吧！”
　　施密特又在电话里劝了两句，听着方总坚决的态度，只好考虑再在诺基亚这里努努力。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方卓放下手机，对虞红不无感慨地说道：“施密特竟然愿意让谷歌拆借资金给我们支付专利费，看来，我把施密特想的太坏了。”
　　“嗯，我不是很懂你们铁三角之间的事情。”虞红皱眉，“我连另外一个角到底是谁都不太清楚。”
　　方卓没谈自己有时候也不是很清楚的事情，给出了对诺基亚索要天价专利费的意见：“我们需要投入更多的研发，申请更多的专利，卖出更多的产品。”
　　还有，吸引更多的做空。
　　“现在竞争形势这么激烈，诺基亚想要叼走我们的流动资金，再完成电容屏的专利授权，顺势推出没有专利困扰的触屏手机。”虞红吐了一口气，“如果走法律流程，诺基亚为此牺牲的时间真的值得吗？”
　　触屏专利不是不能绕开，但必然需要更多的时间。
　　诺基亚在产品上已经慢了一步，还要因为这样的纠葛继续放慢脚步？
　　“谁知道呢，我们做好自己，就算最后真的被判罚更多的专利费，明天的易科比今天的易科也更强大。”方卓已经在不同的场合评价了很多次诺基亚，不想再替对手着想。
　　虞红微微点头，她相信今年的Mars2一定会更好，就目前已经看到的对手产品来看，它们都没有自家的好。
　　“哦对，HTC怎么没动静啊。”方卓想起另外一件事，“我不是发布会上让它找咱们了吗？让人催一催专利费，看看HTC能不能给我们凑凑诺基亚五个亿的专利费，不行，凑一亿也好啊。”
　　虞红：“……”
　　你这才是讹诈吧，易科好歹卖了七百多万产品，HTC还没瞧见水花呢。
　　方卓知道小虞在想什么：“许我们喊的，也许他们还的，谈谈看，最近官司已经够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做产品就好。”
　　虞红领命而去，她打算顺带催一催LG电子。
　　如今入场的八家实力公司，易科与三星、索爱、苹果都有各自的专利授权，即将发布产品的摩托罗拉也正在接触，总的来说，大家都是想用产品拼一拼高低的。
　　至于另外三家，诺基亚显傲慢，LG试图反抗，HTC似是犹豫。
　　当来自易科的消息传递到HTC，作为一家台湾公司，掌门人王雪红一方面为易科的发展而吃惊，一方面也在踌躇这份专利费的处理方式。
　　经过内部的连番讨论，王雪红打算亲率团队前往硅谷找主事人聊一聊。
　　然而，就在她准备启程的时候，业界有消息传出。
　　诺基亚与易科在专利费用上谈崩了，易科不愿意缴纳诺基亚索要的费用，将会继续寻求法律程序上的解决。
　　王雪红听到这个消息，原来的决定忽然一下子被推翻。
　　——你不交了，那我也不交了。
　　很快，HTC给予易科坚决的回复，愿意进行专利上的交叉授权，不认可缴纳专利费的方式。
　　方卓对此极其意外，一点都不愿意交？莫非你也有后手？
　　这可真是让人太为难了。
　　高尔夫球场上的方卓迎来新认识的在美国ITC任职的朋友，他原本只是想催一催对LG电子禁售的事情。
　　有时候，真不是他想那么凶残。


###第198章 软肋
　　易科Mars2发售。
　　方卓在打高尔夫。
　　施密特飞抵欧洲。
　　方卓在打高尔夫。
　　HTC不愿意交份子钱。
　　方卓还是在打高尔夫。
　　仿佛，他一下子迷恋上了高尔夫球这项运动。
　　不过，如此一位富豪匹配上常规认识中就应该玩的体育运动，方卓暂时包下来的球场倒还真是客人不断，既有谷歌创始人拉里这样的富豪，也有ITC不公平进口调查办公室那样的专业对口。
　　因为彼此的工作分工看起来实在有些差异过大，尽管知道老板的社交里有着别的勾当，频频加班的虞红还是给予了小小的抱怨。
　　老板的发布会一下子把竞争局势炸开了锅，然后连发售的事也不管就一头扎入高尔夫球场，太让人眼热了。
　　“小虞，这才是老板正常的样子啊，喝喝红酒，打打高尔夫，办公室里睡睡觉。”方卓叹道，“打拼了那么久，我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虞红一想，确实有几分歪理。
　　随即便是带着歪理飞往内华达州，视察那里新合作的电信运营商。
　　方卓在逐渐适应高尔夫球的节奏之后已经有点入门，但仍然喜欢让来宾教导打球的技巧。
　　像ITC不公平进口调查办公室的主任亨特，他就是一位高尔夫球高手，有拿到过业余比赛的奖牌。
　　几日以来，这已经不是方卓见过的美国行政方面的第一位人物，反而，亨特相较于其他人，身份上还低了一些。
　　毕竟，时任纽约联储的盖特纳就要从龙成功，鲁宾、保尔森们也资历显赫，人脉深厚。
　　但亨特的位置，方卓还是比较在意的。
　　方卓不是第一回和ITC打交道，他对这个机构还比较熟悉。
　　包括，不公平进口调查办公室，易科寻求禁售LG手机就有它的参与，之前苹果对易科同样的诉求也是经过这一道关卡，它就是配合行政法官、ITC委员来进行工作。
　　易科逐渐做大，难免涉及行政，冰芯则始终存在这方面的因素。
　　当方卓决定拿起并不喜欢的高尔夫球杆，他就决定挑战某些人的软肋，尽力挥好手里的每一杆。
　　“砰！”
　　高尔夫球划出一道弧线，落地之后在草坪上往前滚动。
　　“好球，方总进步的真快。”亨特主任衷心的夸赞全球最富的五十人之一，同时在心里琢磨，易科手机听说很成功，这位的排名又要往前进了吧？
　　方卓矜持的笑了笑：“我在体育方面向来是有天赋的。”
　　亨特竖起大拇指，6。
　　方卓继续说道：“我想和拉里一起在硅谷创办一个高尔夫俱乐部，这样可以尽快兑现我这方面的天赋，亨特主任，你觉得怎么样？”
　　亨特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赞叹了，牛笔。
　　方卓微微颔首，接受别人对自己财富的赞美。
　　其实，是谷歌的拉里出钱而已，那位才是大富豪。
　　之前，拉里想在纽约买一套别墅，恰逢纽经所成立拉基金客户，方卓就把那钱拦下了，如今，那笔钱翻了三倍，并没有继续投入做空。
　　“金融市场不稳定，我们也看不清局势，现在需要谨慎。”方卓是这么通知的拉里。
　　像拉里这种不那么在乎资金的大富豪，反而是MIGA基金系里不算稳定的客户，逐渐被筛选并礼送了出去，但大家都很满意，基金做大了规模，客户也得到了利润。
　　方卓和亨特主任聊了几句，转身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今天不只亨特主任一位来打高尔夫，还有好几位都是人模人样的颇显神秘，只是，他们都是来捧个气氛，都是自己人，就亨特一位属于方卓想攻略的客户。
　　亨特打了几杆好球，远远瞧见方总与客人的笑谈，瞧见他的大笑，又瞧见有人把文件送到两人面前签字。
　　这次来见方总，其实是有朋友卢沛宁从中介绍，目的也说的很明白，方总就想听听易科与LG电子的流程。
　　“亨主任，不好意思，碰见感兴趣的事，听他多聊了几句雷曼。”方卓拿着球杆，重新走过来。
　　亨特知道方总与雷曼曾发生的故事，好奇道：“方总认为雷曼到底了吗？”
　　方卓刚想挥杆，听到这句话，冷不丁把草坪给打秃了一块。
　　“这杆算你的。”他不满意的比划了两下，大笑道，“我是觉得雷曼到底了，不然怎么会结束做空？不过，抄底这种事不好说，整体行情很模糊，就像中国那边的股市，任何时候总有说法。”
　　亨特洗耳恭听。
　　“6000点，千金难买牛回头。”
　　“5500点，短线回调洗盘是为了更好的上涨。”
　　“5000点，长期铁底，大胆买入。”
　　方卓说的是今年A股的真实情况：“4500点，大盘跌无可跌，4300点，做空相当危险，4000点，中线建仓机会来临，3500点，不宜盲目杀跌，3000点，政策铁底，2500点，八成机构认为已经见底。”
　　他笑着耸耸肩：“你觉得雷曼现在是到哪了？”
　　雷曼如今股价是18美元，相较于曾经的70美元，已经相当一批人想着抄底，腰斩再腰斩，那么大一个投行还能再跌？就算再跌，还能跌个腰斩不成？
　　也有人认为，真有可能跌到9美元，那时候才是最佳抄底时机。
　　18美元抄到半山腰，9美元还能怎么样？总不能5美元？1美元？
　　亨特若有所思，说道：“股市是真有风险。”
　　方卓微微一笑：“所以，要看情况，拉里创建俱乐部的钱纯粹就是扔在我这里，赚了四千万，他是赶上好时候了。”
　　亨特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些富豪们……
　　“像刚才那个休斯敦来的朋友。”方卓随口说道，“他现在投资就是晚了，顶多也就赚个几成，唔，也许能翻倍，需要看情况，就像我们公司的股票，都是必然上涨的那种，但也得分散投资。”
　　亨特没说话，他已经感受到某种意味，不过，自己也确实看好易科公司的股票。
　　方卓没有着急，随口问道：“我们和LG电子之间年底能不能出现一个结果？”
　　亨特来了精神，回答专业领域的内容，这涉及的是337调查。
　　方卓认真的听了一会，又说道：“现在是有个新情况，我们和HTC之间也出现了类似的争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比较明显的事情需要拖那么久。”
　　“噢？HTC？其实，也不是不能加快速度。”亨特眺望远处滚动的高尔夫球，忽然这么说了一句，HTC和LG还不太一样，最主要的是，易科的专利还挺清晰的，哪怕是LG也不那么乐观。
　　方卓侧头看了眼亨主任，毫无成就感的挥出一杆，人和球有时候确实都没那么复杂。
　　卢沛宁不愧是小奥的幕僚，介绍的人好准，软肋确实很软。
　　“那就请亨主任帮我们问问吧。”方卓拄着球杆，礼貌地笑道，“希望亨主任以后能加入我们的高尔夫球俱乐部，多来做做技术指导。”
　　亨特问了句：“俱乐部名字叫什么？”
　　“友谊俱乐部，让友谊的拓展都变得简单。”方卓笑道，“挥挥球杆，交个朋友。”


###第199章 系列之作
　　高尔夫球大概是更适宜与朋友沟通的方式。
　　当方卓见完亨特主任，他心里便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算上亨特，最近见的人几乎都十分乐意……甚至擅长交朋友。
　　方卓发现有那么几位，自己刚刚流露点意思，他们已经把姿势都摆好了。
　　或许，这是因为挑选的新朋友们都是已经筛选过一遍，又或许……就是那么高山流水觅知音，不是自己觅他们，而是他们想觅自己。
　　这让方卓依稀记起一部现在还没出台的法律《禁止利用国会信息交易法》，针对的是那些时常接触到内幕消息的议员们，让他们不要利用非公开消息获取股票和债券的利益，必须实时申报交易情况，逾期不报的重罚200美金。
　　方卓手里有很多个200美金可供交朋友，可以在未来帮助他们缴纳这样性质的巨额罚款，以及附带的其他种类的处罚。
　　当然，他更希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像亨特主任，像卢沛宁介绍来的其他人，方卓就热情的推荐了易科公司的股票，透露了易科Mars2的最新销量。
　　因为是交朋友，他也十分坦诚的谈到了易科与诺基亚的专利交涉，对于最终的解决十分有信心，可以进行软着陆。
　　就在亨特见完方总的第二天，他立即买了一些易科公司的股票。
　　饶是平时不怎么关注手机行业，亨特也有个很基础有效的判断，可以横向对比其他手机厂商的新品百万销量。
　　7月17日，易科官网在众多友商的关注之下率先更新了Mars2的销量。
　　易科是在上个月27日举办的发布会，一直到这个月10号都是预售，随即经过7天的正式发售，Mars2顺顺利利的又一次突破了全球一百万台的销量，延续了Mars系列的火热势头。
　　LG电子是三月推出，四月破百万，一直到七月都没有第二个百万的消息，显然是遭遇了滑铁卢。
　　索爱和HTC都比易科早了两天，正式发售也是提前，然而，也没有百万销量的动静。
　　至于诺基亚的5800……它现在很难提销量的事，可能需要考虑备货消化的问题。
　　只一次易科发布会上极其鲜明的比较，Nokia 5800的形象依托于互联网的速度便被一下子定了型，这甚至被纳入了一些专业讨论，分析互联网对宣传形式的革新。
　　搁以往，这得写多少黑稿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升级参数的Mars2延续开山之作的成绩，俨然便是要把易科公司推到一个更高更稳固的位置，这带来最直观的反应便是美股股价的飘绿。
　　易科股价自从进军手机行业便出现三波不同的形势，友商苹果公司的iPhone亮相之前，公司市值稳定在百亿美元，而在iPhone发布到Mars发布的半年时间，股价跌到了30美元大关，市值在85亿美元左右。
　　等到Mars六月份亮相，股价重新缓慢走高，逐渐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一直到十二月开启发售就更是一路长绿绿绿……
　　截止到今年七月份，因为与诺基亚传出专利纠纷，股价小小波动，但也依然是去年的2倍多，二级市场相当看好易科公司在手机行业发展的前景。
　　如今凭借稳固的运营合作商、实打实的参数升级、良好的产品口碑、热闹的宣传推广，新一代的Mars销量再次突破百万，股价便是立时的大涨。
　　因高尔夫球而结缘的朋友们在短时间内就验证了方总对财富增长的判断，心情也跟着股价一起大涨。
　　只是……
　　易科公司眼看着真就一转身成了知名手机公司，友商的心情就不太舒服了。
　　诺基亚产品滞销，LG电子遭遇滑铁卢，HTC未达预期，这三家和易科有专利纠纷暂且不提，有那么一家为易科打包专利授权、先买安卓股份再转给方总的友商……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
　　小老弟怎么忽然灯光闪闪了？
　　7月18日，易科公司公布销量的第二天，索尼掌门人斯金格到访硅谷，想要寻求一些手机上的先进经验。
　　方卓陪着老爵士打了一场高尔夫。
　　他能理解这位的心情，毕竟，易科的音乐播放器就是踩着walkman上位，如今又多少借助了索爱的专利、索尼的拍照技术、掌门人的收购操作……
　　很难不理解这种情绪。
　　方卓之于斯金格，那是外董是自己人，他既希望自己人过得好，又觉得这也未免太好了。
　　偏偏，索尼因为近期的经济局势又重新显现出一些颓势。
　　斯金格打着高尔夫球及，略微怅惘。
　　“爵士，我之前就让你搭载安卓，你非要去找微软。”方卓理解归理解，回应对面的情绪也很理直气壮，自己可不是什么都没提醒。
　　“安卓还没击败诺基亚的塞班和微软的WM呢。”斯金格只承认一件事上的后悔，“但这个安卓公司的股份，现在看来是卖亏了，我听说三星还想在安卓入股？”
　　方卓立即大义凛然地说道：“放心吧，爵士，安卓绝不会再让第三家公司进来，三星那是痴心妄想。”
　　嗯，不会有第三家了，三星是痴心妄想，索爱暂时也别试探了。
　　斯金格被堵了嘴，神色之间有些悻悻。
　　“这是大股东谷歌的决议，那边不愿意松口。”方卓解释了一句，又笑道，“索爱要是还对微软有期待，那在那边也行，我和谷歌的PRO联盟可以先给索爱留个位置，你们缓慢搞个安卓机项目就是，先上船，以后再补票。”
　　外部董事对董事长够意思了吧？
　　斯金格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安卓的势头确实不错，搞个PRO联盟的名额也算有些保障。
　　不过，基于某种情绪，他没说刚刚得知的小道消息，微软有在考虑与诺基亚进行某种程度的合作，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探讨强强联合。
　　如同谷歌看重移动端的入口而不惜于花费精力打造手机系统一样，微软同样十分注重新的机会，不想坐视谷歌顺风顺水的发展。
　　斯金格守紧口风，打出一记好球，随口问道：“你们快在中国市场上市了吧？”
　　“哈哈，快了，我下个月回国，国内友商都对我翘首以盼呢。”方卓心情很不错，不像国外这么激烈的竞争环境，国内的情况……
　　按照小苏的描述，都在等着石头落地呢。


###第200章 不公平办公室
　　“易科公司最新款的Mars手机相较于上一代有了更让人惊喜的进步，最新公布的销量也证明了消费者们的认可。”
　　“我仍然认为Mars手机表现出来的是一款价值四五百美元的主流旗舰水准，而且，考虑到它的开创性，那就更加具有性价比了。”
　　“从三月的苹果与LG，上个月的诺基亚、HTC、索爱、易科，这个月的摩托罗拉，这便有7部推向市场的触屏智能机。”
　　“可以预见的是，触屏智能机必将逐渐引领行业潮流。”
　　“如果由我来排，iPhone是上半年最让人惊喜之作，它补全了曾经的短板，触屏体验令人满意，Mars是上半年最具良心之作，参数升级和拆开的内部用料都十分舍得，至于Nokia 5800……它恐怕是YouTube年度素材之作。”
　　“其它厂商的手机多多少少都有各自的特色，但从产品的整体角度衡量，确实显得平庸了些，下个月会有三星公司同样搭载安卓系统的触屏新机，可以值得我们期待一番。”
　　易科第二代Mars销量的惯例官宣，除了激起股价和友谊俱乐部新朋友们的情绪，也再次引来舆论上的总体好评。
　　没有了“全球独一无二”的名头加持，隔壁友商又增强了产品力，Mars销量在预测中没有那么强势，然而，友商们的产品实在是拉胯。
　　上次的竞品iPhone没有3G和前置，这一次是实打实的货比数家，一圈下来似乎也和上次差不多。
　　最终呈现在市场上的结果便是，众多厂商前仆后继的发布触屏机，一起做大这一方向对消费者的吸引力，随后是出色的Mars和iPhone大吃特吃这扩大的市场。
　　问题出现在哪里？
　　几家厂商都开始思索这个问题，首先就是吸取诺基亚的教训，这个赛道看起来是真的很难容下电阻屏了，真的想要一较高低就得上成本高的电容。
　　其次，运营商的合作很重要，原有的销售模式在面对iPhone、Mars的时候被迅速剥去竞争力。
　　最后，就如易科掌门人在发布会上的言论，如此时代浪潮之下，到底是批评、反对还是参与其中？
　　易科与谷歌搭建的PRO联盟映入了更多人的眼帘，前者通过《60分钟》自诩的“行业领导者”似乎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如果易科能蹚过诺基亚的专利针对，或许能实现地位上的跃升。
　　就在易科官宣百万销量的第三天，诺基亚的专利诉讼在美国如约而至。
　　它在特拉华州联邦法院起诉Mars系列手机上网侵犯了其10项专利，涉及无线数据、语音编码、安全和加密技术等10项与GSM、UMTS、局域网标准相关的技术。
　　同时，诺基亚也向ITC投诉易科专利侵权，要求对易科公司Mars手机发布全面禁止进口令、暂停及停止销售令。
　　因为涉及《1930年关税法》第337节的有关规定，这项被俗称337调查的投诉被放到了不公平进口调查办公室，它的一项职能便是向ITC提出是否立案的建议。
　　这让亨特主任十分为难。
　　股票刚刚爽了四天，怎么就忽然来活了？
　　时隔一天之后，易科公司反应很快的发起了类似的应对，同样把投诉送到了亨特主任的案前。
　　亨特主任领导的办公室负责受理337调查申请，然后与申请人和被申请人沟通，因为两份类似的投诉，也就正好拉在一起沟通。
　　“这样的案件十分漫长，双方最好还是坐下来一起谈专利费的事情。”
　　亨特主任客观的谈了谈过往的案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种流程走个一年半载的很正常，与其耗费精力，不如各退一步。
　　你诺基亚要5亿美元专利费也太多了，抹个零，再搭上易科在触屏等方面的专利授权，这样不是很好吗？
　　诺基亚：？？？
　　在亨特看来是很合理的调解没能生效，双方先后态度强硬的要申请禁令。
　　虽然是办公室主任，但这种情况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左右的，眼看真的要走程序，亨特主任做了自己能做的，他把易科对诺基亚的投诉先向ITC进行了立案的建议，至于，诺基亚投诉易科嘛，为表重视，必须更详细慎重的调查。
　　7月22日，ITC宣布受理易科对诺基亚的投诉。
　　诺基亚：？？？
　　到底是谁先来的？
　　亨特主任遭到了诺基亚方面的强烈抗议，但他没在意这个，反而就着如今的情况和方总提供了建议，之前不是说有什么HTC？正好也进行正式的投诉，把类似的消息都放在一起就不容易激起太大的波澜了。
　　方卓很听话，隔天便也给HTC来了一套份子钱方案。
　　又过一天，诺基亚的团队再次抵达ITC的不公平进口调查办公室，提起了针对苹果iPhone的相似投诉，顺带催一催对易科的立案。
　　专程从芬兰飞来负责此次法律行动的诺基亚首席法律官维尔塔宁当面表达了他的不解。
　　亨特主任为首的六人调查小组接受了不解。
　　维尔塔宁又和亨特主任在办公室进行一对一的沟通，表达了诺基亚对维护专利权益的强硬立场，并且再次质询为什么ITC接受了易科的投诉立案，而诺基亚的却迟迟没有动静。
　　亨特这几天一直很忙，因为工作，他都没法好好衡量到底要往方总的基金里投多少钱，这是必须慎重思索的事。
　　他被芬兰人当面问的心烦意乱，反复谈及工作流程之后终于不耐烦的给了一个侧面的回应。
　　“我们这是不公平进口调查办公室，听清了，不公平，不公平。”
　　亨特指着牌子，这里是不公平办公室。
　　维尔塔宁：？？？
　　收黑钱了吧你！
　　“我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的疑问，你以为我们就专门为你们这些手机厂商工作吗？今天这个告，明天那个告，我们要负责所有377调查。”
　　“芬兰来的高管先生，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们那样成天悠闲的挥舞高尔夫球杆？”
　　“办公室会调查清楚的，我已经彻底明白你们诺基亚的立场。”
　　亨特主任给予了承诺，这确实是必须要立案的，诺基亚也不是小喽啰，但大势难改，小势可以商榷。
　　总之，积极维护易科股价，坚决打击做空因素，等待专利诉讼软着陆，共同推进行业的健康发展。
　　不公平办公室对此义不容辞！


###第201章 富兰克林先生
　　不公办反馈的消息仅仅在方卓心里打了个旋就消失不见。
　　可以了，亨主任就那么大权限，易科与诺基亚的竞争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双方真正的实力。
　　诺基亚说是被易科发布会激怒也好，说是被Mars与iPhone打醒也好，已经掏出了它产品之外的专利武器，试图扼杀新兴公司的发展势头。
　　于方卓而言，他是希望看到双方实力的此消彼长，以此来最终的解决问题。
　　现在的诺基亚要价有些高，没准明年就低了，又或者，明年的易科有着更富裕的流动资金来处理这件事情。
　　当然，对空头的暗中部署属于防守反击，那是另一码事。
　　方卓在高尔夫球场上的热情以冰芯许可证的成功续签而告一段落，他挥腻了球杆，交够了朋友，终于望眼欲穿的等来邱总的消息。
　　一个词，顺利。
　　还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但考虑到一次性发动的谷歌施密特、小奥幕僚卢沛宁、股东高盛、MIGA基金系客户、友谊俱乐部新朋友、中芯张汝京老关系等资源，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当邱慈云率队从华盛顿回到硅谷，方卓和他一起复盘这次拿到许可证的过程，有一个大差不差的感觉就是，己方如此郑重其事，人家在续签上实则没那么在意。
　　原本就有许可，期间没出幺蛾子，制程工艺落后一代以上……
　　于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续签了四年的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的许可。
　　“又争取了四年时间，方总，把梁博士带回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邱慈云的感慨在华盛顿已经用完，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要把这许可之内四年时间的作用最大化。
　　以许可证的签发作为时间节点，前四年，冰芯可以说就是不管不顾的要突破制程工艺。
　　然而，今年经济形势震荡，大客户订单谨慎，冰芯杭州厂被最大限度砍单，合肥厂又面临产能升级后的巨额设备折旧费，从整体经营来看，冰芯需要解决营收和盈利的大问题。
　　有65nm在手，冰芯倒当然不会倒，但一个正向的健康的运转才是持续研发和突破的保障，才能不被全球一流企业拉开距离，才能进一步眺望并肩乃至超越的可能。
　　邱慈云知道方总有很多投资的朋友，知道方总做空雷曼赚了一点钱，也知道方总的易科初步在手机产品上取得了成功。
　　可是，朋友的钱终究是朋友的，做空雷曼只是一笔钱，上市公司易科有它自己的运行需求。
　　作为冰芯的CEO，邱慈云心里必须有一个总账。
　　他在短暂的喜悦或者说松了一口气后就继续盘算着庐、申、临三处晶圆厂的工作。
　　“放心吧，梁博士月底就到这边。”方卓心情十分不错，朋友们有钱一起赚，有劲一处使，这正是发展的奥义所在，“咱们下个月国内见。”
　　数年前就被盯上的梁孟淞终于要度过2年的竞业协议而入职冰芯，这就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现在在为飞往中国做最后的准备，包括家人们的安置都还有些尾巴要处理。
　　7月25日，闭关结束的方卓神清气爽的在硅谷主持了一场全球高管的线上会议，两项重点分别是如今的销售工作和下个月开启的中国市场。
　　Mars2的第一个一百万是这个月18日达成，按照如今的销量趋势，在不包括中国市场的情况下，下个月或许能逼近两百万，最迟也会在九月份完成这一目标节点。
　　这样的销量表现让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而作为美国市场的负责人，虞红更多了些成就感：“终于是摆脱了T-Mobile的限制，好不容易才和欧洲那边打平。”
　　先前独家合作的运营商T-Mobile存在规模上的劣势，不能和欧洲大本营的德国电信相提并论，但Mars2的这次发售是联系了一众见势而来的各州中小运营商。
　　虞红相当一部分的精力都是在统筹这些。
　　“我就知道虞总最棒，虞总不愧是易科联合创始人。”方卓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你社交工作搞多了是吧？”虞红没吃这一套。
　　“嘿，社交工作也没那么复杂，那群打高尔夫球的还挺务实，唔，也可能是人以群分，找到一个具有好口碑的，后面一串都是这样。”方卓笑道，“反倒是他们还挺尊重我。”
　　虞红询问：“是尊重你还是尊重富兰克林？”
　　方卓正了正衣领，认真道：“小虞，我的英文名就叫富兰克林。”
　　虞红：“……”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老板是来真的还是假的，感觉方总真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方卓看着小虞的沉默，笑道：“怎么，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富兰克林先生吗？”
　　虞红啐了一口，不管真假，这货心情确实很好，真是春风得意。
　　她问了行程安排：“你们什么时候回国？”
　　“看梁博士的安排，大概是31号或者下个月1号。”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我之前说过等他入职的时候用私人飞机接他，这回正好信守承诺。”
　　虞红有种老财主往家里搬宝贝的既视感，她点点头：“我听刘总说，国内很有风云际会的气氛，大家都很紧张呢。”
　　就在诺基亚、易科、苹果、HTC、LG、摩托罗拉一群厂商告来告去的时候，国内的手机厂商也在频频推出新机，时间点也恰好和易科手机发布会差不多。
　　易科公司不知道该不该把这样的动作视为狙击，只是按部就班的为各个渠道配货，准备迎接市场的考验。
　　也就在这个月下旬，因为临近奥运会，易科由运动员最新代言的手机广告也开始播放，姚明、郭晶晶、张怡宁、王皓等一批运动员参与了Mars广告的拍摄，从各自领域诠释“更快更高更强”的精神。
　　从今年春晚开始启动，易科手机的广告足足打了半年的时间，却愣是没在国内上市，这一度被网友吐槽为“无实物表演”。
　　但对于国内厂商而言，他们巴不得易科手机越晚越好，还有的在心里替诺基亚加油，希望它能成功维系利益。
　　可是，运营商的消息越来越多，线下渠道也开始有了实机，连易购网站都不慎流出商品图……一切都在预示易科Mars的到来。
　　真正让一群厂商心里“咯噔”一声的消息是，7月31日，有人在上海国际机场看到了“庆子号”私人飞机的降落。
　　庆子号归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骂完诺基亚的男人回来了。
　　也意味着，易科手机终究还是要在国内出山。
　　国外试完群雄，国内也要试试小群雄了。


###第202章 崩溃
　　“现在要怎么竞争？”
　　七月份最后一天的晚上，联想手机因为竞争对手的消息而临时召开了一个讨论会。
　　开篇点题，作为第一国产厂商，联想手机要如何与蠢蠢欲动的易科进行竞争？
　　或者，更干脆点，要如何挽回声誉？
　　这踏马也不知道谁那么损，硬是给易科手机安了个“众联手机”的名头，这岂不是易科手机卖得越好，自家越是会被嘲笑？
　　除此之外，虽然上个月看到易科Mars2的推出，看到它和国际厂商在海外眼花缭乱的较量，心里十分酸溜溜，但是，考虑到它的海外售价，国内价格必然不会和联想手机有所重合。
　　那也就……
　　坦白来说，那也就放心了，人家好像是另一个层次的。
　　然而，时间步入这个月，圈内出现越来越多的消息，最让联想手机难受的就是，易科手机居然还要推一推上一代的老机型！
　　据说，老机型的价位不到3000！
　　这、这是谁教他们这么肚里犯坏水的？
　　这个价位是实打实触碰到联想手机的利益了！
　　联想手机做到如今的国产市占率是凭借的功能机、入门级，但那些卖得再多也不怎么赚钱，真正野心勃勃改善盈利的还是想看今年推出的中端机型。
　　偏偏，随着国内取消自04年开始的“手机生产核准制”，今年的整个市场竞争已经变得更加激烈，现在又来一头饿狼，真是雪上加霜！
　　会议室里的气压低沉。
　　怎么竞争？
　　要不，我们去问问诺基亚？问问LG？问问HTC？
　　好像似乎大概真的不太能竞争。
　　那易科的老机型Mars说是“老”，其实也是去年12月才开卖的，如今还不到九个月，更新换代太快了。
　　主持这次会议的是联想手机CEO刘大志，他同时也是联想集团的高级副总裁。
　　当问题没得到回应，他有些生气地说道：“哑巴了？没有士气了？一个个的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吗？”
　　联想手机副总裁狄智阳微微低头，心中腹诽，现在就算说话也没法解决问题啊，人家是在国外打了一阵回来的，早晚都要面对的事。
　　“狄总，你来说说。”刘大志点了名。
　　狄智阳一抬头，发现很多人都在看自己，顿生无奈。
　　好几次了，这样的会议总是会被推出来。
　　去年谈过几次易科手机，也在公共场合聊过联想手机的地位，但谁能知道易科真的这么猛呢？这次明显是要上下一起挤压的节奏。
　　狄智阳神色镇定，略一思索，开口谈了谈如今的竞争局势。
　　老生常谈，没有新意。
　　会议室里参会的高管要么凝重的微微点头，要么思考装的盯着文件，要么握着茶杯慢慢喝茶。
　　CEO刘大志看着这幅场景是心烦意乱。
　　他这两天已经被集团连续询问手机业务的情况了。
　　“行了，狄总，这个会你来主持，明天我要看到合理有效的意见。”刘大志平时就是把工作分配给几位副总裁，他警告式地说道，“大家必须提高竞争力，今年经济不好，集团已经在评估不赚钱的板块，现在你们不上心，明天说不定就被卖去易科，别怪我不把话说清楚。”
　　会议室里精神一振，还有这种事？
　　刘大志拂袖而去。
　　狄智阳无奈又被动的主持起会议，刘总给的压力很大，但易科给的压力更大啊。
　　会议室里重新变得沉闷，但有些心思活泛的人开始重新梳理对手机业务的看法，集团的评估早就有传言了，手机做到国产第一都不赚钱，那接下来还怎么走？
　　中端中端稳不住，高端高端没希望。
　　难道像方总那样重金砸晶圆厂找芯片商联手？来不及，也不现实啊。
　　难道像易科在国内溢价招研发？这不符合自家的战略思想啊。
　　要不，趁着那安卓系统开源，也创业试试算了，或者，干脆就拉人投了易科去也。
　　狄智阳注意到大家的心不在焉，只觉愁肠百转，集团的压力、政策的变化、易科的凶猛、内部的士气……这可别还没碰上Mars就先自行崩溃了。
　　好歹还是国产第一呢！
　　※※※
　　“哎呀，人逢喜事精神爽，方总，方先生，你这次出国主持手机业务，真是让人长了见识啊。”
　　苏薇没有在白天第一时间见到方卓，等到晚上才看到一到上海就陪着梁孟淞逛了一圈冰芯上海厂的老板。
　　“哈哈，也还行吧，这不是人家立即就起诉了我。”方卓笑眯眯的确实心情不错。
　　梁博士已经落地上海，距离正式加入冰芯进入倒计时阶段。
　　也因为他的到来，胡正明教授正在从合肥过来的路上，这一对师徒要先交流感情，交流看法，聊一聊冰芯的技术方向。
　　方卓喜欢这种事。
　　“像熊总说的，诺基亚告死你都不亏。”苏薇刚这么说，忽然心生疑惑，“诺基亚的动手是个大事，你这个状态……”
　　方卓和小苏没什么好隐瞒的，简单谈了谈易科的应对措施。
　　苏薇消化了一会，怔然道：“这样的话，搞起诉的诺基亚不是成了你的帮凶了？”
　　“不至于，我也只是赚钱给诺基亚交专利费罢了。”方卓摇摇头，“也不一定行，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不然，可能会有不少人骂我。”
　　苏薇沉默，这话不太好接，这个男人有些谦虚了。
　　几秒钟后，她勉强说道：“商业竞争就是、就是要在各方面备受考验。”
　　方卓颔首，不错，正是这样，人来吃我，当然也要有被吃的觉悟。
　　“易科手机什么时候开始上？”苏薇问了件相关的事。
　　“在等运营商那边的通知，还是要注意影响的，按理说，我们这个属于试点。”方卓沉吟道，“反正，各方面都准备好了，早一天迟一天都无所谓。”
　　苏薇是觉得，可能国内友商会更希望达摩克利斯之剑掉下来，每过一天都会是煎熬。
　　她没太细问Mars老机型的成本情况，只知道是一降再降，会成为易科的利器。
　　“今年双十一要热闹了。”方卓也想着关心下小苏负责的事情。
　　“家电下乡的政策正式宣布延期，这个双十一要冲一冲优惠和销量了。”苏薇说道，“合作的家电品牌这一次都希望我们能成为它们市场下沉的好帮手。”
　　“听说淘宝那边在谈快递物流的合作，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物流服务的内卷。”
　　“这两个月又启动两个仓储，我们考虑在年底尝试一定区域内的更快送达。”
　　苏薇用了曾经从老板那里听到的词：“我想看看淘宝要怎么整合它的合作方，看看能不能卷出一点乱子来。”
　　方卓点了点头，很好，以打击对手，啊不，以注重消费者体验作为第一驱动力，这是正道。


###第203章 最后的曙光
　　易购网站的八月第一天可谓业内瞩目。
　　可惜，频繁的F5刷新也没能换来易科手机的上线。
　　这既让一部分消费者失望，也让一些友商失望，又要继续开会讨论了，明明知道讨不出来什么东西还必须走这个流程。
　　方卓这天上午本想带领梁博士和胡教授参观自家的易科总部，但他们都对这没什么兴趣，选择了到附近进行自顾自的研究讨论。
　　安排稍微变动，刘强东便过来汇报内地市场的安排。
　　易科的中国市场在目睹Mars2在海外的战绩后一直在磨刀霍霍，可是，因为特殊情况，号令枪是在运营商那边，大家也就只能保持耐心。
　　第一天明显是不行了，不过，考虑到奥运会是在8号开幕，时间往后挪挪也不错，一些和金牌荣誉等应景的宣传语也都早已在预案之上。
　　这天下午，方卓又给联通方面打了个电话，谈了谈更确切的手机销售时间。
　　比较遗憾的是，联通担心易科Mars卖的太好了，所以强烈建议销售时间定在奥运开始之后，以此来为移动标准的试点机声势让路。
　　方卓能理解合作伙伴不单单是市场层次的考虑，也从善如流的赞同这一做法。
　　奥运会是八月八日开幕，两边初步定下了10日或者15日的时间节点。
　　因为是难得的体育盛事，方卓又早早接到邀请，所以，他和家人会到现场观看晚上八点八分的开幕式，届时再酌情是否在北京与联通举办一个小型发布会。
　　毕竟，这是易科手机在国内的第一次亮相，而联通又确实给予了很大的合作力度。
　　方卓人回国内，在上海安稳数天，一方面算是查缺补漏东子负责的工作内容，另一方面则是颇为全面的梳理了接下来的动作。
　　晨星半导体选择赴港上市，进程顺利，按照计划是下个月登陆港交所。
　　永科地产的进度慢一些，大概会在10月或者11月。
　　方卓不知道晨星能不能赶上雷曼倒闭，但永科肯定是在那之后了。
　　不过，永科地产的基本盘其实比较稳固，而晨星半导体的基本盘则开始出现不太稳固的迹象。
　　晨星表现出强烈的进军手机芯片的意向，如高通、三星那种占据中高端的公司压根不会多瞧它一眼，偏偏就是联发科这种搞低端芯片的会直接遭遇竞争。
　　联发科都不用多确认，两边的掌门人早就在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打过照面，极其清楚晨星的竞争方向。
　　也因此，联发科一边紧锣密鼓的加大对新芯片的研发投入，另一边也在想方设法撬晨星电视芯片领域的业务，既从正面也从根源来削弱和解决这个竞争对手。
　　方卓对这些情况如掌上观文，只能尽量保证自家的中立。
　　至于什么长虹、美菱之流，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人家为了业务尝试新的芯片供应商，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
　　只能说，商业竞争这个事啊，真是险恶。
　　稍有不慎，这便是不进则退。
　　除了两个公司的上市，苦等许久的雷曼破产也为时不远了。
　　方卓知道公开消息之外的小道消息，雷曼是真的从各种渠道都搞不到钱，有高尔夫球友谈到行政内部的一些讨论，认为雷曼很可能重蹈贝尔斯登被摩根收购的覆辙。
　　毕竟，雷曼牵扯的体量相当大。
　　方卓综合来看，还是觉得雷曼会死的相当精彩。
　　8月6日，距离奥运会开幕式只有不到两天时间，方卓一行人因为人数比较多，没法乘坐私人飞机，只能坐客机飞往北京。
　　这一路上，方卓才和周辛好好聊了聊他的“所作所为”。
　　医科公司在上个月被上海授予了一项额外的企业荣誉，用以表彰它一直坚持的市场产品测评，其中最引起关注的则是今年6月份经过周密调查曝光的奶粉事件。
　　这一度让医科公司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而与之一起承担压力的还有新浪的版块专栏。
　　好在事情最终得以解决。
　　在方卓看来，这对国产奶粉造成的动荡已经要小很多，但对这个行业来说仍旧是一番地覆天翻。
　　“方总，这次大概有不少人恨我。”周辛是这几年来第一次承担这样大且额外的责任，有着许多的感慨。
　　“有没有人匿名给你发短信，打电话，戳车胎，送信件？”方卓询问。
　　周辛凝神道：“刚开始真有，后来我报了你的名，渐渐也就没了。”
　　方卓大笑，小周也越来越风趣了，果然是经历过事的。
　　周辛不知道老板笑什么。
　　“这个测评系列就坚持下去，我觉得还是挺有意义的。”方卓说道，“就像你说的，有什么额外的压力，到时候真报我的名，我的名不管用，还能帮忙找领导呢。”
　　周辛默默点头，确实真报了啊，又没拿方哥当外人，这不就是自己人的第一选择吗？
　　但他也没多说，自己人不用把所有话都说出来，默契在这呢。
　　周辛换了个话题：“这一趟的北京开幕式有不少朋友都到啊，真是热闹。”
　　“谁说不是呢，家门口的奥运会嘛。”方卓微微一笑，“嗯，今天，明天，两天晚上，你们计划里都不用考虑我了，一群人找我，我凑了个晨星和联发科的，还有个从美国过来的罗健华。”
　　周辛对后面的名字有些陌生，仔细想了一会才不太确定地问道：“是奇梦达的那位吗？”
　　方卓点点头，正是焦头烂额的奇梦达掌门人罗健华。
　　“他要还代工费了？”周辛半是调侃的问了句。
　　方卓替罗掌门无奈的摊了摊手：“奇梦达上半年亏损了将近11亿欧元，罗总恐怕一时半会不会还了。”
　　周辛心中存疑，那罗总还来见债主干什么？
　　方卓有些小小的猜测，怀疑罗掌门还是要拿存储专利说事。
　　只是，他没想到罗健华在北京见到的第一句话就很直接：“方总，我找你借钱来了。”
　　方卓被握着的手上下摇动，一句话都没说。
　　大手笔砍单，拖欠代工费。
　　如此情况之下还来借钱，难道自己真就如此面善？
　　“方总。”罗健华语气诚恳，姿态很低，“我来见你之前已经找了很多人，你就是奇梦达最后的曙光了。”
　　方卓缓缓舒了口气，反手拍了拍罗健华的手背。
　　罗总，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第204章 问题就出在这里
　　“罗总，你一上来就又是曙光又是借钱，真是让我好为难。”
　　方卓心里评估着罗健华更具体的来意，踌躇的请这位奇梦达掌门落座。
　　“方总，我知道我这样提钱很强人所难，尤其，奇梦达现在还拖着杭州厂的代工费。”罗健华叹了口气，“但我真的是把方总视为我们奇梦达最后的希望。”
　　方卓沉默不语，少说一样，不光代工费，砍单也很麻烦呢，那个都招来杭州那边的关心问询了。
　　今天这是私宴，因为大概猜测到气氛，晚宴只有他们两个人。
　　罗健华起身先为方总倒酒，然后又自己满上就要先罚一杯。
　　方卓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看人态度，再说了，真较真起来，也不定谁要罚酒。
　　他碰了碰罗总的酒杯，都是一饮而尽之后才慢慢出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罗总，奇梦达不是向英飞凌求援了？”
　　奇梦达是前年从英飞凌里剥离出来，后者持有绝大部分股份，去年才上市成功，刚想在存储行业大展拳脚却发现局势急转直下。
　　而奇梦达不仅是向母公司求援，更是在寻求德国行政层面的帮助。
　　“英飞凌上半年也亏损了十来亿欧元。”罗健华摇头，自己抿了一口酒，有些欲言又止。
　　方卓能猜到罗总想说的事，无非就是母公司想要出售奇梦达的股份，奇梦达剥离有剥离的自由，但碰见事了也真就被当成了累赘。
　　英飞凌第二季度的财报已经明确表示要计划处置所持有的奇梦达资产，不再将其纳入合并财务报表范围，以及，它已经在合并资产负债表简表里把奇梦达的资产及负债改列为“待售资产”。
　　母公司家也没有余粮，想着的是把奇梦达多少再卖些钱回血，怎么可能再尽力帮忙？
　　这些事都是公开的信息，不关注的人不会知道情况。
　　恰恰，方卓一向很关心合作伙伴。
　　“英飞凌只答应帮忙找找银行贷款，但……”罗健华苦涩地说道，“大家都很难，包括德国那边也很保守，我们还找了葡萄牙州立银行，它也持有我们的股份。”
　　方卓沉吟道：“确实，现在的金融风险很高，大家都很谨慎，没法给贷款也能理解。”
　　罗健华摇头道：“不是，他们初步愿意给我们提供贷款。”
　　方卓心里一惊，嗯？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他为合作伙伴而欣喜道：“那就先能把我们的代工费结一结了。”
　　罗健华一窒。
　　代工费，代工费这个事……
　　他缓了缓才说道：“方总，奇梦达绝对不会不给代工费，只是，现在处境艰难，等到好转之后我绝对亲自来上海把杭州厂的代工费交到你手里。”
　　方卓顺势问道：“罗总，你刚才不是说银行那边愿意给贷款，不是我逼你，我要是想逼你，也不会在今天见到你才问起代工费，是咱们做事总得有章法，你一边欠着厂子里的费用，一边拿到银行贷款，还一边要开口和我借钱。”
　　他第二次说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罗健华今天既然找上门，也就做好了狼狈的准备。
　　其实，方总态度已经算好了，之前找的其他人不是没有奚落的。
　　“方总，德国和葡萄牙的银行只能给3亿欧左右的贷款，但这还不够填公司的窟窿，还需要一笔3亿欧的资金才能度过这一关。”罗健华神色郑重，“方总能不能想想办法，只要奇梦达过了这一关，不光代工费不是问题，包括专利和技术的合作，都绝对不是问题。”
　　通过接触，他知道方总看重的是什么。
　　奇梦达虽然亏损巨大，但依然是一线大厂的技术，今年已经初步有了30nm的Dram工艺，只要度过这一关，必然还有很好的前景。
　　方卓听到3亿欧的缺口，心里思考了下，这位既然嘴上这么说，恐怕实际得是6亿、9亿欧元的窟窿。
　　以己度人，想找人借款过关，也没法甩出那么大的数字把人吓走啊。
　　“罗总，你的意思是，我先给你3亿欧元借款，然后你再还我3000万美元代工费。”方卓似笑非笑，“这样打算盘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他又说道：“是不是我不借你钱，这代工费干脆就一点都没了？”
　　罗健华立即说道：“不，方总，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今天不管你借不借，奇梦达只要有，绝对是第一时间给钱！”
　　方卓微微点头，态度是态度，实际情况怎么样那是另一码事，奇梦达有就给钱，那实在没有的话，也给不出来呗。
　　他叹了口气，心有戚戚焉：“哎，奇梦达现在确实不容易啊。”
　　罗健华见方总理解自己的处境，给了绝境中的积极表态：“只要能筹到钱，我有信心带领奇梦达走出困境，这次是行业周期碰见了全球性的金融风险，但这都会反弹的。”
　　他见方总不说话，再次说道：“奇梦达是全球第一家Dram在30nm工艺上有突破的厂商，拥有强大的技术实力，只要持续投入研发，提升良率，让工艺成熟，明年后年，我们的产品就能占据优势。”
　　方卓摸着酒杯，微微叹气。
　　“方总，我们奇梦达有着超过1800名的研发人员，全球也有5家十二英寸晶圆厂，现在，我正计划裁撤3000名相对基础的员工，出售2家晶圆厂，全力聚焦一线技术，弃车保帅。”罗健华阐述自己的应对策略。
　　奇梦达全球员工超过12000名，这要进行一部分的减负，降低运营成本，把宝贵的资源都集中到高利润的产品里。
　　罗健华见方总仍旧不说话，举起自己的酒杯，试图以技术打动对方：“方总，你不相信我们奇梦达的技术吗？”
　　方卓和罗掌门碰了碰酒杯，皱眉道：“我当然相信。”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罗总，就是你们奇梦达太好了啊。
　　好到让人眼馋。
　　罗总，也就是你们奇梦达太弱了啊。
　　弱到让人看到机会就很难不动手。
　　奇梦达或者真有凤凰涅槃重生的基础，可是，错误的时间碰见了错误的人可能就只能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果。
　　方卓这次只喝了半杯，然后放下酒杯后给了回应：“罗总，你这一开口就是3亿欧，实在不是一个小数字。”
　　他顿了顿：“我可以帮你问问，但不一定成。”
　　罗健华大喜，他知道面前这位中国内地首富交游广阔，这次求援正是看中这一点，方总不仅是自身有实力，也有很多有实力的朋友。
　　他立即再次满上酒：“方总，只要过了一关，奇梦达和冰芯都有光明的未来。”
　　方卓颔首，好说好说，大家都还需要更多的努力呢。


###第205章 问心无愧
　　罗健华在酒桌之上谈了很多。
　　这一次趁着奥运会来北京见方总，确实是他最后的希望之一，也确实被他视为奇梦达最后的曙光之一。
　　而且，因为彼此的接触和合作，因为冰芯杭州厂在砍单和代工费上没有刁难，罗健华觉得方总这个人可以有很大的商榷空间。
　　既然接受了砍单，也没有催促代工费，是不是就能再帮帮忙呢？
　　罗健华酒喝了不少，谈了很多奇梦达如今的状况和未来的运转。
　　行业下跌太惨，公司窟窿太大，他就是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酒过不知道多少巡，奇梦达的掌门人已然是醉了。
　　“扶罗总上楼好好休息。”方卓喊来了罗总秘书，仔细叮嘱道，“罗总喝了很多，给他备好水，晚上醒了指不定会口渴，注意看着罗总，万一吐了别被呛到，你们在这有什么事的话……”
　　他扭头吩咐了自家秘书刘宗宏：“小刘，你把电话留给他，你们有什么事就打我秘书的电话。”
　　罗总秘书连声答应。
　　时间已晚，人也快不省人事。
　　方卓最后又嘱咐了两句就要离开。
　　昏昏然的罗健华听到声音，忽然惊醒，一把握住方总的胳膊，续着不知什么时候的话题：“方总，谢、谢谢，明、明年请你来公司当当当董事。”
　　方卓哭笑不得，拍了拍罗总的手，示意对方的秘书把他扶上去，答应道：“好，好，罗总，一言为定。”
　　罗健华仿佛放下心来，迷迷瞪瞪的被扶向电梯。
　　他被搀着走了好几步，忽然又不知东西南北的喊了句：“Mars大大卖，大卖啊！”
　　方卓听到这声音，回头看了眼，不无感慨地说道：“都不容易。”
　　很快，刘宗宏把车开到酒店门口，他上车离去。
　　另一边的罗健华一路被搀扶着进了电梯，上了套房。
　　等到房门关上，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揉了揉脸，冷静的对秘书说道：“泡壶茶。”
　　秘书松开手，默默泡茶。
　　罗健华坐在沙发上，思索着这一晚的得失。
　　他确实有三分醉意，但没夸张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像醉了吧？”罗健华在接过秘书的茶之后如此问了句。
　　“方总一定看不出来。”秘书答道。
　　罗健华叹口气：“方总人确实不错，没办法，但为了奇梦达，我也问心无愧，过了这一关，以后多多合作吧。”
　　此诚奇梦达危急存亡之秋，低姿态、求合作、找资金，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要填了资金的窟窿，过了这一关，奇梦达就还是欧洲存储器之光。
　　到时，奇梦达和冰芯自有大把的合作机会。
　　※※※
　　啾！
　　噼里啪啦！
　　夜空里亮起了璀璨的烟花。
　　“开慢点。”
　　车里的方卓降下车窗，欣赏北京的烟花。
　　片刻之后，他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烟花？怎么这时候放？”
　　奥运开幕式还没到呢，是后天晚上。
　　“应该是开幕式烟花焰火的彩排。”刘宗宏答道，“我在新浪网上看到的，说是五环内有部分地点会燃放烟花，好像是有32个燃放点。”
　　方卓“噢”了一声：“新浪网连这个信息都有。”
　　“奥运的合作伙伴嘛，事无巨细，大家瞧见奥运消息总会点进去看看。”刘宗宏说着自己的感觉。
　　方卓点点头，静静的欣赏彩排的焰火。
　　随着烟花焰火的逐渐消失，轿车也加快速度，驶向下榻酒店。
　　眼看快到地方，晚宴后半程进去负责倒酒的刘宗宏问了个问题：“方总，奇梦达这次能给结代工费吗？”
　　方卓哑然失笑：“怎么结？哪有钱结？”
　　刘宗宏大致清楚冰芯与奇梦达的复杂合作情况，因为有些事就是经过他手下令去做的。
　　“我还以为就算他为了咱这边的3亿欧，也得先把代工费给结了，哪怕是先把德国银行的钱挪过来3000万美元呢。”
　　方卓往前看了眼，摇摇头：“这种时候的钱，银行都看得紧，奇梦达本身就是德国的企业，哪有那么容易挪动救命资金，更何况，他说能拿到银行贷款，那就真能拿到？”
　　刘宗宏一怔，本以为老板在酒桌上挺相信对面这个消息的，那位罗掌门也是再三提起资金用途和规划，一点都不像是胡说。
　　“他说银行愿意放3亿欧，让我帮忙找3亿欧。”方卓随口说道，“没准过几天回了德国，他和银行那边就说我愿意借3亿欧，让它们放款3亿欧，假作真时真亦假，态度模模糊糊的不好验证，都听听就得了。”
　　刘宗宏：“……”
　　“哦对，他还承诺什么最先进的技术，真的有钱过关，最先进的技术当然要立即上马，要立即推向市场回血，哪有工夫等杭州厂这边设备升级和慢慢调试。”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专利授权倒是有点谱，但奇梦达过关之后对专利的重视程度是另外一个级别了，到时候不知道又是什么变数。”
　　刘宗宏听到这里，迟疑道：“那对罗总说的……”
　　他在包厢里听到的是老板倾向于帮助的表态。
　　“奇梦达说是只差3亿欧过关，我们这边先拖一拖，免得他那边真的又去找到新的资金方，这个事越拖越差，越往后越难找钱。”方卓知道金融危机后的情况必然是大家都捂紧钱袋子，后面很难真找到资金。
　　既然罗总再三承诺奇梦达的技术先进，与其等着扭扭捏捏的授权，不如亲自动手去拿。
　　方卓叹息道：“只是，看到罗总喝成这个样，他确实不容易。”
　　刘宗宏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出神的老板，觉得方总可能是因为做空奇梦达而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今晚的罗总很狼狈，让人心生同情。
　　他心里寻找着合适的词要劝方总，嗯，慈不掌兵。
　　“要是再多来几家奇梦达这样的就好了。”方卓回神，言语悠悠，奇梦达真的很特别，特别好，特别吸引人。
　　刘宗宏咽了口唾沫，慈、慈……多少慈一点啊。
　　“今天罗总给我画技术和专利的饼，不知道明天的晨星又要给我画什么饼了。”方卓想到了明晚约着的晨星半导体和联发科。
　　这两家的掌门人同样是来北京观看奥运会。
　　只是，不知是奥运会因素还是谈谈芯片合作的因素多一些。
　　方卓这么一想，说道：“你联系一下老熊他们，看看10号或者后面两天有没有时间，见见罗总的团队，谈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杀杀价。”
　　刘宗宏担心道：“万一熊总他们真的投了怎么办？”
　　方卓很肯定地说道：“他们精的像个猴，怎么可能会投，这种钱我按着他们的脖子也掏不出来啊，除非是我找工行极力担保，那没准能弄出来钱，反正就是先找人接触罗总他们，好歹算做事了。”
　　刘宗宏明白了，方总是要吊着奇梦达那边，而熊总他们会有沟通或者干脆就是默契的帮个忙。
　　罗总拿奇梦达的技术给方总画饼，方总拉着一群人给罗总当悬在前面的胡萝卜。
　　谁也别说谁了。
　　刘宗宏当着秘书，只觉这辈子老老实实的当秘书就好，商海险恶，动辄吃人，有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被谁又是怎么吃。
　　一夜无事。
　　翌日，方卓先陪家人逛了逛奥运气氛浓厚的北京，到了下午时分才去新浪总部逛了逛。
　　同样的，新浪内部的盛事气氛更浓。
　　方卓抵达这里还被抓住采访了一番。
　　他面对自家网站的话筒，热情洋溢的祝福了奥运健儿在赛场上取得优异的成绩。
　　“方总，什么时候能买到Mars啊？”记者在关掉话筒之后额外问了问题。
　　“快了快了。”方卓笑答。
　　当他结束对新浪的视察，总裁汪延也在分别的时候问了相同的问题：“方总，什么时候能买到Mars？”
　　方卓还是回答：“快了，别急。”
　　待到晚上，他见到晨星半导体的掌门人梁公伟，没想到寒暄的第一句也是这个。
　　“方总，我一到北京就逛了易购电器，想着这里能先上Mars呢，没想到也是没有，到底什么时候能买到啊？”梁公伟问道。
　　方卓笑道：“没几天了，你应该说你是晨星的梁总，他们线下电器肯定会把柜子里的手机拿出来给你看。”
　　梁公伟感叹道：“可惜我们晨星的芯片刚刚有些眉目，不然，这一次说不准就是一起上市呢。”
　　在连续流片失败之后，晨星半导体终于在赴港上市前成功了一次。
　　只是，它呈现出来的效果确实一般。
　　晨星半导体现在在对它进行一系列的优化步进，试图满足易科方面的要求。
　　“嗯，产品的事，没办法，最终是消费者买单，他们会用脚投票，马虎不得。”方卓认真地说道。
　　梁公伟点点头，这也是大实话。
　　没等他继续说话，联发科的蔡明介笑着走了进来，连看到梁公伟这个老对手也是含笑点头致意。
　　“坐，蔡总，坐，梁总，坐。”方卓寒暄一阵之后说道，“今天借着奥运盛事的光，大家坐在一起，这是个好事。”
　　“是啊，好事，哦对，都还没恭喜梁总，听说就要上市了？”蔡明介笑眯眯地说道，“咱们都是做企业的，能走到上市这一步真是不容易。”
　　方卓认同地点点头。
　　梁公伟微微一笑：“都是公司上下的努力，也是靠方总的提携，不然晨星走不到今天。”
　　方卓摆摆手，晨星半导体很拼，就他们这个劲头，不管有没有自己，早晚能成功。
　　“不过，上市只是一个新的起点，很多时候还不能关注股价，容易被左右情绪。”蔡明介都是经验之谈，“而且，信息也透明了，就拿我们联发科来说，这边刚进军电视芯片领域，财报里就得写投入，股民还不乐意，觉得这个领域没前途。”
　　蔡明介射箭。
　　梁公伟似笑非笑：“也有道理，所以，我们晨星不就想着试试手机芯片。”
　　梁公伟举盾。
　　“手机芯片不容易啊，难度太大了，还是电视芯片的技术含量低，这不，借着奥运的风，昨天我在北京见了TCL的李总，谈下了他们新型号电视采用我们芯片的合作。”蔡明介云淡风轻的抛出个消息，“希望奥运会期间，我们和长虹也能谈妥合作。”
　　梁公伟皮笑肉不笑了，长虹是很受方总影响的企业。
　　方卓捏着酒杯，忽然觉得把这两位凑在一起是有些冒失。
　　“手机芯片确实不容易，幸好晨星的技术实力够用，不然还真很难流片成功。”梁公伟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晨星融资上市，这笔钱正好专款专用，全部定向投在手机芯片上。”
　　他说到这里，举起酒杯，对方总说道：“方总，今天过来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我们这个芯片的研发投入也得股东都同意呢。”
　　方卓正是晨星的股东。
　　他用酒杯碰了碰梁总的杯子，同意道：“研发投入就是要舍得，有舍才能有得。”
　　蔡明介也举起酒杯，颇为直白地说道：“方总，联发科一直很舍得，这次的MT6588就是倾尽心血之作，相信一定能和易科手机相得益彰。”
　　梁公伟听到这里，“呵”了一声。
　　蔡明介拿眼去看对面的人，梁公伟的眼神不甘示弱。
　　“易科的新系列手机必然会详细的测试芯片能力，我还是那句话，产品最终是要推向消费者的，不是我来说晨星好或者联发科好，是易科产品的设计必须向消费者负责。”方卓终于看不下去了，“我不会左右手机芯片选择哪一家，这也不是我的能力范围。”
　　蔡明介干脆地说道：“方总，我敬你，我对联发科有信心。”
　　梁公伟也说道：“方总，我敬你，晨星半导体不会让你失望的。”
　　方卓抬起酒杯，左右碰了碰，微微点头，自己也在这个阶段对高通有信心。
　　晨星半导体难堪大用，联发科竞争势头明显，还是由蜜月期的高通下沉比较恰当，也更是对消费者负责。
　　酒杯轻碰。
　　蔡梁两位的唇枪舌剑没有因为一杯酒水就平息下来，除了对Mars的祝愿能达成短暂的一致，这两家大小M的掌门人毫不掩饰的看低对面的竞争对手。
　　夜空里再次传来彩排焰火的噼里啪啦声。
　　方卓饮着酒水，听着呛声，一时间既觉和谐，也觉微微有愧。
　　“哎，梁总，蔡总，我敬你们，咱们今天不醉不归。”他重新起身，又坚持为这两位老前辈亲自倒酒。
　　梁公伟和蔡明介一起喝了这杯酒。
　　方卓心里舒坦多了，不提了，不愧了，都在酒里，时代浪潮滚滚向前，以后合作机会多的是，这次就先这么着。


###第206章 江湖地位
　　晨星、联发科、奇梦达，这是方卓到北京因为正事见的两拨人。
　　其他一些合作者、潜在合作者或者朋友们都没再设宴见面，因为，北京这边有个工商联牵头的开幕式晚宴，汇聚了很多中外来宾、社会名流、商业精英。
　　方卓觉得那么一个场合就很好，大家见见面，喝喝酒，聊聊天，谈谈奥运，也是一桩美事。
　　众所周知，拥有一支球队的他是最喜欢体育的，更何况，最近还迷上了高尔夫球。
　　北京随处可见奥运五环，也时不时能听到《北京欢迎你》，诸多网络平台从不同的角度介绍奥运情况，新浪网的“看奥运，上新浪”更是刷遍了全市的公交车车身。
　　与此同时，微博社交平台也开启了一系列的活动，线上线下一片热闹。
　　八月八日的白天，方卓陪着家人逛了逛鸟巢等地方并拍照留念。
　　他出了一身臭汗，深觉天气闷热，但父母舅舅他们都兴致勃勃，也就觉得不虚此行，中途还碰见一个认出自己的路人，被问了句“Mars什么时候能买”，算是一个小小的花絮。
　　晚饭简单吃过就直奔鸟巢现场，今晚开幕式是从八点到十点两个小时，而工商联的晚宴就在距离鸟巢不远的五洲皇冠假日酒店，更多是属于比较随意的联谊性质。
　　方卓一行人的位置都很靠前，旁边坐的也都是熟悉的朋友们。
　　趁着还没到八点，方卓和熊晓鸽稍微详细聊了聊秘书已经告知过的奇梦达情况。
　　熊晓鸽不得不在当事人面前再次表达无语：“这算什么？奇梦达说它有百亿资产，只要你给它转3亿周转，以后连本带利送你几条生产线？开什么玩笑，得把那个罗总叫到面前，这一张口不就是纯纯的骗子吗？”
　　方卓笑道：“罗总挺认真的。”
　　熊晓鸽吐槽道：“你怎么接触的都是这样的人？”
　　方卓不高兴了：“怎么说话的？不就是聊聊，又没真转钱，他前天都快喝吐了。”
　　“装的！”熊晓鸽斩钉截铁的判断，“缺钱的人为了弄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方卓摇摇头：“我不喜欢以恶意揣测别人。”
　　熊晓鸽冷笑两声，“我都不用到现场看，肯定是装的，你想想你自己，你没装过吗？”
　　他又说道：“是是是，你从不揣测，你都是直接恶意满满的扑上去。”
　　“能好好沟通吗？”方卓很不满，“你说他就说他，总带我干什么？”
　　“我就是表态，不管你真的假的，我是懒的掺和这些事。”熊晓鸽直接说道，“不有那谁吗？你让王风益搞这个，他最擅长了。”
　　方卓恭维道：“不不不，我觉得还是你在这方面更擅长一些。”
　　熊晓鸽哂笑不语。
　　方卓又说道：“拉人做事确实很费事，但我知道你老熊向来不怕费事，不然也不会想反向收购IDG了。”
　　熊晓鸽不哂了。
　　他只是皱眉道：“这种注定没结果的事很无聊，你不要就以为只有你忙。”
　　“改天请你喝酒。”方卓已经听出来老熊态度的不同，朋友之间嘛，帮帮忙，没什么的。
　　鸟巢现场的灯光暗下，观众的欢呼声变大，一团焰火绕着现场一周后消失不见，日晷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方卓匆匆地说道：“就这么定了，回头你收购IDG来找我，我数钱给你，看开幕吧。”
　　熊晓鸽吐了口气，看看这方总还要数钱给自己，那位罗总到底有没有和方总学上几分啊？
　　焰火从日晷处再次出现，2008名鼓手开始击缶。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亮相了。
　　方卓近距离津津有味的欣赏这一切。
　　北京的开幕式一定是靠谱的，就像老熊一定能处理好与奇梦达的虚与委蛇一样靠谱。
　　开幕足足有两个小时，但精彩纷呈的表演让时间仿佛很快就过去。
　　等到全场有秩序的散场，家人们都要回酒店休息，连苏薇也对工商联牵头的晚宴毫无兴趣，她更愿意聊聊今晚看到的鸟巢表演。
　　“Mars什么时候开卖？”熊晓鸽在去的路上也忍不住问了个窝在心里有一阵的问题。
　　“后天或者下周五，我看这联通今天也没什么消息，八成是下周五了。”方卓轻松地说道，“奥运一开幕，‘意义’层面的事过去之后就可以拼拼市场了。”
　　熊晓鸽问了件很关键的事，连声音也不自觉放低：“上一代Mars卖多少钱？”
　　方卓吐出一个数字：“2499。”
　　熊晓鸽吃了一惊：“这么低，你是要把其它的国产手机都杀了？会不会影响到Mars2的定位？都是一个系列，价格一旦下探就不好再拉升了。”
　　“2000+的价位可不算是国产手机的地盘，诺基亚、索爱、三星它们才是这里的主要玩家。”方卓不以为然，现在国产手机多是在2000以下的价位区间玩。
　　他又说道：“特殊的原因导致两代齐发，也就这一回了，你不见人家超市开门都还要开业大酬宾嘛。”
　　熊晓鸽猜测道：“Mars2的价格是3999？”
　　方卓点点头，说道：“联通弄了5种套餐，还有什么存话费就可以0元买手机，反正挺眼花缭乱的，但是不会锁网，其它的网络也能用。”
　　熊晓鸽知道当前的市场局面，现在也就两种标准在试点，而联通的WCDMA属于更成熟的网络，不锁网也不会有太多影响，消费者很快就能感受到口碑。
　　这可能就是运营商那边对市场应用有着更强烈的信心，而他也相信联通的套餐购机必然会在国内产生很好的效果。
　　轿车很快抵达皇冠假日酒店。
　　熊晓鸽还在琢磨易科价位的策略，方卓则是饶有兴趣的和汪延聊着新浪在本次奥运的表现，以及，今年年初的一笔对外投资，新浪花了一千万美元拿了一家Riot Games公司25%的股权。
　　晚上十点半，酒店宴会厅里一片热闹。
　　奥运会是盛事，北京本土的自不用说，像马化腾等人也有飞来参与。
　　方卓往里走，要先和邀请自己的工商联打个招呼，而工商联的理事黄兴泽也过来引领着这一行人。
　　随着他们的脚步，人群自动的让开路，也响起一片问好之声。
　　方卓含笑点头致意，这等会和领导打个卡之后再过来寒暄。
　　只是，刚走到一半，前面同样拜会领导的一群人结束聊天，举步离开的方向正好相向而行，领头的是知名企业家柳川志等人。
　　宴会厅很宽敞，人群也早就让开了路。
　　柳川志等人看到前面的方卓一群人，有眼神的交错，没停在原地等着寒暄，也没伸手握手的意图，只直直的顺着路走来。
　　方卓本想点个头过去，见他们如此做派，也同样的直直往前走。
　　工商联的理事黄兴泽脸色变化，想着稍微变变引领的方向又按捺下来，真有什么事，前面不远的领导们也会过来打圆场的。
　　两拨人避无可避，终究都是停下脚步。
　　柳川志扭着头，仿佛在专心的听旁边的人说话，没有伸手。
　　方卓倒是脸上笑吟吟，可是，也没伸手的意思。
　　“方总，这是联想的柳总。”黄兴泽硬着头皮，要为矗立在商界但此刻仿佛互不认识的两位企业家介绍彼此，“柳总，这是易科的方总。”
　　他这么一说话，倒是把一群人弄的愣了愣。
　　“唷，方总。”柳川志好似被打断思路，大笑道，“刚才我们还在聊方总和易科呢，这一转头就看到正主了。”
　　方卓伸出手先和柳大哥握了握，然后对黄理事责怪道：“我哪能不认识柳总，柳总离老远没瞧见我，我是一进来就想着和他聊点什么了。”
　　柳川志没松手，称赞道：“方总，你最近搞的不错啊，那个手机是真不赖，刚刚我和段总还谈这个。”
　　旁边刚才一直说话的正是方卓的老熟人段永基，他曾经在新浪和方卓有过一段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的美妙往事。
　　方卓见老段没有和自己握手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好久没见段总，不知道这次有什么指正。”
　　段永基脸上挂笑，然而挂到一半还是不想挂了，三分平淡三分不想平淡四分微讽地说道：“谈不上什么指正不指正，向来是方总指正我的多。”
　　方卓微微一笑，很礼貌地说道：“那也不必谢我，我是真的得谢谢段总呢。”
　　本就脆弱的气氛一下子被戳破，新浪之事是玩鹰被啄眼，老马失前蹄，是段永基不曾忘却和难以愈合的痛，他隐隐的提到这件事来讽刺对方，没想到方卓干脆就大剌剌的直接揭开。
　　段永基脸色难看。
　　方卓又扭头对稍微后面的新浪CEO说道：“说到这个指正啊，我一直和汪总说，没有前辈的筚路蓝缕就没有新浪的今天，尤其，汪总更得谢谢你。”
　　汪延其实最想两拨人错开过去，但这被点了名，他也没什么犹豫的，客气地说道：“新浪今天的繁荣肯定离不开前辈的开拓，我也一直很感谢段董事长的培养。”
　　他是四通公司的老人，也一度被视为段永基在新浪里的人。
　　时过境迁，已然不同。
　　汪延走了两步，神情淡定的站在方总旁边。
　　柳川志见状，又把话题接了过来：“刚才我和老段讨论国产手机的成功，觉得这易科手机是真不错，但也有个隐患，这个专利上的事啊，不太好搞。”
　　易科手机专利的诉讼已经来回好几次，但凡关注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
　　方卓也没遮掩，收敛笑意，语气微微沉重：“是啊，我是第一回做手机，以前也没和诺基亚他们打过交道，哪知道那么难搞，其实，专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就担心有人趁机做空我们公司的股价，哎，确实不好搞。”
　　熊晓鸽心中奇怪，汪延也有点诧异。
　　柳川志一边的有几位包括段永基就是心里微微一动，他们没想到方总这么坦诚，这个做空易科……
　　有敏锐和熟悉二级市场的存下念头，自然不是姓方的说什么是什么，得看真正的专利谈判情况，但不是不能关注，诺基亚就是行业霸主，诺基亚就是有关键专利，这都是明摆着的事。
　　“做企业就是不好搞的也要搞。”柳川志先这么说，又说道，“但是啊，方总，你也不要总是把局面搞那么僵，国内公司就算了，国外的可能不知道你方总的风格。”
　　方卓微微皱眉。
　　段永基接了句，自嘲道：“我是领略过方总风格的，就是不知道诺基亚能不能放方总一马。”
　　熊晓鸽觉得这话不好听，笑着出声道：“哪有那么严重，诺基亚是做手机的，又不是专利流氓，都是谈出来的。”
　　柳川志身后的一位女士帮腔：“我听说诺基亚都要在美国起诉禁售了，这还不严重啊？”
　　段永基侧头道：“程秘书长的忧虑有道理。”
　　这个称呼有些让人犯嘀咕。
　　“这位怎么称呼？”方卓不嘀咕，直接就问。
　　“这位是道农研究院的总裁，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秘书长程宏女士。”工商联的黄兴泽认识这人，立即出声介绍。
　　方卓瞥了一眼，什么鬼？
　　他不方便说的话有人来说。
　　汪延毫不客气地说道：“道农？什么道农？没听过。原来是什么俱乐部，我还以为是哪个部门的领导呢。”
　　段永基大怒，你当初那么文质彬彬，怎么给方卓当狗就这么冲锋陷阵？
　　程宏没想到自己出声后会被当面驳斥，有些难堪：“道农是研究本土企业家精神，是……”
　　熊晓鸽打断道：“嘘，安静，让柳总说话，今天就不研究什么精神了。”
　　“熊总还不让人说话了？”慢慢踱步过来的国美掌门人黄广裕站在段永基旁边，微笑着说道。
　　方卓瞧见又是一位老朋友，眼睛一亮：“有段时间没见黄总，我还以为……黄总啊，安心做企业就好，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黄广裕脸黑下来。
　　“第一次见方总。”联想如今的CEO杨远庆展示了下存在感，“才知道方总说话这么不饶人。”
　　“说话怎么样都无所谓，咱们都是做企业的，说什么都不如市场上的碰面有意思。”方卓笑道，“我还想着易科什么时候也做做电脑业务呢。”
　　杨远庆目光微凝，真？假？
　　方卓看向黄广裕：“黄总，你说对吧？”
　　黄广裕面色已然如常：“倒是期待易购电器什么时候能够线下打一打。”
　　“苏宁今天来了吗？”方卓环顾，还真看到了张近咚，“张总，张总，国美求战呢。”
　　张近咚本来是在看热闹，不想掺和方、柳两边的碰撞，但国美有动静，他也很有兴致的快步走过来，佯装才到：“都在呢啊，今天开幕式真好看，国美求战？我们不一直战着呢吗？哈哈，黄总谦让我呢。”
　　黄广裕还没说话，阵营里已经有人帮场子，史玉柱笑着走过来站在他旁边：“哎哟，这么热闹，都聊什么？”
　　他过来之后又有泛海的卢智强从另一侧走近：“大家都在呢，还是柳总这边热闹。”
　　万通的冯纶拐了个弯，站在卢智强旁边，看向方卓：“方总也在，都来找柳总聊天了啊。”
　　科瑞集团的郑跃纹笑眯眯的走过来，也不说话，就是往冯纶旁边一站。
　　柳大哥交游广阔，自有江湖地位。
　　张近咚伸手去拿了杯酒，稍微挪了挪脚步。
　　柳大哥这边的人本就多，又来了帮手，方卓这边只有五个人，显得势单力薄了些。
　　“找了一圈才看到方总，方总，今晚我得找你喝酒。”
　　就在这时，斜斜里传来声音，北方微电子的总经理赵晋荣快步走来。
　　“是啊，方总，我们都说呢，今晚不醉不归。”随赵晋荣一起走来的是中微公司掌门人尹志尧，他满面笑容，好容易又一次见到方总。
　　一起来的长电科技的王新潮笑着连连点头，不醉不归。
　　北微、中微、长电，三家半导体企业，也是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成员，啊不，今晚是为冰芯掌门帮场子联盟的成员。
　　三个人联袂而来，半导体虽非热土，帮忙壮壮声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方总，喝酒少不了我，我还想着等你有空聊聊去欧洲呢。”长三角访欧团伙的正泰集团掌门人南存辉乐呵呵的走到方总旁边。
　　“可不是，没想到方总在这聊这么久。”团伙成员上工申贝的副总经理陈念行刚才确实在和南总聊访欧的事情，打算等方总去和工商联领导打完招呼就敬两杯酒，没想到他路上被绊住脚步。
　　柳川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任凭其他人神色变化，他就看着这么多起来的一帮人。
　　“方总已经到了啊，开幕式好看吗？来喝两杯。”工行的掌门人姜行长走进宴会厅，瞧见一大群人在聊天，他走近之后和方董事打了个招呼，和柳川志点了点头，“嗯，柳总。”
　　“方总，还说找你谈谈新浪的专访活动。”工商联的领导瞧见姜行长，姗姗来迟的走了过来，热闹看的意犹未尽。
　　方卓和姜行长握了握手，又和工商联的领导握了握手，对柳川志点头道：“柳总，下次有空找你聊电脑的业务。”
　　他和两位领导往前走，一群人也跟在后面扬长而去。
　　方总交游广阔，也自有江湖地位。


###第207章 箭在弦上
　　一个具有话题性的场面成为了这场联谊晚宴的开胃菜。
　　江湖传言，方总和柳大哥两人都看不惯对方。
　　江湖传言，方总和黄总都……唔，这个不是传言！
　　江湖传言，方总和段总都……唔，这个也不是传言！
　　总而言之，两边的不对付是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提供的可不只是今晚而是今年乃至数年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惜，两群人在一阵摆明车马之后泾渭分明，既无交流，也无交锋，倒是让期待后续的围观群众好生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有领导在这，方总也不能当面行凶啊。
　　一场奥运联谊晚宴的气氛吃的波诡云谲，暗流涌动，余韵悠长。
　　方卓喝酒吃饭，绝口不提开场花絮，也不说对朋友们助拳性质的感谢，只是言笑晏晏的聊奥运，聊业务，聊访欧，顺带也免不了谈到如今金融市场的动荡不安。
　　酒足饭饱，相约第二天奥运观赛，见证中国第一枚金牌的诞生，访欧团伙和半导体联盟都十分乐意，反而是熊晓鸽直接拒绝了事。
　　“咦，老熊，你不看金牌啊？听说明天的好几个项目都金牌有望呢。”方卓惊奇道。
　　熊晓鸽没好气地说道：“明天趁着有时间，先看看奇梦达是什么说法，你让你的人跟我一起，要搞也搞的专业些。”
　　方卓竖起大拇指：“要不说还是你更擅长呢。”
　　这一次来京，冰芯也有一个专业小团队随行，主要目的是和领导交流冰芯的发展，因为梁孟淞团队即将正式的加入，晶圆厂的先进制程研究必然会更进一步。
　　方卓和冰芯是来报喜又报忧的，单单杭州厂拥有一个拖欠代工费的主要合作伙伴，这就很让人忧虑啊。
　　“还有个事，诺基亚和你们的专利，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熊晓鸽在临别之际问出了压在心里一晚上的疑惑。
　　先前方总当着柳川志的面那么坦诚的说起专利隐患，还提到担心被做空。
　　这太踏马假了！
　　如此明晃晃，太让人怀疑里面是个坑了！
　　“能有什么说法？就是在边告边谈啊。”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老熊，你不也说了，诺基亚又不是专利流氓。”
　　熊晓鸽再问：“谈的怎么样？”
　　“还行，最起码没打起来。”方卓淡定地说道。
　　熊晓鸽只能猜测了：“有了良好的进度？想让柳总那么一帮人吃个小亏？他们也不傻啊，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方卓摊手：“谁说不是呢？”
　　熊晓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国内的这群人除非看到诺基亚下死手，不然连踩一脚都不会贸然上去的。
　　可是诺基亚真下死手，易科又怎么绝地反击呢？
　　熊晓鸽相信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问题，他对如今这几家手机厂商的诉讼消息十分清楚，看起来是真有可能打出真火，那和ITC提的禁售诉求也不是轻飘飘就能过去的。
　　“算了，我早晚能看到这里面的情况。”他对油盐不进的方总放弃了。
　　方卓倒是忽然想起一件和老熊利益相关的事，询问道：“如果IDG美国那边亏损了，收购的时候会好收购吗？”
　　他也就这么一句，IDG美国现在已经不持有易科公司的股份，属于路人了。
　　熊晓鸽怔住，感受到极其强烈的暗示！
　　片刻之后，他看着方总，不满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方卓耸耸肩，上了车，趴在车窗边，告辞道：“别在意，随便说说的，睡个好觉，明天替我和罗总问好。”
　　熊晓鸽目睹轿车消失，极其坚定的知道自己是个有底线的人。
　　三个小时之后。
　　熊晓鸽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熊嫂被吓了一跳，不满的推了丈夫一把：“怎么了？翻来覆去的不睡觉。”
　　“我听见恶魔在说话。”熊晓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不对，你不没睡着呢？”熊嫂不解。
　　熊晓鸽摇摇头，重新躺下来，心里萦绕着一个问题。
　　姓方的拉人下水为什么那么熟练？
　　※※※
　　9日的奥运会果然诞生了中国的第一枚金牌，是在女子举重的48公斤级项目。
　　可惜，因为是中午12点钟，方卓一行人都在吃午饭，没能亲眼见证，而到了下午3点钟，他们看到了男子射击10米气手枪的第二枚金牌。
　　现场观众欢欣鼓舞，方卓也高兴的连连拍照。
　　但是这个项目过后，今天剩余的时间都没再诞生金牌，听说明天10号的几个项目，像郭晶晶和吴敏霞的双人跳水很有希望夺金，可方卓是没时间现场见证了。
　　8月10号，联通方面邀请方总参加碰头会，要把试点手机销售的时间彻底定下来。
　　本来在9号晚上没有动静，方卓就知道原先推定的10号上线没戏了，那大概就会是约定的第二时间15号，但没想到碰头会上讨论出一个极其迅速的日期。
　　11号，也就是明天就上。
　　“移动的试点机在八个城市都搞了，我也趁着开幕式和领导谈了谈，咱们这个业务该展开就展开，不要再存在什么顾虑。”
　　联通由掌门人给出了很明确的态度。
　　“我们是随时都可以，包括易购网站也没问题，就是线上购机的联通卡业务开通，希望八个城市的各个网点能衔接好。”方卓虽然觉得略有点仓促，但都准备这么久了，也是箭在弦上。
　　八个3G试点城市，北上广深和津门、奉天、厦门、秦皇岛。
　　方卓又说道：“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沟通，包括售后、使用等方面。”
　　主要负责这次合作工作的联通副总裁吴云军真的立即提出一个问题：“方总，我希望有一点，易科必须要注意。”
　　方卓认真地说道：“吴总，请说。”
　　吴云军严肃道：“注意补货。”
　　方卓一愣，笑道：“好，预祝联通本次试点工作旗开得胜，预祝国内3G事业旗开得胜，也预祝咱们国产手机旗开得胜。”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对这次的强强联合很有信心。


###第208章 两开花
　　八月十日，随着易科与联通敲定Mars和Mars上线销售时间，八个联通3G试点城市的运营商门店、易科门店以及易购网站都动了起来。
　　因为北京有老板亲自坐镇，上海有易购和易科总部，负责中国业务的刘强东便率领团队赶赴广州，而另外五个城市除了厦门由他兼顾，也有副总裁或者总监级别的高管布置工作。
　　易科上下对本次手机在国内的首秀极为重视，初步定下来的目标是三个月150万台的销量，老一代型号Mars销售100万台，新一代Mars2销量50万台。
　　不管是运营商还是自家线上、线上，易科基本一视同仁，要求两种型号的搭售比例是2:1。
　　刘强东对公司定下的这个目标还是比较有信心完成的。
　　目前国内的市场，如诺基亚、三星、索爱等国际品牌其实是开始高中低三线吃市场，如联想、天语等国产品牌是占据中低端领域，易科公司与两者都不同，是直接拿两款高端手机征战市场。
　　非要说的话，有一家手机公司和易科比较类似，酷派手机凭借双待机技术打上高端的标签，获得了联通公司的大规模集采，去年一整年的营收有20亿，单机价格在3000元左右，这很难得。
　　易科国内从8月到10月的目标，说少也少，说多也多，差不多是两酷派一联想。
　　10号的下午4点，刘强东抵达广州，在酒店为明天下午的发售做最后的会议布置。
　　然而，会刚开到一半，他忽然收到消息，厦门的运营商渠道抢跑了，网络上已经出现Mars和Mars2的开箱消息和测评预告。
　　刘强东大吃一惊，虽然自己还没去厦门，但那里也是由自己负责并已经安排人手过去的。
　　公司已经定下是明天下午两点开售，包括一系列宣传的动作都是围绕这个时间节点来做，现在不光抢跑，还有第三方在网络上的活动，这多少算是纰漏了。
　　“看来，我们的合作伙伴和消费者都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广州这里是一线，做的很多前期工作可不能因此就被打乱。”
　　刘强东没有隐瞒消息，反而十分镇定的笑谈厦门情况。
　　随即，他加快会议进度，提前结束了广州工作的安排。
　　“价格有没有出现问题？询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陆明峰有没有什么反应？”刘强东询问秘书，嘴里提到的陆明峰正是厦门联通的总经理。
　　他在从上海飞来之前就对两座城市的合作伙伴情况进行过了解，像陆明峰是联通体系里的资深大将，有过多年地市分公司管理的丰富经验。
　　“是按我们给的价格在卖，2499和3999元，我打电话过去问了，没什么原因，就说消费者要买。”秘书顿了顿，“陆明峰没有电话。”
　　刘强东有些恼火，不是他想锱铢必较的卡这样一两天开卖的问题，是他清楚的知道明天上午还有场宣传活动才揭晓市场价格，诸如此类的不算大，但确实闹心。
　　秘书见刘总思考，有点愤愤不平地说道：“要不，和方总反应下这个情况？这也不赖我们啊，营业厅非要卖，我们还能捆住他们的手不成？”
　　刘强东摇了摇头：“这么点情况都和方总说，那他一天能处理几件事？他又怎么想我们团队？是跟的不够紧还是和合作方闹矛盾？联通的渠道现在就是公司需要的，我们当前最主要的就是抓销量，厦门作为八个试点城市之一，也是重要一环，联通能因为一点问题就处理他自家的总经理大将吗？”
　　从目前情况来看，国内这个3G试点是需要时间逐步增加到正式商用的，如此情况下的一座城市市场就相当宝贵。
　　“对我们来说，不能因小失大，对方总来说也是一样的，这个情况等以后总结的时候可以谈谈，现在得降低影响，你先给宣传部门打个电话，说说明天活动的问题，看看怎么改的更稳妥，稍晚一点我再和许总监通个电话。”
　　“这个纰漏算我头上，不能让宣传部门担，厦门那边按照流程走，由许总监给点抗议。”
　　“陆明峰不知道什么性格，我先不和他聊，免得没有回转余地，明天启动之后看市场反馈再说。”
　　“广州相较于厦门，这边的市场和配货都更多，还得我在这边盯。”
　　刘强东很快就理出了思路，自己担责处理，先抓主要矛盾，等待市场反应，再和运营商沟通。
　　秘书清楚的知道刘总的生气，但见他这么快就头脑清晰的给出决定也心生佩服，很快就领命而去。
　　刘强东斟酌着广州和厦门两座城市的情况，又给派去厦门的副总监通了个电话，让他明天上午维持好渠道秩序，然后才上网看了下提前售出的Mars和Mars2手机。
　　第一时间拿到手机并上传平台还要评测的明显也不是普通消费者，但好在他给出的评价总体是好的，这也就更无伤大雅。
　　只是，这手机价格也是提前泄露了，不少人已经在惊讶价格出乎意料。
　　因为，前面一段时间，易购网站不慎流出的手机图片有着清晰的价格，那是2999，没想到，真正销售的时候居然直降500元。
　　2499的3G手机。
　　2499的触屏手机。
　　2499的智能手机。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同于欧日韩等地区几年前就展开了3G服务，国内这是刚刚试点，3G这个词汇极其新鲜，代表的就是最新潮的产品，而2499这样的价位……
　　它甚至都不要2500……
　　“厦门？为什么厦门可以买到了？？”
　　“刚刚在易购上逛了逛，没有上线啊，这不会是水货手机吧？”
　　“老一代的Mars是去年6月发布，12月开卖，新一代的是今年7月开卖，这还不到一年时间就掉了1500吗？”
　　“电子产品买新不买旧！不过，Mars1好像也很新诶！”
　　微博和知乎都因为厦门Mars抢跑而出现了一些舆论波澜。
　　仅仅两个小时之后，受此抢跑影响，易购网站提前上线了Mars两款手机的预售，算是正式官宣易科手机在国内的零售价，果然是网上爆出的2499/3999元，但是，这种预售只对八个试点地区开放。
　　从春晚赞助到奥运广告，中间还夹杂着易科手机在国外的销量和诉讼，易科这次的宣传是出乎公司内部和行业预料的久。
　　现在，这样的宣传似乎是到了兑现的时刻。
　　当国内友商闻讯而来，想看看易购网站的预购时，发现页面已经失效，刷新不出预购的功能。
　　“怎么回事？网站出问题了吗？不是国内B2C的领导者吗？”联想手机的副总裁狄智阳很关心易科动向，他越来越听见集团要卖手机业务甚至早就想卖的风声。
　　“呃，狄总，可能是预售结束了，限量。”旁边同样加班的同事提醒情况。
　　狄智阳呆了呆，下意识的刷新页面之后仍旧没有变化，不禁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还限量啊？什么手机还限量啊？凭什么敢限量啊？”
　　这是联想手机从没有过的操作，忽然在一家刚做手机的厂商上出现难免让人惊愕。
　　然而，不管他如何评价，易购确实是为了优先保证其它渠道而这样做了，易科手机在国内的官方线上销售没有在官网，就是在易购网站，这里是目前象征意义大于实际销售意义。
　　现在这个阶段的易科手机销售包括联通开卡开业务等一系列操作，公司是希望消费者更多从线下购机的。
　　为了贴合这样的工作，包括八座城市里开设的易科门店也统统在距离联通营业厅不远的位置，为的就是缩短流程，简化手续，让消费者能够尽快使用3G功能。
　　八月十一日，易购手机原有的宣传活动内容进行调整，而因为见到厦门和易购网站的销售与预售，其它城市也都有了零星的提前发售。
　　到了中午时间，八座城市基本全都解锁，开始进行正常的销售。
　　这比计划的下午都要早一些。
　　只从微博平台的情况来看，不少门店都出现了排队现象，因为易购网站的先上预售再关闭页面，不少人都说易科手机这次货源有限，所以，愿意尝鲜的真的很早就开始等。
　　以及，联通手机卡和相关业务的办理速度让顾客越排越多。
　　从下午到傍晚，很多拿到手机并第一时间体验的消费者开始在网络上抒发使用感受。
　　他们一次性的体验到了国外用户积攒了一段时间的快乐。
　　——这个屏幕好大！
　　——触屏操作很简单，比我想象中的容易适应多了。
　　——《水果杀手》好玩！
　　——这是我用微博手机软件发布的消息！
　　——前置摄像头，前置摄像头，有意思！
　　从手机本身的硬件前置到触控体验再到软件和游戏，内地消费者们拿到的是经过反馈和优化的搭载了安卓系统的Mars手机。
　　如果说去年Mars带给国外消费者是什么样的惊艳，现在呈现在国内消费者面前的就是双倍惊艳。
　　很多体验是只看网页难以体会的。
　　如今国内仍旧独一无二的前置摄像头，玻璃后盖与众不同的手感，全新的触控人机交互……这些放在面前才知道为什么易科手机能在全球行业搅动风云。
　　8月12日晚上，微博出现一个新的自发话题，平台考虑之后没有进行限制，很快就裹挟着看热闹的用户成了热门话题。
　　——#怪不得诺基亚告你#
　　手机体验很好，怪不得友商要告你。
　　无独有偶，知乎也竞争式的出现相似提问。
　　——问：如果你是诺基亚的掌门人，你要如何面对易科手机这样强有力的竞争？
　　——答：立即辞职，请方总来主持大局。
　　——再答：现在的举措就很好，告死易科，禁售Mars。
　　8月18日，在易科手机发售后连续几天带着冰芯团队和领导汇报的方卓再次到奥运会现场观看比赛项目，这一次也碰巧见证了一枚中国金牌的诞生，是由何可欣在竞技体操女子高低杠项目里摘金。
　　当何可欣确认最高分之后便在现场接受央视媒体的采访，被问及此时此刻有什么想对电视机前和现场观众说的。
　　小姑娘脱口而出：“我想买一台易科手机，抢了两次都没抢到。”
　　今天在台下一边乐呵呵观看比赛，一边和熊晓鸽聊天的方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面对熊晓鸽怪异的眼神，连忙解释：“不是我安排的，不是广告，应该是她自发的。”
　　央视媒体早就注意到现场的观众，很是会来事的带着何可欣找到了方总这位当事人，询问能否满足今日最新奥运冠军的心愿。
　　作为内地首富，方卓自然不可能小气，当众许诺道：“没问题，不光是何可欣，还有我们的女子体操队，人手一台，等会就送过去。”
　　然而，旁边的秘书刘宗宏小声提醒道：“方总，方总，要过两天，今天缺货了。”
　　方卓一怔：“缺货了？”
　　何可欣虽是冠军，也仍旧是位16岁的小姑娘，心直口快地说道：“易购网站上都买了两次没买到，教练也说线下很难买呀。”
　　“那我们明天一定送去。”方卓说着这话，“感谢奥运冠军对我们手机的喜爱。”
　　何可欣眨眨眼，看向了刚才说话的秘书刘宗宏。
　　方卓哭笑不得，也看了眼秘书，他这两天确实比自己还清楚情况。
　　刘宗宏硬着头皮说道：“可能需要再过两天时间。”
　　方卓立即更正说辞，对何可欣说道：“两天之后，一定把最新的Mars手机送到体操队。”
　　只是，经过两次说法变动，何可欣明显不太信了，她看了看刘宗宏，又看了看方卓，问了句：“真的吗？”
　　方卓的表情很难单纯的表述。
　　但整个临时意味很浓的采访明显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16岁奥运冠军的天真无邪成功击中了内地首富的老练沉稳。
　　微博之上许多在易购和线下买不到手机的用户发起实时话题——#真的吗#
　　真的吗？方总？
　　还有人套用方总在今年6月发布会上评价诺基亚的说辞。
　　——易科正面临自2001年以来最危险的时刻！
　　——方卓：买不到手机？Call me！
　　——方卓不清楚手机的销售情况，这代表着易科的掌门人已经无法从公司官僚作风里辨别正确的方向，正在失去对易科这艘巨轮的掌控！
　　所以……这也诞生了一个问题。
　　从8月10日晚厦门抢跑到8月18日采访缺货，易科这8天时间在线上线下卖了多少手机？
　　8月19日，恨不得在富士康工厂拧螺丝的刘强东飞回上海，他在接受记者电话连线时给了一个颇为清晰的回答。
　　“我们在八个城市开展了手机销售工作，实际并不是全都缺货，目前正在紧急补货。”
　　“这一批线上线下大约是90万台。”
　　三个月目标是150万台，前期铺货90万台，这被认为是绰绰有余的，但没想到，市场反响比预想的还要乐观。
　　最主要的错位判断在于，有相当一部分货源流出了试点城市，有人宁愿先使用2G服务也要购买易科手机，对他们来说，诺基亚的N95也是2G，这样的新潮Mars才2500，完全可以边用边等，也不会太亏。
　　当联通副总裁吴云军真的把电话打给方总，进行一次高级别的催促补货，易科手机Mars2国外最新销量在官网上按照惯例更新。
　　8月20日，Mars不算中国销量，突破200万。
　　8月21日，仅仅在刘强东接受电话连线两天之后，易科非正式渠道的确认这一批国内销量已经突破100万。
　　一时间，国内国外两开花，友商心情凉哇哇。


###第209章 真实商战
　　易科手机卖得很好！
　　虽然这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真正眼见为实还是十分窝心。
　　怎么就让易科手机做成了呢？
　　当联想手机副总裁狄智阳听说了Mars销量国内破百万的小道消息，忍不住就是一阵唉声叹气，这日子多少有点痛苦了。
　　偏偏，他还是联想手机内部被视为对抗易科手机的领头人。
　　这日子更有些过不下去了。
　　8月22日，狄智阳刚刚抵达公司就被联想手机CEO刘大志喊了过去。
　　刘大志语重心长，谈了一番自家产品与易科手机的竞争前景。
　　“刘总，我压力很大啊。”狄智阳叫苦不迭，“我觉得我们必须认识到一点，易科手机真的是建立起品牌了，这种销售速度完全是知名品牌的实力。”
　　刘大志不高兴了：“我们不知名吗？联想不知名吗？狄总，你不要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啊。”
　　狄智阳叹气，一脸的摆色：“刘总，我这几天都开始掉头发了，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
　　“狄总，你不要以为就你压力大，你不要以为我天天就知道支使你们，我上次说过，保不齐集团就要卖了手机业务。”刘大志在自己办公室里直言不讳，“现在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力劝柳总，集团早就把手机业务卖掉了。”
　　狄智阳很惊讶，出售业务是有风声的，但没想到已经是到这种地步。
　　刘大志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也就是有易科手机，也就是有它在国外干出了市场，我和柳总，和集团的人说，易科那样的公司都能干出来局面，我们肯定也行啊。”
　　狄智阳听到这里，试探着建议道：“要不，我们也试试安卓系统？”
　　刘大志立即否决道：“不行，那不是向易科投降了吗？”
　　狄智阳沉默，他听说过一些己方与方总不和的小道消息，但现在涉及产品策略，要怎么来算？
　　自从易科手机在国外开卖，他就研究了对方摆出来的成功因素，安卓系统绝对是重要一环，而且，它是开源的。
　　“狄总，老狄，我们的手机业务一定要有个获得集团继续支持的目标，以前是做到国产第一还不赚钱，那接下来就没法做了。”刘大志感慨道，“现在是，人家市占率不用到国产第一就能大把赚钱，这是给我们方向啊。”
　　狄智阳插嘴道：“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易科提升市场占有率是迟早的事。”
　　他已经领会到刘总隐隐的意思，为了不让集团卖掉手机业务，不管是嘴上还是产品上，最起码都得对标竞争对手，这样的话，好歹还能获得集团的资源投入，不然被卖掉，一帮人都没以前过得滋润。
　　“狄总啊，你的任务很艰巨，但我就不相信了，它易科能做好，我们联想做不好！”刘大志嘴有大志，“我们不仅要做好，还要超越易科！”
　　他看着丝毫没有被调动情绪的狄智阳，皱眉道：“狄总，你说呢？”
　　狄智阳张开嘴又闭上，再张开嘴，点头道：“是，我们是应该抱有信心，当务之急是搭载更智能化的系统，设计更符合潮流的产品。”
　　他是只管市场，很难插手手机研发。
　　自家人知自家事，这样难以统筹意见或者说难以快速统筹意见就容易反应迟缓。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催的。”刘大志沉吟道，“易科手机确实很强，这一点是要承认的，但你也不要有太多包袱，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它这个明明是搞试点，居然弄这个大，我看就很不合理。”
　　前面几个月，移动在试点城市放号就放了2万户进行测试，后续虽然有增加，也没增加那么多。
　　现在这联通联合易科明显是拿试点当正常销售了，这样搞怎么行？
　　那个3G标准在国内运行的环境成熟了吗？会不会对移动的标准造成影响？试点城市的名义有没有被滥用？
　　刘大志认为这都是值得关心或者说反应的问题。
　　狄智阳心领神会，但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他左想右想，说道：“易科手机的真正销量也不知道到底多少，有空的时候，我也去打听打听，易科能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肯定有过人之处，我也学习学习，师夷长技以制夷。”
　　刘大志认为这是狄总重新燃了斗志。
　　他又勉励两句，承诺投入资源，转而就开始考虑如何向上反映易科问题。
　　狄智阳离开CEO办公室，也琢磨着刘总说的盘外招。
　　傍晚时分，他提前下班，开着车转着转着就到了易购电器的总部。
　　人在北京，狄智阳是知道情况的，这家门店距离联通营业厅数步之遥，既负责终端销售，也承担一部分的北京货源中转。
　　狄智阳在门店门口晃了晃，瞅了几眼里面还有排队的客户，下意识的又往后面的仓库逛去。
　　中转仓库规模不大，老远就瞧见繁忙的装卸。
　　“提货的是吧？单子先放那，等会。”仓库的主管发现面前的这车货对不上数，瞧了眼狄智阳，随口说了句就重新查货。
　　狄智阳看到被放下的提货单和统计表，心中一跳，左右瞧了瞧，摸出手机就咔咔的拍了两张。
　　正当他想翻页拍渠道汇总的时候，仓库里有员工出来，瞥了一眼觉得这人有点鬼鬼祟祟，立即大喊道：“干什么的？拍什么呢？”
　　狄智阳手一缩，若无其事的顺着刚才被误会的理由说道：“我是来看看怎么提货的。”
　　听到声音的仓库主管已经走了回来，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人：“提货单呢？你是哪家的？”
　　“还没订呢，一直喊缺货缺货，老板就让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缺货。”狄智阳不得不再扯了个谎。
　　这时，有位围过来的员工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仔细回忆看过的报道，出声道：“这个，这个，他不是！他是联想的那个，那个狄什么阳！不是提货的！”
　　狄智阳面不改色，反驳道：“什么联想，认错人了。”
　　然而，易购的员工已经慢慢包了过来，还有人摸着手机打电话。
　　狄智阳额头有汗，这要是被认了出来，被抓个现行，那明天就能上新闻报纸。
　　他强行说道：“不提了不提了，我跟老板说不提了，你们搞什么东西！”
　　狄智阳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后面的员工见他这个模样，有人喊了一声“别让他跑了”，立即就追了上来。
　　狄智阳心里来不及咯噔，拔腿就跑。
　　“抓住他！奸细！”
　　“生擒狄、狄阳！”
　　“生擒狄阳！”
　　一群人边追边喊，只留了一个主管看仓库。
　　※※※
　　这天晚上九点钟，被扭送到局子里的狄智阳等来了领自己的领导刘大志。
　　“狄总……”刘大志很无语，“你说你打听打听，怎么是这么个打听法？”
　　狄智阳有点不服气：“我差一点就跑掉了！”
　　刘大志：“……”
　　“行了行了，你们啊，下次啊不要搞这样的事了，幸亏是人家没有怎么动手，不然自己想想后果吧。”旁边的同志看这两人还有心情交流心得，没好气地说道。
　　刘大志和狄智阳都默默点头。
　　一番程序之后，狄智阳走出局子，上了CEO的车。
　　“怎么样？有什么成果？”刘大志忍不住问了句。
　　“都被他们强行删掉了，啥也没看到。”狄智阳有些垂头丧气。
　　刘大志批评道：“狄总，你太冲动了！就算要这么干，也不能一个人贸然过去啊，好歹找几个同事接应你，而且，打死也不能报我们公司的名啊！丢人，太丢人了！”
　　“我、我是一时冲动。”狄智阳叹气道，“不是我报公司的名，是他们有人认出了我……刘总，你得找找媒体，不能让这个事乱写。”
　　刘大志面无表情地说道：“新浪已经迅速报道了。”
　　狄智阳大吃一惊，坏了，名声坏了！
　　刘大志无奈地说道：“我再能找媒体，我能把新浪的找掉吗？狄总啊狄总，你有事你是真上啊，你这么有能耐，你咋不拉着柳总一起去拍呢？”
　　“那不行，柳总老胳膊老腿的……”狄智阳喃喃道，“还是生擒我比较好听点。”
　　“这两天别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休息吧。”刘大志给了安排，让这位先避避风头。
　　但不管怎么避，行业内很快就看到了这则趣闻。
　　——易购仓库守门员力擒联想手机副总裁！
　　——生擒狄智阳！
　　——生擒联想副总裁成为易科手机进军国产第一的标志性事件！
　　——副总裁亲自去仓库偷拍，这是联想与易科的商战！
　　8月24日晚，依旧和家人现场观看了奥运会闭幕式的方卓接受了一次来自央视的专访。
　　在正式提问之前，记者也问及今日份很火的报道，询问方总的感受。
　　方卓已经过目发生在易购电器的“探营”和“生擒”，只是给出了一个简短的评价：“还挺真实，竞争对手的方式很朴实无华。”
　　记者开始正式发问：“方总，听说易科手机在国内的销量已经突破100万台，这个数据属实吗？”
　　“易科手机在国内目前已经拥有超过100万的用户。”方卓先这么确认，然后说道，“但这个数字是掺杂了我们最新款的Mars2和上一代Mars的总和。”
　　“易科手机是怎么卖到这个价位的呢？”记者再问。
　　这是一个可以谈易科手机要素的问题。
　　但方卓没有具体化，而是干脆地说道：“诺基亚怎么卖，我们就怎么卖。”
　　记者有点意外：“那诺基亚是怎么卖的呢？”
　　方卓：“……”
　　真是一个好记者。
　　他想了想，答道：“对消费者来说，诺基亚就是最好的手机，索爱是拍照很好的手机，三星是很时尚的手机，摩托罗拉……是会爆炸的手机。”
　　摩托罗拉去年电池爆炸的影响持续到现在，市场占有率已经下滑了好几个点。
　　方卓说起自家产品：“那对我们的消费者来说，易科手机就是比国外品牌还好的手机，这大概就是我们能卖到这个价位，能卖这么好的原因。”
　　Mars2的3999元不算低，但诺基亚、三星、索爱的旗舰价格都要更高。
　　全球其它地区已经用销量来证明，他们愿意选择更低价格却有更好表现的易科手机。
　　记者觉得方总这个回答挺有意思。
　　他问了个时下比较火热的问题：“方总，你对于现在有一种说法怎么看——2008年了，北京都办奥运会了，居然连个手机都买不到。”
　　方卓大笑：“这个说法……嗯，我还是要感谢大家对易科手机的喜爱与支持，工厂那边已经在催，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缓解。”
　　“方总，你认为3G会带来怎样的变化？”记者提了个比较宽泛的问题。
　　“不论是联通还是移动、电信，运营商们已经在加大加快对3G的投入与建设，我相信3G时代的到来会比大家想象的都要更快。”方卓思考着说道，“3G相较于2G会带来很多深远的影响，移动互联网会是新的巨大增长方向。”
　　方卓就着3G未来侃侃而谈，心里想的却是移动智能设备逐渐普及之后所带来的合适时机，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赶上和腾讯碰上一手，或者，后年年初的春晚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
　　易科手机和联通的合作取得了他们想要的成功，而这份成功确实没那么低调。
　　试点试点，这已经不是试了。
　　如此规模商用的局面被友商积极的捅到了上面，又为此专门召开了一场讨论会。
　　要如何处理一手导致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
　　勒令？整改？
　　讨论会没有进行太复杂和冗长的流程，就开了开会，分析了下市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部分友商对此很失望，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及还会不会有处理。
　　结果，他们得到了心碎的答案。
　　确实不太符合试点城市的要求，确实有些大规模商用的意思，确实和主管部门的指导意见有些违背。
　　但，如果是易科，如果是被联手作保的方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总不能亲者痛仇者快吧。
　　就这么着吧，罚款20万，下不为例。


###第210章 没辙
　　易科公司被罚款。
　　这是公司成立以来的头一遭。
　　但是在接到通知之后，方卓不仅被合作伙伴联通方面嘘寒问暖，还接到了主管部门关怀的电话，话里话外都表示这是小问题，很容易就能完善，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继续打造国际知名手机品牌。
　　前者还更直白一些，好容易有个可以和诺基亚、三星、索爱掰掰腕子的品牌，当然要大力支持，至于试点城市，那当然是规模越大，越能试出问题。
　　因为这么一档子事，负责国内业务的刘强东还专门从上海飞到北京，借着汇报业务的机会表达了一些小小的担心，生怕大量备货却遭遇变故。
　　“没问题，一切照常。”方卓极其笃定。
　　不是他自信，是确实得到了不同部门领导的关心，易科手机终端的带动是对冰芯发展的一大利好，这在如今经济形势和杭州厂遭遇险恶砍单的情况下很突出。
　　方卓没把这个当作重点汇报，但领导不是听他一面之词，自有判断的方式。
　　方卓：我没说这个重要。
　　领导：不，我认为这个很重要。
　　得益于多重关怀，易科在国内市场的进展注定不会碰见行政层面的拦路虎，反而还被加赠了与诺基亚等厂商专利战的牵头分析会。
　　就像部门愿意斡旋中芯与台记的纷争一样，易科享受的也是类似的待遇。
　　这让方卓既高兴又担心，为那些可能会做空己方的人而高兴，为诺基亚坚持诉讼易科而担心。
　　但这些情况自不用和东子说了，直接给个判断好的前提就行。
　　“工商那边给的意见怎么处理？”刘强东在这方面比较谨慎，厦门业务出些情况的事他能担责，这样的就生怕会引起什么连续变化。
　　“一个是要维护良好的3G业务试点发展，一个是罚款。”方卓轻松地说道，“这个维护发展嘛，既然大家觉得我们卖的太多，那后面这段时间就不用公布国内销量，对外就说咱们卖的不多就行了。”
　　指责试点城市销售过多？那我们就不告诉你卖了多少呗。
　　刘强东：“……”
　　这样就算改好了吗？
　　方卓没提罚款的事，沉吟了几秒，嗯，赚到罚款的钱了。
　　然后，他说道：“坚持到年底，最迟也就到明年1月份就会发放3G牌照，开启正式商用，三家运营商现在都在搞3G设备部署了，后续的城市计划，联通那边会有个持续的沟通。”
　　刘强东点点头，方总这里的消息肯定是最新的。
　　“看起来，国内三个月的销量目标要提一提了。”方卓谈到惹眼的销量。
　　易科原先定下的目标已经很可观，但国内消费者迸发的热情着实更可观。
　　“联通大规模的集采占了很大比例，尝鲜的也不少，我们估计到11月最少能有200万台的销量。”刘强东说着预测，“真正到了商用的时候，消费者可以使用移动和电信的卡，想必能更加的刺激销量。”
　　如今的易科手机只能使用联通的3G网络，有极少数的用户把Mars买回去之后也可以使用移动和电信的2G网，但体验肯定逊色很多。
　　八月这个奥运月兑现的是易科今年以来持之以恒的宣传热度，后续会回归自然的曲线。
　　方卓颔首：“嗯，过年得是你东子上台给我们聊聊国内这个潜力十足的新市场了。”
　　全球的3G市场都潜力十足，但本土总是有着各方面的优势。
　　刘强东踌躇满志，打算努力到年底，让方总再添一台私人飞机。
　　※※※
　　易科手机大卖。
　　易科公司被处罚。
　　易科公司生擒联想手机副总裁。
　　易科公司的运动员代言人获得金牌。
　　随着Mars和Mars2在国内的热销，方方面面的新闻报道都出来了。
　　原来只可远观的易科产品真正的放到消费者面前和媒体视线之中，这可写的东西就多了。
　　只是，易科方面婉拒了各路媒体的采访请求，一度接近宣布的销量也没了动静。
　　这是不是证明一些竞争手段出效果了？
　　联想手机被生擒的副总裁狄智阳虽然被放了假，但也没在家闲着，他甚至不只是在北京开着车闲逛联通营业点、易购电器、易科门店，还驱车到了天津观摩情况。
　　结果，不仅北京的客流量没见变化，天津那边Mars手机的宣传大横幅都给支棱起来了。
　　八月份的最后数天，狄智阳亲赴基层，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什么利好的变化。
　　没了？这就没了？
　　要不要这么不当回事？
　　狄智阳难掩心中失望，在九月第一天复工的时候就打算找CEO谈谈亲眼观察到的情况。
　　越是到一线基层，越是能感受到Mars手机所受的追捧。
　　狄智阳认为，这几乎很难从市场的角度给予竞争压力，反而是刘总所说的行政掣肘还有点希望。
　　只是，刚到公司，还没怎么和同事聊聊失了智的事，就有渠道商闯进来直嚷嚷。
　　“凭什么不给退？你们手机不好卖凭什么不能退？”
　　“什么国产第一，看看人家易科！”
　　“不给退钱，今天都别上班了！”
　　狄智阳听着嚷嚷的声音，大致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亲自来处理突发情况。
　　然而，刚刚自我介绍就被大声怒喷。
　　“就你是狄智阳啊？咋地，你从易科放出来了啊？”
　　“怪不得联想手机这个样呢，合着就你们这些人搁里面啊？”
　　“快点的，给我退钱！”
　　狄智阳脸色涨红，隐约还听到了身后同事的笑声。
　　整整一个上午，联想手机里一片乱麻，不只是一个渠道商登门撕毁合同，退钱退货，而如此动作里一个很大的理由是，易科公司在筛选更多的渠道加盟，需要的资金门槛比较高。
　　这样左右一衡量，联想手机怎么卖都不赚钱，不如弄个投名状去投了易科。
　　到了中午，情况才渐渐平息。
　　狄智阳心力交瘁，只觉内忧外患，今年这个手机业务真是快干不动了。
　　※※※
　　易科手机卖得火，这是一个很容易不从销量就能判断的事情。
　　易购网站每隔两天就上线一批货源，但总是很快就结束。
　　网上有些论坛开始加价叫卖Mars现机，这一度招来易科公司打击黄牛的动作，主要还是一些联通营业点出现了问题。
　　面对如此盛况，被腾讯挑中投资的罗咏浩动了新的念头。
　　初入行业，但他已经听说有几家在做安卓系统的手机，而自己在腾讯专家指导下搞的塞班系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对触屏的支持不友好。
　　这让罗咏浩怀疑起塞班这个系统的前景。
　　一方面是诺基亚自家出的手机都没喷没了销量，而LG电子同样遭遇颓势，另一方面是易科手机全球畅销，国内厂商开始跟进，三星九月份就要上安卓新机……
　　这玩意怎么看怎么觉得塞班有点暮年的味道。
　　“不行了，这塞班搞不了了，我们也要干安卓。”罗咏浩通知腾讯投资的副总监周楠。
　　周楠断然否决：“不行！不能做安卓手机！”
　　开玩笑，投给你钱就是扶持非安卓阵营的力量，你现在拿着我们的钱去做安卓，这不是资敌了吗？
　　“你这塞班也不行啊，我看我们技术团队的分析，这玩意对触屏的支持比较勉强，拿着这东西和人家刚做出来的系统斗，这怎么能赢？”罗咏浩为了增强说服力，夸张道，“我看这就是诺基亚来了也赢不了啊。”
　　周楠却意外被这句话沉默了。
　　公司里最近开了不少会，连他这个负责投资业务的也被喊了过去，涉及的正是手机方面的投资情况。
　　不知为什么，或者说，可以猜到一些理由，公司对手机很上心。
　　偏偏，社交领域做过一场的易科系又似乎要在基础硬件上开花，这实在让人有点担忧。
　　那个微博的移动软件都在易科Mars上线了，很是获得不少用户的好评。
　　“不行。”周楠回过神来，重申投资方的意见，“诺基亚怎么可能会输，易科手机就是一时的热闹。”
　　罗咏浩提醒道：“从去年热闹到今年，再有三个月就热闹到明年了。”
　　“罗总，我们先前已经在这一点上沟通过了，手机系统的选择不应该是咱们现在讨论的内容，从投资到找人到找供应商，腾讯帮了你多少？现在连产品都没出来，你就要去做安卓系统。”周楠劝道，“你得有点大局观啊。”
　　罗咏浩这么一听也觉有道理，他想了又想，说道：“周总，讲大局观是对的，但是，我们自己也有对市场的判断。”
　　“这样吧，我们同时做两款手机，一款搞塞班，一款搞安卓，到时候看，你要这样都不答应，那我们只能拿着你们腾讯的钱去找易科投资了。”
　　周楠：“……”
　　他勉强答应下来。
　　这塞班系统不景气，不只是罗咏浩一家反应，但腾讯对这也没辙啊，总不能自家下场再搞个系统吧。
　　易科手机发展的浩浩荡荡，这总觉得有钱也难抵挡趋势。
　　如何面对？如何竞争？
　　九月二号，一则来自韩国的消息给了一些人新的希望。
　　韩国法院判决易科侵犯LG电子专利，禁止Mars系列手机在韩销售。
　　易科忽然在韩国折戟，这不禁让人把目光放在了更大更远的地方，诉讼最激烈最复杂的美国市场怎么样了？
　　英雄在哪里？
　　翌日，美国还真的传来了……好消息。
　　HTC的诉讼官司先败一城，禁售倒是没有动静，但它最先进入上诉流程。
　　只是，上诉归上诉，掌门人王雪红先默默的提上行囊，飞往上海，打算找方总讨论下这个份子钱的具体交法。


###第211章 坏消息
　　方卓是在八月最后一天回的上海。
　　易科手机在国内热销的顺理成章，一些波澜都没有回荡起大的涟漪，公司反而是遭到很多渠道商的热情致电以及不少友商对搭载安卓系统的询问。
　　公司再次重申了安卓系统的开源以及PRO联盟的意义，欢迎更多的朋友加入安卓阵营。
　　现在已经确定的有两家，一是汉王，二是魅族，它们预计会在年底或者年初的时候推出搭载安卓系统的产品。
　　这或许会为观望的公司带来更多影响。
　　方卓很期待安卓阵营的百花齐放。
　　至于彼此的竞争，从可预见的一段时间来看，易科都有着很强的优势。
　　回申之前，方卓还在新浪主持了着眼于未来的高层会议。
　　易科手机上市消息犹在耳边，突破百万销量已在面前，千万乃至上亿用户的未来还远吗？
　　这必将为互联网行业带来深刻的影响。
　　方卓曾经在不同的场合说过类似的话，但这一次在新浪是先开董事会再开高管会，不可谓不重视的表达态度，新浪的下一步发展就是要积极的拥抱移动互联网。
　　过去这几年，善意收购新浪的方卓已经用实际动作表示了他对新浪管理层的尊重，很少插手企业的实际运营。
　　可是，这次的阵势很严肃，很有奠定基调的味道。
　　而在高管会议之后，方卓和CEO汪延沟通的程度更进一步，直接是“ALL IN”的说辞。
　　如今的新浪网站如果从流量角度来评价，确实落后腾讯门户一筹，但它在内容特别是新闻领域的十年耕耘仍然是国内最专业的。
　　尤其，今年8月凭借“看奥运，上新浪”更是焕发出新的光彩。
　　方卓认为不能浪费新浪这样的特点，要及时的展望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新发展，要让新浪成为下个时代的流量洼地，要让新浪成为次世代最耀眼的头条。
　　当然，这仍旧需要智能硬件大量铺设的基础，又与明年安卓阵营的发展联系在一起。
　　方卓和汪延谈了许多，确保这位能够领略自己的意图和决心。
　　当初，方卓入主新浪的时候曾经和汪延有过一次至关重要的沟通。
　　彼时，他提了那么一个说法——是要当一个普普通通不得志的某一任新浪CEO，还是一个解决新浪盈利困境，带领新浪创造辉煌的商业强人？
　　现在就是到了履行后半段的时刻。
　　只要新浪把握住ALL IN移动互联网的机会，他这位CEO就是新浪乃至中国互联网都必须多着笔墨的人物。
　　两人的交流总体算是顺畅。
　　汪延只在最后问了问题：“方总，你居然觉得新浪现在还不够辉煌？”
　　新浪有依然保持前列的门户网站，有充满活力的社交平台，有口碑很高的网络游戏，是从互联网三剑客走到BAT要加个S的公司。
　　汪延对如今的新浪相当满意，他还记着当初苦巴巴赚广告费的时候呢。
　　方卓很感慨：“自从我成为新浪董事长以来，一直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我不关心新浪，说新浪只是我的干儿子，这完全是胡扯，我对新浪视如己出！”
　　他又说道：“汪哥，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不是新浪不够辉煌，是谁不希望自己的亲儿子更辉煌呢。”
　　汪延觉得有道理，方总绝对不是那种亲疏有别的人。
　　新浪的下一步发展还需要时间，战略认知是最先进行的建设。
　　方卓打算到春节年前的时候再和汪延等人进行一次沟通，也再看看他们对新浪内部的安排。
　　人回上海，密集的行程表立即摆在了眼前。
　　这次到北京连着奥运会多少还有些假期的意思，他是有几天现场观赛，而家人们基本是全程见证第一次在中国举办的奥运会，投入程度要大得多。
　　九月的第一周需要飞一趟香港，晨星半导体上市在即，作为股东，也作为合作伙伴，方卓欣然应邀，很高兴能够看到晨星又到了一个发展的新阶段。
　　只是，略有些遗憾的是联发科似乎在电视芯片领域又有进展，晨星的竞争压力在进一步增加。
　　而被晨星视为转型重要机遇的手机芯片……
　　高通内部已经正式立项，打算打造一款中低端产品。
　　易科手机Mars2延续了上一代的畅销势头，这巩固了铁（3+1）角的关系，高通与易科、冰芯的合作仍然属于甜蜜期，更别提，方卓还帮忙介绍了有意改变产品定位的客户华为。
　　不像晨星和联发科对芯片开发的磕磕绊绊，高通方面很有信心，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针对如此情况，哪怕有晨星和联发科的两位掌门人亲自见面交流，方卓也只能做公事公办的打算，不是没给过机会，但机会也确实是有时限的。
　　9月3日的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方卓回到家刚刚打算放松放松，忽然接到了来自美国高尔夫球友的电话。
　　这位高尔夫球友奥斯汀是纽约联储盖特纳介绍的朋友，如同卢沛宁那样的小奥核心幕僚一样，基本也算是盖特纳的代言人。
　　奥斯汀在电话里热情洋溢的邀请方总有空再去练习高尔夫球，顺带也聊了聊如今美国金融市场愈发令人不安的气氛，大家仿佛都失去了方向。
　　但他也表示，他对如今行政稳定局面的决心很有信心，像两房这样的重要公司必然会有稳定的前景。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苏薇发现方卓若有所思便问道：“什么好事让方大总裁这样发呆？”
　　“还真是一桩好事，有人想让我收网。”方卓思考道，“不过，我在想，盖特纳到11月的时候是不是会拿到一个好位置，他都开始避嫌了。”
　　小奥避的比较早，卢沛宁几个月前就成为手机通讯录的一员。
　　但奥斯汀不一样，这还是两人首次进行比较正式的沟通。
　　苏薇听了听这个所谓的收网，询问道：“这是不是太模糊了？真是个信号吗？”
　　“我上次和盖特纳聊过两房的事情。”方卓微微摇头，“他们比我更清楚这个高尔夫球俱乐部是干什么的，但还是乐意之至，奥斯汀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我，这算是一种默契。”
　　他又说道：“我让孔豫在美国再和奥斯汀见个面再聊聊，电话里可能也没法细说。”
　　上次与盖特纳聊过美国接管两房的小道消息，彼时被部分否认，现在，极可能是迟来的验证。
　　两房是不会被放任破产的。
　　相应的，当两房开始被接管，雷曼时刻也就不远了。
　　方卓到书房联系了正在纽约的孔豫，简单而隐晦的提到形势可能出现的转变，这是来自高端客户的讯号，真实性相当高。
　　孔豫负责MIGA基金系的操作已经是从去年到今年，此时的语气里颇有种“终于要结束了”的感觉，同样没在电话里说很多，只是稳重的表示会做好分内工作。
　　方卓放下电话，又思考了一会接下来的局势。
　　雷曼一倒，收购名单上的公司就可以挨个问一问，就像近在眼前的晨星半导体，它就要遭遇连番的坏消息，而德国那边招商引资的态度想必也会有所不同。
　　只是，冰芯仍旧要保持低调的发育，能低调到什么时候就低调到什么时候。
　　方卓心里的念头此起彼伏，最后忍不住抓起手机给已经悄悄在合肥冰芯入职的梁孟淞打了个电话。
　　“梁博士……”方卓通了电话之后顿了顿，出口就是常规的寒暄，“你在合肥怎么样？都还适应吧？”
　　“很好，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深夜里的梁孟淞听起来仍旧很有精神，“冰芯晶圆厂的基础打的很好，邱总除了技术能力差点，其他都不错。”
　　方卓：“……”
　　他当作没听见这样一入职就对CEO的评价，和煦地问道：“梁博士，生活和工作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第一时间和我说。”
　　“方总，你不用关心生活问题，冰芯基础不错，但和台记仍然有很大距离。”梁孟淞不太客气，“但台记自从换了蔡厉行，那边就在胡搞，听说原先一直坚持的人力优化计划已经变了味，开始弄变相的裁员，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人力优先计划是台记内部的一项政策，是对绩效考核的最后4%员工进行特别管理，帮助他们进步，提高企业人力素质，很少真正的拿这些人开刀裁员。
　　但是，蔡厉行主导的台记开始出现与过去不同的变化。
　　梁孟淞虽然离开台记，依然有最新的消息。
　　他可能是如今冰芯里最关心台记的一位。
　　“嗯……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这方面会有一些跟进。”方卓沉吟，他可能是冰芯里第二关心台记的人，关注点也比较专一，就是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才可以弄到合肥。
　　“很好，方总，就像你当初挖我一样的挖吧。”梁孟淞很高兴。
　　方卓：“……”
　　梁博士说话确实直白了些。
　　但多少也算夸奖吧。
　　方卓能理解梁博士这两年竞业协议之内的情绪，相信他能把这些都化为源源不断的前进动力。
　　夜色已深，梁博士很快就表示还要继续梳理一些研究，没有接着客套的意思。
　　方卓放过了梁博士，觉得冰芯明年最少还能拉近半代的制程距离，而过了40nm，这对师徒或许就能后半程发力。
　　晚上十一点钟。
　　当方卓起身准备休息，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有虞红的致电。
　　“大概是一个坏消息。”虞红的语气很凝重，“五分钟之前，台记和中芯再次达成和解，张总宣布辞去中芯CEO的职务，这可能是和解的条件之一。”
　　电话里没有声音。
　　虞红等了二十秒钟：“喂，方总？”
　　“听到不是来自易科的坏消息，这大概算是一个好消息。”方卓吐了一口气。
　　虞红听出来苦中作乐的味道，慢慢说道：“我正好在华盛顿州，会帮着留意最新的消息，你现在大概需要用电话，就不说了。”
　　“嗯。”方卓没多说什么，甚至没心情问两句易科Mars2的美国最新市场情况。
　　他捏着手机，找到张总号码，沉吟再三却始终没有拨打过去。
　　两分钟之后，手机上忽然收到了来自张总的信息。
　　“等会坐航班回国，上海见。”
　　方卓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212章 还有后来人
　　中芯掌门人辞任。
　　这个消息尽管是在美国宣布，还是很快就在深夜袭击了国内的半导体行业。
　　不论是振臂一呼，带动人才和资金奔赴内地，还是猛追国际水平，成功缩短半导体技术差距，张汝京都竭尽所能的做到了他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从2000年到2008年，中芯先后克服了资金、人才、设备、技术等困难，陆续建成250、180、130、90nm等生产线，成为全球前十大晶圆厂。
　　尽管这期间遭遇了DRAM周期下行、被台记诉讼等挫折，但只要张汝京这位领军人物还在中芯，便如同定海神针般让人对公司的发展有信心。
　　然而，随着两家公司的又一次和解，这一晚的消息多少让人不寒而栗了。
　　方卓夜里的电话时不时响起，他感受到了很多人的疑虑、困惑、震惊，这里面有同行、有领导，也有中芯和冰芯内部的高层。
　　这个事是如何发生的？
　　会产生什么影响？
　　因为是突如其来，方卓一时间也只能从旁观的角度表达自己的看法，中芯在与台记的纠缠始终处于下风，上半年就有来自美国法院的坏消息，这次……这次确实坏的有些击穿了预计的底线。
　　方卓安慰了一些人，也被一些人安慰。
　　黎明时分，他和紧急开完会议的江上洲通了个电话，一方面是听了听中芯的临时处置，另一方面也是表态支持中芯的未来发展。
　　之前中芯引入新的资方，方卓持股5%，和大唐电信都已经是股东。
　　天亮之后的电话更多，媒体的采访通过不同的渠道飞到面前又被统统婉拒。
　　“你这晚上没怎么睡，现在再眯一会。”苏薇见到方卓的电话清静了会，如此说道。
　　“不睡了，小刘的车已经在下面了，市里有个会，想听听我的想法。”方卓摇摇头，“给我冲杯咖啡吧。”
　　苏薇皱了皱眉却没反对，知道今天属于特殊情况，只是在冲好咖啡后说道：“公司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看看的？”
　　“永科地产约好了要过来，要看新总部的设计方案，正好你也可以看看。”方卓沉吟，“易科的事我在路上安排，只有一个会议比较重要，我推到明天，还有就是去香港看晨星上市的琐事。”
　　苏薇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她轻声说道：“适可而止，也别那么大压力。”
　　从昨天晚上知道消息到现在，她最能见到方卓脸上的凝重。
　　“我其实倒没那么多压力，这毕竟还是中芯的事，我的持股只是对张总和江博士他们的支持。”方卓摇摇头，“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以后怎么办，这个‘后张汝京’时代要何去何从。”
　　苏薇问了句：“何去何从？”
　　方卓叹道：“是啊，何去何从。”
　　※※※
　　张汝京是内地半导体行业的领军人物。
　　尽管如今有后起之秀冰芯在晶圆厂的制程工艺上反超一步，但张汝京浸淫行业数十年，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内地产业的进步，有着极高的声望。
　　这种专业背景和资深经历的声望是方卓所没有的。
　　也因此，在张汝京从美国飞回上海的一天时间里，方卓见证了中芯内部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急，不同派系的资方和员工不约而同的发出一个疑问，中芯该怎么办？
　　当张汝京落地，中芯的方案也就在他的认可下出炉，江上洲将会以独立非执行董事的身份出任中芯国际董事长，平衡各派势力，安抚内外情绪，CEO则是邀请王宁国博士接任。
　　江上洲不用说，当初中芯落地上海便是他在其中发挥很大作用，也一直以来深受各方信赖，尤其，他本身的行政背景也能平衡来自上面的思虑。
　　至于王宁国，他的经历和张汝京有些类似，内地出生，台湾长大，美国留学，在半导体产业有着丰富的经验并最终回到内地发展半导体产业。
　　只是，他更擅长的是材料和设备领域。
　　从05年到07年，王宁国担任了华虹集团的CEO，然而，在多重复杂因素的影响下，华虹一条12英寸生产线被搁置之后，他黯然离开华虹。
　　因为华虹就在上海，江上洲对王宁国十分熟悉，也相信他的能力，这次便是力荐这位在海外有过辉煌履历的职业经理人出任CEO。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便是，王宁国可以获得中芯内部台系人马的信任。
　　方卓对王宁国不熟，但是，这样的方案既然是由张汝京过目，那可能也就是眼下最适宜的安排了。
　　仅仅在半天之后，王宁国答应了来自中芯的邀请，愿意再次担任内地企业的掌门人。
　　又过半天，中芯发布公告，经过董事会确认，接受张汝京因个人理由的请辞，委任王宁国为董事会执行董事、集团总裁兼CEO，委任独立非执行董事江上洲为联席董事长。
　　同时，还有提交给港交所的声明，张汝京将不再担任公司代表，江上洲被指定为公司在交易所的代表，决议即刻生效。
　　一片纷纷扰扰之中，中芯的反应最起码很迅速。
　　方卓第一时间就知道张汝京已经落地上海，但没有急着去见他，一是本身他有些关联变化需要处理，二是也想让彼此都有个情绪缓和的空间。
　　没有人会比一手创办中芯的张汝京在这种时候更为……
　　方卓没见到张汝京之前也不知道他现在是难过还是遗憾又或者是什么复杂的情绪。
　　9月6日，也就是张汝京辞任中芯职务三天之后，他给方总打了个电话，邀请来中芯一叙。
　　傍晚时间，方卓抵达中芯在张江高科的园区，发现张总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憔悴。
　　“我还以为会在其它地方见，或者是找个餐厅什么地方的喝点酒。”
　　方卓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报纸，卷在手里，随着张汝京在中芯的厂区里漫步。
　　张汝京看了方总一眼，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上来就会安慰我，没想到你这位中芯股东明里暗里的先拿我这个前任CEO身份说事。”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方卓否认，“我巴不得你带着中芯在前面挡风挡雨，巴不得冰芯在后面默默发育。”
　　张汝京走了几步，说道：“我在华盛顿还真的听到台记提到了你冰芯。”
　　方卓感兴趣地问道：“总不至于下一步是起诉冰芯了吧？”
　　“应该不会，他们是感叹冰芯发展的很快。”张汝京摇摇头，忽然问道，“梁孟淞已经在冰芯上任了？”
　　方卓点头，冰芯没有宣传这一点，但业内也自有消息流出，梁孟淞虽然已经离开台记两年，依旧是全球产业里值得注意的人才，就像是被邀请担任中芯CEO的王宁国，如此人才的再就业向来很受有心人注意。
　　张汝京侧头，似笑非笑：“怪不得冰芯的制程技术发展这么快。”
　　这是他去年听说冰芯突破65nm制程就有所疑惑的点。
　　方卓严肃道：“张总，冰芯对一切恶意揣测都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
　　张汝京看了方总一眼，确实在法律上很严谨，梁孟淞直到竞业协议结束才露面。
　　两人对视，皆是莞尔。
　　“客观来说，今年台记加大与我们纠缠的力度，这可能是与内地半导体发展的速度有关。”张汝京慢慢地说道，“方总，我不是怪冰芯，只是我这半年来的感觉。”
　　方卓默默点头，他也感觉有这样的因素。
　　“所以，冰芯也需要小心。”张汝京顿了顿，“美国那边总是会帮台记的。”
　　方卓还是点头，虽说在美国那边交了些朋友，但产业竞争是一个大势，恐怕没法轻易度过。
　　两人继续往前走。
　　片刻之后，方卓问道：“王宁国怎么样？”
　　“王宁国……”张汝京皱了皱眉，“我这两天想了很多，中芯已经砍掉DRAM业务，及时止血，他所面临的环境或许没有那么差，最主要的任务是稳住传统客户，稳住管理层和员工，而这也正是他擅长的。”
　　“那幸好还有个王宁国，不然我就要出山了。”方卓笑道。
　　张汝京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董事会上就说了，不要怕，走了一个我，还有王宁国，王宁国搞不好，还有方总兜底，所以，千万不要怕，我说完这话，大家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方卓拿起卷着的报纸，拍了拍左手，遗憾道：“可惜，可惜，之前我应该要个董事席位的，正好能趁着中芯变局也当个联席董事长。”
　　“不要可惜，我已经提议了，明年董事会改组，一定要给你留个位置，王院士年纪毕竟大了，你要是想，不用联席，直接就是董事长双手奉上。”张汝京又道，“这话也让董事会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方卓哭笑不得：“就拿我在董事会里骗掌声是吧。”
　　张汝京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出声：“是希望你这位同气连枝的冰芯掌门人能在旁边帮忙照拂，这次与台记无奈和解，它同样拿了些股票，按照我的想法，最后实在不行，直接把中芯卖给冰芯得了。”
　　“但我既不是CEO，也不是董事长，更不是大股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方卓感受到来自张总的一份悲哀，沉吟道：“你刚才说王博士擅长‘稳’，想必也能稳住台记，他还不像你和台记有过节。”
　　“这倒是真的，方方面面来看，王宁国确实很适合现在的局面。”张汝京又把话绕回来，“但我没开玩笑，也真的希望碰见什么事，你这位冰芯掌门人该出手就出手。”
　　方卓只是点头：“那明年还真需要一个席位。”
　　他算是应下了，一个董事席位当然更方便做事。
　　张汝京明显心情好了些，边走边聊起今年内地半导体产业的发展。
　　说起这个话题，反而是方卓更专业了些。
　　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更清楚国内的产业状况，虽觉一片棘手，也在艰难的进行尝试。
　　张汝京听的很用心，好一会之后忍不住反思道：“这样看来，一个框架性的东西还是更有效率，更能帮助上下游，当初你邀请我一起搞这个联盟，我就应该答应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用跳出来的视角来看，服务联盟真的在渐渐发挥作用。
　　“先看中芯接下来能不能稳住局面，度过这一阵，我会和王博士谈一谈。”方卓先这么说，然后又说道，“但服务联盟是个苦功夫，王博士有些职业经理人的意思，可能也看不上这样的事，就像对你一样，我也没法勉强他。”
　　张汝京默然，这样的认知很清晰。
　　王宁国必然会把中芯的发展作为第一重任，而且，他还不像自己这样是创始人，决策上会更有顾虑，“十年树木”之举容易出现掣肘。
　　“你当初就应该直接到我面前，拽着我的胳膊一起搞。”张汝京佯装不满。
　　方卓失笑：“这还怪上我了。”
　　“你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张汝京指的是某次春节专家团队的事。
　　“这不，你张总一发话，我立即就出现在你面前了。”方卓无辜地说道。
　　张汝京刚想再说什么又放弃了：“算了算了，且看以后，先过了这个难关吧。”
　　“谁说不是呢。”方卓故意说道，“地球离了谁都转，你就安享退休生活吧。”
　　张汝京神色立即严肃起来：“闲谈聊完了，说正事。”
　　方卓：“……”
　　“我和台记签了协议，也差不多竞业了。”张汝京说道，“现在能干的要么是原材料，要么是光伏，我想着还是原材料更需要人来做，想找你这位富豪拉点投资，你有钱吗？”
　　方卓惊愕道：“你这、这就再创业了？”
　　“不然呢？”张汝京平淡地说道，“真就退休吗？没法在中芯，我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内的12寸晶圆全都要进口，我去试试，没准就能打破垄断呢。”
　　“不是，你不休息休息吗？”方卓忍不住说道，“好歹，咱们也平复下情绪。”
　　“一边干着，一边平复，先找投资，再找政策，我联系了几个城市，青岛那边兴趣很大。”张汝京不只是说说而已，“你那个服务联盟不是对供应商分级评级吗？”
　　他继续说道：“没准，未来有一天，我是以一名供应商的身份出现在冰芯和中芯面前。”
　　方卓沉默了一会，冷冷地说道：“你最好真的行，我不会因为你是张汝京，不会因为中芯帮助冰芯完成130nm风险试产，不会因为中芯输入了人才，就对你放宽标准的。”
　　张汝京大笑：“你到底掏不掏钱？”
　　“掏钱掏钱。”方卓抱怨道，“张总，既然你壮心不已，那我得说，不是所有的投资人都像我这样好说话，你以后等着吧。”
　　“张汝京的名字还不能值点钱吗？”张汝京笑道。
　　“能干活，有决心的张汝京确实值钱。”方卓承认这一点。
　　“干了一辈子半导体，怎么能不继续干呢？”张汝京收敛了些笑意，喟叹道，“古人说，马革裹尸，我也就打算在半导体上干到干不动为止。”
　　“说话有点丧了，走吧，还是喝酒去，我请你，你要是真去青岛，又不知道一年能见几次。”方卓说道。
　　“这算是壮行酒吗？”张汝京应了下来，他忽然又有点想喝酒了，如果真去青岛，想要在12英寸晶圆上有所成绩，不知又是哪一年的事。
　　两人离开中芯，就近找了处地方喝酒。
　　张汝京谈台记，谈国际先进水平，谈中芯曾经最近的距离，也谈了他此时回顾发展历史的一些思考。
　　方卓多倾听，多喝酒。
　　不管是张汝京还是方卓，两人都是很长时间没有喝醉过，但今天格外有兴致。
　　不知喝了多少，张汝京忽然把酒杯拍在桌上，闭口不言。
　　许久之后，幽幽叹道：“终究意难平。”
　　方卓默默又给他倒了一杯：“还有后来人。”
　　张汝京看着年轻的方总，展颜一笑，举起酒杯：“方总，我祝你长命百岁。”
　　“张总，那我祝你马革裹尸吧。”方卓说着不吉利的话。
　　张汝京哈哈大笑。
　　※※※
　　一场大醉。
　　次日，张汝京却起的很早，他再次去中芯厂区逛了逛，在上班时间之前犹如八年前一般凝视这片迥异的地方。
　　或许，还有一天会以一名供应商身份回来的。
　　人生起起伏伏，美国德州，台湾新竹，内地上海，奔赴青岛。
　　壮志未酬，还在路上。
　　“张总，你去哪？”一名来上班的工程师瞧见张总从厂区里往外走，下意识地问道。
　　张汝京端详这名年轻的工程师，如果没记错，这是今年新进中芯的后来人。
　　他笑道：“我去搞大硅片，回见。”
　　工程师愣了愣：“啊？好，回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回见。


###第213章 我的心更冷了
　　张汝京悄然奔赴青岛，宿醉之后的方卓则是在中午时分乘坐私人飞机前往香港。
　　9月9日就是晨星半导体在港交所上市的时间，按理说，他早就该到，但因为中芯变故而不得不在上海多留了几天。
　　从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方卓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他已经知道了张总动身的消息，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冰芯一路走来多和中芯印证，也屡获帮助，张总这位前辈更是少有门户之见，不管方卓本人还是冰芯都可谓受益良多。
　　尽管张总现在仍旧老骥伏枥，但他心里总感不是滋味。
　　“这专门找的报纸也没用上，本来想安慰张总一番。”方卓从文件包里拿出昨天的报纸，摇摇头，“其实，倒是他安慰到我了。”
　　昨天从见面到喝酒，两人没有太多情绪上的交流。
　　可是，行胜于言。
　　秘书刘宗宏轻轻点头，没有发表看法，当方总秘书久了，他知道方总这会最需要什么。
　　“方总，邱总也已经启程去香港了，这里是比较重要的文件。”刘宗宏一边收起昨日没用上的报纸，一边递过整理好的文件。
　　今日登机前，方总通知的想在香港和邱慈云面谈，后者已经动身。
　　方卓翻开几叠文件最上面的一份，是来自知名投资人熊晓鸽先生这段时间与奇梦达接触的信息以及他的论述。
　　信息比较多，比较详细，但论述很简洁，很情绪化。
　　“罗健华把奇梦达利于借钱的因素都摆在了面前，不利于借钱的因素都模模糊糊，甚至有所隐瞒。”
　　“奇梦达虽大，但绝对是个大坑。”
　　“方卓，我就想知道，你和罗健华接触时的心理状态。”
　　“你到底是想坑谁？”
　　方卓面无表情的放下文件，老熊虽然有点抱怨，但他和奇梦达之间是进行了一系列在对方看似卓有成效的接洽，这就行。
　　第二份文件是来自MIGA基金，是凌晨三点钟的评估。
　　也就在方卓醉酒入睡的凌晨时分，美国方面宣布官方接管房利美与房地美两家住房抵押贷款机构，致力于保障两房债券持有人的利益，但不会保障两房股东的利益。
　　美国财政第一步注入的10亿美元将获得比原有的优先股更为优先的权利，如果两房被注入巨资，那么政府将以非常低廉的价格获得控股权。
　　这也意味着原股东的股权将被严重稀释，同时也将导致老股每股价值的显著缩水。
　　如此非中性救援方案的出炉立即导致两房股价下跌了惊人的八九成！
　　至此，房利美股价从07年7月的65美元跌至现在的不到1.5美元，房地美股价也在同期从60美元跌到1.7美元。
　　方卓依旧面无表情的放下这份文件，这是正式验证了盖特纳消息的正确性，不愧是一起赚钱的好兄弟，MIGA基金相当多的资金用来操作两房，一部分已经稳妥落地，另一部分则是积极的又最后吃了一口。
　　第三份文件来自易科，是刘强东最新的业务汇报。
　　易科手机Mars在奥运会结束之后的热度没有降低，为了应对联通即将开放的更多3G试点，各地渠道商踊跃与易科接触，想要分销产品。
　　目前，公司正在设立标准，考虑如何更好的构建整体销售体系。
　　国内现在线上是易购，线下是联通、自营门店、易购电器以及少量渠道，未来肯定是要继续加大自营门店和渠道加盟这两块的辐射范围。
　　刘强东的汇报很有激情。
　　方卓依旧面无表情。
　　他放下这份文件，淡淡地叹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我的心更冷了。”
　　刘宗宏默默递过一杯咖啡，这个事怎么说呢，嗯，不好说。
　　“你说，孔豫该不该留……”方卓喝了口咖啡。
　　刘宗宏心中一震，老板，这是自己该听的吗？你这心是真的更冷了啊！
　　方卓放下咖啡杯，继续说道：“该不该留在美国，我看他有想回国的意思，虽然我感觉他在美国更能发挥才华，但也不能枉顾个人意愿。”
　　刘宗宏松了一口气，小心地说道：“旁观者清，孔总或许还没意识到他身上更多的才华。”
　　方卓颔首：“有道理。”
　　过段时间给孔豫放个假再和他谈谈，张总都没休息，孔豫年纪轻轻的何必放弃大好事业？
　　方卓慢慢喝了半杯咖啡，随后才翻开最后一份文件，这是来自冰芯最新的报告。
　　不得不说，梁孟淞真是个工作狂，仿佛是要把过去两年的时间全都弥补在工作之中，而他所带来的团队也很有活力，人数虽然不多，但都十分骨干。
　　冰芯现在进行的是45nm制程研发，已经由梁孟淞全面接手。
　　与此同时，梁孟淞主张了一项FinFET工艺方向的论证，把目光放在了未来。
　　顶尖人才和优秀团队的作用可能需要时间体现，但隐隐就有种气象为之一变的感觉。
　　梁孟淞提交的这份报告正是冰芯与国际一流水平的全方位差距，更直白的说，与台记的差距，而他在报告中也比较直白，认为应该借着中芯受创的现在更主动的寻求行政更大力量的支持。
　　实话实说，国内的半导体产业不是投资热土，不论产业链还是人才土壤都仍旧需要更大更长久更耐心的支持。
　　方卓掩卷长思，他其实已经提过数次类似的建议，但每每都是不置可否。
　　现在，张总被逼去职，中芯难以避免的会有段调整时间，再加上美国接管两房所释放的信号，可能，今年趁着行业与经济所带来的双重震撼，会是一个更好的提议时机。
　　反正，四万亿那么多，抠点给半导体，提前搞个大基金还更有利于长远发展。
　　方卓觉得这个事不能只自己出面，这次要拉上中芯江上洲、京东方王东升他们一起去找领导，还需要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给一份全面的梳理。
　　如果真能做成，投资机制上也要有所健全，深耕产业的中芯、冰芯、服务联盟都可以更针对性的给出建议。
　　方卓思考了一会，把四份文件重新叠好，喝完最后半杯咖啡。
　　“先看晨星吧。”
　　刘宗宏感受了冷意。
　　※※※
　　晨星半导体在香港的上市过程颇为顺利。
　　掌门人梁公伟从02年创办公司到现在即将上市，也难免有志得意满之感。
　　他相信上市只是一个阶段性标志，未来将会开拓更多业务，获得更大发展。
　　而这关键性的一步便和自家的股东方总有关。
　　易科手机的热卖让人眼热，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凭借建立起的品牌和本土优势，易科未来会有爆发式的发展。
　　梁公伟认为易科手机一定能成为中国手机市场的前三，所以，为表一贯的重视，他亲自来机场为方总接机。
　　不过，看到方总的第一眼就发现他神色有些冷峻。
　　梁公伟大概能理解这份冷峻是为何而来，他同样知道中芯的变故。
　　“晨星的MS088怎么样了？”
　　方卓坐在车里，简单的寒暄之后就问起晨星开发的入门级手机芯片。
　　“还在优化。”梁公伟沉吟着答道。
　　他在考虑如何来说这件事，晨星的技术实力确实有些落后于竞争对手，但依照对手机市场的观察，易科入门级手机的推出应该还能留出足够的时间。
　　方卓淡淡地说道：“太慢了，下个月我们会先适配联发科研发的芯片。”
　　梁公伟大吃一惊：“方总……这……”
　　方卓没说话。
　　梁公伟迟疑几秒后说道：“方总，这是不是太快了？”
　　方卓平静地答道：“是正常的研发进度。”
　　“那晨星的芯片怎么办？”梁公伟不得不问出这个问题。
　　方卓深深地看了晨星掌门人一眼：“你看着办。”
　　轿车里陷入无言的沉默。
　　梁公伟知道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认为先前和方总是有一定默契的，不管怎样，晨星应该和联发科有着同样乃至更高的起跑线，现在却遭遇态度上的转变，这很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拿不到易科的订单，晨星的未来会怎样？
　　梁公伟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中低端手机一定是有广泛市场的，入门级芯片一定是有存活空间的，但同样的也存在激烈的竞争。
　　当轿车即将抵达希尔顿酒店，梁公伟试图谈一谈易科手机研发的时间问题。
　　根据之前的消息来看，易科的入门级机型会在明年1月正式涉及芯片这一块的适配，现在却突然提前了。
　　方卓打断了这位掌门人语速略快的陈述：“梁总，易科从去年就给出时间，在硅谷也没少提供帮助，与其你找易科项目的时间问题，不如多考虑晨星的进度。”
　　“时间不等人，晨星拿出好产品，易科选择它，这才是最基本的逻辑。”
　　“走吧，这些事以后再谈，这两天是个好日子。”
　　方卓说完这些，推门下车。
　　秘书和保镖们簇拥着老板走进酒店。
　　梁公伟慢了半步，只能看着方总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之后。
　　这两天确实个好日子，但方总的话犹如一盆凉水迎面泼来，只把自己的一颗心泼的冰凉无比。
　　梁公伟皱着眉头，匆匆跟进酒店，一方面思考公司发展前景的变动，另一方面紧急给与方总关系不错的市场总监韦博运打电话，由他来从中打听消息。
　　这总不能是特么的恨屋及乌吧，自己已经在香港上市了，还要怎样！
　　然而……韦博运这一晚连方总的面都没见上。
　　方卓在酒店等来了同样赴港的邱慈云，面对面谈了谈冰芯的发展问题，这一次是几乎表达了强硬的决策，需要他为与德国的未来合作提供一份章程。
　　邱慈云在最早听到方总这样的想法时就持反对态度，现在同样不赞同出海的决策。
　　一是冰芯有着紧锣密鼓的任务，杭州厂又持续亏损，二是冰芯今年获得了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的续签，看起来不会被美国方面阻止发展。
　　这样的情况下，有没有必要花费巨大代价为一份忧虑买单？
　　即便买单，又能缓解多少问题？
　　“昨天，就在昨天，我和张总聊到了这个。”方卓不得不抬出邱总的老上司，恳切地说道，“他之前对台记这次的起诉很有信心，认为绝不可能败诉，但为什么碰见了小概率事件？”
　　“我在ITC有关系不错的朋友，今天我很确切的拿到消息，如果台记和中芯达不成和解，今年年内就很可能通过禁售流程。”
　　方卓摇头道：“我当然知道咱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什么，但也要争取更多的辗转挪腾的空间，未来的事说不准，没有当然最好，有的话多少还有变化的余地。”
　　邱慈云沉默一会，问道：“张总精神怎么样？”
　　方卓吐了口气：“比我都好。”
　　邱慈云：“……”
　　他打量自家老板，好像确实有点萎靡。
　　“他也赞同冰芯出国的决策？”邱慈云又问。
　　方卓很自然地答道：“不啊，他反对。”
　　邱慈云：“……”
　　那你在说什么！
　　“但他又不是事事都对，出海建厂对冰芯的资金压力不会太大，冰芯即将迎来一波新的注资，德国那边我也会和德银他们谈谈贷款的问题。”方卓郑重地说道，“邱总，我希望你能理解着接受这样的决策。”
　　邱慈云盯着方总的表情，片刻后问道：“这是董事会的决策？”
　　方卓沉默几秒：“如果需要开董事会的话。”
　　“不能因为张总的事情而太急。”邱慈云这样说了一句，“我再考虑考虑。”
　　他顿了顿，又问道：“新的注资？易科公司卖手机赚的钱吗？”
　　方卓拿出理由：“是我做空雷曼赚的一点钱。”
　　邱慈云提醒道：“方总，你和我说过一次了，还没花完吗？”
　　方卓想了想：“雷曼又新给了点。”
　　他继续说道：“正好晨星上市，大不了，我卖了晨星股份养你们，接下来的一阵子总归是不会太缺钱。”
　　邱慈云无声点头，方总好歹是敷衍自己了，可以了。


###第214章 上市破发
　　9月9日，晨星半导体在香港上市。
　　作为一家专注于混合视频信号控制芯片技术研发的国际化高科技公司，晨星本次IPO融资2亿美元的上市之路很顺利，也受到了不少机构的追捧。
　　晨星自成立到现在的六年时间，每年以超过50%的增速迅猛发展，从监视器芯片到电视芯片以及已经立项的手机芯片，逐渐成为世界范围内都有名号的IC设计公司。
　　2005年，晨星便坐上全球液晶监视器芯片供货商龙头宝座，今年或者明年，晨星有望成为全球LCD电视芯片市占率第1名。
　　如此发展势头，如此研发能力，晨星半导体未来可期。
　　只是，作为公司近来屡受提拔的高级副总裁兼市场总监韦博运，他已经从昨晚焦虑的等到了今天早晨。
　　韦博运一接到梁总电话就意识到出现了大问题。
　　他是一直拼杀在内地、韩国、日本一线市场的人，深知公司的明天在哪里。
　　过去数年时间，晨星半导体之所以能高速发展就离不开内地这个迅速增长的市场，也离不开自身产品低价抢夺份额的策略，但这并不代表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日韩市场的半导体上下游相对严密，如今联发科又进军电视芯片领域，晨星已经遭受了明显更大的竞争压力。
　　从电视芯片跳跃到手机芯片的难度不像从监视器发展到电视，去年到今年的屡次流片就是明证。
　　这种情况之下，一家有着巨大本土优势并且已经在海外厮杀出模样的手机品牌显得难能可贵。
　　韦博运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只要晨星能与易科达成合作，那便是新的一番天地。
　　反之……
　　叮咚。
　　电梯开门。
　　“方总！”韦博运苦守酒店电梯，终于等到了许久没见的方总。
　　“噢，韦总啊，听说你升官了，最近怎么样？”方卓见到熟悉的韦博运，对他笑了笑。
　　韦博运见到和善的笑容，心里先松了一口气，一边跟在旁边，一边说道：“还行，就是压力更大了。”
　　“嗯，上车。”方卓瞥了眼零星的记者，当先坐进轿车里。
　　韦博运绕了半圈，坐进副驾驶。
　　然而，他刚坐下就用余光发现方总的脸上已经殊无笑意，自己心里便是“咯噔”一声，但还是要硬着头皮提起最要紧的话题：“方总……这次听说芯片……”
　　“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梁总已经谈过了，你不要让我为难。”方卓淡淡地说道。
　　韦博运觉得自己才是真的为难。
　　他想着刚才方总和自己打的招呼，试探性的谈了谈升职后的工作，谈到了晨星对日韩市场的开拓。
　　这还真的没被方总打断。
　　韦博运的思绪逐渐顺畅：“方总，您是公司的股东，这次上市是晨星的大喜事，以后晨星的发展还得看您。”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韦总啊，咱们之间的合作在于你们而不在于我。”方卓看着香港的街景，“你觉得一家公司的重要产品是看那么点关系就能定的吗？”
　　“方总说得对，只有好产品才能和好产品相互成就。”韦博运冷静地说道，“我们晨星有信心拿出好产品，就是需要一些时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多批评，我们才能多进步。”
　　方卓皱了皱眉，也没客气，直接批评起晨星大半年时间以来的“毫无作为”。
　　说是毫无作为可能有点过分，但59分和0分都是不及格。
　　轿车抵达港交所。
　　“不是我要卡晨星，是产品部门提出了意见。”方卓下车前说道，“作为潜在的合作者，易科已经提供了很多便利，给你机会，你把握不住，我能怎么办？”
　　韦博运额头见汗，见方总下车又赶紧下去陪在他身边一起走进港交所。
　　今日的晨星上市，发行价是37港币，预估市值21亿美元。
　　此时的掌门人梁公伟正在荣光满面的接受媒体采访。
　　方卓没有凑过去的意思，秘书助理们也隔开看到方总便过来的记者。
　　“方总，您批评的对，晨星这几个月是在浪费时间和机会。”韦博运仍然在试图让方总回心转意，“但我们确实也在努力，一个客观的原因是之前收购的法国团队融入的不够好，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得到有效的改善。”
　　他提及晨星为进军手机芯片领域而进行的收购，让那边先背上锅。
　　方卓瞥了眼韦博运一眼，语气缓和道：“刚才作为合作者，我说的比较多比较直白，可能有些伤人。”
　　“啊不不，方总，这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您的话不伤人，我是比较伤心，但伤心的是我们没能把握住易科给的机会。”韦博运觉得批评如果能换来谅解，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事情。
　　方卓微微点头：“刚才是作为合作者，现在作为股东，我必须得多说两句，上市远不是终点，台湾有联发科，内地有展讯，价格战之路并不好打，晨星如果失了锐气，发行价恐怕也就是最高点。”
　　价格战不是哪家都能打好，但参加的门槛绝对不高。
　　联发科已经在集中精力注意同岛的小M，发力电视芯片领域，而位于上海隶属于紫光集团的展讯也在尝试中低端手机芯片。
　　韦博运慎重点头，一晃眼又被方总批评了半个小时。
　　“我不清楚你们晨星内部是怎么做决策。”方卓说的口干舌燥，“但既然是韦总你出面又这么有诚意，今年12月看看你们的芯片怎么样，不行就不行了。”
　　相较于昨天给梁公伟的说法，这又宽限了两个月时间。
　　韦博运大喜，面上没有失态，只是稳重地说道：“放心，方总，晨星一定拿出最好的设计。”
　　方卓看着韦博运，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次是看我们的交情，不是看晨星，不是看梁公伟，但也仅此一次。”
　　他走向另一边等待许久的记者。
　　韦博运来不及品味方总的话，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感觉背上全是汗。
　　“韦总，喝水。”秘书刘宗宏没有跟去老板那边维系采访秩序，而是善解人意的给韦总递了瓶矿泉水。
　　韦博运道了声谢，咕噜噜的喝了半瓶。
　　“刘秘，联发科那边和咱们公司合作的怎么样？”韦博运看到了梁总投过来的视线，但没急着过去，而是趁机和方总的秘书打探消息。
　　刘宗宏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这方面的事。”
　　他看着韦总的表情，透露了消息：“韦总，你也不要太担心，方总昨天提到晨星，还称赞你在市场端做的成就呢，说晨星没你绝对不会有今天的上市。”
　　韦博运苦笑两声，本来也挺志得意满，但这样等了一夜，被训了将近一个小时，头都麻了。
　　不过，方总身边有好人，刘秘书几次见他都很和善。
　　韦博运叹了口气：“刘秘，谢谢你的安慰，这两天你要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刘宗宏微微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韦博运告辞，他还需要向老板通知消息。
　　刘宗宏看着这位的背影，考虑着是中午还是下午给合肥美菱的张学缤打电话，不管晨星的IC设计有什么样的表现，美菱方面可能都会和联发科有进一步的接触。
　　以及，他知道易科这一次既不会选晨星，也不会选联发科，仍旧会与高通保持合作。
　　这个事不能怪老板，就像方总说的，机会给了没抓住，现在过了那个点，怎么也不行了。
　　刘宗宏眺望韦博运与梁公伟的交流，心里琢磨着晨星这一摊子，不知今日股价会不会出道即巅峰。
　　另一边接受采访的方卓倒是没想到今天作为晨星股东来助阵，但这些记者问的多数却是易科的事。
　　“方总，你有没有考虑易科也在港交所上市呢？”
　　方卓答道：“易科在美股的表现不错，也不缺钱，暂时没这个想法。”
　　“方总，为什么香港迟迟不见Mars铺货？你是看不上香港这个市场吗？”一名记者一连串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见香港消费者的呼声？你是在刻意忽略他们吗？”
　　易科手机在香港没有铺货，去年第一代的Mars就是只有少量产品上市，这一代的Mars2更是完全不见踪影。
　　这让不少香港消费者干脆跑到了方卓微博下反映问题，而易科公司也接到很多直接的询问。
　　方卓不慌不忙地答道：“香港的运营商对易科的销售模式有些异议，我们正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相信很快就会正常的。”
　　香港的5家3G运营商在第一代Mars发布的时候就没什么热情，到了今年的第二代，它们也不愿意采购分销，而是提出常规模式的销售。
　　易科见这边的态度比较倨傲，也就一直不冷不谈的谈着。
　　目前，一个突破口在于中国移动在香港的子公司万众电话公司，但是，它现在只有2G牌照。
　　真要谈不拢……那就谈不拢。
　　易科主要精力是放在三个大市场，内地、欧洲、美国。
　　记者听了方总的回答并不满意：“方总，你是不是认为香港的消费者不够多，所以就很轻视他们？”
　　方卓当然不能承认这一点，否认道：“不，我不仅没有轻视，反而很重视这里的消费者，我刚才说了，是运营商与我们有分歧，为了香港市场，我甚至考虑收购或者成立一家电信运营公司。”
　　记者惊讶：“收购或者成立？”
　　方卓笑道：“怎么样？我对消费者好吧？”
　　刚才听着像是真的，这句话一出来又像是玩笑了。
　　记者们一时间摸不清情况，纷纷求证真伪。
　　方卓笑而不语，不愿再回答这一问题：“差不多时间了，没什么问的我就去看敲钟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港交所看敲钟。”
　　“方总，很快你就能看第二次吧？永科地产上市你不来吗？”记者提到另一家关联更深的公司。
　　“差不多，如果到时候不忙的话。”方卓模糊地答道。
　　后面可能会比较忙，永科地产这家公司培养的很有自主性，让人放心，他来不来都行。
　　时间即将到九点半，港交所这里说是敲钟，实际是敲锣。
　　方卓没有再回答提问，稍微纠缠两分钟便走向等候多时的梁公伟。
　　“方总，你来，你来。”梁公伟要让方总这位IPO后持股14.5%的股东来敲这个锣。
　　“晨星上市，你这位创始人不敲怎么行。”方卓拒绝。
　　梁公伟坚持要让方总也上台。
　　“我不敲，要不干脆让韦总上去敲好了。”方卓忽然看了眼旁边的韦博运。
　　韦博运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旁边几位创始元老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高级副总裁韦博运。
　　“梁总，方总，你们一起，你们一起。”晨星的其他人如此督促，还递过了第二个锣槌。
　　眼看时间真的快到了，方卓也就只好答应下来。
　　梁公伟和方卓一起登台，背后屏幕显示着实时时间。
　　等到九点三十分那一刻，两人同时用锣槌敲响了铜锣。
　　清脆的声响宣布着晨星半导体的成功上市。
　　九月九日，晨星半导体（新股名称为“开曼晨星”，股票代码“03928.HK”）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主板正式挂牌上市，成功登陆资本市场。
　　晨星半导体董事会主席梁公伟先生、股东方卓先生和公司高级管理层出席敲钟仪式。
　　独家保荐人、独家全球协调人高盛公司代表，联席牵头经办人香港证券有限公司代表及各上市指导机构嘉宾共同见证晨星半导体上市的荣耀时刻。
　　媒体记者拍下了晨星掌门人梁公伟和内地首富方卓相视一笑的画面，并作为报道照片刊载，取了“内地首富登陆港交所”的标题。
　　下午时分，伴随着联发科与合肥美菱确定合作以及展望长虹业务的好消息，晨星股价跌破37的发行价，收于35.5港币。
　　韦博运：……
　　梁公伟：……
　　更多的报道随之出炉。
　　——上市即破发，内地首富失手港交所。
　　——晨星迎来黄昏，电视芯片领域或面临最大挑战。
　　——联发科为晨星和方卓送上大礼，主营业务后院失火。


###第215章 派系
　　上市即破发，这事很尴尬。
　　但导致破发的理由更让晨星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天晚上，晨星举办上市庆功宴的气氛有些沉闷，股东方卓因另有要事而没有出席，好几位高管都比较无精打采。
　　掌门人梁公伟倒是一切如常，只是，他在晚宴之后又临时开了个会，讨论下午出现的新情况。
　　“35.5港币，很不错，我们现在也是市值超过百亿的大公司了。”
　　“噢，这还超了不少。”
　　梁公伟放在前面的一番话让众人的心情都轻松不少，是啊，就算破发了怎么样，晨星半导体的市值现在也有156亿港币。
　　他又说道：“我知道大家听到美菱与联发科的合作消息会难免出现顾虑，实不相瞒，我也一样，但我们从02年到现在所面临的挑战还少吗？不都一样过来了，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新的挑战，现在，当我们成为百亿公司之后，新的挑战已经摆在了桌面上。”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信心，反正，当初我就拉了几百万创办公司，那时候一点都不带怕的，现在，晨星上市了，百亿了，更是不知道什么叫怕。”
　　“不管是联发科也好，首富也罢，晨星已经步入新的发展快车道。”
　　梁公伟不紧不慢的说着话，虽然没有点名，但在场的每一位都知道“首富”是在说谁。
　　掌门人发了话，自然有人跟着表态。
　　“美菱这是什么意思？方总又是什么意思？”联合创始人也是公司总经理的杨伟毅皱着眉头，“都知道美菱和方总是穿一条裤子，先是易科芯片合作出现变故，再是美菱加大与联发科合作，方总到底是我们的股东还是联发科的股东？”
　　他继续严肃地说道：“联发科是我们必须重视的对手，它现在杀入电视芯片领域，我们必须保持竞争力，也要搞清楚方总的意图。”
　　今日破发的一大缘由就在于联发科再度表示了对电视芯片业务的兴趣，并进一步给出了动作。
　　支撑晨星半导体市值的核心便是它在电视芯片领域的地位，现在美菱的合作仿佛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口子外面是虎视眈眈又实力强大的联发科。
　　别看联发科欲求中高端手机芯片业务而不可得，它这几年的发展并不比晨星慢。
　　“联发科怕个鸟！”副总裁朱良宏怒道，“联发科去年营收182亿，我们去年营收也有72亿！梁总说得对，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才是电视芯片领域的老大！”
　　草！
　　韦博运心里骂娘，马屁精，这个时候还上来拍马屁！
　　他忍不住说道：“朱总，你这个货币单位统一下。”
　　联发科去年营收是182亿中国币没错，但说到晨星的时候换成新台币72亿了，实际换成中国币是16亿。
　　也就是说，联发科2007年营收是晨星半导体的11倍多。
　　诚然，联发科只是刚发力电视芯片领域，但市场已经给出很明确的反应，为晨星面临的竞争感到担忧。
　　朱良宏资历不浅，属于台系本土，一点不怵韦博运，反唇相讥：“怎么了？想长别人志气？现在戳到你心里哪一块了？美菱那块就是你跑的是吧？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等下是不是又要去找姓方的汇报了？”
　　韦博运勃然大怒，直接站了起来：“要谈业务就实事求是的谈，你那个182亿，这个72亿，是糊弄谁呢？好啊，美菱背后捅刀，我这就去找方卓当面问个清楚！”
　　“就算撕破脸，拼着以后不合作，也一定让他说个明白！看看是不是他背地里耍花招！”
　　他转身就要离开会议室。
　　旁边的人连忙拉住怒气冲冲的韦副总，纷纷劝解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哪能置气呢？
　　“好了，韦总，你坐，这个事从长计议。”梁公伟的出声止住乱象。
　　韦博运见到掌门人出声阻止，这才兀自愤愤不平的坐下。
　　算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先坐下吧。
　　不然，今晚非得撞死在方总面……在方总保镖面前！
　　韦博运轻轻吁了口气，有时候，台系和陆系，市场和研发，新旧员工之间就是比较敏感，偏偏，自己又用方总刷了不少功劳，那边出现变化，自己真的不好办。
　　“方总确实在我们发展中给予了很多帮助，美菱和长虹的业务都很给方总面子，这两家现在先不谈，我们与海尔、TCL、海信那些厂商的关系要继续维系好。”梁公伟没有意气用事，他知道会议室里的一些话是基于各自立场的表态，“我们要警惕的是联发科复刻我们的发展经验，逐步挖走市场份额。”
　　晨星走到现在凭借的是质优价低，是迅速处理来自厂商客户的反馈，是擅于利用各种积极的影响市场的因素。
　　偏偏，联发科有着类似的气息。
　　“方总那边还是多沟通，不能放过任何有利于我们的因素，不要说什么撕破脸不撕破脸，这是我们自己的股东。”梁公伟给了个底线，“但也不要过于担忧电视芯片这一块，我们退一万步说，也就美菱和长虹这两家。”
　　他继续谈了谈晨星半导体主营业务之外的手机芯片，同样没有避讳的谈到与易科的关系。
　　“没有易科，我们难道就放弃手机芯片了吗？”
　　“没有易科，我们还是要做，还是要升级，还是要积极游说各家厂商，明年一定是智能机爆发性发展的一年，我们就算真的没拿到易科的订单，也还有很多机会。”
　　“话说回来，这不是说，该争取的我们不争取，我也想晨星前进的路更顺遂。”
　　梁公伟的态度很明确，不要怕丢，但要努力去争。
　　会议结束，韦博运被留了下来。
　　“韦博运，你说这方总是想干什么？”梁公伟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思考，总是不太理解方总的变化。
　　韦博运同样如此，他小心的提了个假设：“梁总，据我所知，美菱那边换了掌门人，现在的张学缤早先是创维的，后来跳到美菱又接掌长虹，创维曾经和方总也有过不愉快。”
　　“方总和长虹上一任的倪润峰关系很好，会不会张学缤与方总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近。”
　　“会不会是我们把这个事都想复杂了，就是联发科的发力恰好见效了？”
　　梁公伟若有所思，也有道理。
　　韦博运继续说道：“方总是咱们的股东，他有什么理由砸自己盘？再是首富，这股份也值个20多亿呢，我不信他不在乎，晨星发展越好，他一年之后越能套到更多的钱。”
　　梁公伟微微点头，是啊，这可都是他自己的钱。
　　他沉吟道：“那就再看看，当务之急还是芯片产品的表现，方总那边，你趁着他最近在香港，能多问就再多问，必要的时候让杨总一起谈。”
　　杨伟毅是内地人，位高权重，但毕竟不是掌门人，谈出岔子也还有最后回旋的余地。
　　韦博运郑重点头：“我明天试试再找方总谈谈。”
　　他离开会议室，从走廊拐角走过的时候看到杨伟毅杨总又去和梁总单独沟通。
　　韦博运一阵头疼，方总这个变故真是困扰了晨星的一众高层。
　　回到房间，他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及时的与公司股东进行沟通。
　　韦博运拨打了方总的电话。
　　这次倒是很快接通。
　　“韦总，有事你说。”方卓简单直接。
　　“今天美菱和联发科进行合作，这对晨星来说是个利空消息。”韦博运也很简单直接，“方总，我对这样的业务变化有些疑惑。”
　　方卓：“嗯？”
　　韦博运既然打了电话，也就委婉的表达公司内部的一些思考和态度，顺带，他还隐晦的提到了长虹和美菱掌门人的变更猜测。
　　方卓：“喔，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韦博运：“……”
　　“好的，梁总问起来，我就这么说。”方卓赞同了韦总的逻辑。
　　韦博运沉默几秒：“方总，你别开玩笑了，晨星今天虽然破发，市值也有156亿呢。”
　　方卓听出来对面的言下之意，156亿市值的晨星，自己持有的股份也是钱。
　　他指出韦总逻辑里存在的一个问题：“也还好。”
　　韦博运：“……”
　　他忽然发现一处错位，自己等人包括梁总都认为方总持有的股份是价值很高的筹码，但对方总这位蝉联内地首富且很快又有一家地产公司上市的富豪来说，是不是也这么想？
　　好一会，韦博运才问出来最根本的疑惑：“方总，你想要什么？”
　　方卓笑道：“看来是我今天说的还不够多，就是你们的货不够靓啊，衰仔。”
　　韦博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方总想要晨星呢。”
　　“晨星要是便宜点，也不是不行。”方卓轻飘飘地答道。
　　韦博运拿不准这样的回答是有几分真心实意了。
　　他念头转了转，说道：“方总，明天您有没有时间，我们的杨总想请您吃饭，也是对IC设计的方向有些疑惑。”
　　“上午去中银，下午去霍家，晚上有宴请。”方卓随口捋了捋行程，说道，“就这么着吧，等着你们12月的芯片，我是愿意看到晨星越来越好的，有事你就联系刘宗宏或者公司。”
　　电话挂断了。
　　韦博运带着几分茫然的放下手机。
　　他自顾自的思考许久，做出一个决定，等会玩一把《水果刺客》，方总要晨星、不要晨星、要晨星、不要晨星、要、不要……
　　※※※
　　“晨星的发展还是很快的，今年上半年营收增速依旧很高。”
　　“高级副总裁兼市场总监韦博运，市场这块做得很好，他的顶头上司林永育负责晨星的中国业务，旗下全部都是内地员工，没有一个台湾人。”
　　“林永育出身浙大，是晨星总经理杨伟毅的师弟。”
　　“杨-林-韦，这三人代表着晨星内部重要的内地派系。”
　　“晨星不同于联发科，联发科在中国市场是全面倚赖台系干部，而晨星的内地派系具有很有很大话语权。”
　　九月十日的早晨，刘宗宏汇报着对晨星半导体的观察和总结。
　　方卓边吃边听，偶尔提出些小问题。
　　刘宗宏手里的资料很全面，既有晨星上市所公开的信息，也有从内地厂商手里拿到的汇总，甚至，还有来自联发科的评价，能够很好的回答老板的疑问。
　　“嗯，你让徐飞跟下这个事，你再关注着。”方卓很满意秘书的工作，吩咐着另一位行政助理跟进对晨星业务的观察。
　　晨星的产品已经获得众多厂商的认可，这是基础盘，纵然是联发科，竞争也不是立时就能起效。
　　不过，金融风暴必然会加速引起变化，本身既利用服务也利用价格的晨星模式很难延续现在的势头。
　　想要晨星，需要点手段，也需要些耐心。
　　方卓想要的是一个比较完整的晨星，具备话语权的内地派系有助于目标的达成。
　　刘宗宏应了下来，他感觉这也算是老板对自己能力的一个考验。
　　“来了香港，应酬应酬吧。”方卓推开碗筷，伸了个懒腰，“好歹是内地首富登陆港交所呢。”
　　他也看到了媒体的报道。
　　刘宗宏知道如雪花般落在老板面前的请柬，尽管过去似乎和这边的富豪有些摩擦，但依然也有很多的人想见方总。
　　如此应酬，直到13日上午八点钟。
　　方卓俯瞰维多利亚港，忽然收到了来自高尔夫球友奥斯汀的消息。
　　一个小时之后，纽联储会议室将要举行一场关于雷曼兄弟的讨论会议。
　　与会者包括高盛的布兰克费恩、美林的赛恩、摩根的麦克、大通的戴蒙、花旗的潘迪特、纽约梅隆银行的凯利，还有瑞士信贷银行的杜根、法国巴黎银行的申克、苏格兰皇家银行的阿勒马尼和瑞士联合银行的沃尔夫。
　　以及美财保尔森和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考克斯。
　　“不要泡咖啡了，给我拿一杯可乐。”
　　方卓放下手机，吩咐秘书。
　　刘宗宏有些讶异，这真是不符合老板的习惯。
　　很快，方卓喝着可乐，俯瞰维多利亚港，听见了远处风暴酝酿成型的声音。


###第216章 雷曼之死
　　方卓在香港一个普通的上午等待风暴的来临。
　　一个小时之后，大洋彼岸的会议如约举行。
　　这场会议的主要召集人是纽联储行长盖特纳，主题便是对雷曼的救助讨论。
　　纽约时间是9月12日周五晚上八点，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周六和周日两天的股市闭市，周一开市，雷曼很可能就要崩溃。
　　截止到周五休市，雷曼的股价是3.43美元。
　　去年的同一时间，雷曼的股价还有70美元。
　　它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今年一季度，雷曼还宣布有17亿美元的净利润，但相比上一季度是大幅下滑57%。
　　今年二季度，雷曼遭遇14年来首次季度亏损，亏损额达到28亿美元。
　　两天前的三季度披露，雷曼亏损39亿美元并公布多项重组计划。
　　这期间，雷曼一直在试图自救，寻找资金，但不管是银行信贷融资还是发行优先股筹资，每获得一次钱，股价就要下挫一次。
　　这样挫着挫着就挫没了95%的市值。
　　而真正直接引起这次救助讨论会议的导火索是雷曼确定无法从韩国产业银行获得注资。
　　单凭雷曼自身已经完全无法获得任何有可能帮助的资金。
　　继两房之后，投行的问题摆在了美联储的面前。
　　房利美和房地美已经被宣布接管，现在要不要为雷曼提供额外的帮助？
　　纽联储的盖特纳行长虽然是这次重要会议的召集人，但美国财政管家保尔森才是现场最具地位的人。
　　保尔森在会议之初就直接打破众人的期待，干脆利索的表态：“别指望政府拨款，今天解决问题的主角是你们。”
　　他极其强硬地说道：“如果雷曼不在了，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你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此前一直有传言，雷曼将会获得政府的特别帮助。
　　保尔森的话撕碎了传言。
　　他今天上午已经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交换了意见，尽量避免雷曼在混乱中倒闭，但只鼓励金融公司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伯南克没有出席这场会议。
　　但同体系的盖特纳便代表了他的态度，在保尔森之后简短的开口道：“美联储不会提供特别的信贷支持。”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不无威胁地说道：“如果你们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案，下周开市，恐慌情绪就会蔓延，一个局部问题就会演化成灾难，整个金融体系都将面临危险。”
　　先是保尔森，再是盖特纳。
　　先是美财政，再是美联储。
　　他们的态度就是捂紧钱袋子，逼迫华尔街金融巨头出钱救助雷曼。
　　不救，你们就等死吧。
　　不救，我们在任上被抨击，你们损失的是真金白银。
　　雷曼危机的血腥味已经到了鼻尖了！
　　然而，保尔森面色严肃，抛出警告和底线，这依旧被在座的众人视为一种博弈策略。
　　在座的众多金融巨头都不急着表态，救当然要救，可怎么救、救多少、己方利益如何最大化，这都需要更确切的讨论和更透明的信息。
　　基础框架的讨论就在这里。
　　更透明详细的信息则要去隔壁。
　　纽联储的闭门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
　　随即便是赴约雷曼掌门人福尔德的酒会。
　　酒会在四季酒店举行，同时会有高盛和瑞士信贷组成的核算小组，对雷曼的真实财产进行评估。
　　福尔德过去是个十分有性格的掌门人，坊间戏称“大猩猩”。
　　然而，酒会之上的他却更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频频向各家掌门人给予承诺。
　　“只要巴黎银行给钱，什么业务都好谈！”
　　“你们梅隆银行害怕违约？哈哈，放心吧，前50亿如果有问题全都由我们雷曼偿还。”
　　“什么？这还贵？花旗，你们这时候也太黑了，我知道雷曼需要付出代价，好吧好吧，再让价20%！”
　　福尔德谈判的条件动辄就是50亿或者2成价格，可是，越是这样，越是得到这些金融大佬似是而非的态度。
　　他顾不得感叹此时境遇的不同，一心只想为雷曼拉到最后的注资希望。
　　福尔德十分清楚现在的情况，政府希望华尔街站出来一位英雄，或者是各家公司共同提供资金支持或担保，协助一位英雄收购雷曼。
　　而华尔街的这群人则是希望政府能够提供部分融资，越多越好。
　　酒会上的游说多少显得有些孤独，其他家倒是时不时有唇枪舌剑。
　　等到福尔德感觉到疲惫，大家也移到会议室，时间已经接近凌晨，隔壁房间核算小组的工作到了尾声。
　　高盛和瑞士信贷的核算小组是由会计师和律师组成，他们逐条审核资产并毫不留情的询问雷曼的高管们。
　　凌晨0点13分，核算小组问完最后的问题，需要进行讨论并出具报告。
　　雷曼商业地产业务的负责人雷恩被赶了出去，走进会议室，见到掌门人福尔德。
　　福尔德给了昔日大将一个询问的眼神。
　　雷恩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神色忐忑的微微摇头。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注意到这一幕，彼此交换眼神，各自在心里预估情况。
　　从晚上八点一直到凌晨，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基本表态也给了，众人都是颇为疲倦，但也在等待最后结果的出炉。
　　13日，纽约时间周六，凌晨一点半，核算小组结束工作，由高盛代表走进大佬云集的会议室，宣读了最后的报告。
　　其中，一句“雷曼现在300多亿美元的资产实际只值账面金额的65%，甚至还要更低”让会议室里的气氛跌至冰点。
　　这样的评估和雷曼掌门人福尔德的数字相距甚远，也和目前讨论出来的由美国银行为主导进行收购的框架存在很大差异，它已经初步答应用部分贷款加股权的方式对雷曼进行收购。
　　这意味着先前讨论的基础不复存在，本就薄弱的信任再次被摧毁。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
　　在酒会开始后赶到的伯南克有些不可思议的询问保尔森：“高盛是不是刻意把价格压低了？”
　　虽然保尔森现在不是高盛的掌门人，但他毫无疑问的掌控着高盛的方向。
　　保尔森一言不发。
　　反而是旁边的盖特纳说道：“这次核算还有瑞士信贷的人在，这只能证明，雷曼的问题比想象中还要大，我们还是应该更快的来解决问题。”
　　伯南克深深的皱眉，看向这次被推出来的美国银行，那边已经越过桌子去声讨雷曼的福尔德了。
　　“白天重新谈。”保尔森这么对伯南克说了一句，起身走向会议室门口。
　　他身后是雷曼福尔德的挽留和众多金融大佬的询问。
　　可是，保尔森仍旧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会议室。
　　华尔街的人围在了福尔德的旁边，美林的赛恩却在这个时候悄悄的把美国银行的人拉到了旁边，雷曼问题这么多，反正美国银行搞出了收购计划，不如用这钱来收购美林。
　　美林的暴雷要早得多，7月份就申请破产，但它和雷曼待遇不同，先拿到了政府的担保贷款，后拿到各路基金和跨国投资机构的注资，暂时被紧急抢救了回来。
　　但这不意味着问题完全得到解决。
　　既然雷曼没诚意，那就让我们先被收购好了，也免得保尔森、伯南克、盖特纳和一众大佬们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框架搭好，换个对象便是。
　　13日的凌晨时分，美林在行动。
　　同一时间，香港是下午的两点半。
　　方卓陆续从不同渠道收到了消息，但还是盖特纳的代言人奥斯汀最为准确和富有戏剧性，什么“保尔森的黑脸”“福尔德的嘴脸”“美国银行的无奈”……
　　到了香港的晚上，方卓依旧是在欣赏景色的时候等来奥斯汀的电话。
　　然而，这一次电话说到一半，另一端居然换成了盖特纳本人。
　　“美国银行放弃收购雷曼，转而收购了美林！”盖特纳谈到一个最新的震撼消息。
　　方卓平淡地说道：“哇哦。”
　　“你似乎不惊讶？”盖特纳察觉到语气。
　　“我只是觉得现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雷曼走到这一步太让人出乎意料了。”方卓惋惜地说道，“百年雷曼，毁于福尔德。”
　　盖特纳分辨不出这种商业上的感慨有多少真实性，他知道方总是在做什么勾当，并且立即为对方的勾当感到担忧：“只是在毁灭的边缘而已，美国银行收购美林也还不错。”
　　方卓些许的惊讶转了个圈都消失不见，也是，现在对美联储来说，最起码美林的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盖特纳继续说道：“英国巴克莱银行给了一种新的报价，他们会用100亿的价格收购雷曼在北美的业务，前提是有毒资产被剥离。”
　　“那是雷曼现金流最好的业务了。”方卓对雷曼的情况很熟稔。
　　“没办法，只要巴克莱愿意出钱，雷曼不接受也要接受。”盖特纳的语气颇有些恶狠狠，随即，他收了收怒气，犹如谈论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般说道，“方总，你愿不愿意参与到对雷曼有毒资产的处置？我们在寻找实力强劲的买家。”
　　这是盖特纳参与通话的主要理由，雷曼要被分食了。
　　方卓哭笑不得，一边伸手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一边沉吟道：“雷曼的‘有毒资产’是用什么形式来处置？”
　　有毒资产里也有毒性没那么大的部分。
　　只是，他没想到盖特纳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提出邀请。
　　看起来，这位很笃定英国银行作为收购雷曼的最后一道保障，已经开始考虑起雷曼事件之后的利益。
　　只是，这个“雷曼事件”显然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具冲击力。
　　“认购、拍卖，我们也在考虑是否引入短期资产抵押证券贷款机制。”盖特纳真的很认真。
　　方卓强忍着心中的荒谬，同样认真的与这位纽联储行长聊了聊有毒资产的问题。
　　很显然，作为关系密切的赚钱伙伴，如何界定和分配有毒资产是个模糊且有利可图的事情。
　　方卓只能谢邀，表态愿意让资金参与一波小小的分食。
　　等到这通甚至有些愉快的通话结束，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
　　英国巴克莱银行是否会如约收购雷曼兄弟的北美业务？
　　方卓晚上推掉一切活动，在酒店里用投影看了一场《天鹅湖》，其中，一段黑天鹅奥吉莉娅独舞让他频频为之鼓掌。
　　不过，巴克莱与雷曼的动静比较迟滞，一直到凌晨入睡都没等到确切的消息。
　　方卓睡前想了想这个事，雷曼的破产迫在眉睫，已经到了99.99%的程度，最后的帮砍一刀可能确实比较费事。
　　早晨五点半，维多利亚港的海面已经有阳光闪耀。
　　这一觉比较浅的方卓被电话声惊醒，这次却是来自孔豫。
　　“方总，方总，听说巴克莱银行收购雷曼的方案被英国银行监管局否决了！”孔豫的声音很兴奋。
　　“你怎么知道？”方卓打着哈欠，走到了落地窗前。
　　“都在疯传，都在疯传！”孔豫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声音，“好像是英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方总，你说美国当局会不会再出现新的方案？”
　　香港这时的早晨五点半在美国那边还是13日的晚上。
　　“不清楚，你是第一个打电话的，想必那边都忙疯了。”方卓能想象到各家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
　　也许，福尔德在流泪？盖特纳在暴怒？保尔森怎么想？
　　方卓的思绪重新被电话拽回，说道：“等待吧，相信很快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了。”
　　孔豫“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拼命的继续从各种渠道打探最新消息。
　　方卓没去打听，就想听正式的消息。
　　等到各家消息频频出来，繁忙至极的盖特纳竟然还有闲心的打了电话过来。
　　“英国银行不会收购雷曼了，美联储已经决定不会进行救助，雷曼明天会宣布破产。”盖特纳声音低沉。
　　方卓立即问道：“哇哦，那我们是不是要处置更多的有毒资产了？”
　　盖特纳一愣：“……”
　　他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最终竟然是心情复杂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纽约时间9月14日，周日上午，英国银行监管局否决巴克莱的收购方案，美联储决议主动放弃对雷曼潜在的一切承诺。
　　雷曼确定死亡。
　　但是，这仍需要尸体在第二天宣布它自己的死讯。


###第217章 公事公办
　　雷曼失去来自英国的救命稻草。
　　这让方卓放下了最后的担心。
　　经济不景气，谁都不容易，巴克莱银行，你就别来添乱了。
　　因为时差关系，为了陪雷曼度过最后的漫长时光，方卓周末晚上在霍启岗的陪同下现身香港佳士得拍卖行，小掷1500万拍下了一幅文徵明的小楷《南华经》。
　　稍晚时间，他更是鉴赏了霍家特意从朋友那里请来的宋徽宗真迹《临唐怀素圣母帖》，这是宋徽宗临摹大书法家怀素法帖的作品，今年4月份的时候拍出了1.28亿港币的天价。
　　方卓是真心喜欢书法的。
　　当这份喜欢溢于言表，《临唐怀素圣母帖》便有了原价转让的人情。
　　方卓犹豫好一会，还是觉得过过眼瘾就算了。
　　霍启岗虽然是霍家的年轻人，但早先有过交际，8月份在北京奥运会的时候更是频繁照面，还有个奥运冠军的女友，彼此交流更随意一些。
　　他能看出方总真的动心，是那种说买也就买了的动心。
　　“方总，你要是反悔了，我现在还能进去帮你拿出来。”霍启岗送方总出宅子的时候还在说这个事。
　　方卓叹了口气：“唉，喜欢是真喜欢，但我这个人在购物这方面有个原则。”
　　霍启岗好奇倾听。
　　“当我犹豫的这段时间不够我赚到买东西的这份钱时，那也就不买了。”方卓不无遗憾，《临唐怀素圣母帖》清逸灵动，真是书法珍品，不可多得。
　　霍启岗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衡量标准，是不是自己耽误方总这会的时间已经一辆跑车消失不见了。
　　方卓有点难过的看了眼霍启岗，或许再晚一两天让自己看到这幅字，结果就截然不同。
　　霍启岗收起心中略微古怪的感觉，开了个从没想过能和内地首富开的玩笑：“方总，那你好好赚钱，以后还有机会。”
　　方卓哈哈大笑，感慨道：“是啊，还是要多努力赚钱。”
　　车已到面前。
　　他告辞道：“今晚能看到宋徽宗的真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有空到上海去我那做客。”
　　霍启岗应下，挥手送别方总。
　　上了车的方卓犹在心中回味书法珍品，秘书汇总的最新信息已经等待多时。
　　他随意的翻了翻，无非还是各种挣扎。
　　然而，英国巴克莱银行收购案被否的理由同样是华尔街各家机构顾忌的理由，这种时候还出手救雷曼，自己的安全够不够稳妥？
　　就算救了一个雷曼，后面还有没有风曼、雨曼、电曼？
　　以及，动荡加剧的金融市场是否也有很大被“它曼”点燃的风险？
　　今年上半年，前所未有的CDS终止使CDS的成交量减少了17.4万亿美元，而美国大型保险公司美国国际集团一直持有大量的CDS头寸，这让各路机构都极其担忧CDS风险敞口。
　　方卓手里的信息来自不同的途径，包括纽经所、大空头、MIGA基金，都在这个时候利用不同的数据和理由看衰雷曼最后的挣扎。
　　这也算是一种市场信心的小小缩影。
　　方卓一路上在脑海里转着各种金融数据和分析判断，但临近酒店反而考虑起经济变化所带来的更深刻影响。
　　现在是九月份，美国今年的竞选局势已经摆了出来，不是共和的麦凯恩就是民主的小奥。
　　虽然小奥击败了希拉哩，但他在这个月的民调里仍旧落后麦凯恩。
　　这个时候，雷曼的死亡所带来的动荡无疑会加剧民众对“变革”的期许。
　　值得一提的是，麦凯恩在预选已经承认自己并不太懂经济，他所倚仗的是更丰富的从政经验，经济班底是声誉降低的格林斯潘，是抱怨民众对经济缺乏信心并因此辞职的格兰姆，是出身惠普的女总裁费奥里娜——这位在电视上公然说麦凯恩能当老大，但当不好大企业的总裁，也已经销声匿迹。
　　小奥这边的经济顾问……在克林盾时期为经济繁荣立下功劳的鲁宾和萨默斯，在上个时代已经被充分肯定了反通胀功绩的前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都堪称经济学家。
　　以及，方卓很确定盖特纳也是小奥的人，而台上的保尔森又与这些名字关系匪浅。
　　如果没有雷曼死在九月的这个时间点，小奥能否在十一月成功逆袭登台？
　　方卓琢磨着这个问题，觉得多少是个因素，至于存在什么样的顺水推舟和因势利导，那就很难再拼装轮廓了。
　　他只是忽然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一种更深刻的认知。
　　“我发现能赚钱真是很宝贵的能力。”
　　眼看到了酒店，方卓放下文件和脑海中的思绪，发出了一声感叹。
　　秘书刘宗宏听见老板突如其来的声音，有些惊讶的附和道：“当然了，方总。”
　　方卓笑道：“奥斯汀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刘宗宏摇头道：“没有。”
　　不知盖特纳是忽觉不适还是陷入更繁忙的状态，之前那通被挂断的电话之后，不光他，连他热衷传递一线消息的代言人奥斯汀也没了动静。
　　方卓对此倒没什么额外的担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赚钱是宝贵的能力，有钱也是珍稀的资源。
　　盖特纳先前对雷曼有毒资产的想法很好。
　　这一通局势变化，很快就有机会帮忙拿钱给解解毒。
　　“明天中午之前不要打扰我了，我要研究研究文徵明的书法。”方卓算了算两地时差，如此吩咐秘书。
　　刘宗宏知道老板在等什么，只默默点头。
　　夜色幽深。
　　不知多少信息在绕着全球传递，也不知多少人陷入惊慌、愤怒、恐惧。
　　当香港新的一天到来，雷曼的掌门人在纽约15日凌晨1点钟，站在雷曼总部大厦门口，面对赶到的媒体宣布了董事会的决议，雷曼兄弟投资公司向联邦政府申请11号破产保护法案。
　　从这一刻起，雷曼成为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投资银行破产案。
　　惊人的消息让全球沸腾！
　　因为美国时间还是凌晨，反而是正处下午的中国大A给出了立即的反应。
　　大A暴跌4.5%，濒临2000点大……咦？
　　2000点大关？？
　　没错，在雷曼导致的金融危机袭来之前，大A已经随着全球经济形势先跌的差不多了。
　　去年，大A一度冲到6124点，今年则是1月最高5499点，随即便是一路下跌，破5看4望3到2。
　　就算金融危机席卷而来，顶多也就再跌个几百点便跌不动了。
　　而相对随着美股波动的港股则是重挫6%，让各路机构一阵哀嚎！
　　雷曼申请破产！
　　美国当局竟然没有拿出解决方案！竟然就这样坐视雷曼破产！
　　从南到北，从西往东，福尔德的官宣让普遍认为美国政府不会放手不管的认知被打破！市场担忧极度加剧！各大主要评级机构不约而同的开始评估这一突发事件！
　　人在香港的方卓已经没法好好欣赏文徵明的书法了。
　　他仔细的收好这幅字，开始进行雷曼申请破产后的工作。
　　孔豫的电话是官宣之后最先打进来的，他那边仍然是凌晨，今夜是不打算睡了，雷曼这一波既在一直的做空逻辑之中，也着实出乎意料的走到了破产这一步。
　　MIGA基金在两房上的资金已经收尾，雷曼这里则是等到了最后。
　　孔豫恳请老板考虑是否可以飞来美国。
　　他是既赚钱又害怕，虽然用了各种嵌套、抵押担保、客户关系来掩盖资金走向，很难被穿透不同公司和基金之间的关系，但涉及规模太大，实在没有安全感。
　　“放心吧，你的客户们会保护你的。”方卓很确信这一点，况且，现在大家都忙着应对雷曼破产所带来的影响，还有那种明面上如约翰·保尔森的做空基金在挡着，MIGA基金吃到的一点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他又说道：“等几天稳定稳定，我再去美国，先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香港这边和美国有时差，有时候确实不太方便，还是亲临现场比较好，免得错过当秃鹫的机会。
　　孔豫深深吸了一口气，老板不会也怕危险吧？
　　与孔豫的通话结束，很快还是接到了来自盖特纳的电话。
　　算算时间，盖特纳的冷淡足足持续了32个小时，着实不短。
　　他的通话很简单，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想让方总来美国。
　　方卓即便面对盖特纳也是同样的说辞——先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呢……
　　纽约时间，9月15日的道琼斯工业指数暴跌500多点，跌幅超过了4.4%，全球其它股市也不约而同的受到下挫影响。
　　很快，所有主要评级机构把持有大量CDS头寸的美国国际集团AIG下调了信用评级，而这些评级下调又引发AIG金融产品部门的交易对手提出大量抵押品要求，并导致额外合约提前终止。
　　一场席卷全球的风暴在所难免。
　　方卓在香港的晚上睡得不太好，频频接到来自不同方向的电话。
　　等到美股经历第一轮的冲击，香港这里已经是次日的早晨。
　　方卓吃着早点，考虑着行程安排。
　　7点钟，一通来自奇梦达掌门人罗健华的电话打了进来。
　　“方总，方总。”罗健华的语气比较焦急，“熊总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前谈的条件全都推翻，说是已经没有再谈的必要！这不是耍了我们奇梦达吗！”
　　“你能不能和熊总沟通沟通？有事都好商量！”
　　“我们这边现在急需资金，方总，你能不能先帮忙救救急！”
　　罗健华一连串的话，既有对熊晓鸽翻脸无情的控诉，也有陷入绝望的呼救。
　　方卓叹了口气，这老熊怎么反应这么快？这罗总又怎么也很清楚雷曼破产的影响？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罗总，雷曼破产，股市重挫，经济下行，熊总推翻合作是可以被理解的，我这边也必须评估所有资金的运转，实在没法拿钱出来。”
　　“方总！我们都说好的！”罗健华忍不住声音里带着咆哮，“你怎么就像熊总那样落井下石！”
　　“不是落井下石，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方卓平淡地说道，“你砍了我杭州厂的单，拖欠了代工费，现在雷曼破产，我也确实拿不出钱，我们就当一码抵一码了。”
　　罗健华听着方总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和那些拖欠的费用，咆哮声不见，隐约有些呢喃：“奇梦达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方卓那颗更冷的心最近并没有被捂热，他平静的回答了问题：“罗总，公事公办。”
　　罗健华无声而果断的挂断了电话，姓方特么的一点不心软，他没法在这浪费时间，必须赶着找下一家呢喃，这雷曼破产突如其来，资金方的态度必然全都谨慎。
　　奇梦达危矣！
　　方卓没有放下手机，准备看看网络上对雷曼申请破产的评价。
　　但还没打开浏览器，晨星半导体高级副总裁韦博运的电话打了进来。
　　“方总，雷曼破产了，内地的几家客户都打来电话，要砍掉一部分订单，昨天咱们的股价又跌了6%。”韦博运的语气很无奈，“现在怎么办？”
　　晨星半导体自打上市就没好事，先是破发，再是遭遇金融黑天鹅冲击，然后又被大客户砍单。
　　第一天还有156亿港币市值，现在只有不到140亿了！
　　一旦客户消息被披露，股市表现必然更颓。
　　方卓那颗更冷的心最近并没有被捂热，他平静的回答了问题：“韦总，公事公办。”
　　韦博运：“这……”
　　你这个股东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雷曼又不是我弄破产的，我能怎么办？客户审时度势的砍单，我能怎么办？我自己的晶圆厂都被砍单了，我找谁说怎么办了吗？”方卓强调道，“公事公办！”
　　韦博运无奈的结束通话。
　　不一会，又连续有几通电话打入，包括还不限于一些不熟悉人物的借款。
　　方卓没办法，金融冲击波当前，大家都得谨慎，必须先公事公办。
　　上午十点钟，一则消息忽然从美国传来。
　　全球知名的半导体公司飞思卡尔宣布裁员15%，并且不排除后续有更大规模的裁员计划。
　　方卓冰冷的心忽然热了一点。
　　怎么回事？
　　飞思卡尔怎么这么快？
　　自己还没准备好呢！
　　雷曼昨天才宣布破产，你今天就搞15%的裁员！
　　这……飞思卡尔，你是懂经济危机的！


###第218章 我信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
　　仅仅雷曼宣布破产，全球股市重挫的两天时间，不管奇梦达、晨星半导体还是飞思卡尔都感受到了寒意。
　　资金跑的跑，市值跌的跌，订单砍的砍……
　　这还只是方卓现在亲身接触到的几家公司。
　　不过，雷曼破产，美国当局仍旧在试图挽回局面，不让这个局部问题扩大到整个金融系统。
　　似是而非的消息从大洋彼岸源源不断的传递到香港。
　　美财和美联储这个周末曾明确表态，不会直接出手救助雷曼，要让华尔街来自行解决这个问题，但等到雷曼真的宣布破产，保尔森与伯南克不得不在16日就把这些话吞回去，宣布接管迅速告急的全球最大保险公司美国国际集团AIG。
　　美国当局反应很快的出资850亿美元的抵押贷款获得AIG流通股的79.9%，意图避免更大范围的市场混乱。
　　还有消息声称，阿布会在数日之内向国会提交拯救金融系统的法案，财政将获得数千亿美元的授权，用以购买不良房屋抵押贷款资产。
　　方卓坐镇香港，仔细甄别有无可用的内幕消息，也随时准备飞往纽约。
　　短短几天时间，继飞思卡尔裁员之后，惠普公布未来三年裁员2.46万人的计划，西班牙电信裁撤700名员工，AMD加速剥离晶圆厂，星巴克打算关闭澳洲数十家门店，三维生物制药裁撤整个部门……
　　风起云涌，目不暇接。
　　方卓一会觉得没在计划之中的这个不错，一会觉得那个也挺好，想买，想买，都想买。
　　但他必须控制自己的购物欲望，等待更差的行业环境和经济局势。
　　单以半导体行业来看，台湾的台记和联电都传出人事冻结和裁员计划，英特尔、AMD、恩智浦、新加坡特许半导体等国际知名公司也没什么好消息。
　　全球行业如此，内地的半导体企业也不例外。
　　截止到9月份，今年的环境普遍不好，雷曼破产的影响逐渐扩大，可裁可不裁的现在裁，原有的裁员规模现在扩大，苦撑着的可能就在考虑倒闭了。
　　针对国内的这种情况，方卓准备的预案已经提交上去，脆弱的产业发展是需要呵护的，最起码，工行手里针对企业的贷款可以再放一放。
　　包括中星微、华晶微电子、华润安盛、杭州士兰、上海宏力等一批与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对接过的公司都在方卓的注意范围之内。
　　资金紧张的等待银行批款，资金实在紧张的可以先从服务联盟拿一笔无息过桥，后续资金的安排还需要些时间和程序，方卓不打算让某些资金是以自己的名义从国外进入国内。
　　但作为全球富豪，认识一些国际上的实力派朋友也很正常吧？帮忙打理一些资金也不让人意外吧？
　　除了资金上的安排，冰芯内部不设冻结和裁员，反而要招收流入社会的半导体行业员工，目前的储备去向是两个方向，一是为德国可能合作的工厂准备，二是考虑合肥新建四厂。
　　除此之外，遭遇奇梦达砍单的杭州二厂属于方卓个人计划之内而没有公布的，这要看奇梦达的走向和处理，如果不出意外，奇梦达的资金窟窿是填不上了，极可能面临破产。
　　一旦奇梦达破产，人才、技术、专利在全球行业下行的情况下都可以视情况挑选。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是失望之冬，也是希望之春。
　　面前一无所有，面前也应有尽有。
　　方卓忙活着国内外的安排，初步定下9月26号飞往纽约。
　　连续数天电话不断，连续判断不同时差地区的消息，他自雷曼确定破产之后就窝在酒店里，等到闭关式的紧急忙碌时间过后再出关，晨星半导体的市值已经跌到了123亿。
　　上市之初162亿，首日破发156亿，雷曼破产140亿，如今123亿。
　　一周之内，晨星半导体蒸发了39亿港币的市值。
　　在方卓看来，因为上市限售，这些钱一时半会的套现不出来，涨涨跌跌也只是数字的变动而已，但他这么想，晨星半导体其他持股的管理层就没法这么轻松对待了。
　　说创业为了理想，这当然有，说创业完全不考虑财富，那肯定胡扯。
　　就算掌门人不通过股市积累财富，公司里的一帮人好容易熬到上市，眼看纸面资产缩水，只恨不得冲到雷曼福尔德面前给他邦邦两拳。
　　可惜，他们见不到福尔德。
　　不过，当方卓离开酒店，在公开场合露面，被多家港媒围堵，透露的一个消息倒是让晨星的人受到了些安慰。
　　“我对雷曼破产的看法啊，这个，你们问我啊，怎么说呢？”
　　“嗯，不太好说，虽然我和雷曼的故事都过去了，但现在出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像是落井下石，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的精力都在我们的3G手机产品上。”
　　“哦对，雷曼破产的影响很大，后续会发生什么，可能需要多方评估，可是，我觉得那种袭击福尔德的行为还是不要再有了。”
　　方卓重见天日就被记者围堵，对这种情况倒也有所预料，无非就是曾经的过节。
　　众所周知，自己在美国和福尔德已经握手言和了嘛，现在还有什么好聊的呢。
　　众多记者听了方总这话，更觉没采访错人，惊呼道：“方总，方总，福尔德被打了吗？什么时候？真被打了吗？”
　　方卓一愣：“你们不知道？”
　　记者们连连摇头，脸上满是兴趣。
　　“唔，我听到的情况就是福尔德在健身房里被痛殴，毕竟，雷曼申请破产影响到很多人。”方卓言简意赅，尽量不多说现场情况。
　　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相当高，是来自球友奥斯汀。
　　说是前两天，有人质疑福尔德从雷曼拿了4.8亿薪资和分红却搞得一团糟。
　　福尔德澄清了谣言，说没有4.8亿，只有3亿美元的薪资和分红。
　　然后，他就被打了。
　　方卓本以为这个消息是比较公开的，没想到港媒还不清楚情况，也就不好兴致勃勃的描述。
　　由与雷曼亲自交过手的内地首富确认消息，记者们听了这个已经很满意了。
　　他们没有轻易放过被堵住的方总，继续询问：“方总，你有没有注意到网络上在热议你对雷曼的做空？”
　　“是曾经。”方卓纠正说辞，微微摇头，“我这也几天也有考虑应对可能恶化的金融情况，没注意网络的言论，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和雷曼的故事已经过去了。”
　　他认真地说道：“事实上，我对雷曼申请破产极其震惊，如此一家历史悠久的投行居然会破产，这给我带来了震撼，让我开始更多的思考企业经营。”
　　方卓说到这里，不待记者提问就仍旧感叹道：“那可是雷曼啊，它居然走到这一步，谁能预料到雷曼到了这一步啊！”
　　记者们心有戚戚焉。
　　然而，还是有记者翻起旧账：“方总，你曾经在上海分析过雷曼的问题，分析过美国的房价，分析过雷曼的CDO合约，你也没想到雷曼会到这一步吗？你有没有在这次雷曼破产的情况里做空获利呢？”
　　最后一句就很直接了。
　　这不是他第一个这么想这么问，事实上，由于曾经对雷曼的做空，不管微博和知乎上都因为雷曼破产而有很多震惊的言论。
　　——方总未免太准了吧！
　　——操，方总藏了一手！雷曼股价跌没了！
　　——雷曼被方总做空给做倒闭了！
　　——当初方总所说的谁对谁错终于出结果了！
　　——我怀疑方总私底下还在继续做空雷曼！
　　方卓面对记者的疑问，淡定的摇了摇头：“我方卓会盯着做空不放吗？我做手机的。”
　　他好笑道：“不管是房价还是CDO，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泡沫的繁荣会遮掩大家的视线，但不光是我，很多机构和专家都谈到过这个问题，可是，我相信，他们也和我一样，完全想不到雷曼会走到这一步。”
　　记者们将信将疑，但方总说话又很自然，况且，也有道理，谁能想到雷曼会破产呢？
　　“方总，网络上有个很高的呼声。”一名记者把话筒往前递了递，“他们说，让方总带他们再冲一把，你对此怎么看呢？”
　　方卓沉吟道：“不管是手机还是晶圆厂，我其实是个老老实实做产品赚钱的人，与其让我带大家冲一把，不如大家也买买我们易科的手机，我先赚赚钱，然后再带大家赚钱。”
　　有记者低声吐槽：“那也得买得到手机才行啊。”
　　方卓装作没听见，买不到能怪谁，内地还没下3G牌照，香港运营商又不合作，怪谁呢？
　　一系列的采访很快见报上网。
　　随着微博平台的发展，香港这里也有很多用户使用，他们最快的给予了总结。
　　《像是落井下石》。
　　《我做手机的》。
　　《老老实实》。
　　《已经过去了》。
　　香港这边不信，内地也是类似。
　　“方总这人是什么性格？”
　　“方总接受采访的表情很微妙！他在骗人！”
　　“快买手机吧，方总都快没钱做空雷曼了！”
　　相较于吃瓜群众的态度，真正和方卓有过交集的人的态度才更具有说服力。
　　黄广裕看到采访上的“老老实实做产品”都笑了，他是最直接的受害人，之前国美股票被做空导致锁死套现空间，那段时间的进退维谷让他记忆犹新。
　　这种资本竞争的手段间接造成了国美现在很难的处境，更别提还有什么银行的动作。
　　雷曼倒闭同样带动国美股价的下滑，又让资金丧失了相当一部分的流动性。
　　黄广裕这几天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没有闲心站出来指责方卓的虚伪。
　　偏偏，还有媒体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
　　他无心与风头正盛的方卓再纠葛，只是没好气的回答问题：“我信了。”
　　如此三个字深得节奏奥妙。
　　正盯着易购双十一活动的马云难得掺了一脚，哈哈大笑的公开点评此事：“我信了。”
　　密切关注易购手机状况的马化腾在内部会议上闲聊到这件事：“我信了。”
　　微博上有人捏造了被驱逐出新浪的前董事长段永基账号，发表了三个字状态：“我信了。”
　　段永基很生气，要求微博关闭账号，但他私底下被问及判断，也表示十分相信姓方的绝对趁机对雷曼落井下石。
　　一时间，“我信了”成为热极一时的网络名梗。
　　真相如何似乎不再重要，相信方总就是最大的乐子。
　　作为朋友，熊晓鸽当然没有放过这样奚落方总的机会，直接在知乎做了个“我信了”的表情让用户使用，他感觉自己这是一片好心，是用大众娱乐来消解真相。
　　真正在一片纷扰之中回到家里，熊晓鸽看着满屏的跟风玩梗，反而面色凝重。
　　“老熊，你不信吗？”熊嫂见状，开了玩笑。
　　熊晓鸽微微摇头，他恰恰是最信的那一个。
　　他深信方总不仅在继续做空雷曼，甚至在雷曼倒闭的内幕里都有什么勾当。
　　而能导致雷曼倒闭的因素毫无疑问是和一系列知名人物掺杂在一起。
　　如果有这样的情况，那方总先前暗示的让IDG美国趁机做空易科就更耐人寻味了。
　　方总那人是没有空子都要挖出空子的性格，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纰漏？
　　如此一串，阴影里似乎很有危险的气息和血腥的味道。
　　这有证据吗？
　　对方总的怀疑本身就是证据！
　　熊晓鸽脑海里是方总接受港媒采访的言论，一连串念头则是诺基亚、诉讼、专利、手机、做空、吃人、资本在心里打着旋。
　　他吐了口气，感觉窥视到了方总的一角，看着自家媳妇，说了句：“这把高端局。”
　　熊嫂：“？？？”
　　她没听懂丈夫的话，但很熟悉某些逻辑，简明扼要的猜测道：“同流合污？”
　　熊晓鸽脸黑了下来：“没有的事，就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东西。”
　　熊嫂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我信了。”


###第219章 第一笔收购
　　方卓的心理素质很好。
　　他的心理素质向来很好。
　　当看到国内互联网的一些跟风言论，第一时间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而是看了眼美国那边的舆论，免得出现什么没有预案的情况。
　　美国媒体没有关心遥远东方网络上对一位富豪的调侃，随着雷曼破产、美林被收购、政府接管保险集团等一系列冲击，他们自顾不暇，又兼有十一月份的最后竞选冲刺，自有目的热闹。
　　但也不是没人提到方总，甚至精准的提到了对雷曼的做空。
　　有媒体为了批评雷曼的掌门人福尔德，拿出他被方总做空的事情。
　　“雷曼这么糟糕，怪不得人家做空你！”
　　“方总就应该做空，做空，坚持做空你！”
　　“认不认识这个词怎么写？”
　　“无耻！”
　　挨了揍的福尔德被媒体口诛笔伐，他后续还会有不少烦心的麻烦。
　　方卓这种时候自不会对雷曼的末代掌门落井下石了。
　　至于网络上的调侃……他越来越有一种混迹江湖的心得，误解也好，赞誉也罢，最终都是糅杂在一起铸就声名，如同阳光的可见光还分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就不用滞于内里的细节了。
　　方卓心境上有所进益，连带观摩先前买下的那副文徵明书法都若有所得，一挥而就的写下四个字——不滞于物。
　　9月24日，世界金融市场依旧震荡。
　　就在方卓考虑飞到纽约之后的动作时，他收到了来自华盛顿互助银行新任掌门人阿伦·菲什曼的电话。
　　MIGA基金曾经与华盛顿互助银行有过很和谐的合作。
　　也因为这层关系，方卓在入股工行的过程中拉了华盛顿互助银行来弥补专业性。
　　只是，随着MIGA基金考虑CDO合约市场的风险而中断与它的合作，两边往来就淡了很多，而这位阿伦·菲什曼更是在9月8日刚刚出任CEO，实际并无往来。
　　方卓接到阿伦的电话很意外，在双方寒暄两句之后听到来意就更意外。
　　“方总，最近金融市场太动荡，我们银行今年以来就逐渐遭遇很大损失。”阿伦的语气很沉重，“华盛顿互助银行现在身处难关，很希望能获得一笔救急的资金。”
　　方卓知道华盛顿互助银行先前玩CDO玩的很爽，也清楚必然会遭遇这一轮的反噬，只是不知究竟到了哪一步，他想了想，知道这时候开口的钱都是用亿做单位，说道：“拜你们那边所赐，我手里刚上市的一家公司就跌没了20多亿，我手里的资金也很紧张，暂时挪不出来。”
　　他继续说道：“这样吧，过段时间我会到美国，我们到时候见面聊。”
　　想借钱其实不是不可以，要看能拿出来什么东西。
　　方卓相信华盛顿互助银行是有干货的，到了纽约可以细细聊这些。
　　“方总，方总，今年易科手机卖这么火爆，我们真的可以细谈，我可以现在就飞去你那，我们银行只需要5亿美元的短期质押借款。”阿伦的声音有些急切，“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们之间合作的空间还很大。”
　　方卓听着这话，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奇梦达罗总借钱的时候是不是也给过类似的承诺？
　　他遗憾地说道：“阿伦，我说的是实话，现在是全球经济都不好，我今年的产业有很多亏损，一个公司赚的钱都在来回周转。”
　　阿伦沉默两秒，说道：“方总，先前MIGA基金做得很好，在CDO合约上获利很多，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们应应急。”
　　方卓笑了，跟你客气两句，怎么还来劲了呢？
　　“就是因为之前跟你们一起进入CDO市场，MIGA基金现在都快亏倒闭了。”
　　“银行缺资金这个事啊，我现在很忙，给你我秘书的电话，你们看看能不能弄出来个章程，期待我们以后更多的合作。”
　　方卓没管电话另一端仍在努力的声音，结束了这次通话。
　　听阿伦的请求和声音，他和陷入困境的奇梦达掌门人罗总应该差不多，已经为了找钱而不管不顾了。
　　这才有找上压根没打过交道的自己，才能提MIGA基金过去凭借CDO的获利。
　　如今的美国舆论对CDO可没好印象，阿伦重提旧事是不安好心。
　　方卓压根不畏惧这个，MIGA基金在这方面很早就清盘，现在的客户们也有介入舆论的能力。
　　至于对曾经合作伙伴华盛顿互助银行的态度，也只有……公事公办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华盛顿互助银行绝对是美国前十规模的银行，它现在情况竟然也恶化到需要CEO为了5亿美元打电话给熟悉的陌生人吗？
　　方卓考虑了这个事的意义，把电话打给了盖特纳新启用的号码，以思考借款的名义寻求来自纽联储的意见。
　　“它的情况现在很糟。”盖特纳怀疑方总这是要花自己存在基金里的钱，“不要在这个时候和它有关联。”
　　他停顿一会，生怕方总这样的富豪有执念，透露了一个消息：“这个银行快被接管了，阿伦会是最短命的CEO，它和他都不会成为问题，我们在为它寻找买家。”
　　方卓怔了怔：“你们在为它寻找买家？阿伦没有提到这一点，他对我隐瞒了情况？”
　　盖特纳这次停顿的比较久，还是开口道：“华盛顿互助银行的情况很糟很糟，如果没有15日以来的冲击，它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不行了，我们不能放任情况的蔓延，不能让华盛顿互助银行撕开更大的口子，阿伦没有瞒你，他不知道这一点。”
　　“银行的CEO不知道你们在帮他们寻找买家？”方卓感觉到好笑了，“这确定不违法吗？”
　　盖特纳认真地说道：“不管违不违法，我们不能再犯错。”
　　随即，他又补充道：“这当然会合法，一切都会合法的。”
　　方卓这时再回想来自CEO阿伦·菲什曼的声音，只觉那一声声都是绝望的哀嚎了。
　　既然打了电话，也就通报下行程。
　　“我过两天飞往纽约。”
　　方卓只说行程，没说别的。
　　盖特纳自然懂这位的意思，叹了一声，同样简单地说道：“先等吧。”
　　等什么？
　　等阿布提交的7000亿美元法案在国会通过？
　　等小奥逆转与麦凯恩的竞选局势？
　　等盖特纳们掌握更多的主事权利？
　　等局面变得更加糜烂？
　　方卓没做太多的阅读理解，只是稍微更正即将飞往美国的安排，先以自己的事情为主，然后再看如何帮助盖特纳们为“有毒资产”解毒。
　　这天晚上，他给苏薇打电话，聊起银行找自己借钱的事。
　　“银行找你拿钱填资金窟窿……”苏薇又惊讶又好笑，“你可真是大富豪啊，真是全球有数的富豪！”
　　她又说道：“这位阿伦真是用错方法了，他应该立即飞到香港，敲开你房间的门，奉上优质资产，最好再掉两滴眼泪，没准就从你手里拿到钱。”
　　方卓沉吟不语。
　　苏薇诧异道：“这都不行吗？”
　　“我现在感觉到处都是缺钱的，任是谁来，我都要先做尽调了。”方卓唏嘘道，“毕竟，我们赚钱也不容易啊，好容易手里攥点钱，当然要慢慢花。”
　　苏薇只觉有槽想吐，又不知该如何吐。
　　最后，她提了个发生在竞争对手身上的事：“各家都缺钱是真的，听说当当在无锡的物流中心停工了。”
　　“那边的物流中心不是要打造成示范吗？”方卓有点意外。
　　“嗯，按照当当的说法，那里是要和我们在昆山的1号示范仓媲美。”苏薇娓娓道来，“他们想通过无锡来立足华东，说是花重金打造，可是今年开年的经济情况就不太好，据说当当又有资金是从国外拿的，雷曼那边一破产，无锡的工地就停工了。”
　　当当从去年上供了一家私人飞机之后就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的努力追赶，也真正成为了易购在B2C行业里值得正视的一个对手。
　　三人行，必有我师。
　　幡然醒悟的当当基本全盘学习易购的发展，自建仓储，成立物流，开拓品类，可谓颇具雄心，又确实取得了进展。
　　但这也存在一个问题，当当是一家非上市公司，它的资金来源不是那么宽裕。
　　偏偏，国内的投资人们要么囿于经济形势变得谨慎，要么觉得B2C已经有易购珠玉在前，要么更相信方总发展事业的手段，都不是很乐意往当当那投。
　　最后，当当就从国外的金融机构里拿了钱。
　　“我知道当当从贝尔斯登那里拿过一次钱。”方卓对了对消息，“今年贝尔斯登被摩根收购，也不知道这钱是怎么处理的。”
　　“那就不得而知了，肯定不只是这一次。”苏薇存疑，“反正，直接到停工的地步，可见情况实在不好。”
　　方卓有些无语了。
　　企业发展这个事吧，当初嫌弃庆子谨小慎微不听劝，现在这大步前进还又遭了罪，真是……无常。
　　“总之，还挺乱的，今年的互联网恐怕会倒闭不少公司。”苏薇说道，“我打算看看情况，如果无锡那边实在建不下去，我觉得易购接手过来也不错。”
　　方卓叹息：“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人家是想打造媲美昆山1号仓的物流中心，结果盖到一半被苦心追赶的竞争对手接盘，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酸。
　　苏薇淡淡地说道：“你教我的，商业就是这么无情，况且，没准他们还乐意有人伸出援手呢。”
　　方卓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苏总才是把控具体事务的总裁。
　　只是，稍晚时间，他没想到在接到老熊电话的时候也谈到了当当的事情。
　　“易科手机很棒。”
　　“金融市场很乱。”
　　“当当情况不妙。”
　　熊晓鸽和方总的交流很多时候都趋于简单，先言简意赅的称赞了前两个事，然后着重阐述第三个事：“当当现在多地的仓储建设都停工，还拖欠了一些供应商的货款，情况比较严重。”
　　“我和李总简单沟通了下，如果不及时处理，破产的风险会比较大。”
　　方卓惊了：“当当破产？不至于吧？”
　　“为什么不至于？”熊晓鸽很奇怪方总是这种反应，举例道，“雷曼都被你祸害倒闭了，它多大规模？当当才多大规模？之前为了回购你手里的股份又是拿他们自己的抵押，过去一年的发展也很激进，可惜，碰见了这次的金融动荡。”
　　“如果不是这次动荡，他们可能就在考虑上市了，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资金来寻求发展。”
　　方卓沉默。
　　半晌，他想起来反驳一个问题：“雷曼不是我祸害倒闭的，它那么大，我也没那个能力，纯粹是它自作自受。”
　　“就是那么个意思，重点在于当当碰见的问题。”熊晓鸽说道，“我们团队分析了下，当当和易购同属B2C，业务相似，最重要的是，当当拿的钱还投到仓储建设里了，如果易购能够收购当当，正好壮大实力。”
　　“如今淘宝也在搞淘宝商城，易购用收购来增强实力，我个人认为是可取的。”
　　“方总，你觉得呢？”
　　方卓认真捋了捋来自老熊的提议。
　　国内同样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他先前更多的是在关注半导体行业，考虑的是维系行业发展和尽量撮合行政力量，现在把视角放在电子商务……
　　淘宝已经不再掩饰竞争的意图，庆子和自己关系也确实不错。
　　如果易购伸手拿下当当，可以进一步扩大物流优势，早日实现辐射范围更广、运输速度更快的用户体验。
　　在易购的未来数年规划里，仓储物流始终是优先级很高的部分。
　　“老熊，你这是在给庆子当说客呢？”方卓问了一句。
　　“也不算吧，我毕竟是投资人，从客观角度出发，我认为这是一次双赢。”熊晓鸽思考道，“唯一可能存在阻碍的大概就是李总对你的观感了，不是不存在宁愿卖给别人也不卖给你方总的可能。”
　　方卓再问：“当当是有一部分物流仓储体系的，你认为淘宝会在这个时候下手吗？”
　　“这要看马总怎么想了，如果他坚持他那种做平台做轻资产的玩法，那就不会。”熊晓鸽已经有过考量，“毕竟，他宁愿换了淘宝CEO也要坚持想法，但如果他这段时间有了新的体会，没准就要动手。”
　　马云的淘宝商城现在是平台式B2C的雏形，还在拉拢各大品牌入驻，没做自家仓储，是有些类似淘宝C2C的玩法，只是把中小商家升级为大商家。
　　方卓静静想了一会，感觉是两可之间，淘宝商城既定的发展模式可能还没受挫，但也可能为了不增强对手而截胡。
　　“老熊，你和庆子没断了联系，那就你们先沟通沟通，我过两天要去纽约，这个事交给苏总来跟，我原则上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好，也不用急于一时。”熊晓鸽干脆利索的结束通话，“当当接下来的情况很可能会恶化，大家也在观望这次的经济形势。”
　　方卓捏着手机，完全没想到雷曼倒闭后的第一笔收购决策可能是来自国内，是来给老朋友。
　　他忽然有种山中才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方卓思考了会这个事，重新把电话打给苏薇，简明扼要的阐述情况。
　　苏薇没想到一会之后听到的内容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自己只是想买个仓库而已，这男人居然想直接买了当当？
　　她迟疑一会，用先前听到的话问道：“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当当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实在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最后如果是以被竞争对手收购收场……心酸过头了吧！
　　方卓无奈：“那我只能再教你一次，商业就是这么无情。”
　　“收到，我在国内看看情况，最主要的还是需要摸清当当的债务情况。”苏薇脑海里迅速拟定了几条方针，她同意收购当当是增强竞争力的观点。
　　方卓放下手机，忍不住走到落地窗边眺望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如果真到这一步，对庆子来说，拿钱走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如今时代还有很多很多机会。
　　第一笔可能的收购还需要时间来验证和接触。
　　当方卓开始整装待发之际，美国方面传来了华盛顿互助银行的最新消息。
　　25号，华盛顿互助银行在西雅图的总部被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查封并接管，而它的掌门人阿伦这时还在客机上茫然不知。
　　据传，FDIC有意促成摩根对华盛顿互助银行的收购。
　　一切程序果然合法，即便银行管理层压根不知道当局已经为他们找好买家。
　　方卓从消息中感受到了合法而隐秘的权力在蔓延。
　　继摩根收购贝尔斯登之后，它极可能再以一个跳楼价拿下华盛顿互助银行，继续在金融危机里拓展它的规模。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天还有媒体宣称“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
　　伴随着华盛顿互助银行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桩银行倒闭案，很显然，最糟糕的情况才刚刚开始。


###第220章 扫货
　　美国金融市场因为华盛顿互助银行的倒闭而雪上加霜。
　　盘桓在香港半月有余的方卓打算去现场看看到底还能多雪多霜。
　　9月26日，原本是定下这天就飞往纽约，但因天气不佳加上永科地产数次苦苦致电，方卓推迟了一天时间，准备听听来自刘肃毅的汇报。
　　相较于晨星半导体上市数天就遭遇雷曼破产，同样打算在年内上市的永科地产更是抓了瞎。
　　这……这种风雨飘摇的局面还上不上了？
　　刘肃毅是个实在人，想着等候来自大老板的命令。
　　然而，大老板始终没有音信，还是从新闻里看到关于他谈及雷曼的消息。
　　刘肃毅确认方总这样有耐心的老板才是做大事的人，忍不住致电询问上市决策。
　　去年，碧桂园上市估值800多亿港币，首日市值即破千亿。
　　原本永科也是按照这样的目标来运作上市，但这个月这个情况真是让人胆寒，如果没有好转，等到永科上市，市值能有400亿吗？
　　刘肃毅打了方总电话，可是，电话是被秘书刘宗宏接听，表示会把情况转呈给方总。
　　第二次，依旧如此。
　　第三次，刘宗宏直接表示，方总最近很忙，暂时没有时间处理。
　　刘肃毅大怒，公司上市是大事！你个狗秘书还敢拦我？不要以为你跟在方总身边久，我真冲到方总面前告你状，你到时候也得被罚两杯酒！
　　他在电话里和刘大秘进行了耐心的表达，知道方总因为金融市场的事情格外忙碌，但永科如今也真的陷入两难，自己即将坐上飞往香港的客机，希望一定要转述这个情况。
　　最终，这便定下9月26日的会议，将要决定是否推迟永科地产在香港的上市。
　　刘肃毅准备了很多，打算在方总面前剖析两种情况的选择。
　　可是，当他真正走进约好的会议室，方总却没有露面。
　　“刘秘，方总呢？”刘肃毅只瞧见秘书，没看到大老板，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宗宏也很无奈：“方总去深圳了，这场会议让我旁听记录，他说他到时候看看就行。”
　　刘肃毅愠怒，真的怀疑这位秘书从中作梗了。
　　“方总本来是要出席会议的，但是……他被深圳那边的周总截胡了，临时去了那边。”刘宗宏说明情况，又安抚道，“方总说他相信你，相信你对情况的判断。”
　　被人相信的感觉……有点不太好。
　　刘肃毅板着脸问道：“哪个周总？这还带截胡的？比永科上市的事还要大？”
　　刘宗宏礼貌地答道：“是医科集团的周辛周总。”
　　“好的，刘秘，这场会你真的要好好帮我转达。”刘肃毅没脾气了，医科的周总那是方总的老伙伴，真有急事不是自己能比的，“哦对，方总明天还能留出时间吗？”
　　“可能是晚上的飞机就走。”刘宗宏遗憾地说道。
　　刘肃毅默默点头，既然方总信任自己，那也只能拿出刘一亿的担当了。
　　※※※
　　方卓是真想出席永科地产这场会议的。
　　奈何，周辛诚邀自己来深圳的医院见证医科牵头研发的国产人工耳蜗，也就只好把这一天的临时时间让给他了。
　　医科进行人工耳蜗的国产化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一直做的很扎实。
　　或者说，医科集团在周辛的带领下也一直把工作做的很扎实，这让曾经为周辛不愿挪动位置而遗憾的方卓莫名欣慰，小周是绝对知道他自己有机会赚更多钱的，但依旧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26号的上午时分，方卓边和周辛谈医科如今的业务状况，边等待患者做最后的准备。
　　人工耳蜗的国产化能让价格降低最少一半，着实是一项善举。
　　实际上，患者已经进行了人工耳蜗的植入手术，但耳蜗植入之后不能马上开机，要等伤口愈合，还要等耳机外面皮瓣完全养好。
　　今天就是见证患者佩戴耳蜗体外部分并开机的时刻。
　　临近中午，站在玻璃窗外的方卓和周辛都停下交流，瞧着病房里的孩子、家长、医生。
　　孩子只有四岁，家庭条件不好，这次是由医科免费才能使用人工耳蜗，但除去医院和耳蜗的费用，家长仍旧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和资金。
　　人工耳蜗的开机很简单。
　　当四岁的孩子佩戴好耳蜗，第一次听到世界上来自父母的声音，他的表情先是惊恐，随后犹如怕生的小兽扑进母亲的怀抱。
　　父亲在旁边无声的掉着眼泪，母亲也强忍着泪水，生怕发出声音吓到刚刚能听到的孩子。
　　孩子害怕哭泣，母亲默默轻拍，父亲悄悄抹泪。
　　方卓瞧着病房里的这一幕，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他背过身去，接过周辛递过的纸巾，擦了擦眼睛。
　　“真不错啊。”方卓不得不再次发自内心的称赞周辛的工作。
　　他转过身又看了眼病房里逐渐停止哭泣的孩子，示意周辛跟着自己往外走，不要打扰这一家人。
　　周辛走了两步，颇为骄傲地说道：“我也觉得很不错。”
　　他继续说道：“医院里能见到太多的事，我觉得医科能尝试解决一部分，还是很有意义的。”
　　方卓点头：“你比我强，我知道我力有不逮，其实不太愿意到医院，哪怕有时候投些钱，也不愿亲眼看到钱是怎么花的。”
　　周辛摇了摇头，他不认同这个说法，钱能真正花到位就是最大的善举。
　　从这一点上来说，不论是帮助慈善基金筹钱还是赞同并推动医科工作的方总都比自己要强。
　　“方哥，既然这样，正好我们还需要些钱来做国产化升级。”周辛说了这一次的目的，人工耳蜗是子公司合资，仍旧需要更多的研发费用。
　　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需要多少？”
　　周辛伸出两根手指：“2亿左右。”
　　方卓颔首，简单地说道：“好。”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问道：“这孩子是深圳人吗？”
　　“不是，是专程带来深圳的，离香港近。”周辛很诚实地说道，“能让你最快看到。”
　　方卓叹了口气：“需要钱，你直接和我说就行了，倒也不用这样。”
　　“第一笔2亿好要。”周辛仍旧很诚实的说着考量，“但我以后还想要第二笔，第三笔，第四笔。”
　　正是如此，让方总见到这样的场面才好要钱。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
　　方卓停下脚步，看了周辛一眼，皱了皱眉，说道：“等过一阵，我看能不能给你多挤点。”
　　周辛连忙握住方哥的手，这就是自己坚持要带这一家人来深圳的意义。
　　人家都说方哥最近赚了钱。
　　果不其然！
　　虽然很多人都说方哥不好，但自己是知道他的！
　　如果有人感受不到他的好，那要想想自身的问题！
　　但是，想要得到他更多的好，那也得学会怎么更好的要啊！
　　“今天没安排新闻吗？”方卓松开手，拍了拍周辛的肩膀。
　　周辛愣了愣：“没有。”
　　“这种事其实多些媒体报道会更好，我还能趁机帮你那个慈善基金要点钱。”方卓有些遗憾，随即看了小周一眼。
　　周辛忽然醒悟，立即说道：“方总，等等，我们先吃个饭，很快就能联系到媒体，下午就可以采访。”
　　其他家不说，新浪在这边的绝对很快。
　　方卓微微点头：“走吧，先吃东西。”
　　周辛边往前走，边拿手机。
　　这一趟真是值了！
　　他心里冒出一个更大的愿望，希望方哥成为世界首富！
　　26日下午，数家媒体报道了国产人工耳蜗在深圳的首例使用。
　　其中，内地首富方卓和医科集团CEO周辛先后接受采访，谈到了人工耳蜗国产化的意义。
　　仅仅到了晚上，方卓登机之前，他就紧着时间，趁热打铁的打了一圈电话，帮周辛的慈善基金募集了将近一千万的捐款，而他自己也按照电话里的承诺进行一比一的配捐。
　　周辛一直把方哥送到机场，目送他的“庆子号”起飞才离开。
　　身处香港的刘肃毅则是在飞机起飞前接到了大老板的短信——一切如常。
　　虽然没能见到方总，但好歹也是得到了指示。
　　刘肃毅默默撤销会议讨论的另一个结果，坚决服从命令。
　　不管好样歹样，总归也先成一个上市公司，是不？
　　※※※
　　27日，庆子号抵达美国。
　　方卓来到了发生偌大变化又仿佛什么都没变的纽约。
　　孔豫早就在纽约等候多时，这次是做足安保工作，亲自率人来接机。
　　“防弹的车？感觉挺厚实。”
　　方卓这次的时差没太把握好，略显疲惫的坐上车，用手敲了敲门框。
　　孔豫“嗯”了一声，没多做解释，他认为很有必要。
　　“其实也还好，孔总，你不用太紧张，我看你比上次又憔悴了。”方卓安慰许久没见的汽油人，“明面上有保尔森的基金吸引注意，官面上有保尔森、盖特纳他们，私底下的资金也分成几块搞嵌套，没那么多人盯着我们。”
　　孔豫没有放松的意思：“方总，话是这样说，防患于未然。”
　　“你神经这么紧张，以后的工作怎么做。”方卓笑道。
　　孔豫：？
　　方卓没有详细展开，继续问道：“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据说，摩根吃掉华互银行的金额是19亿美元。”孔豫诉说最新能确定的情况，“据说，阿布提交的7000亿美元救市法案有可能会被国会否决。”
　　“还真是跳楼价。”方卓摇摇头，“要是法案被否决，市场不就更动荡了。”
　　“现在都在观望，华尔街人人自危。”孔豫先这么说，又纠正自己的说辞，“大部分自危。”
　　方卓思考了一会，说道：“我们肯定比不了摩根那样大口吃肉，这次就顺着盖特纳他们权力的蔓延一起喝口汤，他们这批客户的资金打个包，优先处理。”
　　摩根是正大光明的吃，MIGA基金肯定不能这样，基金是以客户的需求为运转准则，客户想让怎么吃，那再怎么吃。
　　MIGA基金系已经通过做空赚了很多的钱，这次只是为客户服务，如果客户过意不去，非要再给些费用，那也可以接受。
　　孔豫点头，纽联储的盖特纳近期风头很盛，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而他是MIGA基金的核心客户之一。
　　除此之外，昨天有家民调出炉，一直落后于麦凯恩的小奥实现了反超。
　　孔豫观察着现在的这种情况，怀疑一旦小奥成功，盖特纳会获得举足轻重的位置，甚至可能接任现在保尔森的职务。
　　时局变幻莫测，但……对MIGA基金似乎是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老板，上面也是一些整理出来的最新消息。
　　【联电裁员400人。
　　索爱北美裁员450人。
　　思科裁员120人。
　　雅虎酝酿至少10%的裁员计划，预计超过1400人。
　　德州仪器出现裁员风声，可能超过600人，还有卖厂和重组手机芯片业务的传闻。
　　摩托罗拉的手机部门疑似有动向，本就低迷的手机业务再受重创。
　　奇梦达计划裁员3000人，用以应对全球芯片市场衰退。
　　美光将裁员15%过冬，并关闭爱达荷州的一条DRAM内存芯片生产线。
    ……】
　　林林总总，简短又密集的两页信息，基本都是耳熟能详的厂商品牌，有些还是老朋友。
　　方卓看得触目惊心。
　　方卓看得心花怒放。
　　现在就这么裁，再过一阵，这些数字只多不少啊。
　　方卓转着念头，考虑最先接触的目标。
　　易科是需要人才、技术、专利的，冰芯也是。
　　前者的芯片设计实力需要增强，后者的情况更复杂，国内已经组建小团队，即将飞来美国负责评估。
　　“阿布的7000亿法案是什么时候决定结果？”方卓放下材料，这么询问孔豫。
　　“29号。”孔豫答道。
　　方卓轻轻点头，既然市面上已经出现传闻，那29号之后可能出现更大动荡，就到时候再开始扫货。
　　先从德州仪器开始，它又是裁员又是卖厂又是调整手机芯片业务，想必需要很多帮助。


###第221章 愿君多采撷
　　德州仪器的情况自今年第二季度开始就有所走低。
　　这里面的主要因素反而不是受次债影响，而是分销商降低了存货水平，延续了第一季度隐约出现的疲软态势。
　　其中，尤以无线部门下滑的最为明显。
　　简单说，德仪在移动端遭遇了挑战。
　　随着易科搭载高通芯片、苹果搭载三星芯片，德仪在高端市场的竞争压力逐渐变大，而低端市场也有来自亚洲新兴力量联发科、展讯的挤压。
　　低端市场是一片低毛利的红海，高端市场因为早就隔断基带芯片产品线，难以与移动芯片产生协同效应，出现竞争力不足的表现。
　　到了现在的第三季度，如此表现更有些致命。
　　据说，一些主要客户转向多供应商策略，最大的客户诺基亚也在考虑和博通、意法半导体进行合作。
　　这很可能带来恶性循环。
　　而九月份随着雷曼倒闭带来的经济危机无疑极大的加大了局势恶化的可能性。
　　方卓抵达纽约之后休息了半天，调整好作息和状态，就等着印证美国国会是否会如传闻中的那样否决救市法案。
　　26日的晚上，易科公司抽调组成了八人评估团队，用以处理这一段时间可能出现的外界需求。
　　九点钟，方卓见到了从硅谷刚刚返回的虞红，请她吃了顿丰盛的宵夜。
　　“这么晚，你这大鱼大肉的……”虞红惊诧，“你是在香港跌没了几十亿，在那边吃不下饭，饿着了？”
　　“不是想着虞总舟车劳顿，生怕你累到了吗？”方卓笑道，“港股跌的都是数字，没准过一年就涨回来了。”
　　虞红调整餐盘，只想吃点素的，随口问道：“晨星挺倒霉的，但永科地产好像更倒霉，我还想着买点永科地产股票呢，这还上不上市了？”
　　“上啊，早点上市早点卖钱。”方卓答道，“今年上市，房地产的基本盘放在这里，明年后年应该能卖不少钱，正好冰芯在28nm和FinFET工艺上都需要砸重金，可堪一用。”
　　虞红：“……”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连时间点都算好了？”
　　“大差不差吧，资金需要提前砸进去的，光是从ASML买台光刻机都得早早下单，那边提前备料还需要个一年半载。”方卓娓娓道来，“FinFET工艺是一次重大提升，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的手机到时能用上这个，来一次关键升级。”
　　“要看蜂鸟芯片的消化吸收呗？”虞红知道方总指的事情。
　　方卓微微点头，易科收购蜂鸟团队，现在依旧在和三星共同研发芯片，这是未来两三年值得期待的重要成果，很可能也会因为这个决定与高通的关系。
　　这次来美国的一项侧重点便是提升易科在IC设计方面的实力。
　　算算时间，自主芯片设计+FinFET工艺的28nm芯片将是易科手机的一次升华。
　　这两项完成任何一项都让人心满意足。
　　虞红这一趟正是从硅谷回来，也就顺势聊了聊那边的研发中心，她昨天还体验了极不成熟的指纹技术识别。
　　研发中心为了彰显技术方向，诚邀易科联合创始人尝试手机指纹+实验室门禁的尝鲜功能，然后，几个人被困了半个钟头……只能说，仍旧任重而道远。
　　方卓听的直乐，打算见过德仪的人之后就去体验下实验室技术。
　　“德仪这个季度利润下滑了将近30%，里面有你方总贡献的一份功劳。”虞红人在美国，对于德仪这样在业界举足轻重的供应商情况十分清楚。
　　方卓惊讶：“怎么说？”
　　“诺基亚对它的触屏机很有信心的，结果被你开个发布会喷没了销量，网上以买它的触屏机为耻。”虞红谈着她的观察，“听说它年底要再来一部新机，可能也要改用电容屏。”
　　她继续说道：“三星这个月上线的安卓机也搭载了高通芯片，德仪缺少完善的手机芯片解决方案，这是个问题，高通的竞争力越来越强了。”
　　“三星居然用了高通的芯片？”方卓意外。
　　他这些天满心都是金融市场的事，确实疏于对手机竞争对手的观察，而三星又是在前两天刚刚上线触屏智能机。
　　虞红招呼秘书，从包里拿出三星的最新产品递给方总：“只是在美国搭载高通芯片，亚洲地区都是它自家的芯片，欧洲还没发售，听说还没和运营商谈好。”
　　方卓把玩着三星最新的i7500手机，很明显的看到了自家与苹果的影子。
　　这是三星推出的第一款搭载安卓的产品。
　　他思考片刻，问道：“三星是怎么做到的？是和高通怎么谈的？”
　　虞红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就要问问你的亲密合作伙伴了，但一定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三星是世界第二大手机厂商。”
　　如此在手机市场的地位，无疑会加大高通芯片在业界的影响力，提高它在高端手机芯片领域的竞争力。
　　“三星在欧洲也会采取高通芯片吗？”方卓询问。
　　“不清楚，我怀疑不会，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虞红答道。
　　方卓把念头转到自家：“你说，如果我们的蜂鸟芯片消化了，能不能也在国内使用自己的芯片，国外使用高通的芯片？”
　　“国内市场潜力和韩国是两码事，高通能答应？自己芯片和高通芯片先不说性能，这个品牌力也确实存在认知，消费者能不能接受也难说。”虞红认真地说道，“但这对易科来说是好事，我觉得可以不用一次到位。”
　　她又想了想：“蜂鸟芯片可以专门出一款次旗舰，价格上让一让，这样消费者没话说，高通那边应该也能勉强谈一谈。”
　　易科公司如果有立足高端旗舰的芯片，那毫无疑问会和高通形成竞争，对方愿不愿意培植对手就要看到时的利弊权衡了。
　　虞红也把未来落在现实，笑眯眯地说道：“但如果你方总真能在现在把芯片部门捞肥，几年后拿出不逊色与高通的芯片，大不了我们再和高通打官司呗。”
　　方卓叹气道：“公司越做越大，官司越打越多。”
　　“谁说不是呢，这诺基亚在ITC那边的禁售申请也被立案了。”虞红皱眉道，“它如果年底发布电容屏手机，我们和诺基亚还能再谈一轮。”
　　美国ITC的不公办虽然对诺基亚有所阻挠，但也没办法打消对方申诉的念头，最终还是立了案。
　　方卓振奋了喝了一口茶，严肃道：“嗯，再谈一轮。”
　　虞红知道方总在资本市场的反击预案，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同样感受到小奥在这个月底的逆袭迹象，似乎好像大概真有希望埋下一次通杀的伏笔。
　　“对了，HTC之前去了上海，想找我谈专利费的事情。”方卓忽然想起官司里一个小成果。
　　“怎么样？”虞红真的不清楚这件事。
　　“我没见她。”方卓笑道，“HTC不是反诉了吗？可以等一等进程，也可以等等ITC对LG电子的判定，谷歌那边和我说，HTC开始接触安卓，大概是想通过PRO联盟来达成和解。”
　　虞红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LG电子肯定不放，这同样是来自谷歌的意思，杀鸡儆猴。”方卓慢慢说道，“HTC嘛，如果它搭载安卓，那我就收它的钱，不放弃微软的WM系统，那就不要这个钱。”
　　威逼利诱也就是这样了。
　　虞红委婉地说道：“这也是为HTC好，安卓系统比微软WM强。”
　　“确实，我希望明年是个安卓系统百花齐放的一年。”方卓斟酌道，“基于移动设备的发展还能带来很多机会。”
　　虞红“嗯”了一声，当初都是她和方总一起去见的施密特，安卓系统按照约定还有个内置的软件位置。
　　她吃了个七成饱，想着方总说的行程安排，由衷地说道：“一年前，我绝对想不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德仪在手机芯片的绝对优势地位已经受到了撼动。”
　　一年前，德仪毫无疑问的是高端手机芯片市场的最大玩家，但过去的十二月时间里，来自厂商的需求每个月都在走弱。
　　现在，它已经开始裁员和调整手机芯片业务，隐约间就有些挣扎的意味。
　　技术与市场的变化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
　　29日，下午四点钟。
　　方卓在易科团队的陪同下飞往德仪总部所在的达拉斯。
　　今天，果如疯传的消息一样，国会否决了来自小布7000亿美元的救市法案。
　　紧接着便对金融市场造成立竿见影的冲击。
　　股市疯狂暴跌，所有人都恐慌了。
　　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狂泻777.68，降幅达6.98%，以10，365.45收盘。
　　标准普尔500种股票指数重挫106.59，挫幅达到8.79%，以1106.42作收。
　　以高科技公司为主的纳斯达克综合指数暴跌199.61，跌幅高达9.14%，收在1983.73。
　　这是美国股市有史以来的最大跌幅。
　　方卓都看麻了。
　　而和他最直接的关联便在于，晨星半导体又跌了10亿，奇梦达在纽交所则是已经跌没了95%的身价，股价不足1美元。
　　05年，奇梦达是18美元发行价上市，任谁都想不到3年之后成了这个样子。
　　方卓对奇梦达的表现十分遗憾，今天又接到一通来自罗总的电话，仅仅交谈30秒就挂断电话，不忍心听到对方的求救。
　　从当前情况来看，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奇梦达已经无法从英飞凌和德国政府那里获得资金援助，破产在所难免。
　　方卓不打算收购奇梦达，那意味着可能还要承担债务等问题，无疑是一个大坑。
　　他现在只等着奇梦达走向终结，然后再拿着拖欠的代工费+现金挑一些实用的DRAM专利，重新激活冰芯的杭州二厂。
　　其实，方卓也在考虑是否趁着这个机会让杭州二厂剥离出来，独立运营，这样既方便接收来自国际资金的注资，也相对更加专注。
　　对他来说，这都是能够掌控的体系，冰芯能轻装上阵，杭州厂也算狡兔三窟，但是，似乎会有些损害股东的利益。
　　方卓暂时没有敲定决策，打算和邱慈云等人商量之后再看，反正，现在的股东们肯定乐意亏损的杭州厂被割肉出去。
　　晚上，易科团队抵达达拉斯。
　　当方卓能够瞧见德仪招牌的时候，他忽然询问秘书：“德仪裁员，联电裁员，奇梦达裁员，有没有高通裁员的消息？”
　　刘宗宏先重新确认一遍，然后才答道：“各个渠道都没收到消息。”
　　方卓遗憾地点点头。
　　危机之下也有厂商逆势发展，高通不愧是铁三角之四，高通没事就好。
　　晚上八点钟，打秋风的方卓见到了德仪的掌门人理查德·谭普顿。
　　本来，方卓只想见个副总裁之类，没想到理查德听到消息之后立即表示要亲自见面。
　　他其实电话里说的很清楚，这次不是为了Mars系列的芯片，只是帮德仪优化业务，但理查德还是难掩热情。
　　两边会面。
　　理查德果不其然的还是谈到德仪的手机芯片。
　　“易科没有更换供应商的计划。”方卓有些无奈，“去年上半年，我们就和德仪频繁接触，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方案优化支持，但德仪确实比较迟缓，我希望大家以后有合作空间，但绝对不是现在。”
　　去年，德仪不帮易科优化，今年，易科就来帮德仪优化。
　　理查德是真的痛惜。
　　可是，谁又能想到易科手机和安卓系统的爆发呢？
　　而最大客户诺基亚也是毫不犹豫的把意法半导体与博通加入它的供应商行列，这让德仪很被动。
　　“德仪会迎头赶上的，我们计划明年拿出一款针对安卓系统的高端芯片，希望到时能够合作。”理查德如此说道。
　　随后，他喊来了德仪今日份菜单。
　　会议室里走进五个项目组的负责人。
　　因为方总的诚意，德仪是提供了打包的双向选择方式。
　　理查德看到方总脸上不自觉流露的笑意，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与其放任裁员，不如把他们送到会对他们好的地方。
　　方总是个好人，最起码，待遇不会出现问题。


###第222章 转型
　　汉密尔顿是德州仪器无线部门里负责EDGE基带芯片研究的负责人。
　　他近来心情很不好。
　　一方面，公司从六月份开始就削减了员工福利，降低了薪酬和奖金，另一方面，他持有的德仪股票也下跌了37%，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偏偏，就在昨天，妻子遭遇裁员。
　　这让听到自家公司一些风声的汉密尔顿更加感受到了寒意。
　　有相熟的高层朋友说EDGE基带部门也在这次裁员之列，还有人说公司打算整体出售基带业务，甚至有人说连买家都已经在密切接触了。
　　汉密尔顿知道公司基带的研究相对没那么一线，但……
　　这要真是大动干戈的裁人或者出售，德仪以后的移动芯片还怎么和高通竞争？
　　29日的晚上，心事重重的汉密尔顿被呼喊至7层的会议室，一度怀疑自己是要被裁掉。
　　不过，他看到另外四名同事也在外面等待，心里的忧虑便放下了一些。
　　晚上九点钟，共同等待半个小时却相顾无言的五个技术主管走进会议室。
　　汉密尔顿见到了自家的掌门人理查德，以及另外一批陌生人。
　　“这位是易科公司的方总，介绍下你们现在负责的技术内容。”
　　汉密尔顿听到掌门人平淡的命令，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对方，又看了眼旁边笑眯眯的东方男人。
　　他站在第一位，来不及细想这样的阵仗，下意识地说道：“我是负责EDGE基带设计的主管汉密尔顿，负责研究EDGE对多时隙容量传输数据的支持，我们正在做的是计算系统接收模式工作所需的MIPS数量。”
　　“因为同步、均衡和信道解码需要DSP MIPS，接收模式下EDGE基带结构将需要15个DSP MIPS。”
　　“这是没有把8PSK均衡器纳入考虑的前提，如果加上这个，会有八种不同的可以根据信道质量进行切换的信道编码模式……”
　　汉密尔顿越说越顺，抛开了经济形势所带来的顾虑与压力。
　　当他谈到依靠高级虚拟设计，重新考虑算法、硬件和软件的划分，完成RF、基带和呼叫处理仿真，掌门人理查德叫停了这一行为。
　　“可以了，汉密尔顿，可以了。”理查德瞥了眼写写画画的易科团队，感觉这种介绍方法实在有些低效。
　　汉密尔顿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有些悻悻的看了眼始终保持微笑的东方男人，怀疑他压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发布会上怒喷诺基亚的那个易科方卓。
　　“理查德，我们在这一项研究上有很不错的进展，只需要再拨一些资金，很快就能获得很好的效果。”
　　汉密尔顿觉得来都来了，也就顺势提了提要求。
　　“因为公司整体的战略考量，你的这个部门已经被纳入裁员的范围之内。”理查德这时候才正式公布这一趟的目的，又看了眼另外四个神色不安的技术主管，补充道，“你们的也是。”
　　汉密尔顿完全没想到妻子昨天刚刚遭遇裁员，今天就轮到自己。
　　这里是德仪啊！
　　是拥有诺基亚、摩托罗拉那样大客户的德仪啊！
　　他刚想开口，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股票，一瞬间便明白——这也是市值跌没了将近4成的德仪。
　　公司这个季度的营收33.87亿美元，同比下滑8%，净利润为5.63亿美元，同比下滑26%，而接下来的四季度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情况。
　　汉密尔顿想到了高管朋友在饭桌上紧皱的眉头，想到他悲观的预估，下季度不论营收还是利润都可能同比下滑五成。
　　这比三季度财报里的口吻更悲观，但……今天之前，谁能想到道琼斯指数会跌掉将近800点呢？
　　不同于刚才介绍自己研究内容时的自信，汉密尔顿的思绪变得混乱起来，自己的团队是要被甩卖了吗？易科公司？易科公司需要研究基带吗？如果被裁了，是去哪里？博通？
　　易科随行的八人团队低声讨论起来。
　　理查德看着自家的五个技术负责人，听着旁边的讨论，又看了看方总，忽觉有些不耐，这要到什么时候？
　　他示意方总往自己旁边坐坐，然后低声吐露近期就会流传出去的倾向：“方总，你对整个GSM/GPRS/EDGE基带芯片部门有没有兴趣？”
　　方卓听见这话便是一惊：“整个基带部门？这……那……嗯……”
　　你们要是把整个基带部门都卖了，那更不好和高通竞争了啊。
　　从你这买个处理器，还得找别家去买基带，更大可能是找你的竞争对手买基带，就算能这样买，也还是既增加生产成本又增加电池消耗和设计难度。
　　你们这还怎么玩转下去？
　　方卓念头转动，理查德这位德仪的掌门人只会比自己更清楚德仪的情况，如果是要以此来缩减开支，那肯定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德仪下滑的速度比自己看到的和想象的还要快。
　　他迟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德仪的手机基带部门能贡献不少营收？”
　　“无线业务的第二大部门。”理查德颔首，吐出一个数字，“打包价格28亿美元。”
　　他看到方总脸上的惊色，又说道：“我们可以谈谈这个价格，可以不全用现金的方式。”
　　方卓试探性地说道：“8亿？”
　　理查德气笑了。
　　方卓叹口气，摆摆手：“太贵了，太贵了，理查德，现在行业局势不明，不论是谁，都会对大宗交易很谨慎的，我暂时对这个还没有兴趣。”
　　这个打包价确实太贵，最主要的是，易科没有对这项交易的评估。
　　单纯从方卓的直觉来看，这对易科没有足够的性价比。
　　金融危机才刚刚爆发，整个行业局势都可以再往后看看。
　　“方总，我们认为汉密尔顿的EDGE基带设计内容是有益的。”易科团队这时给了个意见，汉密尔顿和他带领十个工程师值得入手。
　　方卓微微点头，侧头对理查德说道：“这个挺好。”
　　理查德看了看汉密尔顿，答道：“明天公司会成立一个裁员就业小组，负责这方面的沟通和员工们的妥善安置。”
　　他对汉密尔顿说道：“汉密尔顿，你可以离开了，易科公司对你的研究感兴趣，你今晚可以和你的工程师们聊一聊，后续或许还有其它厂商的上门。”
　　德仪的工程师们普遍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汉密尔顿依旧茫然，他在德仪工作了十二年，此刻，这十二年仿佛就浓缩在一句轻飘飘的话里。
　　这时，他看到东方人从座位上起身，微笑着走到身前，伸出了右手。
　　汉密尔顿下意识的握了握手。
　　“希望以后能在易科见到你们的研究再绽放光彩。”方卓如此说了一句就重新回到座位。
　　汉密尔顿心情复杂，不确定易科会不会是一个好的归宿。
　　他有心开口，然而，掌门人理查德面无表情，旁边的同事们又神色忐忑，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就沉重的走出会议室。
　　德州仪器的招牌在夜色里依旧闪亮。
　　但汉密尔顿觉得自己已经黯淡下来了。
　　明天先把德仪的股票卖了吧。
　　他这么想着，默默离开德仪总部。
　　一个小时之后，默默离开的人又多了四个。
　　等到方卓和理查德从会议室起身，两人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今晚这种模式的不可持续性。
　　德仪要裁的人太多。
　　这样挑选的速度太慢。
　　“明天，我还有两个重要的全球会议需要出席，就由安德森来负责这方面的工作。”理查德先脱身，然后说道，“明天会由人事部门拿出一份裁员名单，你们可以先预审一遍，不然，你们这周都要在达拉斯了。”
　　方卓计算道：“今晚涉及56名员工，多加加班，也还好，对我们来说，用一周时间是对德仪的尊重。”
　　德仪要裁员600人，易科是成组成批的评估他们的工作内容。
　　理查德淡淡地说道：“这次的情况比较严峻，既然你们来了，不妨多看看。”
　　方卓：“……”
　　真像是到菜市场买肉一样随便。
　　他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问题，问道：“德仪这次会裁员多少人？”
　　理查德没什么波动地说道：“大概超过3000人，会视情况分批进行。”
　　方卓停下脚步，这是自己得到信息的5倍之多！
　　如果真是把这些员工都过一遍，恐怕就在达拉斯过圣诞节了。
　　易科的八人评估团队压根不够。
　　方卓只是一想德仪的这个数字，就有种挑花眼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这场金融危机的影响真是太大了，我没想到德仪转型会如此迅速和坚决。”
　　“有起有落。”理查德始终没有太多的波澜，这时反而说道，“危机就瘦身，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只要还有前进的方向，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是PC和手机系统芯片的需求持续走弱，我们的竞争环境也出现了很多变化，但工业应用芯片的需求正在快速增长。”
　　理查德露出一丝笑容：“方总，如果你有这样的客户需求，可以介绍给我们。”
　　“手机芯片这么大一个市场……”方卓倒是为德仪痛惜了。
　　他已经感受到德仪的转型步伐，基带业务都要出售，形势一旦不对，手机芯片也就不远了。
　　“很少人能在全球经济降温中全身而退，我们必须做好全面下滑的准备。”理查德摇摇头，“易科是个幸运儿，你们在智能机的增长是值得称赞的，诺基亚、摩托罗拉它们都没那么走运了。”
　　他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诺基亚已经到了很危险的时刻，德仪也要做好这样的准备，汉密尔顿是1996年进入德仪的员工，我很遗憾是由我今晚对他说了裁员的话，但只要德仪不倒，我很希望见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方卓沉默了一会，知道理查德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他只是在上车前和这位掌门人握了握手，说了之前类似的话：“希望易科不会埋没这些人的才华。”
　　理查德点点头，送别第一位抵达德仪的买家。
　　晚上与德仪五位技术负责人的评估确实很费时间，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方卓下车的时候问出一个在德仪没说出口的疑问：“为什么德仪的五个人谈了个五个不同的技术内容，你们觉得都行？今晚要是见了十个人呢？也是都行吗？”
　　“可是……他们确实都很好。”此次随行的技术副总监埃尔德无辜的摊开手，“或许，这是德仪给的见面礼吧。”
　　方卓想想，也有可能，别家还在担忧经济危机，自己已经飞快的到了面前，多少也得拿出干货。
　　问题是，这才是在美国见的第一家，这第一家的裁员规模就如此之大，研发内容又如此之好，后面的要怎么办？
　　他看着埃尔德，说道：“摇人吧，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来评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埃尔德深有同感，德仪太过肥美，需要同事速来。
　　※※※
　　美国股市暴跌，全球股市都跟着暴跌，金融危机降临。
　　从无锡回京的熊晓鸽一方面在关注最新的经济局势，另一方面在考虑当当的情况。
　　他带人在当当停工的物流中心悄悄考察了一圈，确实规划的不错，停工对公司和当地都是一种伤害，这种时候就需要有英雄站出来。
　　9月份的最后一天，熊晓鸽综合了自己所拿到的信息，一边联络人脉默默传递停工压力，一边也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去见李果庆。
　　毕竟，方总之前和李总有过一些不愉快。
　　虽然方总对他自己有些误判，但自己从中撮合必须要有清晰的认知。
　　如此过了两天，听说当当内部出现新的情况，熊晓鸽感觉到了见面时机的来临。
　　10月3日，国庆假期。
　　熊晓鸽独自一人前往当当总部，敲开李果庆办公室的门。
　　五分钟之后，他被撵了出来。
　　熊晓鸽没有生气和失望。
　　只是感觉，方总确实把别人伤害的比较深。
　　熊晓鸽保持耐心，继续等待，他能理解李总的不悦不满，但……
　　危机已至，总会有机会的。


###第223章 常规收购
　　人在德仪，已经眼花。
　　方卓不是没挖过人，反而是手里的公司常年挖人。
　　尤其冰芯，从南挖到北，从高校挖到企业，从国内挖过国外，但每次都是论“个”论“位”的动手，从没想过能这么富裕的一叠一叠的挑选。
　　德州仪器在全球一共有3万名员工，这次计划的裁员人数超过3000名。
　　当然，这是方卓从掌门人理查德这里得到的最新说法，目前外界听到的消息仍旧是600人左右的规模。
　　这3000人差不多一半一半，要么是直接解雇，要么是自愿退休或离职。
　　德仪给出的态度就是，他们提供便利，你们双向选择，大家好聚好散。
　　易科拿到的简历名单，有些真是十分优秀，甚至经过解释后让方卓惊讶的询问了德仪的人事，如此技术造诣的人才为什么也要裁掉。
　　答案十分简单。
　　“部门有硬性的裁员指标。”
　　“大家都很优秀，我们知道这一点，但硬性指标就是指标。”
　　“梅森博士的研究很有潜力，可是，他和他的小组需要持续的研发投入，短期内无法实现商用，无法盈利，不符合我们现在的战略目标。”
　　裁员指标+短期无法盈利=挪窝到易科。
　　方卓近距离的再次感受到时代浪潮的冰冷，不管这博士也好，那博士也罢……当德仪的CEO瑞奇面对媒体坦诚忧虑——“公司正在为一场全球性的持续衰退重新编制开支计划，我们不能指望经济在近期就会有好转，我们正在采取的削减开支和库存的行动将让德仪在这场长时间的经济疲弱中收获良好的财务结果”，一切都只能服从于商业组织的生存。
　　也正是这番话之后，德仪的股票逆势上涨了4%。
　　因为，按照预计，德仪的裁员计划每年可以节省2亿美元的成本，而这和市场上开始流传的德仪还有更大裁员计划的消息放在一起，那可以节省的就更多了！
　　10月5日，冰芯的评估团队抵达德仪总部，开始进行属于他们的挑选。
　　冰芯的工作会相对难做，因为，这意味着入职工程师们要远走中国，势必极大影响他们的选择。
　　又过三天，经过小半个月在德仪的奋战，易科初步筛选出146位员工，冰芯则是列出一份多达348位的工程师名单，但后续的选择权就交给对面了。
　　易科和冰芯能够提供的优势就在于可以保证他们的薪资待遇不会下滑，可是，德仪的员工确实拥有更多的选择，未必真的想加入手机厂商或者远走中国乃至尚在计划中没有影的德国工厂。
　　10月10日，方卓离开达拉斯，飞往“低配硅谷”奥斯汀，德仪这里仍旧留下了易科与冰芯的迷你团队，用以面对面处理被选中员工的问题与需求。
　　“终于不用面对堆成山的简历了，经济危机一来，大家都不好过啊。”
　　即便坐在客机里，方卓眼前仿佛还是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没有什么比这种时候更像是傀儡的时刻了，因为涉及对技术的评估，这是他几乎没法发挥长处的领域——总不能靠蒙吧。
　　这几天除了顺便多了解德仪的内部运作，方卓的主要工作就是给予承诺和关注外界变化，之前29日被拒的7000亿法案终究还是这个月3号在国会通过，但经济危机已经拉开序幕，没法轻易挽回。
　　美国这边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件事，一是经济危机带来的广泛影响，二是下个月就要决出小奥与麦凯恩的胜负。
　　时间步入十月，不同民调不约而同的显示，更多的选民开始更关注来自小奥关于“变革”的纲领，麦凯恩的领先更大幅度的被扭转了。
　　10日的晚上，方卓团队入驻酒店并修改了本次行动的指导思想。
　　德仪这里花掉了很多时间，接下来就尽量提高效率，如果对面的公司或者人才有所犹豫，那就迅速前往下一家，先把名单上有价值的公司过掉一遍再重新审视有价值的地方。
　　11日，方卓等人见到了行动的第二家目标，P.G＆A公司，这是一家致力于研究ARM服务器芯片的小型设计公司，今年曾经入选行业新锐评选。
　　因为易科先前收购的蜂鸟团队就曾在奥斯汀工作，所以，这里的公司多少都有些交际和联系。
　　P.G＆A有点像是德仪内部评价标准下的公司，他们对ARM架构的研究在短时间内难以商业化，本来谈妥的投资又在9.15之后泡了汤，现在颇为风雨飘摇。
　　方卓希望能以一个不错的价格把这家小公司收入囊中，就如同蜂鸟团队一样为易科的自主芯片贡献营养。
　　他的心理价位是2000万美元。
　　时间有限，但仍需见面后的寒暄。
　　波特是这家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他正是公司名里的“P”，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在业界也有过耀眼的履历。
　　这一次，他是接过与东方富豪的谈判任务，因为，波特是半个中国通。
　　波特仔仔细细的阐述了P.G＆A利用ARMv7对服务器芯片进行的创新性工作，不无夸耀的表示，只要顺着现在的方向研究，只要ARM架构持续升级，必将有很不错的商业市场。
　　方卓保持耐心和礼貌的听完这番介绍，都不用自家的技术副总监埃尔德提出问题，他就先谈了两个关键的所在。
　　“波特，32位的ARMv7指令集很难撼动X86架构，你们对服务器芯片的研究很难有超出架构本身的突破。”
　　“还有，就算ARM公司过几年发布v8架构，使用64位指令集，在性能上有所提升，但商业生态势必薄弱，缺少能够兼容的硬件和软件，这不是一家公司的事情，是需要业界努力和最少5年乃至8年的时间。”
　　“我很欣赏你们在ARM架构上的工作，但这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搞定的事情，尤其，现在的经济很不景气。”
　　埃尔德有些惊异地看了眼自家老板，没想到他居然侃侃而谈的十分正确，ARMV7架构在手机芯片和服务器领域是两种表现，后者仍旧需要更好的架构和更多的时间。
　　方卓端起咖啡杯，察觉到埃尔德的目光，喝了口咖啡，冲他眨了眨眼。
　　活到老，学到老，深入不了，还不能套一套吗？
　　一项技术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前景先不谈，持之以恒的研发投入和业界商业生态都是类似的，P.G＆A既然是一家独立公司，它就必须考虑这样的问题。
　　不过，波特也没有太慌，他冷静的谈了谈公司研究里的创新性工作，这是未来更进一步的夯实基础。
　　话题一深入……
　　方卓给了埃尔德一个眼神，这就需要放专业人士了。
　　易科和P.G＆A的两边轮番上阵，这一行里还有蜂鸟团队的技术主管，正好也是擅长ARM架构，彼此之间便有些观点的差异。
　　火星四溅，咖啡浓香。
　　等到方卓开始喝第二杯咖啡，终于到了开价的环节。
　　“2000万美元。”他开出全资收购的价格。
　　波特皱眉：“我们这一轮的融资估值就是8000万美元，方总，你如果不是诚心的价格，那真的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你们这一轮的融资不是没有谈成吗？”方卓微微摇头，“虽然我很希望你们加入易科来继续手机芯片的研究，但也尊重你们的意愿，如果你们愿意继续深入服务器芯片领域，那也可以，易科可以在这方面投入。”
　　“现在的经济形势很糟糕，我认为，P.G＆A应该珍惜愿意掏出现金收购和承诺投入研发的人。”
　　“埃尔德告诉我，他很喜欢你们的工作，为了这份喜欢，我愿意再加300万美元。”
　　方卓放下咖啡杯，开出高于最初心理价位的价格：“2300万美元。”
　　波特盯着对面东方男人严肃认真的表情。
　　一切都说的很对，不论v7架构还是如今局势又或者现金、研发，都没什么问题。
　　就是这价格……就这样接受总觉得很亏。
　　况且，收购这种事哪有一次就谈好的呢？
　　波特摇了摇头：“这个价格太低了，我们接受不了，方总，我很喜欢易科公司的手机产品，如果真的被收购，我们愿意研究ARM手机芯片。”
　　他拿出意向筹码，继续说道：“但这个价格，我真的看不到诚意。”
　　方卓有些遗憾：“那你们再考虑考虑，现在经济局势就是这样，2300万真的已经很不错了，明天上午我就要飞往休斯敦，希望我们今天能达成一致。”
　　明天就飞休斯敦？
　　波特很怀疑这个说法。
　　作为半个中国通，他心里想到了东方国度的一个成语——欲擒故纵。
　　同在奥斯汀，据他所知，易科在芯片上是有想法的，不然也不会收购蜂鸟了。
　　既然易科所图甚大，那也就要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很有把握的优雅摇头：“方总，我们都再各自商量商量，下午再聊。”
　　方卓很想再强调这是自己的最终价码，但出于礼貌还是忍到了下午。
　　2300万！
　　就是这些！
　　不能再多了！
　　下午的第二次会面，方卓重申价格，重申行程，重申合则两利，分则你破产。
　　可是，主导P.G＆A本次谈判的波特已经认准了“欲擒故纵”，坚决不接受这样的价格。
　　傍晚时分，双方没能达成一致。
　　方卓遗憾的与波特握手，P.G＆A好像确实不错，但……不卖就不卖，下一个更好。
　　晚上的时间，波特与公司的另外两位创始人格丽斯、奥特姆讨论了本次谈判的条件，强调易科绝对不会放过壮大芯片设计实力的机会。
　　“放心吧，就算今晚他们不给我打电话，明天也会再谈的。”
　　“中国人很讲究谈判策略，他们会寻找双方都能接受的台阶来完成一次欲擒故纵，虽然拿不到8000万，但我们至少可以把现在的2300万翻倍。”
　　“方卓是全球富豪，易科公司的Mars又卖得很好，价格上绝对可以再谈。”
　　波特信誓旦旦，认为已经拿捏了易科掌门人的心思。
　　只是，这一晚，他真的没有接到来自易科新的电话。
　　第二天早晨，略有不安的波特等了一个小时，还是决定在易科下榻的酒店喝一喝咖啡，台阶这种事不都是看着给的吗？谁都给都一样！
　　然而，他坐在酒店大厅左等右等，始终没见到易科的任何一个人露面。
　　波特终究还是拨通了易科掌门人的电话。
　　“噢，我已经在休斯敦了。”方卓已经坐在第三家公司的会议室，简短地说道，“昨夜飞过来的，毕竟在奥斯汀暂时没事，这边又已经约好。”
　　波特傻了眼：“方、方总，那，那……这收购……”
　　“你们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方卓反问。
　　波特想着“欲擒故纵”这个词，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演戏，但没敢赌这个可能，诚恳地说道：“我们可以再谈一谈，收购怎么能那么快就决定呢？”
　　“还是2300万，这个价格不变。”方卓干脆地说道。
　　波特又支支吾吾了。
　　“那你们再考虑考虑。”方卓结束了通话。
　　波特放下手机，立即冲向酒店前台，询问易科一行人的动向。
　　果然，对方真的已经离开酒店。
　　波特沉默着走出酒店，万万想不到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
　　他十分不解。
　　可是，2300万和上个月8000万以及心理价位实在有很大差距，真的没法答应。
　　波特匆忙的把情况和两位创始人分享。
　　一个小时之后，他再次打电话给方总，也给出己方的最后价位：4000万美元！
　　方卓拒绝了。
　　正好休斯敦这边的收购谈判中场休息，方卓略一沉吟，吩咐秘书刘宗宏：“在奥斯汀的本地媒体上唱衰ARM的服务器芯片领域，写写如今经济形势下的风投判断，就拿P.G＆A举例，说说他们上一轮融资失败和商业前景。”
　　刘宗宏强忍惊愕，领命而去，还以为老板变好了呢……
　　方卓皱着眉头，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是在做什么啊，这不是要强取豪夺吗？
　　“老板，P.G＆A怎么样，他们在服务器芯片领域真的很有造诣。”技术副总工埃尔德也对P.G＆A念念不忘。
　　方卓眉头舒展，看，这压根不仅仅是个人的意愿，自己也不过是被公司捆绑了而已。
　　他喝了口咖啡，答道：“再等等，不急，给他们一点时间，我们先谈休斯敦的公司，这一次，咱们怎么也得把IC设计步入正轨。”
　　三天之后，已经离开休斯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方卓收到了来自波特的电话。
　　“方总，2300万美元，我们愿意接受了。”波特的声音有些疲惫。
　　方卓反而迟疑了：“波特，不是我要反悔，是我注意到媒体上专家们的分析，ARM架构的服务器芯片前景似乎……似乎……波特，你知道的。”
　　波特沉默将近三十秒：“2000万美元。”
　　这是方卓第一次的报价。
　　“这样吧，我再和埃尔德他们商量商量，毕竟，他们才是最懂的，我不擅长技术领域的判断，波特，你知道的。”方卓答道。
　　波特挂掉电话，忐忑不安的等待回音，他也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了。
　　因为收购告吹和媒体报道，他这三天和两位朋友吵了好几次，是啊，经济形势已经不同了！
　　这天晚上，波特接到来自易科掌门人的电话。
　　2000万，就2000万，易科愿意赌一次！
　　如此，易科完成了一次常规收购，给了风雨飘摇中的P.G＆A一个温暖的家。


###第224章 谁有梦想
　　从纽约飞往达拉斯，然后飞往奥斯汀，再飞往休斯敦，随后飞往西雅图……
　　这大概是“庆子号”在蓝天遨游最畅快的一段时间。
　　也大概是方卓最脚不沾地的一段忙碌时光。
　　随着他的飞行，易科和冰芯以及猎头公司都逐渐适应节奏，分出若干小团队进行前置或者后置的安排，极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
　　只是，即便如此，也有让方卓怅惘的时刻。
　　当他在华盛顿按图索骥，明明提前约好的公司却不能赴约，公司办公室被查封，透过玻璃还能瞧见里面的一片狼藉。
　　“来晚了，可惜，这是资不抵债的申请破产了？小刘，电话打不通吗？这家的传感器水平好像不错。”
　　方卓一行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意料之外的场面。
　　秘书刘宗宏这些日子里负责了很多工作，联络媒体，勾连友商，私见投资人，挑动供应商……越做越得心应手。
　　他翻阅电话，连续打了好几个之后汇报道：“几个负责人都联系不上，倒是打通两个员工的电话，工资已经两个月没发，老板大抵是跑路了。”
　　大抵是跑路了。
　　方卓遗憾的摇摇头，自己飞行的速度完全没有金融风暴蔓延的快啊。
　　纵使有易科和冰芯，又能给几家公司送去温暖呢？
　　他怅然若失地说道：“那走吧，先去楼下喝杯热咖啡，华盛顿是要下雪了吧？”
　　不知不觉，忙完整个十月，时间已经步入十一月。
　　听说为了应对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各国已经在酝酿各自的加息政策。
　　十一月一日，华盛顿的天气不太好。
　　一行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在星巴克里都被目标公司的倒闭打了个措手不及。
　　“变革。”方卓端着咖啡杯，瞧见窗外的对面街道有小奥的竞选标语，指给大家看。
　　这个月就要决出最后胜负，而小奥的呼声和前两个月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刘宗宏是知道老板与那边的关系的，忍不住说道：“真的需要变革了，这场经济危机的范围和深度都让人意想不到。”
　　技术副总监埃尔德听到这话，说了句：“就算选了他，他又能做出什么变革呢？”
　　“最起码，他愿意改革医保。”另一位员工史密斯说道，“就趁着经济危机的时候，或许真能实现更低成本和更广覆盖的全民医疗保障体系。”
　　埃尔德不赞同这样乐观的设想。
　　几个人边喝咖啡，边辩论起来。
　　方卓转了转念头，没有参与的兴趣，只是在考虑一个问题，盖特纳他们和小奥的关系总是要在事后获得回报的，那些在本次过程中发挥作用的互联网公司也是一样。
　　麦凯恩与小奥有明显的不同，后者积极的运用了互联网的新兴影响力。
　　“方总，你觉得呢？医改能不能成功？”埃尔德放下咖啡杯，寻求来自老板的意见。
　　方卓看着他们的视线，微微一笑，刚想糊弄，就见两个西装男急匆匆的走进星巴克，而且，左右环顾之后直冲自己这边快步走来。
　　他努努嘴，顺势就没有回答问题。
　　先是保镖发挥作用，再是刘宗宏上前核实身份。
　　两人是移动设备传感器解决方案的Vision公司负责人，赖恩和海顿。
　　与此行目标公司类似，他们是做3D图像传感器的创新研究，主要是利用光子从摄像头传播到物体或目标，然后返回到传感器所需的时间来做图像传感。
　　按照他们的具体说法，他们的解决方案可以减少设备里的关键器件，中期目标是降低功耗，缩小尺寸，提高传感可靠性。
　　“方总，我们的技术以后可以搭载在手机里，能在加强计算摄影、人脸识别等领域有所作为。”海顿一口咖啡都没有喝，力争每一句都言之有物。
　　“又是一家专注创新，短期内无法商用的不清楚能否成功的技术研发型公司，海顿先生，我这样理解的对不对？”方卓下了判断。
　　其实不用太细致的理解，只听人脸识别等前瞻就知道不是短时间能做的事情。
　　但可以作为技术储备进行投入研发。
　　方卓的念头没受天气影响，很灵活的在心里转动。
　　海顿和赖恩对视一眼，想辩解又无从辩解，自家研究确实短时间没法商用，但他们都认为未来一定有前景。
　　按照原来的设想，只要持续的研究下去，传感器解决方案即便没法自己做出来，也能卖给大公司一个很好的价格。
　　然而，经济危机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不要说他们这种创新型公司，就是业界知名的都摇摇欲坠。
　　方卓见这两位年轻人说不出话，主动问道：“那你们现在是想怎么办呢？又是怎么知道来找我的？”
　　“我听说凯恩公司今天要谈收购……他们公司的一个技术组长是我在波士顿的同学。”赖恩低声说道，“我认为我们的解决方案不比凯恩公司的差。”
　　他又补充一句：“最起码，在不远的将来不比凯恩差。”
　　方卓平淡地说道：“凯恩公司已经没有将来了。”
　　赖恩无言以对。
　　这时，海顿鼓起勇气回答了方总刚才的另一个问题：“我们认为我们的研究是有价值的，对易科这种走在手机行业前沿的公司是有价值的，也许，易科可以继续深化我们的方案来做更好的前置摄像头。”
　　方卓刚才聆听重点，其实看重的倒是另外一个特点——减少关键器件。
　　易科的第一代Mars是利用这一点获益的，之所以能塞下前置摄像头一方面是因为屏幕尺寸的扩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工业器件水平的进步。
　　对于手机产品这样的移动设备来说，必然是同等水平下的功耗越低越好，器件越少越好。
　　“我们在前置摄像头一直是有所研究的。”方卓回答了一句，又问道，“你们的出售价格是多少？”
　　海顿的喉头上下滑动，报价道：“500万美元。”
　　方卓皱眉，鼻腔里发出疑问：“嗯？”
　　海顿猛然一吸气，自砍一刀：“300万美元！”
　　方卓叹气，没有出声。
　　海顿和赖恩对视，明确了彼此的意思，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他伸出右手：“100万，100万！只要100万！”
　　方卓温和地说道：“现在是没法敲定价格的，毕竟只是听你们口述，这样吧，我们今天见不到凯恩公司的人，时间就留给你们，详细谈一谈你们对3D图像传感器的研究。”
　　他看了眼刘宗宏一眼。
　　刘宗宏立即说道：“硅谷的技术部门已经准备好视频连线。”
　　这是今天准备好的内容，最近都是线下和线上同步的进行评估和判断，本以为用不上了。
　　方卓微微点头，说道：“那等大家的咖啡喝完。”
　　易科团队的人还没喝完，赖恩和海顿的则还没动。
　　“海顿，你事先没打电话，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方卓换了杯咖啡，和坐立不安的两位创业新人闲聊。
　　“我问了时间，但赶到的时候没有人，我下楼又看到了车，想着试一试就进来找找。”海顿这时候拿出来自己的手机，“我用的就是Mars2！”
　　方卓笑了笑，问起他使用最新款Mars的感受与他购买这款手机的逻辑。
　　海顿立即滔滔不绝，从去年的iPhone发布聊起，认为触屏和智能机势必会改变整个手机产业，而传感器的解决方案也会提出更高的要求。
　　他和赖恩原先都是供职大厂，就是因为智能机的趋势出现才辞职创业。
　　方卓感慨道：“创业碰上金融危机，这确实很倒霉，你们后悔吗？”
　　海顿摇了摇头：“为了梦想，不后悔，况且，就算碰见金融危机，我们不也找到了易科吗？”
　　方卓颔首：“很好，来都来了，你们还有有梦想的朋友么？正好我要在华盛顿多留两天。”
　　海顿还真点了头，他自从创业以来也认识不少同类型的公司，已经死掉一大批，现在还苟延残喘一小批。
　　“走吧，先看看你们的图像传感器。”方卓起身。
　　一群人都跟着起身往外走。
　　几杯咖啡的功夫，华盛顿已经有雪花飘落。
　　方卓坐进车里，考虑华盛顿之后的收购、挖人、技术储备的种种安排，重要的可能自己在必要时刻还得露面，相对不重要的保持对团队的关注便可。
　　金融危机之下，工作是怎么都忙不完的。
　　华盛顿的雪越下越大，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有些影响私人飞机的起落。
　　方卓与Vision公司谈得很快，初步定下80万美元的收购，算是做了一桩小的技术储备研究。
　　雪势影响行程，但既然走不了，那就多见见本地有梦想的朋友，用金钱助力梦想，让易科成就人生。
　　正所谓：
　　东市买骏马，强取豪夺，西市买鞍鞯，连哄带骗。
　　南市买辔头，谁有梦想？北市买长鞭，我还有钱。
　　※※※
　　金融风暴席卷全球。
　　这让各行各业都不好过，中国的半导体行业也不例外。
　　就在7月份的时候，业内交流谈过前景发展，认为虽然DRAM一年半以来跌跌不休，但其他每个产品大类的近期表现都属上佳，下半年将不可避免的强劲增长。
　　还有几位资深从业人士很乐观的估计了明年前景——半导体产能供不应求，产品价格上涨，明年的全球半导体市场增速最少也会有10%，这将标志着行业期盼的光辉岁月回归。
　　可惜，仅仅两个月时间，雷曼破产所带来的全面影响就无情的打碎了从业人士们的惯性预期，让整个行业都逐渐变得惨烈起来。
　　产品抛售，现货市场出现踩踏行情，价格崩盘，厂商现金成本被深度击穿。
　　连带中国市场在内的全球行业不说明年预期增长了，不倒退三年都算是好的。
　　如此危重局势之下，停工潮、倒闭潮率先袭击了长三角和珠三角的中小厂商。
　　作为长测公司的董事长，徐洪礼从急迫、焦虑到崩溃、麻木，已经准备关闭半导体封测工厂，抛售设备，倒闭转行了。
　　11月3号，徐洪礼愣愣的坐在办公室，先后接到银行、员工的电话，深感无力回天之后也无力回地。
　　铃铃铃。
　　办公室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徐洪礼想装没人，但还是在最后一刻拿起了话筒。
　　“喂，是长测的徐厂长吗？我是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秘书长柳洋洋。”电话是一个女声，“明天下午，服务联盟在平江有个会议，你这边能来参加吗？”
　　徐洪礼忽然一个激灵，冰芯的这个服务联盟在业内可是大名鼎鼎了！听说最近动作频频，但自家是个小厂，也不是联盟的成员，怎么也会有电话？
　　他的心里忽然热切起来，但又患得患失，愣了好几秒后才问道：“我是徐洪礼，平江那边是、是什么会议？”
　　“咱们行业受到的冲击很大，我们考虑和走访两个月，认为这种局势之下必须要搞资源整合了，长电你知道吧？”柳洋洋直言不讳地说道，“看看能不能贷款收购你们的厂子当分厂，不过，可能会有个要求，需要搬迁到合肥，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徐洪礼忙不迭地说道：“能接受，能接受！”
　　“对接比较复杂，还会有一系列的评估，但是呢，我们是希望能够集中资源，解决一部分棘手问题的。”柳洋洋翻着手里的信息表，“噢，长测情况很不好是吧？再撑一撑，再撑一撑。”
　　徐洪礼尽管知道这时候不太应该说这样的话，还是鼓起勇气：“撑到什么时候，我车都卖了。”
　　“不清楚，最起码撑到我们给评估判断吧，过了评估，大概能先把你的车子买回来。”柳洋洋平静地说道。
　　徐洪礼感受到了对方的黑色幽默，他吸了一口气，调整心态：“好，柳总，明天我一定到，一定参加平江会议，我今天先把大家的工资发完。”
　　柳洋洋“嗯”了一声，挂掉电话，继续为国内半导体的平江会议而通知名单上的厂商。


###第225章 服务联盟
　　2008年11月4日，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在江苏省平江牵头了一个行业会议。
　　之所以选择平江，倒不是有什么行政或者市场上的寓意，而是服务联盟的工作团队正好进展到这里，也就没有挪地方，直接就地摇人，进行一个阶段性的整备。
　　金融危机下的行业市场太差了。
　　冰芯已经和中芯联名，希望上面重视好不容易培植出的脆弱产业链，也已经初步做好了银行的授信工作，但是……
　　一切都是有流程的。
　　很多厂子眼看着已经支撑不到那个时候，真正是这边打电话过去，那边连设备都拆了，所以，柳洋洋不得不临机决断，攒了略显仓促的一场会。
　　她在把国内的行业情况反应给方总之后，一方面是有了备案和许可，另一方面也是得到了大力的支持。
　　4日这天，除了打电话邀请的上下游厂商，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人。
　　会议时间从上午挪到下午又最后挪到晚上。
　　晚上八点钟，会议室里有些乱糟糟。
　　经济形势不好，在座的又多是遭受冲击，很难慢条斯理的安静下来讨论情况，这边是诉苦，那边是无奈，中间的表情放空，几乎就是诠释了行业里的现状。
　　八点一刻，柳洋洋和长电的副总依旧在沟通，但会议室忽然就是一静。
　　她抬头看向门口，瞧见了如今出任中芯董事长的江上洲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慢慢走进了会议室。
　　柳洋洋知道江博士身体不好，连忙往前迎去。
　　“方总搞出这样的阵仗竟然不通知我？是觉得我们中芯不能出一份力了吗？”江上洲主动伸出右手，笑着对服务联盟的柳秘书长说道。
　　柳洋洋念头微转，会议确实没有通知中芯，这恰恰就是由方总拍板的，因为，中芯的情况也不算很好，有很确切的消息是说，中芯在蓉城的厂子要出售了。
　　虽然中芯没有裁员的风声，但停发加班费和年底休息一个月是确定了的。
　　“江总，实在是我们这个会议筹备的比较匆忙，也想顺便摸摸底再找中芯商量。”柳洋洋引着江博士走向前排，这是个理由，但江博士的身体状况也是。
　　冰芯已经联合了中芯向上提供建议，可一线真正的情况同样还需要数据支持，运转了一年多的服务联盟恰好覆盖了这方面，这也是柳洋洋两个多月时间以来的一项重要工作。
　　江上洲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方总是嫌弃老头子干不动了。”
　　柳洋洋认真地说道：“方总确实很关心江总的身体。”
　　“他人呢，没回来？”江上洲稍微收敛笑意，他的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不然也不会接任中芯的董事长了。
　　柳洋洋犹豫一下，放低声音，用了方总的原话：“方总说，他在外面搞钱。”
　　江上洲想笑，几乎能想象到方总的语气，颔首道：“这确实很重要，我们不过是给方总打打下手。”
　　他又左右看了几眼，问道：“工行的人没来吗？”
　　“银行的明天到，是工行和中行两家。”柳洋洋答道。
　　江上洲听到会议室里渐渐响起的讨论声，不愿意继续占用柳秘书长的时间，他之前就中芯与冰芯的联名和方总通过话，知道对方的一系列努力，其中一项关于工行的贷款既有些先斩后奏，也有些彼此交换。
　　涉及如今情况下行业援助性质的贷款，工行没有行政驱动是不会贸然放款的，不过，随着上市股份临近解禁时间，金融风暴之下的继续持有股份就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据说，瑞银很可能会在年底把手中持有的中行股份套现离场，因为，它在金融风暴中的损失急需回血。
　　类似的逻辑出现在美银、淡马锡等外资身上也不会让人意外，这便有些市场上的隐忧。
　　江上洲很明确的在电话里听到了方总提了嘴这事，他已经给出不会减持抛售的承诺，换来的便是从工行拉了20亿的先期额度授信。
　　20亿能解决问题吗？
　　肯定不能。
　　但大概也能稍解一些燃眉之急。
　　此外，涉及国际资金的部分，江上洲就不清楚方总是要怎么操作了。
　　会议室里因为中芯董事长莅临现场的窃窃私语重新变为对行业的忧虑。
　　当柳洋洋与长电这家上市公司暂时沟通结束，她也就拿起话筒，正式谈起今天这场旨在整合资源、降低损失的会议。
　　服务联盟自从成立就在摸排国内的半导体情况，筛选和扶持对冰芯有用或者未来有用的企业，这个事很难，但确实在进行着，而这两个月的工作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像是把原先的网又扩大了一部分，试图挽住更多的国内产业链上下游。
　　然而，此时此刻坐在会议室里的企业都是因为外界经济危机而变得病危么？
　　这确实是个主要因素，也是个加速因素，但有些企业本身不注重技术、疏于管理、贪功冒进也是重要的原因。
　　江上洲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担心方总的这个服务联盟好心办坏事，就是担心危急处境下的众口难调，大家都缺钱缺帮助，你这怎么分都容易惹来一身骚。
　　很快，随着柳洋洋的叙述，会议室里果然出现不同的声音。
　　有些企业本身也不是服务联盟的成员，需要接受的还是折价的收购、二手设备价格、厂址迁移等条件，这就让他们冒出怨言——想帮我们给钱就是了，等我们缓过来之后就还你。
　　这样的声音出现，会议室里的气氛就变得古怪。
　　江上洲担心柳洋洋不能服众，毕竟今天不是方总亲临，他就准备起身为服务联盟撑场子。
　　“我知道很多人心存疑惑和顾虑，既有对行业状况的，也有对我们服务联盟的。”柳洋洋很平静，“行业状况会怎么样，不要说我，就是我们冰芯里的专家也不敢断言，什么时候是谷底，什么时候能反弹，我在这里就不说这样的话来安慰大家了。”
　　“但对于服务联盟，我请大家跟我一起念一遍全名。”
　　柳洋洋一字一顿地说道：“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
　　“这个联盟是让企业服务我们冰芯的晶圆制造，不是冰芯来服务你们！”
　　“如今的形势特殊，特事特办，事急从权，你们愿意就留下来接受标准，不愿意，我们给报销路费。”
　　柳洋洋完全不怕得罪人，也完全不想浪费时间。
　　她重申了服务联盟的性质和特殊情况下的措施。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江上洲重新稳稳的坐了回去，挺好，这个服务联盟也挺好。
　　※※※
　　11月6日，华盛顿的雪势在止住两天之后变得适合客机飞行。
　　方卓乘坐私人飞机飞往硅谷。
　　这一趟在华盛顿停留的时间超出预期，他这几天除了见见华盛顿本地的多家公司，也就只能通过线上来聆听其它城市的工作。
　　从抵达美国到现在，除了德仪等几家是金融风暴里意外出现的公司，方卓见的几乎都是先前留意的名单上的重点企业。
　　这个“重点”不是企业规模、盈利等指标，而是它是否有益于或者可能有益于易科、冰芯的发展。
　　就像德仪掌门人所说的那样，易科凭借智能手机的发展是如今时代逆势增长的幸运儿，而巩固这种“幸运”就需要进行多多益善的技术储备。
　　有些技术可能真的只是探索，永远都无法实现商用，但……
　　反正也不贵，买着放在公司里玩呗。
　　方卓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他这一趟来硅谷把Vision公司的两个年轻创始人也顺便带上了。
　　抵达易科硅谷研发中心的下午，这两人就跟着一起浏览未来的工作地点。
　　随着员工预期的增长，易科研发中心又租下了相近的一栋楼，未来可能还考虑自建园区，但主要因素是方便吸收人才。
　　“方总，方总，来试试我们的指纹解锁。”
　　技术副总监埃尔德这次是全程跟随方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老板试用研发中心里的新玩意，他们想在每个办公室都装上一个指纹识别器。
　　不同于虞红之前的描述，一行人很流畅的利用指纹解锁了会议室门。
　　但是，当方卓尝试登记自己指纹的时候，这玩意又不灵了。
　　等待救援略微尴尬的十五分钟里，方卓询问了海顿他们图像传感器的应用。
　　“你们那个传感器的方向不是可以做人脸识别吗？你们以后可以在你们那个楼层的会议室也弄个人脸识别开锁的门，正好和这一层比一比，看看谁关的人多。”
　　方卓的吐槽式建议让海顿眼睛一亮。
　　那种以80万美元被收购的郁闷也淡去不少，他有预感，易科研发中心里的氛围或许会让人愉快。
　　在金融危机之下，这或许就是绝佳的局面了。
　　方卓不清楚海顿这位研究人才的心情，但他知道易科和冰芯都需要消化陆续加入的新员工、新部门、新技术，要能有机的统合在一起才能形成合理的前进动力。
　　怎么消化呢？
　　这个问题既交给许柯登等人，也依旧有个老办法——快速的发展。
　　截止到11月份，易科在6月发布、7月发售的新一代Mars手机保持着一个月平均140万台的销量，俨然便是成功延续并突破了上一代的销售势头，几乎确定会实现内部的保底目标1000万台。
　　这还是在没计算中国市场销量的情况下。
　　中国本土的因素特殊，现在不管是谁问，包括媒体和一些领导，公司的口吻都是：还行，不算多。
　　不管是被喷的诺基亚、被起诉的LG、被凑上来起诉的HTC，还是保持经典的索爱、深度学习的三星、补足短板的苹果，它们推出的手机产品都没有太影响到易科Mars的销量。
　　或者，可能也有影响，如果没有它们，Mars销量还能更高，但现在也已经稳住了智能手机的一流水准。
　　不过，回到硅谷的方卓同样发现手机产品的推陈出新也是件压力很大的事情，去年让消费者满意，今年让消费者满意，明年呢？后年呢？
　　每当Mars初步拿到好的口碑，下一代的产品就提上日程。
　　方卓觉得要么就是吸纳人才来缓解这种公司内部的压力，要么是给友商创造更多的压力。
　　硅谷第二日，一项上个月月底的收购意向传递回来。
　　成立于07年的Siri公司婉拒了易科的收购，这家做文字聊天服务的公司正在与全球最大的语音识别厂商Nuance合作，试图实现语音识别功能。
　　Siri公司认为这项合作有助于提升公司价值，并不急于现在就被收购。
　　方卓能理解，不是所有的公司都缺钱，也就不是很失望，保持着联系就是，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玄虚像上次的芯片公司一样，苹果能收购，易科收购不得？
　　也就在这一天，德州仪器先前双向选择的员工们陆续确定意向。
　　目前是超过100位员工愿意加入易科，这大约是早先名单的70%，而冰芯的比例就一般了，只有25%的工程师愿意加入，还是冲着承诺的德国工厂。
　　不过，考虑到德州仪器工程师与晶圆代工厂的契合程度，冰芯在人数上倒也有接近90人的收获。
　　面对这种情况，方卓不得不再次催促了邱慈云，让他在年底的时候和自己一起前往德国，由他来主持极大概率立项的晶圆代工厂。
　　11月上旬，方卓在硅谷稍微轻松了两天，市场上却源源不断有让他心动的动静，摩托罗拉、瑞信、戴尔、北电、汇丰、宝马、诺基亚、西门子、索爱、AMD……
　　有些是完全和他不沾边的，但看着上百上千的裁员消息，总觉得似乎不弄点回来就是一种浪费，而有些就是极其适合网罗的人才。
　　像AMD，它计划全球裁员500人，而全球拥有2.26万人的美光科技计划未来两年裁员15%，这都带来了与德仪相似的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台记也开启了规模式的裁员，这才是冰芯的重点纳新活动。


###第226章 义不容辞
　　金融风暴席卷半导体行业，作为全球晶圆代工龙头，台记也没能幸免。
　　据悉，台记对11月的营收预估很悲观，认为将会遭遇同比30%以上的下滑，而台记去年11月的单月就拿到9亿美元的营收。
　　这个消息未经考证，但台记开启的裁员动静是实实在在的呈现在了方卓的面前。
　　台记一直是冰芯盯梢人才的重点目标，自打04年厂房建设结束就使用猎头公司频频进行接触。
　　只是，前两年的效果都不好，那时没离开台记的梁孟淞态度算是一个缩影——冰芯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晶圆厂？
　　后来随着130nm、90nm，尤其是65nm制程突破的消息，冰芯的高薪才算有了站在水平线上的吸引力，隐然便是内地第二个可以纳入考虑的中芯。
　　从04年到08年的4年时间，冰芯一共只从台记挖了不到40名工程师，实是在挖人方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这一次，台记在新上任掌门人蔡厉行的领导下，内部开始使用绩效等标准的淘汰，明面上的数字是5%，但冰芯的猎头多方求证，可能还会更多一些。
　　这意味着拥有将近3万名员工的台记可能会向行业陆续输出上千位人才。
　　方卓很喜欢这位蔡总裁的决断。
　　其实，蔡总裁今年的处境和许多接任创始人的领导类似，往往都不得不关注也不得不优先对报表上的数字负责，不然，股东对股价不满意，他自己也对自己做出的成绩不满意，位置同样不会那么稳固。
　　这种情况之下，过去旨在帮助落后员工进步的人力优化计划就顺势成为裁员的武器。
　　按照惯例，已经在进行的裁员显然会在年后迎来高峰。
　　除了全球代工龙头的台记，落后一筹又与台记号称“双雄”的联电也同样开启了规模不小的裁员。
　　不同于遥远的德州仪器，地处台湾的台记与联电的工程师在选择内地作为落脚地时就少了很多地理上的难度，而且，冰芯里也有为数不少的台系高层。
　　稍微瞧一瞧，冰芯的这位首席技术官和台记曾经的CTO胡教授好像啊。
　　再瞧一瞧，冰芯的这位联席CEO和台记曾经的资深研发处长梁博士好像啊。
　　认真瞧一瞧，不少骨干中层也和曾经的同事好像啊。
　　他们都在冰芯下岗再就业，我们过来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基于这样的种种因素，方卓连续开了个几个冰芯的线上会议，要求在接受失业员工这一块务必要以快打慢，务必要迅速快捷的先把人弄过来。
　　冰芯的产能利用率也在下降？
　　没问题，撑得住。
　　经典的半导体逆周期投资先从接收友商心碎员工开始。
　　预期中德国工厂和冰芯四厂所需要的员工骨架就看这一波的情况。
　　方卓很想回国主持这方面的工作，但是，一方面也需要负责美国这边的下岗再就业工作，另一方面则是在硅谷和高尔夫球友们一起庆祝小奥的胜利。
　　从九月到十一月，小奥与麦凯恩的形势彻底逆转，最终是变革登上舞台。
　　考虑到时势和两边在经济阵营上的差距，这让方卓想起了克林顿曾经的竞选口号——“It is The Economy，Stupid”，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史上第一位黑人统领诞生，但他面临着亟待解决的金融危机。
　　方卓出于一些因素的考量，虽然接到了邀请，也没去芝加哥观看小奥的胜利演讲。
　　不过，他人在硅谷挥舞高尔夫球杆，倒是比媒体更快的知道了小奥经济班底的人选。
　　果不其然，盖特纳会成为新一任的财政管家，而纽经所的所长萨默斯将执掌经济委员会——关于萨默斯的再就业，这个真是出乎了方卓的意料。
　　这两位的关系太紧密了。
　　除了他们，克里斯蒂娜·罗默出任经济顾问委员会的主任，竞选班子里的资深顾问巴恩斯将担任内政顾问。
　　盖特纳、萨默斯、罗默、巴恩斯，这四位便是小奥的影子经济内阁。
　　方卓对后两位不太熟悉，但很明确的得到了一个信号，不管盖特纳还是萨默斯，都希望金融行业能够得到快速的复苏，以及，盖特纳已经在雕琢他的金融拯救计划。
　　想要拯救金融行业，那就必须正视和解决有毒资产。
　　盖特纳打算引入私人资本来和行政一起为庞大的有毒资产去毒。
　　上个月小布艰难的在国会通过7000亿救市法案，他现在就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打算拿出1000亿作为计划中的官方资金，以此来撬动私人资本。
　　而为了更好的吸引私人资本，主要风险由行政兜底，账面利润也将会十分可观。
　　简单说，一笔价值2000万美元的有毒资产被拍卖，中标价是1000万美元，私人资本只需要拿出75万美元就能获得一笔股权，剩下的925万美元则由行政出资，其中，850万美元为贷款，75万美元获得一笔同样股权。
　　如果这笔有毒资产获益，真正的具有2000万美元的实际价值，私人资本是投入75万美元，拿到500万的利润，另外一半的500万利润归行政的75万所有。
　　出资75万，相当于1000万资金的效力，有可能拿到2000万美元的资产。
　　这就是盖特纳计划的简单描述。
　　里面当然存在风险，这笔2000万资产毕竟有毒，也可能最终分文不值，你会损失75万美元，其余的损失全部由行政承担。
　　但是，作为朋友，方卓是愿意冒着分文不值的巨大风险为盖特纳捧场的。
　　金融危机里没帮上忙，还添了点乱，这次必然是义不容辞。
　　方卓在高尔夫球场里挥舞着球杆，仔细的斟酌风险与担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盖特纳们的上任。
　　11月9日，全球的各行各业依旧有破产和裁员的消息在弥漫，让方卓感同身受的消息不算太多，奇梦达似乎真的要申请破产是一例，索尼掌门人斯金格的唉声叹气是一例，AMD寻找晶圆厂买家是一例，毕竟，AMD的创始人桑德斯有句“好汉要有自己的晶圆厂”的名言……
　　扫货，打高尔夫，扫货，打高尔夫，扫不完的货，打不完的高尔夫。
　　这天晚上，实在抽不出时间的方卓终于请虞红虞总吃了顿迟了两天的晚餐。
　　“太忙了，要关心的事太多了。”方卓匆匆走进餐厅，先通知了一个好消息，“LG电子在ITC的禁售令就要下来了。”
　　虞红讶异：“真的？这么快？这还没到半年呢。”
　　通常来说，这样的流程最少也是半年往上。
　　方卓微微点头：“朋友是这样说的，这个消息不确定最终能不能落实。”
　　虞红大概知道老板的交际，叹道：“方总，你朋友真多，那HTC的呢？”
　　HTC被起诉的时间要晚一些。
　　“这个还需要再等等，而且，HTC的王总又给我打电话了，很恳切的想见见我，谈谈合作。”方卓笑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赶尽杀绝，总是容易心软。”
　　虞红很平静：“嗯嗯。”
　　“最主要的是，安卓阵营是需要推广的，一家LG电子被吊起来似乎也就足够了。”方卓喝了口汤。
　　LG电子是真和易科结仇了。
　　易科的手机现在已经在韩国市场被禁售，一时半会恐怕无法登陆那边，偏偏，韩国还有个学习了精髓的三星，等到三星把触屏智能机的货铺完，即便能进入市场，不同时间的竞争力度又自是不同了。
　　“什么时候能宣布禁售消息？”虞红问道。
　　方卓思考片刻：“我觉得下个月中旬不错，LG和渠道商为了圣诞节肯定要大量备货，正好掐住这个点能多付出些代价。”
　　虞红觉得老板的这种“觉得”似乎是能影响到ITC宣布禁售时间的口吻。
　　她微微点头：“那我们可以筹备与Verizon接触，看看能不能搭上这家运营商。”
　　Verizon曾经有意与易科合作，但因为T-Mobile的独家销售时间而选择了LG。
　　只是，LG拿出来的手机产品市场反应平平，又即将面临禁售，这或许就是易科与Verizon再续前缘的机会。
　　曾经的Verizon很固执，时移势迁，这家全美第二大电信运营商已经温和很多了。
　　方卓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索尼的斯金格给我打电话，也有些想往安卓靠的意思，但又不愿意放下微软的WM系统，你觉得它的走势怎么样？”
　　“索爱三季度的市场份额也下滑不少，和诺基亚、LG类似，只有三星损失不大。”虞红沉吟道，“脚踩两只船不是不可以，但索爱现在能不能沉下心来做产品恐怕是一大关隘。”
　　今时不同往日，易科和苹果的智能机已经树立起品牌，偏偏，经济局势又带来额外的压力。
　　索爱手机背靠的索尼同样对压力十分敏感，不一定能够很从容的应对情况。
　　“嗯……老爵士的情绪不高，好在，我告诉他理财收益翻了几倍的好消息，他心里大概是舒服些的。”方卓摇摇头。
　　“他投了多少？”虞红发现老板真是逮着谁就让谁掏钱。
　　“不多，小投怡情，一百万美元。”方卓刚想聊聊你不理财，财不理你的观念，秘书刘宗宏敲门走了进来，把电话递到面前。
　　方卓看了眼号码，是来自德银的副总裁。
　　几分钟的通话过后，他放下手机，说道：“是德国银行的一次非正式邀请，想重新谈谈贷款建厂的事。”
　　“那边要让步了？”虞红知道这回事。
　　方卓点点头，微微一笑：“说来有意思，德国银行拒绝了奇梦达的呼救，不愿意对它拨款，反而是主动找我们这种国外厂商。”
　　“追涨杀跌，都知道奇梦达不行了，不愿意蹚浑水。”虞红平静地说道，“奇梦达不知道具体多少亏空，而且，股市里不知道哪个坏家伙一直在做空奇梦达。”
　　方卓看了眼正看自己的小虞，不愿意对这种事情瞎猜，爱谁谁呗，做空又不犯法。
　　他刚想换个话题，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却是来自国内。
　　“老熊的。”方卓先说了一声才按通电话。
　　“我上午又刚刚见了李总。”熊晓鸽没客套，说的是国内时间，继续说道，“相较于上次，李总的态度软化很多，我觉得大概有希望一起聊聊易科收购当当的事，但他要见你当面聊。”
　　“当面聊？他真愿意出售了？”方卓沉吟道，“我现在没时间回去，硅谷这边很忙。”
　　“不知道是不是真愿意，但他就是要当面聊。”熊晓鸽说道。
　　方卓不觉得此时此刻有什么共同语言，依旧婉拒道：“我这里真的很忙，回不去，前几天冰芯有要事在做，我都没回去。”
　　“他很坚持这个。”熊晓鸽也有些无奈，都要卖公司了，还有什么好聊的，方总那人嘴里又冒不出什么好话。
　　方卓毫不客气地说道：“那你直接和他说，要么他来硅谷见我，要么就再去找其它家，我下个月还要去欧洲，没有时间浪费在当面聊交情这件事上面。”
　　熊晓鸽“嗯”了一声，现在是买方市场。
　　搭建了仓储物流体系的当当能对易购有个很好的补充，但除了易购，恐怕别人也不会贸然接手这样一家电商平台。
　　熊晓鸽很快结束通话。
　　虞红在旁边听到了单方面的内容，但能拼凑出大概的轮廓，很意外地问道：“当当也要卖了？”
　　方卓耸耸肩：“经济危机嘛。”
　　虞红一想，也是，最近在美国已经看到很多全球知名品牌都不好过，倒闭的都不少。
　　“我怀疑老熊在电话之后又会直接去找庆子聊。”方卓边吃边猜测。
　　“李总虽然和你有些龃龉，但这种事怎么也得打个电话和你沟通吧。”虞红这样说道。
　　方卓看着手机，考虑是不是自己主动点，大家其实都不容易。
　　一顿晚餐的时间过去，正当虞红要结束她聊到的手机话题，方卓的电话再次亮起，这次还真的是来自当当掌门人。
　　方卓真有点不知如何与这位寒暄。
　　好在，李果庆也没太有想寒暄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怅然的问了个问题：“方卓，说实在的，当当如果熬过这一关，你觉得能不能在B2C立足？”
　　方卓“唔”了一声：“这个嘛，我没怎么想过。”
　　李果庆沉默一会，叹道：“你说，怎么才能赢你一次呢？”
　　方卓思索许久，问道：“你上个问题是问什么来着？”
　　“当当现在情况不妙，确实不太好熬。”李果庆流露的真情实感被堵了回去，“既然是要卖，熊总说的也有道理，卖给你也不算丢人。”
　　方卓终究还是心软：“这样吧，庆子，下次你要是还想创业，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李果庆说道：“怎么？你还要给我投钱？”
　　“不，我可以给你点珍贵的建议。”方卓认真地说道。
　　李果庆“哈”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结束了心理挣扎的一通电话。
　　本以为会一如既往的愤懑，但没想到，真正通了电话也就……也就这样吧。
　　卖就卖了，拿钱走人，找个地再另创辉煌。


###第227章 保护
　　当当初步同意卖身易购。
　　庆子在愈演愈烈的金融危机下放弃挣扎。
　　这多少让人感到唏嘘。
　　第一时间旁观这件事的虞红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变化，国内本就是B2C第一的易购这次拿到当当的物流和仓储，实是几乎没有排异反应的补充了营养。
　　因为，奋发后的当当就是对着易购模仿的。
　　这下好了，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易购今年消化了当当，明年是不是就要摆明车马的和淘宝对垒了？”虞红说着国内电商的形势，忍不住又问道，“真的能买了当当？不会有什么变数了？”
　　方卓轻轻摇头：“还能有什么变数，买就买吧，我又不记仇。”
　　这仅仅是全球金融危机所催生出的一件小事。
　　当当这两年在国内一直不好寻找资金，风投们普遍有个认知，如果国内也能诞生一家亚马逊，那肯定是易购而不是当当，如果B2C都是类似模式，那肯定是会吃出来一个大赢家。
　　也因此，直接导致李果庆相对迅速做出决定的理由是，用不菲代价拿了国外资金的当当好像真的没法熬过去了。
　　熊晓鸽今日第三次直面李果庆，所用时间依旧不多，陈述理由也很简单。
　　——方总现在有钱，可以给你现金。
　　——输给方总不丢人，别人想输给内地首富还找不到机会呢。
　　——世人皆知你和方总有仇，这次宁愿把公司卖给他，也不过是保全员工们在危机中的就业，换了其他买家未必能给出这种承诺，此举乃是大义。
　　如此，李果庆慷慨赴义，终让公司委身大魔王。
　　“过两天，我要打个电话恭喜薇薇，这笔生意真不错。”虞红没有纠结于方总的心理素质，打算等国内双十一过去之后再打电话，现在肯定是各种忙。
　　“嗯，确实不错，明年看看淘宝的动向。”方卓也想到了虎视眈眈的淘宝，不知这次壮大了仓储和物流的易购能否在马云那里激出新的变化。
　　有了当当的补充，明年上半年对物流提速的试点辐射范围或许就能更大了。
　　国内的电子商务格局一边是往大聚焦，一边也有了更多垂直细分领域的萌生。
　　方卓转了转念头，考虑着易购今年年前的会议。
　　易购发展始终很快，烧钱烧的快，用户规模上升的快，明年上半年又是一波关键的尝试。
　　“谢谢老板的晚餐，明天见。”虞红结束了这顿与方总的面谈，对于听到不知道算不算八卦的商界往来也很满意。
　　“嗯，明天会议见。”方卓点头，明天上午是易科内部的会议，既是总结，也是为了欧美地区的圣诞节大促做准备。
　　去年的易科Mars在这个节日表现很好，公司上下对今年也有很高期望。
　　次日，12号，上午十点钟，三地时差的会议正式举行。
　　作为今年的新兴力量，中国手机业务负责人刘强东首先向同事们进行了汇报。
　　截止到11月，易科在中国的销售活动持续了两个半月。
　　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中国团队首先是完成了原先三个月150万台的销量目标。
　　其次，实际销量是两倍还要多。
　　易科Mars是随着联通3G的试点城市扩张而扩张。
　　基于运营商的大力推动、线上和线下经销的高涨热情，刘强东口中的数据“总销量326万台，第一代Mars是204万台，第二代是122万台”让全球同事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怎么会这么多？
　　怎么能这么多？
　　两个半月的326万！
　　中国市场的潜力比想象中还要大，俨然便是易科在全球市场版图里的一二位。
　　即便这里面是老型号占了6成，也十分十分可观了！
　　这还是中国的3G业务没有全面展开！
　　刘强东不得不中断汇报，接受了大家的议论和掌声。
　　其实，易科在国内是在8月底就凭借奥运东风的宣传达成百万销量，后面的九月和十月是保持了健康的曲线而给出的326万销量。
　　等到会议场面平静，他接着谈了谈易科这番成绩的缘由。
　　易科在中国市场的表现也是全球市场下的缩影，只是，由于本土因素，它比其它市场吃到的诺基亚、索爱、LG、三星的份额都要多！
　　金融危机下的手机行业调低了全球出货量预期，但易科和苹果的出货依旧保持增长，受伤的自然就是传统几家。
　　刘强东所说的便是整体趋势里的本土异同。
　　等到他的汇报完毕，虞红侧头闭麦和方总夸赞了句：“没想到这个做电商的来干手机，做的还真不错。”
　　“嘿，潘犇还是做投资的呢，来搞手机业务不也是风生水起？”方卓笑了句。
　　易科在欧洲业务的负责人是潘犇副总裁，他是从IDG那边过来的人，早先在虞红手底下负责美国部分业务，现在已经转到欧洲。
　　第二个汇报的也正是潘犇。
　　他首先是谈起易科在英国与新的运营商合作进展，继德国电信之后，沃达丰成为易科的第二家合作商，基本是延续了与德国电信的合作方式。
　　这项合作是在9月底达成，有助于后续进一步拓展在英国的销量。
　　随后，潘犇汇报了自从6月底发布手机后的销量成绩。
　　从7月到10月的4个月时间，易科第二代Mars销售了338万台，上一代型号在降价后也有116万台的销量，合计是454万台。
　　这个成绩依旧优秀，在如今的手机市场也相当耀眼。
　　正当全球同事为此鼓掌之时，会议室的门被秘书刘宗宏敲响并推开，他快步走到老板旁边，在耳边通知了一个最新的情况。
　　很快，这场会议被方卓交由联合创始人虞红主持。
　　虽然虞总也有资格和能力主持这样的会议，但方总的临时退场还是让高管们心里犯嘀咕，怎么了？诺基亚杀到门口了？LG绑了公司的人了？
　　虞红也不清楚情况，她压下心里的波动，示意潘犇继续这场重要的会议。
　　另一边的方卓快步走出会议室，让刘宗宏再次确认消息的准确性。
　　不一会，刘宗宏确认无误，MIGA基金的负责人孔豫被FBI带走协助调查了！
　　这个消息无疑十分重磅，让刘宗宏不得不打断方总的重要会议。
　　“FBI，这个名头是真不小啊。”方卓坐在办公室里沉思事情变化，汽油人行事向来谨慎，这是什么地方出现纰漏了？纰漏到什么程度？
　　“律师已经在路上，很快就能知道具体的情况。”刘宗宏给老板倒茶后汇报道。
　　方卓微微点头，因为这个机构的名声而出现的震动退去，转而开始考虑各方面的朋友们——你们的赚钱工具出问题了，这不得出一份力？
　　但也得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再发动人手。
　　大约一个小时，最新的信息传来。
　　这是一次FBI从年初就展开的大规模调查，知名投行高盛、摩根士丹利和多家对冲基金均在调查之列，他们与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合作，重点是会计欺诈、贷款证券化、内幕交易等方面的问题。
　　而孔豫之所以被要求协助调查便是因为MIGA基金曾经与高盛在CDO上的合作。
　　“还真是协助调查？”方卓有些讶异。
　　刘宗宏十分谨慎，没有发言，生怕因为自己的话让老板产生误判。
　　他觉着，孔总是还能试着救一救的。
　　“换杯茶，然后留意新消息。”方卓让秘书离开了办公室，随即开始拨打已经盘点好的朋友们，这看来纯粹是受了对高盛调查的波及，应该不难解决。
　　电话打了十分钟，方卓把刘宗宏喊进来，让他继续留意消息，随后便重新去主持易科会议了。
　　刘宗宏坐在办公室里，心神起伏不定，不管怎样，都是涉及FBI，这得是个大事啊！
　　半个小时之后，老板的手机响了。
　　刘宗宏接通电话，听到孔总本人的声音。
　　“方总……”
　　他连忙说道：“孔总，是我，小刘，方总在开会。”
　　“是为了基金的事在开会吗？”孔豫声音有些疲惫，受了些许惊吓，“我现在乘机去硅谷，下午就能到。”
　　刘宗宏这个时候实在不忍说出情况，含糊地答道：“嗯，孔总，方总在研发中心等你过来。”
　　孔豫没有立即挂掉电话，而是继续说道：“还有个情况，你等下和方总说……”
　　他换成方言，说道：“小保好像也差不多境况。”
　　刘宗宏不知道孔总方言里的这人是谁，但知道老板一定清楚。
　　他牢牢记住并在挂断电话之后犹豫再三，还是又一次打断了老板的易科会议。
　　这一次，方卓没有离场，只是表示知道情况就继续会议。
　　易科的全球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两点钟。
　　这次的会议颇为重要，从去年正式发售到现在，易科手机的两代机型在全球已经拥有超过两千万的用户，相较于诺基亚一年动辄4、5亿部手机的出货量，即便仍然是少数派，也已经成为全球手机行业里的重要一份子。
　　这样的手机用户就是安卓阵营的用户，就是能够越来越点燃触屏和智能产品的用户。
　　为了这一阶段性的用户规模纪念，易科会在十一月底再推出一款《神庙逃亡》的手机小游戏为大家在圣诞节助助兴。
　　会议结束，虞红询问碰见了什么突发情况。
　　“没什么大事，是基金那边的一点情况，孔豫已经没事了，这会正飞来硅谷呢。”方卓很平淡。
　　虞红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是真的平淡，也就没有再追问，易科今年在圣诞节的主要竞争对手变成了两个，一是苹果，二是三星，还是有压力的。
　　方卓离开会议室，坐进办公室，又打了个电话。
　　孔豫所说的暗号是指大空头约翰·保尔森，因为现在有个财政管家也习惯喊保尔森，所以，两人之间的交流是裁判大保，空头小保。
　　至于孔豫所说的情况，无非也是涉及CDO合约。
　　当初在危机还没爆发的时候，保尔森和MIGA基金都给高盛塞钱，用高盛的名义做过CDO并以此牟利，但后来危机越来越明显，MIGA基金就收手了，保尔森做的稍微久一些。
　　程序上都是合法的。
　　不过，虽然如此，虽然保尔森应该不会出现问题，但考虑到客户们的信息，方卓仍旧不希望这件事继续蔓延。
　　保尔森并不清楚己方资金的真实身份，但仍旧可以也同样捞他一把。
　　方卓基于这样的考虑，如法炮制，认为客户的权益都必须得到保障。
　　等到孔豫抵达硅谷，那边的小保也已经平安无事。
　　“方总……”孔豫见到方总，一颗心终于是彻底放了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这样飞来飞去，疑神疑鬼，还不如直接待在方总的身边安全！
　　这才是天底下最安全的位置！
　　“孔总受惊了，没事，都已经问清楚了，是调查高盛CDO的。”方卓亲自给孔豫倒茶，安慰这位进去又被捞出来的基金负责人。
　　他又说道：“保尔森那边也没什么大情况，他的对冲基金也都是在合法的框架里。”
　　孔豫凝噎：“方总……”
　　方卓知道孔豫这次吓得不轻，再次安慰道：“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很安全。”
　　孔豫犹豫道：“方总……”
　　方卓说道：“你说，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你都可以提。”
　　“我想回国了……”孔豫真提了。
　　方卓毫不犹豫的否决道：“换一个提。”
　　孔豫：“……”
　　他有点艰难地说道：“我们这次的钱真的够花了。”
　　方卓严厉地说道：“什么叫够？客户们还要你积极帮助他们平复所受的伤害呢，你能就这样弃之不顾的回国吗？我可以答应你……”
　　孔豫觉得方总答应就行，就怕方总嘴上答应，心里不答应。
　　“但客户们也不会答应。”方卓皱眉，又踌躇道，“这样吧，孔豫，你可以去芝加哥转一转，那里比我这里更安全，你左脚进，右脚就能出来。”
　　他继续说道：“你也可以去欧洲转一转，顺带考察考察希腊那边的情况，听说，那里的CDS很不错。”
　　孔豫沉默不语，方总，你不要再说内幕消息了，我不听，我不听……


###第228章 两条半生产线
　　从纽约抵达硅谷的第一夜，孔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红酒很名贵，酒店很豪华，方总很亲切，但他就是丝毫没有睡意，反而心里充满了各种感慨。
　　人的这一生啊……真的很难预料。
　　孔豫相信如果自己写一本回忆录，这短短几年必然是波澜壮阔，上海、纽约、华盛顿、巴黎、伦敦……他踏足过太多的地方，也见过全世界金融圈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还见证了雷曼、美林、贝尔斯登、华盛顿互助银行等机构最后的狂欢与消亡。
　　偏偏，此时此刻，杯中的红酒毫无滋味，他只是格外的想家。
　　方总没有限制自己的自由，甚至，只要自己想，今晚就可以乘坐飞机飞回上海。
　　然而，方总的意志又是最坚固的钳制。
　　没有他的首肯，这个职位是辞也辞不掉的。
　　甚至，孔豫有时候十分悲观，人的一生很难预料，这最后的归宿……也难预料。
　　他怀疑自己最后要么是客死异……客死密西西比河，要么，主死黄浦江。
　　孔豫放下手里的红酒杯，重新爬上床，克制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现在最大的期望是，自己可以不要这一年多来足以青史留名的做空操作，仅仅凭借华尔街知名基金掌舵人的身份衣锦还乡，没事三五好友，有事点评风云。
　　或许，或许，真如方总所说的那样，再干完一票就收手呢？
　　他近期没有关注过希腊，但圈内流传过高盛为希腊加入欧盟的财务操作，估计根子就是在这里。
　　这一次的金融危机是全球式的，欧洲那边被激荡的变化极可能带来更多的机会。
　　孔豫觉得方总与高盛有若有若无的联系乃至默契，或者，纽经所的那一系列人物才是内幕消息的来源，总之，方总今天所说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但究竟要赚多少钱才能满足呢？
　　孔豫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他知道自己掌握的不是方总所有资金的操作，也察觉到身边的副手大概是方总善意的监管，但，他能有个模糊的判断。
　　大空头保尔森，他去年通过做空CDO赚了120亿美元，掌握的资金规模超过300亿美元，这里去掉他自己个人分成的60亿美元，剩下的60亿利润里有三分之一是己方的。
　　今年，保尔森转战做空银行股，盈利估计超过80亿美元，这里仍旧有六分之一的己方利润。
　　如此，大空头那里能交割出来的做空利润在30亿美元上下。
　　这是从无名小卒进军为华尔街明星的操作。
　　可是，自己也不差！
　　孔豫想到这里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不能公开说，但自己也不差！
　　雷曼、两房、银行股，奇梦达那种别有用心的小做空就不算了……从去年到今年这些踩中风口的做空利润超过60亿美元，足以让华尔街的话筒全部递到嘴前，足以让众多的客户都趋之若鹜！
　　考虑到方总还有其它的布置，孔豫估计从07年到今年纸面上的盈利是超过百亿美元的，而去掉分给客户的钱、各种嵌套和穿透，到手的应该也有大几十亿美元的流动资金。
　　所以，他今天鼓起勇气说出了“够花”的劝谏，这些可都是流动资金啊，基金里上亿身家的富豪客户，人家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也就千万而已。
　　孔豫短暂的鸡血之后又无奈的躺了下去。
　　方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什么叫够？
　　孔豫是能理解方总的。
　　作为老板的工具，时不时的也要揣摩老板的心思，而方总最舍得砸钱的莫过于他手里的冰芯了。
　　孔豫在被FBI请去喝茶的时候，恰恰就在用心的翻阅全球半导体资料信息，如今的冰芯拥有65nm制程生产线，而下一步的45nm生产线，一条的投资成本就超过30亿美元。
　　辛辛苦苦的干了一年多，到手的钱才能建2条半生产线？
　　一切的波澜壮阔归于现实才2条半生产线？
　　孔豫这么一想又变得有些沮丧，这特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还是45nm，随着制程升级，以后的32/28可能还要投资翻倍，后续想要进步更是夸张……这特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孔豫翻来覆去，忽然侧头一看，天亮了。
　　他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雀跃着入睡。
　　才辛苦一年多就能建2条半生产线！
　　我可真是太能干了！
　　※※※
　　抵达硅谷的第二天下午，作息紊乱的孔豫在研发中心里见到方总，发现他正在阅读自己提交的工作报告。
　　“坐，小刘，给孔总倒茶。”
　　孔豫接过刘宗宏递过的茶，只抿了一口就喝出来是最顶尖的碧螺春，而这是自己最喜欢的茶叶。
　　他默默的品鉴了一会，等来方总的声音。
　　“昨天的事我又问了下，确认是高盛的问题。”方卓的语速不紧不慢，“这个调查比我们想象的更早，是去年就已经开始，连大保也被要求作证，为高盛在引发次贷危机里扮演什么角色而说明。”
　　“调查范围是很广的，从抵押贷款证券化的各个阶段，到捆绑打包的机构、最终持有证券的银行，都在调查之列。”
　　“除了高盛、摩根那些大型金融机构，还有各类评级机构穆迪、标准普尔、惠誉国际都被调查了。”
　　“但调查的这么广反而问题不大，很多机构的高管都有类似被要求协助的情况。”
　　“倒是我们的老朋友，德国银行大概是被认真的盯上了。”
　　方卓从昨天出事就在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也大概真的清楚了这个过程，大型金融机构的非常规操作是本次调查的重点，高盛以它自己名义打包CDO的行为显然是被关照了。
　　“德银去年向两房出售了142亿美元MBS证券，这次是真的有麻烦了。”
　　孔豫听到方总连精确数字都说出来，忍不住问道：“德银会被抓重点吗？”
　　“或轻或重总得有个交代吧。”方卓耸耸肩，“至于谁轻谁重，那就再看看呗。”
　　孔豫又问道：“那小保那里呢？”
　　“他不会有什么问题。”方卓很笃定，“昨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也在帮忙打招呼，大概是他其它的客户，毕竟本身的做法都在流程之内，还不像我们。”
　　做空合法，但危机中赚钱容易招来其它方面的问题。
　　不管是易科在美国的市场还是冰芯的审核，这都是需要注意的领域。
　　所以，小奥的家族基金、盖特纳的小金库、萨默斯的零花钱、高尔夫友谊俱乐部等客户们也有他们应得的那一份。
　　现在，MIGA基金这里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孔总又可以高兴的飞来飞去了。
　　“方总……”孔豫迟疑着说道。
　　方卓挥挥手，秘书刘宗宏知趣的离开办公室。
　　孔豫继续说道：“如果有必要，我对一些做空同行也知道情况。”
　　方卓皱皱眉，你这有点坏了哈。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这一两年，做空的机构应该不多吧？”
　　“不多，像CDS，美国这边大概是一万三千多家对冲基金和数千家其它投资机构拥有投资CDS的许可，但真正愿意涉足CDS的也就100家左右。”孔豫是市场情况知之甚详，“这100家的大部分还是为了对冲手上的不动产。”
　　他继续说道：“真正押注房地产市场崩盘的可能不超过20家，毕竟他们的对手盘本质上是行政、银行、美联储、评级机构混杂在一起的庞大机器。”
　　孔豫很平静的评价道：“这个做空和对赌的过程还是十分煎熬的。”
　　方卓点点头，他相信这是孔总最深刻的感触。
　　孔豫这时候又说了句：“不过，煎熬到最后，也就是两条生产线。”
　　方卓怔了怔，没想到会说到这上面。
　　他看了孔光头一眼，笑道：“何止呢？资金的作用是激活更多的资金，是关键时刻的托底，是逢低吸纳的扫荡，这些作用不可估量，所以啊，孔总，我看你才应该去冰芯当个独立董事，没有你，我可没有底气折腾半导体啊。”
　　孔豫尽管知道方总是在客套，也还是有些受用。
　　他喝了两口茶，问出自己的疑惑：“我知道冰芯发展很快，也知道未来需要更多的投资，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方卓不太确定汽油人是不是又想乞骸骨，还是真的对冰芯发展有疑惑。
　　“冰芯的运营其实已经比较健康，65nm带来的正作用很大，这次虽然同样受危机影响，但也还好，毕竟，我们自己的手机芯片就吃掉一部分产能，没有易科Mars的热卖，大概就会艰难些。”
　　“易科和冰芯是个正向循环，这个循环越往后越能自成体系。”
　　方卓很耐心的解释道：“至于你说什么时候是个头，按照我们冰芯梁博士的估计，虽然45nm的工艺升级也很革命性，因为用了全新材料组成的高-K金属栅极晶体管，但更大的阶段性还是28nm。”
　　“这都11月了，梁博士说，差不多到11年能看到和台记对拼的希望。”
　　孔豫心想，这也不是头啊，方总，你自己都说是阶段性……
　　但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老板已经向自己耐心的说这么多了。
　　孔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方总，金融危机对欧洲带来的影响确实有利可图，我也很有兴趣把工作延续下去，但欧洲结束，我真的很想陪陪家人，这些年忙着工作，总觉得亏欠他们很多。”
　　方卓这次没有挽留，干脆地说道：“好。”
　　孔豫：“……”
　　怎么肥事？
　　忽然感觉到害怕了？
　　到底是密西西河还是黄浦江？
　　孔豫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老板答应的太干脆，这反而不太对劲。
　　他赶紧低头喝茶，随后才问道：“那MIGA基金这里由谁负责？”
　　“到时候再说，你说的对嘛，确实需要多陪陪家人。”方卓也真的考虑到孔光头的心理健康和家庭生活，他又不是那种克扣压榨的人。
　　孔豫的心跳都加速了。
　　他把剩下的半杯茶喝完，左想右想：“方总，我先把美国这边的有毒资产处置好好的参与下，后面的工作再细致的想一想，MIGA基金的客户都很重要，这个也不能疏忽。”
　　方卓有点惊讶地看了眼孔总。
　　“基金终究还是要为客户负责，要把客户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孔豫很严肃。
　　方卓慢慢点头，自己没看错人，孔总把拎汽油的勇气放在工作上，什么事业不能干好？
　　他体恤下属地说道：“孔总，你先休息两天，后天晚上正好有一场小奥那边在硅谷和高科技企业的宴会，到时候一起见见我们的大客户。”
　　孔豫很有精气神的点了点头，小奥真正的升格为基金的第一客户了。
　　他起身就要告辞。
　　“哦对，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做空机构名单，列一份给我。”方卓想起来这个，“诺基亚起诉我们的案子要开庭了。”
　　孔豫知道方总在易科这方面的防御反击打算，他点了头，忽然又问道：“方总，我们有两三家做空机构算是合作伙伴……要不要列上去？”
　　“做空结束了吗？”方卓问道。
　　孔豫点头，基本都结束了。
　　“那就已经不是合作伙伴了。”方卓平淡地说道。
　　孔豫轻轻吸气，老板你这人是真的不算好啊。
　　他答应下来：“好的，方总，晚上我把名单给你。”
　　方卓挥挥手，结束了与孔总的面谈。
　　孔总这人的心理状态可能确实需要注意下，总感觉有些起伏不定。
　　昨天的调查大概是真的吓到他了，但愿见见诸位大客户能够抚慰他的心灵，让他重新精神饱满的投入战斗。
　　按理说，大客户在上面，大家这几年一起吃吃小钱都是可以的。
　　方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重新拿起孔总递交的工作报告，看了几眼之后拿起另外一份比较独立的报告。
　　上面用英文写着本次做空市场的猜测，除了活跃的约翰·保尔森，暗处似乎还游荡着一条凶猛的大鱼。
　　这条大鱼身份不明，因为约翰·保尔森在一次聚会上的分析，他被称之为世纪大空头X。
　　有人怀疑X是否真实存在，觉得这只是保尔森混淆视听的说法。
　　有人坚定的认为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个机构乃至几个机构。
　　还有人认为，世纪大空头X就是保尔森，保尔森在暗地里还摆弄着巨额的资金，他横行霸道，他无恶不作，他倒行逆施。


###第229章 奇梦达破产
　　人在硅谷，孔豫着实好好的休息了两天。
　　他心里尚有金融危机所残留的波澜壮阔的余韵，也因为不太自由又有些伤春悲秋。
　　但就在预定参加硅谷大佬晚宴的这一天，孔豫突然心生好奇，放下杯中红酒，从早晨就抵达易科硅谷研发中心，先被指纹锁困住十分钟，然后目睹了老板全天的工作。
　　一个上午两场会，一场是国内易购网站的双十一，一场是国内冰芯服务联盟的总结会，会议之间和结束之后的午餐时间都是用文件塞缝。
　　到了下午，方总又兴致勃勃的和研发中心的团队一起把玩市面上的竞品手机，探讨未来产品的思路，还顺带征求了硅谷中心的部门重组意见。
　　傍晚时分，孔豫先去了办公室，等待老板接完临时打进来的电话。
　　依旧是熟悉的碧螺春。
　　但孔豫这次喝茶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同。
　　方总，你这日子过得也一般啊……
　　孔豫有段时间觉得自己接近抑郁，时常今夜睡纽约，明天就去巴黎卢浮宫看名画，要说工作压力大确实是大，但生活还算是潇洒。
　　方总，这、这、这……这哪来那么大劲头？
　　半个小时之后，孔豫见到老板疾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抓起衣服，说了一个“走”字。
　　“方总，不是八点开始吗？”孔豫也立即拿起衣服就跟出去。
　　“有老朋友到的比较早，索尼的斯金格也来凑热闹，正好我顺便和他聊聊一些合作上的事。”方卓笑道。
　　孔豫闷着头跟上老板的脚步，等到三辆车各就各位，他上了车，情不自禁的问了句：“方总，你从早忙到晚，不累吗？”
　　他说了这句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找补道：“要是我，肯定撑不住这样的工作强度。”
　　方卓讶异地看了眼孔光头：“你身体不行了吗？”
　　“啊不是，我意思是工作压力。”孔豫连忙说道。
　　“工作压力……虽然各方面的竞争比较多，也还好吧。”方卓想了想，有些明白孔总在说什么，“你的工作是经常看数字，我是能感受到更实质的变化。”
　　他笑道：“孔总啊，你工作完成的不错，就咱们之间来说，你是真不错，但你得像我一样往前看看，你只要一抬头，那前面不还有巴菲特呢，我也一样，我往前一看，诺基亚还活着，台记还遥遥领先。”
　　“你啊，就给自己立个目标，什么时候你成了新时代的巴菲特，你再没意思，再瞎琢磨点别的。”
　　方卓闲谈道：“世界那么大，市场那么广，机会那么多，你得趁着这个好时代多做点事啊，什么时候你成了一个标杆，一挥手，资本汹涌而来，那多有意思，孔总，你说是不是？”
　　孔豫觉得老板又在……又在给自己灌迷魂汤了。
　　“你身体没毛病，精神状态可能就一点萎靡，客户们的需求还很旺盛，你不能甘于平淡啊。”方卓瞥了眼孔总，见他没怎么往心里去，只能说道，“这几年你也不好退，不如多做事。”
　　孔豫觉得老板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做空基本结束，欧洲那边的业务需要铺垫和观察，而明面上沉寂的MIGA基金是要重出江湖的。
　　市场现在恐慌的厉害，很多优质资产有着明显不符合实际价值的价位。
　　别人恐惧，这又到了贪婪的时刻。
　　以及，即将参与的对有毒资产的处置，MIGA基金可以不用那么明面的出现，但也不用隔着很多层，保护好客户的隐私就好。
　　孔豫的思绪又飘荡起来。
　　方卓没有再继续往下谈，转而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
　　作为索尼外董，虽然有段时间没关心集团状况，但老爵士还是不负己望的把集团带亏损了。
　　可是，这能怪斯金格吗？
　　大环境的问题啊！
　　方卓想着帮老朋友排忧解难，提高冰芯与索尼合作的上海三厂的持股比例。
　　之前，冰芯是50%+1股的方式来运营这座晶圆厂，索尼则是几经考虑后剥离传感器部门，成立子公司持有50%的股份。
　　这项合作一直进行的不错，索尼在传感器上的功底还是十分深厚的，而且，随着精力的集中，越来越有更向好的趋势。
　　去年的索尼成功扭亏为盈，今年的索尼顺利扭盈为亏。
　　方卓估计现在想买索尼纽约的那栋楼还不太行，但吃点传感器的肉没准可以。
　　傍晚六点半，提前抵达硅谷的斯金格显得有些憔悴。
　　方卓见到斯金格就提了个最最最真诚的建议：“爵士，跟我一起来做安卓吧，听说索爱亏损了不少，我们安卓现在就缺一个实力强劲的领头羊呢。”
　　他早就和老爵士提过这个，也早就察觉……
　　斯金格笑呵呵地问道：“你们安卓不是已经有了三星吗？”
　　“索爱又不比三星差，何必和微软一起做WM呢。”方卓劝解。
　　斯金格仍旧笑着推脱：“手机产品的判断要问宫本，我是不拒绝与微软合作，也不拒绝与谷歌合作的。”
　　“下次我到纽约，一定打电话给宫本，让他听听我的推销。”方卓微微摇头，他早就察觉……斯金格作为索尼的掌门人是有傲气的。
　　他宁愿属意早就是巨头的微软，搭载它的WM系统，也不愿轻易尝试初做系统的安卓。
　　方卓的真诚也就到这适可而止了。
　　他浅聊了几句索尼传感器现在的工作，发现老爵士对这方面不太熟悉，只好先科普了一些情况，留个之后再谈的话题。
　　斯金格这次来硅谷也属社交活动，真正的话题还是今日的晚宴。
　　这场晚宴属于私下里的聚会，涉及硅谷的多家科技巨头，谷歌的施密特、甲骨文的埃里森、推特的多西等人都在宾客之列，据说还有探讨刺激经济增长和增加就业的主题讨论。
　　方卓对自己这次受邀的感觉是一半一半，易科手机异军突起，也持有推特的股份，基金又在帮小奥以后不用为了钱而演讲奔波、不用为了刀乐而四处合影，这是有私谊的。
　　顺带着，他也把孔总推荐推荐，再展开一波基金客户的纳新活动，小奥、盖特纳、萨默斯这群核心客户以后肯定很忙，彼此之间的关系维系可以直接用数字说话，但还需要一些能够没事打打高尔夫球的，大概就需要从小奥的班底里筛选。
　　方卓在宴会厅里抛开亏损，抛开战略，与老爵士相谈甚欢。
　　很快，随着施密特、扎克伯格等人的到来，大家的话题开始渐渐聚焦在如今的经济局势上面。
　　方卓多多聆听，没有刷什么存在感。
　　等到小奥和卢沛宁等人抵达餐厅，讨论的氛围达到高峰。
　　方卓趁着他们交流，和华裔卢沛宁这位小奥的核心幕僚聊了聊天，彼此之间不算热切，但也不显冷淡。
　　孔豫不是第一次见到小奥，但这次见到的感觉就猛然一变。
　　这是这个月刚刚赢了的人啊！
　　“以后就买谷歌的股票，看看施密特是多么容光焕发。”方卓和卢沛宁笑谈，又扭头对孔豫说道，“对吧，孔总？”
　　孔豫刚才有点分神，没及时参与到老板的话题，但听到这么一句便是立即点头，称赞道：“现在金融危机，我们基金出手都很谨慎，可是，谷歌的前景绝对很好，值得长期持有。”
　　卢沛宁笑道：“这种事我不懂，但我知道……”
　　他恭维道：“谷歌与易科的合作十分耀眼，易科的股票肯定也值得长期持有。”
　　方卓哈哈大笑：“这个我就当仁不让了，没错，易科这季度卖得很好，我们在等着下个月圣诞节的促销呢，虽然现在经济不景气，但一定有过去的时候，易科股票未来会涨的很好。”
　　卢沛宁赞同式地点点头。
　　据他的观察来看，手机行业似乎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易科公司很有竞争力。
　　“孔总，那你记得就得先多买谷歌和易科的股票，然后再用剩的钱把今天来的其他公司也买一买。”方卓开着玩笑的吩咐道。
　　孔豫感受到一部分的工作内容正在被激活。
　　他连忙在卢沛宁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谈了几句MIGA基金的价值投资理念，要价值投资，不要搞价格投机……
　　晚宴进行的很顺利，还有随行的助理为大家合影。
　　方卓只在最后的时候和小奥简单聊了聊，他坚持认为全球化是应对金融危机的良方。
　　孔豫这个时候离的就比较远，他不知道老板和这位聊天的内容，只是看着这个场面就觉得颇为魔幻。
　　但具体怎么个魔幻法，真要说似乎也不太好说。
　　大家都是挣钱嘛，求同存异的挣钱。
　　晚上十点半，晚宴结束。
　　方卓与一众认识的或刚认识的寒暄，也让孔总保持着与自己相对独立的姿态。
　　等到大家都纷纷离场，方卓也要上车之际，孔豫的电话里忽然收到了最新的消息，而他刚要通知老板，另一边的秘书刘宗宏已经附到耳边。
　　“不会吧？这么快？奇梦达就这样申请破产了？”
　　方卓惊讶出声。
　　刘宗宏认真点头，这是来自德国奇梦达刚刚宣布的最新消息，它向慕尼黑地方法院提交破产申请。
　　孔豫忍不住腹诽，确实快，但之所以这么快……
　　方卓遗憾道：“大环境确实不好，走，上车。”
　　轿车缓缓启动。
　　方卓翻阅通讯录，寻找奇梦达掌门人罗总的电话。
　　他打了过去，正在通话中。
　　“奇梦达就这样申请破产，还真是让人没有防备呢。”方卓捏着手机，“问题是，这奇梦达拖欠的代工费真就一点说法都没有，破产也好歹知会我们一声啊。”
　　“奇梦达的资金缺口肯定是出乎意料的大。”孔豫操盘了对奇梦达的做空，也自然研究过它的情况，“它在亚洲合作的几个代工厂都因为DRAM价格的崩盘而巨亏，现在没有资金，是真的无以为继了。”
　　“最主要是，英飞凌也不愿拿出钱来救命，英飞凌自家都不救，其他人哪里敢掏钱。”
　　方卓对奇梦达的破产有预计，但对这个时间没有预估。
　　他脑海里转着念头，欧洲的存储器之光奇梦达最先倒下，这无疑是DRAM产业开启了洗牌的序幕。
　　这对冰芯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要赶快把杭州二厂剥离出去，独立运营？
　　冰芯最核心的业务是先进制程的晶圆代工，存储器还要隔着一层，两边发展也是有异的。
　　就当他思索的时候，电话有了来自罗健华罗总的回电。
　　“罗总……”方卓按了接听就是一片喟叹，“罗总！你啊你！”
　　罗健华没有声音。
　　方卓叹了口气：“唉，罗总，你啊，真是……唉，也真是没碰见一个好环境啊。”
　　罗健华听到来自方总这样的感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方总，我对不起你。”
　　他太知道杭州厂大规模砍单意味着什么了。
　　方卓知道罗总是在说什么事，他想斥责对方，但想想自己也不太对得起，那也就算了，眼下还是往前看。
　　“奇梦达真的无可挽回了吗？”他问道。
　　罗健华用最后一丝希望发问：“冰芯或者易科能够拿出来资金吗？”
　　方卓果断地答道：“拿不出来，环境不好，谁又敢这个时候动用救命的流动资金呢？”
　　罗健华求救的好几家都是这样的理由，经济危机的时候谁敢拿钱？
　　他只能苦涩的回答上一个问题：“无可挽回了，德国这边不愿意收购我们的股份，已经明确拒绝，英飞凌不愿意拿钱，银行也不愿意放贷，一切都不行了，现在还面临着巨额的亏损。”
　　方卓沉默一会，问道：“我这边……”
　　“方总，你放心，奇梦达走破产程序后会拍卖资产，代工费会解决的。”罗健华只能这么说了。
　　方卓转着一个念头，继续说道：“不是，罗总，我不是问你代工费的事，我是想问你，既然奇梦达已经无可挽回，你有没有考虑到内地发展？”
　　罗健华一愣，这……
　　他思考数秒，还是说道：“暂时没考虑过以后的问题，我要把奇梦达的破产处理好。”
　　“是，我知道，我只是很惋惜，明明是环境的问题。”方卓遗憾地说道，“这样，罗总，你先处理奇梦达的事，下个月我大概会和内地的商会到访欧洲，到时我们可以聊一聊。”
　　罗健华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安慰，尽管奇梦达破产了，但方总这样的人还是认可自己的。
　　“罗总，坚强，加油。”方卓给了最后的鼓励。
　　罗健华道谢之后就结束了电话。
　　旁边听着通话的孔豫有点惊愕：“方总，罗总会被邀请来冰芯吗？”
　　“奇梦达倒了，但奇梦达的专利还在，如果罗总愿意在处置专利的过程中多给些便利，让他来冰芯又怎么样呢。”方卓叹道，“毕竟大环境不好，不能全怪他。”
　　毕竟大环境不好，要不，奇梦达的专利试试秽土转生，这边的环境也许能好点呢。


###第230章 唏嘘
　　奇梦达破产。
　　这个消息让人唏嘘。
　　不过，方卓最近因为金融危机里业界公司起落而唏嘘的比较多，所以，只能为奇梦达和罗总唏嘘一小会。
　　等到唏嘘结束就是思索奇梦达破产所带来的价值。
　　奇梦达有厂，有人，有专利，这里面最重要的自然是专利。
　　亏损归亏损，破产归破产，奇梦达今年仍然占据全球10%的DRAM市场，是当之无愧的流着血的全球知名厂商，也是欧洲硕果仅存的存储器厂商。
　　当然，今年是大家都流血，只是奇梦达流速过快，失血过多。
　　内里的原因，方卓认为绝不能把一家知名厂商干到破产的大部分因素都归结于个人——罗总绝不能如此被苛责！
　　况且，这个市场里倒闭破产的绝不会只有奇梦达一家，听说日本厂商尔必达的情况也不妙，它的市场份额比奇梦达还多，真的是占的越多，流血越多。
　　但尔必达底子比较厚，是日立、NEC、三菱等巨头剥离组合的公司，本身还有很强的行政色彩。
　　只是，这一波下行周期碰上金融危机，真的是把DRAM市场砸个稀巴烂，是一场全球的大溃败，所以，它也比较挣扎。
　　如此情况之中，三星又默默的反周期上产能了……
　　这简直让其他厂商都为之胆寒，也真是彻彻底底的不死不休，就是要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持续给对手放血，就是要最大化的削弱其它阵营。
　　奇梦达的倒下象征着欧洲退出这一领域，现在全球前五的DRAM大厂商只剩下韩系的三星和海力士，美系的美光，日系的尔必达。
　　方卓坐在硅谷，观望这么一个阵仗，也没敢为杭州二厂定下太高的目标。
　　现在就是打包奇梦达的专利、收拢奇梦达的残兵、挑拣奇梦达的设备，先从利基型存储转到DRAM这个赛道，然后低速运行的度过这段硝烟时光，再看看有没有垃圾可捡……
　　这样积蓄几年，捡来的专利足够武装自己不受侵犯，或许能下场试试深浅。
　　至于可能剥离出来的杭州二厂由谁来掌舵……
　　方卓尽管在电话里询问了罗总，但心里已经有个被推荐的人选。
　　梁孟淞先前没入职冰芯的时候就提过他的朋友，现在正在华亚科担任总经理的高启全，一位在台湾被视为“DRAM教父”级的人物。
　　而华亚科本身和奇梦达也有渊源，它是03年由奇梦达与南亚科技合资成立的代工企业。
　　奇梦达去年的颓势就十分明显，到了今年，华亚科不得不引进替代者，最终是美光以4亿美元收购了奇梦达持有的35.6%股份。
　　就这，华亚科还面临着奇梦达的坏账，不得不先从美光那里拿一笔贷款应急。
　　方卓与高启全简单聊过两次，初步印象不错，只是，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感觉。
　　现在的杭州二厂肯定是请不来高启全的，怎么也得有个框架模样才能谈一谈合作与前景，这项任务又落在了奇梦达的身上，落在了它的65nm制程Buried Wordline技术上，落在了它今年宣布的46nm 6F2 Buried Wordline（埋入式字线）技术上。
　　但能不能请来高启全，方卓虽然自感挖人手法娴熟，也还是没什么把握，毕竟，人家已经是华亚科的总经理。
　　只能说，尽力先做，到时再看情况。
　　方卓密切关注着奇梦达的信息，要求专人来收集它的动态。
　　申请破产只是第一步，后续的流程恐怕还需要数月之久，目前这个阶段，恐怕也没有哪一方敢轻易接过奇梦达的盘，最大可能还是资产切割出售。
　　下个月访欧，正好先报个名，也当面安慰下罗总受伤的心。
　　十一月剩下的半个月时间，一方面是MIGA基金在高尔夫球场缓慢复苏，另一方面仍旧是各路厂商或裁员或倒闭的消息在源源不断的更新。
　　方卓相较于之前行程的繁忙已经有很大的缓解，只保持差不多三天飞一趟的频率，对重点厂商和项目进行出击。
　　如此持续到月底，当他从芝加哥飞回硅谷，人事部门的负责人劳森通知了十一月份最后的好消息——诺基亚裁掉营销、研发部600人。
　　“好事，唔……诺基亚不会搞特洛伊木马吧？”
　　方卓第一反应在高兴之后有点顾虑，转而一想，诺基亚都是被特洛伊的那类。
　　更何况，Mars和iPhone摆在市面上，对方也不屑的非要坚持电阻屏，那么，收容心碎员工就应该没有问题。
　　但他也额外和人事负责人劳森吩咐了下：“要是有诺基亚的研发工程师过来，记得和我说下，我想听听诺基亚内部真实的生态状况。”
　　劳森记下，她最近忙的脚不沾地，也没忘顺带关心公司如今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方总，我们和诺基亚的官司怎么样？”
　　方卓微笑以对，引用了前两天刚看到的来自苹果对诺基亚起诉的回应：“这个问题会被妥善解决的。”
　　同样是专利问题，苹果也是被告，但没听说有什么磋商的风声，不知它是不是会把法律程序走完再说。
　　从法务部的判断来看，易科和苹果都不太好赢，常规处置上还是大家坐下来谈，只是，法律程序后的价码肯定会有大的变化。
　　晚上时间，方卓请研发中心的几个负责人一起吃了顿饭，讨论将近两个月时间给易科带来的变化，以及，部门职能上的若干调整。
　　如今的易科，手机研发+芯片设计+前沿功能+友商合作联动便是硅谷这里的主体。
　　因为两个月时间新晋入职两百多人，后续还会有进一步的扩增，除了租用隔壁楼，更细化的研究方向和投入预算也是需要拿出来的。
　　再加上，公历年只剩下最后一个月，这些工作的展开也必须提上日程。
　　作为经济危机下逆势增长的公司，这顿晚餐的气氛还是颇为愉快的。
　　临近结束，秘书刘宗宏附耳过来，说了个来自国内的最新消息，大黄总又一次不见了，据说是和操纵公司股价有关。
　　方卓一怔，唏嘘感又一次涌上心头，故友凋零，这二进宫总不会和自己有关系了吧：“经济危机，骇人听闻，压力太大，操纵股价。”
　　刘宗宏也跟着唏嘘起来，虽说跟着方总在国外，但国内接连传来的当当卖身、黄总沉沦等消息就仿佛在面前发生，诶，终归是环境不好，遇人不淑。
　　下次再见却不知是何时了。
　　更不知那国美会如何，总不至于破产吧，不会吧，不会吧。


###第231章 谷歌的墙角
　　十二月的第一天，方卓早早的抵达硅谷研发中心办公室，一边等待打发谷歌施密特的来访，一边翻阅例行的公司报告。
　　公司大了，事务多了，他阅读报告就更有重点性。
　　像来自冰芯的工作报告，梁孟淞梁博士的往往过得很快，先看综述，再迅速瞄一眼中间的长篇大论，最后是细细看他对技术工艺的结论。
　　冰芯现在的技术领域有三个大项目，一是对45nm制程工艺的研究，二是对FinFET鳍式场效应晶体管的研究，三是对FD-SOI全耗尽绝缘体上硅的研究。
　　胡正明教授在后两者上承担了很多工作。
　　尤其，去年年底成立了一个包含AMD、IBM、台记等19家知名企业在内的SOI国际产业联盟，目标是推进SOI技术的创新和加速SOI市场的成长，胡教授今年就为冰芯的加盟而奔波不少。
　　产业联盟虽说是为了开拓市场，但也有它的利益考量。
　　然而，FD-SOI本身就是胡教授在2000年时的发明，他的身份、资历和成就都具备不一样的分量，也就是如此，最早这个月月底，最迟明年年初，冰芯会成为SOI联盟的第20名成员。
　　这显然有助于冰芯对FD-SOI研究的应用。
　　而不同于梁博士报告里技术侧的展露，CEO邱慈云的报告风格和他本人倒是有些差异。
　　邱总为人处世颇为利索，但工作报告里的内容就很细碎，一件事的考量喜欢翻来覆去的描述，这让方卓阅读起来相当省事，就是有点费时间。
　　“方总，今天的报纸。”
　　秘书刘宗宏走进办公室，放下今日份各家媒体的报道。
　　方卓“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距离和施密特约好的还有半个小时。
　　老施今天过来没有别的事，除了常规沟通沟通安卓手机的发展，主要还是想找找关系为谷歌在中国的业务斡旋，但这个嘛……
　　方卓心里的意思是一如既往，不太好斡，还是不要斡了吧，所以，他主要反而是想聊聊前者。
　　思绪转动之间，报纸上的一则内容映入视线，又一家地产公司濒临破产，公司董事长疑似跳楼未果。
　　他正想唏嘘，再一细看，这位是从二楼起跳，口中的感叹便戛然而止。
　　“这个有点意思。”
　　方卓把报纸上的新闻指给换茶的刘宗宏看。
　　刘宗宏碰巧知道这件昨天发生的事，笑道：“方总，这个说是真的跳下去了呢，当时在和债主纠缠，选的是二楼，下面弄了个床垫，正好一跳逼退债主。”
　　方卓：“唔……”
　　“结果那床垫公司的股票还涨了，结实抗造。”刘宗宏说着趣事。
　　方卓愣了愣，沉吟数秒后说道：“也有些许道理……”
　　这要是套个市值管理公司，找几个客户，多跳几回，没准还能少个债主。
　　他又翻了会报纸，看了看各路专家对经济局势的分析，因为盖特纳已经被正式提名为下一任的财政管家，大家对他的新政都颇为期待，也在纷纷出谋划策。
　　新的团队正式上线时间点是明年一月份，不过，盖特纳现在就在为他的救助计划而努力，预计在他通过参议院的投票后最早于2月初的时间官宣。
　　就方卓知道的是，盖特纳、萨默斯他们确定要以华尔街为金融核心，先拯救华尔街的企业，让经济系统围绕华尔街金融业转动，以此来恢复繁荣。
　　方卓在听到高尔夫球友们畅聊这些的时候就想起来一档子“占领华尔街”的活动。
　　上午八点五十五分，谷歌CEO施密特依约而来。
　　易科与谷歌合作密切，安卓公司是两家爱的见证。
　　作为易科掌门人，方卓不仅与施密特的交流频繁且顺畅，还和谷歌的创始人拉里的私交甚好。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方卓都是耐心的倾听了来自施密特的诉求。
　　不管拉里还是施密特，两人都聊过谷歌在中国业务与行政的关系，认为把这个关节解决就能顺利的展开业务。
　　方卓感觉他们是有点寄望于私交而又不愿意让谷歌在东方的战略做出改变，实际上，谷歌在中国的本土化相当失败，这里既有李开复团队的因素，也有普遍的外企不肯放权的因素。
　　“这样吧，施密特，我这个月回国之后再帮忙找找领导，充分反应下你们的情况。”方卓很认真的答应了下来并给出时间表。
　　施密特表达感谢，之前从方总这里寻找的东方关系确实得到了反馈，只是结果没太生效。
　　众多周知，行政里面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考量，也不能只寄望于方总这边。
　　况且，方总的商业版图里又没有搜索，不和谷歌形成竞争，就算他再坏，也不至于这种顺水人情都不给吧？
　　施密特从自己的经验判断，认为这里没什么问题，大家毕竟是铁三角。
　　他谈及这两天逐渐有了舆论动静的问题：“听说易科与LG的诉讼快出结果了？”
　　方卓反问：“你从哪听说的？”
　　“看LG的反应，它的高级副总裁批评了易科使用专利阻碍市场良性竞争的行为。”施密特提到一个观察角度。
　　方卓哭笑不得：“这边还没出结果呢，再说，易科手机在韩国那边已经被禁了，到底是谁在阻碍？韩国法院太偏了，我们在那边提出的上诉也进程缓慢。”
　　施密特微微点头，这件事没问题，当初LG接触谷歌却出尔反尔，现在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抿了口咖啡，传递出更想聊的事：“那……易科对HTC是什么样的态度？”
　　方卓皱了皱眉，迅速察觉到说客的气息。
　　HTC的王雪红之前飞到上海，自己没见，上个月又飞来美国，依旧没见，交给虞红处理。
　　LG的禁售起诉这几天就要出结果，HTC的大概年底年初的样子也会有动静。
　　这个时间其实也比较快，但HTC或许就是因为与谷歌谈了搭载安卓系统，反而谈判态度缓了下来。
　　“HTC啊，嗯，施密特，你可能不知道，HTC的王总正在纽约和我们的虞总谈着呢，我估计能谈出来不错的结果。”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这件事不用担心，我相信HTC会拿出诚意的，哦对了，前几天我见了索尼的斯金格，和他聊了聊索爱手机未来系统的选择。”
　　“虽然索爱手机今天市场情况不佳，但仍旧有着不低的份额，如果能让索爱也进入安卓阵营，相信我们对智能系统的推广会大大加强。”
　　施密特听到索爱的情况，注意力跟着转到了这上面。
　　索爱手机可比HTC香多了，它要是还能加入PRO联盟，专利的交叉授权更是大大有益。
　　他关切地问了问斯金格的反应。
　　“我和他也只是私下里的交流，索爱手机的未来走向如何，大概还得是那边的全面衡量，毕竟，微软也有很大的吸引力。”方卓耸耸肩，“这也需要安卓展现积极性，你觉得呢？”
　　施密特认可地点点头，安卓公司虽说是独立公司的形式，但谷歌是施加全面影响，不管是开发还是开拓都是如此。
　　他想了又想，知道方总是索尼的外董，觉得这件事还是有这位的参加会更好。
　　如果索爱加入安卓，手机行业的局势似乎一下子能明朗不少，全球前列的厂商就有三星、索爱以及发展凶猛的易科，再加上，中国的厂商也很积极，未来的增长趋势不可估量。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安卓系统真是在蓬勃发展。
　　而安卓有这样的发展，自然也有固有的系统市场被蚕食。
　　施密特脑海中的念头转了又转，关心道：“易科与诺基亚有没有进一步的接触？专利上面的和解才是双赢。”
　　“你也知道的，诺基亚很固执。”方卓淡淡地说道。
　　施密特皱眉，就如同LG面临被市场禁售，一旦易科与诺基亚的交恶持续下去，很可能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局面。
　　那时……
　　他面上仍旧皱眉，心里却舒展开来，顺其自然吧，现在的安卓不再是07年的安卓，既有一定的用户，也有气势汹汹的三星。
　　施密特继续问了两句，没有如同上次那样动辄就要飞往欧洲劝和的心情。
　　方卓很能理解一些微妙的变化，甚至还习惯性的揣测了下老施别的想法，如果易科失势，安卓公司里的股份或许还能趁机收回，哪怕价格高一些。
　　两个人你好我好的聊了一阵，畅想了一番安卓系统明年的发展。
　　末了，方卓说到一个对易科中国市场很重要的问题，由于谷歌业务在中国的时灵时不灵，安卓系统里的谷歌服务没能在中国消费者那里取得良好的使用体验。
　　易科Mars作为安卓系统的首发产品，全球市场基本保持了系统的原生态，但这种原生态在中国不是那么优秀。
　　谷歌随着安卓系统的更新逐渐在它的服务框架里添加功能，也在管束越来越多被开发出来的移动软件，用以让手机的体验更好。
　　因为系统开源，移动软件经常会搞出冗杂的功能和索求更多的手机权限，这妨碍了消费者的使用感观。
　　谷歌的存在就是让手机软件功能追求准确和简约，把软件的通知功能都置于自己统一的管理之下，以此来尽量的减少内存使用，避免手机的卡顿。
　　这同样是IOS系统在做的事情，但它是封闭系统，不对第三方ROM开发者开源，现在已经做得更好。
　　简单说，谷歌现在已经有谷歌移动服务GMS的雏形功能，随着雏形的增强，手机的流畅度也会更高——现在可能更多是出于市场份额的角度，这样的功能替换也被默许了。
　　而中国市场不一样，谷歌GMS的功能雏形不太灵光，手机的运行内存是一个任由软件插旗的情况，未来显然就会随着软件功能的增多而更加卡顿。
　　方卓提出的潜在意思就是，由易科做一个YMS的框架在中国市场来替代谷歌扮演管理移动软件的角色。
　　易科的YMS能做什么呢？
　　能禁止软件搞开屏广告，能禁止软件占用内存，能保证app的质量和来源……等等。
　　这毫无疑问能提升消费者的使用体验。
　　但……这对谷歌是一种挑战，安卓系统正是它为了寻找移动互联网时代入口所进行的努力，GMS在未来规划中将会包括账号、邮箱、地图、搜索、应用商店、安全认证等一系列基础服务。
　　这些GMS服务就是谷歌移动时代的重要倚仗。
　　几乎就在方卓谈到中国市场这方面的考量时，施密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
　　他盯着面前的这个东方人，皱眉道：“安卓和谷歌服务是一起的。”
　　“安卓是开源的，不是吗？”方卓明知故问的反问，安卓是开源的，谷歌的功能也有其他人在这个时间点做，只是，易科现在确实是谷歌在手机上的最大合作者。
　　施密特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装瞎，很郑重地说道：“谷歌一直以来给予易科Mars很大的支持，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我们友谊的裂痕。”
　　方卓也皱眉了，这次是陈述道：“安卓是开源的。”
　　施密特盯着方卓不说话。
　　方卓让了一步，说道：“易科只是需要更好的服务消费者，需要和越来越多的竞争者比拼更流畅顺滑的使用体验，易科的服务里可以包含谷歌搜索、邮箱等功能，易科在中国以外的市场没有变动。”
　　“那就直接用谷歌服务！”施密特斩钉截铁地说道。
　　“谷歌服务不好用！这是你们需要在中国解决的问题！”方卓也强硬了起来。
　　施密特忽然怀疑起方总为谷歌在中国的斡旋，这是往好了斡旋还是往坏了斡旋？
　　动机已经出现了！方总这人又本来就不怎么好！
　　他站起身，冷淡地说道：“谷歌会解决这个问题。”
　　方卓也起身，郑重地说道：“我当然最希望看到这一点，易科的目的永远是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服务。”
　　施密特最后看了眼方总，勉强和他握了握手，离开这间办公室。
　　方卓依旧把施密特送到门口，没办法，理解一下，只是实在不想看开屏广告而已。
　　大家都是为了消费者，都是安卓的股东，由谁来做又有什么大不了。


###第232章 LG被禁
　　易科代替谷歌为中国消费者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方卓对这一点一直有在考虑合适的时间点。
　　虽说看起来有些撬谷歌墙角的意思，也确实撬了一点谷歌的墙角，但更大的作用还真是提供更好的产品使用体验，顺带也提高易科Mars在国内的竞争力。
　　谷歌GMS现在是雏形，原则上也没对现在开发者替换了GMS功能的行为进行禁止，可是，方卓知道它不久后的效果。
　　简单说，国外安卓=AOSP（安卓开源项目）+GMS（谷歌服务）。
　　谷歌GMS服务不属于安卓系统，但谷歌把两者捆绑，提供了兼容性和稳定性更高的安卓产品，也让自家服务顺理成章的出现在每一台安卓手机上。
　　不然，安卓免费开源，厂商做出来的手机却不支持谷歌，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随着安卓手机的发展，GMS已经成了国外用户不可或缺的存在，没了GMS就很难撼动国外市场。
　　而国内情况不同，因为无法访问谷歌服务，厂商直接阉割了GMS，由此催生出各种各样的app市场。
　　这样一来，不经过GMS的审核，国内的很多app软件获得超范围的权限，比如获取通讯录、获取摄像功能等等，不给予权限就不能安装使用。
　　如此高权限对手机使用体验造成的后果就是，很多软件会频繁自启，还能悄悄唤醒同一家族的兄弟软件，极大的占用了内存。
　　所以，国内安卓手机始终没有国外安卓手机流畅。
　　方卓打算让易科推出YMS，首重自家手机的品质，其次是国内的安卓生态，而其它衍生出的好处都要列在后面了。
　　YMS的推出不能太晚，时间一晚，各路的app市场甚嚣尘上，不好处理，也不能太早，太早的话无法挟用户以令开发者，就得趁着易科手机领跑乃至抢跑的时候树立规则。
　　至于YMS在国内到底是如谷歌一样做认证来强行收拢市场，还是做各路诸侯里的最大诸侯，还得看局势发展。
　　方卓阶段性的目标想把YMS做出良币驱逐劣币的效果，国内的友商当然可以不使用YMS，但一旦使用体验上有差异，其它的用户就会指着易科Mars询问——为什么人家能做的流畅？为什么人家搭载的软件版本很少有广告？
　　相辅相成的机制一旦形成，未来发展就很自然而然了。
　　如同以前做音乐播放器谈软硬件一体化，这就是软硬件一体化后要呈现给用户的使用体验。
　　方卓相信施密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哪怕现在不理解，回去想想也是能理解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甜蜜铁三角之二暂时的不欢而散，但这没有影响到两家公司的合作，谷歌圣诞节前的推广依旧如火如荼，易科Mars里也依旧有着很强的谷歌标签。
　　公司之间可预见的时间里仍旧有着很强的利益共存。
　　方卓继续平静的处理了两天公司的事情，还真的见到一位来自芬兰的诺基亚手机研发工程师，听了听对方的陈述以及感慨。
　　诺基亚内部不是没有更激进的手机设计方案，只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最终出现在消费者面前的都偏向保守。
　　它不急切，仿佛就是要等其他厂商验证市场后再有所行动。
　　末了，这位并非被裁而是主动离职的芬兰工程师还给予了升华：“方总，我来易科就是要做出伟大产品的，就是要用少数派的精神做出多数派的产品！”
　　方卓倒是丝毫没有伟大产品的自觉，最起码，现在的易科Mars应该不算吧，好歹能把这一波金融危机消化，能把蜂鸟芯片消化，再推出些指纹、人脸识别之类的功能，大概才能谈一谈。
　　12月3日，提前接到不公办朋友传递来的消息，方卓在办公室里掐着点的等待ITC宣布对LG的裁定。
　　上午十点钟，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ITC裁定，手机厂商LG电子侵犯了易科公司的三项专利，出台针对LG侵权手机的禁售令，如果60天之内大头目未对此禁令提出反对意见，禁售令就将正式生效。
　　考虑到60天之内将会有两位大头目，这项禁售令的审查会由小奥受理。
　　最迟到2月3日，小奥如果不推翻来自ITC的裁定，LG最新款的手机就无法在美国市场销售。
　　因为ITC过去也时不时有禁售令，而大头目几乎不会推翻裁定，所以，这几乎就已经意味着LG电子的失败。
　　这个消息一出，LG电子在纽约交易所的股票股价下挫7.6%！
　　也立即引来财经、科技媒体和手机行业的关注！
　　LG手机今年整体表现都不算好，但它仍然是世界第五大手机厂商，如今的触屏智能机探索受挫，未来前景就显得黯淡不少。
　　与之对应的就是易科，Mars系列连续两款手机都受到消费者欢迎，已经在手机行业站稳脚跟。
　　硅谷研发中心婉拒了致电的媒体采访电话。
　　中午时分，方卓倒是在网上看到媒体对虞红的采访，询问这位易科美国总裁如何看待ITC对LG与易科的裁定，以及，又如何看待诺基亚与易科、HTC与易科进行的专利诉讼。
　　“ITC给予了十分公正的裁定，LG电子毫无疑问的严重侵犯了我们易科在触屏领域的关键专利。”
　　“我在此呼吁韩国法院正视这一情况，推翻无理的对易科在韩国市场的禁售令。”
　　“我相信ITC还会继续正确的裁定易科与其它公司的专利纠纷。”
　　“易科公司坚持创新，努力发展，致力于给消费者带来最好的手机，这一点是任何厂商都无法阻止的，我也希望易科与同行们能够良性竞争，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引领手机行业的进步。”
　　虞红的回答干脆利索。
　　这让方卓十分满意。
　　到了下午，从研发中心出门的方卓也被外面的记者截住了，询问的正是类似的问题。
　　问题类似，答案也就……类似。
　　方卓一本正经的复述了虞总的回答，先肯定ITC，再呼吁韩国方面，接着相信ITC，最后表明易科公司立场，隔空喊话行业友商。
　　记者越听越觉得不对，耐心听完之后无奈地问道：“方总，我们是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虞总的已经听过了。”
　　“我的看法是一致的，这桩来自ITC的裁定不是由易科挑起，事实上，如你们所见，易科已经无法进入韩国市场，我十分遗憾的遭受这样的竞争，希望能早日把产品放到更多消费者面前。”方卓没什么看法，就想看看LG的应变。
　　记者很平常的问了个问题：“方总，为什么ITC这次的裁定流程会这么快？”
　　方卓惊讶道：“是吗？是这样吗？”
　　他思考两秒，反问道：“难道这是连ITC都看下去LG对我们易科的严重侵权了？或者，我认为肯定是ITC也注意到了韩国法院的无理判决是多么无理了。”
　　记者眨眨眼，也行。
　　“易科成功在ITC捍卫了属于你们的专利，方总，你对诺基亚与易科的专利诉讼怎么看？据说，诺基亚同样在ITC提起了针对易科Mars的禁售诉求。”记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对易科有信心。”方卓简洁地答道。
　　随着“你认为易科会被诺基亚禁售吗”“易科到底有没有侵犯诺基亚专利”等问题盘旋在耳边，方卓坐进了驶向机场的轿车。
　　他今天要飞向纽约，参与一场易科与运营商Verizon的接洽。
　　Verizon之前与LG电子达成了类似易科和T-Mobile的合作，但LG手机在市场里的反馈动摇了Verizon的高管，随着在ITC方面起了专利争端，那边便更加摇摆。
　　今日份疑似有来自ITC的裁定消息已经提前通传给Verizon。
　　如今LG确定被禁，Verizon就彻底没什么犹豫。
　　为了表示对合作的重视，方卓这位掌门人也约好亲至。
　　也就在庆子号刚刚起飞没多久，一架来自纽约的客机降落在机场。
　　HTC的掌门人王雪红和一众高管匆匆抵达硅谷。
　　然而，当他们为表诚意亲自抵达硅谷研发中心，“方总去纽约”的消息让他们面面相觑。
　　“方总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是明天。”
　　副总裁听到易科高管的回答，对掌门人说道：“方总明天就回硅谷，我们就在这等一晚上吧。”
　　王雪红心中的犹豫很快就消失不见，她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回纽约，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方总本人。”
　　有几位高管的脸上显露不太赞同的情绪，被禁的又不是HTC，那边LG被禁，己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蹦三尺高，现在已经有谷歌愿意从中施加压力，何必还来回被人看笑话？
　　一行人已经从上海到纽约又到硅谷，现在像是跟屁虫，真的是失了风范。
　　“HTC和易科没有交情，谷歌能施加多大压力还不一定。”王雪红注意到自己人的神色，说着自己的看法，“而且，我看方卓这人，真下手的时候是真黑。”
　　“他屡次避而不见，恐怕是对HTC起了杀心。”
　　“我要是像他那样的大富豪，管你什么谷歌，管你什么施密特，先以自我为主。”
　　王雪红今天上午看到LG被禁的消息便觉一股寒意从尾巴根直上天灵盖，毫不犹豫的订了飞往硅谷的机票，闯也要闯进易科的研发中心。
　　没想到，方卓居然恰好去了纽约。
　　她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
　　“是谷歌在主导安卓，施密特和方卓又素来有铁三角的美名，不至于吧……”副总裁没那么悲观。
　　“谁知道铁三角到底有多铁呢？”王雪红幽幽地说道，“还是靠我们自己吧。”
　　掌门人决意已定，那也只能再返回机场了。
　　※※※
　　庆子号从硅谷飞到纽约仅需四个小时，恰好能赶上对Verizon团队的接风。
　　要说这Verizon，当初CEO洛威尔也是亲自到了易科手机发布会的现场，见证了第一代Mars的出现。
　　可惜，前期洽谈的僵持和T-Mobile的排他期让彼此错过。
　　这一晚，LG被禁就仿佛是双方缔结良缘的礼物，言笑晏晏，你来我往，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虽迟但到的双赢。
　　接风宴的最后，洛威尔简单的提到了与LG的合作，批评了这家过去的合作伙伴。
　　“谁能想到LG这么中看不中用，还敢这么侵犯易科的专利！”
　　方卓却是不想听这些，只是一挥手：“都过去了，我们都往前看，我们的合作是比LG被禁更重要的讯号。”
　　洛威尔也就举杯共饮了。
　　Verizon是美国第二大的电信运营商。
　　这次合作除了共同开拓市场，也必然会帮助易科手机在美国的销量。
　　虞红在宴后的表情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心情极佳。
　　“行了，虞总，想笑就笑吧，终于看到超过欧洲市场的希望了是吧？”方卓一语道破。
　　“哈，我是为公司高兴。”虞红撇嘴，“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狭隘？”
　　“是是是，是我狭隘，还是美国王最有胸怀。”方卓笑了一声。
　　虞红刚想呛声，接到了来自HTC王雪红的电话。
　　她聊了两句，挂掉电话，惊讶的对方卓说道：“HTC的人今天去了硅谷，晚上又回了纽约，就想见你一面。”
　　方卓嘿然：“我知道他们去硅谷，居然又跟来了？”
　　“你见是不见？”虞红问道。
　　“我这个人就是比较狭隘，HTC嘛，从市场竞争角度来说，它一直做代工，做中低端机型。”方卓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LG禁也禁了，多HTC一家也不多，也免得明年我们的入门机型有太大压力。”
　　虞红微微蹙眉，她倒不是怜悯HTC，只是觉得多少有些树敌过多，眼下还有诺基亚那个强敌在侧。
　　她沉吟一会：“HTC做安卓机的压力应该还好，最值得关注的还是三星，它不管是机型还是促销宣传的动作都很大。”
　　“这个入门机型，嗯，如果能把你那个YMS的条件加上，HTC愿意答应的话，国内安卓市场做大的速度或许能更快些。”
　　方卓看了小虞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建议确实挺有建设性，HTC这样有实力的厂商率先跟随YMS，这会是不错的信号。
　　压力这个事，也能化为动力，都要辩证着来看。


###第233章 两难
　　HTC掌门人王雪红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方总。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她忽然有点热泪盈眶，真的不容易……
　　王雪红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方总你终于肯见我了”，只是，临到嘴边又忍了回去，这一路上她就在反复思考HTC与易科的接洽，不管上海还是纽约，易科出面接待的高管职务都很高，纽约这边更是联合创始人，没什么好指摘的道理。
　　这一趟飞去硅谷也没提前预约，人家自然有他自己的行程安排。
　　这么一想，心情就平复很多。
　　然而，方总见面客客气气的两句话又重新让心情起伏。
　　“王小姐，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到硅谷，早知这样，我就在硅谷等着你了。”
　　“一直想去台湾走一趟，可惜，没能成行，不能拜会王总，实是憾事。”
　　方卓“王小姐”的称呼让虞红略微侧目，随即才意识到是按台塑集团创始人那里来算的，这个“王总”是指今年十月去世的王永庆。
　　王永庆被誉为“台湾的经营之神”“台湾的松下幸之助”，创办的台塑集团涉及炼油、石化原料、塑料加工、电子材料、半导体、机械、运输、生物科技、教育与医疗等领域，实是台湾企业的龙头。
　　值得一提的是，台塑集团旗下的南亚科是DRAM大厂。
　　梁孟淞介绍的那位高启全是华亚科的总经理，而南亚科就是华亚科的大股东。
　　王雪红轻轻吸气，平复了下情绪，更多的倒是有些惊讶于方总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
　　连LG那种公司都被禁售，专利领域更薄弱的HTC在类似的裁定上显然更弱势。
　　她现在有理由相信，ITC在禁售LG之后可以加快裁定易科与HTC专利诉讼的流程。
　　不过，王雪红转念一想，老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越是这样越得谨慎。
　　她思绪转动，也很认真的回应了方总的问候：“我父亲年初在家里还提起过方总，认为易科取得了让华人瞩目的成绩。”
　　方卓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也只是碰上点时运罢了，真正能像台塑集团那样长盛不衰才是让人敬仰。”
　　王雪红见这方总愈发不叫，也就愈发谨慎。
　　江湖上不是没有故事流传，虽然人在台湾，也听过一些恶意收购新浪、反手插刀腾讯、黄总家城庆子之类的传说。
　　不敢轻易断言是怎么回事，反正方总不是好相与的人就对了。
　　她同样客客气气，保持应有的诚恳姿态。
　　之前见虞总的时候虽然已经解释过LG对易科反诉的举措，属于公司之间专利诉讼的常规应对，这次见到方总还是重新解释了一遍。
　　方卓笑眯眯的没有在意，表示这些都很正常。
　　只是，当王雪红喝了一杯茶，开始谈HTC未来计划搭载安卓系统，打算加入PRO联盟的时候，她立时就瞧见了方总的变化。
　　“王总，这个事嘛，施密特今天上午还和我聊过。”方卓已经更换了对王雪红的称呼，“就像虞总和我都说过，易科绝对愿意与同行良性竞争，但是……”
　　他话锋一转，看着HTC的掌门人，也很诚恳地说道：“HTC毕竟侵权了不是？”
　　王雪红不愿落人口实，生怕这方总还弄个录音之类的手段，沉吟道：“我十分赞同易科的良性竞争，PRO联盟就是一项有益于行业的创举，也很认同易科公司保持进步的宗旨。”
　　“开源的安卓和机皇Mars无疑能不断的吸引来手机厂商，即便是诺基亚的塞班，它也必须拿出足够的竞争力才行，HTC愿意加入这样良性竞争的循环，愿意一起往前看。”
　　方卓听明白了王总的意思，还有诺基亚和塞班呢！安卓的市场竞争不是高枕无忧！HTC愿意站在安卓这一方，多少算是一个助力。
　　他往后一靠，还是刚刚说过的话：“HTC毕竟侵权了不是？”
　　“方总，安卓阵营现在还欠缺中端机型，这是HTC能够很好补充的，关于专利，我们可以谈谈如何授权的问题。”王雪红表示了HTC的威胁程度很低，又提及专利授权费用可谈。
　　方卓叹息：“HTC侵犯的是易科千百名工程师日日夜夜的努力，这不单单是专利授权的问题。”
　　王雪红终于等来一些变化，听着这口吻，立即说道：“我这次过来和易科谈授权是带着诚意而来。”
　　可以加钱！
　　然而，她出乎意料的见到方总再度摇头。
　　“这真不是钱的问题。”方卓说道，“王总，你觉得我和易科是那种揪着一点专利费不放的吗？”
　　王雪红在上海的时候觉得是，在纽约的时候也觉得是，这次从硅谷再回纽约，忽然有点惊疑，莫非真不是？
　　这时，旁听的虞红把话接过来，严肃地说道：“王总，像你刚才说的，易科看重的是保持进步和良性竞争，从不愿恶意的使用专利来针对同行，HTC愿意搭载安卓，这是一件好事。”
　　“对HTC和安卓来说，都是好的。”
　　“但也像方总说的那样，HTC侵犯易科专利，然后轻飘飘的什么事也没有，于情于理都很难让人接受。”
　　“这个事不光方总为难，我们公司内部也很为难。”
　　“我们考虑来考虑去，大家同是中国厂商，又何必把场面做那么难看呢？基于这一点，正好易科在中国打算推动安卓移动服务的认证，也不是不能有更大的合作空间。”
　　王雪红的眉头皱了起来，敏锐的察觉到要素“安卓移动服务认证”。
　　今晚见面只有三个人，她也就直接重复这几个字，要看看有什么玄虚。
　　方卓已经和虞红谈过YMS的规划和推行时间，这会便由她代劳，叙述这样一个中国版的安卓移动服务认证雏形。
　　框架并不复杂，王雪红也是手机行业的内行，更何况，现在还有谷歌珠玉在前。
　　王雪红只听了一遍就明白，方总终于还是把牙呲出来了！
　　什么不是钱的问题？是挣小钱和挣大钱的问题！
　　这是要制定规则，搭建平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啊！
　　她只有一个疑惑，谷歌能答应？
　　“安卓移动服务，这个……”王雪红斟酌道，“听起来和谷歌现在提供的服务有些相似。”
　　“对，正是因为谷歌在中国市场不太行，为了维护安卓生态，易科也只能当仁不让了。”方卓直接肯定了王总的判断。
　　王雪红转动着思绪，这……
　　不太好吧。
　　她问道：“方总，既然你这么坦诚，那我也想问个明白，易科与谷歌是商量好中国的业务划分了吗？”
　　这种事听起来是对谷歌利益的挑战，哪怕，谷歌在中国半死不活，可毕竟还没死啊。
　　万一后面活了呢？
　　“易科与谷歌有一致的利益追求，这件事正在协商。”方卓倒也没隐瞒。
　　如果协商失败呢？
　　王雪红没问出来，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情况挺明显，易科要在中国市场和谷歌争夺利益，主导安卓系统在内地的发展，现在想把HTC拉下水，如果不从就把HTC踹下悬崖。
　　问题在于，如果易科与谷歌起了纷争，HTC到时会不会再做选择？海外市场对HTC来说远比内地市场重要。
　　HTC很大的业务都是帮微软做手机代工，这次选择安卓已经属于转向。
　　偏偏，专利上又勾连出两难的选择。
　　王雪红左想右想，一时间难以有所倾向，她缓缓出声：“方总，这个事我们需要仔细斟酌考虑，但我要说，完整完善的安卓生态才最有战斗力。”
　　方卓颔首，又无奈道：“谁说不是呢？问题在于，谷歌在国内做不起来，有着很大的政策风险，易科也是安卓公司的股东，万万不能坐视自家生态生乱。”
　　王雪红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易科有它的道理，谷歌也有它的道理，自家还有自家的道理。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需要权衡。
　　王雪红最后说道：“HTC是一家立足于全球市场的企业，考虑安卓系统免不了要与谷歌有所接洽，这对我们来说同样重要。”
　　方卓知道这是王总要和谷歌交流，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只是，当他起身和王总握手，也不得不提醒对方：“王总，ITC的裁定流程已经在加速，留给我们的时间或许没有那么多。”
　　王雪红心中一紧，淡定的和方总告辞。
　　时间已经是凌晨。
　　王雪红拿出手机，找到施密特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这边刚结束就通知谷歌，是不是显得太急切了些？
　　她考虑到方总和施密特的铁三角关系，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免得这两家关系正常，倒是自己这里太敏感。
　　其实，HTC在中国市场跟不跟易科的移动服务都无所谓，只要搭载安卓，不是跟易科，也得跟谷歌，又有什么区别呢？不是这个当爹就是那个当爹，如此而已。
　　只要谷歌同意，这个条件对身处专利诉讼中的HTC来说，简直不算是什么条件。
　　王雪红坐在回酒店的轿车里，反复思索今晚见到的方总本人，确认他确实有野心，但这份野心可能是对着谷歌，而不是HTC。
　　似乎好像还是一种利好。
　　只要妥善处理与谷歌的交流就行。
　　翌日，上午八点钟。
　　王雪红组织好措辞，把电话打给了谷歌的施密特，进行易科在中国业务的交流。
　　然而，她刚说了个大概，电话另一端的施密特就是一阵愤怒。
　　动作太快了！动作太快了！
　　谷歌在中国还没死呢！
　　姓方的昨天说易科服务，今天HTC就来沟通合作，这不是串联是什么？
　　两个东方人之间的把戏！
　　施密特强压着怒气，冷淡地说道：“这是你们和易科之间的事情。”
　　谷歌的GMS现在并没有强制，一切都还是开源的。
　　王雪红感觉到这语气和之前愿意帮忙斡旋的和气不同，小心地说道：“HTC想早日解决和易科的专利纷争，布局全球安卓产品的市场，也很期望早日加入PRO联盟。”
　　“我们的PRO联盟有着严格的审核，不是轻易就能加入的，毕竟涉及交叉专利授权。”施密特依旧冷淡地说道。
　　PRO联盟是一种表示谷歌态度的讯号。
　　王雪红听明白了这个话，不得不陈述HTC现在所面临的困难，那边LG刚被嘎了，自己也很慌啊。
　　“我相信你们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施密特只是这样一个中立的态度，很快就以会议的理由结束了通话。
　　他挂掉HTC的电话，立即打给了方卓。
　　“易科是什么意思？谷歌在中国的业务还在好端端的进行着呢！易科是在破坏安卓阵营的凝聚力！你以为谷歌死了吗！你以为我死了吗！”
　　方卓听到劈头盖脸的斥责，大概猜测HTC已经和谷歌有过沟通，毫不示弱的反驳道：“谷歌在中国安卓市场是缺位的，这已经对消费者造成了困扰！我还没说你谷歌的不作为，你怎么有脸指责我破坏凝聚力？”
　　施密特气笑了：“方卓，我必须正告你，谷歌服务与安卓是密不可分的！你如果要破坏，那就尽管来吧。”
　　“不是破坏，是修复，是补位，如果你认识不到这一点，我很乐意到你面前把这件事说个清楚。”方卓认为施密特理解有误。
　　施密特冷冷的挂断了电话，扔下一句话：“没有这个必要。”
　　方卓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心平气和的收起手机，然后继续面对会议室里惊愕的一群参会人员。
　　他没想到施密特情绪来的这么急促，倒是有点后悔没出去接电话。
　　“看我干什么？开会啊。”方卓说了一句。
　　会议室里的气氛重新严肃起来，开会，开会，吵架有什么好听的。
　　※※※
　　接连两天，HTC掌门人都与谷歌沟通受挫，王雪红万万没想到谷歌与易科在移动服务上的分歧有这么大。
　　然而，仿佛真如方总说的那样，时间不多了。
　　ITC方面再次有了动静，继续审核HTC与易科的专利情况。
　　王雪红只觉剑尖的寒意都到了鼻尖。
　　这个时候，LG站了出来，召开新闻发布会，怒斥易科滥用专利，阻碍行业创新。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诺基亚方面在巴黎也举行了一个专门的线上同步的发布会，陈述它与易科公司的专利诉讼情况，现场一条一条论述易科的专利侵权。
　　12月9日，也就在诺基亚发布会之后的第二天，王雪红先后接到施密特和方卓的电话，她便知道，铁三角的友谊终究是在外敌的撮合下修复了裂痕。
　　中国业务先放在一边，诺基亚真的掏刀子了。


###第234章 友谊
　　诺基亚12月8日突然在巴黎召开的发布会相当枯燥，时长两个小时，全程由首席技术官逐条讲解易科公司的专利侵权。
　　这场发布会由包括首席执行官康培凯在内的多位高管出席压阵，可谓相当正式严肃。
　　首席技术官讲解的很细致，现场还有实机演示，看起来是证据确凿。
　　那么……易科真的侵权了吗？
　　“诺基亚发展这么久，储备了那么多的专利，我们很难不侵权。”
　　“但我就有一点不理解，明明诺基亚在美国起诉了两家公司，它为什么绝口不提苹果？”
　　“好歹发布会结束的时候说一声啊。”
　　行业巨头针对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方卓的注意，他在诺基亚发布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就临时召集了高管，共同观看诺基亚的专利解说。
　　方卓在看完发布会后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诺基亚的专利太多太雄厚，易科这两个多月趁着金融危机也在市场上有针对性的收购专利，就是希望能够稍加制衡诺基亚的动作。
　　但是……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内部的认知都是比较一致和清醒的，易科真的打不赢这场官司。
　　一个让人安慰的消息是，同行应该也打不赢。
　　所以，最终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来谈专利费用才是最应该考虑的。
　　直接谈天价专利费是一种方式，以打促和再谈专利费也是一种方式。
　　现在的情况是，苹果和易科都不甘心直接缴纳专利费，都在走法律流程。
　　方卓在内部谈过这件事，不是谈金融领域的防守反击，而是真正的谈易科的应对——时间越拖，易科也就越强大，诺基亚已经显现颓势，专利对现在的易科是个大事，对以后的易科只是个小事。
　　不过，诺基亚在LG被禁之后召开的发布会俨然是想利用舆论压力，也是直接公开展示了很清晰的专利情况。
　　这对易科显然不算利好，但因为圣诞大促在即，法律流程普遍需要时间，股价只是微微震荡。
　　“可能就因为易科比较显眼，我们与谷歌等公司的开放手机联盟也很有声势。”虞红在会议上只这么说，没有提今年六月份发布会的那一幕。
　　方总大概是忘了，他曾经用了大半场发布会的时间来评价诺基亚的触屏新机，直接后果就是喷掉了对方的大量备货。
　　这个仇……可大可小吧，毕竟，诺基亚现在又出新机了。
　　“发布会这种舆论压力其实也还好处理，尤其，他们还是在巴黎，如果直接跑到ITC对面开，大概效果会好很多。”方卓在感慨之后也安抚了同事们，“一切照常，静待法律流程就是。”
　　等到结束了围观会议，方卓回到自己办公室，怎么想都还是既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忿，苹果侵权可是一点都没少到哪去啊。
　　他想着自己和乔布斯有赠机和交叉专利授权的友谊，干脆直接把电话打给了苹果掌门人，询问苹果是否和诺基亚进行了私底下的和解。
　　乔布斯接到方卓的电话已经很意外，听到询问就更加意外。
　　已知这位的心理素质很好，确实没想到这么好。
　　他思考十秒钟，很诚实地说道：“没有，诺基亚的胃口比较大。”
　　“那康培凯为什么今天只拿易科说事？”方卓询问。
　　乔布斯建议道：“要不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这样的发布会，康培凯会只是因为一些个人情绪就枉顾另外一方吗？”方卓是这么考虑的。
　　乔布斯听到这话，倒是收起几分惊讶和玩笑之心。
　　苹果已经和易科进行了专利授权，只打算从市场上分个高低，并且又都被诺基亚起诉，姑且算是挑战行业巨头的战友。
　　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给出自己的答案：“安卓确实发展的很快，三星是不是也要离开塞班联盟了？”
　　塞班联盟是诺基亚之前和索爱、西门子、摩托罗拉、三星、LG等公司一起组建的。
　　时至今日，虽然已经有成员退出，三星也开始搭载安卓，但这家世界第二的手机公司仍旧是成员之一。
　　只是，三星转向的动作也很明显了。
　　联盟成员LG被禁售，微软代工厂商HTC风传加入安卓，三星已经推出安卓手机并且还有后续计划，如此阵营相较于单打独斗的苹果，声势确实不同。
　　易科只是安卓的一个厂商，但它也是安卓的代表性厂商。
　　这是阵营之争。
　　安卓的开放手机联盟数十个厂商一起上阵，这个阵势任谁都要重视，诺基亚现在是在挑着出头的处理。
　　方卓和乔布斯交流心得，这会也串联了信息和竞争局势，叹道：“看来诺基亚说不定真就采取两种方式应对专利侵权？”
　　乔布斯这次没有给出自己的观点。
　　“行，就这么说吧，下次还送你一台最新的Mars，不用互动抽奖的那种。”方卓也不知道乔布斯到底有没有签收上次的馈赠，只是表达了谢意。
　　乔布斯倒是忽然借着这个电话问起另外一件事：“蜂鸟芯片的进展怎么样？”
　　苹果现在的芯片设计和代工都来自三星，而三星未来芯片的轮廓在于蜂鸟。
　　“半成品，大概还需要很久。”方卓答道。
　　“如果易科被诺基亚告倒了，记得把蜂鸟团队拆分出来卖给我，你当初什么价格收购，我都可以加价50%。”乔布斯笑道。
　　方卓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他结束通话，放下手机，先交代了一件事给秘书刘宗宏，让他看看之前接触未果的Siri公司最近有没有新的动静。
　　Siri公司不愿被收购，认为它与语音识别厂商Nuance合作项目的成功将会大幅度提高售价。
　　也就在这通电话结束不久，谷歌CEO施密特主动打破了先前一点点不愉快所造成的僵局。
　　不管如何，易科Mars仍旧是安卓的机皇。
　　在三星没有拿出拳头产品之前，易科手机就是安卓最具代表的产品。
　　施密特认为，不能坐视诺基亚短时间之内就催化ITC的裁定流程，至于易科想在中国做的移动服务……他愿意代表谷歌退让一步，易科可以在中国本土做自己的移动服务捆绑，但谷歌要拿走两成的收益。
　　方卓对此断然拒绝：“谷歌想分，那易科在这方面就永远都是亏损的。”
　　施密特：“……”
　　他气笑了：“你就不能收敛一点你的嘴脸吗？”
　　方卓据理力争：“易科要求谷歌支付海外移动服务的收益了吗？作为安卓公司的股东，要求安卓公司协议收益了吗？面对无理要求，我只能这样。”
　　他也退了一步：“既然施密特你主动打电话过来，那这样好了，易科现在先做本土移动服务，如果谷歌确定能为中国用户提供流畅的服务，这依旧交给谷歌，但谷歌在中国这方面的收益要分给易科五成。”
　　施密特冷笑道：“那你方总是不是接下来就拼命的阻止谷歌在中国业务的展开了？”
　　方卓淡定地说道：“到现在为止，没有我的阻止，谷歌在华业务就好了吗？”
　　两相沉默。
　　沉默不能解决问题。
　　“两成。”施密特简单地说道。
　　“五成。”方卓觉得坚持才能显示出诚意。
　　“两成。”施密特也在坚持。
　　方卓还是为友谊又退一步：“三成，不能再少了，我们需要共同面对诺基亚，减少内斗，增强安卓阵营的实力，尽快蚕食塞班市场，蛋糕越大，易科越强，越能从容应对专利竞争。”
　　施密特默许了。
　　他直接说道：“明天先解决HTC的事，HTC定位于中低端，拥有丰富的代工经验，对安卓阵营是一个很不错的补充。”
　　“我在纽约等你。”方卓答应下来。
　　施密特结束通话前最后说了一句：“方总，希望你这个人能好一点。”
　　他已经不寄望于先前想让方卓帮忙斡旋的事了，就希望不要反方向使劲。
　　方卓都来不及说话就听见了电话忙音。
　　他怅然的放下手机，沉思半晌，忽然感叹道：“施密特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旁边的秘书刘宗宏在心里思索，怪不得能和老板并列铁三角。
　　“让法务部拟定与HTC的专利授权条款，再让国内为YMS的推送做准备。”方卓沉吟着吩咐，谷歌这边既然没问题，第一波YMS的搭载就可以有易科、HTC、汉王这三家。
　　后续的国内厂商再逐一来谈这件事，实在谈不拢也就交由市场。
　　易科Mars今年在国内是试点，明年的3G牌照正式下来，想必iPhone等竞争对手也会顺势进入中国市场了。
　　国内厂商的合作是一波，国外如三星那些愿意搭载安卓的厂商也是一波，只是，三星它们极可能会坚持不搭载YMS，那也由消费者来选择和比较此安卓和彼安卓的不同。
　　YMS犹如苹果iOS一样统一推送软件消息等特点会给手机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12月9日的晚上。
　　夜晚依旧寒冷、易科、谷歌、HTC三家话事人吃着火锅，气氛自然而然的暖了起来。
　　尤其，方卓上来就先做自我批评。
　　“我这个人就是一直想为消费者带来最好的体验，因为，不这么想，易科公司就不会有今天。”
　　“但是，这个做事的过程是可以更艺术的，我就是有这样的缺点，有时候容易态度生硬，显得吃相难看，你们多担待。”
　　方卓自罚了一杯，为先前安卓阵营内部的小冲突到了歉。
　　“我认为方总这样的精神才是易科公司的灵魂。”施密特寒夜里春风满面，“你不对消费者负责，消费者也不会为你买单，反倒是我为谷歌在中国业务而太过着急了。”
　　他也举起酒杯：“我也就学方总，自罚一杯。”
　　方卓和施密特相视一笑。
　　王雪红在火锅的朦胧热气里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两位的……友谊。
　　好醇厚啊！
　　她忽略这两位的反复无常，真诚地说道：“HTC是很看好安卓系统的发展的，正是由谷歌牵头和易科Mars，我相信安卓能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三人同饮。
　　方卓一边饶有兴趣的教施密特用筷子，一边谈到PRO联盟的专利授权和HTC与易科的专利费。
　　王雪红愕然：“既然加了PRO联盟……”
　　她以为今天这一趟受力于外部，是能抛下过去往前看的。
　　施密特歪歪扭扭的用着筷子，传达一致的态度：“毕竟你HTC侵犯了易科的专利嘛。”
　　“这个其实还没裁定。”王雪红有点小小的异议。
　　然后，她注意到方总和施密特的眼神里仿佛都在刹那间绽放寒光。
　　只是那么一瞬间，王雪红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她吸了一口气：“但易科确实在触屏方面做出了很好的探索与创新，HTC愿意就这一部分向易科学习。”
　　“嗯，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上上下下总要有个交代。”方卓颔首道，“只是一千万美元，实话说，也不算多，具体的还可以交给两边协商，我赞同王总说的，安卓明天会更好。”
　　他举起酒杯：“欢迎王总和HTC加入安卓这个大家庭。”
　　王雪红听着这个数字，又看到方总已经顺势举杯，再看对面的施密特也拿起酒杯，终究是不再在专利费上纠葛，完成了HTC的一次转向：“希望安卓系统能为全球消费者带来更好的使用体验，也希望我们HTC能够做出一份贡献。”
　　“为了安卓干杯，为了友谊干杯。”方卓笑着碰杯。
　　三人同饮友谊之酒。
　　王雪红放下酒杯之后也忍不住谈到昨天的诺基亚发布会，询问易科的应对之法。
　　“以拖待变。”方卓微微摇头，“都是自己人，我也就直说了，诺基亚的专利很难绕过去，就算是我，也暂时没什么办法，看看吧。”
　　王雪红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宽慰不少。
　　※※※
　　芝加哥，箭牌大楼23层，私募基金Pursue办公室。
　　投资经理安格斯忽然接到来自欧洲大老板的电话，要求评估新兴手机厂商易科的股票前景，要求多和同行一起确认分析易科的情况。
　　Pursue成立时间不算久，管理资金规模不算大，但成功度过金融危机并获得盈利，这一点在芝加哥也算小有名气。
　　安格斯很珍惜现在光景下的工作，虽然对忽然的命令有些奇怪，但也毫不犹豫的开始执行，并且，很快注意到易科可能的利空消息。
　　“来活了，问问另外几家朋友，看看他们对易科有什么判断，数据有没有问题，专利方面又是什么情况。”安格斯指挥同事，处理新活。
　　看起来，神秘的欧洲大老板这次对做空易科有了兴趣。


###第235章 朋友
　　安卓阵营再添新援。
　　随着谷歌、易科、HTC三家初步敲定意向，作为最希望看到安卓系统蓬勃发展的施密特，他很意味深长的在脸书上发布了一张方总和王总握手微笑的照片。
　　隐约之间，这也算是谷歌对诺基亚在舆论上的回应，安卓阵营总归是越来越强的。
　　诺基亚的发布会起到了一些它想要的作用，虽然暂时不清楚ITC方面有没有催动的效果，但科技和财经媒体确实进行了更大热度的讨论。
　　他们很容易就把LG手机被禁售的情况拿在一起讨论。
　　LG距离最终经由统领确定的禁售落地还有两个月时间，但在ITC宣布裁定之后，各个渠道的LG手机就在逐渐下架，最为致命的是，它在美国最大的合作渠道Verizon也宣布“出于对消费者权益的维护，将会取消销售LG侵权手机”。
　　紧接着，Verizon就高调的宣布与易科手机达成合作，将会上架Mars系列的产品。
　　如此前后动作，直让在媒体面前才知道消息的LG高管失了态，怒斥易科和Verizon狼狈为奸！
　　还有媒体拿着这一点加以点评。
　　“如果易科在将来也像LG被禁售，Verizon会不会再次为了维护消费者的权益而立即下架Mars手机，再转投苹果iPhone呢？”
　　如此论调很是有些期待的幸灾乐祸。
　　因为，不少媒体都邀请了从业人士分析了诺基亚与易科专利诉讼的局势。
　　毫无例外，全是一边倒的认为易科不可能赢下专利诉讼，但在结果的预测上就有所不同，有的认为极可能也会禁售，有的则是认为诺基亚终究还是会要钱。
　　安卓阵营已经有实力派加盟，纵然禁售了一家易科，还有虎视眈眈的三星，还不如拿下一笔巨额专利费实在。
　　12月12日晚，有位记者拍到易科两位创始人乘车进入餐厅的照片，随即就是很耐心的等待了他们用餐完毕，见缝插针的上前询问公司的专利纠纷。
　　方卓见只有这么一位记者，又是在寒冷冬夜里守候，也就很贴心的示意助理们留出采访空间。
　　“方总，媒体普遍认为易科很难赢下诺基亚的诉讼，你对此怎么看？”
　　方卓还是那个回答：“我对易科有信心。”
　　“如果，如果易科真的输掉诉讼，像LG一样被禁售，你要怎么处理？”记者做了个假设限定。
　　“当然是尊重ITC的裁定，不然呢？”方卓耸耸肩，“不管LG还是易科，又或者诺基亚，再或者什么其他人，我觉得大家都要愿赌服输，我是输得起的人。”
　　记者觉得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但短时间又没联想到具体的东西，只好抓紧时间再问：“有消息声称，易科与谷歌在安卓业务上发生争执，是否是受了诺基亚专利诉讼的影响？”
　　“奇怪，作为易科的董事长，我怎么不知道？不要用这种假消息来套话啦，就这样吧，提前祝你圣诞快乐。”方卓笑眯眯的否认了消息。
　　记者还想再问，但见方总已经示意助理们上前，也就只好知趣的同样祝福对方圣诞快乐，结束了这次偶遇的采访。
　　“诺基亚还是有威名的。”虞红旁观这个小小的采访，说出自己的感觉。
　　她刚想上车，忽然发现包落在了楼上餐厅，转身便回去拿包。
　　等到虞红重新下楼，她瞧见方总正和一位长腿金发女郎乐呵呵的聊天，随后明显还有个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条动作。
　　“呵，魅力挺大哈。”虞红走到近前，看着金发女郎意犹未尽的眨眼走开。
　　方卓微微一笑：“她说我是她见过最帅气的东方男人。”
　　虞红提醒道：“这份帅气是不是福布斯富豪榜的排名所加持来的？”
　　“感觉她没认出来我，况且，我又不是大明星，不是经常在媒体上亮相。”方卓摇摇头，觉得小虞过于揣测了。
　　虞红再度提醒道：“这份帅气是不是因为你身旁的这辆劳斯莱斯？”
　　方卓叹息道：“虞总，何必呢，诺基亚的压力已经把我压弯了腰，难得糊涂，不要那么较真。”
　　“你赶紧还钱，我要把公司的股票买回来了。”虞红强调了自己债主的身份。
　　易科股价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可能会赢来大利空，她作为联合创始人，决定回购股票，表达对公司发展的信心。
　　“要不是虞总呢，愿意和我共患难。”方卓亲自为虞总开车门。
　　虞红坐进去之前强调道：“是和公司，不是和你。”
　　“难得糊涂，不管和谁，虞总都是好样的，如果过了这一关，虞总的职务可以考虑动一动了。”方卓也坐进车里，笑道，“只要过了诺基亚，消化了蜂鸟芯片，我看虞总能当易科的总裁了。”
　　“你不是说我是美国王？我觉着当我的美国王挺好的。”虞红对总裁职位没有太大的热忱。
　　“美国市场的定位还是不一样的，就这一波金融危机的收购来看，硅谷的人才还是多，也正是因为硅谷研发中心的带动，我们易科才有现如今的两款Mars产品，这不单单是市场角度的衡量。”方卓认真了些许，“但我还是希望可以更多的培养和发挥本土人才，最起码，可以有个硅谷、上海两个全球双技术中心。”
　　他继续说道：“手机行业竞争很激烈，但安卓系统只是刚刚开始，我们的本土是可以激发更多研发力量的，如果你来当总裁，着眼点就不能仅限美国一处了。”
　　虞红看了老板一眼，问道：“你是杀一波空头之后就不敢来美国了吗？”
　　“哈哈，不至于，我有道义优势，别人不来害我，我自然就不会害……别人。”方卓顿了顿，忽然想起汽油人已经展开的行动，开始用马甲勾引机构做空。
　　金融危机里的很多机构都蔫蔫的，实在是不得不帮忙激发一波能量。
　　做空做得快，全靠自家带。
　　虞红敏锐的注意到老板意犹未尽的停顿，怀疑地问道：“真的？你能忍住不害别人？”
　　方卓抿了抿嘴：“从来都不是我害别人，而是贪婪害人。”
　　虞红都想为自己的这位老板鼓掌了。
　　“反正，我现在是初步有这么个想法，年轻人就是要多加一加担子。”方卓顺畅的转回原话题，“我先这么一说，到时候再看董事会讨论。”
　　他沉默一会：“我一直说，高速发展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法门，但高速发展也会碰见瓶颈，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再考虑下一步的发展，更优化的组织架构，更高效的管理方式，这些都值得重视和挖掘，未来两三年我会注意和组织人讨论这些。”
　　虞红看着现在不再“糊涂”的老板，淡淡地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佛教里的词。”
　　方卓洗耳倾听。
　　“积思顿释。”虞红吐出四个字。
　　问题不是一下子就解决的，经过不断的思考会忽然有了答案。
　　方卓笑了笑：“那我临走前就为虞总留下墨宝，积思顿释，大家共勉好了。”
　　他已经确定明天就要乘机返回国内。
　　这个月有一次提前组织的访欧活动，现在不光是国内的团伙在催，先前接触的德国方面也在催，德银甚至以为己方是在想拉扯更多的条件，都已经表态可以谈更优惠的贷款条件。
　　毫无疑问，两边在很多领域都是能互补的。
　　尤其，金融危机下的国际贸易更显弥足珍贵。
　　此外，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一些事也需要处理。
　　“你这个人啊，也就是字值得一提了。”虞红赞叹。
　　方卓对这样的赞叹却之不恭。
　　不过，第二天上午，他没有和虞总多交流，先是和盖特纳通了个电话，然后再审视易科和部分资金的扫荡进度与计划表，这时间便临近赶赴机场。
　　方卓没有再和虞总告别，一挥而就的写下四个字。
　　——积思顿释。
　　等到虞红看到老板的共勉，她知道庆子号已经起飞。
　　下次庆子号再临美国，是空头的狂欢还是有毒资产的处置，这就不得而知了。
　　虞红收起墨宝，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今日老板离美，也是易科为圣诞大促开启一波礼物的时间。
　　《神庙逃亡》登陆软件商店，谷歌和各个广告渠道开始投放更强的促销信息。
　　※※※
　　或许是近日太累，方卓一觉醒来已经抵达国内，时间正是傍晚。
　　天空昏暗，晚霞只剩最后的一丝余晖。
　　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落寞。
　　方卓静静的凝视窗外的景色，种种念头升起又消失，一时间完全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兴致。
　　如此持续到下机、坐车，两个消息让他忽然又高兴起来。
　　“方总，当当的李总好几次致电公司，想要见你一面。”刘宗宏汇报国内尚待处理的消息，这是来自苏总认为没那么紧要又可以发来的。
　　方卓露出笑容，点点头，说了下飞机后的第一句话：“尽快安排。”
　　国内还是有朋友想念自己的。
　　“倪总也有致电，但没说什么事。”刘宗宏又说道。
　　方卓纳闷道：“国内手机供应链的事？”
　　刘宗宏恍然的纠正措辞：“是长虹的倪总。”
　　“噢，老倪啊。”方卓更高兴了，老倪当初是和自己萍水相逢结下的缘分，他儿子如今就负责易科手机在国内供应链环节的培养，是位关系更近的朋友。
　　只是，老倪有段时间没有联络，现在联系的是国内的老号码，这就不容易直接找到人。
　　方卓乘着心情高兴，干脆直接翻找号码，拨给了长虹的前掌门倪润峰。
　　“喂，是我，方卓，倪总，近来如何呀？”他的语气颇为轻快，“我刚刚回国，你打的那个号码留在国内公司了。”
　　倪润峰虽然退休，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挺好的，看到长虹和美菱蒸蒸日上，看到液晶战略是正确的方向，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是吧，我没骗你吧，这是长虹的救赎之路。”方卓笑着只说了半句，这也是老倪的救赎之路。
　　“方总的目光和手段都是让我佩服的，哪怕是我退休了，也经常在午夜时分忽然惊醒，坐在床上佩服方总。”倪润峰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卓佯装不悦：“什么话？你儿子还在我手上呢。”
　　“就是我儿子在你手上，我才打的这通电话。”倪润峰说道。
　　“先说好，提拔的事没法走后门，倪博仁工作做得不错，正常途径就有升迁的希望。”方卓如此说道。
　　倪润峰笑道：“倒不是为了这事，他也不是这样的性格，其实，退休之后，我们父子之间的交流反而比以前多了很多，嗯，这段时间听他聊易科的全球供应链和国内供应链，听他聊安卓手机，听他聊智能机的发展，我不知道……”
　　方卓忽然听出来一些言下之意。
　　倪润峰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尝试有没有希望，方总，如果我想再创办个手机公司，暮年再度出发，现在是不是个机会？”
　　方卓验证了刚刚的猜测，转了转念头，笑道：“退休生活不好吗？催催你儿子，早点抱孙子不好吗？”
　　“也好也不好。”倪润峰沉吟道，“养花养草养鱼养狗，总觉得差点意思，我看这安卓在全球发展势头极其旺盛，国内又是刚刚起步，明年肯定会下发3G牌照。”
　　“硬件上的供应链初步成熟，可以组装手机，PRO联盟能够免费授权，安卓系统又是开源，感觉是个很好的机会。”
　　方卓忍着笑意，严肃地问道：“你确认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一个老头子还来搞新智能？”
　　“确认，新智能新机会新挑战嘛。”倪润峰这会倒是没有犹豫和停顿，“但我想了又想，放着你这位安卓大鳄不问，好像也很浪费，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你这是事业瘾发作了啊。”方卓先叹后笑，“我觉得很好，我觉得安卓可以容纳对岸的代工厂商，可以容纳邻国的知名厂商，也同样可以容纳创业的人，而且，说不准谁就笑到最后呢。”


###第236章 异同
　　方卓与倪润峰打电话沟通的时间不长，但约了第二天当面聊。
　　他原则上支持所有在安卓领域创业的人，老朋友自然更不例外。
　　不光老倪，庆子也是一样。
　　这一晚抵家，先是一大家人囫囵吃了个饭，然后回到小家里稍展腰力，互诉相思，也免不了谈了谈公司上的事务。
　　只是，飞机上睡了一觉的方卓越说越精神，苏薇却撑不住困意先行睡去。
　　方卓倚在床头，开着台灯，看了半宿的晶圆服务联盟工作报告，直到凌晨三点钟才算疲倦。
　　这也直接导致次日上午与庆子会面迟到了半个小时。
　　昨天他说了句“尽快安排”，秘书刘宗宏真的就立即安排下去，而李果庆反应十分迅速，直接就表示晚上抵达上海，最好第二天上午就见面。
　　然而，李果庆坐在易科总裁办里干等半个小时，感觉自己受到了轻慢。
　　他见到方卓疾步匆匆走进办公室，忍不住第一句就带了些情绪：“方总真是好大的架子！”
　　“庆子，真是对不住。”方卓真的诚恳的表示了歉意，“昨天没倒好时差，今天睡迟了，抱歉，抱歉。”
　　李果庆本想发作，本想小闹一波，可是，预料中的赢家姿态似乎没有出现，他心中不够坚实的气焰就自动灭了七分，只悻悻地说道：“你也不是第一次对不住我。”
　　“那我送你一盒茶，聊表歉意。”方卓笑道，“还顺便送你一个新项目建议，可以试试安卓系统相关的项目。”
　　“咋地？收购了当当还不满足，让我在安卓里做事，任由你拿捏？”李果庆不接受建议。
　　方卓耐心地说道：“庆子，我是真心的，安卓系统的前景很好，我下午还约了想做安卓手机的朋友，我也是想到咱们的交情才这么和你说。”
　　“安卓系统都是你家的，在这个框架里做事，不是随你怎么收拾？”李果庆死死掐住这一点。
　　方卓只能叹气了：“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能做到想让我收拾的地步其实不太容易。”
　　李果庆想冷笑，又冷笑不起来。
　　方卓不聊安卓了，亲手泡壶茶，和这位老朋友畅聊过往。
　　“庆子，收购当当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从没想过拿当当怎么样，当初，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推动当当成为中国亚马逊。”
　　李果庆看了方总一眼，简单地说道：“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只有你自己知道。”
　　“如果我当初要做，我就直接做易购了，何苦再投资当当？何苦再帮忙给你找钱？我绕这个弯子又能得到什么？”方卓认为这一点是必须要澄清的，也算全了朋友之谊。
　　李果庆这次可以说的更简单了：“得到一架飞机。”
　　方卓：“……”
　　算了，朋友之谊就聊到这吧，再聊可能就打起来了。
　　他放下茶杯，干脆地说道：“庆子，说吧，你非要见我干什么？”
　　李果庆看到方总的公事公办，觉得这是终于露出真实嘴脸。
　　他反问了一句：“收购当当这么大的事，我们不应该当面谈？”
　　方卓沉默十秒钟。
　　他随后说道：“你们不是都谈好了吗？还有什么要谈的？”
　　易购和当当基本谈妥，收购价是27亿中国币，算是一个骨折价。
　　因为，现在的当当有着需要资金激活和继续投入的仓储建设，有着需要重新运转的采供资金链，这样的后续投入在如今金融危机的情况下很难找到痛快的买家。
　　李果庆也试着去找了阿里和腾讯，可惜，两家都没进行太实质的谈判推动。
　　一家认为自己的淘宝商城是要做平台B2C，还是要坚持淘宝成功的轻资产经验。
　　一家认为凭借当当这个摊子很难让腾讯从拍拍网的C2C转向到易购式的B2C，而阻碍易购做大最积极的应该是阿里。
　　如此一来，最痛快的买家还是易购。
　　李果庆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尊重现实。
　　真的要卖当当，还是拿最多的钱。
　　可是，现在坐在方总面前，他是真的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很多事都不说了，这货买架飞机还起个“庆子号”的名字在天上乱飞。
　　它的每一次飞行都是对自己心灵和名声的伤害！
　　李果庆一念及此，沉声道：“还有什么要谈？第一件事就是你的飞机必须改名！不能再叫庆子号！”
　　方卓闻言，无奈道：“所以说，流言害人，那架飞机从来都不叫庆子号，它叫，呃，它叫‘有点贵号’，我怎么会那么无聊的拿这个作乐？”
　　李果庆眉头一皱，认为当事人不至于这个时候还否认，他立即往下说道：“第二件事，不论任何场合，公众的也好，私下的也罢，你都不能再喊我庆子。”
　　方卓沉默。
　　“你刚才还说不会无聊的到这个地步！”李果庆指出刚才的言之凿凿。
　　方卓摆摆手：“喊习惯了，尽量吧。”
　　他不给对面纠缠的机会，皱眉道：“你如果找我就说这些，真的是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我觉得你也是个洒脱的人，卖就卖了，签字走人，东山再起，这样干脆利索的多好？”
　　李果庆站了起来，盯着对面这个让自己洒脱不起来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方卓，这一次虽然当当卖了，但我还是不服！”
　　“如果不是金融危机，当当不会被收购！”
　　方卓微微点头：“算是连锁反应吧。”
　　李果庆继续抒发情绪：“如果不是熊晓鸽从中作梗，当当不至于找不到足够的资金！”
　　方卓这下真惊愕了，完全没听说老熊还做了什么啊。
　　不过，老熊确实是个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人。
　　他仍旧赞同点头：“熊总真不是好人。”
　　方卓现在发现一个问题，老熊这样的人有时候做事，可能会让自己背锅，庆子的情绪明显更多在自己这边。
　　李果庆的情绪到了高点：“如果当当不被收购，难道就能说我一定比不上你？”
　　人生那么长，谁知道几时河东河西？
　　李果庆盯着方总。
　　方卓沉吟再三，终究还是随着财富的增长而渐有修养，慢慢点头，找了个例子：“是啊，姜子牙六十岁才开始创业呢，你别太急，还有机会。”
　　“你是说我再次创业成功只能是个神话？”李果庆阅读理解。
　　方卓发现，人只要心存偏见，真的是怎么都能歪曲。
　　他打算结束这场沟通，直接点头道：“是啊，庆子，我就等着你再次成功之后站在我面前，现在又算什么呢？”
　　李果庆这一趟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不甘心，听到这句话便转身要走。
　　但他走出办公室前还是最后说了句：“当当的员工们是无辜的。”
　　方卓答道：“嗯，我知道，我看他们在微博上都在喜迎王师呢。”
　　李果庆气息一窒，当当走到今天这一步，员工们绝不无辜！
　　他满足了卖身公司前与对方老大沟通的仪式感，不再犹豫，大步流星的走出这间办公室。
　　其它行业还有很多机会！
　　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李果庆无当一身轻，过去一段时间的疲惫尽数退去，心里重新燃烧出火焰。
　　当他快要走出易科，忽然听到旁边办公室里的声音。
　　“方总说，庆子号新保养一次，里面再改装下桌子，那个桌子用着不舒服。”
　　李果庆的脚步顿了顿，只想拿钱去买一架飞机起名“方子号”，幸好，银行卡里的现状有效的阻止了这种冲动。
　　他回头看了眼易科的总裁办，重新踏上前进的脚步。
　　只有赢家才配买飞机。
　　※※※
　　刚刚回国见的一位朋友似乎很有执念，方卓想劝又怕是火上浇油，只能由他去了。
　　国内就这么大，他曾经说过愿意给庆子建议，这句话永远有效。
　　倒是下午时间见到倪润峰，这位的状态是真不错。
　　“一直听说，这人上了年纪，退了之后，就容易没有精气神，老倪，你怎么越活越年轻了。”方卓见面就称赞了老朋友。
　　“退休之后时间多，能看的东西也多，越看越觉得这个世界新鲜。”倪润峰今年六十四，看起来却像是正当年的五十来岁企业家。
　　“喝茶喝茶，老倪，你这是升华了。”方卓笑道，“我昨天一和你打电话，一听你话里的斗志，我就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就是觉得世界有意思，科技发展有意思，搁几年前，我实在想不到拿手机可以自拍，可以把拍的照片直接分享到网上，还可以和其他人互动。”倪润峰这样说着，掏出一台Mars2，直接演示一番，拍下了自己与方总的合照。
　　“Mars好用吗？”方卓笑眯眯地问道，“我发现，自从易科发布手机，很多来找我的人都开始用Mars了。”
　　“这是好事，总比在你面前用苹果强吧。”倪润峰也笑。
　　“我倒也不在意这个，只是觉得有趣。”方卓想了想，“你说的想做手机的想法不是突如其来？”
　　倪润峰今天来见行家，还是很珍视这个机会的。
　　他知道方总很忙，尽管彼此有交情，但没准人家下一刻就有急事要做，又或者还得出国，所以没有太过寒暄，简明扼要地说了说自己对安卓手机的想法。
　　“安卓手机是能成功的，易科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我就不和你论证什么安卓的前景了，我观察手机行业有个大半年时间，也初步找人谈了谈，看看能不能搭建出来一个小团队。”
　　“这个可能还要感谢易科，今年八月份之后我找人谈创业项目明显顺利很多。”
　　“天语手机的主管，联想手机的副总，中兴做硬件的，金立研究系统的，嗯，算是收拢了一些败兵残将，但他们又都还有些心气，感觉可以捣鼓试一试。”
　　倪润峰的想法没有停留在脑子里，他是已经有所尝试。
　　今年国内的手机厂商一方面被国外品牌揍得很惨，一方面又见证了易科手机的爆火，不管工作还是心情都格外复杂，有的是在公司里得过且过，有的是想积极尝试不一样的变化。
　　倪润峰从长虹体面的退休，属于成功老前辈。
　　他人在上海，这半年时间牵头搞了个松散的讨论小组，定期讨论各家厂商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硬件、设计、专利等方面，而且，得益于自家儿子倪博仁在易科的工作，很多讨论是言之有物的。
　　“老倪你是历经风雨的，没有急吼吼抓起来就做。”方卓认为老倪能攒出条件，笑道，“国内品牌里有能人，真的跳出原有框架来认真观察，这是好事，我还是得说，安卓欢迎所有人。”
　　倪润峰点点头，他相信方总这是真心的，不是在客套。
　　他提了几个关于手机硬件成本的问题，也问了问从儿子那里听说的易科移动服务，后者是昨晚才刚刚知道。
　　方卓很透明的回答了老倪的问题，不过，有些事是初创团队做不到的，不谈什么巨额研发投入，像高通最好的芯片，易科和其他公司采购就是两个价，关于专利费也完全是两码事。
　　如此谈了两个小时，倪润峰收获很多。
　　他以茶代酒，真心的感谢方总。
　　“方总，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倪润峰最后有个小请求。
　　方卓示意老倪往下说。
　　“不知道我能不能挖倪博仁来我这边搞供应链？”倪润峰笑道。
　　“哈哈，你是把你儿子扔在我这里练级，现在练好了再捞回去是吧？”方卓大笑，“上阵父子兵，也是一桩美谈，但他去不去，我就不会劝了。”
　　倪润峰挺有信心的：“我应该可以说动他，也算是出来独当一面。”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问老倪创业资金的事，相信他能有拉到资金的面子与能力。
　　“你和你儿子谈谈，有什么结果和我说声。”
　　倪润峰再次感谢了方总。
　　“我是希望安卓里有些熟面孔的，这确实个很好的机会。”方卓说道，“不过，要想品牌长久，技术领域还是需要坚决而持续的投入。”
　　“我先试试能不能存活下来，以后的投入那就再谈。”倪润峰起身握手。
　　方卓送这位老朋友出门。
　　也就在这天晚上，他再次收到老倪的电话。
　　老倪行动很快，说挖就挖，晚上回家就和儿子谈了谈新的机会，可是，他准备的很多说辞都被倪博仁一句话噎了回来。
　　“独当一面？我以后要在易科独当一面。挖我？你以为你是方总呢？”


###第237章 维护
　　敲定收购，畅谈未来。
　　从纽约回上海的第二天主要就干了这些。
　　不管庆子如何想，如何不服输，当当终究还是要被易购纳入体系了。
　　事实上，在方卓没见庆子之前，易购收购当当的事情就已经在传闻、辟谣、再传闻、基本确定的状态下疯传业界。
　　基于这种情况，甚至在两家还没谈好的时候，一些被当当拖着仓储建设的地方和供货商就找到易科这边了。
　　如果当当要卖，那大家都希望接手的买家财大气粗。
　　所以，能够拍板的夫妻档实质上面临的是各方的压力，几经衡量和犹豫才最终确定上供飞机后再把公司也上供给方总。
　　仔细想想，也不错，除了心里有点滴血，晚上不太睡得着觉，放眼国内，除了方总的易购，还有哪一家能够绽放B2C的荣光呢？
　　当当被易购拿下不正是相得益彰吗？
　　很多易购员工和未来的易购·当当员工都是这么想。
　　还有一些当当员工在微博这种社交平台发表了不太利于团队团结的言论，什么“欢欣雀跃”“喜迎王师”“曲线救国”“梦寐以求”。
　　只能说，人心散了，队伍真的没法带了！
　　反而，几乎就住在当当北京总部附近的一群易购高管早就在兴奋的磨刀霍霍。
　　易购为了与当当竞争，有个专门的读书节，本身的图书业务负责人石涛是原先亚马逊挖来的，他的副手葛光铭以前在当当负责数字和文创，另一位副手袁尧瀚以前在当当负责图书渠道。
　　业务层面彼此很熟悉，上手都很快，效果也很好。
　　只是，他们没想到打着打着就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12月15日，蹲守北京的易购图书高管们奉命接管当当。
　　葛光铭与袁尧瀚已经在竭力控制情绪，但他们看到笑脸相迎的老同事们还是不自觉展示出喜悦。
　　“老葛，老袁，还是你们行，早早跳去易购，早知道当初跟你们一起去了。”
　　“我让你们来，你们不来，晚上我再和你们聊聊你们损失的期权，后悔去吧！”
　　这一天，易购接管当当的场面和谐简直不能太和谐，除了少量的夫妻档铁杆跟着离去，当当的管理层纷纷在交接工作的时候问东问西。
　　有的好奇易购竞争时的运作，有的询问降兵待遇，还有的则是打听起这次收购的内部八卦。
　　葛光铭这天晚上请老同事吃饭，直言：“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孰料，老同事也在对视之后笑言：“谁不是呢？”
　　当当卖身，双向奔赴。
　　当方卓看到来自石涛提交的接管当当初步汇报，忍不住对苏薇感叹：“其实，我觉得庆子也没做错什么。”
　　“嗯，我觉得你也没做错什么。”苏薇不想理会方鳄鱼的低语，她对收购当当是乐见其成的，“我们尽快完成数据对接，争取春节前消化这次收购，相应的仓储物流规划也要有细微调整。”
　　作为易购总裁，她最知道两边业务上的契合。
　　当当的图书业务因为它一直以来与线下出版社的超强捆绑，仍旧是市场第一，现在都便宜了易购，从此就不用让消费者为上哪家买图书而苦恼。
　　当当的百货业务基本是在学习易购，这无可指摘，而到了如今这一步，更只能说学得好。
　　至于仓储物流，易购本就是持续投入和开拓，不会消化不良。
　　按照苏薇所想，今年易购吃下当当，那边的淘宝也把拍拍网打的愈发奄奄一息，明年就是两家碰撞更激烈的时间了。
　　方卓再次翻了遍报告，终于也把注意力从老朋友那里移开。
　　“哦对，后来那个倪博仁怎么样？”苏薇倒是想起前两天来自老板的笑谈。
　　“要不是老倪那天晚上给我电话，我是不想打扰倪博仁的，但他那通电话，我也就借着听听Mars国内供应链汇报的机会见了见倪博仁。”方卓想起来还哈哈大笑，“我问他怎么那么坚决的决定不走，他说，他知道他爸的性格，老爷子年龄也放在那里，手机公司要是做好了，他想接还能去接班。”
　　“但要是易科这里走了，那位置肯定就迅速被人占了，国内市场又明显会有一波大发展，完全没什么好犹豫的。”
　　苏薇听的莞尔：“还真是……有道理。”
　　她又问：“那倪总做这个真有前景吗？”
　　“3G和智能机的拓荒期，相对还是比较好做的，老倪又是打算瞄准低端机，嗯，安卓的低端机对其它低端机杀伤力会很大，成功前景是挺大的。”方卓这么说了之后又沉吟道，“也要看大家对成功的定义是什么。”
　　卖一百万台对易科来说是失败，但创业公司有这样的数据肯定过大年。
　　方卓没有问老倪更长远的定位，项目都是先做出一款成功产品再说其它。
　　苏薇感觉很有意思，安卓系统竟然连退休的老前辈都给吸引过来了。
　　她看了眼莫名陷入思考的老板，审批了两份预算申请，提起另外一件事：“你授权的那个云计算部门，王坚天天这跑那跑的拉了一批人，你得抽空问问。”
　　云计算是靠在易购旗下，但有着来自方卓授予的很高权限。
　　苏薇有时旁观这个部门的搭建，只觉……挺闹腾。
　　“等一月份年前总结的时候一并问吧。”方卓沉吟道，“这个不能操之过急。”
　　苏薇看了看老板面前的一摞文件，调侃道：“你这啊，都是不能操之过急的，你这人也真是能耐住性子。”
　　回国这几天，方卓一直在看易科YMS和冰芯制程、服务联盟的工作报告。
　　“我是在酝酿和揣测。”方卓认真地答道，“去欧洲之前我得去一趟北京，工作内容和数据都要烂熟于心才行。”
　　这一趟去北京是要替国内半导体产业说话和要钱的。
　　反倒是长三角访欧的活动完全没什么阻碍，反而很受上面鼓励，不需要多跑。
　　“嗯。”苏薇知道这事，琢磨几秒后说道，“今年比较特殊，外部环境不太好，内部这又刚拿下当当，明年可能还有激烈的竞争，我觉得年前开个大年会有助于整合公司。”
　　往年，不管易科还是易购等其它公司，都是少繁文缛节，多算年终奖多发钱。
　　但今年，苏薇认为需要有这样一个仪式。
　　她看到老板脸上的迟疑，强调道：“易科不开，我们易购也要开了。”
　　“好吧好吧，正式开一次也行，今年确实特殊。”方卓妥协了，“时间定在小年前面吧，不要耽误大家的假期。”
　　苏薇微微一笑：“要不要我陪你去北京，正好我也需要去一趟当当，还得去看看几个烂尾的仓储。”
　　“你先安排好你的行程，我这边还不太确定。”方卓摇摇头。
　　去北京要钱的章程还没彻底敲定。
　　要钱这种事……不是很好搞。
　　方卓这两天闲暇之余一直在推敲这一趟，包括他想催化的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涉及面也会比较多，得多一些准备才好。
　　12月17日，正当完成阶段性工作的服务联盟抵达上海，方卓准备当面聆听工作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江上洲博士的电话。
　　“去北京这个事，你先别去了。”江上洲直言不讳地说道，“这个美名得我来，你个小年轻先往后站一站。”
　　方卓哑然失笑：“江博士，你是身体真恢复好了。”
　　“我一想着你让我多活几年，我就满是干劲。”江上洲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不避讳，“正是我要看你能把冰芯搞成什么样，所以，这一趟你就别冒头了，把你们服务联盟的材料都给我，我领人去找领导。”
　　“不至于，冰芯和我是能扛住风雨的，这也不算什么多难看的事。”方卓笑道。
　　“太冒头总是不好，反正中芯今年是血亏，正好还能找领头哭一哭，我是能代表产业的哭声，你冰芯呢？”江上洲态度坚决，“听说冰芯还想去国外建厂，虽然是两码事，但容易混为一谈。”
　　方卓沉吟。
　　江上洲继续说道：“也不是就不让你去，等我把烦心事都说完，把该提的都提了，你再去汇报，这样更容易做成事。”
　　方卓被“做成事”三个字说服了。
　　他也很果断：“好，江博士敢为人先，那我就愿附骥尾了。”
　　“嗯，我晚上到上海，碰个头。”江上洲没多说什么。
　　他是行政出身，父亲又是体制里的老资历，这次抱恙救火担任中芯董事长，不管说什么话都平白先多出几分面子。
　　要钱和产业投资的事……容易犯忌讳。
　　不是说方总一定要不到，而是能让他少一点麻烦就少一点，这里面怎么花钱、怎么形成机制、谁适合担任工作、推荐谁的名字、行业数据监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由自己开口比较好。
　　江上洲考虑的比较多，也相信方总不是想不到这些。
　　晚上，他见到了冰芯掌门人和他的救火小分队。
　　“柳秘书长这段时间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江上洲上来就为柳洋洋请功。
　　“那是，服务联盟都是她一手抓起来的，也就是有她，我才敢做这项工作。”方卓也不吝夸奖。
　　柳洋洋只是一笑：“我这段时间带人可都是打着你们两位的名头，人家厂长问我凭什么，我就说，这是方总的意思，如果这不管用，我就继续说，这是江总支持的，结果，果然无往而不利。”
　　方卓和江上洲都是哈哈大笑。
　　几人落座。
　　方卓今天已经当面听了服务联盟的汇报工作。
　　这一趟去北京之前，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首先要改个名，以后是叫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中芯上个月已经表态愿意加入。
　　不过，加入归加入，主导仍旧是由冰芯来做。
　　中芯现在没有精力做主营业务以外的事情，它在张汝京张总离开之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止血。
　　现在，当着江上洲的面，柳洋洋又流畅的全面汇报了一遍工作。
　　内地半导体这一次损失惨重，很多出口向的企业都是资金链一下子被拖垮。
　　本来就处于产业链的低端位置，利润薄弱，抗风险能力差，这次遭遇风波可以说是毫无抵抗能力。
　　还有一些掌握较为不错技术的企业也很难，台记、联电那些全球前列企业的订单骤降，带动的就是上下游附属环节的死亡波动。
　　服务联盟做的是托底和重组资源。
　　但即便有银行贷款和国外资金，这个底部也完全不可能全然托住，而重组资源四个字的背后也是一个残酷的过程。
　　江上洲的眉头紧皱，他出面参与了一些工作，可是，这整体轮廓没有比服务联盟一线接触更能勾勒清晰的了。
　　“日子不好过，希望能尽快迎来反弹吧。”他没法评论太多，觉得这时的言语也没什么意义。
　　“这是一些我们收到的信，有厂长也有一线的。”柳洋洋又拿出一些手写信，递给江博士。
　　江上洲看了眼方总，觉得像是他的行事风格，问道：“这是你为了去北京准备的？”
　　“……”方卓真是发现大家都对自己有所误解，“不是。”
　　“自发的，也就十封信，有的是感谢服务联盟，有的是感谢方总和江博士，也有聊国内半导体的。”柳洋洋解释道，“因为是手写，我觉得挺有意义。”
　　“那我就带到北京吧，其实，只要平铺直叙就已经很惨了。”江上洲感慨道，“你让邱慈云这次跟我一起，我再拉上华虹的人，领导要是不拨钱，我们就……”
　　“别，邱总我还有用，他宝贝着呢，月底还得到欧洲。”方卓打断了话。
　　江上洲止住了话，抖了抖手里的信：“没问题，那我护住你的邱总，让他这位前中芯副总多在冰芯发挥斗志。”
　　方卓考虑是不是换个人选了，怎么还提那些老黄历的事。
　　进京游说卖惨要钱提建议团很快组建完毕，只在一天之后就踏上行程。
　　方卓在上海遥遥听着每晚定期的总结，觉得这个事在江博士的带领下还是很有希望做成的。
　　四天之后，江上洲给方总打了电话，领导有请，点名要见冰芯掌门人。


###第238章 要钱
　　半导体团队进京的过程还算顺利。
　　这是方卓亲耳听到的来自江博士的判断，他也做好了再过几天过去的准备。
　　但领导的点名很突然。
　　按照江上洲的说法，是领导在邱慈云进行汇报的时候出声打断，问了一句“你们冰芯的方卓怎么没来”，然后又没等答案就示意汇报继续。
　　这个小花絮就很有意味。
　　邱慈云立即意识到领导还是要见方总。
　　但江上洲不想揣摩，直接现场问出来：“你是不是要见方卓？见的话我就赶紧给他打电话。”
　　领导愣了一下，笑了出来，手指虚点两下中芯现任董事长，简洁地说道：“见。”
　　他没觉得江上洲鲁莽，这位就是很直接，一如既往的直接。
　　当初江上洲一起吃饭，有了工作想法就直接写在餐纸上递过来，压根不讲究那么多。
　　于是乎，接到江博士电话而略感意外的方卓坐上前往北京的飞机。
　　行程虽然仓促，但他心里不仓促。
　　傍晚时分，方卓抵京。
　　因为提前确定了时间，所以，他见江上洲和邱慈云只短短说了一会的话就被领导大秘邀请过去。
　　车程不长，也不是第一次来。
　　方卓这几天综合江博士他们的复述，又考虑着如今国内半导体和全球产业的情况，认为成功推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如今的国内半导体虽然中芯被卸了力，但冰芯在制程追赶上没有放松，仍旧咬住了一代半的距离，现在正是需要大力支持继续往前的时候。
　　而以DRAM为典型代表的反周期投入发展也向来是行业追赶的有效法门，中国半导体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所做的工作除了危急关头拉一把，也是在为行业结构的优化提供参考。
　　什么产品好做，刻蚀、薄膜沉积、电镀、炉管设备、快速热处理器等。
　　什么产品难做，光刻机、离子注入机、光学检测设备等。
　　哪些公司可以着重细分垂直领域，哪些公司可以尝试平台化布局。
　　如此种种，服务联盟广泛而全面的工作数据里都显示的十分清晰。
　　这一次，国内行业的声音几乎一致，哭归哭，也真得抓住机会。
　　畅通无阻的抵达办公室，里面还有人正在汇报工作。
　　方卓被奉上茶水并示意稍等。
　　或许这位汇报的工作内容有什么纰漏，领导给予了疾言厉色的批评。
　　大约十分钟，茶水有些变凉，办公室里只剩下方卓和领导两人，气氛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领导发火所带来的凝重。
　　领导放下文件，起身要过来握手，嘴里的第一句话却是：“方卓，你这趟怎么不敢来见我呀？”
　　这句招呼不太常规，似怪非怪，可轻可重。
　　方卓和领导握手，念头转动，叹道：“怕被拒绝。”
　　领导重重的摇了摇手，露出笑容：“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方卓就没接这句话了。
　　领导回到座位，先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示意要把烟抛过来。
　　方卓摇头道：“谢谢领导，好不容易才戒掉，不抽了。”
　　“你连烟都能戒掉，怪不得能决心投入半导体。”领导笑道，“我递给你烟，你都不接，你这个小同志还是有原则的。”
　　“戒烟是屡经考验才彻底戒掉，这个过程不太容易，所以我就很珍惜这个养成的习惯。”方卓很顺畅地说道，“不然，好习惯被打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成了。”
　　领导这次抽了小半支烟才说道：“江上洲讲话就很直接，方卓你啊，有时候不要有那么多顾虑，有些话也可以直说，真的是基于市场判断做出的决定，我们会大力支持的。”
　　方卓向江博士学习，沉默几秒，问了句：“那我的判断要是和当下不一样呢？”
　　“那我们也可以理解性的支持。”领导说道，“我左想右想，你这么能赚钱的一个人，判断不就应该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吗？”
　　他抽了一口烟，又说道：“如果不好理解，那我认为也可以信任，可以观察，但最起码，冰芯现在做得很好，这一点，我是要谢谢你的。”
　　“昨天晚上，发改那边有个小会，主要就是讨论德国建厂的事，人家有政策又愿意掏钱，这个事没问题，你就不要整天瞎想了。”
　　“现在，我是想听听你对产业投资的意见，不要糊弄人的那种。”
　　方卓听了这一席话，虽觉可能无端被打上“糊弄”的标签，还是对访欧前得到的表态而高兴。
　　但他没有因此就侃侃而谈，只是说道：“作为半个半导体产业人，我其实能说的不多，不管江博士还是邱博士，他们的认识都更深刻更专业，这一次，我们的意见也都是一致的。”
　　“金融危机下的这几年会是一次产业调整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到底是好是坏，就要看有没有整体上的规划和布局。”
　　“全球半导体产业都遭遇危机，大厂商们可能是碰见前所未有的压力，像德国的奇梦达就已经破产，日本的尔必达也情况不妙。”
　　“但咱们国内可预见的还是会有半导体消费市场的强劲增长，这对中低级产品和技术是一个很难得的机遇。”
　　“愿意投钱，愿意扶一把，一个环节上去了就是上去了，这时候不扶，等到外面抱团取暖，替代难度又变大了。”
　　“往前看，半导体行业过去25年的5次行业衰退，每一次衰退引发的最重要变革就是迫使产业进行调整和升级，这是历史的经验，也是一次由资本驱动变为市场驱动的机会。”
　　“单个公司，单个环节，我们很难拿出来太大的竞争力，这个时候要搞产业整体的优胜劣汰和合纵连横，才能有希望往前快速的追上几个身位。”
　　方卓看了眼领导，说道：“所以，必须为产业做配套政策，也必须花钱。”
　　领导捻灭了烟：“花钱的地方太多，你们以为就你们一伙人来要钱吗？政策可以出，这个钱……”
　　他沉吟道：“你们这几天就灌迷魂汤，说产业说数据说时不我待，就是不说具体要多少钱，谁不知道时不我待？难道我找别人也光这么说？他们是不是都等你来说钱的？你来了，那就大胆说吧。”
　　按照江博士的规划，谈钱的环节还要往后挪一挪，现在是全面展示行业境况和政策必要的时间。
　　方卓委婉地说道：“多多益善。”
　　“方总要钱，多多益善是吧。”领导佯装起身，“你今天不说，明天就要打折了。”
　　方卓沉声道：“五千亿。”
　　领导刚要点第二支烟，听到这个数字，忍不住抬头看向方卓：“你把我绑了去几个办公室里要钱，看看能不能要来五千亿。”
　　他点燃烟，顾不上抽，继续说道：“你是真敢喊啊！”
　　方卓严肃脸。
　　领导没好气地说道：“说说你们商量的数字。”
　　方卓认真的伸出右手，掰着手指，说道：“领导，我给你算算五千亿的花法，首先，这个用于晶圆制造和封装的关键半导体材料，比如化学机械抛光液和光刻胶去除剂……”
　　“方卓，方卓。”领导连说了两遍名字，“别说了，不可能，怎么都不可能挤出来这个钱，你别算了。”
　　方卓停下来，严肃地问道：“那能挤出来多少？”
　　领导看着这张年轻面孔上的认真和严肃，忽然有点迟疑：“一千亿都不可能挤出来。”
　　方卓没有停歇地问道：“900？”
　　领导凝重的摇头。
　　方卓再问：“800？”
　　领导皱眉的摇头。
　　方卓又问：“700？”
　　领导叹气的摇头。
　　方卓复问：“700？”
　　领导不摇头了：“怎么还是700？”
　　“越减越少，减不动了，这就是我们说的最低数字。”方卓说道。
　　“配套政策加上数百亿资金，能够撬动最少四五倍的社会资金，这还少？我看这能挤出来的每一点都是好的。”领导看了眼方卓，“你嫌700少，压根就要不来700。”
　　按照进京团队的说辞，直接股权投资加上联动地方资金、社会资金所能撬动的就是数倍规模。
　　能拨700亿，带来的效果就是引流三四千亿。
　　方卓不说话，默默坚守700亿的说法。
　　领导抽完一支烟，见他就是安静坐着，也只好说道：“不可能有700的，本来针对16项科技重大专项就要给企业搞一年200亿的财政贴息，两年就是400亿，这已经能带动上万亿的技术改造投入。”
　　“贴息那能一样吗？”方卓反问了句。
　　那肯定不一样。
　　领导瞪了一眼，摇头道：“四五百亿都难争取。”
　　方卓张了张嘴又闭上。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是让你向江上洲学习吗？”领导瞧见这一幕。
　　方卓叹道：“四五百亿都难争取，那我，那我……那别喊我过来啊。”
　　领导：“……”
　　算了，不要学江上洲了，江上洲有时候说话也太过直接。
　　“领导，你让我过来，问我意见，问我数字，然后又这不行那不行，这样好了，实在不行，咱们把政策配套好，我把易科公司卖了，把地产公司卖了，这就有钱了。”方卓如此说道。
　　领导感受到明显的挤兑。
　　方卓还在继续说：“易科公司好卖，地产公司上市在即，今年是卖不了了，明年到期就卖了分钱，不然，服务联盟弄了这么一个摊子，行业里都嗷嗷待哺，有的给我感谢信，有的给我打电话声泪俱下，还有都要把厂子直接送给我，我找不到钱只能自己卖血了，这个事是……”
　　“行了，还卖血，争取，争取，我又没说不争取。”领导再次捻灭烟，“也就顶多争取四五百，先投一投，看看效果怎么样。”
　　方卓收声前最后嘟囔了句：“地产公司真要卖的。”
　　领导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眼方卓：“真要卖也过两年卖，地产公司能多卖些钱。”
　　方卓默默不语。
　　“你们冰芯什么时候能追上台记啊？”领导问了句泛相关的问题。
　　“那可有的追了。”方卓说道，“接下来两年可能追的快点，但冰芯像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后续发展得比拼内力，内力又根植于咱们整体的环境，行业人才缺口太大了。”
　　“像台记在全球差不多3万员工，这里面有将近2万的主管、专业和助理人员，主管与专业人员中，拥有硕士以上学历的员工占8成以上。”
　　“它有太多的人才和技术储备，不单单是制程那么简单。”
　　领导微微点头：“但你比较年轻，可以熬。”
　　“还是很煎熬的，我希望能四十岁退休，不用煎熬那么久。”方卓郑重地说道。
　　领导听到这个退休年龄都恍惚了下，这是真的年轻。
　　他笑道：“你这是在炫耀啊，四十岁，四十岁，我四十岁的时候还在企业里呢。”
　　他摇摇头：“你还是多奋斗几年，怎么不得弄个全球首富当当？明天上午我有会，下午的时候，你们再来一趟。”
　　方卓起身，干脆的答应道：“好。”
　　领导送方卓出办公室。
　　不过，方卓走了一小段路，另一位副领导的大秘现身，也邀请他一见。
　　等到方卓走进另一间办公室，有点大的烟味明显是等了一会了。
　　相较于刚才比较私人化的交流，这一次就比较官方。
　　方卓对行业数据烂熟于心，被问及一些领导关心的问题能够很流畅的回答，也同样谈了谈他个人的思索和产业投资的关键机遇。
　　只是，最后的时候，领导倒是好奇问了个让他没想到的事：“我前一阵听说，合肥地方有个秘书长，他亲自到冰芯食堂给员工炒菜？”
　　方卓愕然：“这……”
　　“原来是谣传。”领导看懂方总的表情。
　　“是部分谣传，这应该是说罗明华秘书长，他是为了让冰芯在合肥落地而亲自下厨呢。”方卓澄清情况。
　　领导点点头，是这么回事。
　　“冰芯很不错，服务联盟的工作也很扎实，好，咱们明天下午再见。”
　　方卓又被送出，又走了一段路，他只是被拦了一小会就第三次被送出。
　　挤钱不容易，也总得看看正主什么样才好掏一掏钱。


###第239章 投入
　　四五百亿。
　　尽量争取。
　　深夜时分归来的方卓为仍旧在等待的江上洲、邱慈云等人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
　　按照大家的估算，那就是最少能带动2000亿的社会资金，势必能惠及产业链的各个环节。
　　一直以来，半导体领域都不是投资热土，但配套政策+政府资金有希望改变这一状况。
　　这些天，进京团提出的建议就是形成一个机制，一旦这次有不错的效果，后续很可能拿到规模更大的资金，又会是带动一波更大的社会资金。
　　“好啊好啊，领导还是有眼光的，怎么愿意松口这么多？”江上洲的第一反应就是雀跃。
　　关于这次找领导要钱的目标，其实一直没有太过确定，笼统的范围是300亿以内，也即带动至少千亿的产业投资。
　　因为，上个月出台的政策除了搞基建、房地产和产业振兴，也已经包含了重大科技项目的攻关，而企业得到的一种明显支持就有一年200亿的财政贴息。
　　进京团的述惨、建议、表态、游说，相对来说都是额外的。
　　方卓知道这一点，也从领导口中听到了类似的情况，人家说了——“你们以为就你们一伙人来要钱吗”。
　　半导体行业不景气，别的行业也没景气到哪里去。
　　所以，这个能挤出来的资金数字是比较小心谨慎在揣摩的。
　　连江上洲也没上去就问领导到底能掏多少钱，他怕自己这样一问，数字一出口反而就不好斡旋了。
　　“倒也不是领导松口，是我松口。”方卓叹道，“我要五千亿，他给抹了个零。”
　　江、邱、柳等人：“……”
　　方卓又说道：“只是尽量争取，不知道能不能争取下来呢，或者，争取下来了可能还得打折扣，明天下午还有会，可能还得再商量这个数字，反正，他既然说了，咱们就咬死500，也别提400的事了。”
　　四五百，四五百，当然是要五，不要四。
　　“好！还得是方总！”江上洲使劲的拍了拍方总的肩膀，“还是方总胆子大！”
　　方卓没有邀功：“还不是领导体恤咱们行业不容易，还不是你们前期工作做得好，我就是想着，反正我是外行人，反正我年轻，说错话也没关系。”
　　况且，这还是领导让自己向江博士学习的，已经有言在先了。
　　“既然你来北京，后面可能就得多在几个部门露面沟通。”江上洲沉吟道，“明天早晨，你跟我一起，我们去见几个我父亲的老部下，虽然和咱们半导体不搭边，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好说话。”
　　方卓点点头，表达了谢意，没有谦让。
　　他这边刚说着话定下明早的事，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却是临时又要求参加今晚第二个领导明天上午主持的讨论会。
　　江上洲没有感觉到奇怪，反而说道：“冰芯的掌门人既然到了，那就得你说话你表态。”
　　方卓对此有心理准备，点头道：“行，大家都早点休息，后面几天看来都还有的忙。”
　　进京团的好些位年龄都大了，身体状况也一般。
　　凌晨时分，大家不再客套，怀揣着新获知的资金消息先回房间。
　　方卓没有立即睡，他再次反复看了服务联盟的行业数据，力争明天所说的话都能言之有物。
　　这一晚，短短睡了四个多小时，方卓醒来之后也没觉多疲惫，喝了杯咖啡，带上一杯茶，跟着江博士就去拜访他家里的故交。
　　江博士家里的情况不用赘述，不光他的父亲，他的妻子也曾在教育领域任职。
　　方卓随着江博士效率很快的拜访了三位故交。
　　果真没有一位与半导体行业相关，而言语介绍之间也是私交。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来北京，但认识认识人有时候也不错。”江上洲一把年纪，身体抱恙，又这样大早晨的领人登门拜访，人情上自不用说。
　　“我倒不是喜欢不喜欢。”方卓很诚实地说道，“我是不想也不奢望和领导成为朋友或者什么比较近的关系，即便我真的想这么做，一个大富豪的热情又不知道会被怎么解读了。”
　　他继续说道：“我把他们视为行政的符号，他们最好也把我视为能做事的符号，这样就挺好。”
　　江上洲有些惊奇地笑道：“我还真没想过大富豪的角度，那我今天早晨还破坏你的……你的原则了。”
　　“也不是一条硬性的线，大差不差而已。”方卓笑道，“我昨天和领导说，我干到40岁就退休，退休生活或许多点朋友也不错。”
　　江上洲悠悠地说道：“你这样的人不行的，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外面的情况，都不可能的，你像是中芯的张汝京，台记的张忠侔，没有你压阵，冰芯的上上下下、这派那派能凝合在一起？更别说你还要去国外建厂，情势更复杂了，你要是敢退休，冰芯过两年就得让你火急火燎的再回来。”
　　“就像中芯里的上上下下，这派那派？”方卓反问了一句。
　　江上洲忍不住瞪了眼方总：“你是真扫兴。”
　　张汝京离开中芯，逼得身体抱恙的他不得不担任董事长，又从外寻找CEO，引来新的注资，如此才勉强压下派系纷争，这实在不算是个好事。
　　方卓也觉得有点失言，赶紧换了个话题：“昨天领导问我冰芯什么时候能追上台记，我一点钟的时候睡不着又给梁博士打了个电话，明年冰芯必须要大幅度增加研发投入了。”
　　江上洲皱了皱眉：“又是建厂又是研发，你钱从哪来？”
　　“易科股票在涨，永科地产今天上市，明年不管怎么着都能有钱的。”方卓简单谈了谈钱，郑重其事地说道，“台记在裁人，内部有点不稳，虽然金融危机，全球的消费电子在未来几年一定会涨，这是最好的追赶机会。”
　　一代半的差距，消费电子的巨大增长，梁孟淞、胡正明团队由来已久的技术研究，这是冰芯往前追的好时候。
　　江上洲点了点头，思考道：“台记的研发投入还是不会放松的。”
　　他仔细想了想南边那位对手的数据：“去年它的研发投入突破5亿美元，今年全年可能接近6亿美元，绝对数字上真的很大。”
　　通常来说，晶圆代工厂的研发支出比例占年度营收的5%-10%，台记的这个比例进不了全球前五，但它的营收很高，投入的绝对数字就超过同行。
　　方卓“嗯”了一声，台记的六亿美元，确实不少，但相较于它以后一年数十亿美元的研发投入，又显得很少，这时候跟上脚步最具性价比。
　　他已经决定，冰芯接下来几年在研发这一块的投入不设限。
　　当然，他是不设限，但内部能承受多少也是问题，不算设备投入，就单纯研发投入，真掏出来6亿美元，冰芯大概都花不完。
　　“我有时候一想着台记和张忠侔，还真是头皮发麻。”方卓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麻的，如果不是各方面的掣肘……算了，说这个没意义。”江上洲摇摇头，不想做假设，发展就是得从实际出发，“而且，想他干什么，他都已经退休了。”
　　“竞争对手有很多地方也值得学习。”方卓如此说道。
　　“这倒是。”江上洲同意这一点。
　　返程路上聊着行业和企业发展，中间又下车吃了个早点，等到返回酒店，进京团也已经整装待发。
　　今天又会是繁忙的一天。
　　不过，上午的会议出乎方卓意料，讨论氛围相当温和，领导牵头着重关注的是产业短板但又相对容易出成绩的环节。
　　既然要投资，要撬动社会资金，尽管半导体普遍周期长，但也要先挑可以吸引资金的利益点。
　　有利益才能有活水。
　　这方面其实比较明显。
　　方卓基本是重复了团队已经谈过的事情，指出刻蚀机、薄膜设备、测试设备和清洗设备等领域的投入值得期待。
　　这场会从九点钟开到十二点，结束之后是简单的午餐。
　　“说起来，方总，我们算是半个老乡。”这位询问合肥做菜秘书长的领导不像昨晚和今天上午那么官方，午餐时间主动聊起了关系。
　　半个老乡？
　　那你这关系是算在上海、杭州、合肥的哪一个？
　　方卓惊讶地说了半截话：“领导，您是……”
　　“我就是合工大毕业的。”领导笑道，“咱们算不算半个老乡？”
　　方卓展露笑颜：“那肯定算，冰芯从合工大招了很多工程师。”
　　领导微微点头：“从我个人情感来说，冰芯落地合肥是让我很欣慰的。”
　　方卓顺理成章的谈了谈冰芯在合肥的带动发展，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领导听的很认真，顺便还定下年后去冰芯视察的安排。
　　方卓自然表示极大的欢迎。
　　他这顿午餐一边吃，一边聊，平常心所展示的态度倒是让不少关注这一幕的人暗暗点头。
　　十二点半，结束了午餐，手机刚开机，来自刘肃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方总，永科……破发了。”刘肃毅的声音显得有些忐忑。
　　永科今日港股上市，刘肃毅提前打的电话请不来大老板，他表面上仍旧在内部和媒体面前谈笑风生，透露了方总对公司的极大关心。
　　但确实……他知道冰芯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务在忙，真的是抢不来关爱。
　　永科港股发行价6.76港元，上午已经跌到6.14港元，可谓是意料之中的破发。
　　即便这样，永科市值仍然有368亿。
　　但这个数字相较于早一年上市的碧桂园是天差地别。
　　“嗯，不是你的问题，市场行情就这样，金融危机下能上市就不错了。”方卓很平和的安慰道，“股价只是一时的反应，永科地产的基本盘很好，内地政策也很好，会涨回来的，你的精力还是要放在业务之上。”
　　电话另一端的刘肃毅咽了口口水，后背微微有汗，方总的态度……
　　“保质保量保周转，永科地产可以是个长久的牌子，我对永科是有信心的。”方卓再度表态。
　　刘肃毅稍稍吸气，老板在骗人了。
　　“好，方总，我也对公司发展有信心。”刘肃毅很严肃，也是难得的明确表态，“永科地产绝对可以成为兄弟单位的助力。”
　　方卓很欣慰，刘一亿成长了。
　　刘一亿早就知道，但他总是装着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的消极态度，这一次就很积极了嘛。
　　“圣诞节前我回上海，到时我们见个面。”他主动提了时间，觉得可以更开诚布公的来聊一聊未来规划。
　　“好，方总，我后天就回上海。”刘肃毅说道。
　　方卓想了想北京这边的事，又不太确定地说道：“如果圣诞节前不行，那就春节前的大年会，永科一起过来开，咱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刘肃毅心态稳定，老板变更时间很正常。
　　方卓又安慰两句，结束了与刘一亿的通话，这位地产悍将其实很有能力，永科地产上市对他大概也是一个标志性的节点。
　　过了一会，永科地产上市的消息在脑海中打了个旋的消失不见，就是今年大年会可能确实会热闹一些。
　　下午时分，方卓简单和团队沟通了一会上午的会议情况，很快就又参加了第二场会议。
　　不像上午的温和，下午的气氛就既凝重又显露出争议。
　　半导体要钱，其它的也要钱，半导体把钱挤走，其它的就少了投入。
　　这笔账要怎么算？
　　不好算，听领导算。
　　这个时候的领导显示出很大的耐心，谈了很多一线数据和国内外发展的关键时期。
　　只是，仍旧有人愤愤不平，没有点名，赌气式的看着方卓，问了句：“出不了成绩怎么办？”
　　方卓要当仁不让。
　　旁边的江上洲拦住他的仁，拍了桌子：“能怎么办？谁不是在呕心沥血的做？谁不想出成绩？你想让我表态吗？让我立军令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位看着江上洲，他是最不用立军令状的。
　　“该投就投，这是谁该做的事情？不能以后又来追悔莫及。”领导发了话，“中芯，冰芯，这个心和行业里的心都是一样的在图发展，我们不能让人寒心。”
　　他环视会议室，最后说道：“集成电路的产业投资，就由我们牵头来做。”


###第240章 挡人
　　集成电路搞产业投资，牵涉到的政策和资金都不是一家之事。
　　上午和下午连续两场会议基本敲定了推动的意愿。
　　仅在傍晚，方卓和江上洲又被通知第二天继续组团跟着到各部门开会，而在晚餐过后，方卓又接到大秘的询问电话，确认后续数天的行程安排。
　　方卓和长三角商协会有个访欧经贸活动安排，这个是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的，电话里就在考虑不要耽误了另外的事情。
　　不过，他在来京之前就确定将会在30号率队飞往欧洲，开启为期两周的交流活动，时间上尽量避开欧洲圣诞节的假期。
　　晚上无会，方卓和一众人算是心情稍微放松一些的讨论具有建设性的建议。
　　可是，讨论到一半，江上洲注意到刚刚接了电话的方总脸色有点微妙。
　　“怎么？”江上洲询问。
　　“好像是有人闻着味来的想交朋友。”方卓一边这么说，一边拿起外套。
　　江上洲皱眉道：“我和你一起去？有的话我说比较好。”
　　“被我婉拒了。”方卓笑道，“我说我晚上有会，人家也没说什么。”
　　江上洲颔首，领导虽然没安排会，但方总找上门总是没问题的。
　　方卓走了两步，向邱慈云要了份冰芯“45纳米级大规模集成电路大生产关键技术研究”的材料，又对江上洲笑道：“我换个部门，去找发改的领导聊聊我们的进展。”
　　相较于跑政策要资金，没准这个还更受领导欢迎。
　　按照内部规划，冰芯明年第三季度会尝试45nm的风险试产，如果一切顺利，年底或许能实现这一制程的量产，目前已经与大客户在进行相关合作。
　　从工艺演进上来说，缩小栅极宽度一直是突破制程的方法，这一点在65nm-45nm的研发上也相对顺遂，梁孟淞06年离开台记的时候，台记已经试产出45nm芯片，具体经验仍然行之有效。
　　只是……
　　“我们在45nm工艺研发上打算采用低K电介质，这一点和世界主流厂商都是一致的，尤其，今年我们刚刚迎来梁孟淞博士的团队，很确定台记在45和40都是这一做法。”
　　“但是45/40nm以后就需要引进高K电介质材料了。”
　　“哦，领导们，这个低K/高K电介质是什么呢？”
　　“K就是介电常数，是表示绝缘能力特性的一个系数，一般这个常数大于3.9，我们就叫高K，小于就是低K，不过IBM把标准定在了2.8，业界也大多以2.8作为低k电介质的K值上限。”
　　“IBM现在虽说找到了高K电介质材料，但它没有在45nm产品上采用这一工艺，很可能会在下一代的32nm上引用。”
　　“说到这一点啊……”
　　方卓坐在发改的办公室里顿了顿，扫视努力睁大眼听自己阐述材料的领导们，叹了口气：“说到这一点，可能我就得再多说一说了。”
　　一位晚上临时加班的司长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方总，我们大概理解这个低K电介质的关键工艺了，是不是可以谈谈冰芯明年更具体的规划？”
　　“刘司长，这一点很重要，嗯，好吧，回头我再递一份详细材料，这里就不占用大家时间了。”方卓翻了翻文件。
　　会议室里的数位领导轻轻舒了口气，有的喝茶，有的放笔。
　　“冰芯明年的规划，其实不能光说是明年的规划，从今年十月份开始，我们冰芯就投入了更多的研究经费，旨在提升我们的短板。”方卓认真地说道，“更直白的说吧，也是向竞争对手台记学习。”
　　“我们在晶体管结构、高迁移率通道以及低尺寸材料和器件方面都有所立项。”
　　“关于晶体管结构，我要简单的谈三点。”
　　方卓竖起三根指头，准备谈一谈至关重要的FinFET结构。
　　不知为何，随着方总的声音，办公室里的气氛悄然变得有些无奈，冰芯确实很重要，但这些技术层面的问题是不是不用由这位来阐述？
　　但是吧，毕竟是方总，他一年难得有几次来北京当面汇报工作，总不能“你简明扼要的说”“递交技术说明就行”“时间已经很晚了”这样冷冷的打断他吧？
　　不能寒了方总的心！
　　※※※
　　抵达北京后很忙的方卓一下子变得更忙。
　　白天，领导找他开会，晚上，他找领导开会。
　　这样勤奋的工作态度感动了很多人，一下子就不太忍心打扰这样的方总。
　　所以，忙归忙，方卓其它方面倒是省心很多，现在是不管好心还是不太那么好心，基本报一报部门会议就能打消大部分来意，偶尔关系复杂的报一报那么两位领导的名字也能挡掉。
　　从11月21日到11月26日，进京团队连续五天都脚不沾地的围绕在促进集成电路产业投资这件事上，而到了27日，隐约是有来自上面更确定的声音，要在这个时间点来做这一件事。
　　而且，因为金融危机发生以来的特事特办，配套政策和拨款资金的速度可能都会比想象中更快的敲定。
　　这种情况之下，半导体服务联盟的一线工作数据产生了更大的价值。
　　27日的晚上，服务联盟秘书长柳洋洋在吃饭的时候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上半辈子见的领导都没有这两天见的多。”
　　“这几天见的确实很密集。”方卓有同感，他是白天晚上双倍份的见。
　　“听说有的领导都不太想见你了？”江上洲问起一件白天听到的事。
　　要说这领导的心思都比较敏锐，有的部门是昨天晚上刚见过，第二天白天又见，可是听到的方总发言风格却截然不同，这么一对比一打听……生气倒是谈不上多生气，就是……
　　反正，方卓这两天晚上的会议见到的领导抽烟多了，发言少了。
　　“都有难处，相互理解，咱们不就是这样往前推进的嘛。”方卓很坦然，“明天，他们想见我，我也不去了。”
　　明天不出意外，他就要先行回申，准备30日的访欧经贸活动。
　　江上洲仍旧是要留在北京的，他想着这几天推动的事情，露出笑容：“500亿啊500亿……”
　　资金数字是基本确定下来了，这批资金必将成为国内半导体行业成长的甘霖。
　　“嗯，虽然仍旧任重而道远，但确实有些更爽利的环境，冰芯明年开始还要推一推与高校的深入合作力度，希望能培养出更多的行业人才。”方卓要把手里的钱都花出去，上面有上面的灌溉，他也有他的灌溉。
　　江上洲拿起茶杯，以茶代酒：“好事，值得喝一杯。”
　　方卓笑着端起茶杯，也用茶喝出了酒味。
　　这几天他们都是滴酒不沾，免得临时有会，耽误了事。
　　做的事情出了个结果，晚饭气氛就相当不错。
　　等到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会，没等方卓打电话，另一边一位领导的秘书把电话打了进来。
　　“方总，今天还来汇报工作吗？”
　　“今天有安排吗？”方卓问了回去，“我合适去吗？”
　　秘书默默的复述领导的话：“领导说，也不差这一晚了。”
　　“好的，今天确实还有内容要汇报，明天我需要回上海安排工作了。”方卓觉得明天都要走了，也算是和领导们辞行。
　　最后的会议确定，方卓稍事休息，揣着文件，拎着几盒上好的茶叶就再度摸进会议室。
　　刚刚露面，有人就问：“方总，明天你就不来了？”
　　“不来了不来了，我得回去把汇报的工作都落实下去，下次过来才能心里有底。”方卓笑道，“这几天谢谢领导的关照，我们冰芯争取来年多建两条生产线。”
　　他熟络的摊开文件，领导熟络的点燃烟。
　　冰芯掌门人进行了心照不宣的最后汇报。
　　※※※
　　来时匆忙，去时倒是多了几分从容。
　　集成电路的产业投资效果有待观察和验证，但这些对半导体这片冷灶来说已经再好不过。
　　方卓既推动了想做的事，也即将飞到德国看望奇梦达，回到上海的心情相当不错。
　　28日下午，方卓半躺在办公椅上听取来自美国金融市场的报告，已经陆续有几家金融机构在分析易科与诺基亚的专利竞争，但机构规模都不算大。
　　傍晚时分，敲门而入的苏薇打断了方卓幽幽的思绪。
　　“刚才汪延给我打电话呢，问下个月年会的事情，你说，新浪来不来啊？”苏薇放下一份新的合作商列表，说了个不太相关的事。
　　方卓翻了翻合作商，发现是国外品牌，他随口答道：“问我干什么，不是你来主办吗？”
　　“那边专程跑来上海开年会似乎有点费事，但难得正经办一次，还是热闹些比较好，我看汪延的意思是想过来。”苏薇笑道，“我已经让公司里开始主动报节目了，大家热情很高涨。”
　　易购的发展几乎不受金融危机影响，又刚刚收购当当，上上下下都对年会很感兴趣。
　　方卓听着这话却是兴致缺缺：“噢。”
　　苏薇转了转眼珠，说道：“等下发你一份节目的彩排，挺有意思的，我打算当作王牌节目放在最后，别忘了看。”
　　“这个合作商的事？”方卓拿起文件，疑问道。
　　“就是来找你说话的由头，你想看就继续看。”苏薇笑眯眯地说道，“我等下上来。”
　　方卓耸了耸肩，保持惯性的看了下去，列表上主要是涉及国外美妆、服饰、母婴品牌的产品，明显是易购的又一次开拓，这些和如今的淘宝倒是重合度没有那么大。
　　但淘宝已经在抓紧做知名品牌的覆盖，它也想拿更多相对高端客户的市场。
　　十分钟之后，方卓放下文件，点开来自苏薇的投放。
　　一份镜头抖动的视频彩排映入眼帘。
　　方卓的第一个念头是——Mars手机的视频防抖功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
　　但下一秒，他就目瞪口呆了。
　　如苏薇所说，这是为年会的彩排，视频里的员工们唱唱跳跳，十分青春活力，可是唱的内容——方总，方总，我们的方总，帅气又多金……
　　方卓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立即关掉视频，把苏薇喊了上来：“这就是年会王牌节目？你确定？”
　　“嗯啊，内部目前投票的第一名。”苏薇认真地答道。
　　“这个歌词……这个风格……”方卓实在接受不能，“年会这个，要不，还是冠冕堂皇一些，你这个发挥大家能动性的初心是好的，可是，可是……”
　　苏薇摊开手。
　　“易购很忙，苏总，这项工作交给别人来做。”方卓再次看了眼苏薇，年前夺权，果断地说道，“你不要再负责了。”
　　苏薇露齿而笑：“方总说的算，但这个节目真的很有意思，现场效果绝对很好诶。”
　　方卓连连挥手，打消苏总不知真假的意见和审美。
　　他吸了口气，怀疑换人也容易风格走形，说道：“员工节目不要那么多，我要每家公司的负责人都上去真诚的谈一谈未来五年十年经验和挑战，咱们就办一场普普通通的就行，不要标新立异了……”
　　释放员工天性，容易释放出永远留存在网络上的梗。
　　苏薇问道：“你也上台吗？”
　　方卓犹豫。
　　“你不上台，那我就还继续负责年会。”苏薇给了小小的威胁。
　　她又说道：“今年金融危机，正好谈谈未来的机遇与挑战，这多好啊，行不行，行不行！”
　　“行。”方卓还是答应下来，可以谈，不管云计算还是电子产品又或者半导体，可以谈的都很多。
　　苏薇忽然来了更多的兴致：“易科不是要推YMS吗？这个谈不谈？汉王不是快出产品了？看他们愿不愿意来听一听，我给发邀请函，你上次说，倪总不是也想做手机项目，都可以来！”
　　“别了，你越说越多，普普通通的年会。”方卓强调，又分配人手，“这种事就交给刘宗宏去协调，你就别费心了。”
　　他立即打了刘宗宏的电话，确认工作安排。
　　这次访欧就不用这位秘书跟着了。
　　苏薇在办公室里接受了安排，然而，出了办公室，她喊来刘宗宏，决定要贯彻方总的意思，一定要办好一场普普通通的年会。
　　刘宗宏虽然得了方总特别的嘱咐，但是……老板马上要去欧洲了，自己一个小秘书，苏总的话……可以参考参考。


###第241章 考察
　　方卓对公司年会没什么特别要求。
　　他是一直觉得有这时间和精力不如做点别的事，但既然大家都有热情和期待，那就不要玩尬的便可。
　　29日，彩排节目的歌声足足在脑海里回荡了半天才消失不见，而长三角商协会本次访欧的成员也基本都抵达了上海。
　　这次去欧洲虽然是以商协会为主体进行推动，但企业所属的地方也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一是为经贸活动保驾护航，二是看看能不能形成更长久的交流。
　　方卓对商协会说的比较明白，他这一趟虽然主要是半导体业务为主，也会尽量在资金上给予帮助，目前，工行在这一块的贷款上比先前批给半导体领域要痛快多了，而德国银行那边还有的谈。
　　这天晚上，他和上海总商会的会长马晰亮通了个电话，再次确认明天下午三点钟的航班。
　　因为访欧团人数将近一百五十人，这次就不乘坐庆子号，而是包机出行。
　　九点半的时候，冰芯的团队也抵达了上海，这次是由冰芯的业务开发副总廖超永和研究发展副总徐柯宇负责更具体的接洽。
　　方卓之前已经去过一次德国，有过一定的考察。
　　本来邱慈云一直对德国建厂持反对态度，但德国银行的资金政策加上方卓暗示的新一轮定向融资以及颇为坚定的态度让他转向思考，如果在德国建厂能够得到什么？
　　邱慈云知道方总有一种防患于未然的忧虑，他在这一点上的判断有所不同，认为如果真有严厉的场外因素，即便有海外工厂也很难规避。
　　但换一个角度来想，海外工厂或许可以帮助易科开拓更多的国际客户。
　　今年的半导体遭遇拐点下跌，整体需求走弱，这让冰芯升级的65nm产能有些尴尬，目前导入的国际大客户只有高通和AMD，虽然这两家的订单在持续增加，但仍旧低于预期。
　　晶圆厂需要有持续合作的大品牌伙伴，一方面是稳定的产能，另一方面也是可以一起在技术升级上有所合作。
　　像冰芯现在研发的45nm虽然还没到风险试产，但已经与高通联合开发下一代制程的芯片。
　　台记这方面仍旧是最强最好的，它拥有广泛的国际大客户，NVIDIA、STM、ADI等公司都是长久的合作伙伴。
　　邱慈云被迫转变思路之后就希望能够借助德国施加的影响力来获取更多的国际订单。
　　因为德国有知名半导体公司英飞凌，擅长功率半导体领域，他修正了方总的竞争思路，认为不能以短攻长，不能把目标放在开拓功率半导体业务上，而是要尽快形成战斗力。
　　但是，也不能把冰芯最好的技术能力放在德国。
　　所以，邱慈云几经讨论之后认为，德国可以建造一座65nm的晶圆厂，等到那边建成，本土的制程按照计划已经进展到45nm，正好相差一代。
　　2009年的下半年，65nm绝对还属于国际上的主流成熟工艺，仍旧拥有很强的竞争力。
　　如此一来，对于冰芯团队而言，本次访欧目标就很明确，考量德国的政府补贴、行业稳定性和熟练工人的可用性，尽量把拓展地区客户纳入先期谈判条件。
　　而工厂选址，基本是看两个地方，一是德累斯顿，二是马格德堡。
　　前者是德国东部仅次于柏林的第二大城市，是重要的科研中心，在德国大城市里有着比例最高的研究人员。
　　后者则是欧洲大陆的中心位置，附近有高速公路、大学和工业区，可以满足运输需要，也能提供足够的人才及相关的生产原料。
　　具体城市意向都要到德国再次考察和接洽。
　　如果这次没谈拢，以后还有时间，也会进一步把比利时、荷兰等容易接触的国家纳入考量，像冰芯之前引进的部分90nm制程技术就来自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
　　当然，按照方卓放在首位的因素，他是最希望能够促成在德建厂的。
　　30日的上午，方卓花了半天时间与廖超永进行这一趟目标的沟通，确认彼此的理解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也就最后给家人们打了个出行前的电话。
　　这次活动为期两周，也意味着他回来出席个公司年会就要过年了。
　　今年算是收获颇多，但同样面临着风险。
　　易科最大的风险诺基亚，现在还在美国那边努力着呢。
　　下午三点钟，长三角商协会首届访欧经贸活动团乘坐包机飞往德国柏林。
　　从上海飞往柏林差不多需要十五个小时，时间虽久，但客机上全都算是相对意义上的自己人，这次又是奔着订单或者投资而去，大家相当有话题。
　　作为内地首富，也作为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方卓时不时就得和离开座位的企业掌门人交换名片，攀谈数句，多数离不开“感谢”“照顾”“合作”等内容。
　　方卓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期望还是挺高的。
　　说实在的，他也是第一次搞这样规模比较大的活动，心里没什么底，抽空就很实在的谈了谈自己也有的陌生感。
　　方卓之前虽然来过德国考察，但他最熟悉的国外市场还是美国，那边朋友也不少，这边相对就只有德国电信、德国银行等为数不多的关系。
　　真正能谈成什么样，真正能做到什么样，还是相对谨慎的。
　　上海与柏林时差有7个小时。
　　当访欧团降落在柏林机场，这里是德国时间30号的深夜11点。
　　不过，时间虽晚，德国这边仍旧很受重视的组织了分量十足的接机团队。
　　最起码，上海总商会的会长马晰亮觉得是挺有分量的，他听到翻译介绍了对面领头接机的是德国经济部门的二把手。
　　“嗯？格罗斯怎么没来？”
　　马晰亮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方总的低语。
　　他有些讶异的询问：“格罗斯定好要来的吗？”
　　格罗斯是德国经济的一把手。
　　方卓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这个话，实际上，他先前收到的德国这边的安排确实会有格罗斯出面，但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位。
　　是那位临时有事还是重视程度有所下降？
　　方卓心里转了转念头，很快就瞧见除了德国电信和德国银行的朋友，也有一位好朋友出现在接机团队里。
　　毕竟是经贸活动，双方互相介绍握手并留念之后，气氛很快就松弛下来。
　　方卓似笑非笑的走到老朋友罗健华身旁，用拳不轻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罗总啊罗总，你不好好处理你的奇梦达，怎么还跑来接我了？”
　　他完全没想到已经申请破产的奇梦达掌门人罗健华还会出现在这里。
　　罗健华见方总是这样的态度，不由得露出笑容：“听说方总要来德国，我想着怎么都得第一时间当面和你道个歉，不然，我以后怎么都没脸去中国了。”
　　方卓觉得自己和罗总不是一路人，自己不就还来德国呢？
　　“哎，奇梦达可惜了，我一直觉得德国政府会后悔的。”他摇摇头，不得不提奇梦达的事。
　　“各方面都很难，奇梦达的破产已经很难挽回了。”罗健华密集处理工作一个多月，很多感慨都已经沉在心里，这会谈起公司就很平静。
　　他这一趟出现在德国企业团里确实觉得应该当面和方总致歉，但另一方面，上次与方总沟通的事情也时不时出现在心里。
　　方总的那个杭州二厂被砍单砍的很惨。
　　可是，杭州二厂如果真能转到DRAM业务上，自己也不是不能考虑到那边再就业的事情。
　　奇梦达倒下了，他罗健华还可以站着。
　　罗健华觉得可以抽空和方总聊聊奇梦达相关专利打包出售的事，如果方总愿意，他可以出面和奇梦达的大股东英飞凌谈谈有倾向性的资产处置。
　　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呢？
　　奇梦达还欠着冰芯的代工费呢。
　　“今年这个全球半导体都不行，简直是水深火热啊。”方卓叹息。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吧。”罗健华把奇梦达干破产了，但现在倒是对行业有点乐观，“三星还在扩产，冰芯这不也来德国建厂，高通听说业务增长很不错，我认为今年下半年就有可能迎来行业复苏。”
　　“考察而已，还不确定。”方卓摇摇头。
　　罗健华说道：“不管半导体怎么样，易科总是极好的。”
　　“罗总还关注我的易科呢？”方卓问道。
　　罗健华笑道：“可以看到的。”
　　方卓想着这是罗总在观察手机市场情况。
　　只是，当接机车队缓缓驶出机场，硕大的广告牌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
　　——易科重磅手游《神庙逃亡》！
　　第一个广告牌过去，后面还有第二个灯光下的广告牌。
　　——安卓机皇，易科Mars！
　　方卓指了指窗外：“看到的？”
　　罗健华点点头：“是啊，看到的。”
　　原来是这么个看法。
　　两个广告牌过去，第三个广告牌却是工厂打折售卖的消息，第四个则变成银行处置不良资产的信息。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方卓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也就是这样的经济环境，己方的长三角访欧团才有高规格的重视。
　　“德国这边也在想办法处置有毒资产啊，本以为今天能见到格罗斯，他不会是在忙着这个吧。”方卓收回思绪，问了句今晚的变动。
　　“格罗斯啊……”罗健华沉吟。
　　方卓毕竟外地人，不如罗总这样的本地人消息敏锐，听到他的语气就觉有异，给了个询问的眼神。
　　“经济危机的影响太大了，格罗斯这阵子在舆论上被指责没在经济危机发生时发挥作用。”罗健华简洁地说道，“现在有消息声称他可能要辞任，他所在的基社盟大概会有些动荡，估计现在没有心情来问你这边的事情。”
　　方卓皱眉：“这个时候辞任……那换谁上去呢？”
　　“过几天你当面问问默克尔。”罗健华开个玩笑，还是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传闻里是基社盟的秘书长古腾贝格，也可能是自民党的布吕德勒，再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他耸耸肩：“反正，大家现在对格罗斯的评价很不好，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大选了，这个时候辞任无异于让默克尔独自面对棘手的经济局面。”
　　方卓微微点头，听起来是有些不地道。
　　他思绪转动，想着和罗总聊聊奇梦达的事，但余光瞧着车里的马晰亮马会长恨不能把耳朵竖起来，也就熄了往这方面聊的念头。
　　公司还在走破产程序，这时候被外人听见自己与罗总谈奇梦达12000多个的专利容易对他产生误解。
　　12000多个专利里包含着5000多的美国专利，涉及1000多万份的DRAM技术文件，对应的最先进芯片制程是46nm，数据上大概是2.8TB。
　　这种事还是私底下谈比较妥当。
　　反正，罗总亲自来接自己已经展示出他的主观能动性，也不枉杭州二厂对来自奇梦达的砍单无怨无悔。
　　深夜里的车队高速行驶，时间已晚，德国这边的政府和商界团队展示出阵仗便是到位的欢迎，第二天会有正面的洽谈。


###第242章 共识
　　从上海到柏林，正好是白天到黑夜，可以方便交流团调整时差。
　　当抵达酒店，方卓与马晰亮代表团队与德国经济部门领导热情寒暄之后约好次日上午九点半的时间，又招呼两边简单合影之后就让大家先行休息。
　　虽然坐了十五个小时的客机，但总商会会长马晰亮仍旧神采奕奕，他是体制内的人，可是这次撮合和率队抵达德国所受的接待是超出往日里规格的，不禁就让人心情愉快。
　　“方总，我们就是新时代的丝绸商队啊。”马晰亮对方总感叹。
　　“马会长，还没出成绩呢，不过，回去汇报的时候可以聊聊这个。”方卓笑道。
　　马晰亮连连点头，确实刚刚开始，得从旁看着别出什么事。
　　他刚想再和方总聊聊，却见之前那位车上的罗总悄悄靠近，知道这两人之间大概还有什么勾当，也就识趣的告辞休息。
　　方卓让这次精通德语的秘书小李先带罗总上楼，然后自己又和德国电信与德意志银行的几位朋友额外聊了聊，最后才回房间做一次奇梦达专利处置的正面交流。
　　关于奇梦达专利具体的信息，这是来自罗总的告知，除了专利打包的规模，还谈过他认为奇梦达很具有价值的Stack DRAM技术，这也是今年刚刚发表的研究。
　　罗总当然不傻，他很清晰的知道冰芯的兴趣所在。
　　方卓进门前调整了情绪，让自己变得坦诚一些。
　　说实在的，自从认识罗总，做空奇梦达，他多多少少是有点内疚，但人不能总活在内疚之中，况且，罗总也当面道歉了。
　　现在奇梦达既然破产，那就让大家重新出发。
　　“罗总，今天你来机场接我，今天你愿意冒着那些眼光来接我，我心里很感动。”
　　罗总一个把企业干破产的人混迹在德国商团里该多难受啊。
　　“冰芯的杭州二厂能建设起来是因为与奇梦达的合作，现在产能利用率不足也不是你们想看到的，不管最终代工费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心里是不怪你的。”
　　“之前你跑中国来找我，找熊总，找钱，但是经济形势突变，这个钱没了着落，我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方卓进门之后半点没寒暄，直接开诚布公。
　　罗健华尽管已经知道方总的态度，也知道有些专利的干系在里面，仍旧颇为感动，叹道：“方总，你愿意和我谈，我就很感激不尽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我不怪你。”
　　方卓露出笑容，给罗总的茶杯里添茶，点头道：“嗯，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
　　罗健华发出最后的感慨：“天之亡我，非战之罪。”
　　不是自己做不好企业，是金融危机带来了连锁反应。
　　他以茶代酒：“不提了，不提了。”
　　方卓再度点头，默默和罗总碰了碰杯。
　　达成共识，重新开始。
　　他放下茶杯，马不停蹄地问道：“冰芯确实对奇梦达的DRAM专利很感兴趣，现在是怎么个流程？”
　　罗健华茶还没喝完，心里还有感慨，没想到方总这么……这么简单直接，愣了愣才说道：“公司申请破产，现在正在走破产清算的流程，这项工作是由破产管理人迈克尔博士负责，他是法学博士，是税务法和破产法领域的专家，有着自己的律所。”
　　方卓重复了这位破产管理人的名字：“迈克尔博士。”
　　罗健华微微点头：“这是第三方的人，除此之外，还会选出十一位拥有投票权的债权人，将会共同决定资产的处理，奇梦达的专利是资产里重要的一部分。”
　　方卓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复杂起来了。
　　罗健华一直在注意方总神色，见他皱眉，说道：“我认为冰芯可以派出债权人代表，共同维护应有的权益。”
　　“能行吗？冰芯被拖欠的代工费是不是不够多？”方卓问道。
　　“够了够了。”罗健华说着这话，忽然觉得彼此的对话有些古怪，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说道，“这个债权人代表不光是债务大小的问题，足够的影响力也是关键，正好冰芯这次来德投资，我相信能够产生有力的影响。”
　　“迈尔克博士正在审查奇梦达从英飞凌剥离时的程序，有可能会提起这方面的诉讼，他认为英飞凌通过与奇梦达有关的空壳公司私下转移了企业资产。”
　　方卓抓住关键点：“有空壳公司转移资产这么一回事吗？”
　　罗健华进行了应激性强调：“奇梦达的剥离操作方式完全符合规定的公司注册手续和步骤，相关指责是没有法律依据的。”
　　他喝了口茶，又补充道：“顶多是当初存在一点疏忽。”
　　方卓听懂了：“理解。”
　　谁也没想到奇梦达能被干破产啊，当初的疏忽大概就成为现在被抓住不放的要点。
　　“迈克尔博士的意见呢，英飞凌有责任赔偿奇梦达破产程序开始时的实际公司资产和股权资本之间的差额。”罗健华说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方卓又听懂了：“是要赔偿资本减损。”
　　罗健华点点头：“对，迈克尔博士现在正在和英飞凌斡旋赔偿，如果不成功的话，大概就得走法律程序。”
　　“他要求赔偿多少？”方卓询问核心问题。
　　“这个数字是保密的。”罗健华摇摇头，又估计道，“有可能超过十亿欧元。”
　　“英飞凌这种时候不可能会支付的。”方卓不相信金融危机下的英飞凌会支付这样的钱，“这样一来就可能是双方漫长的法律诉讼了。”
　　罗健华认同这一点，但又说道：“专利处理的流程可能不会很快，但我可以尽量促成公司一批专利对冰芯的授权，也是在尽力为债权人们创造剩余的价值。”
　　方卓对公司破产清算不太熟悉，但既然罗总这样说，那想必是有把握的。
　　暂时买不到专利没关系，能引进专利也可以先用着。
　　现在的全球半导体尤其DRAM领域十分不景气，这时候不会有人接盘奇梦达的专利资产。
　　“嗯，罗总，我知道三星现在增加DRAM的产能，在用它擅长的反周期打法来增强竞争力，我不知道冰芯这个时候尝试入局是不是合适。”方卓沉吟。
　　罗健华平缓呼吸，慢慢说道：“现在是厂商的寒冬，却是二手设备和专利技术的春天，如果现在尝试DRAM赛道，成本上是个优势，但不得不承认，这里面资本的竞争相当惨烈，奇梦达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也正是这样，冰芯虽然对这一批DRAM专利感兴趣，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想找人来参详。”方卓认真地说道，“可以的话，等到罗总处理好奇梦达的事，明年可以到内地转一转。”
　　他发出了算是正式的邀请，但必须罗总处理好尾巴。
　　至于什么算是处理好，不太好说。
　　罗健华奇梦达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沉稳的颔首道：“内地市场潜力无穷，真的欠缺一个DRAM大厂，如果可以趁着反周期的时候积攒力量，真的很有希望角逐更大的市场，我是愿意再战江湖的。”
　　方卓再次给罗总倒茶，笑道：“既然这样，罗总和我很是志趣相合，杭州二厂以后或许可以从冰芯剥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品牌。”
　　罗健华听到“剥离”两个字就头疼，吸了口气：“背靠大树好乘凉，剥离可以不急，一定要吸取奇梦达的教训。”
　　方卓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
　　他品了两口茶，说道：“罗总，我这趟带着商会来德国，冰芯又极可能在这里建厂，后续很需要专业的法律服务，这两天有时间，你帮我问问迈克尔博士的律所，看看能不能提供这样长久的合作关系。”
　　“嗯，迈克尔博士有着很专业的能力。”罗健华答道。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明天上午还有见面会谈。
　　方卓大致确定奇梦达的情况和来自罗总的帮忙之后没有再继续寻找共识，后面时间还多，也看看那位迈克尔博士是个什么情况再审时度势。
　　一点四十五分，奇梦达破产掌门人走出酒店，吸了一口2008年底冰凉的空气。
　　上帝关门还有窗，生活时常糟糕，但不能失去希望。
　　希望奇梦达破产的顺利，希望冰芯发展的顺利。
　　※※※
　　二零零八年的最后一天。
　　远道而来的长三角商协会与德国经济部门、商界人士举行了友好的交流会议。
　　作为本次经贸活动的发起人，方卓代表中国经贸团致辞，谈了谈双方加强合作的现实基础和长远前景，当然，也谈到了如今愈演愈烈的金融危机影响。
　　“德国是出口型经济体，中国则是世界上最具有潜力的市场。”
　　“中国已经是德国仅次于法国、荷兰的第三大贸易伙伴，双方的贸易依存度在不断提高。”
　　“中国虽然同样是出口型经济体，但两国之间互补大于竞争，德国以高技术制造业著称，中国则主要以消费品出口为主，这正是我们本次经贸活动的基础。”
　　“我相信我们这次的合作会成为一次共赢的典范，也是我们长久合作的开端。”
　　方卓的致辞获得热烈的掌声，经济危机逼得两边都盼望更多的合作和更广阔的市场。
　　当他放下话筒，德国那边的领导发言也谈到了两边的互补性，同时还谈到招商政策和市场辐射，更提到希望明年去长三角看一看。
　　方卓只鼓掌，就不接这个话，而是留给马晰亮等人在会后进行沟通了。
　　不管怎样，从阵仗和短时间的接触来看，德国这边这次还是很积极的。
　　上午会义务虚，下午经贸活动就务实。
　　因为这次来了四十八家中国企业，涉及的业务又比较多，所以，下午时间在酒店安排了颇为自由的展台。
　　现场有德国联邦经济和能源部的人，有德国工商大会，有联邦外贸与投资署，还有德意志银行等金融机构为愿意在德投资企业所提供的贷款支持。
　　二楼则有单对单的会议室，让初步的合作意向可以进行更深的谈判。
　　相对而言，正如方卓所说，长三角协会这次来了很多消费品企业，纺织品、五金、金属制品、塑料制品、电器、家具等，少数的则是也想试一试海外投资。
　　这一次德国这里给予了条件达标可以最高有50%的投资补贴，提供了廉价的土地出租，即便人工成本较高，总体算下来仍旧有着不错的优惠。
　　像上工申贝，它是做工业缝纫机的，05年的时候就收购过德国的杜克普爱华公司，完成一次负负得正。
　　这次随行长三角商协会，副总经理陈念行的任务就是考察投资政策和环境，思路其实和冰芯建厂差不多，都想着打开地区市场。
　　而正泰集团，这次掌门人南存辉亲自来德，想着的是引进德国工厂的智能化自动化工艺，为快速发展的业务添砖加瓦。
　　各家有各家的目标，正好借着经贸活动有一次磋商或者优惠的机会。
　　傍晚时分，迈克尔博士创建的JAFFé律所在柏林办事处的大半律师兴冲冲的应邀而来，为本次中国长三角商协会的经贸活动提供法律服务。
　　虽说本次有德国行政因素的担保，法律服务看似没那么重要，但既然由方总买单，那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晚宴上，因为一天下来的充实和行程安排的紧张，方卓看到很多人都在边吃边边讨论，这次过来寻求订单的企业很多，虽说是薄利多销，那也希望这个薄利还是多点利。
　　晚上九点钟，方卓在小会议室里和一部分人其乐融融的谈下午展台的表现，秘书却是通知，傍晚律所的老大迈克尔博士到了。
　　迈克尔博士一看就长着一副客观公正的脸，虽然因为来了大活有点行色匆匆，仍旧让方卓见了就心生赞叹。
　　长三角商协会本次活动的法律顾问，冰芯在德投资的法律服务，易科欧洲部分业务的长期合作伙伴……
　　方卓简单和迈克尔博士聊了聊彼此合作的空间。
　　金主豪爽，博士专业，两人都有些相见恨晚。


###第243章 开门红
　　方卓挺喜欢和迈克尔博士这种人打交道。
　　因为，迈克尔博士往往是最遵守法律的人。
　　法律规定奇梦达破产管理人不能接易科的业务吗？
　　当然没规定。
　　所以，双方可以在合理合法的框架下共同开拓未来前景。
　　方卓能接受，与迈克尔博士在谈完法律服务又在最后简单提了几句冰芯被拖欠的代工费，看他似乎也能接受。
　　奇梦达是个破产的苦主，前掌门需要抓住新的机会，老东家后悔没早甩包袱，这样的局面交给临时找来的破产管理人，也确实不太容易处理的严密。
　　虽然方卓才刚刚从罗总那里知道破产处理的细节，但总体情况已然是掌上观文。
　　迈克尔博士很快离开，目前达成的合作是长三角商协会这一趟经贸活动的法律服务，后续冰芯投资和易科欧洲业务……还需要看看这位法学专家的专业能力是否过关。
　　如此开展经贸活动的第一天，方卓基本就是在履行带队的职责，只是抽空为奇梦达的事务做了些安排，而自家冰芯投资的正式接洽则是被他放在了第二天。
　　目前被冰芯纳入考察目标的两个城市，德累斯顿和马格德堡，都会有当地领导率队参与招商。
　　2009年1月1日，公历新年的首日，这本是德国的公共假期，但因为中国经贸团的行程安排紧张，大家也就继续紧锣密鼓的搞经济。
　　就在方卓上午开会之前，仍旧有事情要处理的罗健华过来辞行。
　　两个人没有说太多，重重的握手便是彼此之间的默契。
　　倒是马晰亮会长看到这一幕，不无感叹地说道：“罗总可惜了，奇梦达那么大一个企业居然说倒就倒！”
　　方卓微微摇头：“罗总很想保护奇梦达，他只是碰见了最无力的时间。”
　　“谁也想不到这次的金融危机会影响那么大那么广。”马晰亮是做企业工作的，对此很感同身受。
　　方卓引用了一句歌词：“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他没有再与马会长聊这个话题，差不多得了。
　　今天上午的安排是会见德累斯顿的地方团队，同时也与德意志银行谈一谈更具体的贷款问题。
　　这一趟在来之前，冰芯已经与德银有过大致的沟通，前提条件是能够获得一笔用于工厂建设的无息贷款，这方面没有碰见太多的阻碍。
　　冰芯本次海外建厂，抛开政治因素的考量，一条生产线成本的下降也是很重要的。
　　不同于早期投资12英寸130nm制程，那时候差不多是10亿美元一条生产线，现在随着技术的推进，65nm制程的全新生产线成本至少需要25亿美元。
　　这25亿美元里，70%是设备投资，30%是土建等其它投资，而在设备投资里，光刻占30%，刻蚀20%，薄膜沉积20%，工艺检测10%，其它的20%。
　　如果多多采用二手设备，按照冰芯的预估，现在能在设备投资上打个七八折，最终的海外四厂整体投资在16亿美元。
　　这个16亿美元按照规划，己方投资50%+1股，德方投资50%，而德银的贷款针对工厂建设等环节，能够分担这50%里的一半，也就是整体投资的25%，数字在4亿美元左右。
　　也就是说，冰芯需要拿出4亿美元来推动海外四厂的建设，然后再慢慢偿还银行贷款。
　　账是这么简单算，具体仍有很多细节需要磋商，像德银的贷款没法一步到位，那边的意思是分一年或者两年分期打款，这就要求冰芯在前期拿出更多的资金。
　　整个上午，方卓都在专注的与德累斯顿负责本次招商的副市长赫伯特沟通。
　　一方面，赫伯特在竭力阐述城市优势，他们有知名的半导体企业英飞凌和成熟的产业环境，另一方面，他也在尝试压低投资比例。
　　赫伯特认为德方承担的份额太多，提出了30%和更优惠的政策组合。
　　方卓没有展示太抵触的态度，这只是第一次正面接触，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临近中午，赫伯特带着自家团队离开会议室，德银的副总裁威尔则是仍旧留了下来，与方总继续聊这次的投资事宜。
　　作为银行，他表示的态度是吸引投资的同时也尽快回收资金。
　　方卓同样没太抵触，只是笑道：“你们啊，我没来的时候非让我来，我弄了一帮人来促进经济，你们又搞这么多条件，德国不是我唯一的一站哦。”
　　他是想在德国投资，但肯定没法展示这样的倾向。
　　“方总，我们是欢迎你们的到来的。”威尔说道，“我们和你是老朋友，老朋友之间不是应该更真诚吗？冰芯要是今年能上市，这笔无息贷款我可以再去行里多努力。”
　　德银就是冰芯的股东，又不是第一回和方总打交道，自然不肯轻易松口。
　　“今年环境这么差，怎么也得等行业复苏再说。”方卓摇头，“今年上市也融不到多少钱，我已经在寻找更多的融资方，德银有没有再投一笔的兴趣？”
　　威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负责这方面的业务，也只是顺口提一嘴而已。
　　而且，他听说德银当初在冰芯投资上是存在争议的，现在估计是不可能继续投资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马格德堡的副市长斯蒂格就提前给我打了电话，威尔，你说马格德堡会不会更好说话一些。”方卓聊起下午的会见。
　　“马格德堡或许会比德累斯顿更热切吧。”威尔说着自己的感觉，毕竟，德累斯顿已经有英飞凌等企业，这是比冰芯更好更成熟的半导体公司。
　　方卓微微点头，但也没对下午的进度推动抱太大希望，谁都不可能一开始就交大，要有耐心。
　　果不其然，尽管马格德堡的副市长斯蒂格昨天就尝试先抛出橄榄枝，下午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30%作为投资界限，连给出的政策条件都差不多。
　　这就让方卓有些不满了。
　　他不置可否的开完整场会，最后问了斯蒂格一句：“如果你们和德累斯顿一样，那我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呢？德累斯顿有着更好的行业与人才环境，斯蒂格先生，七天之后我就会离开德国，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们彼此的时间。”
　　方卓抬起手腕，展示了下手表。
　　斯蒂格稍有尴尬，言之凿凿的承诺，晚上就会进行更多的内部讨论，希望明天能推动双方的谈判进程。
　　重大项目的投资考察和决定往往用时很久，要说这30%的份额吧，平心而论，也还算不错，但方卓带着长三角商协会而来，心里的期望还是更高一些。
　　冰芯的投资进展不顺，商协会里的其它企业倒是不错。
　　晚饭过后，方卓主持了四十八家企业的盘点总结会。
　　“天骄纺织的订单可以啊，两天时间就拿到了8000万的订单，来来来，大家给徐总鼓掌。”
　　天骄纺织是苏州的公司，8000万也是中国币，换算成欧元是540万。
　　方卓没有因为几百万欧就轻视，笑着恭喜了天骄的徐总，又率先带头为他鼓掌庆贺。
　　天骄纺织的副总经理徐嶂听着会议室里的掌声，看到方总和商协会企业家们的眼神，不自主的摸了摸脑袋，只觉心里美滋滋。
　　方卓等待掌声自主平息才继续往下汇总：“杨诚塑料也不错，6000万的订单，杨总的这个公司名还真是直接，恭喜杨总喜提6000万订单。”
　　他又带着企业家们为杭州的杨诚塑料公司鼓掌，刚才第一个被提到的徐嶂鼓掌尤其卖力。
　　“恭喜刘总拿到1亿2000万的大单！嚯，上亿了嘿。”
　　方卓这次不用领掌，会议室里就自觉的响起掌声。
　　“铜库五金公司小搞了一笔订单，3478万，哈哈，怎么还带零头？赵总，咱们做生意的不是习惯抹零吗？嗯，也不错，后面继续努力。”
　　“阔家家具，今天下午是个意向代工单啊，虽然我不懂家具行业，但我直觉这会是一笔很有前景的合作，恭喜苏总了。”
　　“哎哟，我没看错吧3500万，欧元，这是欧元！荣昆公司的李总，先别给他鼓掌，这得让他回国之后请我们吃饭了，这是我今晚看到的最大一笔订单，换成中国币得有个……5.2亿了吧，好家伙！”
　　方卓念到一笔大单，而荣昆公司的李智勇听到自家名字，站起来得意洋洋的冲着大家拱了拱手，倒是招来不少笑骂声。
　　这边喜提大单，那边敲定合作，大公司小公司各有斩获。
　　方卓不嫌麻烦，大大小小的订单金额都是念一遍就给鼓个掌。
　　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快活！
　　再也没有比订单更能激起商人情绪的东西了！
　　一共四十八家企业，两天时间拿到订单的合计21家，仍旧有27家还没有获得成果。
　　不过，这27家里有的是正在谈，有的是策略错误。
　　方卓念完最后一家的订单，又为21家企业一起鼓了个掌，然后说道：“都看到了啊，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已经有21家拿到德国的订单，不管多少，这个经济形势下，我认为都是不错的。”
　　“后进生也别气馁，等会请教请教人家交流的经验，后面还有时间，实在不行就当是来德国旅游了。”
　　“哦对，有的订单要是吃不下，咱们过来的同行也看看能不能合作一把，无论如何，先拿到订单再说。”
　　“哎，光说这个，我自己也是颗粒无收呢，散了散了，再看你们的笑脸，我就要嫉妒了。”
　　方卓摆了摆手，在笑声中结束了微商氛围式的总结会。
　　两天时间，21家企业一共31.5亿中国币的签约订单，算是长三角商协会经贸活动的开门红。
　　方卓和马晰亮走出会议室，秘书在后面落后两步的跟着。
　　“第一次搞这样的活动，经验上还是有所欠缺，内部相互合作的机制不太顺畅。”方卓有感而发，他最后说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今天确实出现了大单吃不下的问题。
　　“是是，来的时候还是竞争对手，到了这里也没想太多，这是需要总结的教训。”马晰亮这样说着，脸上却带着笑，他对成绩是很满意的。
　　方卓浅浅聊了几句，知道马会长不是那种不做事的人，也就没有多谈这方面，主要这次还是有点匆忙。
　　“方总，晚上有外贸与投资署的人要过来拜访。”后面的秘书接了个电话，上前汇报，“是谈促进冰芯投资的事情。”
　　“嗯，先让廖超永跟他们谈谈看，表示下我们的态度，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投资署的人大概还是想尽力推动的。”方卓点了冰芯业务开发副总廖超永的名。
　　秘书立即拿起电话通知，让廖总做准备。
　　方卓刚想和马会长再聊聊天，他自己的电话也响了，却是来自昨日的迈克尔博士。
　　“方总，我和几位主要债权人进行了沟通，大家愿意让冰芯作为债权人代表，一起维护合法的权益。”迈克尔博士很直接的通知。
　　方卓也没想到时隔一天就看到了迈克尔这位法学专家的专业能力。
　　过关了！过关了！
　　他高兴地说道：“好，迈克尔博士，冰芯很愿意成为奇梦达债权人的代表，共同维护大家的合法权益。”
　　迈克尔在电话里不苟言笑的说了几句，表明自己作为破产管理人的原则，也初步谈了他目前正在进行的与英飞凌斡旋的工作。
　　方卓对与迈克尔博士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也同样认为英飞凌应该补偿广大的奇梦达债权人，好好的一个DRAM大厂，就是因为英飞凌的见死不救而破产。
　　必须有人对此负责，更何况，当初的英飞凌搞了空壳公司转移资产！
　　不过，好巧不巧，因为冰芯晚上有与投资署的沟通，仍旧需要专业的法律人士从旁帮忙，这就顺便在电话里询问了迈克尔博士律所的意愿。
　　很快，继长三角商协会达成服务合作，冰芯本次在德投资也选定了专业能力过关的大律所为自己保驾护航。


###第244章 推进合作
　　长三角商协会的进展不错，虽然基本在意料之中，但真正落地仍旧让人喜悦。
　　至于冰芯投资的推进……
　　尽管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署的人加入磋商，也只是换来一些次要条件的退让。
　　方卓并不着急，这一趟敲定不了，那就继续慢慢谈，反正，现在急的不是手里有钱的。
　　第三天和第四天时间过得很快，酒店展会这边的人数在减少，有些是去本地品牌拜访，有些则是需要去德国境内其它城市考察，大家会在1月9日的时候在柏林全员汇合，再继续巴黎、米兰、维也纳、巴塞罗那各停留一天，最后乘坐14号的飞机回国。
　　两座城市德累斯顿和马格德堡谈了两天，都邀请方总去实地走访考察，但这份邀请被方卓安排给了冰芯的两位副总，廖超永和徐柯宇分别带人奔赴意向地。
　　如此到了第五天，人在柏林的方卓等来了来自法国伊泽尔省的客人，十分高兴的与他们谈了谈冰芯本次在欧洲的投资计划，新的晶圆厂整体投资超过16亿美元，预计将创造最少1000个就业岗位，可以辐射和带动周边区域的产业链。
　　谈了一整天，十分愉快，方卓为此更改了自己的行程安排，原定10号的巴黎将会改成前往伊泽尔省的克罗勒市瞧一瞧。
　　结果，就在这天晚上，负责马格德堡招商的斯蒂格紧急又打来电话，想要明天联合联邦经济与投资署的人再谈谈冰芯的这次投资。
　　真的是喂到嘴边的不吃，非要抢着吃才香。
　　方卓保持自己的态度，谈，都可以谈，就看谁的诚意比较足，现在是法国领跑，马格德堡居中，德累斯顿最后。
　　1月5日，投资署的署长科勒亲自参与了冰芯与马格德堡的会谈，努力往前推动了一步双方的合作，副市长斯蒂芬愿意把投资比例提高到35%，德银则是落实了无息贷款的两年时间。
　　金融危机，特事特办。
　　即便这样，方卓表示考虑，还没说不够满意，联邦经济与投资署署长科勒先在中午午宴的时候私底下表态了，不够到位！还不够到位！还可以谈！
　　至于怎么个谈法，副市长斯蒂芬那里咬住35%暂时不松口……
　　“马格德堡很适合晶圆厂的建设，我会再和那边沟通的，如果马格德堡实在坚持，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科勒很诚恳，也很雷厉风行。
　　因为这位的态度，方卓特地同意6号前往马格德堡实地考察，合作这种事就是双方的互动，不能只是自己一个人动嘛。
　　马格德堡的优势条件不用赘述，交通条件和人才资源都不错，副总徐柯宇短时间的考察也获得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方卓抵达这里，看到了纸面规划的厂区位置，也获得了市政府和本地大学的欢迎。
　　欧洲总体来说，作为最早发展半导体产业的地区之一，这里是把汽车半导体和工业半导作为产业重点发展的方向，在最后的存储器之光奇梦达破产之后更是如此。
　　像英飞凌、意法半导体、恩智浦，它们都是在功率器件、微控制器、传感器、射频技术和汽车芯片等传统领域强势，而不是追求最先进的制程工艺。
　　但总体战略如此并不代表马格德堡就不需要相对先进的晶圆代工企业，甚至，包括经济、投资署这些部门的表现也证明，他们是十分欢迎冰芯来德的。
　　1月7日，方卓和徐柯宇等人返回柏林。
　　“能不能投？这里能不能建？”方卓询问徐柯宇的意见。
　　“能，很不错，基础虽然比德累斯顿差一点，但当地很欢迎我们，也可以比较容易的招到工程师，这个难度比我们在国内开新厂低很多。”徐柯宇谈了谈他所关注的重点。
　　冰芯一出海，开设新厂的难度级别陡降，尤其是工程师们，美国那边趁着金融危机招聘的人和欧洲这里的人都比较愿意来马格德堡。
　　再加上二手设备如今的买方市场，本身制程也是冰芯已经拥有的65nm，可以说，只要资金到位，确实可以如邱慈云总裁希望的那样，迅速形成战斗力。
　　“嗯，再等等，我看科勒署长是有货的。”方卓在等待投资署的努力。
　　又过一天，商协会的成员们纷纷返回柏林，订单总额已经从31.5亿攀升到86.9亿，平均一家是1.8亿，这已经很让人满意。
　　方卓又一次带着大家汇总成绩，期望欧洲之行结束的时候能够让这个数字突破百亿。
　　不过，长三角商协会这一趟过来的以中型企业居多，他们的规模就决定着订单不会太高。
　　如果明年继续进行这个活动，相信有着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和总结的教训，成绩会有个大大的提升。
　　1月9日，也是商协会在德的最后一天，经贸活动迎来了大人物。
　　方卓上一次来德考察的时候就见到了默克尔，这是第二次见这位预备常青树。
　　默克尔对来自中国的经贸团表示了肯定，认为这样的机制有助于彼此经济的发展。
　　她和领头人方卓亲切的交谈，欢迎下半年或者明年还能见到长三角商协会的身影。
　　方卓对此也是正常应答，愿意为两边经贸交流出一份力。
　　下午的会谈里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冰芯，可是，晚上又一次与投资署、马格德堡、德意志银行的磋商里出现了新的进度。
　　马格德堡把投资比例从35%提升到40%，距离方卓期望的最高值还差10%。
　　德意志银行松口，愿意提供4亿美元的无息贷款，专项用于冰芯在马格德堡的厂区建设，资金在半年内分两次到账，还款期限则是两年。
　　而投资署谈到了行政上的阶梯补贴，冰芯晶圆厂达到不同营收数字后可以获得最高3亿美元的补贴，差不多也就是晶圆厂整体投资的20%。
　　40%比例+4亿美元贷款+最高20%的政府补贴，这便是特事特办所摆出的最终条件。
　　也意味着冰芯前期需要拿出的投资金额在5.6亿美元左右，比内部预估的数字要高出1.6亿美元，但后期可以通过政府补贴降低更多成本。
　　能不能再磨一磨？
　　方卓这么问自己。
　　要是贷款不用还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注意到德银威尔、投资署科勒、马格德堡斯蒂芬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我感受到了德国朋友的诚意，我很乐意让冰芯在马格德堡建设一座具有世界先进制程的晶圆代工厂。”
　　方卓露出笑容，从意向上同意了本次的磋商条件。
　　“方总，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署长科勒立即说道。
　　“马格德堡欢迎冰芯的到来！”副市长斯蒂芬很激动。
　　德银的副总裁威尔也露出笑容。
　　方卓起身和这三位逐一握手，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冰芯的CEO邱慈云博士将会在过完中国农历春节后来到这边负责更具体的考察，邱博士是一个建厂高手，冰芯能有今天离不开他的带领。”
　　海外建厂需要一位领头人，从中芯建到冰芯的邱慈云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斯蒂芬摇着方总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不管如何，双方在合作上已经踏出了一大步。
　　如果说斯蒂芬的高兴是10，那能够在离开德国前达成合作意向的方卓就是20，他现在是极其乐意花钱，更乐意把钱花在冰芯的刀刃上。
　　按照邱慈云的规划，冰芯的海外四厂制程是65nm，可以在这个基础上联合欧洲半导体的人才，横向研究更好的生产工艺，最后再反哺在冰芯的先进制程上。
　　邱慈云如同梁孟淞一样，都孜孜不倦的把制程放在第一位。
　　飞往巴黎的时间是在10日的下午，上午的时候，方卓作为经贸团代表接受了德国媒体的采访，高度评价了本次经贸活动的意义。
　　而作为冰芯的董事长，他也赞美了德国的投资署对自家投资的推动。
　　“我们与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署的合作在整个投资决策过程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科勒署长富有成效的对话和马格德堡展现的诚意共同完成了这个巨大项目的推进，我很期待冰芯作为一家全球企业在欧洲业务的扩展。”
　　方卓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科勒署长。
　　“方总，你对你入选‘2008年全球十佳总裁’有什么感想？”记者又提了一个让方卓意外的问题。
　　“全球十佳总裁？”方卓愕然，“我不知道这个事。”
　　记者简单说了这个事，是美国媒体评选出的企业领袖，方总是唯一入选的东方人，上榜理由是易科手机对智能产品市场的开拓。
　　“原来是这样，这么一听，倒也没什么感想，就觉得评的挺客观。”方卓调侃道，“今年把我评为十佳，希望以后不要把我评为十差。”
　　“今年也有全球十大差劲总裁，雷曼的理查德就在上面。”记者还真的提到了这样的排名。
　　方卓估摸着理查德大概是这个榜单之首了。
　　他随口问了句：“这里面还有谁？”
　　这位记者明显对这个很熟，把剩下的九位一一列举。
　　方卓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奇梦达的罗总赫然也在里面。
　　这……这不行啊，罗总以后可能还要为我做事呢，你们不能这么打击他的积极性啊！
　　我要为罗总发声！
　　“我刚才听到了奇梦达总裁的名字。”方卓等到记者说完后才认真说道，“如果因为奇梦达破产就把罗总也放在里面，我对此是不同意的。”
　　记者惊讶道：“为什么？”
　　“罗总是一位很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奇梦达的破产只是DRAM在全球的一次洗牌，就算是我当奇梦达的总裁，也不可能挽救这家企业的命运。”方卓说道，“或许，罗总确实应该担责，但不应该担上那么多的责任，谁又能想到金融危机呢？”
　　方卓为罗总和奇梦达而扼腕。
　　记者记录这个回答，也算是有点意思的采访内容了。
　　新鲜出炉的全球十佳总裁之一率领长三角商协会登上飞往巴黎的航班，那边虽然没有德银、德国电信这样的朋友，也仍旧有行政和工商界的接待。
　　方卓在飞机上专门打听了下“好总裁和坏总裁”的事，结果发现差不多有一半的人还真知道这个。
　　坏总裁果然是理查德居首，他拿到了超过剩下9人合计的票数，而罗总是位列第三。
　　至于好总裁，排名第一的居然是小奥……
　　这个，方卓只能说评选不论套，要评就好好评，怎么还把小奥放上去了，结果导致自己只能屈居第二。
　　剩下的也有他熟悉的朋友，苹果的乔布斯、谷歌的施密特、亚马逊的贝索斯、推特的埃文……
　　推特今年的发展十分不错，成功显示出了微型博客作为社交媒体和商业工具的价值。
　　等到飞机在巴黎落地，方卓琢磨着要不要上推特发表一下入选感言，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文案，来自国内的电话通报了一个喜讯。
　　中国的3G通讯终于正式启动，移动、联通、电信分别获得3G牌照，相关通信部署也将快速的往前推进。
　　新的时代来临了！
　　抢跑的易科终于……可以结束试点生活，进入全面发力的阶段。
　　方卓这个电话刚挂断，立即就有更多的电话打入，有国内的刘强东，也有美国的虞红，还有谷歌的施密特等等。
　　之前一直在传3G牌照的消息，现在落地，大家都意识到这对易科的意义，它就像韩国之于三星，这样的本土优势……
　　施密特在电话里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总，赶紧在中国起诉诺基亚，或者想办法把诺基亚排除在运营商3G采购之外！”
　　“你以为三大运营商是我开的啊？公平竞争，公平竞争。”方卓认真地说道，“易科不下黑手。”
　　“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说话？”施密特疑问。
　　“很方便，诺基亚那样有影响力的品牌，中国又是刚下发牌照，都在看着呢。”方卓没好气地说道。
　　施密特明白了，不是不方便说话，是现在下黑手不方便。
　　这是全球第七好总裁对全球第二好总裁的理解。


###第245章 本土
　　奇梦达和冰芯建厂的事务都得到极大推进，国内又有好消息落地，方卓抵达巴黎的心情变得格外愉快。
　　至于施密特那种怂恿别人下黑手的发自骨子里的坏，真的是让人害怕和警惕啊！
　　世界第七好总裁恐怖如斯！
　　商协会抵达巴黎，这里的商务对接就交给了马晰亮会长和本地的华人商会，方卓虽然与马格德堡取得了进展，依旧是前往伊泽尔省的克罗勒市瞧瞧那边的招商规划。
　　不是他要持续施压，而是要信守承诺，已经说过去了就一定得去。
　　只是，当方卓抵达下榻酒店，意外看到了来克罗勒市旅游的马格德堡副市长，还真是有些始料未及的惊喜。
　　他在忙完正事后十分友好的把法国这边赠送给自己的红酒转赠了一瓶，相约春节之后再见，马德格堡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了重要位置。
　　冰芯小团队是到米兰和大部队汇合，德国之行作为本次访欧的主要部分让人满意，法国、意呆利、奥地利、西班牙四个国家的城市属于走马观花，不管成绩如何，都不会再生烦恼。
　　1月14日，全员聚集巴塞罗那，准备乘机回国。
　　德国10天，订单总额86.9亿，四国4天，再加11.6亿，合计98.5亿。
　　只差1.5亿就能突破百亿，这个数字直让马晰亮等人遗憾不已。
　　不过，商协会出动的48家企业全都获得了或多或少的订单，这一点还是让人欣慰的。
　　“方总，咱们回去之后这个海外订单的数字……”马晰亮坐在前往机场的轿车里，期期艾艾的谈起经贸订单。
　　“也就是差一千多万欧嘛。”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换算了单位。
　　马晰亮高兴的点头，长三角商协会在金融危机之下成功从海外获得百亿订单，这回去的工作报告有的写了。
　　“幸好巴塞罗那这里给补上一份订单，不然，47家企业都有，就1家没有，我感觉我都得给周总下个单了。”方卓笑道，“人人有钱拿，不管挣多少，最起码不辜负咱们这个经贸活动的意义。”
　　“是啊，也真没想到德国能拿到这么多订单。”马晰亮感慨道，“还是方总你那天说得好，两边真的是互补大于竞争，希望真的会是一个长久合作的开端。”
　　方卓对这一点倒是很确认，中国现在就已经是德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了，金融危机之下的默克尔也明显改变了一两年前的态度，不得不变得更务实。
　　只要务实，合作机会就很多。
　　至于将来的发展，什么时候会让德国感觉面临严峻的挑战，那只能是中国高端制造业的崛起，德国引起为傲的汽车工业便是显著的一部分。
　　方卓的心思稍微放飞了一些，车队已然抵达安普拉特机场。
　　当大家下车，不约而同的把视线对准了显眼的广告牌。
　　易科Mars！
　　值得一提的是，不光是在巴塞罗那，就这次访欧的五个国家，每个地方都能看到易科手机的广告，真的是让大家清晰的刷新了对易科手机在海外的认知。
　　“方总，你的手机卖得好，到处都是！”正泰集团的南存辉没有掩饰自己的羡慕。
　　“也还好，主要是因为大家到的都是大城市，我们在重点城市的宣传投放是很大的。”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要是连巴黎、米兰、柏林、巴塞罗那这种城市都看不到易科的宣传，Mars还怎么卖？”
　　众人点头，这方总为什么说话总是那么有道理呢？要不怎么是全球第二好总裁！
　　依旧是包机回国，相较于来时多少会有的忐忑，回去的气氛就更放松，更多了欢声笑语，能够在春节前拿到大单，真是过年最好的礼物。
　　方卓在候机的时候又接到虞红的电话，聊起美国市场的事。
　　末了，电话即将结束之际，他说道：“虞总，你多留心谷歌的动静，看看施密特有没有自己搞手机的意思。”
　　“谷歌要亲自下场？”虞红惊讶地问道，“你收到风声了？”
　　“风声倒也没有，国内不是即将启动YMS，易科现在是最好的安卓厂商，但却有些移动入口的竞争，换了我是施密特，我大概会有些更多的考虑。”方卓以己度人，“得对他有警惕。”
　　店大欺客和客大欺店，两种立场也没什么对错，看己方是在哪边而已。
　　要是真能在更多市场与谷歌竞争，方卓当然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反之，施密特大概也会有类似的预案思考，毕竟，现在已经有三星等厂商的加盟。
　　“我是真应该向你多学习。”虞红由衷地说道。
　　“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不畏惧谷歌做手机的竞争，就是有个心而已。”方卓提醒道，“硅谷研发中心的信息需要注意。”
　　研发中心有做保密方面的工作。
　　但施密特是合作伙伴，这方面没准就有可乘之机。
　　施老师是怎么变成的苹果前董事，方卓还历历在目呢。
　　虞红应了下来，她想起谷歌最开始谈合作时的条件，那时候就是要在Mars上标注谷歌的标志，只是，最后不了了之。
　　方卓这边挂了电话，等来此行回国的最后一行人。
　　汽油人孔豫这阵子正好在欧洲，也就顺便一起乘机回国。
　　方卓为大家简单介绍了华尔街知名基金的掌舵人，还帮着小小的宣传了下MIGA基金。
　　孔豫神色严肃，除了光头看着比较个性，也真有大基金话事人的范儿。
　　回国途中免不了对这一趟进行总结，第一个发言的人提到了对方总的感谢，后面的也就都提到这个。
　　“感谢的事，咱们就放心里，我也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去德国谈业务，咱们最主要的还是把事情做好。”方卓中途发言，“快过年了，订单怎么消化，质量怎么把控，心里都得有点数。”
　　他再次强调：“产品质量是企业的生死线，这一点绝对绝对要注意，商协会在后续也会考察这方面，希望下次这样的活动，大家不会因为产品质量而不在。”
　　商协会这次有对出国的企业考察，拿了订单之后也不是不管不问，还会有个反馈，要形成机制有个很通俗的办法，鼓励好的，驱逐坏的。
　　不要为了一时的蝇头小利放弃长远的发展。
　　活动，下次还有。
　　客机里响起掌声。
　　掌声。
　　掌声。
　　孔豫就有些奇怪了，这群人说的都挺好，怎么就是那么喜欢鼓掌呢？这个有点狂热的气氛……都让他不适了。
　　“孔总这段时间在欧洲考察的怎么样？”方卓在大家的发言基本结束后询问孔豫。
　　“金融危机所带来的冲击比想象中更深，也更广。”孔豫小声地说道，“希腊的情况很糟糕，华尔街对欧洲有很大的恶意。”
　　方卓微微点头，那就好。
　　孔豫也没有在这个场合细聊，他又说道：“我最近在揣摩保时捷去年的案子，或许对我们能有帮助。”
　　方卓又点了点头，他知道去年保时捷利用收购大众逼空的事。
　　本质都是利好和利空信号的切磋，中间再掺杂信息差和金融手段，而效果是十分惊人的。
　　大众去年10月份因为保时捷的操作，股价在2天之内一度从210欧涨到1005欧，市值也从600多亿暴涨到3000亿，超越埃克森美孚成为世界第一。
　　易科现在也存在一个隐约的利空。
　　从目前情况来看，或许也是要在春节后和大家切磋切磋。
　　“孔总，能看到你重新鼓舞斗志，这其实比什么都好，快过年了，先休息休息。”方卓说道，“好好过个节，陪陪家人。”
　　孔豫默默颔首。
　　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在欧洲考察和感受到国际游资隐约的动态，他心里的情绪忽然又有些燃烧起来。
　　不过，欧洲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就出结果，先拿易科来让空头祭旗吧。
　　客机在欢声笑语中降落上海国际机场。
　　方卓在回来之前就说过不另外再设宴吃饭，定了个年中回顾的时间，所以，人到机场，各家企业来接老板或高管的车都已经停在停车场。
　　“易科Mars！”南存辉和方总告别，又指了指走之前还没看到的广告牌，笑道，“方总，国内开放3G，我回去就给员工发Mars当年终奖。”
　　方卓同样瞧见了自家新上的广告牌，也没客气，笑着和南总握手。
　　商协会的人基本招呼一遍，方卓的车才载着马晰亮等人一起去市里。
　　这一路上，易科的广告牌频频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连思考本次成绩的马晰亮也注意到这样明显的高频。
　　他在下车后说了句祝福：“方总，手机在国内也大卖哈。”
　　“都要靠大家多支持。”方卓最后和马会长握了握手，觉得这位接触下来的感觉还算不错。
　　他上车前也仰头看了眼隔壁大厦让人忽略不了的广告，摇头道：“还真是不计成本的宣传投入。”
　　“可能不只是线下的广告，网络上也很多。”人在欧洲的孔豫也会关心国内情况，尤其是老板的重要业务，“我看除了腾讯，其它网站好像都有易科手机的宣传。”
　　10号牌照下发，只在晚上，易科手机的宣传就迫不及待的全面铺开，线下还需要物料时间，线上的推广是早就谈好而蓄势待发的。
　　易科知道这个月就正式开放，只是不知道具体哪一天而已。
　　“腾讯，嗯，这个关系真是处坏了。”方卓无奈。
　　自从之前在社交平台有所竞争，腾讯方面就断了所有的合作，不管是易科还是易购，宁愿赔违约金也要下了广告。
　　虽然方卓没觉得彼此竞争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刻，但对方不这么想。
　　“孔总，难得休息，你就不用去公司了，我还得去转一转，你坐我的车，我坐另外一辆。”方卓坐了一段路，安排孔豫休息。
　　难得休息的孔豫接受了老板让自己难得的休息。
　　方卓一个人坐在前往公司的车里，思绪没有因为旅途的劳累而停止跳跃，反而被一路的公司广告激起更多的思考。
　　国内下发3G牌照，易科手机的主要对手是国外厂商。
　　这一次的国内本土竞争，抢跑的易科已经初步占据了品牌优势。
　　现在依旧还有些空档期，就是要最后用3G打2G，用触屏打按键，用电容打电阻，让老机型打下沉市场。
　　第一代的易科Mars从12月份就调低价格，各大试点城市都降了一百，价格变成2399。
　　如今的这一波则是打着春节促销的旗号，再次降了两百，价格变成2199。
　　各大品牌的3G手机还没大规模上架，易科第一代依旧还很能打的Mars已经把价位拉到了接近2000元的位置。
　　只要两千出头，就能享受到刚刚开放的3G服务，就能使用到仅仅一年多前的智能旗舰产品，此外，还有额外的充电宝等小件新年礼物。
　　如此价格，如此表现，国外品牌皱眉，试图站稳2000价位的国内品牌更是绷不住了。
　　“易科手机得赚点钱啊！”
　　“刘强东，你这么干，方总知道吗？”
　　“玛德，算算物料，算算经销分成，你这Mars是不是亏本卖啊？”
　　“能不能让人好好过个年？”
　　国内友商的抱怨没对易科手机的攻势生效，反而愈显凶猛，不管货铺没铺到，广告必须得到。
　　凡有手机处，皆能看Mars！
　　方卓回国所见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易科手机火力全开，务必让消费者获得实惠，务必让友商们感受压力，务必让国际品牌拿出实力。
　　一路回公司，中途还路过易科在新区的新总部工地。
　　只是，工地上迎风飘扬的宣传语让方卓皱眉不已。
　　“安全不离口，Mars不离手。”
　　“易科手机是最好，安全生产要记牢。”
　　“安全千金重，易科才2199。”
　　方卓快看呆了，这也是易科手机宣传的一部分吗？
　　还是说，这是永科地产的自作主张？
　　“永科地产是上市了还是上头了？所有的安全标语都要规范，没有下次了。”方卓没好气的给刘肃毅发了条短信。
　　很快，刘肃毅回复短信：“收到！方总，查明问题，严肃处理！”
　　方卓估摸着刘总是不是要拉替罪羊，还是回了条：“下不为例，让人过个好年。”
　　刘肃毅一边寻思合适的回复，一边又在心里冒出一句，春节买Mars，大家过好年。


###第246章 裁员
　　从西班牙回到上海的方卓秉承着易科掌门人的责任感，坚持要先回公司。
　　只是，当他抵达恒隆23，整层楼的人都在忙，苏薇也没在22层，连秘书刘宗宏都在城市的另一头，一时间竟没什么人说话。
　　所以，飞机上没睡，车里没睡，在办公室里把椅背一放，倒是酣畅淋漓的睡了一觉。
　　“喂，喂，方总，方大总裁，别睡了，快起来发钱了。”
　　方卓迷迷糊糊被轻轻推醒，窗外早已经是城市霓虹，面前的苏薇正笑意盈盈。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有，有，哪家要？”
　　方卓声音一出口就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身，懒洋洋地说道：“看来睡了有一会了，要钱可以，好好打个报告。”
　　“呶，报告就在你桌上呢，第二份就是，你是回来一点没办公啊。”苏薇指了指文件堆，笑道，“公司里人都下班快走完了，我在外面问，都以为方总在加班和思考，谁知道是一个人在总裁办里睡大觉。”
　　她伸手拿过手机一看，发现还是静音状态。
　　“座机没停，没想到一个电话都没打进来，年底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方卓也很意外自己能睡这么久不被打扰，“我问楼下总裁办，说你很快就能回公司的。”
　　“这里不够宽敞，换地方开了个部分供应商新年沟通会，你也知道的，人一多，问题就多。”苏薇倒了一杯茶，“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家呢。”
　　方卓走了两步，活动下身体：“本来是想看看文件，但一到了恒隆23就像是到了家，也就不差这半天了。”
　　他接过小苏老师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说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苏薇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我在八点二十还有个线上会议，方大总裁，要不，你发号施令把这个会议往后推一推？”
　　方卓踌躇起来。
　　“算了算了，简单吃点，晚上吃个夜宵得了。”苏薇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往下说，没准还要感谢他尊重自己的事业心呢。
　　方卓点了点头：“也可以，简单点，晚上回家奖励你。”
　　苏薇斜瞥一眼。
　　方卓忽然有点蠢蠢欲动，办公室就像家，距离会议还有一段时间……
　　苏薇准确阅读出眼神的含义，连忙问道：“这趟去欧洲是不是收获很多？”
　　方卓考虑到等会的正事，有点遗憾地说道：“收获还不错，奇梦达和冰芯投资的事情都有了进展，商协会也拿了算是一百亿的订单，不过，我中间抽空去英飞凌看了看，倒是让我有很多思考。”
　　苏薇喝了口茶，知道是和半导体相关的。
　　“英飞凌是IDM模式，搞垂直整合制造，有电路设计，有晶圆制造，有封装测试，还能投向消费者市场，它的全环节业务不追求那么先进的制程，依托于汽车工业，也是全球前十的半导体企业。”方卓说道，“还真是让人挺羡慕的。”
　　“羡慕不用费力？”苏薇笑道，“有点像是汽车界的三星？”
　　“不费力肯定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冰芯的上上下下都以制程为先，也是以台记作为追赶的目标，我陡然正面瞧见另外一个模样的成功企业，心里感觉还是很奇妙的。”方卓解释道。
　　苏薇想了想：“那冰芯现在也不可能换一条路线来走，让你们换，你们也不愿意啊。”
　　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就是一时的感觉和思考，觉得它的发展有值得借鉴之处，如果冰芯或者中芯碰见瓶颈，这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你想嚯嚯人家中芯？”苏薇询问。
　　“就是我让他们换，他们也不愿意啊，咱们闲聊而已。”方卓笑道，“这是出去走走看看被激发的思考，嗯，因为金融危机，英飞凌的股价一直在跌，倒是个不错的入手机会。”
　　英飞凌巅峰股价到过200欧，去年股价跌的只剩几欧。
　　看今年开年来的情况，甚至可能跌到1欧，这既受了奇梦达的拖累，也是经济环境影响，但之后肯定会迎来反弹。
　　“MIGA基金要入手吗？”苏薇问了句。
　　方卓点点头：“奇梦达破产了，英飞凌股价在谷底，我想要奇梦达的专利，正好搭个英飞凌和奇梦达破产管理人磋商的桥梁，看看能不能把专利早点拿到手。”
　　破产管理人迈尔克博士的律所有业务往来，又收拢英飞凌明显被低估的股票，自己成为奇梦达债权人的代表之一，冰芯场外再出出价格。
　　这样要是都不能尽快拿到专利，可能就是冰芯不适合入局DRAM领域。
　　“你什么时候能帮易购多筹划筹划，方大总裁。”饶是苏薇，也忍不住有些酸溜溜了。
　　“咱们易购啊，那是真刀真枪的拼，凭的硬实力，我顶多就是小聪明。”方卓嘿然，“国内电商只能是拼杀出一条路，别的任何方法都不行。”
　　苏薇倒是认同这一点，卓越网倒下了，eBay倒下了，当当网倒下了，拍拍网也快倒下了，市场竞争激烈可见一斑。
　　“哦对，再过几天就是年会，刘宗宏安排的怎么样了？”方卓想起来薇薇要大开的年会。
　　“不愧是方总的秘书，做事很麻利。”苏薇竖起大拇指，如此称赞。
　　方卓点了点头，刘宗宏是有能力的，留在身边当秘书似乎有些屈才。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把楼下的饭送了上来。
　　“吃完我就去我办公室了，有两个会要开。”苏薇说道。
　　方卓应下来：“好，我看看国内易科的汇报，等你一起回去。”
　　苏薇吃得很快，等她吃完看到方总不紧不慢的状态，也就打了声招呼就下楼去开会。
　　今晚确实有两个会议，但第一个会议正是关于年会安排的讨论，第二个才是易购内部的业务会。
　　之前是苏薇负责年会，虽然被方总出国前指派给刘宗宏，可是……她想插手也就插手了。
　　到了时间，线上会议室的头像逐一亮起。
　　新浪的汪延，IDG的熊晓鸽，易科欧洲的潘犇，易科中国的刘强东，医科的周辛……都是各个公司的负责人或者被选出来的高管代表。
　　苏薇等了一会，没见冰芯的头像亮起，说道：“冰芯那边肯定在忙，回头我单独沟通，你们的问题都想好了吗？”
　　“真的不和方总先沟通下吗？突然袭击，万一场面不好看怎么办？”汪延再次问了句。
　　“就是演讲嘛，就是提问嘛，过个年，台上随便聊聊对未来的看法，这不比唱歌跳舞有意思？”苏薇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了解他，不会生气的。”
　　刘宗宏的麦亮了亮，但没有声音。
　　方总不会对你们生气，会不会对小秘书生气呢……
　　“没问题，方总是个大度的人。”熊晓鸽也说道，“我就问他投资的问题，聊业务和发展都可以大而化之，他随便聊聊都行。”
　　苏总和熊总都这么说，其他人也就没意见了。
　　反正，方总不高兴，苏总能背锅。
　　大年会的秘密会议讨论了起来，这么一群人也觉得会比唱歌跳舞强。
　　※※※
　　2009年的1月，易科手机有着逆势而上的火热，但全球半导体行业的寒意传递到了各个环节，各大厂商纷纷裁人过冬。
　　郑德兴是台记的工程师，博士毕业，已经在企业里工作了十年，前年还被评为先进骨干，然而，去年因为家人陆续生病，他不得不分出精力照顾妻儿老小，业务上就有所落后。
　　不过，他对自己的能力是有自信的，相信新的一年能为台记做出更多贡献。
　　可是，1月13号，人事部门的裁员通知让他完全愣住。
　　“我在厂里十年了啊！”郑德兴万万没想到这次裁员能到自己头上，“负责的材料研究快出成果了啊！”
　　“经济形势不好，公司也是迫不得已，你今年的表现确实处在末尾，没办法。”人事很平淡的重申情况。
　　“那我，那我……”郑德兴说不出话来了。
　　要说自己的那些日夜贡献吗？要说自己的专业能力吗？还是要说自己接到过内地企业的邀请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对方？
　　郑德兴看着又一位同事走进办公室，他有些浑浑噩噩的离开，脑海里还觉得像梦一样，自己的材料研究不说最重要，也算有点重要吧？
　　这就这样被裁掉吗？
　　往年也有所谓的末尾比例，但绝不会直接裁员。
　　今年上任了新总裁，这……
　　郑德兴忽然想起老总裁张忠侔的话，他亲口说过，那个比例不是为了裁人，就是为了针对性增强员工的能力和素质。
　　难道台记在这次金融风暴里也那么难了吗？
　　郑德兴一路上的念头翻涌，几次拿出手机想拨打退休掌门人的电话又颓然放弃。
　　自己去年确实没做出太好的成绩，又怎么和张总说呢？求情吗？让他不裁自己，去裁别人？
　　郑德兴做不出这样的事。
　　等到回到家里，他勉强和家人聊了几句就钻进书房，抽掉三支烟之后点开邮箱，看着已经被拒绝的猎头邮件陷入思考。
　　内地真的值得去吗？
　　郑德兴晚饭没吃，一会想想过去的十年，一会想想被裁的现实。
　　如此闷到半夜，他还是给猎头发了封简短的邮件，询问内地的邀请是否还有效。
　　不承想，这边邮件刚发，那边就有了回复。
　　“郑博士，冰芯的邀请十分有诚意，可以谈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如果需要安置家人，也不是问题，我随时可以帮忙沟通，二十四小时都在。”
　　郑德兴连续用邮件了解了一些问题，心里稍微安定下来，好歹是有地方能去的。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郑德兴很快有了决定。
　　只是，他回想自己与台记过去的十年，还是忍不住想有个仪式上的结束。
　　郑德兴泡了杯咖啡，没有用手机，也没有用电子邮箱，而是手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回顾职业生涯并表示感谢台记给自己带来的成长。
　　末尾，他也表示了对张忠谋董事长的崇拜，祝福董事长身体健康，祝福台记未来更好。
　　郑德兴仔仔细细的把这封手写信放进信封并贴好邮票，然后寄给了张忠侔董事长在台湾的家庭住址。
　　或许，张总永远看不到这封信，但对自己而言，也就到这里了。
　　郑德兴在家里又坐了半天，短短睡了两个小时之后在下午前往公司履行正式的离职手续。
　　他已经想好了，今年先带家人去香港过年，谈谈内地工作的待遇问题，然后再买一台Mars手机。
　　也算是支持自家企业吧。
　　郑德兴有些无奈和失落，也有一丝对未来工作和生活的假想，又得看到梁孟淞的那张脸了，这位能力是有，就是说话和做事总让人不舒服。
　　裁员程序正式履行。
　　郑德兴成了无业游民，好在家人在事业上向来支持，也多少能挽回一些年前的郁闷心情。
　　1月17日，郑德兴博士正式坐上飞往香港的飞机，他将要在那里见到冰芯的高管，商讨待遇和家人安置问题。
　　也就是他刚刚坐好，旁边走过的乘客忽然止住了脚步。
　　“郑博士，你这是……”
　　“刘组长，你、你也……”
　　两位过往不算熟悉的同僚迅速热络起来。
　　郑德兴在交流中才知道，这次裁员弄得公司里乌烟瘴气，标准也不是那么透明，有的人选择干脆离开，有的人则是准备抗争到底。
　　他们两人都属于拿钱走人找下家的。
　　“唉，不知道张总知不知道这个情况？”郑德兴仍旧忍不住叹气。
　　“没有张总的默许，蔡厉行能这样吗？听说张总人在美国呢，退休了，安享晚年了。”刘组长对台记没什么特别感情，“我看这蔡厉行早晚得折腾出事。”
　　郑德兴默默不语，他向来不关心也不懂那些权力上的事，只是觉得，这次裁员好像不太稳妥。
　　可惜，张总退休了。
　　郑德兴望向舷窗，算了，过去了，梁孟淞能待得住，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247章 发言资格
　　距离年关越近，天气越冷，全球也越能感受到金融危机的寒意。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注意到“次贷”“金融衍生品”“系统性风险”“CDO和CDS”“资产证券化”等字眼，也是首次见识到全球金融危机的凶猛。
　　出口下滑，经济放缓，就业压力大。
　　更多的“救市”“扶持”“勇克时艰”也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如此情况之下，能够赚钱的生意愈发让人珍惜。
　　1月18日，冀省保定的鼎力手机老板祁正阳坐在自家货车上晃晃悠悠到北京拿货。
　　这个月运气不错，本来联系省城的经销商想进一批易科手机，结果那边都订满了，反倒是北京这边正好刚填的库存，能够拉一车回去卖。
　　“姐夫，这怎么是易购的招牌？”司机小舅子到了地方，瞧见醒目的“易购”两个字。
　　“嘿，都是一家嘛，差不多。”祁正阳让小舅子把车开到排队的位置才继续说道，“我来的时候打听了，易科手机的货现在是两条线，一条是联通运营商那边，不用想了，另一条就是依靠易购的仓储来铺货。”
　　他点了一支烟，笑道：“省城那里也是来这边拉货，就是不知道他们拿货价是多少。”
　　小舅子从车窗探出去半个身子，看了看前面长长的队伍，咋舌道：“咱们来的挺早，这里已经排这么长了。”
　　“这还是能拿到货的，没来的不知道多少呢。”祁正阳嘿然，“现在谁不知道易科的手机好卖，咱是好歹能过个好年了！”
　　小舅子从姐夫烟盒里抽了一支烟，点燃之后滋滋的抽了一会，问道：“姐夫，咱家拿货是多少钱啊？”
　　鼎力手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冀省里排不上号，保定里算是数一数二。
　　祁正阳瞥了眼眼巴巴的小舅子，说了个数：“不到2000。”
　　“啊？还没有我们一台天语手机赚得多啊！”小舅子惊诧。
　　祁正阳吐了口气：“你懂什么？天语手机卖得动吗？卖得过诺基亚和三星？现在这易科手机在国内就是诺基亚的待遇，来一台卖一台，这一万五千台年前消化一半，元宵前肯定卖光！”
　　“而且，市场这么火爆，易科还是会有照例返点。”
　　小舅子想了想易科的降价和现在的2199，如果是1900拿货，还要返点，这……
　　他问道：“那易科还赚钱吗？能赚多少啊？”
　　祁正阳笑了一声：“做企业的哪有不赚钱的。”
　　他看了眼时间，伸头瞧了瞧仓储中心。
　　这是鼎力手机第一次从易科进货，之前除了不稳定的网络渠道，只有八个试点城市能拿货。
　　但祁正阳早就密切关注行业变化，知道易科在手机市场上的火爆，是真的一机难求。
　　他也尝试分析了这个事。
　　3G试点本身就是供小于求，今年1月正式开始3G，大家伙肯定是一窝蜂的尝鲜。
　　易科公司明显也预料到这个情况，一是从没降低宣传力度，反而持续加码，二是用新旧机型混搭的降价来进一步吸引消费者。
　　现在又值年关，属于常规消费旺季，虽然碰见金融危机，那也是比平时强。
　　还有一点，易科手机是在国外厮杀了一遍荣归故里，人家是实打实的和诺基亚、LG、三星等大品牌打了一阵才在国内开展业务。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那就是……今天来仓库排队的货车队伍是越来越长！
　　祁正阳有点庆幸，还早来得早，下午回去就能赶上卖。
　　“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
　　祁正阳装上烟，下了车。
　　他相信今天像自己一样跟车来的肯定不少，正好交流交流心得。
　　祁正阳左瞧右瞧，瞧见前面有个狗腿子神色的人。
　　狗腿子五步之内必有老板！
　　果不其然，祁正阳脸上带笑的上去递烟搭话，这位夹着公文包的赫然就是天津来的大经销商王政宏。
　　“天津，哎，天津不是试点市吗？王总，你怎么还来北京拿货啊？”祁正阳有点纳闷，天津正是联通3G的八大试点城市之一。
　　“那边拨的货少，北京这边仓储方便，能大量拿货。”王政宏吐了个烟圈，“这叫帮易科分担现金压力，义不容辞嘛。”
　　祁正阳哈哈大笑，除了名片之外又互换了联系方式。
　　“祁老弟，你这边拿货价是多少？”王政宏问了个问题。
　　祁正阳和同行交了底：“1950，王总，你呢？”
　　王政宏微微一笑：“差不多，也就便宜40块钱。”
　　祁正阳也问了个问题：“王总这边拿货的返点是……”
　　“祁老弟是第一次来，易科这边其实都挺透明的，这个Mars1的返点都一样，就是一个点，这一点你可以拿钱，也可以直接是价值相等的手机。”王政宏是试点经销商，熟悉易科的流程。
　　他看了眼这个祁正阳，觉得挺面善，给了个建议：“这个返点你最好留着，这批货你是没拿到Mars2吧？返点你不主动问，那边不给Mars2，但你要是说了，开了个口子，以后都好说。”
　　祁正阳心中一跳，他这趟是运气好，但只有1.5万台的第一代Mars。
　　以往听说还有什么2:1的搭配，结果电话里只给了第一代，想在保定买新款就只能去联通营业厅或者易购网站的定期放货。
　　他知道Mars2现在的零售价也是降了100块，是3899，忍不住问道：“王总，你这边Mars2的拿货价是？”
　　王政宏却不肯说了，打了个哈哈，拍了拍祁正阳的肩膀：“祁老弟，赶紧卖，Mars2才是赚钱的玩意。”
　　祁正阳心里被这一句撩拨的痒痒的。
　　自家这一批1.5万第一代Mars的利润加上返点算起来就有4百万，要是上了易科的高端机型……
　　他腆着脸，说道：“王总，你生意大，你多指点，今天这不知道装到什么呢，弟弟中午摆一桌。”
　　王政宏刚要说话，忽然眼睛一亮，瞧见易购仓储的经理。
　　他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笑道：“不吃了，中午之前肯定能装完回去，有机会到天津，我请你，祁老弟，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祁正阳看着王政宏快步去找人攀谈，但也就聊了几句，那位易购的人就匆匆要走。
　　王政宏跟在旁边搭着话，也没嫌受到冷遇。
　　祁正阳有些艳羡，又给王总的狗腿子再递了一支烟，慢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车上。
　　“姐夫，咋样？”小舅子正在用最新款的Mars2玩《神庙逃亡》，头也不抬的问了句话。
　　“我就下去逛逛，能咋样？”祁正阳盘算着手机老款和新款的事，看他又玩起游戏，皱眉道，“我就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小舅子笑道：“用触屏机不玩触屏游戏才是浪费呢。”
　　祁正阳翻了个白眼，他对游戏毫无兴趣，现在就是想着多赚钱。
　　随着太阳越来越高，人声、车声、喇叭声、叉车声掺杂在一起，易购仓储中心变得格外忙碌。
　　排队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
　　中午时间，本想交替看车，但易购这里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祁正阳也就带着小舅子去蹭一顿食堂的饭，味道倒是还不错。
　　叉车装货不休息，一直到下午2点半，手机终于装好。
　　祁正阳临走前看了眼依旧很长的队伍，估摸着怕不是得连夜干。
　　北京和保定距离很近，只有150公里。
　　下午四点钟，货车还没抵达市里，祁正阳就火急火燎的拿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催促着旗子挂起来。
　　——易科手机最新到店！
　　——易科3G触屏机免费贴膜！
　　又过半个小时，货车停在店门口，祁正阳跳下车就招呼着员工卸货，又瞧见店里明显有比平时更多的客人在徘徊。
　　“买手机的吗？”祁正阳询问匆匆出来的老婆。
　　“对，横幅挂出来就有人来了，都等好一会了。”
　　祁正阳舔了舔嘴唇，忽然瞧见斜对面的手机卖场有竞争对手站在台阶上往这边看。
　　他的心情一下大好：“快，先拆一箱拿进去给顾客，贴膜别急，一定要给贴好。”
　　老婆贴膜，员工们卸货，小舅子开车去小仓库。
　　祁正阳意气风发，看着又有被吸引进店的顾客，决定今晚开到12点再闭店。
　　今年给员工发红包，来年再给加工资。
　　祁正阳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易科手机最新到店”的旗子，在心里祝福易科掌门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牛运亨通，开年大吉。
　　※※※
　　上海，恒隆23，总裁办。
　　方卓凝神思考易科与诺基亚在专利上的竞争，桌上内线电话忽然响起。
　　“方总，您母亲来了。”
　　方卓有点意外的放下电话，很快就看到母亲赵淑梅推门而入。
　　按理说，亲爱的老母亲这几天应该在招呼过年来上海的亲戚才是。
　　“妈，你怎么来了？”方卓起身，倒了杯水。
　　赵淑梅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是不是我还要预约啊？”
　　方卓听着这语气就感来势汹汹，笑道：“那预什么约，我是正想着给你打电话，晚上回家吃你做的红烧肉呢。”
　　赵淑梅面色稍缓，又立即批评道：“你说你，多大的人了，人家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天天都在忙什么？”
　　方卓神色一肃：“妈，既然是你问我，那我就不瞒你了。”
　　他认真的掰着手指：“在忙奇梦达的专利，忙收购英飞凌的股票当股东，忙手机的市场情况盘点，忙冰芯的招人和投资，忙诺基亚与易科的官司，忙……”
　　“行了行了，给个准信吧，什么时候要孩子？”赵淑梅打断道。
　　“都很忙，急什么，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方卓悠悠地说道，“薇薇的事业正是紧要关头，过两年再说。”
　　“你们俩，你们俩……”赵淑梅无奈，“工作忙，生活就不要了吗？没有皇位继承，这一摊子也不差啊。”
　　方卓更不以为然了：“你还想这个。”
　　他忽然想起好玩的事：“咋地，生一个到了休斯敦，提到易科两个字，让当地老百姓眼里满满都是敬畏的儿子啊？”
　　赵淑梅没听懂，但能听懂语气。
　　“不缺吃不缺穿不缺教育，再弄个基金，就行了。”方卓笑道，“还想让我培养一个和各路商业大鳄过招的人啊。”
　　他反正是没这个想法，那什么施密特的都那么坏，费这心干什么。
　　“走，妈，带你下楼买包，我听薇薇说，下面又有新品，正好我姨他们可以送一送。”方卓先说了这么一句，又说道，“你要不愿意，我就开会了啊，事都等着呢。”
　　“你开你的会，我找薇薇去。”赵淑梅起身就走。
　　“哎，哎，她是真有会。”方卓在后面喊道。
　　赵淑梅脚步一顿，瞪了眼儿子，决定还是趁着买包的功夫先做他的工作。
　　※※※
　　就在恒隆22层，易科手机的两大负责人在苏薇的见证下为年会的发言资格争执了起来。
　　欧洲负责人潘犇是从IDG过来，先在美国市场，再到欧洲开拓，最后成为了欧洲业务的负责人，自认为有年会代表的资格。
　　中国负责人刘强东是被收购进来，先做易购仓储，再做易购线下电器，最后转型易科手机，虽说仅一年时间，但他认为本土市场才是更大的未来。
　　这一次的大年会意义非凡，不管刘强东还是潘犇都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成为向方总提问的人。
　　“你这边才卖多少台？”潘犇就纳闷了，“不说进公司的时间，就这业务分量，你说你代表易科，我都想笑。”
　　“易科中国的业务增速绝对超过欧洲，潘总，本土才是未来，你醒一醒。”刘强东没有因为职务级别而退缩。
　　“好笑，说今年是欺负你，就加上明年，你这边营收能超过我吗？”潘犇发现这位是认真的。
　　“那是因为本土市场还兼顾着铺设下沉市场的任务，不然，Mars2的销售会很大的提升营收。”刘强东很严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末了，还是得问主持大局的苏总。
　　“苏总，我当初可是跟方总一起在纽约搬货的人啊。”潘犇说起交情，又唯恐不够，“熊总可是让方总好好对我，这要连个发问都不行，我心里不服。”
　　刘强东感觉到了决定时刻，也说道：“苏总，虽然我是被买进来的，但绝对是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一句怨言没有，方总说让我去易科，我就去易科，现在要是年会都不露个面，我真的有怨言。”
　　苏薇有点为难，好像都有道理。
　　片刻之后，秘书忽然接了个电话，她走到苏总旁边轻声说了两句。
　　苏薇面露笑容：“潘总，刘总，这个吧，毕竟我不负责易科的事，要不，换人来决定。”
　　除了方总，还能有谁决定？
　　潘犇纳闷道：“那方总不就知道了吗？”
　　“虞总从美国回来了，她说让她来，还说让你们当面和她说。”苏薇说道，“要不，你们三个回头再聊聊？”
　　虞总是老上司，自己就是她手底下做出来的。
　　潘犇：“……”
　　虞总是创始人和董事，级别差的有点多。
　　刘强东：“……”
　　算了，美国王回来，那还争什么。
　　刘强东和潘犇对视一眼，争，还得争，就争谁的鼓掌声更大。


###第248章 全球第四代工厂
　　易科手机在国内的市场形势一片大好。
　　这也意味着易科自家YMS的推出将变得更加有基础。
　　此外，汉王和魅族都已经拿到了手机入网许可证，在为即将到来的上市做最后准备。
　　前者不用说，易科YMS的沟通很顺畅，后者嘛，稍有疑虑，但在易科方面仔细比较流畅性差异和认真解释之后又觉方总势大，也就从了。
　　而前长虹掌门人倪润峰攒团队做的手机可能会在年中或者下半年上线，自然也是搭载YMS。
　　国产品牌顺利，同样搭载安卓系统也会进入国内市场的三星就不一样了。
　　易科公司与三星接触，谈了谈搭载的问题，但三星毫不犹豫的拒绝，不会考虑所谓的YMS和相关认证。
　　三星不从，那也没办法，只能由它去了。
　　方卓对事关手机使用体验的YMS比较关注，但这在公司内部反而是不太受重视的工作，如果要有个衡量标准的话，甚至还没云计算受大家的重视。
　　云计算部门在微软研究院前副院长王坚的带领下纠集了一批工程师，要做大家都不太能懂的云计算。
　　问题在于，这位王坚虽然是博士，但他是个搞心理学的，而且，据部门流传出来的消息来看，他不太会写代码。
　　这就难免遭受质疑。
　　方卓翻看工作报告，瞧见了第三方视角的描述，王坚被质疑的时候少有辩解，偶尔逼急了倒是拿自己举例子——“难道方总就会写代码吗？代码就写的很好吗？”
　　针对这种情况吧，还是得有些表态。
　　方卓想了又想，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点名找人，就是在工作邮件里作了批示并抄送多个部门——“云计算是在亚马逊已经得到验证的方向，很困难但值得投入，况且，再困难能比冰芯攻克先进制程还难吗？”
　　一项有前景但困难的业务能不能做？
　　整个框架之下有冰芯托底，冰芯能做，这就也能做。
　　很多部门的人看到老板这样的态度……倒也不是不能辩驳，虽然都还不太懂云计算，但最主要的是那领头的王坚不像能做成这事的人啊！
　　不过，老板这么说，尤其是把心爱的冰芯抬出来，也就没必要上去触霉头，只让事实说话就好。
　　方卓大致能猜到一部分人的想法，考虑着年会的时候再给王坚站站台，看看能不能多促进这项业务的发展。
　　临近年关，临近年会，辛苦这些年终于是手上有比较宽裕的资金，除了考虑冰芯和国内半导体行业的发展，方卓人在恒隆23的这几天就在趁机梳理整个框架。
　　1月19日的中午，方卓把苏薇送走，觉得小苏老师这几天负责的易购工作肯定有很大缓解，总是很有闲心的和自己讨论云计算、半导体、安卓系统、移动互联网等方向的发展。
　　以往的时候，小苏老师虽然对这些也能聊聊，但更多的精力和兴趣都是放在易购的电子商务上。
　　难道苏总对手机或者集团性的工作有想法？
　　方卓脑海里过了过这个念头，手里翻开来自服务联盟的汇报和昨天刚刚正式确认的多部门联合发布的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决策。
　　但还没等他看两眼，座机忽然响了。
　　来电表明身份，是国际数据公司IDC的主管海顿。
　　IDC是全球著名的信息技术、电信行业、消费科技市场咨询、顾问和活动服务专业提供商，经常发布市场资讯、预测和业内热点的分析文章。
　　只是，刚刚和海顿寒暄两句，方卓听到对方来意便有点急了。
　　“方总，据我们统计和估算，冰芯入选2008年度全球前十的晶圆代工厂，祝贺你们，冰芯的排名是第四位，如果不介……”
　　全球前十晶圆代工厂！
　　冰芯！
　　方卓只让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秒就打断道：“什么？不可能吧，弄错了吧，上哪是全球前十啊？你们IDC一定要严谨啊，不能博人眼球！”
　　一直以来，冰芯都很低调，尤其65nm之后，国内媒体基本是消音处理，没有大肆宣扬。
　　这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全球前十晶圆代工厂呢？
　　方卓有点生气。
　　海顿听到方总的反应，懵了几秒钟后说道：“根据我们的评估，也根据我们对冰芯客户的询问与信息收集，还有来自消息人士的透露，冰芯2008年的全年营收在14亿美元左右，方总，我今天就是想和你求证这个数据。”
　　“怎么可能这么多？IDC名不……名不副实啊。”方卓差点用错成语，IDC果然名不虚传，这个数据太准了。
　　所谓的消息人士怕不是高盛或者哪一家股东吧。
　　冰芯在自家业务和营收上向来秘而不宣，但机构股东总是能知道的，虽然也打了招呼，保不齐就往外透露消息。
　　整个2008年，冰芯全年营收确实有14亿美元，准确的说，是14.18亿美元，这个规模足以成为全球前列的晶圆代工厂。
　　之所以进步这么大就是因为65nm生产线的顺利运转。
　　今年第一季度，合肥厂的65nm生产线产能爬坡，3月份的时候从1.5W片爬到2.5W片，剩下的三个季度受到次贷和金融危机影响，产能利用率没能按照预期拉满，平均只有80%。
　　全年下来，1.5+1.5+2×10=23W片。
　　冰芯12英寸65nm制程的晶圆价格逊色于台记和联电，台记是5000美元一片，联电是4500美元，冰芯平均是4400美元。
　　单单65nm生产线在全年贡献的营收就是23W×4400=10.12亿美元。
　　而合肥厂130nm生产线、杭州二厂利基型存储、上海三厂传感器加起来的营收是4.06亿美元。
　　即便国际最先进的量产制程是45/40nm，相对先进的65nm制程仍旧在量产一年多的时间里把冰芯推到了全球前十的代工厂行列。
　　这有点像当初的中芯，仅仅四年就成为全球第四大代工厂，凭借的就是制程的快速追赶与落地。
　　先进制程的意义之一便是如此了。
　　当然，大厂和强厂是两个概念。
　　方卓自认为冰芯不算特别大，更谈不上强，去年营收14.18亿美元，成本就13.38亿，毛利只0.8亿，还有，净亏损是2.9亿。
　　这样的情况凭什么是全球前十乃至所谓的第四晶圆厂啊？
　　你们IDC单凭营收来评比，这个标准是不是就有问题？
　　方卓对来自IDC的评比敬谢不敏。
　　“方总，IDC绝对专业，我们结合高通、AMD等客户的信息披露，还有上游原材料的情况，认为冰芯65nm制程为晶圆厂带来了高达10亿美元的销售额，而上海厂生产的传感器在下半年逆势上涨，也是行业里值得欣慰的表现。”海顿大致明白方总是属于哪一类老板了。
　　他保持礼貌的强调道：“方总，IDC很高兴能看到中国出现一家比肩中芯的企业，也希望冰芯未来能获得更大的发展，这次的数据验证只是为了有所修正，既然你对数字有异议，我们会再认真比对数据的。”
　　IDC不可能轻易修改结论，你只是冰芯的董事长，你懂什么营收数据。
　　方卓听出来对方的坚持，皱眉问道：“你刚才说冰芯是第四？前面都是谁？”
　　“台记、联电、特许半导体。”海顿平静地说道。
　　“它们的营收呢？”方卓又问。
　　海顿继续回答：“台记是106亿美元，联电是29.6亿美元，特许是17.4亿美元。”
　　方卓沉吟，前面的还是强啊，尤其第一的台记不是一点半点的强。
　　海顿问道：“所以，方总，你认可冰芯的14亿营收了吗？”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数据有问题，实不相瞒，冰芯08年的营收是13.08亿美元，你们的数据肯定出问题了。”
　　海顿很意外，也有些疑惑，是己方的数据多算了一亿美元？
　　这毕竟是冰芯的董事长，也是会看报表的。
　　“我们会再核对信息与数据，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冰芯去年能排在第五位，第四位是中芯的13.53亿美元。”海顿进行了假设。
　　方卓“嗯”了一声，又说道：“你们只排了代工厂？整个半导体公司呢？”
　　海顿遗憾地说道：“我们还有一份全球前二十半导体公司的排名，但冰芯没有进入这个行列的讨论。”
　　14亿美元营收排不进前二十。
　　他补充数据道：“第二十名是Nvidia的34.5亿美元，第一名是英特尔的341.4亿美元，但我个人很看好冰芯在这份榜单上的提升。”
　　“08年全球半导体行业的整体营收预估值为2666亿，前二十大半导体公司的营收合计1662.6亿，占比62%。”
　　方卓叹了口气，指出不妥之处：“冰芯仍处在亏损之中，我认为单凭营收来进行排名是很不准确的衡量，是应该要综合利润、研发等数据来进行判断的。”
　　海顿礼貌地说道：“设备带来的巨额折旧费会在接下来数年快速摊平，不是么？”
　　方卓不讨论了，这人是个懂行的。
　　65nm在未来数年里都会是吃香制程，设备升级带来的亏损是能很快弥补的。
　　来自IDC的电话结束，相关新闻估计不会太晚发布了。
　　方卓想了又想，算了，大过年的，也算是一种认可吧。
　　最重要的是，自己阻止不了这样的评估。
　　65nm已经是全球值得注意的制程了，不然也不会有高通、AMD这样的国际大客户，粉饰数据不是那么好粉饰的。
　　好消息，冰芯是全球第四大晶圆代工厂。
　　坏消息，大家将会知道全球第四大晶圆代工厂是冰芯。
　　方卓收拢心情，第三的是新加坡的特许半导体，已经可以望其项背，争取09年再爬一个身位吧。
　　不过，AMD好像要把代工业务剥离出来了，这也会是一家大厂。
　　方卓积极关注行业变动情况，始终寻找有无浑水摸鱼或者把水弄浑再摸鱼的机会。
　　※※※
　　1月20日，易科集团举办年会。
　　或者说，易科系举办首次正式年会。
　　方卓很快发现不太对劲的地方，这次来的人好像有点多。
　　新浪的汪延，冰芯的邱慈云，易科欧洲的潘犇，IDG的熊晓鸽，今日资本的徐新，长虹的张学缤等等……哦对，还有专程赶回来参会的虞红。
　　此外，他还收到了从深圳寄来的礼物，是一架无人机模型。
　　方卓兴致盎然的在办公室里试飞，不知道是操作问题还是模型问题。
　　仅仅飞行三十秒，就……啪唧，摔在地上，电池散落，螺旋桨折翼。
　　“可惜，能不能让大疆再寄一台，我保证不在室内尝试了。”
　　方卓很遗憾的对走进总裁办的秘书刘宗宏说道。
　　“我问问那边，应该没问题。”刘宗宏觉得这就是个玩具，但这次也算对方总有心了。
　　方卓自己收拾无人机，随口说道：“你这次年会安排的挺大啊，很多人都从外地过来。”
　　刘宗宏只觉心脏都僵了一僵，委婉地说道：“都是苏总指导的好，是苏总已经做出了框架，我就是执行而已，我做的工作不多。”
　　“是吗？”方卓笑道，“刚才王哥还给我打电话呢，说他要什么发言。”
　　刘宗宏硬着头皮：“就是年会上的活动，自由度会高一些，有我们自家人，也有朋友们，苏总觉得这样会比较有意思。”
　　方卓点了点头，他也没和王风益细聊，王哥就是一挺闹腾的人。
　　这次年会也算有特殊意义，毕竟是全球金融危机下的一次活动。
　　“噢，既然有自由的发言，你通知王坚，让他也参与，云计算是个值得大家思考的方向。”方卓说道，“冰芯，冰芯嘛……”
　　刘宗宏抓紧机会问道：“冰芯的邱总也来了，要怎么安排？”
　　“算了，如果邱总愿意发言就发言吧，冰芯其实需要总结和展望。”方卓因为IDC的电话稍微更改想法。
　　刘宗宏点头，冰芯不变，云计算的王总晋升代表。
　　方卓把无人机的残骸放在桌上，看了眼时间，说道：“再等半个小时，周辛一家从这边跟我一起走，我看看他闺女。”
　　易科年会在上海最高的环球金融中心举行，周辛是从家里往那边去，正好顺路。
　　半个小时之后，方卓抱着周辛的女儿，在她一口一个“方叔叔”的声音里笑容满面的乘车前往会场。


###第249章 方总说两句
　　“方叔叔，方叔叔，爸爸说你有一架飞机，是不是呀？”
　　“方叔叔，你为什么要强行收购新浪呀？”
　　“方叔叔，你以后会当索尼的董事长吗？”
　　从易科公司出发的轿车驶向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本来闲聊的气氛随着周辛女儿周可可的一句句问题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这孩子就是个小话痨。”周辛媳妇于岚羽有点尴尬。
　　方卓瞥了眼没事人一样的周辛，和蔼可亲的对周可可说道：“这些事啊说来话长，等你以后上学了识字了，方叔叔写本回忆录，到时候你就能在里面看到答案了。”
　　周可可歪了歪头，看了眼妈妈，又看了眼方叔叔，乖巧的点了点头。
　　方卓又对周辛说道：“今天年会没准还会有媒体，孩子小，不要让她接触媒体，要保护孩子的成长。”
　　周辛露齿一笑：“是，方哥。”
　　方卓看着周辛的表情，忍不住说道：“你也少在背后编排我。”
　　周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什么好编排的，只要原原本本的复述就能当作是哄娃的睡前故事。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商业传奇故事还挺有效。
　　不是要聊你，就是哄娃而已。
　　还差两个月到三岁的周可可正是古灵精怪好玩的时候，方卓抱着小女孩，指着外面的街景，笑道：“可可，你看外面的哪个店铺好看，叔叔给你买下来，好不好？”
　　周可可仰头，倒着看方叔叔，稚气地说道：“方叔叔，我只是小，不是傻。”
　　方卓哈哈大笑。
　　于岚羽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头闺女的额头，该傻的时候不傻，不该傻的时候变傻。
　　轿车抵达目的地，提前过来的苏薇已经在等着了。
　　方卓和周辛一家下车，他仰头看了看这座上海如今最高的建筑，感慨道：“真像是一个大号的开瓶器啊。”
　　“你上台的时候可别这么说人家。”苏薇在旁边劝解。
　　“要我说，来这花的钱不如给员工发红包呢。”方卓又有点嫌费事费钱了。
　　苏薇平静地说道：“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极其欢迎易科年会在这里召开，免费赞助场地，不要钱。”
　　方卓有点意外，又说道：“安排歌舞表演了吗？”
　　“简单的喊了几位，人家也不要钱，友情献唱，公司硬塞都不要。”苏薇还是很平静。
　　方卓笑道：“人来这么多，吃吃喝喝总要花钱了吧？”
　　苏薇依旧平静：“没花公司的钱，花的是我的私房钱。”
　　方卓：“……”
　　他低头看了看瞪大眼睛听大人说话的周可可，给予了她一个人生忠告：“可可，看到没有，叔叔就是这么抠门才成为内地首富的。”
　　周可可天真无邪地问道：“真的吗？爸爸说方叔叔的话经常有好几个意思呢。”
　　满场大笑。
　　方卓抱起周可可，瞥了眼周辛，原来身边就潜伏着一只高级黑，小辛子，露出黑脚了吧。
　　一行人前往环球金融中心的4层会议中心，这里已经相当热闹。
　　“方总来了！”
　　“方总好。”
　　方卓抱着周可可，时走时停，听着一片招呼之声。
　　“方哥，我来抱她。”于岚羽生怕碍事，把女儿抱了过来。
　　周可可见到这么多人已经眼花缭乱，很乖的摆摆手：“方总叔叔再见。”
　　这是什么称呼？
　　方卓忍俊不禁，也冲小女孩摆了摆手。
　　“方哥，小孩还是很有趣的。”周辛这时候说了句。
　　方卓忽然皱了皱眉，问道：“你这几天到茶室喝茶了？”
　　周辛愕然，很快就猜到这里面的逻辑，摇了摇头：“看，方哥，这不能怪我说你话里经常好几个意思吧，没有，我就纯粹是个人感慨。”
　　“我现在觉得你背后不知道怎么黑我呢。”方卓拍了拍周辛的肩膀。
　　周辛默默看了看散落在四周又虎视眈眈的虞、汪、熊等人，这哪有不黑的啊。
　　随即，他领悟人以群分，近墨者黑的道理。
　　全球第二好总裁都黑成墨了！
　　方哥，你得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周辛心中腹诽，表面如常的陪着方哥和各路客人打招呼。
　　今天不光有自己人，还有汉王的刘迎坚、家电老朋友倪润峰、长虹掌门人张学缤、正泰集团南存等人，有些是受邀而来，有些是听说易科系年会并不封闭而主动凑个热闹。
　　像南存辉，周辛以前不知道这个人，稍微打听了下才知道是前阵子随方哥去欧洲做经贸活动，这次过来大概是心有谢意。
　　像罗明华，合肥的秘书长，这次是借着冰芯邱总有个一起来聊工作的名义，大概就是半公半私的关系。
　　会议中心一片热闹，很有一种过年的喧闹氛围。
　　方卓寒暄了一大半，瞧见IDG总裁，笑着打招呼：“老熊，咱这关系，你还跑一趟干什么？”
　　“易科盛事，我想着来借借喜气给冲冲这金融危机的阴霾。”熊晓鸽也笑。
　　方卓和老熊握了握手，调侃道：“你看你坏模坏样的，眼里就是那种不怀好意。”
　　熊晓鸽往日里肯定反唇相讥，今天却只是笑一笑。
　　方卓往侧边一看，正好瞧见王风益，招呼道：“来来来，王哥，快把老熊撵走。”
　　熊晓鸽不服气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对我向来没好词就算了，这王风益一来就要撵我？是不是太过河拆桥了？”
　　方卓摇头道：“不是，你刚才一笑显得更坏了。”
　　王风益走到近前，二话不说，已经开始撸袖子。
　　熊晓鸽服气了：“大过年的，行行行，今天是易科年会主场，我忍你一步，我到那边找人沟通业务去，行了吧？”
　　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这个所谓投资就是投人啊，就得投像方总这样敏锐的人，也不知是真知道还是纯粹直觉。
　　熊晓鸽走了几步又摸了摸脸，有些怀疑，自己笑起来真显坏吗？
　　“老熊今天怪怪的。”方卓摇了摇头。
　　王风益大剌剌地说道：“他就是容易想的太多。”
　　方卓微微点头，怀疑老熊想找自己聊IDG美国的事。
　　但这个事不好聊啊，IDG美国这次要是能来做空易科，肯定有助于他反向收购IDG的品牌，可是……这是个默契的事，真正串联起来就算了。
　　他让王风益落座，又寒暄了好一会才询问苏薇：“在会议中心只开会，不吃东西吗？”
　　“两个小时开完，然后去上面的宴会厅吃。”苏薇答道，“先正式，再自由的吃吃喝喝。”
　　方卓颔首，又问了句：“虞总呢？怎么没见她？”
　　苏薇看了眼门的方向，说道：“刚训完她弟，这会补妆呢。”
　　方卓哑然失笑：“这么郑重的吗？”
　　“你不是许诺人家，说以后有机会当易科的全球总裁？这回露面，高层都在，那不得支棱起来。”苏薇理所当然地说道。
　　方卓笑道：“这你都知道？”
　　苏薇淡淡的反问：“你觉得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哎，罗秘书长，罗大哥。”方卓一抬手，这位可是合肥地方从始至终的联络人，连上面领导都很关心他下厨做菜的味道，必须得好好聊一聊。
　　罗明华笑容满面的快步走来，紧紧的把来自故乡的温暖传递到方总手上。
　　两人一番热聊，言语里满是真挚的情感。
　　苏薇瞧着这状况，又转身去视察了一遍座位安排。
　　今天这场年会差不多是四百人左右，有中高层，也有员工代表，有最早加入挂号网到现在的，也有刚刚加入公司没几天的。
　　媒体记者没有安排，虽说有听闻消息发出采访请求的，也都被婉拒，只是内部拍摄留下影像资料。
　　最前面靠近舞台的位置按照安排，易科虞红、冰芯邱慈云、易购苏薇、医科周辛、新浪汪延最中心，IDG熊晓鸽、申新科创王风益等朋友稍次，第一排还有许柯登、刘强东、潘犇、王星等公司高层，考虑到房地产在我国的支柱型地位，新晋上市成功的永科地产总裁刘肃毅也在第一排有位置。
　　更多的中高层和朋友如倪润峰、张学缤、徐新、南存辉、马晰亮等人就在第二排以及稍后的位置。
　　今晚的致辞顺序，因为知道方总这方面的兴致缺缺，苏薇明面上安排是让他一首一尾简单讲几句套话就行，中间是各个公司负责人的汇报，大头是中间部分。
　　实际上，她是打算方总上去致辞之后不让他下来，第一个由自己直接向他发问，也免得他真的生气，后面则是熊晓鸽、虞红、邱慈云等人。
　　苏薇估计邱慈云邱总肯定会问的很正经，熊晓鸽熊总肯定是摩拳擦掌的等了很久。
　　六点钟，年会即将开始，现场逐渐安静，摄像头已经调试完毕。
　　“方总，差不多了。”苏薇见方总和倪润峰还在热聊，小小的提醒了下。
　　“我和老倪聊的正好，这个年会真应该边吃边聊，刘宗宏怎么安排的。”方卓没有起来的意思，“要不，你上去致辞吧，我最后再说。”
　　苏薇一懵，连忙拒绝道：“不行，我没准备词。”
　　“我也没准备啊，就随便说两句，主要是看潘犇他们聊业务进展嘛。”方卓笑道。
　　苏薇先斩后奏，直接鼓掌。
　　瞬间，会议中心响起热烈的掌声，气氛一下子就烘托了起来。
　　方卓不得不起身，冲着大家招手，而他这个动作让热烈程度更上一筹。
　　“那我随便说两句，你坐。”
　　方卓对年会致辞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年嘛，大家热闹热闹就上楼吃饭了。
　　苏薇坐下，看着方总穿着自己特意挑选的西装站到了舞台中央。
　　掌声经久不息。
　　方卓手持话筒，几次抬手示意才等来大家的安静。
　　气氛很热烈，简单说两句。
　　“大家好，欢迎你们来参加易科的年会。”
　　“其实，不单单是易科的年会，是咱们数家兄弟公司一起的年会，但我站在这里，不可否认的确实对易科有更多的感慨。”
　　“八年前，也就是2001年，我们在上海成立了易科，说来也巧，今年09年是金融危机席卷的一年，八年之前算是互联网泡沫危机渐渐走出阴霾的一年。”
　　“两场危机之间的八年时间，真如白驹过隙，回想起来，不胜感慨。”
　　“易科刚创立的时候，我们决定做MP3，在当时，韩国已经有MP3，我们不是第一款，后来，我们决定做智能手机，同样也不是第一款。”
　　“八年前，我们面对的是索尼那样的庞然大物，八年后，我们面对更强大的诺基亚、三星它们反而更加从容了一些。”
　　“是什么支撑着我们走到现在？”
　　“我们确实没有做赛道上的第一款产品，但我们做出了更符合用户需求和解决他们痛点的产品。”
　　“是好产品支撑我们走过了八年的时间，是不断的进步让我们有了今天。”
　　“这恰恰和我们创业的初衷是一样的，Making Progress，保持进步。”
　　“八年前，易科可以说一无所有，产品是模仿，零件是各个厂商采购，音乐是网络上分享。”
　　“八年后，我们即将推出自己的YMS，有了触屏的核心专利，有了合作研究的传感器，有了引领行业方向的设计，有了追求共赢的系统生态，有了全球数千万的用户。”
　　“我很欣慰，也很自豪。”
　　“这八年的时间，我们手里打出了好牌，我们有了好产品，也有了越来越优秀的虞总、潘总、刘总等可以依靠的伙伴。”
　　“但是，我站在这里要想一件事了，下一个八年呢？”
　　“易科在智能手机上已经初步具备领先优势，已经是让业内瞩目。”
　　“但这种优势是短暂的，不够扎实的，我们还在和LG、诺基亚进行专利竞争。”
　　“我们要把优势巩固，要让它长久，要让它持续，要继续把易科打造成全球知名的手机品牌。”
　　方卓的声音变得严肃，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有下一个八年摸到一把烂牌的预估和准备。”
　　“去年开始的金融危机必然有极其广泛的引起连锁反应的影响，而接下来的竞争也必然是趋于激烈。”
　　“如果因为暂时的领先就觉得高枕无忧，那就错了。”
　　“未来八年，于我而言，于高层而言，我们要调整更适合捏合力量的组织架构，要让技术投入更加准确，要让彼此之间的资源互通更加顺畅，既不能急功近利，也不能畏缩不前。”
　　方卓缓了一口气，环视会议中心认真聆听的同事和朋友们，气氛确实不错，好像多说了两句。


###第250章 未来发展
　　八年时间足够改变很多。
　　在易科掌门人视角和叙述里，这八年是从一场危机走到另一场危机。
　　然后，继续眺望下一个八年可能出现的挑战，或者说，摸到的烂牌，新出现的危机。
　　环球金融中心里的很多人在这样一个年会时刻都觉得这是方总站在这个位置进行的惯例提醒，有发展当然也有挑战，有好当然也就有坏。
　　领导嘛，总是需要正反面，总是需要高屋建瓴。
　　但是，随着方总停顿时间的变长……噢，需要鼓掌了。
　　会议中心里再次响起掌声。
　　然而，掌声之后依然停顿，方总的眼神也很严肃，现场气氛便陡然一肃，不少人都悄悄调整了放松的坐姿。
　　“今天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我也可以说些心里话。”
　　方卓要说心里话了。
　　他倒不是故意停顿，而是没准备的临时说两句，来了些兴致需要在心里组织措辞。
　　“你们觉得易科现在是一家什么公司？”
　　方卓自问自答：“在我看来，是一家还算不错的公司。”
　　“易科在硅谷和上海都拥有规模不错的研发中心，在手机市场获得了数量不错的用户，公司账面上也拥有不错的现金流。”
　　“不错当然很不错，但已经破产的雷曼曾经也很不错，我们自己做音乐播放器时的对手索尼那时候不是不错，在这个赛道上简直是伟大。”
　　“我和存储大厂奇梦达的罗总是好朋友，但奇梦达也申请了破产，它把全球的市场份额做到超过10%，做到这样不只是不错吧？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倾国倾城了。”
　　“还有它的母公司英飞凌，之前市值数百亿美元，现在只有30多亿美元。”
　　“雷曼、美林、索尼、奇梦达、英飞凌等等公司，它们在某个节点都能用‘不错’乃至‘很好’‘优秀’‘伟大’来形容，但是……”
　　方卓摊了摊手：“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英飞凌是1999年从西门子剥离，奇梦达是2006年从英飞凌剥离，它们的历史又是几个八年呢？”
　　“金融危机的影响必然绵长，今年正在发生的一切会是很多CEO的噩梦。”
　　“易科已经成立八年，下个八年，我们会是破产的奇梦达还是困境中的索尼？”
　　“八年时间，白驹过隙。”
　　“易科刚刚用获得的阳光雨露换来了一些成长，我知道在座的不少朋友或多或少有奖金、期权，甚至有些已经堪称拥有财富。”
　　“我只希望下一个白驹过隙的八年，大家不要辜负自己，不要辜负发展的黄金时期，不要在八年之后再回头后悔，不要那时候站在某个舞台上黯然分享——我以为我们是易科，没想到我们只是又一个雷曼、奇梦达。”
　　方卓最后又一遍扫视全场：“我知道保持进步很难，但还是这句话，Making Progress。”
　　他给了上台后的第一个笑容：“保持进步，谢谢大家。”
　　方总的致辞结束了，不管是否应景，心情如何，环球金融中心的会议中心里掌声雷动。
　　老板总是真诚，这次发言也依旧真诚。
　　就在方卓放下话筒之际，第一排坐着的熊晓鸽猛向苏薇打眼色，上啊，苏总，上啊，苏总，咱们说好的！你先第一个发问啊！
　　熊晓鸽的猛打眼色没有生效，连轻喊的一声也被淹没在掌声里了。
　　他立即知道怎么回事。
　　坏了！苏总被迷住了！
　　眼看方总已经走下舞台，熊晓鸽觉得不能再等，好容易捞着机会，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他在掌声中主动站起来，快步上前，拉住方总的胳膊不让下台，乐呵呵地说道：“方总，方总，今天是易科八年的年会，我是真高兴，也真感慨啊。”
　　方卓止住脚步，有些纳闷这老熊怎么激动到上面来了。
　　第一排坐着的苏薇自打方总上台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听着这易科八年之际的有感而发，这个男人明明没做准备，明明只是说两句，却又这样顺理成章的谈了这么多。
　　要不，就这样吧，就让这个男人这样风度翩翩的走下来吧。
　　但当她看到熊总上台，立即清醒过来。
　　坏了！熊总独走了！
　　苏薇也起身，下一刻就见方总回手拍了拍熊总的胳膊，却是已经聊上了，也只能重新坐下。
　　“八年的易科，熊总是当初投资易科的天使轮，他和徐总当初一起在央视平台投了我们。”方卓笑眯眯的为在场同事和客人们翻开辉煌历史，“没有熊总就没有现在的易科。”
　　他率先鼓掌，带动了一轮送给老熊的掌声。
　　熊晓鸽和方总在台上重重握手，也算在这个场合留下纪念性意义的影像，又开口道：“方总，难得有这样一个让人不胜感慨的交流场合，八年前的互联网泡沫人心惶惶，去年的金融危机全面爆发，我现在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方卓看了眼即兴的老熊，倒也没见怪，点头对台下招呼道：“熊总要给我们易科上课了。”
　　“没有没有。”熊晓鸽摆手，问道，“作为投资人，我其实经常感觉确实和你们企业人隔着一层，最爱听的就是你们发自肺腑的感想，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就不问你对公司经营上的想法了，倒是有些好奇，易科这八年走来，或者说，方总，你这些年走来，你对你的竞争对手有什么想法？”
　　他继续说道：“外界有时候会瞎传，说你和当当的李总关系不好啦，说你和腾讯的马总结了仇啊，你是怎么评价你过去这些年来的商业手法？”
　　竞争对手与商业手法。
　　熊晓鸽是问了两个问题。
　　方卓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这有什么好聊的呢？
　　但他看了眼老熊兴致盎然的神色，决定顺着他一次。
　　“幸好今天没有媒体，不然不知道要怎么写了。”方卓先轻松地说了句，又笑道，“我看是我刚才太严肃，熊总上来缓解气氛来了。”
　　会议中心的气氛确实放松了一些，方总之前的讲话比较严肃，又希望大家保持进步，那就让人情不自禁的思考，如果不保持进步，素在和善的方总会不会强行让人进步呢。
　　现在熊总上台就调和了情绪。
　　“熊总的问题容易长篇大论，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聊的，很多人都是在瞎传。”方卓认认真真地说道，“就像你提到的李总，融资的时候是你带我一起去的，开会的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前一阵收购当当，你也亲自帮我去找了李总，这些场合之下，你看李总对我有什么情绪吗？”
　　熊晓鸽发现自己被打成了同伙，乃至主谋，什么叫带你去？
　　“而像马总，我们确实存在一些竞争，但也不至于结仇。”方卓很不认同这种说法，“商业上的事，讲什么仇不仇的？要是这样说，你当初卖掉腾讯股份来投资易科，马总难道就和你结仇？没道理嘛。”
　　熊晓鸽欲辨已忘言，卖掉和投资是两条时间线的事，不要搁在一起说啊。
　　方卓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今天熊总聊起这个，我其实很感谢我们的竞争对手，只有竞争才能促使更好的产品和服务出现，易科从来都是欢迎竞争的。”
　　“所谓的商业手法，不过都是依附于产品质量而已。”
　　方卓见老熊没有异议，搂着好哥们的肩膀就要下台，把空间留给其他人。
　　“方总。”虞红这时候举了举手，“我也有问题。”
　　方卓笑道：“怎么？今天我是下不去了吗？来来来，我们的美国王要提问，大家一起听一听。”
　　熊晓鸽顺势默默下台。
　　虞红则是呆了呆，啊喂，美国王这个称呼，你不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喊啊！
　　她顿了一秒，问道：“互联网上有一个你与其他两位掌门人铁三角的说法，到底你和谁是铁三角？你怎么看待这段关系？”
　　旁边的刘强东和潘犇心中叹息，虞总啊虞总，美国王啊美国王，你代表易科就问这个？这有什么好问的？这个时候让方总谈谈战略和市场之类的啊。
　　“压根没有什么铁三角。”方卓斩钉截铁，又说道，“或者，总是有许多铁三角。”
　　他笑道：“有合作的空间，有共赢的前景，有稳定的预期，这是合作者们的铁三角，我很欢迎这样的铁三角越来越多。”
　　虞红轻轻放下了手，美国王啊美国王，怎么能临时换了问题呢。
　　这时，冰芯的邱慈云也举手示意。
　　方卓看了眼邱总，发现自己脚步是焊在舞台上了。
　　“方总，你在看待半导体未来的竞争局势？”邱慈云风格比较正经，内容也比较大，他是真来发问的。
　　方卓面对邱总的问题，稍微踌躇，这短短一会来了三个方向的提问，还是有点费脑子的。
　　不过，半导体向来是他思考很多的领域。
　　“大家可能都知道国内半导体的一些情况，也知道冰芯发展的不错。”方卓缓缓说道，“但可能不知道，冰芯现在已经是全球第五大晶圆代工厂，中芯则是第四。”
　　“国内半导体的发展受到了多种因素的制约，毋庸置疑，这里存在政治因素，存在意识形态的因素。”
　　“但我认为，随着全球化的发展，随着国内市场潜力的兑现，随着国内半导体公司的壮大，这样的因素可能会反复，可能会形成挫折，但最终都会解决。”
　　方卓抿了抿嘴，说道：“半导体首先是产业，而不是政治，它即便有一时的政治化也必定还是要以经济和商业为基础，从长久的竞争周期来看，我认为包括冰芯在内的国内相关企业会越来越有机会的。”
　　邱慈云觉得方总这个回答很有互相探讨的空间，决定今晚之后再详细聊聊。
　　正当方卓要再次下台，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忽然举起了手。
　　方卓忽然觉得这是不是设定好的环节，这个时候怎么一个一个的来？还让不让人下台了？
　　他冲王哥笑笑，示意说话。
　　王风益知道今天年会有个发问的事，很乐意凑热闹，但具体问什么……
　　他属于很随性的人，这会见方总眼神，也就大声的问了个问题：“方总，你和投资人打交道比较多，你觉得谁是中国第一投资人？”
　　方卓大笑：“是你，是你，王哥，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第一投资人。”
　　王风益很满意地点点头，结束了提问，还看了眼几个座位外的熊总，听见了没？客户的认可才是最重要的，谁才是中国第一投资人啊？
　　熊晓鸽无视视线，只觉今晚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效果！
　　他见方总这会倒是没有主动下台的意思，怂恿永科地产的刘肃毅：“刘总，你有没有问题，快问，问个让方总费脑子回答的。”
　　刘肃毅虽然事前没捞到提问的机会，但隐约知道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好。”
　　他就要举手，忽然见老板视线扫过，胳膊举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你问啊，这有什么不敢问的。”熊晓鸽见状，一针见血。
　　刘肃毅确实有点怕方总，他自己找了个台阶：“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回头问，回头问。”
　　方卓人在台上，瞧见下面好些位蠢蠢欲动的眼神，有点纳闷地说道：“看来年会还有必要多举行的，大家好像有很多问题，时间有限，最后就让汪总来问，等下还要听听咱们今年各公司的发展呢。”
　　他直接拿过主动权。
　　有资历有地位有胆气有关系的苏薇早就放弃操纵，完全没有出声反对的意思。
　　“方总，你刚才提到了一个八年时间，既然这样，你对未来八年的发展方向有什么想法？”新浪的汪延很高兴方总主动把机会给自己，也临时问了个更大更虚的问题。
　　“未来八年的发展方向。”方卓换了换脑子，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个话题有意思。”
　　“技术发展是很快的，这可能会加强或者削弱现在公司的护城河，所以，方向的判断很重要。”
　　“如果让我谈未来的发展方向和机会……”
　　方卓慢慢罗列：“消费电子、社交网络、电子支付、云计算、半导体、新能源、人工智能，这些都很不错。”
　　他继续说道：“一个好的生意，你是能看到它未来的样子的。”
　　方卓在易科的八年年会上给出了预言式的判断：“未来八年乃至更长时间，更强的信息交互，更加智能化和互联化会是一个趋势，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公司，都必须不断迭代出更符合时代表现形式的产品。”
　　“在座的各位，我们都要积极参与，都要补一补劣势，都要把优势有机的结合成更强的竞争力。”
　　“希望易科能够做到，希望大家都往这样的方向努力。”


###第251章 汇报
　　忧患意识和未来判断。
　　当方卓翩然下台，很多人心里都在咀嚼他所说的内容。
　　但眼下欣欣向荣，忧患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最吸引人的还是老板谈到的七个方向。
　　在座的基本都是自己人，不少还负责着部门和业务，早点揣摩老板的意图和战略，工作肯定能做得更好。
　　至于这方向到底对不对，这主要是方总的责任。
　　老板就是战略方向的第一责任人。
　　“方总，晚上本来想和你开个玩笑。”熊晓鸽看着方总下来，有些悻悻地说道。
　　方卓惊讶地说道：“你们这玩笑完全没力道啊。”
　　“终究都是心向你的。”熊晓鸽遗憾道。
　　“你们几个人？八年难得一次的大年会，这里坐着四百来号好汉，你们是真不怕挨揍啊。”方卓笑道。
　　熊晓鸽摇摇头：“这是起自萧墙，你这四百来号还能对着高层动手？”
　　“是啊，你可真是说对了，群情激愤之下，他们不会对着自己人动手，不就是瞄着外人吗？不就是瞄着最像带头大哥的外人吗？”方卓点点头，老熊糊涂啊。
　　熊晓鸽余光看了眼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
　　这里大概是全中国最崇拜方总的群体。
　　如此一想，自己还要对他说声谢谢了？
　　“方总啊，你这张嘴啊，真该上个保险，太宝贵了。”熊晓鸽向来佩服方总的口才，正经起来真正经，乱七八糟起来真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奇梦达的那个罗总是不是就这样被方总乱七八糟了。
　　方卓笑而不语，看了眼被虞总招呼上台的易科欧洲总裁潘犇。
　　“你刚才最后说的那几样，是不是前面都是你做了的？听说易购已经在搞云计算？”熊晓鸽认真了起来。
　　“差不多吧，像消费电子选了个手机产品在做，但这个领域这么大，电视、音响、相机、电脑等等不都是嘛，今天我还收到了深圳一个公司送来的无人机模型。”方卓说道，“我就是聊趋势。”
　　他想了想，又说道：“危机终会过去，市场会反弹的，再加上技术进步和产品创新，未来前景很好。”
　　熊晓鸽试探着说道：“今年下半年我就按你说的这个投了。”
　　方卓注意力放在了台上，随口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熊晓鸽默默揣摩，这是来自内地首富的投资总纲。
　　但是，这些领域都太大了，虽说只七个方向却又包罗万象。
　　尤其，像什么人工智能，这四个字放在商业领域简直是科幻感十足。
　　全球各地的实验室有像样的技术吗？从实验室到商业落地又需要多少年？
　　好在方总脑子清醒，把这玩意放在最后。
　　熊晓鸽心里转悠着念头，忽然听到台上潘犇汇报的关键数据，易科去年6月份发布的第二代Mars在欧洲卖了496万台。
　　现在是一月，也就是六个多月的时间里卖了496万台，平均一个月七十多万台。
　　正当熊晓鸽心里计算数据的时候，他听到旁边的方总轻轻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熊晓鸽情不自禁地问道。
　　“差一点。”方卓答道。
　　“还差四万台到500万整数是吧。”熊晓鸽也觉得，这都年会了，直接凑个整有什么大不了。
　　“差104万台到600万，中间有个西方的圣诞大促，还有新手机游戏的加持，我以为能卖到600万台。”方卓遗憾地说道。
　　熊晓鸽听着旁边的遗憾，看着台上从IDG被挖出去的现在神采飞扬的潘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噢，知道说什么了。
　　熊晓鸽吐出两个字：“牛笔。”
　　舞台上的潘犇仍旧在神采飞扬，他今天不光代表他自己，也代表着易科的欧洲业务团队。
　　没什么比这个易科系公司高管都在的场合汇报成绩更爽的事了。
　　熊晓鸽看着昔日老部下，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你们那个1000万台的目标已经提前完成了？”
　　“没有，当初定1000万台的目标没有算国内市场，欧洲和美国加起来没到，东亚这边，韩国被禁售，日本还在攻克，零散的小国市场存在个渠道合作的问题。”方卓解释了一下。
　　熊晓鸽没有赘述刚才的那个评价。
　　潘犇说完销量之后谈了谈他维系和开拓国外市场的心得，虽说都是使用德国电信作为运营商合作伙伴，但不同国度在宣传和市场运营上还是有不同的。
　　方卓边听边和旁边人低声讨论。
　　很快，潘犇之后由刘强东上台介绍易科在国内的成绩。
　　不同于欧洲和美国，国内的手机业务比较坎坷，去年8月份只能以试点的形式出现在八个联通3G试点城市，中间还不能太过大张旗鼓，一直到这个月才算刚刚正式落地运营。
　　刘强东在潘犇后面并不怯场，相较于潘犇的锋芒，他的风格更沉稳。
　　从八月到今年一月一共五个月时间，易科中国市场主要的精力是配合联通工作，构建经销商体系，宣传手机品牌，利用第一代和第二代手机铺陈不同定位的用户群体。
　　一月份之前，易科在试点城市都是2:1的销售Mars和Mars2，这个月即便取消硬性条件，销售情况的反馈也还有所迟滞。
　　如此情况之下，易科第一代Mars在国内的销量是289万台，第二代Mars是152万台。
　　“国内今年下发3G牌照，据我对接的情况来看，运营商们的工作力度都是相当大的，本土市场情况和兄弟部门还有差距。”
　　“但我很有信心，今年的增幅速度首先能提上来，年内总销量也能拉近很大的距离。”
　　刘强东向兄弟部门看齐，表达出奋勇向前的精神面貌。
　　本土市场确实不如欧洲，但也呈现出足够的消费能力和很强的消费潜力。
　　刘强东为了试点和市场做了很多前后工作，只是，真正开始销售之前，他也没想到能以这个速度来卖手机。
　　3999元的Mars2怎么卖？国产手机有没有这样的消费群体？
　　当试点开始，当一月份全面铺开，他就愈发能理解方总说过的话。
　　“诺基亚怎么卖，我们就怎么卖。”
　　诺基亚更贵，人家能在国内卖出来，我们就同样能。
　　国内经济确实还需要发展，但已经有一个很庞大的群体可以支撑高端手机定位的市场。
　　第一代Mars先不算，Mars2的欧洲496+中国152，这就是648万台手机被市场吃掉。
　　熊晓鸽在心里计算并估摸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
　　当他想和方总交流交流的时候，易科联合创始人却登台了。
　　“嘘，到虞总汇报了，听听。”方卓示意老熊先不要打岔。
　　熊晓鸽：“……”
　　好吧，地位确实不同，那两位只是区域市场负责人，这位是联合创始人。
　　“美国市场和欧洲市场的销售时间一致，Mars2的销量是464万台。”
　　“我们在巩固与运营商T-Mobile合作关系的时候也成功和运营商Verizon达成重磅合作。”
　　“因为合作时间还不够长，这一合作的效果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虞红简单说了下美国市场的销量和运营商情况，话锋一转，谈起专利竞争。
　　易科在美国市场的专利竞争十分激烈，先后与苹果、LG、HTC、诺基亚等公司都有交集，现在已经告翻LG，擒下HTC，与苹果、三星进行专利交叉授权，和诺基亚正在进行贴身短打。
　　这样在全球市场里都别具一格的竞争局势就很吸引大家的眼球。
　　美国市场的意义与其它不太相同，虞红负责的工作除了市场之外还有与谷歌、高通等公司的合作，此外，硅谷研发中心也承担着最重要的产品研发任务。
　　这些很难与市场的重要性分个高低，没有合作就不会有Mars，也正是因为Mars的优秀市场反馈，这些合作才又能继续顺利的进展下去。
　　虞红常年在外，一年之中只有很短的时间回国。
　　她是联合创始人，是早年与方总一起奋斗的伙伴，又率领团队进行了第一批艰难的海外市场开拓，而在出国之前，她负责的也是国内的市场部门。
　　今天参会的不少中高层都有市场部门的履历，也有一些进行过美国业务线的轮转，像已经负责欧洲的潘犇就是从她手底下出来。
　　可以说，虞总在易科公司的威望就是第二人，“美国王”虽是戏称，也是内部直观的映射。
　　不过，美国毕竟太远，也有很多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今日一见，虞总在台上的干脆利索，分析专利竞争的切中时弊，畅谈各大公司合作的提纲挈领……就让人有一种，不愧是美国王的感觉。
　　“今时今日，第二代Mars延续了前代火爆的趋势，仅用六个多月的时间就在全球拿下了1112万的用户。”
　　“这无疑是一场我们在手机行业取得的竞争胜利。”
　　“不管是欧洲和美国的稳健发展，还是国内本土的积极开拓，前后两代的Mars已经让我们初步树立起智能手机的品牌，让我们有了更从容的空间。”
　　“刚才我说了专利竞争的重要性和紧急性，这是丝毫没有夸张的，但多个市场的表现让易科的手机多了回旋的余地。”
　　“就如方总说的那样，我也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进步，也只有保持进步才能继续站在竞争的市场之中。”
　　“竞争很激烈也很残酷，易科不能有丝毫的放松，等到所有的厂商都要聆听来自易科的声音，我们再找方总请功。”
　　虞红身处美国，能够感受第一线专利竞争的压力，现在即便总结了欧、美、中的Mars2总销量，也依旧是继续披荆斩棘的状态。
　　方卓与大家一起为不单单承担了美国市场角色的虞总鼓掌。
　　“哦对，老熊，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方卓忽然想起老熊有话要说。
　　熊晓鸽听完虞总的话又开始重新计算销量和评估意义。
　　他缓缓开口：“我是想说这个销……”
　　“等等，王坚上台了，先听这个。”方卓瞧见被自己钦点的云计算负责人王坚博士上台，再次打断老熊的话。
　　熊晓鸽默默闭嘴，也行，听听这个也行。
　　云计算是方总刚才提到的一个方向。
　　熊晓鸽是有十足兴趣的。
　　不过，他敏锐的发现，王坚的登台似乎引起了场内的一些窃窃私语。
　　易科八年年会，整个易科系公司的汇聚，前面正式登台的都是谁？方总、虞总、潘总、刘总，是创始人和市场负责人。
　　现在这新组云计算部门的王坚又何德何能在这个次序出场？
　　会议中心四百多号人，不同市场，不同部门，也自有不同派系。
　　现在就明显有了不同于前面高层登台时的嗡嗡之声。
　　站在台上的王坚同样发现这一点。
　　他有些紧张。
　　“大家好，我是云计算部门的总监王坚。”
　　“很多人对云计算可能不熟悉，简单说，它是要做互联网通用技术平台，是最底层的操作系统，是技术领域最难搭建的核心。”
　　“我们通俗的来理解，电脑里最核心的计算就像是一口井，井里有着最珍贵的水资源。”
　　“随着大家对计算需求的增大，需要有人想办法把井水变为自来水，让它顺畅地流入寻常百姓家。”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际上，需要建水厂、铺管道、做水龙头、装水表等一系列环节的精密配合。”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引水人，就是要推动这个领域的发展。”
　　王坚上来就试图先让大家理解他要做的事。
　　时至今日，公司里相当多的人都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然而，就算王坚这么描述，他所说的话仍旧是模糊的，概念化的，很难让人具体理解的。
　　会议中心里小声议论有些压不住了。
　　方卓看到这个情况，拿过话筒，开了麦：“云计算，我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没听明白王博士工作的内容，但这不重要，如果每个人都能懂，也就不需要王博士来做了。”
　　“关于云计算，我去年找王博士的时候说过，一年要给他投十个亿。”
　　“今天，我刚才和熊总讨论了下，未来的云计算或许需要单独成为子公司，需要更多的推动，那就是一年二十个亿。”
　　方卓如计划一样的为王坚站台，还宣布了增加的预算。
　　熊晓鸽有些懵的被迫站台，他还在琢磨这位博士所说的内容呢。
　　不过，台上的王坚听到方总这么说，连忙出声道：“方总，方总，十亿够了，十亿就够推动研究了。”
　　他生怕方总投钱太多，生怕这样又引起更大反弹。
　　方卓看了眼王博士，怎么回事，好容易有正当的途径和正确的方向花钱，你这捣什么乱，你是富豪吗？你懂花钱吗？
　　他没有当众驳斥，只是坚定的再次表示支持：“云计算，我看行。”


###第252章 在劫难逃
　　方总在云计算上所展露的决心让人意外。
　　一年二十亿，这种投入力度简直……简直可以媲美方总对冰芯的爱了！
　　会议中心里颇有些复杂意味的安静。
　　方总的威望是自不用说，他要投二十亿，那一定是投二十亿。
　　更何况，旁边还有知名投资人熊晓鸽的表态。
　　那就……大家执行呗。
　　只是，威望固然是威望，方总显示力度的决策没什么好说的，就怕方总身边有坏人啊。
　　原本注视王坚的视线也随着投资增加而变得更有力度。
　　台上的王坚如芒刺背，台下的方卓甘之如饴。
　　“王博士，继续吧。”
　　方卓示意王坚继续讲述他的云计算和部门搭建。
　　王坚深吸一口气，按照既定计划继续向大家阐述云计算的前景。
　　就在去年，云计算这个领域已经集齐三大巨头，亚马逊、谷歌、微软都已经下场。
　　亚马逊走得最快，早在06年就已经尝试云计算的商业化，而谷歌去年4月份调整了业务优先级，对外发布了自家的云服务GAE，通过专有Web框架，允许开发者开发web应用并部署在谷歌的基础设置之上。
　　至于微软，它发布了云计算平台，尝试把技术和服务托管化、线上化。
　　“所以，我们应该在这一领域有积极的研究探索，易购就像亚马逊，可以利用双边市场的优势来发展云计算。”
　　王坚最后的话很铿锵。
　　然而，现场应者寥寥，几秒钟后才响起不太热烈的掌声。
　　年会之夜，前面数位和这位的掌声对比听起来着实是有些尴尬。
　　王坚默默的下了台。
　　方卓的位置和他不算太远，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额外的交流，科研就是要做冷板凳嘛，抗抗压，扛着扛着就好了。
　　令人迷糊的云计算下来，易购苏薇、新浪汪延、医科周辛以及冰芯邱慈云都依次上台发表了年会的汇报。
　　现场的掌声重新变得热烈，易购发展的一直很好，前阵子还收购了当当，新浪去年的奥运会赞助很成功，医科是老牌根底，逐渐开发出更多的医疗领域业务，冰芯更不用说了。
　　这四位汇报之后是员工代表团，虽然程序上有些老套，但现场效果还算不错。
　　总体看起来，除了云计算让人迷惑，最出彩的还是易科和易购的成绩。
　　易科最新的Mars2在全球卖出了1112万台，赫然已经是全球有数的手机厂商。
　　易购去年双十一凭借家电下乡补贴+奥运赞助宣传，成功拉近与淘宝大促成绩的距离，拿到了49.8亿的营收。
　　原本，淘宝六一八已经接近两倍的易购双十一，这次是85.4亿对比49.8亿。
　　据说，当易购公布这一成绩的时候，淘宝连续召开了好几天的会议，讨论的就是如何应对B2C赛道上的对手，而马云的话流传出来，更让业内关注两个赛道王者的真正对决。
　　“没想到，既不是eBay，也不是拍拍，易购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
　　然而，这个“真正的对手”认知似乎有点晚，易购已经顺利把当当收入囊中，有效的补充了物流仓储的版图。
　　两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方卓再次登台，他就没有再谈忧患和进步，只是提前祝所有员工和朋友们新年快乐，并请大家移步楼上，享受大餐。
　　欢呼和掌声中走下台的方卓难免还得和到场的朋友们寒暄，他还专门把坐在后面的知名基金负责人孔豫给拉到前面，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孔豫今天的到场很低调，只是，他的光头仍旧多少有些显眼。
　　方卓以为汽油人今天只是来凑热闹，没想到，他传递了一个美国方面的消息，新任财政管家盖特纳通过中间人表示，有毒资产的处理已经提上日程，还是需要方总亲自来主持一部分的工作。
　　“他那边搞有毒资产，我再露面掺和，这好吗？”方卓怀疑盖特纳是想败坏自己的名声。
　　“我看那边的意思倒也不是抛头露面，恐怕还是觉得当面聊会比较放心。”孔豫说着自己的揣摩。
　　方卓转了转念头，这个有毒资产的处置连MIGA基金都不要露面，嵌套着马甲来处理就行。
　　他思考片刻，忽然说道：“再过几个小时，小奥会宣誓就职吧？”
　　孔豫点点头，那边是20号的中午12点，这边是21号的凌晨1点，距离MIGA基金客户、易科公司利益方正式上位还有不到5个小时。
　　他又说道：“方总，关于基金的事，我有些新想法，也听到一些新动向，媒体舆论大概会先试探试探市场对我们的信心。”
　　方卓拍了拍孔豫的肩膀：“好，这些明天再说，晚上先喝酒。”
　　孔豫不是要在这个场合做正式汇报，只是要方总后面的时间。
　　方卓和孔豫聊完，招呼朋友们都上楼，又瞧了一圈，也招呼遗世而独立的永科地产刘一亿。
　　“走，刘总，上楼，晚上不醉不归。”
　　刘肃毅没捞到上台的机会，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老板对永科地产的定位。
　　他的自怨自艾被方总的招呼冲破，连忙走到近前，跟着一起上楼就餐。
　　刘肃毅觉得可以往好处想，很受方总重视的MIGA基金孔总不也在台下坐着吗？
　　甚至，他还是在后排就座。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通畅了。
　　上海的夜晚，易科系公司在庆祝八年一次的年会，遥远的华盛顿则是在筹备新任BOSS的就职仪式。
　　方卓频频敬酒之际也没忘了给大客户发去一条简单的祝福短信。
　　“Why not？”
　　很快，他倒是没想到还收到了回复。
　　“Yes，we can。”
　　方卓放下手机，抿了一口酒，不无感慨地说道：“苟富贵，勿相忘啊。”
　　旁边众人聆听下文，想知道这个感慨的由来。
　　但方卓只是笑笑，期待一份友谊能够结出更多的果实。
　　※※※
　　易科系的年会很热闹。
　　只是，尽管有着有意无意的嘱咐，年会上的数项关键数据仍旧流传了出去。
　　易科第一代Mars在国内卖出了289万台？
　　289万台！
　　是人吗？还是人吗！
　　早先的媒体采访刘强东，问到过销量的问题，但因为试点工作需要保持低调，他和一众高层的口径都是“没卖多少”“只是试点”“八个城市能卖多少啊”。
　　结果，新的一年3G牌照刚刚下发，那边易科就宣布出这样一个销量？
　　这到底是怎么卖的？国产品牌真就能支棱起来了？
　　业内震惊和茫然。
　　除了第一代Mars的289万台，Mars2也有152万台……
　　这……这已经不能再用“众联手机”的称呼了，两者完全不能放在一起对比。
　　诺科手机？
　　易星手机？
　　进不了韩国但你也别想进美国手机？
　　全球数据更为华丽，但同行和媒体们平时接触的就是国内市场，所以，对易科试点+正式销售的成绩尤其震撼。
　　一群人忙着给易科手机新的定位，想着关注这样一个国产品牌的冉冉升起。
　　但也有一些人心里就很酸了。
　　早前知道易科猛，还曾经试图用行政来进行掣肘，强调运营商是试点。
　　现在是不行了，都不能往领导那凑，不然，不是掣肘，这是给领导道喜啊！
　　除了易科的成绩，年会流露出的七个未来方向预测和云计算也都颇为引人注意。
　　很可惜的是，方总并没有对七个方向进行具体的阐述，这让闻讯的记者们默默记下信息，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内地首富好好聊一聊生财之道。
　　至于云计算……
　　太过前沿的概念和工作注定会招来非议。
　　不同于易科系内部被压下的意见，“云计算”和“20亿”的字眼刺到了很多人，当事人王坚也被纳入讨论，这一讨论，他的心理学专业就格外显眼。
　　知乎上的相关问题里，一句简评获得很多点赞。
　　“这是一个不懂技术的老板与一位心理学的博士搭配着做了个攻克云计算的决策，很黑色幽默。”
　　方总从不避讳自己不懂技术，这也是冰芯被视为具有草莽气息的原因，而王坚虽然有在微软研究院研究数据的履历，他的专业能力仍旧很受质疑。
　　这样的拍板组合真正做出云计算吗？
　　现在的公司和网站是否又真的需要呢？
　　相关讨论甚嚣尘上。
　　真正把讨论推向顶峰的是来自百度内部的评价。
　　“云计算是新瓶装旧酒，没有新东西。”
　　“15年前，业界讲客户端跟服务器的关系，再往后讲基于互联网WEB界面的服务，现在讲云计算，实际上本身都是一样，主要都是在服务器这端来做。”
　　“未来我也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基于云计算的这种互联网应用会出来，但是如果用云计算方式多赚点钱，我感觉这个活会比较累。”
　　新瓶装旧酒，这个活会比较累。
　　据说，这是来自百度掌门人的点评。
　　不同于易科方总“不懂技术”的标签，百度李总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他太懂技术了。
　　虽说暂时没法考证到底是不是李总的评价，但这种点评无疑代表了很多技术派的看法。
　　知乎讨论的气氛十分浓厚，在疑似李彦宏有所点评后，知乎联合创始人熊晓鸽也在相关问题下做了回答。
　　“正好在易科公司，我和方总聊了聊大家的观点，他就让我问问腾讯和阿里对云计算的看法，真理愈辩愈明，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可以在未来回顾的讨论。”
　　云计算到底行不行？
　　业界同仁到底怎么想？
　　熊晓鸽的传话激起了腾讯方面旷日持久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腾讯在收购朋友网事件里似乎受害很深。
　　尤其，随着微博逐渐在智能手机上展现不一样的活力，那种情绪和阴霾更加挥之不去。
　　仅仅在1月21日的晚上，同样是疑似，腾讯掌门人也谈了他的观点。
　　“我看有人说，云计算是未来数字世界的水电煤，我认同这个说法，但云计算想要成为水电煤这样的基础恐怕要等上几百年，甚至一千年。”
　　是支持还是反对，态度不言而喻。
　　腾讯掌门同样是技术派，他和李彦宏的观点类似。
　　晚上九点钟，喝酒放了一天假的方卓一边等待孔豫过来汇报，一边饶有兴趣的浏览讨论。
　　他确定这是那两位的真实想法，也确定以后会被经常拿出来回味。
　　反倒是阿里那边不出声，隐约还听说有追加预算的消息。
　　“方总，方总，新消息，新消息。”
　　孔豫敲门之后匆匆走进来，嘴里说着新的动静。
　　方卓示意汽油人先坐。
　　“美国ITC对LG手机的禁令已经通过统领办公室的审核，他们没有推翻，即刻生效。”孔豫汇报道。
　　“这么快？也太快了。”方卓惊讶又好笑。
　　ITC对LG手机的禁令按照规定最迟是在2月3日有最终结果，统领办公室有权推翻禁售。
　　考虑到就职时间，这个结果是美国时间1月20日到2月3日之间出炉。
　　结果，那边几乎是最快的时间通过了禁令。
　　“美国那边按照传统，几乎不会推翻，LG在各个渠道其实已经在下架，但这个最终消息……”方卓摇摇头，“嗯，LG确实在劫难逃，后续看看它的动静。”
　　他相信LG自己也知道推翻禁令的可能性有多小。
　　孔豫说完这个似乎可以验证彼此关系勾连的消息，认真地说道：“方总，美国那边的空头已经在调研易科的专利官司，这里的利润空间毫无疑问对他们是有吸引力的。”
　　方卓点点头，这个利空消息的决定权其实在诺基亚那里。
　　“但我这些天仔细捋了捋我们的操作空间，或许，统领办公室的推翻权和期权锁定流通股可以当作两次轧空武器来用。”孔豫郑重地说道。
　　方卓喝了口茶，思考提议。
　　孔豫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期权锁定的流通股不用公告，这是保时捷在大众案里的关键操作。”
　　“但欧洲和美国不一样，美国可以随时行权，我们不用依托统领办公室的宣布就可以先利用行权锁定流通股来杀一次。”
　　欧式期权的投资者只有在行权日期才可以行权，而美式期权的行权时间比较自由，投资者可以选择在到期日以及到期日前的任何一个工作日进行行权。
　　方卓大致理解了汽油人的想法：“这是轧一次不过瘾，过段时间再轧一次犟种空头？”
　　利用期权逼空的是操作，利用办公室的推翻权是关系。
　　前面不服气觉得办公室按照惯例不会推翻禁令的空头，可以继续尝试找回场子，也就是再被割一次。


###第253章 凶狠
　　方卓没想到孔豫给自己提了一个堪称凶狠的建议。
　　这大过年的，你就没点祥和的节日气氛吗？
　　之前为了应对诺基亚专利竞争的威胁，方卓跳出固有思路，解决不了专利官司就解决最后的拍板裁判，提出了把客户资金和易科股价捆绑的想法。
　　最终目的还是为易科的美国手机市场保驾护航，当然，也顺带从空头那里捞一把。
　　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擅长的只是寻找裁判、内幕消息、利益捆绑、广交朋友、寻求共赢，具体的操作细节和前后处理都需要专业人士来操刀。
　　孔豫很专业。
　　他在接到老板的想法之后就只有一个思考方向，如何让利益最大化。
　　前阵子在欧洲，孔豫考察那里金融情况的同时也近距离接触了保时捷利用大众轧空案的当事人，由此汲取经验，对操盘易科进行了进一步的修正。
　　方总是要把期权锁定流通股、统领办公室推翻禁令放在一起处理。
　　但人家保时捷当初轧空可没有类似“推翻禁令”这种绝地翻盘的利好。
　　保时捷是怎么做的？
　　它从05年吸纳大众股份，想要寻求德国大众集团的控制权，这中间存在一个关隘，德国为保护大众集团专门设立了一个《大众法》，明确规定持股80%才能获得控制权。
　　可是，德国政府就持有20.1%的大众股份，几乎从源头断绝了控制权易主的可能性。
　　保时捷不信邪，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欧洲法院起诉，指控《大众法》违反欧盟的《公平交易法》，最终在07年底推翻德国法律，实现75%的控股底线，也就是不再需要考虑政府股份。
　　但是，由于保时捷在吸纳股份和打官司的过程中推高了大众的股价，一大批基金嗅到高估的市值闻讯而来。
　　大众股价合不合理？不合理。
　　大众估值倍数高不高？高。
　　做空能不能做赢？嗯……
　　保时捷已经预估了来势汹汹的做空潮，早有准备的逐渐在暗地里锁定了31.5%的大众股份认购期权，加上明面上持股的42.6%，合计74.1%的可支配股权。
　　这一步的关键在于期权属于金融衍生品，不是现股买卖，它是以一个价格约定一定时限之后的买卖合约，所以不受公示的规定制约。
　　而此时的金融市场上，大众的空单总量已经占据总股本的10.4%，但市面上的流通股只剩下100-74.1-20.1=5.8%。
　　也就是说，做空一方出现了10.4-5.8=4.6%的缺口。
　　当保时捷选择在周日公布消息，叹为观止的轧空就在次日发生了。
　　大众股价在两天之内从200欧涨到1005欧，市值超过3000亿欧元，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
　　最终，在法兰克福交易所的牵头之下，保时捷交割了5%的股票，仅仅这些就带来了30亿欧元的现金。
　　据统计，这一波的空头方损失超过200亿。
　　现在，就孔豫的观察、揣摩、思考，易科已经来到一个类似大众股票的境地。
　　欧美市场领跑3G智能机，中国开启3G市场，初步兑现潜力，这是推动易科股价上涨的大利好。
　　同时，易科陷入与诺基亚这个手机霸主的专利竞争，后者已经向ITC起诉禁售，这是大利空。
　　利好与利空的博弈就让易科股价有了利润的空间。
　　真正能让这个利润空间最大的时候就是ITC公布禁售令之前。
　　一旦禁售令颁布，易科股价势必暴跌，那是空头方收获的时刻，但他们也面临着风险。
　　如果诺基亚与易科和解呢？
　　如果诺基亚输掉专利诉讼呢？
　　后者暂时不考虑，前者是很多专利官司的最终结果，往往以一家的高额赔偿结束。
　　如何不让诺基亚与易科和解，如何尽可能的提前获知ITC内部的意见，这就空头方看来就很关键。
　　但在孔豫看来很简单，不管诺基亚那边如何决定，易科这边从上到下都表现自信和强硬的态度就皆大欢喜了。
　　至于ITC是否会提前透露出足够催生出更大空头规模的信息……
　　孔豫觉得这里面的利润足以让很多人动用资源，方总都和那个不公办很熟呢。
　　既然这样，先不论统领办公室是否会推翻禁令，就学习保时捷的期权锁定来完成一波轧空。
　　等到这一波轧空结束，易科仍旧面临ITC的禁令，仍旧不能解决这个大利空。
　　这个禁令和统领办公室推翻权的最长落地时间是60天，这中间可以利用更好的销售端表现、真真假假的巨额专利费和解等消息来再次推高股价，也就再次营造了利润空间。
　　上一轮的空头方可以有仇报仇，新的空头方可以有利逐利。
　　至于最终的利空变利好，那就要看小奥他们愿不愿意赔钱了。
　　反正，孔豫已经知道的情况是，小奥身边已经汇集了一波昔日同窗、好友之类的人物，不乏在某某公司任职的高管，大家都等着为新老大出力分钱呢。
　　而一道来自统领办公室的推翻算什么？
　　也不过就是数十亿的合法盈利，也不过就是客户资金翻了又番的资产，能比得上成千亿上万亿的有毒资产处置吗？
　　盖特纳们连这些都准备染指，禁令似乎更显得轻飘飘了。
　　当然，这些设想里还需要很多细节完善。
　　比如，如今还持有易科5.16%股份的香港寰宇，这是参与易科A轮融资并在上市后出手又买回股票的股东，它的存在就无法完全保障第一波挤兑空间的形成。
　　这边正挤兑着呢，那边香港寰宇被人找上门交割股票或者它看到利润太大直接套现，那就土崩瓦解，只……只能割后面那一波了。
　　甚至，孔豫认为连申新科创持有的股份也不能留，免得造成额外的风险。
　　当他逐条和方总谈到这一点，却发现一直思考的老板出现了犹豫。
　　“方总，不能心软啊。”孔豫立即劝诫。
　　他知道老板与申新科创掌门人的关系，但从操盘者的角度考虑，这种风险是没必要的。
　　“我很信任王哥。”方卓如此说道。
　　孔豫皱了皱眉，再次劝诫道：“方总，你得为新的生产线着想啊。”
　　方卓久久不语。
　　算了，人生在世，谁不会受点委屈呢？
　　以后总有机会弥补，申新科创手里还持有腾讯的股份，今年年底或者明年，易科要凭借安卓系统的发展与腾讯正面做过一场了。
　　方卓没有出声，示意汽油人继续往下说。
　　孔豫明白了老板的决定，心中赞叹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方总，随后，他聊了聊这两波轧空的法律风险。
　　程序上会是合法的。
　　就像保时捷轧空一样，即便德国金融监管局介入调查，一切行为都是合法的。
　　然而，即便如此，事后也出现麻烦。
　　孔豫对金融圈的动静很清楚，现在已经有多家对冲基金准备联合起来在美国法院提起诉讼，理由就是涉嫌欺诈、操控市场、秘密挟仓、操纵大众股票之类。
　　能起诉成功吗？
　　不太乐观，即便成功，可能也只是会让保时捷赔点小钱，多少算解解气。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办公室里的敲门声前后响了三次，预约好时间的客人被反复推迟。
　　一直到晚上九点钟，孔豫才做完一次全面的汇报与梳理。
　　饶是方卓，也不禁有些感叹：“这次似乎有点凶狠了。”
　　孔豫没有反驳，是有一点点。
　　“走，吃点饭去。”方卓一直在听孔总汇报，两人连晚饭也没吃。
　　“方总，你还有客人，倪总也是老朋友，不用招呼我了。”孔豫起身，婉拒道，“家里肯定给我留饭了。”
　　他有难得的休息时光。
　　人在上海，格外宁静，金融圈里的那些打打杀杀仿佛完全远离。
　　孔豫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当然，他也喜欢操盘逐利的感觉，有时也会让打打杀杀的血腥味从心里冒出来，金融风暴里显示不了我的名字，这一次总行了吧？
　　方卓送孔总到办公室门口。
　　这时，孔豫忽然回头，傲气地说道：“方总，我能带来第一条生产线，自然也能带来第二条、第三条。”
　　傲气！
　　他第一次在老板面前表现的这么傲气！
　　方卓有点惊愕，依稀想起了孔豫拎着汽油桶走进办公室的样子。
　　那时候就看他行，现在果然行！
　　如鱼得水，如鱼得水啊！
　　方卓拍着汽油人的胳膊，感慨道：“孔总，这世界上的理想有两种，一种是我实现了我的理想，还有一种，是理想通过我而得以实现。”
　　“我如果没遇见你，要怎么实现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通过你才能得以实现啊。”
　　这是孔豫认识方总以来听到的最高评价。
　　那边的倪润峰已经在走廊里快步走来。
　　孔豫握了握方总的手，默默点头，离开恒隆23的总裁办，下楼实现方总的理想去了。
　　※※※
　　“坐，坐，坐。”
　　“老倪，你先喝茶。”
　　“吃饭了没？噢，我给你叫点晚饭，你先吃着。”
　　方卓送走汽油人，迎来老朋友。
　　但他还需要缓一缓，也顺带在心里整理一遍来自孔豫的汇报。
　　正好倪润峰当真没吃晚饭，他也就盛情难却又察言观色的在易科总裁办简单吃了顿晚餐。
　　等到方卓整理心思，把孔总手写的草稿锁紧保险柜，他瞧见老倪也没吃多少东西。
　　“老倪，你这不能‘饭否’了啊。”
　　倪润峰摆摆手：“昨天喝了酒，今天就上火，嗓子疼，刀割似的。”
　　方卓想了想：“早知道给你叫一碗面条了，正好能吃刀削面。”
　　倪润峰：“……你是懂苦中作乐的。”
　　他这次来访是昨天和方总约好了聊聊自创手机品牌的事，现在已经正式开搞，预计下半年就能上线国内市场。
　　现在趁着易科系年会的机会，正好再寻求一些意见。
　　方卓和老倪寒暄了两句，也步入正题：“手机供应链是在逐渐成熟的，这个逐渐地速度事实上很快，上次听你的意思是做安卓智能机的入门机。”
　　“这个思路没问题，定位很准确。”
　　“入门机在保证基本质量的同时就认准性价比。”
　　方卓这样说了两句，又主动说道：“老倪，易科可以投资你的手机品牌。”
　　倪润峰忽然听到这一句，心里微动：“方总愿意投资，我是一百个愿意，我知道汉王和魅族也在做安卓机，似乎没听到易科与他们有这样的合作。”
　　方卓在聊这些事上面很开诚布公，吐露一个消息：“易科原本也有类似入门机的计划，但高通那边的芯片没有想象中顺利，这个计划正在重新讨论，有可能会延期。”
　　这种情况之下，易科需要一家占据入门机位置的产品，汉王、魅族、老倪都在方卓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前两者已有体系，老倪这里很好塑造。
　　方卓和倪润峰是老朋友，彼此知根知底，合作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连他儿子如今都还在易科任职，各种意见都好沟通。
　　就算入门产品没有获得理想中的效果，也不会损害易科的品牌认知。
　　国内市场的兑现比想象中还有快一点，易科现在不用贸然推出新定位的产品，可以通过方卓现在说的方式来发力下沉市场，毕竟，第一代Mars和3G初开的错位下沉只有这么一次。
　　“那如果易科将来再推出这个定位的产品，我这边怎么办？”倪润峰问了个问题。
　　方卓点点头：“公平竞争啊。”
　　倪润峰揣摩这个公平，干儿子和亲儿子的公平竞争……彼此体量不一样，单一个拿货价就是两码事……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易科把钱和资源投给其它相似定位的公司呢？
　　将来是将来的事，现在先能活下来再说。
　　倪润峰的思考没有花太多时间，他伸出手：“方总，我是信任你的，实话实说，今天你愿意投，我都有些受惊若惊。”
　　方卓恫吓道：“这么惊，那我投别人了啊。”
　　倪润峰笑道：“受宠若惊。”
　　他忽然想起方总曾经聊过的面对巨头加入同赛道的应对办法，易科现在也有巨头之相，这、这种面对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啊。


###第254章 新年礼包
　　汽油人对计划的修正、老倪对合作的欣喜，这两件事让方卓年前最后几天的心情都格外不错。
　　年会一过，奖金一发，各个公司里除了安排过年的值班备班，最主要的事就是挑选内部优惠的过节礼品，这项活动是由易购公司承办。
　　既然有“易科系”这么一个说法，易购便在苏总的意思之下开放了个不亏钱的年货活动。
　　这在内部引起很大反响，很多员工纷纷建言，作为国内电子商务品牌引领者之一，易购有实力也有必要做一做汽车、摩托车之类的重磅产品。
　　如果能把第一次双十一被下架的买房活动也重新上架，那就更好了。
　　算盘声太响，连趁着有时间去新区新总部工地视察的苏薇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否决了不靠谱的提议，但认为明年可以征集一些大家投票的大礼物作为抽奖奖品。
　　诸多事宜都待来年，方卓在1月23日也是廿八这天见完邱慈云，和他谈了德国工厂的投资问题，算是处理完农历新年前的最后一件正事。
　　冰芯在德投资的主体意愿是达成一致的，但还有不少条件和细节需要磋商和争取。
　　65nm制程的能力在国际市场属于吃香工艺，即便这两年的经济大环境不好，也相对不会欠缺客户，只是，能拿90分自然比80分更好。
　　方卓希望冰芯与德国达成的合作框架里能获得更多的客户资源保障。
　　新的一年里，对邱慈云这位“建厂高手”来说，率领团队搞定德国工厂会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和挑战。
　　2009年1月25日，方卓在酒店里吃了一顿渐成惯例的大家族年夜饭，亲手给小朋友们发了发小红包，也收了一些多是手工性质的礼物。
　　等到陪着父母搓了两圈麻将，他在大家的笑声中脱身。
　　“我也到了劝孩子们好好念书的时候了。”方卓洗了一把脸，心里有点小小的感慨，“就是确实不太能以身作则。”
　　“简单啊，就说‘你叔叔就是吃了不好好念书的亏，不然早就是世界首富了’。”苏薇开了玩笑，又说道，“这个事不太好劝，你现在看书倒是挺多，但说出去有没有人信就不知道了。”
　　方卓想了想，说道：“这个话对媒体说倒是行，嗯，下回劝孩子们好好学习还得是你这位老师来。”
　　他和小苏聊了几句家里面的事情，那边秘书刘宗宏就拿手机过来，差不多到了需要打几个电话拜年的时间。
　　晚饭时间已过，春晚正在无聊，大家又还没睡，恰好适合拜年。
　　方卓早两年还需要仔细考虑节日的问候要把方方面面都顾及到，这两年渐渐地是自己可能成了需要被别人顾及的角色。
　　不过，说是几个，真正电话打了一圈又是个把小时过去。
　　相较于去年，他有个明显的新感觉，几位领导除了对冰芯的关怀，也对易科增加了关注。
　　正当方卓放下手机想谈谈刚结束的通话，手机上出现了一个有些让他有些意外的号码。
　　他冲着苏薇展示了下号码，然后笑容满面的接听并相互祝福新年快乐。
　　“有什么新的情况？”苏薇问道，她看到了名字，是华亚科的总经理高启全。
　　“就是很客气的拜了个年，别的什么都没有。”方卓笑道，“但这是自和高启全有接触之外第一次得到他主动的致电，应该确实是有新情况，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高启全是做DRAM的大佬，经由梁孟淞的一层关系有所接触，只是，也仅限有所接触而已。
　　冰芯对DRAM的规划纯粹是个PPT，杭州二厂的利基型存储并不被高总经理放在眼里，即便稍微谈了谈进入主流存储领域的机会，也就是保持了对话。
　　方卓在杭州二厂从奇梦达汲取充足营养之前是对高启全不存在什么念想的，但……真出现机会，他也很乐意把握。
　　这条线可以让人着重再跟一跟。
　　※※※
　　大年三十。
　　高启全在台湾家中的书房里眺望北方的夜色。
　　今年这个年对所有半导体尤其是存储领域的从业者们都不会太顺心，行业不景气，经济环境不乐观，产业链各个环节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而对高启全来说，华亚科的艰难让人忧虑，近日的另一桩私事更让他有点五味杂陈。
　　受自己影响而同样投身DRAM领域的大儿子有了意中人，是个韩国人，这次趁着年假从美国回来带着一起见家长，韩国人没什么，小女孩很知书达理，儿子和她情投意合，可是，儿子因此考虑从美国到韩国定居并接受韩国三星公司的邀请。
　　高启全很高兴儿子的人生即将到达另一阶段，但也很紧张三星方面不知道儿子父亲的身份。
　　华亚科之前是奇梦达的代工厂，现在变更为美光公司的代工厂，一直是三星公司的竞争对手，如果三星公司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很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高启全如此考虑，主动与一位三星副总经理谈到了这件事。
　　然后，他得到了让人放心的答案——“高总，我们没有把你们视为竞争对手”。
　　好消息，儿子的事业不会受到影响。
　　坏消息，自己的事业似乎没什么影响力。
　　高启全在进入华亚科之前一直是做副手工作，本以为在华亚科能大展拳脚，结果碰见了萎靡的奇梦达，大半时间都在忙着糊账擦屁股。
　　现在，华亚科引进美光代替奇梦达，日后的话语权不知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DRAM厂必须源源不断的投入，必须要不断投资升级新制程，股东南亚科对此也隐隐乏力，偏偏三星公司又在反周期的持续加码，整个产业竞争丝毫不见减弱，反而愈发血腥。
　　如此情况之下，高启全在看到来自冰芯掌门人的拜年短信之后鬼使神差的给对方打了个电话，浅浅的聊了几句。
　　仅仅是拜年而已。
　　高启全点燃一支烟，把易科掌门人年轻的声音从脑海中驱离，重新开始思索华亚科来年的68nm制程转换。
　　※※※
　　大年初一，农历新年。
　　方卓上午化身财神爷，见者有份的给亲戚们发放红包。
　　中午时分，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德国英飞凌CEO鲍尔的电话，被询问是否会进一步增持股份。
　　英飞凌的股价从去年就一直在跌，受困于行业和奇梦达的情况，今年一月份跌的更厉害了。
　　基于这种发展，MIGA基金积极的在二级市场吸纳了5%的股票并按照规定通知英飞凌。
　　“不不，鲍尔，放心，我没有寻求英飞凌董事会席位的意思。”方卓听完来意，解释自家举动，“实在是英飞凌的股价太低，我是看好你们未来发展的。”
　　“如果MIGA基金继续吸纳股票，也只是出于财务性因素，而不是冰芯或者我有什么想法。”
　　鲍尔是去年刚刚接任英飞凌CEO职务的新掌门。
　　全球金融危机之下，很多企业都更替了掌门人，试图更好的提振自家业绩。
　　他在接到MIGA基金的致函公告之后很是紧张，是在开了个会讨论中国人有无寻求控制权意图之后才打了这个电话。
　　虽然股价在下跌，但英飞凌管理层整体还是比较有信心复苏的，也认为现在的市值不是企业真实价值的反应，不过，大家普遍都缺钱的情况下冒出来一位富豪持股，还是让人皱眉。
　　鲍尔听完方总的说辞，心里多少放松一些，出声表态他对英飞凌发展的信心。
　　刚才是询问，现在是CEO向股东释放积极信号。
　　方卓笑眯眯的听完CEO略显拘束的声音，感叹道：“不容易啊，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对英飞凌有信心，相信大家是都能走出来的，不过，英飞凌想要改善困境也必须轻装上阵，奇梦达的处置工作一定要尽快做好。”
　　“说起来，奇梦达那边还欠我一千多万美元的代工费呢。”
　　“奇梦达这个包袱对英飞凌来说太沉重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早点厘清的比较好。”
　　方卓初步表达了愿望。
　　鲍尔认同这个说法。
　　他稍一犹豫，顺着这个话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方总，英飞凌在今年的任务就是要集中资源与精力，聚焦我们的汽车工业王牌领域，就像你说的，包袱都要尽量放下。”
　　方卓静静听着。
　　“方总，易科手机很不错，听说在硅谷有个很好的研发中心，不知道对无线解决方案有没有兴趣？”鲍尔问道。
　　方卓重复对方的说辞：“无线解决方案？”
　　鲍尔这次多加了个字：“无线解决方案部。”
　　方卓吃了一惊：“是部门的整体出售？”
　　鲍尔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方卓沉默几秒，嘿，这新掌门，还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这英飞凌的无线解决方案部WLS，简单说，就是英飞凌的无线芯片部门，主要提供的是基带处理器、射频收发器、电源管理集成电路、附加连接特性、单芯片解决方案和相应系统软件。
　　但是，英飞凌的无线芯片部门连意法半导体都不太能比得上，更不用说和高通竞争了。
　　它对英飞凌确实比较鸡肋，被拿来在经济危机中开刀倒也合情合理。
　　方卓转了转念头，没想到新年第一天就碰见英飞凌超市开业，还是优先向股东提供类目表。
　　他询价：“多少钱？”
　　“20亿欧元。”鲍尔沉声报价。
　　方卓：“……”
　　他给了十秒钟的彼此调整心情的时间，再次说道：“你自己砍一刀。”
　　真把自己当财神爷了？这个价格水分太大。
　　鲍尔于是自砍一刀，解释道：“这是我们考虑对外的报价，方总，如果易科对WLS有兴趣，我们可以在15亿欧的基础上谈一个合理的价格。”
　　方卓估摸着这里还有不少空间，但真要谈就得附加其它条件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据我所知，英飞凌的WLS确实也有诺基亚、三星这样的大客户，但它们主要是拿射频、基带这样可替代性强的零件，而且，你们为了招揽客户，利润空间恐怕也很微薄。”
　　鲍尔不语，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要不怎么会被考虑出售呢。
　　无线解决方案部是英飞凌一个较大的部门，单以营收贡献来看，也能占英飞凌的30%，可是，它就是在盈利边缘徘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听到这个消息，易科确实有一些兴趣，但还要看你们WLS的具体情况。”方卓说道，“从原则上，我是支持英飞凌轻装上阵的，如果能解决奇梦达和WLS这两块，相信英飞凌今年的财务状况会得到明显的改善。”
　　“这样吧，下个月月初，冰芯会有个前往德国的团队，到时易科也会派出一个团队，希望我们可以谈谈为英飞凌减负的事情。”
　　鲍尔听方总说的有些模糊，问道：“冰芯和易科的团队？是冰芯也可以考虑收购WLS吗？”
　　“不，鲍尔，冰芯是奇梦达债权人代表的一员，我希望冰芯和易科可以为英飞凌的奇梦达、WLS都能有所帮助。”方卓答道。
　　鲍尔惊愕：“冰芯是债权人代表？但，奇梦达和WLS是两码事。”
　　“对，是两码事。”方卓承认这一点，又说道，“不过，放在一起或许更有助于解决，奇梦达手里的DRAM专利放在那里也没有价值，冰芯对它有一定的兴趣。”
　　鲍尔明白了，冰芯也能掏钱。
　　“2月3号，我们的团队会抵达德国，希望大家能有个坦诚的接触。”方卓在新年第一天发出了由衷的祝愿。
　　“英飞凌对朋友向来是很坦诚的，方总，也期待你有时间再来英飞凌看看。”鲍尔知道月初方总到工厂参观的事情。
　　方卓笑道：“一定，祝英飞凌越来越好。”
　　鲍尔礼貌的结束电话：“谢谢方总，也祝易科和冰芯获得更好的发展。”
　　英飞凌CEO和英飞凌新股东、奇梦达债权人代表、易科与冰芯掌门人结束了富有成效的对话，大家共同对新年进行了美好的展望，一个希望多卖点钱，一个希望多买点东西。


###第255章 变化
　　方卓对英飞凌有意整体出售无线解决方案部WLS是很惊讶的。
　　虽说从鲍尔的口吻里能感受到些许无奈，也可能WLS对英飞凌确实比较鸡肋，但实际上从整个行业来看，英飞凌的WLS都具有不小的名气。
　　其中很重要的一项便在于WLS的基带芯片技术。
　　基带芯片是一种集成度非常复杂的SOC（系统级芯片），手机厂商在选用基带芯片时都很谨慎，不仅要对芯片进行大量的调试和验证工作，也一般都倾向于选择业内知名的基带供应商。
　　据方卓所知，苹果现在搭载的正是英飞凌的基带芯片。
　　英飞凌的技术不算领先，苹果之所以这么选是因为它的CPU来自三星代工，三星本身就是英飞凌的客户，也就轻车熟路的使用了相同的解决方案。
　　方卓在这里存在一个小小的判断。
　　现在三星、易科蜂鸟、苹果合力研究的CPU芯片仍然不像高通那样具备把基带技术集成的能力，这也意味着三家的CPU即便研制成功，也仍旧需要解决基带的问题。
　　要么自研，要么选择供应商。
　　后者很容易选，高通在这个领域就是最好的，前者嘛，属于高投入高风险，非大厂不能为。
　　只是，能不能“为”好，这对大厂来说也是个问题，手机基带芯片的技术和专利壁垒都极高，这已经不是方卓第一次听到整体出售的消息。
　　去年金融危机刚刚爆发的时候，他在德仪就听它的CEO理查德谈过无线芯片部门的整体出售，里面很重要的一部分便是基带芯片。
　　方卓的记性很好，当时理查德开了个28亿美元的打包价码，自己还价8亿美元，然后两边就没有往下谈了。
　　那天在场的还有个后来加入易科研发中心的汉密尔顿，他率领的小组就是负责EDGE基带设计工作。
　　德仪和英飞凌都玩不转市场，足以看出这个领域的难度。
　　方卓虽然热衷于增强公司的技术实力，但也不是什么都往回扒拉，还是要衡量未来前景的。
　　不过，客观来说，智能机时代的手机大厂在技术领域越来越能发挥规模效应，整个市场也越来越有马太效应，现在正值经济危机的影响，原本不好谈的条件都容易很多。
　　方卓对英飞凌这个部门的整体出售不进行立场预设，只是，如果公司的技术团队认为可以谈，他就觉得或许还能继续从德仪那里寻求技术补充。
　　德仪去年10月份宣布无线芯片部门寻找买家，一直到今年1月份都没传出什么更具体的消息。
　　四个月的时间不算短，但寒冬之下大宗交易没有热度，无线芯片又需要实力玩家才有兴趣，德仪的出售恐怕还会继续在市场上遭受冷遇。
　　单单一个英飞凌是不够的，如果再加上德仪的技术，顺带再拉上三星或者苹果，仿照蜂鸟芯片合作研发的旧例，不知能不能推动易科在这一领域的进展。
　　方卓是这么想，但安排2月赴德高层的时候暂时没有提自己的念头，只想听听技术层面不受干扰的评估。
　　最终人选就是虞红回美国的时候绕道德国，加上易科欧洲总裁潘犇，还有原德仪基带芯片专家汉密尔顿领衔技术团队，如此进行一轮与英飞凌的接触。
　　至于这个心理价位。
　　方卓和虞红说了心里话：“原则上，英飞凌的无线解决方案部确实是好东西，鲍尔一口气直接从20亿砍到15亿也是挤了很多水分，但它比较鸡肋，市场上的真正买家不会很多，你们就按八折的线谈谈看。”
　　八折，也就是12亿欧元。
　　方卓估摸着这个价位是能拉扯的。
　　虞红对价格有了个心理准备，也就稍微谈了谈想法，不约而同的针对基带芯片想到公司正在进行的蜂鸟芯片合作：“高通的芯片集成策略很成功，如果我们能以蜂鸟芯片的基带集成名义继续拉着三星和苹果进行合作，这或许在以后真的能制衡高通。”
　　“蜂鸟芯片要是成功，这个合作恐怕就得立即散伙，想再拉着继续研究得看时势变化。”方卓很淡定的说着，“竞争中的合作没那么容易，还有做好随时被背刺或者背刺别人的准备，你们这次就先谈，也不是就认准它，最好是能催动我冰芯这边的专利授权进度。”
　　“明白，冰芯第一。”虞红领略老板意图，顿了顿，“能赚钱的可以在全球打响品牌的易科第二。”
　　方卓笑道：“醒醒，醒醒，小虞，冰芯做好了，能让你的易科在以后更容易赚钱。”
　　虞红叹道：“方总永远有大饼，新年新大饼，牛年更吉祥，易科美国给方总拜年了。”
　　方卓笑着结束了和小虞的通话。
　　初一的晚上，过年的喧嚣稍稍淡去，公司的事项也没那么密集的摆在面前。
　　方卓难得有大块的时间坐在书房里欣赏和临摹去年在香港买下的文徵明真迹《南华经》。
　　如此痛快写了一幅字，他见苏薇进来便放下毛笔，遗憾地说道：“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没在香港把那幅《临唐怀素圣母贴》买回来了。”
　　“你不是说过过眼瘾就算了。”苏薇听过这个男人的闲聊复述。
　　“那时候不是手里没钱，现在手里有钱又开始眼馋了。”方卓叹息。
　　苏薇微微一笑：“那你有空再去一趟香港就是，你不是和霍家的关系还不错，价格到位，总能割爱的。”
　　“那也不是霍家买的，是霍家的朋友拍下，听说也是对宋徽宗的真迹爱不释手。”方卓摇摇头，“再说了，左右就是一幅字，我这样不是太扭捏了吗？”
　　苏薇失笑，确实是少见的扭捏。
　　她出了个主意：“你买一幅复刻版的挂起来，谁来问都笑而不语，大家肯定都认为是真迹，久而久之没准连你自己都能骗过去了。”
　　方卓撇了撇嘴，他这个人最不擅长骗自己。
　　苏薇聊了几句，不经意间地问道：“那个宋徽宗的真迹，你上回说多少钱来着，我记得挺贵的。”
　　“1.28亿，是贵。”方卓说道。
　　苏薇点点头：“确实贵。”
　　但没事，我可以出手，首富抹不开面子，自己来就是了。
　　难得见这个男人有这样流露的喜欢，可以当作一份生日或者节日礼物。
　　苏薇心里有主意，嘴上也就岔开这个事，谈起这两天过年听到的小事八卦。
　　方卓看了小苏一眼，提笔的手忽然又变得愉快起来。
　　他边听这些烟火气的事，边裹锋行笔的写了一副《局事帖》。
　　“可可那孩子是真有意思，我看于岚羽都管不住她了，小长腿跑来跑去，神气得很。”苏薇手握热茶，笑眯眯的提到周辛的女儿。
　　“是吗？我看周可可很老实啊。”方卓有点惊讶。
　　苏薇忍不住笑：“那是在你面前，谁在你面前不老实啊？”
　　方卓又看了小苏一眼。
　　苏薇阅读理解并回答道：“你眼神老实一点。”
　　方卓耸耸肩，欲加之罪。
　　“刚才听方大总裁感慨有钱，正好，我们易购最近比较缺钱，你那个云计算是切切实实给拨了款的，今年开年到报销的时候了。”苏薇说起一件正事，“再继续什么20亿的投，易购是投不起的，你有章程就早点确定好。”
　　方卓爽快地说道：“没问题，有钱，确实有钱，现在摆在我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花钱，这样吧，让大家再过几天假，易购开了个董事会，从国外融一笔钱用。”
　　他说的是最真实的感慨，花钱也不是那么好花的。
　　目前做空赚到的钱只花掉了一小部分。
　　易科趁着金融风暴进行的多笔用于技术储备的收购都不大，从各大公司的挖人也在本身承受范围之内，它本身是上市公司，账目显眼，手机热销的回款又快，没用到做空赚的钱。
　　冰芯是真需要花钱的，但不管是杭州二厂的专利诉求还是德国的投资建厂，这都是未来时，现在还没用到。
　　真正花到钱的是服务联盟，前后已经花掉8亿美元，后续还需要看国内产业基金的动向，视情况而定。
　　再有……再有……
　　方卓手持美刀，如此盘算，发现竟然一时半会找不到去向。
　　谁能让我花钱？X3。
　　还是小苏老师最贴心，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易购融一笔，再赶紧给冰芯融一笔增加今年的研发预算。”方卓感叹，“小苏，苏总，今年的阿里蠢蠢欲动是吧，不要怕，我们只怕没有对手过来。”
　　“原来钱也不是那么好花的。”苏薇笑道。
　　方卓抚掌：“谁说不是呢？”
　　※※※
　　农历春节是全球华人都在过的节日。
　　时年78的张忠侔更是如此。
　　他今年在美国度过又大一岁的春节，很快就还是心念台湾的氛围，乘机飞了回来。
　　半导体行业不景气，但这是受整体经济的拖累，张忠侔见过大风大浪，对于台记的情况并不是十分担忧。
　　不过，即便不再第一线执掌台记，他依旧在习惯性的关注全球产业变动，飞思卡尔裁员、德仪裁员、奇梦达破产、英飞凌裁员、AMD裁员……
　　一连串的消极信息无不显示出经济的颓势。
　　即便美国方面有了政策提振，半导体的反应仍旧需要时间和观察。
　　“好多公司都裁员，但这个易科公司倒是在大力招人，真是后生可畏。”张忠侔抵达台湾便有朋友上门，他精神很好的谈到经济局势里不一样的亮色，“易科公司的智能手机真是逆势成长，诺基亚这次真碰到强力挑战了。”
　　“易科公司和那个内地的冰芯，虽然不是一体的形式，但真有点三星垂直整合的神似。”朋友聊到自己的看法。
　　张忠侔赞同这一点，说道：“听说梁孟淞在冰芯做得不错，可惜了。”
　　他其实很看好梁孟淞的技术实力，也不觉得当初让其去负责先进摩尔的工作是冷板凳，没想到，梁孟淞选择直接辞职离开，中间一度没了消息，再出现就是去了内地的冰芯。
　　“内地这次做了个产业投资，从政策和资金上给予半导体产业支持，这个很值得重视，内地的市场毕竟太大了，冰芯又掌握了65nm的制程。”
　　张忠侔说着他看到的内地消息，这隐隐的一片颓势里竟又有勃勃生机。
　　如此正聊着天，家人把信箱里的信件都取了进来，大部分都是寄给张忠侔的。
　　张忠侔有写信和看信的习惯，他一边谈着内地变化，一边拆开信件阅读。
　　接连几封都是过年祝福，但最新的一封信让他止住了话。
　　一封来自被裁员工郑德兴的告别信。
　　张忠侔脸色越看越严肃。
　　为什么没有人和自己汇报这件事？
　　裁人？
　　当初自己说过不能裁人，说过事关裁人就必须和自己说。
　　为什么台记没有任何的通知？
　　张忠侔卸任台记CEO，但仍然是董事长。
　　他清楚的知道台记以前的5%末尾评比是为了提高员工素质设立，完全不是为了淘汰裁员，更何况，就像写这封信的郑德兴……
　　张忠侔对郑德兴有印象，知道他是很优秀的工程师，曾经是前10%被奖励的对象，负责的是研究先进材料。
　　这怎么可能短短一年就成为被淘汰的末端员工？
　　张忠侔沉着脸放下信，拿出电话进行核实。
　　第一件事就是郑德兴个人的情况。
　　结果，郑德兴确实评分落后，但这是因为他家人生病，不得不请假照顾家人，因此而耽误了工作。
　　第二件事，台记的裁员情况。
　　真的在裁员！
　　现在还在裁员！
　　被裁员工一度还到自己住宅外面寻求说法！
　　两通电话，十分钟。
　　张忠侔的电话打出去，事情就清楚了大概。
　　“阿莲，你来负责调查裁员的事件，再问问Rick，他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决策。”张忠侔提到了现任CEO蔡厉行的名字，然后又缓缓拿起信，重新看了一遍，陷入思索。
　　这是一个失误还是错误，前者可以改正，后者要付出代价。


###第256章 半步五百强
　　春节假期犹在，易科、易购、冰芯陆续返岗的高管已经接到后续数日的会议通知。
　　按照过去数年的惯例，这是有大BOSS方总出席乃至主持的会议，往往会涉及公司新年战略、组织结构调整、未来资金规划等重要事项。
　　公司经营规模愈来愈大，高层也基本习惯方总抓住主要矛盾、有的放矢、明确分工的经营方式。
　　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有些会议还待召开，整个易科系却随着国内舆论的忽然绽放而汹涌起来，包括高管脸上的笑容和意气都更明显几分。
　　易科公司在1月30日发布2008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华尔街与相关财经机构都给与了点评，国内几乎无缝衔接的翻译并进行加工和赞扬。
　　——《易科千亿营收，距离世界五百强一步之遥！》
　　——《2001-2009，易科的八年之路！》
　　——《方总用八年时间缔造的世界五百强企业！》
　　——《国际知名手机厂商，易科的成功之道！》
　　易科2008年财年在硬件销量表现上，销售了1537万台Mars1，1112万台Mars2，1925万台M系列音乐播放器。
　　全年的手机产品营收95.09亿美元，音乐播放器营收34.65亿美元，充电宝等周边设备贡献2.69亿美元营收，iMusic的数字音乐贡献16.15亿美元，整体营收合计148.58亿美元。
　　其中，毛利润46.61亿，毛利率31.37%，营业利润29.38亿，净利润21.61亿，净利率14.54%，研发费用7.12亿，研发费率4.8%。
　　国内媒体普遍转载了《华尔街日报》对易科公司的正面分析。
　　“易科公司实质上已经成为全球前五的手机供应商。”
　　“尽管它的M系列音乐播放器销售有所放缓，但该公司全年净利润仍然大幅增长，主要受Mars系列手机发货量飙升提振和中国开启3G市场影响。”
　　“此前接受汤森路透(Thomson Reuters)调查的分析师预期，该公司每股收益1.11美元，收入110亿美元，易科的财报明显超出了预期。”
　　“不过，该公司在新财年的业绩预期方面保持谨慎，预计每股收益为1.06-1.35美元，收入160-180亿美元，而分析师预期分别为1.65美元和175亿美元。”
　　“值得注意的是，易科公司在新的一年里仍然具备高速增长的条件，它发售的第二代Mars智能手机依然受到了消费者的喜爱，进一步巩固了公司在智能手机领域的地位。”
　　“可以预见的是，2009年度的易科会是一家十分年轻的世界五百强企业。”
　　也正是因为《华尔街日报》的判断，国内媒体的热情“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又一家世界五百强？
　　噢，说是2009年度，但易科的发展速度不是手到擒来？
　　内地首富用时八年打造的世界五百强，这个话题度不是出来了吗？
　　去年世界五百强的门槛是170亿美元，易科公司距离这个营收还有21.42亿美元，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半步巅峰世界五百强了！
　　易科手机在国内的宣传一直加码，也是如今真正能和诺基亚、三星、索爱扳腕子的国产品牌，热度和话题度以及媒体对数据的追捧，如此碰撞在一起……
　　刚开始还有“一步之遥”的描述，然后直接就是“世界五百强”的称呼，最后看架势，俨然已经是世界五百强的优等生。
　　易科内部喜滋滋，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赞扬，就算稍有夸张吧，那也是面上有光。
　　当方卓看到舆论的天花乱坠，情绪上稍有不适，吹自己就行了，毕竟世界第二好总裁，自己承受得住。
　　易科公司还小，需要的是更实实在在的发展，不要助长骄傲之情。
　　还有，国内媒体不用分析的那么深入，可以谈成本控制的优秀，但不要谈冰芯在上游环节发挥的作用，可以谈市场竞争的表现，但不用谈韩国禁售、美国禁售之类的险恶。
　　冰芯的舆论消音不用说，易科这一次与诺基亚在美国的专利竞争，方卓其实也不想在国内大肆宣扬。
　　最好，一切都等尘埃落定再说再复盘，免得节外生枝。
　　不过，方卓也注意到诺基亚3G手机进入国内市场的事实性迟缓，包括苹果手机，美国那边宣布了计划，国内的反应没表现出那么迅捷。
　　这大概就是本土无声的优势了。
　　“在易科公司的财报里，我们注意到一个数据，以iMusic为代表的数字音乐提供了16.15亿美元的营收。”
　　“我们在查阅全美数据之后发现，去年2008年的全美音乐销售额为87亿美元，易科已经占据了18.56%的市场。”
　　“苹果公司还没有发布去年财报，但易科已经超越沃尔玛，成为全美最大或者第二大唱片零售商。”
　　“易科、苹果、沃尔玛，美国唱片零售商的三甲全部都是非传统意义上的零售商。”
　　“这无疑是网络时代让人惊奇的表现，也是易科这家公司不为人知的细节。”
　　媒体称赞铺天盖地，方卓好容易才看到一篇角度新奇的来自《中国证券报》的分析，然后，他才知道，自家已经是前三的唱片零售商了？
　　还真是……也算让人高兴吧。
　　只是，《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前脚刚刚引爆国内媒体热情，时隔一天，它又发布了一篇谈论易科公司隐患的报道。
　　“韩国的LG品牌手机在全美被禁止销售，据悉，LG曾试图挽回这一决策，与易科公司进行专利授权的谈判，但最终，易科公司单方面终止了洽谈。”
　　“这无疑是LG公司的失败。”
　　“但是，随着LG被禁，诺基亚与易科公司在专利层面的纷争也趋于激烈。”
　　“易科超出常规的强硬的解决了它与LG的专利纷争，它自己又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呢？”
　　“如果引用一句中国话，这很可能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易科给了LG它的答案，诺基亚又会给易科什么样的结局？”
　　前后两天，笔调相反，这对于知名媒体来说也是颇为怪异的。
　　方卓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华尔街日报》的报道。
　　他当然不会让人去说，是韩国先禁了易科，LG才是那个始作俑者，易科只是萧规曹随……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感受到空头一方正在努力尝试的站到自己面前。


###第257章 对手
　　《华尔街日报》的两次报道像是一个标志。
　　有人看好易科的未来，有人看衰它的表现。
　　只是，这样对立的观点在一家媒体上短时间出现就显得古怪了些。
　　受国内媒体吹捧的八年缔造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全球第二好总裁没有接受采访邀请，连过去经常能搞到新消息的新浪财经也没能有所斩获。
　　这多少让媒体有些遗憾，但赞扬之声反而愈发密集。
　　也就在去年2008年，联想集团凭借2007年度的168亿美元营收入选世界五百强，但遭遇金融危机之后的今年便无缘上榜。
　　一直以来，国内舆论对“世界五百强”这样的称号都格外追捧。
　　事实上，也不单单是媒体，这一次包括行政、商界都有人致电恭喜，言语之间很是重视和艳羡易科所取得的成绩。
　　方卓刚开始还会解释“和世界五百强仍有距离”，但很快就发现这只是浪费时间，也就只单纯的接受恭喜。
　　除了荣誉上的热度，易科财报所彰显出的另一个关键数据也在媒体报道里被反复提及。
　　千亿营收！
　　按照实时汇率，易科的148.58亿美元折合中国币是1025.2亿，恰恰是迈过了一个大门槛。
　　新浪财经很快就加班加点的汇总数据，排出了国内民营企业的100强。
　　第一名的是江苏沙钢集团的1452亿。
　　第二名的是联想控股的1145.6亿。
　　第三名的便是易科公司的1025.2亿。
　　新浪财经热情洋溢的写道——“国际金融危机下的民营企业表现出很强的抗逆性，在规模性指标和社会贡献方面依然保持较高的增长水平，这尤以易科公司为典型代表。”
　　还有媒体把范围收缩，举例说明了易科的千亿营收到底在什么样的水平线。
　　电子商务的代表企业，淘宝公司的08年交易额突破1000亿，但没盈利。
　　即时通讯的代表企业，腾讯公司的营收72亿，净利润28亿。
　　搜索引擎的代表企业，百度公司的营收32亿，净利润10亿。
　　如此一比较，连带着还有余温的外网媒体评选出的“全球十大总裁”，易科过去一年时间里凭借两款旗舰智能手机所取得的成绩简直过于炫目。
　　有媒体直接冠以“中国商业第一人”之称，谦虚的还加上“内地”两个字，更多的则是回顾方总过往的商业成绩，连央视财经频道也趁着这一波剪辑重播了方总参加过的创业节目片段。
　　本以为从选手到评委再到内地首富就已经足够传奇，没想到，传奇还在继续，也就更多的激励着无数的创业者。
　　“方总，你都要封神了。”
　　苏薇这几天的心情随着舆论情况而变得格外愉快，抽空上楼，瞧见翻阅文件的方卓便是如此感叹。
　　“登高望远还是高处不胜寒啊？”方卓仔细的把整理过的外媒报道放好，抬头笑了一句。
　　苏薇走近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文件，发现是国外日益增多的负面报道，问道：“真的就是做空机构指使的吗？”
　　方卓耸了耸肩：“差不多吧，也有本身对易科专利实力不看好的人，孔总之前说是可能有动静，这就验证了，况且，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挺有道理，是把最坏的情况给列出来了。”
　　苏薇知道这个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重蹈LG的覆辙。
　　她细细一想，说道：“我这两天还听到风声，说是腾讯那边有人感叹，这有个千亿营收的对手实在压力太大，但幸好，易科是做全球市场，如果只凭国内市场做出千亿营收，那就太恐怖了。”
　　“要是易科真在美国被禁，大不了就专注国内市场呗，看看能不能做出让友商都感觉恐怖的成绩。”
　　方卓笑道：“易科的旗舰机型在国内市场已经进行了很大程度的激发，不能总是错位搞下沉的，后续还是看YMS情况，单单易科一家很难多恐怖，用YMS集合几家入门机型的企业大概能凑出些压力。”
　　他又说道：“国内市场的未来当然很大，但易科既然已经在做全球市场，再缩回来就太可惜了。”
　　自从Mars发布，它终端市场的表现成功带动了更上游的高通、冰芯以及产业链的相关环节。
　　对冰芯来说，金融危机之下保持了平均8成的产能利用率已经相当出色，同行业对比，这也是极其不容易的。
　　“腾讯是喜欢跨界的，易科的YMS也是要跨一次界，我觉得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是不知道要从哪里迎击，或许是觉得微博的发展很致命。”苏薇谈到友商的心态。
　　微博在全面积极的拥抱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也初步取得了成效。
　　这一点被腾讯视为一个威胁。
　　毕竟，腾讯的即时通讯也是占用社交时间，微博虽然没有如方卓曾经说过的那样做PC软件，但在智能机上的APP也有些新式的轮廓。
　　微博下一步怎么走？会不会做出更具化的通讯？
　　这是腾讯担忧和观察的地方。
　　“易科归根结底是一家硬件公司，YMS或许能注入更多的软件生态基因。”方卓思索道，“腾讯的流量根基还是很稳固的，真要在这个赛道发展就要毕其功于一役。”
　　苏薇感受到平静之下的杀气腾腾。
　　她忽然火上浇油：“这几天我看也有零星的报道提到易科的专利困境，你猜，它们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哪里？”
　　方卓不用猜，只是叹道：“关系就是这么越处越差的啊。”
　　国内媒体虽然选择性的忽视了外网报道，但国外写的也很专业和直白，易科与诺基亚的专利之争是一场决定前者到底能否站稳国际品牌行列的战斗。
　　如果真被禁售，易科便是被釜底抽薪，全球市场直如梦幻泡影。
　　正当方卓想继续聊聊友商关系的时候，总裁办座机和手机几乎同时的响了。
　　方卓把手机抛给小苏，自己拿起座机，听到苹果公司今日发布2008年财报的消息。
　　另一边的苏薇也很快挂掉电话，面色有些奇异地说道：“你一定猜不到，这是来自台记的最新情况。”
　　方卓心里惊讶，老家伙活出第二世了？怎么这么快？
　　苏薇说道：“台记的张忠侔换掉了那个新的CEO，重新出山，执掌台记，还顺带发布了行业白皮书，预测全球半导体的今年复苏情况，里面称赞了冰芯，认为将会成为重要的竞争对手。”
　　方卓眉头皱起，这是写给美国人看的吧，老张刚回来就想要给出诛心的一刀。


###第258章 反弹
　　2009年2月3日，全球晶圆代工龙头企业台记发布行业白皮书。
　　伴随着它对半导体行业复苏的看好，2006年宣布退休的张忠侔重出江湖，撤掉担任CEO三年有余的蔡厉行，再度成为台记的掌门人。
　　蔡厉行号称“小张忠侔”，一直是被培养的接班人，这一次从管理两万名员工的台记掌门人，变成管理不到十位员工的新事业部门总经理，不可谓不是滑铁卢。
　　据悉，张忠侔做出这一决策仅仅花费了十分钟的时间，而在后续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宣布本次出任CEO不是一个过渡性选择，要帮助台记应对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和迅速成长的竞争对手。
　　行业白皮书里称赞内地企业冰芯，新闻发布会上再度提到了冰芯。
　　张忠侔这位创始人回归的首秀里占据相当存在感的冰芯几乎伴随着台记的重大变动而出现在更多媒体的版面。
　　台媒惊呼“内地半导体崛起”，同样关注到台记情况的美媒也忍不住捋了捋冰芯的发展履历，认为这几乎就是另一家迅速发展的中芯。
　　冰芯对此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回应。
　　内地媒体同样没什么动静，一如既往的不增加冰芯热度，连不太对付的腾讯门户同样没有转载国外新闻，只是默默刊登了智能手机制造商苹果的财报。
　　不过，方卓倒是稍微调整行程，打算提前一周飞往美国，当面与盖特纳们沟通有毒资产处置的参与问题。
　　也就在台记和苹果消息的次日，他主持易科高层会议，谈了谈YMS以及竞争对手的情况。
　　苹果公司2008年度的总营收为374亿美元，是易科的2.5倍。
　　这里面，iPhone系列手机只贡献了苹果30%的营收，它看起来更为主体的是创造了历史年度最佳销量的Mac电脑业务，此外，iPod依旧保持着增势。
　　与易科主动降低音乐播放器销售力度的选择不同，苹果趁势蚕食了一部分的播放器市场份额。
　　还有，苹果的iTunes软件生态也开拓了新的增长点。
　　“苹果去年的研发费率是2.96%，这虽然比我们的4.8%要低，但它的营收多，研发投入的绝对数字上就多出很多，我们的7亿美元距离它的11亿美元足足差了4亿。”
　　“研发上不能放松，我们的对手随时可能爆发。”
　　“你们想，单单一个苹果都这样，一直缠着我们不放的诺基亚又是什么样？可能它只要一发力，我们就成明日黄花了。”
　　方卓给了提醒和略微的恫吓。
　　“方总，那我们做不做电脑呢？这与我们的手机似乎可以产生联动。”欧洲总裁潘犇提了个方向的问题。
　　方卓没有犹豫地说道：“不，我们正是因为把精力聚焦在手机上才能有现在的成绩，竞争对手们的距离并不远，我们不能麻痹放松，不能自满分心。”
　　这不是很难判断的事情。
　　手机的快速增长期还在，先把这一块做大做强再说。
　　“苹果的营收和市值体量都在这里，我要提醒各位，今年的苹果一定会进入中国市场，我们在本土的领跑未必就意味着最终的胜利。”
　　“这一次的金融危机会带来深远的影响，但下半年最起码从明面上就会有明显的多方位复苏，易科必须做好迎接市场情况和更激烈竞争的准备。”
　　方卓很严肃的进行总结发言。
　　2009年会是在一定程度上奠定未来手机市场格局的一年，旧的霸主即将落幕，新的王者初露峥嵘。
　　高层会议的时间不算长，易科依旧是要集资源，重研发，多市场的发展。
　　2月4日，美股苹果受财报刺激，出现大幅度回弹，股价从83美元一度涨到97美元。
　　因为金融危机影响，2008年年初股价还突破200美元的苹果在年末已经跌到80美元，市值也从1700亿美元腰斩至680亿美元，而这仅仅是危机影响的缩影。
　　作为另一个缩影，易科股价同样受整体行情影响，去年二季度因Mars热销而开启涨涨涨模式突破140美元的股价也在年末跌破50美元，市值从400多亿美元跌至不足130亿美元。
　　自打1月30日的易科财报发布，YIKE股价已经有所反弹，经过略微震荡之后涨至70美元，市值重回200亿美元大关。
　　尽管有媒体和机构看衰易科与诺基亚的专利纷争，易科公司的股价仍旧在很诚实的上扬。
　　按照方卓估计，空头的舆论会持续一些时间，它们也不会立即下场，会在易科股价受终端持续利好的刺激、更具体的专利竞争消息之后再真正动手。
　　现在己方需要做的是继续推高公司股价，为逐利者创造更多的空间。
　　就在方卓启程飞往合肥冰芯的时候，诺基亚方面传来一个利好易科的消息，芬兰霸主这个月即将发布电容屏触屏智能旗舰机，这意味着易科或许能与诺基亚进行更多专利授权的沟通。
　　方卓没有忘记初心。
　　方卓没有丧心病狂。
　　他仍然记得MIGA基金的布置是为易科的美国市场保驾护航。
　　所以，诺基亚的动静仍旧作为沟通的机会，正好联合创始人虞红也在欧洲德国与英飞凌进行收购谈判，所以，她也在老板的授意之下与芬兰霸主有所交流。
　　——易科：谈一谈？
　　——诺基亚：不！
　　——易科：那你电容屏的专利怎么解决？
　　——诺基亚：我自有办法。
　　很快，诺基亚方面就拒绝了来自易科的接触。
　　不知是真是假，诺基亚高管表态“自有办法”，甚至没有尝试谈一谈专利授权费。
　　方卓接到虞总的反馈之后也只能听之任之，等着观察诺基亚是否能够绕开专利，或者，诺基亚就是想着先用ITC的裁定来拖垮易科。
　　一旦易科存在数月半年的空白期，即便能够拿出新机型，届时的竞争局面也可能大有不同。
　　2月6日，方卓在合肥召开冰芯的小规模高层会议。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台记的张忠侔这次出山就是盯上我们了。”
　　“冰芯不怕市场竞争，但也一定要警惕中芯曾经的遭遇。”
　　“台记的张忠侔不是善茬！”
　　方卓感受到南边传来强烈的恶意，为此而深深的警惕。


###第259章 否决
　　张忠侔复出。
　　他个人和台记以公司的名义都提到了冰芯。
　　这件事让冰芯内部都极其关注。
　　CEO邱慈云人在德国，也通过线上视频参加了方卓主持的会议。
　　联席CEO梁孟淞与CTO胡正明都有过在台记与张忠侔共事的经历，深知这位的能力与决心，再加上有中芯的遭遇在前，所以，大家都很凝重。
　　半导体的竞争比较复杂。
　　单单谈市场竞争，哪怕台记在制程上领先，冰芯也不怕。
　　问题就在于，半导体不单单是市场的事。
　　偏偏，张忠侔一出山就来者不善的挥舞行政因素，这就很让人皱眉和恼怒了。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内部的凝重和警惕没有影响技术工艺的研发，依旧在奋力的冲着45nm制程前进。
　　按照梁孟淞的话来说，张忠侔越是这样，那就越说明冰芯走的路对。
　　2月7日，内部沟通和安抚完毕的方卓迎来了冰芯的老战友们。
　　这一趟来合肥，除了台记那边的变动因素，还有一件定向融资的事需要敲定。
　　冰芯在德国的投资建厂几乎是确定了意向，邱慈云在那边是争取更优渥的条件，而这笔投资的启动资金是来自MIGA基金的做空盈利。
　　德国四厂要上的是65nm制程生产线，也是冰芯目前最王牌和成熟的工艺，整体投资因为将会趁着全球行业低谷而采购大量二手设备，需要16亿美元的资金。
　　这个16亿美元是马格德堡40%+为期两年的4亿美元无息贷款+最高20%的德国政府补贴，也就是冰芯前期需要拿出的投资金额在5.6亿美元左右。
　　为了不影响冰芯的正常预算以及继续加大研发，方卓已经和股东们打过招呼，将会引进国际财团进行定向融资，专款专用的用于德国工厂建设。
　　这对冰芯来说是一件好事，股东们没什么不同意。
　　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所以，也趁着春节气息犹在，高盛、DCM、德银的老战友们都来到合肥，一是参会，二是视察，三是关心冰芯的上市。
　　自从2003年拉人投资到2009年春节，这也是五个年头过去了！
　　冰芯如今已经成为全球第五大晶圆代工厂！
　　为何这上市迟迟不见动静？
　　高盛徐开伟、DCM康纳、德银张红力，他们本次联袂而来就是想和方总聊聊这个事。
　　可以了，差不多了，依稀还记得方总曾经说过的上市前景，应该快兑现了吧？
　　当他们抵达合肥玉壶路1号，瞧见冰芯的厂牌，心情忽然有点发虚。
　　“这一趟或许应该坚持让熊总也过来。”徐开伟下车的时候有些后悔。
　　张红力皱眉，淡淡地说道：“你猜他为什么不愿意来？会不会觉得来也没用？”
　　康纳很严肃：“说什么丧气话？没准因为他和方总是一伙的才不愿意来呢。”
　　徐开伟和张红力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那种情况才是更有利的。
　　三人的目光交错，后面车里的秘书和助理们也都下车，那边已经能看到方总笑容满面的从厂子里出来。
　　“徐总，脏总，康纳，来了啊！来来来，上车，咱们在厂区里边看边说。”
　　方卓把刚刚下车的三位总裁迎上自家的厂区观光车。
　　随即，他滔滔不绝的为大家介绍冰芯如今最核心的工厂。
　　合肥厂是冰芯最早的厂区，先后建设了两条生产线，一是130nm，一是65nm，后者也是中国内地唯一一条的65nm生产线。
　　也正是因为这条生产线的意义，合肥如今已经是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基地之一，而自打金融危机以来，随着晶圆服务联盟的牵头搭线，玉壶路上来了更多的国内半导体公司，愈发坐实了“产业基地”的规模。
　　方卓介绍的极其自豪和激情澎湃。
　　事实上，冰芯在这里乃至国内的地位也配得上他的情绪。
　　三位总裁股东默默听着方总的言辞，偶尔也插嘴捧捧场。
　　好容易等到方总告一段落，张红力开了口：“方总啊，我们这一趟过来其实是有点忧虑的，台记那边的张忠侔居然莫名其妙的重新担任CEO，又直接点名冰芯，用心实在险恶啊。”
　　方卓面色如常，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冰芯放在这里，藏也藏不住，我也没打算藏，他能怎么着我？”
　　他继续说道：“脏总，我看你们心里装着事，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扭扭捏捏。”
　　张红力沉吟：“方总……”
　　方卓指了指德银的中国总裁，说道：“不行，得听徐总和康纳说，脏总，你开着我的劳斯莱斯呢，别让他们觉得你和我联合设套。”
　　张红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方总。
　　徐开伟看了眼脏总，也就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总，冰芯现在已经是全球有数的晶圆代工厂，也是时候走上市流程了，我知道你这一次找了国际财团融资，为的是德国工厂。”
　　“如果上市，压根不用那么麻烦，既解决现有的资金问题，也不用愁以后的资金来源，何乐而不为呢？”
　　方卓多少猜到了三位的来意，温和地说道：“我认为现在这个时机还不合适。”
　　徐开伟、张红力、康纳都凝神等待理由。
　　观光车突突的往前小跑，但始终没有下文。
　　张红力不得不再次开口了：“方总，合着你就想这样一句话给我们打发了？”
　　方卓仍旧温和：“不是，我是在考虑怎么更好的来和你们说。”
　　“全球股市虽然有点回暖迹象，但前景仍不明确。”
　　“整个半导体行业更是如此，需求端的复苏还要很久。”
　　“冰芯去年还有2.9亿美元的净亏损，财报那么难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德国工厂没建成，45nm没研究出来，那边台记也在虎视眈眈，徐总、康纳、脏总，不是我不想上市，实在是不是时候啊。”
　　张红力坚持追问：“那方总认为什么时候合适？上市流程也需要时间，到时候总该好起来了。”
　　“既然张忠侔那么重视的把冰芯称之为竞争对手，总得我们追上他们再谈上市吧。”方卓笑着答道。
　　康纳皱眉了：“方总，这……时间上会不会太久了？上市不会耽误冰芯的追赶，反而更有利于筹措资金用于研发。”
　　方卓想了想：“那不说追上吧，追到一代以内的距离就是我们开启上市的时间。”
　　徐开伟要问个具体的时间：“方总，你说个时间，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方卓这次沉默的稍微有些久，然后才缓缓说道：“两年，再来两年。”
　　三位总裁股东对视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格外相信方总的许诺，两年就两年，五年都过来了，再等你两年。


###第260章 龙争虎斗
　　关于冰芯的上市计划。
　　两年时间能不能把与台记的制程差距追入一代以内？
　　方卓不管是听梁孟淞、胡正明还是邱慈云的说法，他们都对此很有信心。
　　这种信心的来源在于，冰芯依旧在顺利前进以及台记放缓了脚步。
　　现在台记拥有45/40nm制程的量产产能，尤其，它在去年底也就是三四个月前，准时的上马了40nm生产线，已经贡献了少量的营收。
　　但是，时间在进入今年之后便有消息传出，台记的40nm良品率出现问题，迟迟无法按照预期提升。
　　据消息人士透露，台记的40nm工艺可能无法很好的控制漏电率，难以制造高性能GPU芯片，这一情况在它的大客户那里隐约得到印证。
　　而随着台记最高管理层再度出现变化，它近期的消息很密集，官方宣布已经完成了基于28nm工艺的可用SRAM单元，预计2010年第一季度开始启用这种新工艺，届时会带来高K介质和金属栅极技术，可是，并没有正面回应40nm的问题。
　　总而言之，“小张忠侔”CEO蔡厉行率领下的台记既面临外部金融危机的影响，也出现了内部技术的问题，再加上财报上的数字着实不太好看，这都被外界视为真·张忠侔重新出山的深层次理由。
　　不同于台记的管理层震荡，上下齐心的冰芯45nm研发十分顺利，一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进行工艺测试。
　　早两年，冰芯连春节时间都不得不加班加点的工作，但今年十分游刃有余的安排假期和年后冲刺任务，初步目标是第三季度完成风险量产。
　　如果顺利，年底便能具备45nm的小规模量产能力。
　　冰芯这样的前进速度与主流智能机的芯片需求是匹配的，2009年不论易科还是苹果所能采取的芯片制程都仍旧还是65nm，后者采用的三星代工在晶圆制造水平方面也就和冰芯相差仿佛。
　　但明年的2010年，旗舰智能机的芯片制程需求势必要上升到45nm。
　　这个需求从目前来看还是有相对充足时间的。
　　只要冰芯在明年之前继续巩固高通这个大客户，再加上智能机全球出货量的进一步增加，今年还有接近3亿美元亏损的冰芯很快就能完成自我造血的正向循环。
　　所以，即便两年时间之内能把差距拉近，冰芯似乎也不急着上市。
　　于方卓的思考来看，冰芯短时间内的融资需求都能够满足，压根不用火急火燎的上市，真正需要考虑从二级市场募资是更先进制程翻番投资的情况。
　　比如，28nm生产线至少需要30亿美元的投资。
　　如此这样的投资，即便冰芯已经能够正向造血，再加上有外面游弋的做空盈利，纵使能够建设，也终究不如台记那样挥金如土。
　　更何况，28nm又远非终点，后续投资可能都以百亿美元计。
　　这样的情况之下，冰芯能够从金融市场获得助力才会更加从容。
　　除此之外，方卓也认为追赶阶段的冰芯不用搞那么透明，外界评估是外界评估的事，自家真实数据能低调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基于种种因素的初步考量，方卓热情的在合肥招待了冰芯的老战友们。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毕竟也五年了，大家认识这么久，只觉日月如梭，友谊愈发醇厚。
　　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冰芯，冰芯就应该让他们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三家联袂而来的诉求得到了方总正式的回应，徐开伟、康纳、张红力他们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也因此，接风宴上很自觉的捡起股东自觉，重新颇为忧虑的谈到台记张忠侔的诛心。
　　方卓不同于内部开会时的凝重，依旧在他们面前表现的足够轻松。
　　“张忠侔不就是想挑动场外因素吗？”
　　“不用担心。”
　　“我在美国倒也认识些朋友，小奥和我是球友，萨默斯与我堪称莫逆，其它的也有些君子之交。”
　　方卓随口提了两个名字，没说什么盖特纳们。
　　小奥的篮球友谊是明面上的，萨默斯的纽经所也不难查赞助方，但关键位置的一些人倒不用彰显，免得节外生枝。
　　张红力很关切：“方总，这些好使不？毕竟容易牵扯到敏感因素。”
　　方卓微微一笑：“应该还行。”
　　张红力想着方总无风三尺浪的风格，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
　　也就这么一问，徐开伟与康纳同样不再聊这个事，有口皆碑，同道信服。
　　“蔡厉行下去了，没想到张忠侔将近八十的高龄还要做事，这真是不论国内国外都极其意外的。”徐开伟感叹。
　　他又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冰芯，我倒是真想看看南张北方的斗法。”
　　方卓挑眉：“南张北方？”
　　徐开伟说道：“是中芯张总说的。”
　　方卓失笑：“他跑去青岛折腾，看起来是还不够忙啊。”
　　徐开伟跟着点头，但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
　　那个张忠侔复出便显老辣，而面前的方总又向来不是善茬。
　　一个正当壮年，一个老而弥坚。
　　一南一北，前者浸淫行业数十年，后者携势联动产业链。
　　要不是自家投了冰芯，真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好好看这一场龙争虎斗。
　　“徐总，康纳，脏总，喝酒喝酒，我对冰芯是有信心的。”方卓不说那些事了，总归还是要落实在具体竞争上。
　　张红力举起酒杯，说了句：“我对方总也是有信心的。”
　　徐开伟和康纳觉得这次拉着脏总过来真是没毛病，脏总就是最合适的嘴替。
　　不说其它，对方总就是有信心的。
　　※※※
　　次日，三家机构股东离开合肥，各自返程。
　　冰芯的定向融资没有问题，最终的融资数额还需要国外财团的商议，那是要在德国四厂正式投资前的流程。
　　方卓在上午又听取梁孟淞汇报的45nm研发进程，基本也确定要飞往美国了。
　　大洋彼岸的空头们蠢蠢欲动，张忠侔挥出了场外一刀，这多少还是需要自己亲自坐镇的。
　　中午时分，方卓和数位高层在冰芯食堂吃了午饭。
　　等到午饭结束，CTO胡正明教授却悄悄拉住了方卓。
　　“胡教授，怎么？是不是食堂有问题需要反映？”方卓开了个小玩笑。
　　胡正明示意方总往旁边走了走，然后才答道：“方总，有个事我是觉得需要和你沟通。”
　　方卓等待下文。
　　胡正明慢慢地说道：“我有个学生，不知道能不能来冰芯？”
　　方卓有点惊奇：“这是好事啊。”
　　他相信值得胡教授说的学生自然有出色的能力。
　　胡正明又说道：“他现在在中芯任职。”
　　方卓：“唔……”
　　关于中芯向冰芯的人才流动，他曾经因为张汝京张总答应技术援助而有个君子之约，不再挖中芯的人。
　　现在张总虽然离开中芯，但这个约定一直算数的。
　　他想了想，问道：“胡教授，你可以直接说名字，这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胡正明说了名字：“是季明华。”
　　方卓：“……”
　　怪不得胡教授要专门沟通，这一开口就是人家的CTO首席技术官啊。
　　他知道中芯的季明华，但还真不知道和胡教授有一层师生关系。
　　方卓思绪转动，忍不住笑道：“胡教授，你还有多少学生？一起说出来吧。”
　　胡正明摇摇头：“能被方总放在眼里的也不多。”
　　方卓问道：“这么说来，季总是很有能力了？”
　　“季明华呢，他在存储、SOC、电路设计方面都很有造诣，性格也很温和。”胡正明如此评价自己的学生，“我认为他在中芯是没能完全展现能力的。”
　　“中芯砍掉了存储业务，和这个有关吗？”方卓知道中芯的情况，那边为了止血，完全从存储领域撤出了。
　　事实证明，如果不是当机立断的撤出，中芯真的会流更多的血。
　　胡正明先点头，后摇头：“有些关系，但最主要的是，季明华在中芯工作的并不开心。”
　　方卓猜测这个“不开心”的缘由：“中芯现在内部的意见比较杂乱吗？”
　　胡正明踌躇片刻，他其实不是那种喜欢评价其它企业情况的人。
　　所以，换了种说法。
　　“我们冰芯这几年的进步很大，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上下一心，不管邱总还是梁孟淞，大家尽量不分台湾、内地，只让事实说话。”
　　“这是我喜欢冰芯的地方。”
　　方卓知道中芯的派系确实比较乱，他有点无奈：“胡教授，不是我往外推，我和张总聊过这方面的问题，我现在又还是那边的小股东，这样，季总现在有没有具体的问题，我看看能不能帮忙协调下，你知道的，我和江博士也很熟。”
　　胡正明思索一会，觉得这样似乎也行，说道：“我听季明华说，中芯的CEO王宁国和他沟通，希望可以让一让CTO的位置，他们要把特许半导体的CTO杨世宁挖来。”
　　方卓迟疑道：“杨世宁，我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特许半导体是新加坡的公司。
　　“张总01年的时候就把杨世宁挖去过中芯，做的就是技术开发，但他04年的时候去了特许，现在特许好像也出现了些情况，不太稳定，江博士大概也在努力让杨世宁和他的团队回归中芯。”胡正明说了来龙去脉。
　　杨世宁是中芯的老人。
　　问题在于，就算季明华性格再温和，这种硬生生被别人把位置顶下来的事也很难不心生芥蒂，单单一个“不开心”已经很委婉了。
　　方卓琢磨着这个情况，感觉还真不好去斡旋解决。
　　这一个一个的名字其实不单单是个人，涉及的都是一个团队。
　　如果杨世宁回归中芯，没准带来的就是特许半导体的先进经验，但季明华又有来自胡教授的背书，可能真是才华没发挥出来。
　　方卓左想右想，发现自己不太好去说话。
　　胡正明看着方总，颇有些期待地问道：“方总，怎么样，能不能帮忙协调？”
　　“倒也有个很好的办法。”方卓有了主意，“既然是杨世宁要占季总的位置，那我们直接把杨世宁挖来冰芯，这就行了，既全了我和张总的君子之约，也不会去惹季总不开心。”
　　胡正明目瞪口呆。
　　方总还真是从源头解决，啊不，挖断了问题。
　　他愣了好一会，称赞道：“方总，还是你脑子活，但是，江博士真的不会砍死你吗？”
　　“如果能够解决教授的困扰，我又怕什么呢？”方卓说道。
　　胡正明点点头：“是的，季明华是没问题了，杨世宁在特许是当CTO的，现在来冰芯顶替我当CTO了。”
　　新的问题出现了！
　　“这个世界上终究没有完美的事情。”方卓遗憾，“算了，教授，你先和季总沟通，如果他真的自愿来冰芯，我拼着这张脸不要也去和江博士负荆请罪！”
　　胡正明都不用拿电话，立即说道：“季总愿意，方总，你去负荆吧。”
　　方卓：“……”
　　这其实抛开君子之约也算是件好事，以及，这属于君子之约外的特殊情况。
　　他最后确认道：“季明华季总要来冰芯？”
　　胡正明点头：“对。”
　　除了刚才说过的理由，其实还有个理由，现在业内都在传，冰芯今年要抬高预算搞研发，中芯派系丛生，季明华不开心就干脆想着来冰芯这边帮忙花预算。
　　“好，杭州二厂其实缺人，那边年内可能要上DRAM了。”方卓认真说道，“如果季总愿意，杭州厂是个可以发挥的地方，可能还会和奇梦达的一些工程师搭班子。”
　　胡正明微微点头：“奇梦达有好东西。”
　　如果能有奇梦达的一些基础，季明华的能力或许能有个很大的施展空间。
　　方卓见状，干脆地说道：“我这就给江博士打报告，申请人员调动。”
　　胡正明自觉走开。
　　方卓稍微组织措辞，就中芯CTO想来冰芯一事客观的和江上洲谈了谈情况。
　　电话里的江上洲久久没有声音。
　　“江博士？江博士？”方卓试探的询问。
　　“冰芯刚成立的时候从中芯挖人，冰芯并排跑的时候从中芯挖人，现在冰芯走到前面了还从中芯挖人。”江上洲幽幽地问道，“方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中芯的CTO，你怎么不把中芯的董事长也要过去呢？”
　　“如果可以，冰芯直接收购中芯得了。”方卓发出收购邀约。
　　江上洲顿了顿才没好气地说道：“不卖，中芯卖给你非得被你拆了，这是心血。”
　　方卓没有加钱，只是说道：“特殊人才的特殊流动，江博士，季总的心不在了，那就不用勉强，反正都在内地，在哪里都一样。”
　　江上洲没有答应：“我去找季明华谈，你不要给他打电话，我和他再当面谈谈。”
　　方卓自无不可，他从胡教授那里能感受到季总的决心。
　　冰芯向来不寒人才投奔之心，人家愿意，不管是来自中芯还是台记，永远致以最真诚的关爱。


###第261章 拼了
　　作为CTO，季明华是中芯的绝对高层。
　　这样的高层心生离意，由不得如今的董事长江上洲马不停蹄的找人当面沟通。
　　但是，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
　　江上洲确实是董事长，可是，他接任中芯是起个粘合剂的作用，很多事不仅不能一言而决，还要多多沟通。
　　他在去找季明华的路上就给CEO王宁国打了个电话，非但没听到理想的内容，反而又感觉到一丝王宁国对方总的不满。
　　这件事到底是季明华真的要走，还是方总那边提前有了勾搭？
　　江上洲相信是前者，但没法让王宁国完全不考虑后者的可能性。
　　而且，季明华的位置调整也涉及特许半导体CTO杨世宁的团队，那边既是老资历，也很有能力，不给出高位是没法把人挖来的。
　　江上洲真正在见到季明华的时候才格外真切的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挽留这位首席技术官。
　　当他听到向来温和的季明华极其坚定的表示要走，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个念头，如果张总还在就好了。
　　“冰芯，冰芯，也是一个好去处。”江上洲没有把张汝京的名字摆出来，只是似叹非叹。
　　“我今晚去那边看看到底怎么样，一直听着冰芯的进展，但我还真没去过实地。”季明华说着安排。
　　江上洲无奈道：“季博士，你今晚就去？这也太急了吧。”
　　“我只是先去看看。”季明华如实地说道，“胡老师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也想和我聊聊。”
　　江上洲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方总说的也没错，去冰芯比去其它地方强，况且，邱慈云都过去了。”
　　当初的邱慈云那位高层还要更高些。
　　中芯和冰芯的人才交流活动也算由来已久。
　　他和季明华握了握手：“季博士，替我和胡教授、方总问好。”
　　季明华和江董事长重重的握了握手。
　　随后，回家的傍晚，他带着妻子简单的收拾行李，开车直奔合肥。
　　从上海到合肥车程虽然不到五个小时，但季明华抵达冰芯所在的玉壶路时也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方总居然就在门口等着。
　　以及，季明华还认出了旁边和方总聊天的人——那个把奇梦达干破产的CEO罗健华。
　　半导体的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小。
　　中芯曾经也为奇梦达做代工，季明华和罗健华见过两次面。
　　方卓满面笑容的和中芯前CTO握手，略微寒暄之后说道：“时间太晚了，胡教授本来也要一起等着季博士过来，但我把他赶走了，上年纪了还是得注意身体，正好罗总也刚到合肥，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多，今晚也再认识认识。”
　　季明华这就完全听出味来了，他惊讶道：“罗总也……”
　　罗明华哈哈大笑，承认道：“冰芯前景很好，方总不嫌弃我是个败军之将，我就忍不住再次倾力而为了。”
　　季明华转着念头，奇梦达被干倒闭了，这不吉利啊。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一件事，冰芯大概率要进军DRAM了。
　　如果是这样的战略决策，曾经执掌国际厂商奇梦达的罗健华确实是个好人选。
　　而现在这个节点，行业仍旧低谷，三星大杀特杀，日本的尔必达摇摇欲坠，投入确实可以相对低成本，再加上筹措的这段时间，市场需求会逐渐复苏……
　　季明华自己是做DRAM的好手，见到深夜的方总迎接与罗总露面，大致能猜到真要加入冰芯可能负责的方向了。
　　“奇梦达现在的情况实属时运不济，我对罗总是有信心的，也为中芯砍掉DRAM业务而十分惋惜。”方卓认真地说道，“胡教授对季博士在存储方面的才华十分赞赏，如果有罗总和季博士一起来负责冰芯的杭州二厂，我是有决心投入的。”
　　三言两句之间，谈话内容就转到了工作上面。
　　季明华颇为意动，但还是更想和恩师胡教授聊一聊。
　　这刚到合肥，冰芯的内部情况也不了解，杭州厂又不是核心，他想听听胡教授的意见再谈。
　　季明华浅尝辄止的聊了聊他对全球DRAM的看法。
　　方卓听了一会，大概也能猜到季博士的一些心态，抬腕看了看手表，笑道：“季博士，罗总，今天时间太晚了，你这边先入住，好好休息之后明天我们再聊。”
　　季明华一直在开车，着实疲惫，也就没有谦让。
　　他和方总最后寒暄一阵，跟着负责对接的冰芯人事主管一起去落实入住问题。
　　冰芯合肥厂在玉壶路，隔着不远的就是永科地产负责建设的员工小区。
　　季明华一路交谈才知道像自己这种跳槽性质过来的依照家属人数都有房子可选，类似期权的方式，只要工作数年就能免费到手。
　　“这里的房子便宜，其实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后勤保障。”冰芯人事主管徐兴盛没有抬高房子价值，“季博士可能用不上，但我们员工有一套托班、幼儿园、小中高的子女学校，教学质量都很不错。”
　　这是冰芯一开始落地合肥就开始筹划建设的，五年时间已经建设出十分完善的后勤体系，用来解决各地员工这方面的后顾之忧。
　　徐兴盛刚要继续往下说，忽然一拍手：“季博士肯定知道这些，我们也是从中芯那学的。”
　　季明华微微一笑，确实眼熟。
　　半导体企业需要的员工往往都是来自全国乃至全球各地，后勤到位才能让工作顺心。
　　冰芯把这一点学习的到位。
　　很快，季明华就发现不仅仅是到位，是很到位十分到位。
　　房子是拎包入住，邻居和上下层是中芯老朋友，次日还有送来的冰芯内部信息研读。
　　待遇方面还没开始谈，中芯今年金融危机虽然没裁人，但也削减薪水，而到了冰芯这里是起步增加30%再加上若干福利。
　　以及，最重要的是……
　　季明华从老朋友口中听到了确定的研发投入增加的消息，有些部门和项目已经落实，有一些还需要内部过审。
　　2月9日，下午，季明华抵达冰芯的会议室，惊讶的发现这次参会的人数还不少，稍微认识之后才知道不少是来自台记、奇梦达等知名企业。
　　总的来说，可能还是自己这个过往CTO的级别最高，但台记的也有级别不低的项目负责人。
　　会议还没开始之前，他听到了一个事关台记的小道消息。
　　张忠侔复出后就宣布台记过往的5%裁员无效，所有离职的人全都可以回去上班。
　　此外，他把同样已经退休的蒋尚义给请了回来，放话今年要拿出10亿美元的研发费用，继续巩固台记在代工领域的技术领先。
　　罢CEO，废恶政，点名冰芯，安抚员工，重资研发，重振信心。
　　这是张忠侔短时间内的动作。
　　10亿美元！
　　这个研发数字相当于什么？
　　季明华不清楚冰芯真实的营收，但他从IDC的排名报告上看到冰芯已经是全球第五大代工厂，2008年的全年营收是13.08亿美元。
　　这就意味着台记甩出的研发资金就是你企业全年营收的76%。
　　差距太大了。
　　季明华几乎确定，这样的重金和蒋尚义同样复出的情况下，台记肯定会迅速解决传说中40nm出现的良率爬坡问题。
　　冰芯今年也要加大研发，能拿出多少？
　　能不能3亿美元？
　　这已经占到冰芯20%的营收，属于相当夸张和看高了。
　　季明华在心里给了方总内地首富这个身份充分的尊重。
　　他是中芯的CTO，清楚的知道中芯08年研发费用是1.02亿美元。
　　这个差距就是这么大，数倍的研发投入差距所带来的就是很实际的工艺能力和技术储备。
　　季明华消化来自台记前员工的消息，等到看见梁孟淞这位冰芯联席CEO走进会议室才收敛心思，转而听取这位技术狂人的略显敷衍式的欢迎。
　　台记、特许、奇梦达……
　　会议室里汇聚了各大企业受金融危机影响而不得不割舍的人才，绝大部分是企业割舍，也有一小部分是人才主动割舍。
　　季明华注意观察着台记过来的人，发现他们听梁孟淞说话时的表情似乎比较复杂和微妙。
　　梁孟淞的欢迎表态结束，立即开始谈起冰芯的技术前景。
　　其中，FinFET工艺被着重提及。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来自胡正明教授的发明，也知道梁孟淞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
　　梁孟淞聊了很多，基本是展望冰芯下一个五年的技术前景和目标。
　　冰芯已经走过五个年头，初步具有了立足国际晶圆代工领域的能力，仍以五年为期，一个很重要的目标便是FinFET的应用。
　　早在方卓邀请胡正明加入冰芯的时候就提过FinFET的从理论到实践，现在终于是到了真正可以稍微具体谈谈的地步。
　　梁孟淞也正是因为对FinFET有自信，所以谈起追赶国际一流水平也很有底气。
　　会议室里的人听着联席CEO的慷慨激昂，不管是否喜欢这位的性格，但都对他的技术实力是很认可的。
　　昨日在上海，今天在合肥，季明华有一种从一个战场到另一个更激烈战场的既视感。
　　会议开了个两个小时，梁孟淞的滔滔不绝在外人听来十分枯燥，在一群内行面前就不一样了，仅仅是五分枯燥。
　　下午四点钟，梁孟淞起身宣布他CEO行使的职责结束。
　　临走前，他倒是简单的和季明华打了个招呼。
　　两人在加大伯克利分校是胡教授门下的师兄弟，但其实交情没那么深，梁孟淞又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两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季明华思索着梁孟淞下午所说的内容，一转眼又与会议室里的归降部将聊了聊自己对冰芯战略和方向的理解。
　　毕竟是当过CTO的，高屋建瓴理解的很透彻。
　　如此稍有交际，他在接到老师的电话之后就打起精神去见胡教授，寻求来自冰芯CTO的建议。
　　胡正明见了自己的学生，没有太客气，聊起了事关未来的规划。
　　“杭州厂确实像你想的那样是要进军DRAM了，冰芯正在寻求奇梦达的打包专利，也会吸收一部分来自那边的工程师和设备，并不是没有根基。”
　　“杭州厂未来可能是要独立出来，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认为你在那边能有很大的空间。”
　　“你在DRAM上的经验正是能有施展的地方。”
　　“方总的意思呢，你如果能和罗总搭班，再从合肥拨过去一个COO，高层建设就挺不错了。”
　　胡正明娓娓道来。
　　杭州二厂的定位是吸收奇梦达经验与教训，尝试在DRAM上有所建树，罗健华+季明华各自分工就能承担起高层的部分骨架。
　　至于未来的剥离独立，那就再看情况了。
　　季明华认真思索，没有急于表态。
　　反而，他聊起今天听到的台记10亿美元研发的消息。
　　“消息是真的。”胡正明微微皱眉，确认情况，“台记是要加大力度砸研发了。”
　　“我听说冰芯今年也要提高投入规模，这个数字会是多少？”季明华很直白地问了心中好奇的事。
　　胡正明略一踌躇，答道：“没有上限。”
　　季明华重复道：“没有上限？”
　　这听起来更像是套话。
　　“没有上限的意思就是内部审核后需要多少研发就投多少研发。”胡正明正色道，“现在已经开始进行一部分的预算审批工作了。”
　　季明华仍旧存有质疑：“这个意思，难不成冰芯需要像台记那样投10亿美元，真就能砸10亿美元？”
　　不是不尊重冰芯，不是不尊重方总，是这个口气着实有些大了。
　　胡正明直接点了点头：“方总就是这个意思，按他的话来说，跟他们拼了！”
　　季明华：“……”
　　“这其实是方总的最新表态，今天新鲜出炉的。”胡正明看了眼季明华的表情，笑道，“我听这话的时候和你现在表情差不多，不过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方总这个人就是钱多朋友多，不管他要怎么投，怎么找钱，怎么赚钱，既然说了这个话，我就相信他能做到。”
　　季明华仍旧保持沉默。
　　胡正明打了个比方：“冰芯内部不说技术这个层面，就用钱这方面，我们对方总的信任就像你们对张汝京张总的信任一样。”
　　因为对张总的信任，几百号人从台湾落地上海。
　　也因为对方总的信任，他说拼了，那就拼了命的帮他花钱。
　　季明华很能理解这个话，也只能在心里更正自己对方总的尊重，尊重上去了，DRAM的预算可能也就能心安理得的谈一谈了。


###第262章 梅开二度
　　季明华在接连见过冰芯CEO和CTO之后没有像昨天方卓说的那样见到他。
　　稍晚时间，他参加由胡老师亲自安排的私宴，见了数位研发侧高管，对于冰芯内部的生态和自己的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方总呢？”季明华在临别之际询问老师。
　　“张忠侔在南边动作频频，直接提高了竞争力度，方总今天在为这个事忙活，明天正好有个高管会，你到时候一起去。”胡正明答道。
　　季明华犹豫道：“我明天参加，这合适吗？”
　　胡正明反问道：“你离开中芯之后不打算在国内吗？”
　　要是在国内，不在中芯，那就冰芯。
　　季明华明白老师的意思，也就不再推辞。
　　如果真像现在拿到的消息一样，杭州厂会迅速成为冰芯的重要拼图。
　　“老师，还有件事，不知道好不好说。”季明华轻轻说道。
　　胡正明本来是在门口，听到弟子这么说，干脆继续往外送送。
　　“中芯那边还有人想过来，像谢宁、刘越，今天都给我打了电话。”季明华说道。
　　胡正明对弟子举例的两个名字不熟悉：“这谢宁和刘越？”
　　“谢宁是中芯市场行销和业务中心的负责人，刘越是中芯在北京厂的负责人，都很有能力。”季明华谈论同事和情况，“自从张总走后，江博士担任董事长，这王宁国出任CEO便在重整团队，再加上原先的DRAM业务全盘砍掉，不少人都不太满意。”
　　胡正明微微沉吟，这两个人位置也不低。
　　季明华和自己老师没什么不好说的：“这种事我和方总提的话合适吗？DRAM要开，我刚来冰芯就拉着人……”
　　如果已经在冰芯干个一年半载还好，但中芯的一些同事和朋友们同样离意坚定，也等不了那么久，但自己这样可能就太急切，有拉帮结派之嫌。
　　季明华刚刚在中芯经历了类似的情况，对这样的微妙观感十分敏感。
　　“明华，你可能不知道，方总在冰芯挖人方面和张总有个君子之约，一般是不愿主动破坏关系的，连你过来也是我找方总谈的。”胡正明思索着说道，“我是觉得你们的这种情况特殊，这样吧，明天还是我和方总提。”
　　他停下脚步，最后说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不过，在冰芯呢，你决策就依着一个标准，确实对冰芯有利那就做，不用怕这嫌那嫌，也不用怕别人怎么说。”
　　“你有为难，我能扛着，我有为难，方总能扛着。”
　　“只要冰芯能往前，方总向来大度。”
　　“只要冰芯能进步，不管什么事，方总向来办法多。”
　　季明华听见老师这么说，缓缓呼了一口气，依稀倒有些梦回加州大学的感觉。
　　次日上午，他果真见到了方总。
　　说起来，虽然方总和中芯关系匪浅，但这才是他第二次的见面。
　　季明华迅速的真切感受到老师对方总“向来办法多”的评价。
　　昨天回去之后他就在想一件事，方总为张忠侔提高竞争力度能忙活什么，今天听到忙活的内容真是吃了一惊。
　　“今天在座的都是负责人，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说套话了。”
　　“台记确定要搞10亿研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我是压力很大。”
　　会议室里只有十个人，冰芯董事长的声音响亮。
　　“整个2008年，我们的营收是14.18亿美元，研发费用不到2亿，本来就跟台记差很多，这一下又要被拉开。”
　　季明华听到方总的数据，心里愕然，IDC的数据错了啊，不是13亿，是14亿，这样的话，那已经超过中芯营收，不是全球第五，是全球第四大代工厂了！
　　“前天，我和胡教授表态，我们的研发今年不设上限，哎，你们先别高兴。”
　　“这容易出现一个大水漫灌的情况，大水漫灌不可怕，可怕的是需要的地方没灌到，是灌都灌不出成果。”
　　“这个事尤其需要注意，梁博士和胡教授，你们必须好好把握。”
　　“今天除了研发预算，还有个事，我昨天找英飞凌那边商量了下，冰芯近期会加入他们的那个半导体技术开发合作联盟，寻求更多的外部合作。”
　　除了已经被方总提前打过招呼的梁孟淞和胡正明，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啊”了一声。
　　既然提到英飞凌，那大家就知道这个半导体技术开发合作联盟是哪个了。
　　最早，是特许半导体在2002年与IBM签署协议，共同开发90和65nm的12英寸晶圆制造工艺。
　　后来，英飞凌加入进来，再然后，三星也加了进来。
　　现在，这已经是IBM、特许、英飞凌、三星和飞思卡尔一共五家业内知名企业的技术联盟，以及，它们还打造了通用平台工艺，使用共同的制造电气规格，这样有助于技术在成员的工厂之间轻松转移。
　　季明华很清楚这个技术联盟取得的成绩，没想到冰芯现在居然也要加入了。
　　他忍不住看向方总，好奇这个过程。
　　“单纯的依靠内部研发，我总觉得未必能保持进度，嗯，我不是不信任大家的意思，但你们肯定比我都清楚台记技术上的领先。”
　　“这个技术联盟多少能给我们带来技术上的助力。”
　　“说来也巧，正好我最近成了英飞凌的小股东，昨天紧急找那边谈了谈合作，又和IBM聊了聊我们所能提供的技术，这个事就谈下来了。”
　　方卓凝眉道：“这个联盟是各家都有专长，我们初步的45nm工艺基础在这里面不算强，最主要的还是胡教授和梁博士擅长的FinFET工艺，这是冰芯展现出的最大价值。”
　　冰芯正在测试的45nm工艺是个门槛，真正的价值是FinFET。
　　而全球最懂FinFET的两个人就是胡正明和梁孟淞。
　　这样的合作多少能缓解台记提高竞争力度所带来的压力。
　　除此之外，技术联盟打造的世界级的灵活外包解决方案的平台效果都在其次，这方面可能是冰芯市场侧高管更高兴一些。
　　内部研发预算不设限，外部寻找技术开发联盟。
　　这是冰芯对台记竞争所给出的反应。
　　季明华想得比较多，他刚刚从中芯出来，忍不住就把两个东家对比，不得不说，冰芯这边反应速度很敏捷。
　　方卓任由高层们消化了一会消息，然后才继续说道：“冰芯来到了第二个五年的时间，这五年是冰芯能否立足国际第一流水平的关键阶段。”
　　“五年之后，我不清楚冰芯是否能够继续从美国那边拿到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的许可，这一点，我希望你们都要有个风险认知。”
　　“即便拿到，我也必须要说，当冰芯越强，也就越可能遭受更多更复杂的因素，台记的张忠侔这次利用所谓的行业白皮书就是想撬动这一点。”
　　“那怎么办呢？我们要更快的积累技术，更早的强大起来，只有这样，冰芯在未来才能具备更强的抗压能力，才能拿出更多的筹码。”
　　方卓在内部初步表达了对未来重要风险的认识。
　　他最后缓了缓略显凝重的气氛：“说真的，外面包括易科系里的很多人都说，我对冰芯最上心，但其实我也很无奈，这冰芯不上心不行啊，大家多干干，冰芯再强点，我争取和胡教授一起退休。”
　　胡正明摆了摆手，笑道：“方总，别，我昨天还和明华说，我说我要多干几年，我还没考虑退休的事呢。”
　　“行，大家看到了，这是胡教授自己说的，我们一起学习，这就是正明精神。”方卓收了收面前的文件，宣布了这场高层通气会的结束。
　　梁孟淞依旧风风火火的快速离开，他今天参会的感觉很简单，预算？好事。技术合作？好事。结束了？好，工作去。
　　方卓对联席CEO的作风已经适应，只留了留胡教授，而胡教授又留了留季明华。
　　“这个五家联盟，噢，现在算上我们应该说是六家联盟，就是成员有权在自家的生产设施里使用大家联合开发的技术。”
　　“具体联合到什么程度，我们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技术，胡教授，你回头和邱总多斟酌。”
　　胡正明微微一笑：“我以前在台记的时候知道这个技术联盟，没想到现在在冰芯居然是加入了这个联盟。”
　　方卓听见这话，问道：“当时张忠侔有没有评价过这个联盟？”
　　“他还真评价过，说这个不足为虑。”胡正明答道。
　　方卓叹道：“台记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
　　台记当初是正面击败IBM技术标准的，而这个联盟恰恰是IBM牵头，联合开发这种事又往往都有所保留，尖端技术不会轻易掏出来。
　　但话说回来，现在任何对冰芯的促进都是好的，很多企业想加都加不进来。
　　如果不是恰逢英飞凌低谷和冰芯引进过部分IBM技术，这个事也做不到。
　　方卓又和胡教授谈了谈德国那边的进展便打算结束交流。
　　“方总，有个事我是觉得需要和你沟通。”胡正明拉住了方总。
　　方卓隐约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示意教授往下说。
　　“有几个人才不知道能不能来冰芯？”胡正明如此说道。
　　方卓有点惊奇：“这是好事啊。”
　　不对！
　　怎么有种场景重现的感觉？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前天教授找自己谈季明华时的开场啊，而且自己当时好像也是同样的回答。
　　“不是，教授，你不要告诉我，你中芯那边的学生又要过来。”
　　胡正明摇头道：“不是我的学生，是中芯CEO王宁国在重整团队，有些人才可能要流落在外，与其如此，不如来冰芯，明华，你来给方总介绍下情况。”
　　季明华见方总是这反应，硬着头皮说了说谢宁、刘越等高管的来意。
　　方卓听完之后看向胡教授，无奈道：“教授，你是知道的，我没法开这个口啊。”
　　胡正明严肃道：“那我们就回绝他们，不让他们冰芯，让他们去特许或者台记。”
　　方卓无语。
　　胡正明劝解道：“不然还能谁开口呢？邱总在国外，他本身又是中芯出来的，我一把年纪还要脸，你还年轻，负荆请罪，身子骨硬朗能熬住。”
　　方卓默然，他是感觉胡教授越活越年轻了。
　　问题是，过来一个人就算了，这猛然一批人过来，怎么想都不太合适，但任由他们去其它地方似乎也浪费。
　　“我们不是不招中芯的人，过去吧，虽然我和张总有君子之约，但中芯正常流程辞职的人过来也是入职的，就是不会主动挖。”方卓看向季明华，“这样吧，季博士，你和中芯的人聊一聊，汇总一下，我开口就一次搞定，不然老是负荆就不是请罪，是负荆炫耀了。”
　　季明华吸了一口气，干脆的答应下来：“好，方总。”
　　因为中芯撤出DRAM领域，这次过来的一些人实际上就是这个因素，也意味着依旧会成为他在冰芯的同事，算是他的团队，以后展开工作会方便些。
　　傍晚时分，季明华确认名单，提供给方总，明确是中高层合计39人，几乎涉及各个业务。
　　方卓拿到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和职务，沉默好一会才无奈让季博士离开。
　　这还都不是中芯的普通人。
　　就算是他，也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方卓反复看了两遍名单，拨通江博士的电话。
　　“喂，方总？”江上洲刚结束工作。
　　方卓严肃地说道：“江博士，你先给我道个歉，我要和你说点事。”
　　江上洲莫名其妙：“我和你道什么歉？”
　　“我现在是以中芯股东的身份和你这位董事长谈话，我认为CEO王宁国的内部动作有些失控了，内部团队要整顿，这是对的，但任何一个人才对中芯尤其是现在的中芯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
　　“内部情绪要安抚好，这不光是个人员工的事，是中芯上上下下都在看着呢。”
　　“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离心离德。”
　　方卓语重心长：“作为中芯股东，我很忧虑，但我又不便到中芯谈这些，只能寄望于你这位董事长的工作。”
　　江上洲反思道：“方总，我们最近可能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方卓叹道：“是啊，操之过急了，现在有39人都要离开中芯来冰芯，这个人数虽然不算多，但也反应了很重要的情况，我认为必要时刻可以请张总回来和大家聊聊，毕竟，张总是……”
　　“等等，等等，方总，你刚才说39个人去冰芯？”江上洲打断道。
　　方卓沉稳地说道：“是啊，所以，我在知道情况后第一时间和找你谈谈这个内部治理问题，如果有……”
　　“等等，等等，方总，你是说，39个人？”江上洲再次打断。
　　方卓沉稳的回答道：“是啊，39个人。”
　　江上洲：“……”
　　这39个人必然不是普通的员工。
　　他沉默好一会才真心实意的说了句：“方总，不行咱就别联系了。”
　　方卓也真心实意的回了句：“江博士，我怕我不联系，半个中芯的人都来了。”
　　人往高处走，曾经的中芯每往前一步都是中国内地的第一步，现在这个位置变成了冰芯，每一次进步都是中国内地半导体的进步。
　　偏偏，中芯内部又出现了情况，DRAM被砍，新的CEO也需要班底团队来践行战略。
　　江上洲苦笑道：“方总，看来我真的要去一趟青岛了。”
　　这个局面需要创始人帮忙稳固。
　　“阵痛过去就会好的，我百分百支持中芯。”方卓以小股东的身份表态。
　　江上洲无奈道：“这个百分百……中芯有点快承受不起了。”
　　“承受不住也要承，我看王宁国说今年要严控支出，现在的情况是有几家竞争对手都在提高预算，中芯如有必要，我找工行牵个头，哪怕贷款，也不能放松技术领域的投入。”方卓认真说道，“这是根基。”
　　江上洲沉默好一会，心情复杂地说道：“方总，我谢谢你。”
　　“应该的，大家同气连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方卓安慰道。
　　江上洲长吸一口气，话是这样说，自己这边日益凋零，那边枝叶却是愈发繁茂了。
　　这个又祝福又心酸又欣慰又苦涩的百感交集要如何解决？
　　“方总，我们同气连枝，单通有无，我晚上就去青岛找张总，工行的事也保持联系。”江上洲说道。
　　方卓稳稳的答应下来，都好说，都好说。


###第263章 中芯正统在冰芯
　　因为中芯这一波人才的到来，方卓比原计划又多在冰芯留了两天。
　　季博士像是打了个前哨，然后中芯就来了一窝人。
　　这一窝人绝大部分都是博士，都是资深技术人才，也有市场侧高层，正好时机合适，方卓也就见过再飞纽约。
　　2月10日，下午，方卓和胡正明教授漫步在厂区里，既谈这次中芯过来的人才，也谈为应对台记竞争力度的内外部安排。
　　相较于这两天从其他人那里感受到的略微躁动，胡教授就十分淡定。
　　“方总，提高预算当然是好事，但也不用过于急切，冰芯现在的发展趋势很好，技术研发工作做扎实了，后面才能更顺利，真出了岔子，反而更费事。”
　　胡正明是依着冰芯的客户话题谈到发展趋势的这方面。
　　方卓对于金融危机下的冰芯表现也是颇为满意的，现在只是在为匹配台记的竞争力度而努力。
　　“教授啊，我其实还好，现在是什么呢？现在反而是易科那边还在希望着冰芯能走的快一点，能够为易科手机的芯片赋能。”
　　胡正明笑道：“方总，这话没道理，应该是我们冰芯希望易科的芯片设计更快一点，想要搞这个什么什么赋能，嘿，就是降低手机成本嘛，直白点是这个意思吧？应该是易科把芯片设计的水准提高，最好是提高到高通这样的程度，那大家都开心。”
　　他继续说道：“就好像现在，冰芯的制程工艺完全没问题，这个事的重任啊还是在易科，在硅谷。”
　　胡正明知道易科硅谷研究中心正在合作的芯片项目。
　　易科Mars系列手机已经用上自家工厂的晶圆，至于能否用上自家设计、制造一条龙的芯片……仍旧需要努力。
　　方卓是很期待看到这一天的，易科设计+冰芯制造=？
　　董事长和CTO在厂区里漫步，主要事情聊完之后就浅聊了一些其它的话题。
　　像这次季明华的工作规划与安排，眼看着杭州厂有了来自奇梦达和中芯的助攻，专利、设备、资金都还没到，从上到下的团队倒是有了大体的轮廓。
　　下午四点半，两人恰巧溜达到厂门口，一批从机场被接回来的中芯博士们下车了。
　　“叫人。”
　　方卓扭头对后面跟的有点远的秘书喊了一声，那边刘宗宏就赶忙打电话喊人。
　　中芯来人几乎都不是孤家寡人，有的带媳妇，有的连孩子也带来，还有的是举家来投。
　　这就体现出冰芯这几年来相关工作的专业性了。
　　只单单安排一个季明华，把他安排好不算本事，这几十号人一起来，冰芯的人事部门迅速、周到的把后勤工作做得让人满意才显水平。
　　方卓和胡正明在厂门口欢迎人才，闻讯而来的冰芯里前中芯员工也露面欢迎。
　　胡正明不是很关注中芯的技术研究，一般是记不住人名的。
　　但是，在季明华到场花团锦簇的招呼和介绍之后，他竟然也对其中几个人有些印象。
　　场面既热闹又井井有条，当确保都有所对接之后，这也就到了饭点。
　　“走走走，咱们去吃食堂，大家别嫌弃，咱们冰芯的食堂就是这里味道最好的地方。”方卓振臂，用“咱们冰芯”来称呼这帮失意人。
　　嗯，效果一般。
　　方卓继续说道：“赶紧吃完饭，等会让梁孟淞博士和大家谈谈45nm的制程进度。”
　　大家轰然应诺，走走走，吃食堂去！
　　胡正明在旁边笑道：“方总，你永远都是会抓重点的。”
　　“嗨，谁能是来吃破食堂的，不都还是过来想干事业的。”方卓有些惋惜，“但咱们的大厨真是国内一流水准。”
　　他所言非虚，冰芯食堂除了有秘书长亲自下厨的美好传说，还在数次招待行政人员、周边企业之后渐渐传出了名气，乃至于，真有地方招待想着法的来食堂请客。
　　当然，这或许也因为他们想借着冰芯这样的金字招牌来谈事。
　　提前侦查了冰芯情况的季明华因为吃过了食堂，走在前面领着大家去吃饭。
　　他旁边是已经入职冰芯许久的中芯老同事，身后是忍不住左右打量冰芯内部景色的中芯现同事。
　　胡正明走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道：“方总，这，这是中芯正统在冰芯啊。”
　　方卓严肃脸：“教授，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他又摇摇头：“我估摸着中芯那个新的CEO王宁国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呢。”
　　胡正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方总年轻不怕骂，中芯正统在冰芯。
　　再过五年十年，方总的羽毛一定是洁白如新的。
　　※※※
　　冰芯这边提预算，加联盟，招人才，一切如火如荼。
　　春节后就飞去德国谈投资的邱慈云邱总再过两天也就回国了。
　　梁孟淞虽然是联席CEO，但更多还是负责研发工作，而邱慈云对于企业运营方面更有经验，他的归来必然能梳理好中芯博士们的这次投靠。
　　更重要的是，作为公认的建厂高手，邱慈云能够整理好即将迎来新任务的杭州厂架构。
　　这是冰芯经过利基型存储代工后踏出的重要一步，即便有奇梦达破产CEO和中芯被挤CTO也马虎不得。
　　方卓对邱总是放心的。
　　2月12日，庆子号从合肥起飞，先去上海国际机场，再飞往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按照安排，私人飞机在上海又接了几个人一起飞往美国。
　　赵智善就是其中之一。
　　她这次是休假回国，正好借着老板的飞机再去履行工作。
　　五年前，赵智善因为精通日语，曾经短暂的担任过方总的秘书和翻译，随后在美国尝试性的进行游说工作。
　　刚开始没有丝毫建树，中间也反响平平，但是就在去年金融风暴爆发以来，这项工作有了很大的进展。
　　方卓现在就需要这个游说头子来提供未来一段时间的信息工作。
　　小奥已经履新，他提名的各个部门一把手也在议会通过，新的班子已经紧锣密鼓的是上任三把火。
　　赵智善虽然刚有起色，但她在美国的这几年最起码混了个脸熟，也更清楚表面乃至稍微里层的派系面孔。
　　“方总，如果可以，唐娜德·路易斯·埃文斯的关系是值得深耕的，他虽然卸任几年，仍旧在商务有不错的影响力。”
　　赵智善在汇报的时候，连向来在方卓身边的秘书刘宗宏也被屏退。
　　“商务的埃文斯，嗯，我们之前一起见过他。”方卓很容易就回忆起这号人。
　　冰芯在寻求第一次采购设备和技术引进许可的时候，埃文斯正是当时商务的一把手，他入职前就是一位富翁，是汤姆·布朗石油天然气公司的董事长，还是休斯敦人，两人因此结缘。
　　因为这份缘分，埃文斯浅尝辄止的试了试MIGA基金的成色，可惜，他在小小盈利之后就撤出了资金，没能吃到什么肉。
　　“嗯，他在有过商务的履历之后已经是一位政治人物。”赵智善顿了顿，“也变得更为富有。”
　　方卓颔首，人家是有人家自己的致富之路的，错过MIGA基金也不会影响他财富的增值。
　　既然赵智善提出了深耕的建议，那这次就找机会以球会友。
　　他伸手接过资料。
　　赵智善犹豫了一下，说道：“方总，那边这次启用了不少华裔，但未必能带来多好的情况，从我们拿到的信息来看，最起码，骆佳晖就不是很友善。”
　　小奥的班底里史无前例的出现了两位华裔部门掌门，朱棣玟在能源，骆佳晖在商务，后者的正式提名还要晚一些，但通过同样不会是问题。
　　此外，深得小奥信任的幕僚卢沛宁已经出任内阁秘书长。
　　方卓和卢沛宁的关系倒是还行，后者属于MIGA基金的重要客户。
　　“这个不友善的程度是怎么判断的？”他询问赵智善。
　　赵智善拿出团队的意见：“骆在华盛顿的任上曾经反对I-200法案，而这个法案的目标是要求不能在入学和工作的过程中用种族因素作为考量，这对于华裔来说是有利的。”
　　“但是，骆很鲜明的反对这项最终通过的法案，这同样让他在华裔群体里比较失分。”
　　I-200法案是有些唯才是举的意思，不管是什么皮肤，达到标准就行。
　　方卓“嗯”了一声，这倒不难理解，华裔才多少票，骆想要的更大群体的支持，不是成为华裔群体的标签。
　　也因为这样，他或许是个不稳定因素，不太好发展成朋友，这位想在美国高层立足，就是要避嫌的变本加厉。
　　方卓捋了捋逻辑关系，示意赵智善继续汇报工作。
　　随着易科手机销量的上升，公司存在感必然越来越强。
　　尽管已经处了不少朋友，但很多方面都还是需要注意和防范的。
　　总的来说，游说工作是寻找议员鼓吹全球化，更具体工作是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这个寻找合适的“你”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赵智善的工作汇报了半程。
　　后半程，赵智善去休息，刘宗宏归位。
　　“方总，这是最新的ITC的诉讼进展。”
　　“还有，LG即将推出新机，他们宣称这是一款不涉及侵犯易科专利的电容触屏智能机。”
　　刘宗宏谈到最新的消息。
　　方卓已经知道LG对禁售的应对。
　　ITC的禁售是针对具体的侵权机型，下架的是易科提交诉讼的型号，现在，LG迅速的推出新机型，试图重新进入市场。
　　这符合法规。
　　但是，效果不会太好。
　　就方卓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上次LG和电信运营商Verizon达成复刻式的合作，得以覆盖到销售渠道，但这次，Verizon并没有动静。
　　运营商因为有过一次下架的情况，必然对来自LG的产品更为谨慎，LG在美国既没有自家渠道，也没有可以依赖的稳固合作对象。
　　单纯的推出新机不是个好主意。
　　也算是个迫不得已吧。
　　“等我们落地就让公司继续向ITC提交诉讼，LG出一款电容屏，我们就告一款，有了之前的裁定结果，不管LG是不是套皮，想必速度都会加快。”方卓没什么犹豫地说道。
　　刘宗宏点点头，咬住不松。
　　一旦这样，LG短时间里的新机型除了销售渠道，自身设计很赶的情况下可能也很难完善。
　　刘宗宏又说了个不太确定的消息：“方总，有消息声称，苹果很可能会与诺基亚达成专利上的和解。”
　　方卓听见这话，皱了皱眉。
　　如果这样的话，两边停火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苹果是拥有广泛意义上触屏专利的，它要是对诺基亚授权，易科准备继续诉讼诺基亚新触屏机的打算就可能落空。
　　这会让明显的情况变得扯皮。
　　他考虑了一会，思绪里转动着公司拥有的筹码，说道：“落地之后再找人确认确认，还有，蜂鸟团队的进度再问问。”
　　方卓觉得可以和苹果谈一谈。
　　从当前情况来看，诺基亚仍然算是共同的敌人，即便对方要和解，也可以慢一些。
　　专利之争比较复杂，战线也时不时出现摇摆。
　　这一趟到美国，也得挑动谷歌的维系力度，诺基亚不单是冲着易科来的，也是冲着安卓来的。
　　“行，其它没紧要的就落地后再说，我得想一想。”方卓制止了秘书继续汇报的意图，需要仔细梳理到美国后的动作。
　　庆子号飞行十个小时，顺利的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
　　方卓只在最后囫囵的眯了一会。
　　不过，当他坐进轿车里，睡意很快就被诺基亚的新消息驱离。
　　“诺基亚掌门人康培凯声称，诺基亚与易科的专利已出现很好的胜利倾向，有望在两个月内解决这一问题。”
　　方卓询问秘书：“康培凯的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刘宗宏几番联络之后回答老板：“ITC更换了一位初审的行政法官，他之前曾经表达过对诺基亚专利的看法，对我们不是一个好消息。”
　　方卓沉吟不语，利空消息来的有点快，香港机构股东很安静，那边的持股还没出手呢。


###第264章 呼应上了
　　人到纽约，诺基亚的消息就扑面而来。
　　就在月初，芬兰霸主发布了触屏新机。
　　这次，它洗心革面，既上了电容屏，也在价格上很有针对性，低配299美元，高配399美元。
　　如此定价，几乎就是下了血本。
　　因为，诺基亚并没有与美国运营商达成大规模补贴合作，依旧延续了之前的卖法。
　　以方卓拿到的消息来看，易科占坑T-Mobile和Verizon，苹果占坑AT＆T，Sprint还在和摩托罗拉胡搞，四大电信运营商都对诺基亚的高额条件没有兴趣。
　　基于这种情况，诺基亚的堆料手机仅仅比Mars和iPhone补贴价199高出100美元，可谓相当良心了。
　　要触屏有触屏，要配置有配置，再加上一个大牌子，我这Nokia难道还不值100美元？
　　事实证明，依旧沿用塞班系统的手机在市场上的表现只能说不温不火。
　　苹果的iOS和易科的Android已经在美国卖了快两年，两种智能系统的用户加起来已经超过2000万，市场再也不是2007年的那个模样。
　　如果诺基亚在2007年拿出这样的产品，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当各种实机评测把三家产品放在一起对比，尤其是加载了触屏游戏之后，诺基亚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塞班S60 v3对触屏的支持并不算好。
　　新机如此，诺基亚在专利竞争上就更为发力了。
　　它一方面与苹果进行洽谈，一方面也在利用舆论催动ITC的裁定进程。
　　方卓抵达纽约的第一天都没来得及休息，整个下午都在听取最新的汇报和研判。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凝重。
　　易科自打进入2月份以来，股价实际是一直在涨的，但ITC更换法官、诺基亚的消息以及一些机构的看法都给内部带来了压力。
　　方卓多听少说，只在最后表态：“谁能想到两年前称得上是全球机皇的诺基亚会在两年后因为产品不行而不得不诉诸行政因素？公司迎来了一些挑战，但我们手里握着关键专利，身后有谷歌和PRO联盟，一切都会解决的。”
　　两年时间，手机市场便发生了明显变化。
　　数位高管默默离开，心里的情绪只是略微疏解。
　　稍晚时间，方卓在办公室迎来匆匆回来的美国总裁虞红。
　　“方总，我估计苹果与诺基亚的专利谈判已经取得关键进展了。”虞红进了办公室就直接说着自己的判断。
　　方卓颔首：“有可能，这意味着我们少了一个很重要的反制措施。”
　　易科之前与苹果在关键触控专利上有过争执，最终达成和解，诺基亚获得苹果背书的话，它在触屏专利层面就没有什么隐忧了。
　　这或许就是诺基亚先前对虞红去欧洲接触的表态底气，它的“自有办法”来自易科的竞争对手。
　　虞红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噜的喝了半瓶才继续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苹果很乐于看到易科出现问题。”
　　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是的，我从下了飞机就在考虑这个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苹果和易科是敌人，现在易科似乎露出虚弱的地方了。”
　　他顿了顿，说道：“但反过来，苹果和诺基亚也是敌人，到底谁是更大的敌人，对乔布斯来说，这个问题还真未必有个确切答案。”
　　虞红看着方总的眼神，这是那种有主意的眼神。
　　方卓斟酌道：“我在考虑给乔布斯打了个电话，为苹果的衡量引入另一个变量。”
　　虞红脱口而出：“三星！”
　　方卓微微点头：“不错，三星，易科如果真倒下了，已经逐渐成了气候的安卓阵营难道就立即崩溃了吗？三星实力强大，发布的新机也有不错的反馈，外形上对iPhone的模仿也多一些，最重要的是，三星和苹果的关系太复杂了。”
　　虞红明白，苹果不会想看到三星崛起的。
　　除了三星对iPhone的模仿因素，最重要的是，苹果的关键零件都来自三星。
　　芯片是三星的A系列芯，内存和显示屏同样都来自三星。
　　倒不是苹果乐意这样，而是三星的捆绑策略本就是半导体公司开拓业务的常用套路。
　　方卓说了个他关注的数据：“三星是05年才开始搞晶圆代工，它06年的代工收入才0.75亿美元，但是去年，这个收入应该接近2亿美元了。”
　　将近三倍！
　　这里面的大头正是来自给苹果代工的芯片。
　　三星与苹果可谓处于蜜月期。
　　但这个蜜月期随着三星推出与iPhone相似的产品就有点变味了，三星本身就是全球有数的手机厂商。
　　再怎么蜜月，苹果从三星的拿货价能比三星自家使用便宜吗？
　　毫无疑问，苹果正在亲手培植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偏偏，苹果暂时无法处理这种情况，它已经在增强自家的半导体部门实力，但这需要时间。
　　方卓认为苹果应该乐于看到易科在安卓阵营里压制三星，此外，易科手里的蜂鸟团队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苹果自研芯片的成败。
　　苹果要是执意与诺基亚达成合作，蜂鸟芯片的三方合作可以暂缓了，反正易科与高通有可预见的很久的蜜月期。
　　综合考量来看，不动的苹果才能取得最大利益。
　　方卓自下了飞机就在反复思索苹果的立场，不看金融层面的应对，易科对诺基亚的关键专利是后续重要的筹码，最最让他理想的情况是，诺基亚要禁售易科一次，易科也要禁售诺基亚一次。
　　一次禁售，诺基亚的衰落大概就会大大加快，也会更快的让出市场份额。
　　你捅我一刀，我给你一枪，很合理吧？
　　“方总才是易科的掌门人。”虞红捋清了逻辑，由衷的感叹。
　　“不要急，保持进步。”方卓给出了鼓励。
　　虞红心甘情愿的给掌门人斟茶，说道：“那现在就要看乔布斯怎么选。”
　　复杂的因素里提取和规划的很好，但对面听不听劝就不一定了。
　　“嗯，我喝完这杯茶。”方卓把玩着茶杯，这个茶叶喝着不错，别浪费了。
　　虞红知道方总在组织措辞，也就安静的在旁边等待两位掌门人的直接沟通。
　　一杯茶后，方卓拨通了乔布斯的电话。
　　“三星的垂直化一体化太厉害了。”
　　“易科的芯片部门正在考虑中断三方的研究合作，高通可能是个更好的合作对象。”
　　“苹果与诺基亚的合作很不好，最好暂时别动。”
　　一句寒暄都没有，上来就是三句话。
　　电话另一端的乔布斯沉默一会，也很直接地说道：“好。”
　　方卓放下手机，冲小虞点了点头。
　　虞红眨眨眼：“答应了？乔布斯这么快就答应了？”
　　“也许是他信息消化的快，也许是他也全盘考虑过了。”方卓耸耸肩，“我要是不说，他乐于看到易科死，我要是说了，他乐于看到易科压制三星，大家保持现状，他乐于看到易科被诺基亚死盯着。”
　　虞红也喝了口茶：“苹果这是坐山观虎斗呢。”
　　“没准也是养虎为患。”方卓解决了一个小小的问题，神色却没多少的得意。
　　除了易科反诉诺基亚的关键倚仗，现阶段的公司股价也不能被诺基亚打压下去，不然没有盈利空间就吸引不来好朋友。
　　只是，申新科创和香港寰宇这两个股东好朋友的处理还需要费些心思，它们的持股很重要。
　　方卓最不好开口的就是申新科创的王风益。
　　这次易科的动作没法明言，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是重大损失，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和小虞又聊了一会竞争态势，还是决定今天就与王风益沟通沟通。
　　电话和号码都换了新的。
　　国内时间正是上午八点半。
　　方卓在电话通了之后就率先开口：“喂，王哥。”
　　“哎，我就喜欢听内地首富这样喊我，怎么换了个号码？”王风益的声音懒洋洋，听起来就不是上班状态。
　　“诺基亚起诉易科的事，你听说了吗？”方卓没解释号码，直接切入正题。
　　“听说了，欺人太甚，看起来是连专利费都不要，就是要拼到底。”王风益瞬间义愤填膺。
　　方卓斟酌道：“王哥，申新科创是公司股东，我认为我有必要和你聊聊公司的股价与前景，这次诺基亚的事情确实很麻烦。”
　　王风益立即表态道：“方总，你放心，申新科创绝不当逃兵，我相信易科碰见的只是暂时的困难，国内市场正蓄势待发，再过几个月又是易科新机型发布，诺基亚只要不能一下子把易科按死，我们就能重新在海外市场振作。”
　　方卓：“……”
　　这、这个王哥，他不酗酒，他研究起公司情况了！
　　方卓报以沉默。
　　王风益本以为能和方总进行共鸣，没想到没得到想要的回应。
　　不对呀，中国第一投资人和中国内地首富是应该能呼应上的。
　　这个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又不像是信号不好。
　　王风益脑子转动的飞快，投资就是投人，别人不敢说，他对方总的态度还是极其熟稔的。
　　正面无法呼应，反向呼应呢？
　　方总这个人有时候行事就是很叵测。
　　王风益迎着方总的沉默，试探道：“但话说回来，我也必须要为申新科创的利益负责，方总，如果申新科创内部有不同的决策，你不会怪我吧？”
　　方卓立即活过来，笑道：“王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是怕你怪我。”
　　共鸣！呼应上了！
　　王风益蹙眉，呼应是呼应上了，方总这是唱哪一出戏？
　　两边的关系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内幕消息面对面也很安全。
　　除非，确实有难言之隐。
　　王风益这会脑子活泛，CPU全速运行，严肃道：“公司之间的事情，哪有什么私人之间的怪不怪，申新科创会根据易科运营来进行合理的判断。”
　　方卓叹道：“申新科创从一开始就投资易科，是易科股票的风向标，不管是二级市场还是内部股东，大家都是向你们看齐，我是希望易科能够尽快解决问题的。”
　　哦，《风向标》。
　　王风益隐约琢磨出味道，答道：“方总，我们是相信易科的，申新科创从过去到现在，我从过去到现在，都是支持你的。”
　　“王哥，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我们再联系，回国之后我请你。”方卓说道。
　　嗯，《再联系》。
　　王风益放下手机，仔细思索了一会，仍旧不清楚易科会有什么动向，但申新科创绝对可以发挥出极佳的风向标作用。
　　他有这个自信。
　　申新科创不动还好，如果连自己都动了，旁人一看，中国第一投资人都撤出易科，恐怕就会有个重要的判断。
　　“怎么起来了？不是说上午不去单位了？”房间外的人听见动静，推开门，有些意外。
　　王风益整理领带，笑道：“有新的情况需要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见识一把大的。”
　　中国第一投资人放弃摸鱼，驱车前往申新科创，调研诺基亚与易科最新的竞争情况。
　　※※※
　　方卓没想到与王风益的通话居然那么合拍。
　　嗯，还得是王哥，还得是这种默契。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先放任诺基亚的舆论和机构的负面分析，等等看香港寰宇是否会跟随申新科创的动作再做下一步应变。
　　方卓作为易科董事长，打算过几天再和股东王风益聊聊公司情况。
　　股东是应该有知情权的。
　　不等他进行更多的思考，提前抵达华盛顿的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打入电话。
　　“方总，盖特纳想见你。”孔豫知道老板的行程，再次传递了大客户的意思。
　　“他这样见我，不敏感吧？”方卓询问。
　　孔豫在华盛顿反而有种格外的安全感，说道：“这边出入的还都是名流富豪。”
　　方卓又问：“资产处置的大概情况是？”
　　孔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答道：“很简单粗暴。”
　　方卓这就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汽油人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十分的简单粗暴。
　　他定下时间：“明天下午我到那边，晚上请我们的客户吃饭。”
　　是时候出马维护客户们的利益了。


###第265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方卓抵达华盛顿的下午，这里下起了蒙蒙细雨。
　　纽约距离华盛顿很近，私人飞机的起落没耽误什么功夫，反而是从机场到酒店稍有耽搁。
　　这一路上，过来接机的孔豫首先是聊了聊他对欧洲金融市场的观察，其次是易科股票的情况，最后才是本次对有毒资产处置的参与。
　　盖特纳自从金融危机爆发以后就在为国家殚精竭虑，关于有毒资产的处置是他任职纽联储行长就早有轮廓的。
　　现在，这份轮廓除了细节更清晰，主体方案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动。
　　依旧是从小布去年通过救市法案的7000亿里掏钱，拿出1000亿作为官方资金，承担总体投入的6%，还有84%的成本由联储保险公司负责，剩下的就要依照私人资本的出资额来承担。
　　量大从优，私人资本最低只要承担包含贷款成本在内的6%。
　　也就是说，价值2000万美元的有毒资产，中标价若是1000万美元，私人资本最低只要拿出60万美元就能收入囊中。
　　如果这笔有毒资产依旧存在2000万美元的实际价值，利润空间是1000万，私人资本与行政对半分，拿走其中的500万。
　　即，投入60万，最终利润440万。
　　这个获利的过程需要承担有毒资产毒性高低的风险，而这个处置方案被称之为公私合营投资计划，简称PPIP。
　　“咦，我记得上次听到这个处置的时候还需要出资75万美元的比例，现在又低了？”方卓颇为惊奇。
　　“第一批应该都是这样，后续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动，他们是要分批处置。”孔豫已经在华盛顿待了一周时间，“等到这个计划正式公布，首先是需要入围资产管理公司，初步估计会有超过上百家的竞争对手，最终大概也就10家左右会成为资产管理公司的合作伙伴。”
　　PPIP成立用于处理有毒资产的资产管理公司，再通过这个公司与私人资本达成合作。
　　方卓问道：“入围存在问题吗？”
　　“是绿灯。”孔豫答道。
　　随后，他又补充道：“我们现在成立的新公司名字是金融产业投资管理公司，MIGA基金嵌套了两层，其中有来自那边推荐的公司作为股东。”
　　方卓点头，程序上的应有之意。
　　这次是来帮忙的，怎么分都要看主人家的意思，自己是不会有意见的。
　　孔豫又说道：“大致算下来，我们能拿3成的利润。”
　　也就是，投入60万，被划过来的利润是132万。
　　方卓眉头一皱，提出意见：“有点少，是盖特纳的意思？”
　　孔豫摇头：“我没见到盖特纳，是与股东杰克交流的结果。”
　　方卓再问：“这个杰克？”
　　“查过了，身份很透明，曾经在高盛等投行都有过工作经历。”孔豫回答道。
　　“那晚上我见了盖特纳再问问他，毕竟，我们也是冒着风险来的。”方卓说道。
　　孔豫接下来就要说这个风险的事。
　　他张了张嘴，缓了两秒才继续说道：“第一批入围的公司可以优先挑选部分被低估的优质资产进行组合，还有一大部分资产是混合在一起进行盲拍，价高者得。”
　　方卓静静的听着。
　　孔豫委婉地说道：“原则上是盲拍。”
　　方卓等了一会：“嗯。”
　　盲拍不盲，确实很简单粗暴。
　　那现在可能就是存在一个竞争问题，拥有相同原则的有几家？
　　入围是个门槛，原则是个门槛，价高者得也是个门槛。
　　“原则上，我们需要准备5亿美元，最优先考虑的是好地段的房地产债务抵押债券CDO，随着救市刺激手段到位，这些能带来规划以外的更多利润。”孔豫说道，“其次，部分信用卡和企业商业贷款也不错。”
　　方卓点头，这没什么问题。
　　孔豫继续谈了谈美国联邦储蓄保险公司的贷款、定期资产支持证券贷款工具等相对没那么关键的内容。
　　有毒资产的处置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
　　这一次，MIGA基金同样是完全符合程序甚至是被欢迎参与的，使用公司马甲是出于安全习惯。
　　“华盛顿这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方卓对连续操刀的孔豫很放心，询问本地情况。
　　“似乎也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盖特纳现在是大人物。”孔豫想了想，“晚上不清楚还会有什么人。”
　　今晚是方卓做东，但实际是由盖特纳来安排客人，主持场面。
　　从纽联储到财政，如今决定着金融危机的复苏处置，盖特纳现在可谓炙手可热。
　　方卓感叹道：“是啊，他们都是大人物了。”
　　盖特纳……们都已经是全球瞩目的大人物。
　　晚上七点钟，私人小宴放在了费尔法克斯酒店，这里豪华气派，颇有昔日美国黄金时代的典雅风格。
　　方卓已经提前到了，没想到盖特纳到的更早。
　　说是小宴，实际由盖特纳邀请的客人并不少，将近二十人都在各自领域很有名气。
　　不过，当方卓抵达宴会厅，不少围在盖特纳身边的人都很自觉为在这位全球富豪让路。
　　“方总，易科碰见了点麻烦？”盖特纳简单寒暄之后倒是提起易科的事情。
　　“小问题。”方卓言简意赅。
　　盖特纳今非昔比，关切道：“要不要找人协调？”
　　方卓皱了皱眉，心中迅速全盘考虑了下整体情况，诺基亚对安卓阵营王牌的打击态度从目前来看还是很坚决的，这与安卓系统的开源也有关系。
　　盖特纳见方总沉吟，耐心等待一会之后忽然说道：“如果真的需要，你再和我说。”
　　方卓看了盖特纳一眼，嗯，这位似乎是有嗅觉的。
　　“商业上的事情我肯定不如全球第二好的总裁，来来，方总，我给你介绍，这是先联资产管理公司的杰克，也是一位杰出的金融精英。”盖特纳笑着给方总介绍旁边的人。
　　这正是代表盖特纳与MIGA基金合伙的杰克。
　　方卓和这位握了握手，互换了名片和号码。
　　“方总，这是托尼，CGI集团的副总裁。”盖特纳眨了眨眼，“也是米歇尔的好友。”
　　托尼笑容满面的和大富豪握手，自我介绍道：“方总，我们CGI集团是独立的信息技术和业务流程服务公司，技术能力很优秀，在加拿大与政府有多个合作项目，希望我们与易科在未来也有合作的一天。”
　　他又具体介绍了自己身上的另一个标签：“我和米歇尔在普林斯顿大学是同学，很为他们今天取得的成就而骄傲。”
　　方卓有点诧异这位的直白，同样换了名片和号码。
　　旁边的孔豫趁着拿酒的机会，简单为老板释疑：“差不多是个外包公司，在美国没名气，去年年底来美国增加了活动。”
　　至于为什么是去年年底，自然是因为托尼身上的标签。
　　“噢，外包公司。”方卓明白了。
　　孔豫提醒道：“好像和米歇尔的关系确实很好，托尼口中的目标是以后的医改网站项目。”
　　方卓简单的交流到此为止。
　　他拿着酒杯，看着脸上堆笑的托尼，倒是知道大人物身边汇聚了准备分肉的人，但一个没名气外包公司的目标还挺大，能行吗？
　　方卓与盖特纳为自己介绍的人饶有兴趣的进行交流。
　　除了杰克和托尼，其他还有银行和保险公司的高管，这是可以为资产公司提供贷款的角色。
　　盖特纳本就是联储出身，银行和保险这一块自然是知根知底。
　　方卓保持倾听，收获了很多业务介绍。
　　这群人对于全球富豪的业务也很有兴趣，包括早就不放开渠道的MIGA基金也收到询问。
　　方卓的倾听逐渐扩大范围，把小宴的关系户和实力派差不多聊了一遍才继续与盖特纳交流。
　　“杰克之前是高盛的人？”他挑了个盖特纳身边的作为切入点。
　　杰克刚回答，盖特纳却替他开口：“只是份工作履历。”
　　“他专业吗？我们最近对欧洲的市场很有兴趣。”方卓又问。
　　盖特纳沉吟，MIGA基金的买卖在他这里早就清晰了，现在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次，杰克主动为自己的专业性辩解：“方总，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方卓看向杰克的眼神变得严厉。
　　杰克之前和MIGA基金的孔豫接触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迎着面前东方男人的目光忽然觉得很有压力。
　　盖特纳挥了挥手，示意杰克去另一边。
　　“孔总的基金足够专业，不管是赚钱还是资产处置，我们要相信孔总的能力。”方卓目光柔和下来，继续说道，“基金在资产处置里仅占3成的股份，孔总拿不到足够的主导权，这不利于后续的资产处置流程。”
　　“毕竟，这不单单是喊个数字，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安排人去做，孔总向来没问题，我不希望他遇见掣肘。”
　　盖特纳先摇了摇头，然后点头道：“MIGA基金确实十分专业。”
　　作为基金的重要客户，他对此深有体会。
　　他思考了一会，提出建议：“第一批的资产处置表现很重要，既然孔总足够专业，由他来主导资产处置是没问题的，但是，专业的人也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
　　方卓听明白了，原先的资金门槛是第一批拿出5亿美元参与处置，现在承担更多的责任就要拿出更多的钱，总额提升了，对方最终的拿到钱才是平衡的。
　　他微微点点头，赞同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方卓心中默算，然后磋商道：“MIGA基金占7成的股份，我们第一批愿意拿出10亿美元参与PPIP。”
　　盖特纳不同意这么大的让步：“六成，金融产业投资管理公司可以继续保留，杰克曾经有在欧洲工作的经历。”
　　方卓摇头：“欧洲那边不会出现这个产业投资公司，那是另一种玩法。”
　　现在MIGA基金持股的产业投资公司完全是由MIGA掏钱，杰克一方是不提供资金的，这样的机制不可能拿到欧洲。
　　他继续说道：“欧洲那边都是基金十分信任的客户。”
　　基金的客户是盖特纳个人，不管包含杰克的一系列人。
　　盖特纳再让一步：“六成五。”
　　方卓同意了。
　　他伸出右手：“盖特纳，你真是太斤斤计较了，但正是有你这样的斤斤计较，这次有毒资产的处理才能妥当。”
　　盖特纳接受了赞誉。
　　他重新喊来杰克，进行了简单的嘱咐，主导权变更了，MIGA基金将会增加持股和分成比例，但总的利润不变。
　　以及，MIGA基金的客户将会在欧洲市场继续有所斩获。
　　杰克感觉己方被粗暴的干预了，但他对这份粗暴没有意见，大人物们的简单交流就决定着结果，他们永远有着更长久的利益。
　　他礼貌的再次和方总握手，接受新的安排，并表态将会提供专业的能力。
　　方卓对这样的分成就满意很多了。
　　他示意孔豫和杰克再多多交流，共同为肩负的责任而努力。
　　方卓与盖特纳就第一批资产处置的聊天只这么一段，接下来，他仍旧承担着一个倾听的角色，倒是听到不少来自大人物的吐槽。
　　像米歇尔的那位同学，盖特纳对他所在的公司颇有微词，一个医改网站系统张口就喊10亿美元的预算。
　　这简直就是在抢。
　　“医改不是还没开始呢？先喊价再还价嘛。”方卓笑道，“做个网站和系统，不行的话交给我的公司也行，我中国的公司在医疗领域这一块倒是很专业，很大一部分业务就是做医院系统的。”
　　盖特纳和方总碰了碰红酒杯，有点没好气地说道：“你也是米歇尔的同学？”
　　方卓被幽了一默，笑出了声。
　　他抿了一口酒，摇摇头：“我是纯粹的体育友谊，这一趟还打算邀请小奥去看球呢。”
　　“那他恐怕没有时间。”盖特纳说道，“这段时间太忙了，很多地方都十分混乱。”
　　“也是，那只能等机会了。”方卓很理解，再次感慨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昔日球友如今要顾虑这段时间的公众形象，不行还是打高尔夫吧。
　　责任越大，越是要注意劳逸结合。


###第266章 方总一斥康培凯
　　方卓抵达华盛顿的第一晚十分愉快。
　　大人物盖特纳没有忘记老交情，态度上与以前无异，甚至更为坦荡。
　　倒是孔豫在小宴结束之后提出一个小小的忧虑，利润分成提升的是不是过于顺畅了？
　　这一个夜晚就从三成变为六成半，会不会有些烫手？
　　“盖特纳敢给，你倒是不敢要了？”方卓抛了根抽屉里的雪茄给汽油人。
　　孔豫拿着雪茄，斟酌着说道：“盖特纳与我们的接触不是很频繁，我们这边没有问题，他那边……”
　　他既担心盖特纳那条线上的人出纰漏，也担心盖特纳本人的风格。
　　方卓听明白了汽油人的意思，踱步到窗边，眺望不远处白宫的方向，淡淡地说道：“就算他那边的人出现问题，盖特纳也能摆平的。”
　　盖特纳、萨默斯、鲁宾这一系列人的关系很紧密，他们围绕在白宫周边便极其有权势。
　　“至于盖特纳和我们的接触，和我的接触。”方卓笑了笑，“确实也不算频繁，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孔豫没笑出来。
　　方卓感觉汽油人可能确实被今晚翻倍的利润吓了一跳，认真的多说了两句：“盖特纳是我们的客户，还将继续是我们的客户，为什么？”
　　孔豫毫不犹豫地答道：“因为我们能给他赚钱。”
　　“这两年在整个美国有谁比我们更能给他赚钱？”方卓问道。
　　孔豫一怔，细细一想，还真不好推辞。
　　方卓谈了一个来自汽油人早先汇报过的数据：“过去两年，全美一万三千多家对冲基金和几千家投资机构只有不到20家利用CDS押对房地产市场的崩溃，这不到20家里真正重注的也寥寥无几。”
　　“金融危机下的极少数获利，一部分保本，一部分亏个大窟窿，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破产。”
　　“孔总，你要对你稀有的赚钱能力更有自信。”
　　MIGA系基金的获利在整个美国金融市场屈指可数。
　　可能不是机构第一，毕竟高盛、摩根等几家机构还在趁机操纵原油，但也十分前列了。
　　这份赚钱能力的稀有程度全球难找。
　　“高盛也在盈利，但盖特纳不会把钱放在那边的，这次更不会从那边找钱，高盛盘根错节，哪有我们身家清白。”方卓笑道，“其它能赚钱的机构也差不多，同理，我们的一些特殊客户可能都有这样的想法。”
　　他继续说道：“更何况，对盖特纳们来说，是拿捏我这样一个中国人容易还是拿捏美国那些机构容易？”
　　方卓耸耸肩，看着汽油人：“我的弱点也是我的优点，易科在美国的产业很重要，盖特纳不怕我发疯，至于盖特纳会不会发疯，我看他应该挺正常的，真出问题，嵌套的马甲一层层丢出去，有个交代就行了。”
　　孔豫基本被说服了，他开了个玩笑：“方总，真出了问题，你一定要给我请最好的律师。”
　　方卓微微一笑：“孔总，你值得最贵的保释金。”
　　孔豫觉得自己也值。
　　方卓正要继续聊这个话题，手机上有了来自小奥幕僚卢沛宁的电话。
　　这位现在是内阁秘书长了。
　　通话时间不长，卢沛宁明天中午要请客吃饭。
　　方卓放下手机，说道：“卢沛宁明天大概也要摆一桌，看来我到华盛顿还挺受欢迎的。”
　　卢沛宁不如盖特纳有权势，但关系和小奥更亲近一些，后者的家族资金处置程序都是经由他的手。
　　孔豫说了句方总的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卢沛宁对我们很积极。”
　　方卓微微点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公中有私，私中有公，你忌惮我，我忌惮你，挺好的。
　　次日中午，孔豫没有再随行，这次为了参与资产处置，MIGA基金还网罗了一批诸如华盛顿互助银行这样破产的精英，他们就是干有毒资产破产的，正好有丰富的经验，这些还需要他亲自处理安置。
　　MIGA基金永远为客户着想，要做就做的专业。
　　游说头子赵智善跟在了方总身边，她也起到应有的作用。
　　相较于昨晚小宴上盖特纳带来的更多商界客人，卢沛宁中午的宴会就更偏统领的核心圈。
　　林林总总，笑容以对。
　　卢沛宁介绍，方卓寒暄，赵智善抽冷子提供信息。
　　“罗伯特·吉布斯，小奥的新闻发言人。”
　　“拉默·伊曼纽尔，他的办公厅主任。”
　　“大卫·艾索洛德，他的政策顾问。”
　　“瓦莱丽·贾勒特，也是政策顾问。”
　　“老板，这些都是芝加哥跟来的人，比卢沛宁更核心，伊曼纽尔和艾索洛德的办公室就在小奥的椭圆形办公室旁边，这很罕见。”
　　“伊曼纽尔和贾勒特关系紧张，但贾勒特是第一夫人米歇尔的密友，当初是她推荐米歇尔去芝加哥政府当的顾问。”
　　赵智善说话声音低且密。
　　方卓多看了几眼被她重点介绍的四个人，这四个人在宴会厅里各自一个圈子。
　　他说道：“不太好记，晚上再给我份需要注意的名单。”
　　赵智善默默点头，昨天其实就给过了，老板可能是忙着没顾上看。
　　“他们居然比卢沛宁还更核心，我一直觉得卢沛宁和小奥的关系已经让我很不可思议了。”方卓说了一句。
　　赵智善思索几秒，简单给出自己的看法：“四常侍。”
　　方卓瞬间明白了自家团队对他们的定位。
　　“今天来的芝加哥帮比较多。”赵智善已经把今天的客人过了一遍，“小奥还有些哈佛校友也到了不错的位置，更多受外界高评价的是华府本地的人。”
　　芝加哥，哈佛，华府。
　　赵智善把关系捋的很清晰。
　　她又说道：“华府一群得力干将里，苏珊·赖斯很受重视，我们注意她的理念符合期待，是要以对话代替对抗，但她今天没来。”
　　“苏珊的父亲当过联储的董事，应该能通过盖特纳有交集，还有，苏珊从中学就很喜欢篮球。”
　　方卓赞赏地点点头，小赵的工作很扎实。
　　赵智善见老板满意，顺势说道：“昨天我提交了一份十八人名单，属于比较核心和亲近的名字，老板，今天我再交一份可能更适合我们接触的人。”
　　方卓没有说话，卢沛宁已经再次走过来了。
　　赵智善知趣的站在老板的影子里。
　　“方总，大家都很想认识你呢。”卢沛宁笑吟吟地说道。
　　“我有什么好认识的。”方卓微笑道。
　　“伊曼纽尔和吉布斯都对方总的基金十分感兴趣。”卢沛宁说话比较直接。
　　方卓却摇了摇头：“现在的经济形势还很朦胧，我们基金也在观察情况，要是真对理财有兴趣，我指条明路，可以试着买买我们易科或者苹果的股票。”
　　卢沛宁有些意外，方总居然拒绝了新客户。
　　“基金最近有一笔利润前景很好的业务，现在不适合新的资金进来，我们要保障先前客户的权益。”方卓进一步解释。
　　作为先前客户，卢沛宁也就不提了，反正，今天已经把人介绍到了。
　　他问了个昨天盖特纳也问过的问题：“听说易科和诺基亚有些摩擦，这需不需要找人斡旋？”
　　“暂时不用。”方卓再次摇头拒绝，又说道，“盖特纳昨天还和我聊过这个，易科倒是还能挺住，我们今年的盈利预期很好。”
　　卢沛宁听到盖特纳的名字，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连续两个提议都被拒绝，笑着说出第三个提议：“方总，之前火箭队获得冠军的时候，你没跟着球队到白宫吧？今天想不想去白宫逛逛？”
　　NBA的冠军球队有被统领接见的习俗，但方卓都没参加过。
　　方卓听见这话倒是有些意动，来都来了，逛逛也挺有意思。
　　他问道：“合适吗？”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卢沛宁大笑。
　　方总是BOSS的篮球朋友，也是一位赚钱好手，以及，他的基金在去年募捐的时候很豪爽痛快。
　　带金主看看成绩，这有什么不合适。
　　卢沛宁作为内阁秘书长，这只是小事一桩。
　　方卓也笑，没答应也没拒绝，再看心情吧。
　　中午宴会亦如昨日，大人物的面孔在眼前闪过，林林总总的是各种位置和关系。
　　方卓与这些人相谈甚欢，也真能感受到卢沛宁这位核心幕僚的地位确实不简单。
　　稍晚时间，他回酒店休息，看到了游说头子先后提交的两份名单。
　　第一份18个人，第二份是在原名单上打叉，只剩下8个人。
　　“这个标准是什么？”方卓询问赵智善。
　　“理念，像苏珊的对话理念就很受青睐。”赵智善答道，“口碑，像艾索洛德拿钱办事的口碑就很好，嗯，还有年龄，太老的不推荐接触，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不稳定情况。”
　　方卓点了点头，打电话把孔豫叫了进来，共同参详未来的客户攻略名单。
　　这是赚钱头子和游说头子的首次密切合作，他们的成果值得期待。
　　※※※
　　华盛顿的见闻没甚新鲜，不管盖特纳和卢沛宁都没太避讳与方总的关系。
　　反而，方卓很快就见到了更多的富豪出现在交际圈。
　　总的来说，这个阶段，大家都来出一份力的。
　　方卓为客户赚钱，自己也顺带赚钱，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在游说头子提供的信息下游刃有余的处理人脉关系。
　　全球富豪的身份像是金字标签，入目所见也都客客气气。
　　2月15日，就在方卓即将结束自己这趟人脉之旅的时候，他在一家法式餐厅品尝美食后意外被媒体记者捕捉到身影，即便有保镖在旁拒绝接受采访，年轻的记者仍然勇敢的尝试往前，想要采访近来颇有波澜的易科公司掌门人。
　　方卓本来没想搭理记者，但是在听到她大声提到这是她的第一次采访时倒是不太忍心。
　　他感觉自己真碰见了一位不识趣的新人：“你真的是记者？太过朴素了些，你确定你的小摄影机能支持采访吗？”
　　伊芙发现希望，连连确认没有问题，她是一位实习记者，昨天还看到自家报社的专题报道，没想到今天就恰好碰见对舆论保持缄默的当事人。
　　“到车里吧，后排还挺宽敞的。”方卓今天乘坐的一辆劳斯。
　　伊芙有些紧张的跟着进了车里。
　　方卓正襟危坐：“问吧。”
　　伊芙看着一脸严肃的方总，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方卓忍俊不禁：“我现在相信这是你的第一次采访了，没关系，既然这样，你随便问。”
　　伊芙的心情放松下来，吸了一口气，问道：“方总，诺基亚总裁康培凯近日再次接受媒体采访，又一次表达对与易科专利诉讼的信心，你对易科的专利诉讼怎么看？你会担心专利诉讼的最坏结果吗？如果ITC裁定侵权，易科可能会面临禁售的局面。”
　　方卓没觉得这个问题超出想象。
　　他略一思索，点评道：“这个提问很没有新意。”
　　伊芙鼓起勇气争辩：“但这个问题很重要，不是吗？”
　　“不不不，小记者，我告诉你什么才是重要的。”方卓侃侃而谈，“抛开专利不谈，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康培凯为什么频频露面，也很好奇诺基亚为什么还能容忍康培凯继续带领公司。”
　　“康培凯去年让诺基亚的销量下滑了十个点！”
　　“康培凯把塞班系统变成孤家寡人，连三星都脱离了塞班阵营转投安卓！”
　　“康培凯居然还一直念念不忘易科，他知道什么叫做开源吗？”
　　“听说去年媒体评选了全球最差的十位总裁，但康培凯位列第11位，他是不是给媒体打钱了？”
　　“我来告诉你吧，易科压根不是诺基亚成败的关键，康培凯无非是急需一个转移诺基亚内部注意力的矛盾，他在诺基亚市场严重下滑的时候没有尝试对公司改革，没有迅速的推出竞品，只是在弄什么无关紧要的专利。”
　　“诺基亚的董事会可以参与今年最差董事会的评选了。”
　　“康培凯今年率领的诺基亚就会失去智能手机首位的宝座，易科、苹果、三星，我不认为他这个月拿出的手机具备什么竞争力。”
　　方卓气脉顺畅，一通抒发。
　　伊芙听呆了。
　　方卓看着小记者，最后说了句：“如果康培凯被诺基亚赶走，我丝毫不会意外，但是鉴于他确实有不少行业经验，我不会介意他来易科参与面试。”
　　首次独立采访的伊芙不知所措地问道：“真的吗？”
　　方卓看了眼伊芙，轻蔑地说道：“假的，易科不需要失败者。”


###第267章 只要胆子大
　　方卓从华盛顿回到纽约，实习记者伊芙的报道还没有在《华盛顿邮报》上刊登。
　　但她个人的推特已经很高兴的发布了动态。
　　“十分感激方先生接受我的独家专访，方先生是个好人。”
　　就像中国的微博随着智能机登场而初显光彩，如今的推特因为易科、苹果、三星、诺基亚等品牌智能手机的发布，发展趋势大好，已经是最新潮的网络平台之一。
　　伊芙很热衷推特这种新媒体，也已经积累不少粉丝。
　　但她的这个推特一发布，立即成为自己点赞量最高的一条内容，不少人都在等待次日的《华盛顿邮报》，想看看近日来与诺基亚陷入舆论风波的易科会有什么样的官方回应。
　　而回到纽约的方卓，他也在思考这一次的舆论。
　　其实，康培凯频频发声没什么，往日里不用多在意，最终都还是凭借产品和市场来说话，但这段时间倒是正好可以借着这样的舆论释放消息。
　　王哥的申新科创是个风向标，可风向标也需要有风。
　　一阵微风轻风，申新科创忽然把股票全都抛出去了，这对王哥也不好啊。
　　还有香港的寰宇资本，方卓和那边其实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更熟悉的接触还真没有，但心里的印象是对方挺有静气。
　　这种静气就需要多催动催动。
　　回到纽约的晚上，易科掌门人简单和美国总裁知会了一声采访的事，隔天还没等来《华盛顿邮报》的消息，索尼掌门人斯金格倒是打了电话过来。
　　不同于往日里方卓去索尼的拜访，这次的斯金格主动上门来拜会方总。
　　自打斯金格执掌索尼以来，裁撤员工，削减项目，改组董事会，树立新标准，让公司拥有了两年的好日子，成功的扭亏为盈，但很快又碰见金融风暴，08年又重新陷入亏损。
　　这个亏损还很大！
　　员工一直在裁，项目一直在砍，纵然继续加大规模，似乎也难以挽回报表上的颓势。
　　这么一个关口，斯金格再次想起自己的好朋友，通过电话得知他就在纽约之后便匆匆过来。
　　方卓十分尊敬索尼掌门人，一阵寒暄之后听到了真正的来意。
　　“方总，你对索尼音乐的股份有没有兴趣？”斯金格坐在易科纽约的总裁办里，谈到了他的想法。
　　“索尼不是去年才从贝塔斯曼那里把股份拿来吗？”方卓笑道。
　　早先是德国巨头贝塔斯曼与索尼的合资唱片公司，易科在其中占股5%，但前者一直有出售股份的想法，最终在去年8月份被索尼以12亿美元买下50%的股份，公司名字也更为索尼音乐。
　　方卓一开始考虑过分一分贝塔斯曼的股份，可是，索尼出手很坚决，而它未来的前景肯定一直走低，也就如此作罢。
　　没想到，仅仅5个月之后，老爵士主动找了过来。
　　“大环境不好啊。”斯金格长叹一口气。
　　去年8月份虽然有些情况，但谁知道后面能那么恶劣呢？
　　所以，斯金格当时拍板，认为收购贝塔斯曼股份还是利大于弊的。
　　结果，金融风暴之后的索尼内部因此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纵使斯金格在培植派系，纵使他已经改组董事会，但索尼毕竟是一家根植于日本的公司，他始终承担着很大的压力。
　　“确实，这也不怪你。”方卓这几个月来听到很多次类似的话，心情没有半分波动，“那现在怎么办？拿索尼音乐股份换钱？”
　　索尼在亏损！
　　为什么亏损？缺钱！
　　卖了股份不就有钱了吗？
　　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斯金格有这方面的经验，曾经就拿安卓公司的股份换了一笔改善财报的资金，这次很轻易的就想到了老主顾。
　　但是，他觉得方总的这个语气怎么有点不尊重自己。
　　老爵士缓缓说道：“不是，方总，我的意思是，唱片行业的趋势在下滑，索尼音乐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引入新的战略合作者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方卓提醒道：“爵士，我们已经是战略合作者了。”
　　易科的iMusic就属和索尼音乐合作最好。
　　斯金格更正道：“是与合作者加大战略合作力度。”
　　方卓点点头，直接问道：“要多少钱？”
　　斯金格沉默一会：“25%的股份，4.8亿美元。”
　　方卓在心里算了算，打八折，优惠力度不太高。
　　他摇了摇头：“爵士，易科现在也没什么钱。”
　　斯金格喝了一口茶，说道：“易科最近有不少小型收购……”
　　方卓承认道：“你也说是小型了。”
　　斯金格不得不直白了：“我看了易科的财报，现金流净额还有33.9个亿，应收账款有11.87亿。”
　　他看向自己的董事老朋友，自己的富豪老朋友，自己的全球第二好总裁老朋友。
　　方卓打了个哈哈。
　　没了。
　　就是打了个哈哈。
　　斯金格等不到回应，觉得好没意思。
　　他沉声道：“方总，4亿美元怎么样？索尼音乐可以帮助易科建立更优秀的生态。”
　　这已经是6.6折了。
　　方卓放下茶杯，不想残忍的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对待老朋友。
　　他关心道：“爵士，索尼今年到底什么情况？我们是朋友，你大可直接和我说，我不为索尼忧虑，我只是有点为你忧虑。”
　　就像斯金格关心易科财报一样，他也很关心索尼财报，可是，索尼08年财年的财报一直没出，也看不到到底有多惨。
　　斯金格这次沉默的就更久了。
　　时间一久便显难堪。
　　方卓微微叹气，起身给老爵士重新换了杯茶。
　　或者是这个动作显出温度，斯金格说了个重要的数字：“索尼去年亏损了10亿美元。”
　　“哦。”方卓点点头，补充关切，“这……怎么会亏损这么多？”
　　斯金格觉得这个答案不太好回答，电子业务和游戏业务都在持续亏损，原因很复杂……
　　他有点坐立不安的张了张嘴，像是董事长在接受董事的无情垂询。
　　但最终没说出来什么。
　　方卓重新坐回自己的老板椅，思考着老爵士的处境，也还好，07年和06年不是为索尼赚钱了吗？虽然一年就全吐出去还不够，可是，不能把所有责任都归功于斯金格。
　　“索尼音乐的股份可以商量。”他松了口，“之前是索尼·贝塔斯曼，现在变成索尼·易科也没什么。”
　　斯金格缓缓吐了口气，可以商量就行。
　　“但是，爵士，你也知道的，易科本身就持有索尼音乐5%的股份，两家公司在版权上的合作不会因为股份的增加而有太大的变化。”方卓认真地说道，“况且，易科现在已经从一家音乐播放器公司转型为手机公司，音乐生态对我们的重要性已经大大降低了。”
　　“我们现在正和诺基亚竞争，和三星竞争，和苹果竞争，这个时候花钱买索尼音乐的股份不能增强这份竞争力。”
　　方卓目光炯炯。
　　斯金格听出些意思，问道：“易科想和索尼手机有更多的合作？”
　　他缺钱找钱，方总当然也可以缺竞争力补竞争力。
　　问题在于，索尼手机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提供的，莫非，方总还是想把索尼手机拉拢到安卓阵营？
　　可是，索尼手机已经和微软谈妥，后续还要继续搭载微软WM系统。
　　不同于实力浅薄的安卓系统，易科还要与诺基亚苦苦在专利上竞争，家大业大的微软就几乎不会存在这样严重的问题。
　　斯金格心中为难，不觉得应该答应这样的条件。
　　方卓摇了摇头：“不是，爵士，实不相瞒，你别看易科公司账上有钱，但我们后续还有很多动作，这些钱其实没那么宽裕，音乐股份的事可以商量，但金额肯定不能像你说的那样。”
　　他见老爵士脸色有变化，解释道：“我不是在压价，易科不用那么多股份，15%左右可以谈一谈。”
　　也就是2亿多美元的价值。
　　斯金格默默点头，也不错了。
　　方卓话还没说完：“不过，易科公司的资金不宽裕，冰芯公司那边正在谈国际财团的投资，不知道索尼传感器公司的股份卖不卖？”
　　斯金格皱起眉头。
　　方卓又解释道：“如果冰芯可以在这方面有所突破，我希望借此机会从国际财团里拿到更多的融资。”
　　听起来像一回事，冰芯需要更多的名目。
　　斯金格略微踌躇，索尼传感器从索尼剥离出来，已经与冰芯在中国上海合作了一条生产线，效果是相当不错的。
　　之前索尼CMOS传感器是落后于佳能的，因为易科智能手机的带动，传感器技术迭代的十分出色，现在反超佳能，占据了第一的市场份额。
　　他已经意识到索尼传感器的价值，现在就很好，未来肯定更好。
　　斯金格放下茶杯，似夸非夸地说道：“方总，你下手真准。”
　　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的易科掌门人直接开口承认道：“爵士，实不相瞒，我很看好索尼传感器的前景。”
　　“但这不算重点，国际财团本就不是傻子，不会为没有价值的东西投资。”
　　“冰芯不寻求对索尼传感器公司的控制权，只是为了进一步增强技术能力和业务范畴，让它看起来不仅仅是一家晶圆代工企业。”
　　“我在飞来美国之前，冰芯的股东投资人就找到我谈冰芯的上市计划。”
　　“冰芯想要有更高的估值，必须转换市场对它的认知，这才是大钱。”
　　方卓娓娓道来，挖心掏肺。
　　斯金格陷入沉思，方总确实是那种挣大钱的人。
　　这时，方卓又说道：“除了易科收购索尼音乐的2亿美元，剩下的亏空，冰芯可以补上一半。”
　　8亿的一半是4亿。
　　如果真可以谈拢，索尼财年10亿美元的净亏损就只剩下4亿美元了。
　　亏损10亿和4亿，听起来是两种感觉。
　　毕竟，去年金融风暴的影响太大了，亏损才是正常的。
　　斯金格十分犹豫，索尼传感器那一块的本土势力才是影响力最大的，这很容易激起更大的反对声。
　　方卓察言观色：“这样还是没法弥补亏空，这样吧，易科再多挤出1亿，冰芯那边也多找财团融2亿，剩下还有1亿的亏损，你自己想办法，索尼这次亏不亏损就全凭爵士一言而决了。”
　　斯金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易科多出1亿还不算什么，索尼音乐本就要卖股份，这冰芯多出2亿，传感器子公司出让的股权就更多了。
　　他已经有了决定，微微点头：“正是因为传感器与易科公司的合作，我们的技术才能有很快的发展，才能超越佳能，我认为这样的合作是值得更加深入的。”
　　只要胆子大，盈利带回家！
　　方卓关心地问道：“爵士，索尼财报什么时间出？”
　　“最迟三月份。”斯金格说道。
　　“那就要加快时间了。”方卓继续关心道，“索尼传感器那边能顺利吗？”
　　斯金格确信道：“没问题。”
　　不过就是与合作伙伴加大合作力度罢了。
　　方卓点点头，安慰道：“这就好，我是愿意与爵士携手的，但是，我也得说，索尼必须加快改革步伐，今年索爱手机或许更应该把目光看向安卓。”
　　斯金格不置可否：“我会看看这方面的方向，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完成我们音乐和传感器的合作。”
　　方卓欲言又止，算了，明年继续支持爵士就是了。
　　他从来不亏待朋友。
　　主要问题解决，两人之间的聊天气氛就有了转变，大家从务实变得务虚。
　　如此与全球富豪一通聊，斯金格走出易科办公楼的时候只觉脚步都轻快很多。
　　也就是自己，换了谁来能如此轻易的填补公司亏空？
　　方总虽然心思多，但关键时刻是愿意发力的。
　　斯金格认为除了这样的因素，自己改组的强力董事会也可以在现在发挥很大的作用。
　　公司决策必须加快，万一，易科输掉与诺基亚的专利竞争，恐怕这次所谈又会出现很大的变数。
　　斯金格来去匆匆，收获满满，打算这次之后再重振索尼山河。


###第268章 贻害无穷
　　索尼掌门人刚刚离去，易科美国总裁虞红就揣着报纸推开了总裁办的门。
　　说起来，这间总裁办是她平时办公用的，但方总一来就当之无愧的占了位置，她只能去隔壁办公。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采访？”虞红挥了挥手中的《华盛顿邮报》，没好气的询问老板。
　　《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这种在全美乃至全球都有影响力的报纸是办公室日常订阅，她第一时间就瞧见了原汁原味的专访报道。
　　虞红只看了一遍就确定这确实是方总的口吻。
　　方卓把报纸接了过来，粗粗一看，几乎没有变动。
　　他承认道：“是啊，猝不及防的碰见记者，我感觉康培凯确实有些过分，就给了他一些回应。”
　　虞红坐了下来，提出小小的意见：“情绪是不是太浓烈了？”
　　方卓沉吟道：“还成吧，就当是我和康培凯吵个架，反正，看他的意思，诺基亚和易科是非要分出个高低不可了。”
　　诺基亚不愿轻易退场，还盯上了易科，这能有什么办法。
　　虞红安静了一会，忽然问道：“该准备的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序的推进，易科需要更高的股价。”方卓答道。
　　虞红皱了皱眉：“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你这种情绪化的输出可能会搅动出很多影响。”
　　方卓笑道：“那可就太好了。”
　　虞红见老板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忧虑，诺基亚的康培凯先前没有说错，两边的专利诉讼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法务估计确实可能会在两个月内走向尾声。
　　这意味着真的需要考验方总的那些友谊了。
　　如果出了岔了，自己只能回国坐刘强东的位置再图谋再起了。
　　LG电子的新机型迭代应对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亚马逊的网络渠道和易科逐渐开放的体验店都是相对稳固的，但一旦这样，易科就无法出现在行业领军者的行列，最多也就是位列二线。
　　最起码，全球市场是这样。
　　虞红有一种微微的紧张感，就像是刀尖已经距离肌肤一毫米。
　　方卓见小虞面色凝重，谈起斯金格的造访以及他愿意出售的股份。
　　“索尼音乐……”虞红早就听方总聊过这个音乐公司，那个贝塔斯曼一直都很有离意，易科iMusic与索尼音乐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合作空间。
　　但如果以索尼音乐来强化易科公司的品牌认知，应该不亏。
　　毕竟索尼已经打折了。
　　虞红心里存了个利用收购索尼音乐股份来为公司股价造势的想法，随后又问道：“索尼的传感器很有前景吗？我看公司内部的评估，我们如果采用其它一线公司的CMOS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这个呢，应该是不错，索尼的技术实力还是很强劲的，它在这方面有很深的积累，遇上我们的手机正好加速研发，而像佳能等公司，嗯，它们不太看重往移动设备的转型。”方卓思索着说道，“我还是挺看好的，以一个投资人的眼光来看，怎么都不会亏。”
　　一是技术实力在，二是有易科手机产品源源不断的采购，三是拿到资金继续投入。
　　有钱有技术有市场，怎么看怎么是一笔好生意。
　　如果不是斯金格有了一次利用外来资金改善财报的途径依赖，倒是未必能买到这样的股份。
　　方卓这么一想，露出笑容：“索爱手机还是奔着微软去，这次只能当小股东，明年看看能不能当个大股东，趁着斯金格还能在任上，得和他多交流。”
　　虞红点评道：“斯金格遇上你真是走运。”
　　“他要钱，我给他钱，又不是我硬塞给他。”方卓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继续说道，“索尼内部这次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斯金格一旦‘扭亏为盈’肯定要弹压这些声音，他最后和我聊了聊索尼的业务与高管，我说这……”
　　“等等。”虞红打断道，“他和你聊索尼的业务与高管？”
　　这不是鸡来到黄鼠狼面前吗？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又不是第一次，我是索尼的外董啊，干的就是这种活，况且，堂堂全球第二好总裁，我就不能有些真知灼见吗？”
　　虞红等着听老板的真知灼见。
　　“之前配合斯金格上位的久多良木健，他因为PS3的失利而被拿下，SCE的总裁位置换成了执行副总裁吉冈浩，这次吉冈浩对斯金格的亏损发出了声音。”方卓保持着奇怪的表情，“斯金格处理完盈利，可能就要对吉冈浩下手，但他对接任者拿不定主意。”
　　“一个是石田佳久，一个是铃木国，他们都是业务负责人，还有一个是平井一夫，他是负责电子娱乐的。”
　　“我帮斯金格排除了一个人选，平井一夫肯定不行，因为他不像前面的两个人有工程师背景，索尼SCE很重要，必须要有技术基因。”
　　方卓停了下来。
　　虞红疑问：“然后呢？没了？”
　　方卓摊开手：“没了。”
　　虞红不解，话很对啊，索尼的PS业务极其重要，也一贯需要技术背景的人来负责啊，这算什么真知灼见又或者什蛇蝎心肠？
　　她的神情和目光里都带着不解。
　　方卓看着小虞的不解，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虞红实在不知道老板为何而笑，只知道问题肯定出现在这三个人选上面，最大可能是这个平井一夫有什么不同。
　　她默默的等着方总笑完，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不求过程，只谈结论：“索尼找了你当外董，真是贻害无穷。”
　　方卓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者，虞总也。”
　　罢了，知我者爵士，他是会感谢自己的。
　　易科对索尼音乐股份的收购没什么问题，账上确实有钱，本身也持有5%的股份，就是需要进一步来提升这份支出的价值，倒是冰芯那边需要加加紧，要在半个月之内谈妥第三轮融资。
　　加班加点，只为爵士的情谊，如此也不负董事一场。
　　方卓与斯金格都觉得这次交流收获满满，另一边稍迟时间看到《华盛顿邮报》的诺基亚掌门人康培凯则是被深深的激怒了。
　　往日里这个易科的总裁虽然也很过分，虽然在发布会上都把诺基亚牵扯进去，但好歹主要还是在说诺基亚。
　　现在居然直接人身攻击，太过分了！
　　只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说你了吗？
　　康培凯近期的数次接受采访都是只谈易科公司，压根没过方卓的名字，无端端被质疑给媒体塞钱，无端端被奚落嘲讽！
　　全球第11差总裁就能这样被欺负吗？
　　康培凯没有第一时间发作，慎重的观察公司内部有无变化之后再考虑如何在媒体上回应易科掌门人的攻击。
　　在他看来，这是易科无法解决专利问题之后的一种气急败坏，易科肯定是输的，但万万不要因此牵动诺基亚内部的变化，毕竟……市场份额的下滑是实打实的。
　　以及，站在这个时间节点来看，康培凯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诺基亚的反应似乎有些迟缓了。
　　苹果和易科这两家公司发展的势头比想象中还要凶猛！
　　为什么是两家新公司有这样的表现，为什么老牌手机公司都在赛道上落后，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康培凯等了等内部的反应，又在召开一个会议之后才预约了媒体的采访。
　　也就在这种时候，他很欣慰的看到了网络上对易科总裁的嘲讽。
　　“虽然我很喜欢易科的手机，但我必须要说，什么叫抛开专利不谈？为什么抛开专利不谈，是因为易科谈不了专利吗？”
　　“易科总裁的回应太没有道理了！”
　　“我认为易科很明显在与诺基亚的专利诉讼中屈居劣势，不然，方卓肯定要大谈特谈他的专利。”
　　“抛开不谈，这简直是今年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方卓不能抛开现实不谈，就像易科不能对ITC抛开专利侵权不谈。”
　　“易科总裁很没有风度的攻击了另外一家伟大公司的总裁，这是极其让人惊讶的，当然，我也看到，诺基亚的手机确实不好用。”
　　“诺基亚的市场份额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信号，抛开方卓的失礼不谈，他提到的诺基亚总裁确实存在失职的情况，任谁在一年前也无法想象诺基亚竟然存在手机行业落后的可能性。”
　　“方卓无情的揭示了一种可能性，诺基亚或许真需要一位新的掌门人了。”
　　康培凯等待记者的过程中也看到了一些不友善的刺耳声音，好在，这种声音不是主流。
　　大约半个小时，彭博社的记者高兴的应邀而来，《华盛顿邮报》对方总的专访激起了舆论的波澜，这是大家都喜欢看到的，也是他们这些从业者最喜欢的。
　　康培凯面对记者进行了严正的回应。
　　“诺基亚不会与易科进行专利和解，鉴于易科公司丝毫没有诚意的表现，将会坚持向ITC申请对易科手机进行禁售。”
　　“诺基亚已经在欧洲提起同样的诉讼，绝不会坐视自家的利益遭受损害。”
　　“我个人很理解方总此刻的心情，但他对我的攻击无助于解决易科现在的尴尬局面。”
　　“方总与其担忧诺基亚，不如好好思考易科的未来。”
　　“与方总不同，我倒是很欢迎他来诺基亚任职，或许，诺基亚可以通过收购易科来顺带完成这个小目标。”
　　康培凯的回应很平稳，以及，他也回复了类似的嘲讽。
　　相较于方卓的情绪化，诺基亚总裁既谈了更具力度的起诉，也再次重申诺基亚对易科赶尽杀绝的态度，这无疑让看低易科情况的人为之喝彩。
　　然而，也就在这天晚上，另一家公司适时的出来表态，苹果公司确认暂时不会与诺基亚达成专利合作，将会耐心的等待诉讼程序结束再谈论这件事。
　　这个完全没有沟通过的消息让康培凯耸然一惊，也让围观群众都打起了精神。
　　顺着这个消息，方卓嫌弃纸媒的速度，直接在推特上开了口。
　　“康培凯很有意思，这个诺基亚总裁为什么有恃无恐呢？”
　　“他竟然把诺基亚扭转局面的希望放在了苹果身上！”
　　“苹果难道不是诺基亚的竞争对手吗？”
　　“来，跟我念一遍，诺基亚总裁把扭转局面的希望放在了竞争对手身上。”
　　“这就是全球第11差总裁的水平！”
　　“苹果为什么不会与诺基亚合作？恐怕也是看到了康培凯的愚蠢，诺基亚会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
　　“你们让我谈专利是吧？诺基亚发布了电容屏手机，易科已经向ITC提交最新的诉讼，同样也会坚持禁售诺基亚的产品。”
　　“诺基亚无法在产品上击败易科，只能利用专利来阻碍市场的创新。”
　　“康培凯，请立即给乔布斯打电话，乞求竞争对手对你短视的宽容。”
　　不同于《华盛顿邮报》上的味太冲，这一次方卓在推特上的开火让很多人感觉到兴奋，再没有比在美国媒体平台上看芬兰人与中国人吵架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就是这样，再激烈点，再激烈点！
　　第二天时间，或许是受苹果拒绝合作的消息影响，诺基亚股价下跌，但苹果与易科股价不约而同的上涨。
　　康培凯这次没有站出来回应。
　　他直接从巴黎飞回芬兰的首都赫尔辛基，希望首先在诺基亚本土给易科开个口子。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掏刀子真上。
　　同时，诺基亚也在与苹果进行紧急磋商，试图挽回对方突然的变向。
　　当事人不出声，这架就吵不下去了。
　　但是，就在舆论稍有平息，易科股价继续回弹的时候，一位华尔街的明星站了出来，直接在媒体面前点名。
　　保尔森：我对易科股票有些兴趣。
　　因做空出名的约翰·保尔森，如今号称“华尔街空神”、“对冲基金第一人”，他几乎就是这段时间最具光环的金融大鳄。
　　仅仅一句话，易科股票应声下跌，局势忽然显得混乱迷离了些。


###第269章 谁来都一样
　　美国次贷引发了全球金融危机。
　　这一场危机波及各行各业，金融业的损失尤其惨重。
　　然而，这种惨淡到近乎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也有数位坚持做空的基金经理一战成名，约翰·保尔森就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位。
　　两年时间狂揽200多亿美金，个人收获60亿，纵然华尔街高手如云，这也刷新了相关记录。
　　在保尔森荣获做空的道德批判和同行的敬仰之后，他以前的履历也被挖出来，早在2000年互联网泡沫的时候就以做空互联网公司的股票而带领基金逆势增长。
　　只是，那次互联网泡沫远不如这次收获丰厚。
　　道德批判没有对保尔森产生效果，众议院听证会和FBI程序没有损伤他分毫，保尔森的做空程序经受住了考验，也就愈发让他受到追捧乃至神话。
　　判断太准，下手太狠！
　　这样的保尔森，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易科股价受挫，影响力可见一斑。
　　如此“对冲基金第一人”，他是在出席华尔街的行业会议之后面对媒体，大部分都是谈基金未来，然后被记者问及近期感兴趣的领域才想起同行的讨论，提了一句易科公司。
　　诺基亚与易科的舆论风波不大不小，保尔森原本对这也不感兴趣，但他在同行交流的时间倒是听到有人谈论对手机行业的看法和具体公司的表现，进而心中存了个印象。
　　只是，他这样的一句话真是让方卓这边很意外。
　　小保怎么出手了？
　　方卓听到“做空之王”的消息，下意识就认为这是汽油人的操作。
　　同样的，孔豫第一时间觉得这是来自方总另一部分力量所驱使的动作。
　　2月22日的下午，MIGA基金负责人抵达易科纽约的总裁办，先是一阵汇报之后才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小保这个时候打压股价是不是有点早了？”孔豫说道。
　　方卓微微点头：“嗯啊，我也这样觉得。”
　　孔豫沉吟，方总这是想玩什么拉扯？
　　方卓觉得汽油人似乎要复盘解释，等待下文。
　　办公室里一阵安静。
　　随着两人视线不经意的交错，一种古怪的感觉出现了。
　　方卓直接问道：“你找人把小保拉进来做局吗？”
　　孔豫忍着惊愕的情绪：“没有，方总，我还以为……”
　　问题一下子就清晰了！
　　还以为是原来的盟友依旧出来做事呢！
　　方卓好笑道：“合着你以为是我，我以为是你，你要是今天下午不过来或者我有事去硅谷，这个事怎么处理？我不是说了全权由你来做吗？”
　　他瞬间就明白汽油人进了办公室之后的犹犹豫豫，既然以为是自己的授意，那肯定是通过其它不受他控制的渠道了。
　　孔豫一叹，随即变得义愤填膺：“小保居然这个时候跳出来！居然敢这个时候跳出来！”
　　别人追捧神话保尔森，他汽油孔可不会！
　　什么做空之王，什么对冲基金第一人，正好来给他试一试成色！
　　他沉声表达自己的态度：“方总，不管小保是帮助同行站台还是真的盯上了我们，都没问题，这次谁来都一样！”
　　方卓似笑非笑：“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就像保尔森的基金做空没有法律问题一样，MIGA系基金的做空也一样没有法律问题，但是，这不意味着易科、冰芯等公司不会在事后被找补。
　　所以，MIGA系的资金运作一直在通过不同渠道和多层马甲来操作，投入到大空头保尔森那里的多是欧洲方向的资金。
　　时至今日，孔豫都没有和保尔森有过什么直接交流，更不用说方卓了。
　　但是，作为大空头基金曾经的多个重要客户，方卓知道保尔森今年基金的主要思路是购买黄金，完全没想到昔日盟友会出现在自己开辟的战场里。
　　只能说，计划框架摆出来，谁被吸引进来就不受控制了。
　　保尔森可能真的注意易科，可能是心情不好，可能是临时看到报纸，可能……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驱动，他确实顶着华尔街的光环站了出来，那理由便不再重要。
　　“其实，小保要是晚点出来，他发挥的作用倒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方卓有些遗憾。
　　孔豫点了点头，等到易科股价涨到合适的程度，保尔森的名头是有助于给做空同行信心以及进一步吸引资金进入的，但是，现在这个节点，他的发声就不太合适。
　　一是股价没涨到位，二是申新科创、寰宇资本等股东没有清除出去。
　　还有，现在最新的变化是，诺基亚掌门人带动的舆论也一定程度上让人观望易科公司的专利诉讼和未来前景。
　　不过，场内因素总是多种多样，见招拆招就行。
　　孔豫思索着说道：“推高股价不难，必要的时候可以强行推高，也就更显泡沫，但这样的资金成本就大幅提升了。”
　　怎么强行推高股价？
　　大股东一直买就是了。
　　作为大股东，老板的操作都是必须公开透明的，从去年到现在，这方面的吸筹一直在进行。
　　但时间上有间隔，又有金融危机明显的冲击低估，操作是能理解的。
　　一旦人为的强行推高，资金成本就过于高昂。
　　此外，考虑到法律风险，吸筹操作也没有让苏总、虞总等高管参与，免得事后被囫囵套上内幕交易、证券欺诈等罪名。
　　“还是先放利好消息，我也得出马谈一谈易科今年的目标，谈一谈手机行业的发展。”方卓想了想，说道，“先看看这样的效果，我觉得现在股票的下跌只是一时的而已，小保就是有点名声，还能强行扭转我们的市场业绩不成？大体情况没有问题。”
　　孔豫认同这一点，就像他刚才说的，只要框架形成，这次谁来都没用。
　　“我们在小保那里还有资金吗？”方卓问道。
　　孔豫答道：“还有4.9亿美元。”
　　“嗯，准备撤出来买股票吧，多出的钱回头让小保再给我们补回来。”方卓笑着说道，“小保现在看好黄金，你觉得黄金怎么样？”
　　虽然有了立场的不同，但理财思路是可以汲取经验的。
　　“一段时间内是个避险的好去处，尤其欧洲那边的金融市场可能还会有动荡。”孔豫沉吟道，“应该会有一轮上涨行情，但节点得看欧洲市场的走向，也得看美联储这边的加息政策。”
　　方卓“噢”了一声，提醒道：“我们在美国是有朋友的。”
　　盖特纳的联储出身让彼此的合作空间很大。
　　孔豫明白老板的意思，美国朋友们的消息会是行情的一种强有力参考，而如果能依此获利，那便是又一次关系的加深。
　　金融危机、有毒资产、欧洲金融乃至可能的黄金行情甚至更多。
　　孔豫之前与那位负责游说工作的赵智善有了对接，忽然深深的理解了老板的某种意图，这样递进下去，天底下还有难做的生意吗？
　　“方总，除了公司的利好消息，我必要时刻也要尝试发声，好歹和保尔森的看空对冲一下。”
　　方卓微微一笑：“人家是做空之王，你能对上去吗？”
　　孔豫很平静地说道：“如果保尔森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要做空易科，那他很快就要试试失败的滋味了。”
　　方卓点点头，考虑着自己这位大股东要如何为公司发声。
　　大股东天然的要维护公司利益，不管是吸纳股票还是期权看多，都是基于这一点。
　　总裁办里的交流没有继续太久，弄清了情况之后就按部就班的应对。
　　傍晚五点钟，孔豫匆匆离去，打算抽时间会一会单方面的老朋友。
　　方卓仍旧在办公室，思索着如何从自己的角度来释放信号。
　　之前已经以易科掌门人的身份谈了谈康培凯的错误，现在是不是可以换一种身份，比如，从全球第二好总裁的角度来谈一谈易科的成功。
　　他刚要虞总把易科各个市场的最新资料送过来，桌上有了来自股东的电话。
　　方卓眼睛一亮，居然是来自香港寰宇资本的梁总。
　　他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
　　“方总，给你拜个晚年啊。”香港寰宇资本的梁启华电话一通就如此说道。
　　方卓笑道：“梁总，这个年可够晚的，我这都开始忙活好久了，生怕公司股价让你们不满意，不过，嗯，公司现在确实和诺基亚闹得不太愉快，我正努力的解决这个问题。”
　　梁启华没看出来方总怒喷康培凯是怎么个解决问题法，但他依然坚定的表达这次电话的目的：“方总，我对公司有信心，不管是诺基亚还是保尔森，寰宇资本永远与易科站在一起。”
　　方卓：“……”
　　自己想听的是为难，是期期艾艾，而不是这样的毅然决然啊。
　　他沉吟道：“嗯，梁总，我明白。”
　　梁启华继续慷慨激昂：“方总，易科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未来一定能够领军手机行业，我等着在易科亲眼看到那一天！”
　　方卓十分感动：“嗯，梁总，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易科的上上下下。”
　　梁启华又谈到自己这通电话的起因：“方总，那个保尔森做空做对了一次，不代表他永远都对，尤其智能机的新兴是他不了解的，虽然股价一时下挫，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涨回来的。”
　　方卓不得不认为梁总说的很对了。
　　问题在于，有时候太对了也不好。
　　这还是得王哥出马才行。
　　舍不得王哥，套不着寰宇。
　　“梁总，放心，一个保尔森不会给我带来压力。”方卓明白了梁总被什么因素驱使，表态道，“股价很快会涨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梁启华很放心，对，就是这样！寰宇资本誓与易科共进退！
　　他结束了通话，很高兴方总依旧充满信心。
　　方卓拿着手机，思索着情况，觉得随着康培凯、苹果公司、保尔森等因素的催动，这一次保卫易科的行动是被加快了。
　　嗯，暂时不用再给王哥打电话。
　　寰宇资本虽然表态坚守，但它需要面临的考验还在后面。
　　“方总，美、欧、中国三个市场的资料和目标。”虞红把老板要的资料送了进来。
　　“这几天看看公司的股价形势，你抽空对媒体谈谈易科的美国市场，我也得再约个知名媒体来谈谈我的经营理念。”方卓布置了一项任务。
　　虞红明白这是和金融市场的动向相关，答应了下来。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方卓一人，他思考着自己需要讲的内容，也再一次全盘梳理易科的全球市场，今年的Mars3依然属于常规升级的机型，依然是在撬动3G市场，但明年的机型就很关键了。
　　华尔街的保尔森一句话，不只孔豫、梁启华跟着动起来，相关的做空机构也同样利用“对冲基金第一人”的名声来解构易科公司的处境。
　　虽然苹果公司暂时取消了诺基亚的合作，但这对易科侵犯诺基亚专利的事实是没有帮助的。
　　也意味着，只要诺基亚不撤诉，只要诺基亚不和解，ITC在最后仍然极大概率的对易科进行禁售。
　　是的，如方总所说，诺基亚发布了电容屏新机，掌握这方面专利的易科也发起了最新的诉讼，但诉讼是需要过程的，像诺基亚与易科之间的这一次已经花费了将近半年时间。
　　即便诺基亚新机事实上侵权，易科也先一步败诉被禁售。
　　不管诺基亚之后的专利官司结果如何，易科已经被砍掉半血了。
　　半血的易科还能在激烈竞争的手机市场上继续风光吗？
　　逻辑是这么个逻辑，专利诉讼也已经进行到很深的程度。
　　不过，反过来说，诺基亚如此强硬的对待易科，易科恐怕也很难在专利上放过诺基亚，最后赢家恐为坐山观虎斗的苹果公司。
　　财经媒体、科技媒体上刊登着相关的剖析文章，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沉默了两天的方卓也忍不住在推特上为如此分析点赞，然后，他更新了推特，明白无误的传达出信号。
　　“只要康培凯还是诺基亚的总裁，易科就不会在专利上与它和解。”
　　“是时候做空诺基亚了。”


###第270章 登场
　　诺基亚与易科原本有所平息的舆论因为大空头保尔森的一句话再起波澜。
　　更多对冲基金的注意，更多财经媒体的分析，更多行业相关者的考量。
　　以及，易科掌门人更强硬的态度，都让这场霸主和黑马的专利竞争引起更多的关注。
　　连带着中国国内的媒体也终于开始进行前后过程的报道。
　　之前的易科并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在国内有所张扬，舆论上有意消音低调，但耐不住很多知名海外媒体都在跟进，这就让本土的声音也盖不住了。
　　有人写专利竞争的残酷性，有人批评韩国市场已经显露的不公正，有人为难得一家中国的国际手机品牌未来担忧。
　　也有人很快注意到方总的那句仿佛是吹响了进攻号角的宣言——是时候做空诺基亚了。
　　咦？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继方总利用雷曼给大家买房之后又要开始配车了吗？
　　很多人纷纷在微博和知乎上@方总，但都没有收到回应，也没看到有上次的银行推出新的理财基金。
　　网络没效果，一部分人琢磨着拨打易科公司的电话，还有人拨打易科手机和易购网站的售后电话，提出了一起为方总冲锋陷阵的要求。
　　但这同样没多大作用，只是锻炼了两家公司的售后承受能力。
　　“方总在国外干的正欢呢，没空理我们。”
　　“熊总，熊总，你出来啊，我们知道你在看，快去劝方总带人喝汤啊！”
　　知乎联合创始人熊晓鸽曾经在知乎上连载做空雷曼的收益，这次也在被呼喊之列，只是，他同样没有回应。
　　一方面，他在认真和积极的观察易科本次专利之争和方总的高端局，考虑着IDG中国要不要现在买一些股票。
　　另一方面，他也在默默尝试影响IDG美国那边的策略。
　　关键专利、二级市场、ITC裁定、大厂之争、华尔街最负盛名的空头、手机行业的进与退、易科全球市场的成与败……种种因素掺杂在一起。
　　熊晓鸽人在中国，心在纽约，因为利益相关，也就格外审慎。
　　就在1月24日，他见到方总更新推特，亲眼看到他的推特账号关注暴涨五十万，顿时更有一种清晰的认知，这会是网络时代极具影响力的一次高端局。
　　又过两天，熊晓鸽看到方总在推特上又一次更新内容，这次是宣传了2月最后一天的谷歌直播访谈，届时，他将亲自谈谈易科的成功之路。
　　毫无疑问，这是方总开始下场造势了。
　　熊晓鸽对方总那句很多消费者仍旧津津乐道的“我喜欢当少数派”记忆犹新，十分信任他把水搅浑的能力。
　　只是，他没想到真正到2月份的最后一天，YouTube的谷歌直播间里除了方总这位当事人本人，还有谷歌的CEO施密特，以及，不知道是两人中的哪一位竟然把苹果的掌门人乔布斯也给请了过来。
　　易科和苹果是激烈的竞争者。
　　谷歌与易科、苹果都有搜索引擎端的合作，前者更是它安卓阵营的头马。
　　但是，苹果先是与诺基亚谈判，随后又公然发声，似乎是转而与易科有了默契，这种转变很让人不解。
　　最起码，熊晓鸽就没猜到苹果为什么会这样做。
　　总不能是方总闯进苹果办公室威胁乔布斯吧？
　　方总再坏也是有底线的。
　　易科去年的发布会就使用了YouTube的直播功能，熊晓鸽当时还中过一台Mars2，这次再登入账号，他忍不住在正式开始前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熊晓鸽遗憾的打了一句英文：“应该把诺基亚的康培凯请过来啊，太可惜了。”
　　YouTube直播间里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谷歌CEO施密特还亲力亲为的布置访谈现场，他亲自调整沙发位置，还示意工作人员把直播间投影的角度调整好，让他们都能清晰的看到互动评论。
　　虽然三个人都很有地位，但访谈气氛是很轻松自然的，没做过多的设计。
　　方卓笑眯眯的喝着茶，有些遗憾康培凯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不然，大家面对面公开论战多好。
　　这时，他看到了YouTube里的一条评论——“应该把诺基亚的康培凯请过来啊，太可惜了。”
　　方卓瞥了眼用户名，指示道：“应该把这位请出去，做人要厚道。”
　　熊晓鸽的账号被管理员踢了出去。
　　他愕然的刷新界面，发现只能是不能评论的游客身份。
　　“哈哈，我开玩笑的，不用踢不用踢，今天想说什么说什么。”方卓笑道。
　　管理员默默的不出声。
　　熊晓鸽无声呐喊，没开玩笑啊，真被踢了啊！
　　“方总就喜欢开这种玩笑。”现场的乔布斯冷面沉思结束，如此说了一句。
　　“我是有乐观精神，认为不论面对诺基亚还是三星，易科都能拿出足够的竞争力。”方卓答了一句。
　　旁边的施密特连忙坐下：“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方卓和乔布斯一起看向施密特，问谁呢。
　　施密特又去看YouTube的人，得到一个一切OK的手势。
　　他稳稳的露出得体的微笑，面对镜头说道：“欢迎来到谷歌的直播频道，过去一年时间里，YouTube与CNN合作了统领辩论，合作了音乐、体育等领域的新尝试，也迎来了更多的观众和用户。”
　　“YouTube是个蓬勃发展的视频平台，我们计划未来向全球观众直播超级碗、林肯公园的演唱会，计划让YouTube变得更有活力。”
　　施密特注意到左右两位掌门人的面无表情，取消剩下的长篇大论，说道：“当然，我们也很关注时下发生的对手机行业具有变革意义的讨论，今天就请来了苹果的乔布斯、易科的方卓，想谈一谈他们各自对公司发展的观点。”
　　YouTube的直播间随着网站导流开始涌进更多的观众。
　　施密特拿出手卡，回忆之前的彩排打算，考虑如何流畅的热场和提出问题。
　　方卓见他磨蹭，直接询问乔布斯：“苹果公司是如何看待易科与诺基亚这次专利竞争的？”
　　施密特精神一振，行啊，很直接。
　　事实上，他也奇怪苹果忽然的立场转变。
　　乔布斯很诚实地说道：“苹果在谨慎的评估两家公司专利竞争所带来的影响，就像现在一样，我们准备等待你们互诉尘埃落地之后再继续适当的合作。”
　　他用了一个词，互诉。
　　“也就是等着易科与诺基亚两败俱伤之后呗？”方卓上来就是很直白。
　　“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说话的力度。”乔布斯没有直播的不适感，以直白对直白，“我很好奇，如果康培凯真的依旧是诺基亚总裁，易科就不与它和解吗？”
　　这是他今天愿意来的动力之一，他很想听到当事人的回答。
　　“当然，毕竟，距离我们六月份的新机发布会已经不会太久了。”方卓从公司操作上来解释这件事，“我看到很多对冲基金在讨论易科被ITC禁售的事情。”
　　“但是，他们都在有意无意的向公众们隐瞒一点。”
　　“诺基亚对ITC申请禁售的是易科Mars1与Mars2，我们六月份发布的Mars3不在裁定的行列。”
　　“明天就是3月，距离6月已经很近，我们的新品很顺利。”
　　乔布斯插了句嘴：“但是，你们与诺基亚的诉讼很可能在4月份迎来结果，两个月的空当时间会是一种很深的伤害，不是吗？”
　　方卓平静地答道：“我对我们的Mars3有信心，也对我们的渠道商有信心，事实上，ITC裁定后还有60天的缓冲期，这是足够我们Mars3顺利上市的。”
　　乔布斯正面指出影响：“新品的推出意味着旧机型的降价，没了旧机型，易科2009年的财报不会很好看，也会面临很大的竞争压力。”
　　方卓承认这一点：“确实，但我认为，易科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诺基亚无法击垮易科，它今后试图在电容屏市场获得反响的产品都会遭到易科的专利针对，诺基亚的麻烦远比我们要大。”
　　易科被禁售，这是砍了半血。
　　随后便是全力的诺基亚。
　　这是很多媒体的观点。
　　方卓现在反驳的就是这种论断，易科会受影响，但这种影响是在可承受范围内的，因为，易科的智能机品牌已经有了定位，可是，诺基亚基于塞班的智能机一直没收获太好的反馈。
　　一旦这种局面持续下去，诺基亚的市场份额将会下滑的更为惊人。
　　现在，易科就承担着一个卡住关口的角色。
　　施密特趁着两人喝水，简单的解释了易科掌门人的观点，随后看向乔布斯，问道：“苹果很显然会基于公司的利益，彻底取消与诺基亚的合作，看着易科卡死诺基亚手机的未来，不是吗？”
　　乔布斯笑而不语，没有回答。
　　但答案不言自明，苹果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他们更觊觎谁的市场。
　　诺基亚虽然下滑，仍旧占据全球最大的份额。
　　只要易科飙着血的把诺基亚拉下马，苹果等一众厂商都是因此受益的。
　　“从2007年发布iPhone和Mars，到今年即将迎来两家公司第三代的产品，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我必须诚实的说下我的感觉，作为谷歌的CEO，我在07年完全没想到诺基亚会被逼到这个份上。”施密特感慨地说道，“甚至被人指着总裁的鼻子威胁。”
　　方卓纠正道：“不是威胁，是我在被别人威胁后的态度。”
　　施密特没有改口，继续问道：“这样的日新月异相信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问题就有些广泛了。
　　两位掌门人都各自沉吟。
　　方卓先开了口：“其实，站在今年这个时间往前看，我认为有个很有意思的点值得注意，诺基亚在07年基本算是全盛时期，市场占有率超过了40%，这是极其恐怖的数字。”
　　“诺基亚这样的市占率是辉煌的成就，也是耀眼的枷锁。”
　　“因为，它在市场上已经相对饱和了，它的扩张很大程度上来源于顾客的替换，我今天没带数据，但这个替换率应该是远超线性预期的。”
　　“这样严重依赖于老顾客的手机升级是一种隐患，易科和苹果出现的时间节点正是在这一刻。”
　　“当然，诺基亚走到今天的因素很多。”
　　“像它在企业下滑时刻仍然坚持使用为诺基亚服务了30年的年龄接近60岁的康培凯担任CEO，这就是它董事会的短视，因为……”
　　方卓有点口干，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盖。
　　施密特等待下文。
　　乔布斯被讨论的氛围渲染，给了句自己的观察和意见：“这样的CEO有很鲜明的大公司官僚化标签。”
　　方卓放下瓶子，赞同地点点头：“看，这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
　　施密特在旁吐槽道：“这是因为你们俩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吧？”
　　方卓补充道：“咦？今天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三个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吗？”
　　YouTube直播间里觉得这种似乎很不公正很不客观的讨论变得很有意思，三家公司领头人的脸皮都很厚啊！
　　“今天不讨论康培凯了。”方卓摆摆手，不愿群殴康总裁，“诺基亚会为他付出代价的，它的董事会不信，等着就是了。”
　　他示意要听听乔布斯的观点。
　　“我在发布会上谈过具体产品。”乔布斯不谈产品角度，即兴地说道，“我这会想起了福特，福特所在的时期是汽车的技术普及期。技术普及期通常是什么情况？新技术更好，也更贵，后者往往阻挡了前者的普及。”
　　他继续说道：“谁能通过规模效应把技术普及的成本降下来就拥有最大的优势。”
　　方卓指出具体的一个操作：“所以，你找电信运管商一起来承担了这种成本的分摊。”
　　乔布斯看了方总一眼，算是默认有这个因素。
　　他顿了顿，再说道：“2007年，手机的竞争已经很激烈，这不是一个新的行业，但是，在饱和的行业里找到智能机的趋势，这是从老赛道里跑出新方向，消费者愿意为差异化买单。”
　　“现在的苹果和易科已经完成更大规模与更低成本的良性循环，智能机市场已经有了实质性的改变。”
　　乔布斯意味深长地说道：“诺基亚或许还没认识到这一点，现在，它已经变成智能机的挑战者了。”
　　方卓轻轻鼓掌，表示自己喜欢这句话。
　　YouTube直播间里评论唰唰唰，大家都很喜欢这种级别的难得的面对面讨论。
　　与此同时，回到芬兰总部的康培凯即时目睹了易科与苹果的事实性联合。
　　敌人为了更大的利益站到了一起。
　　电容屏的关键专利被这两家掌握在手里。
　　诺基亚确实迎来严峻的考验。
　　康培凯面无表情的看着YouTube，没有惊慌失措，他想到了面对这种局面的新的力量，另一家与谷歌竞争的低调的掌握了大量专利的巨头。
　　微软。
　　不是只有你们才会联合的！
　　快去请微软CEO史蒂夫·鲍尔默！


###第271章 抓住重点
　　一场舆论之下少有的三家掌门人直面镜头的看起来颇有即兴感觉的访谈没有太久。
　　YouTube的直播持续了一个小时。
　　这是几乎没有寒暄又话题转折很快的一个小时。
　　除了谈论智能机诞生的时机背景、直面易科的专利竞争、诺基亚的迟钝决策，三个人也谈到智能机的生态、移动互联网的未来、公司发展中碰见的问题等话题。
　　往往乔布斯或方卓两三句谈完感想，话题就迅速更迭，施密特试图拉一拉内容却不产生效果，最后就听之任之。
　　等到直播的摄像头关闭，施密特的额头微微冒汗，倒是方卓和乔布斯有些意犹未尽。
　　方卓和乔布斯握手，比施密特更有主人风范地说道：“乔布斯，你的到来对大家都意义重大。”
　　乔布斯没说什么。
　　等到台下观看这场访谈的嘉宾之一库克过来，他才直言不讳地说道：“不论诺基亚顽固的坚守塞班，还是匆忙打造新的系统，它都很难跟上时代，这是我们的共识。”
　　方卓看了库克一眼，和他也握了握手，笑道：“对，这是我们的共识。”
　　不仅仅通过电话确认，而是两位决定企业方向的掌门人亲自确定的共识。
　　这也是让库克得到确认的决策，接下来不论有什么其它因素，两家掌握关键触屏专利的手机厂商已经实质性的达成共识，在对待诺基亚的专利态度上联合起来。
　　苹果公司的人离开。
　　施密特看着乔布斯的背影消失，忽然说了句：“他看起来还不错，只是黄了点，瘦了点。”
　　方卓叹了口气，今天不得不第二次说道：“做人要厚道。”
　　他简直快要怀疑自己了，身边出现的都是什么人？
　　“我又没说什么，况且，事情就是要客观来看。”施密特不满地说道，“你觉得库克怎么样？”
　　这是没说什么，但意思都在话外了。
　　去年12月，乔布斯没有出席连续11年露面的Macworld大会，这让很多人担忧他的健康问题。
　　上个月，乔布斯发布了公开信，说他体重下降是因为内分泌失调，还说这种营养问题的治疗相对简单而直接。
　　仅在不到两周，他把日常运营工作交给库克，告诉员工会在夏天回来，表示健康问题比最初预想的更为复杂，但仍会继续参与公司的重大战略决策。
　　很显然，他这一次也把与诺基亚的竞争视为重大战略决策的一部分。
　　“库克挺好的。”方卓简单说了句，“苹果愿意更坚决的站在诺基亚的对面，这是一个利好消息。”
　　施密特声音微微放低：“这有助于易科与诺基亚的协商，或许，你们只是欠缺一个坐下来的机会。”
　　苹果中断了与诺基亚的谈判，这未尝不能促成易科问题的解决。
　　毕竟，不论诺基亚怎么向ITC起诉，它也如方总所说的那样，短时间内要过关键触屏专利这一关，苹果不谈，让易科来谈嘛。
　　苹果也是竞争对手，江湖道义可讲可不讲。
　　在施密特看来，虽然诺基亚与易科嘴上都很强硬，但还是有机会交换条件，握手言和的，哪能真的你一刀我一刀的捅啊？
　　方卓瞥了眼施密特一眼，确认他的才能确实足以带领谷歌变得更强。
　　他淡淡地说道：“我还等着诺基亚来收购易科呢，最好是康培凯亲自来。”
　　施密特觉得这恐怕很难了。
　　不过，他能理解方总的这种态度，换了自己年轻那会要是这么富有，得比方总还横。
　　但不至于真的拼到彼此禁售吧？
　　施密特相信易科与诺基亚之间的收场只是欠缺一个契机而已。
　　※※※
　　YouTube的网络直播是个互联网应用的新形式。
　　当久未露面的乔布斯、漩涡当事人方卓、凑数的谷歌CEO施密特三个人在一起小小的讨论了一波相关话题，最立竿见影的影响是，苹果和易科的股票都飘绿了。
　　月初的时候，易科和苹果都受财报的刺激，股价出现金融危机之后的大幅度回弹，苹果从谷底的680亿涨到接近800亿，易科从谷底的130亿涨到200亿。
　　整个2月份，两家公司的股价总体仍在回调，即便金融市场仍旧存在不确定性，但优秀的市场表现仍旧让公司被认可，苹果市值涨到870亿，已经奔着900亿去了，易科则是涨到240亿，回调幅度更大。
　　只是，月底的最后几天，易科股价受诺基亚、华尔街空头相关消息的影响，一直在84美元左右震荡，行情处于观望状态。
　　很多人都觉得诺基亚给出的两月时间很有震慑力，媒体对此的解读也让人悲观。
　　但今天的这场直播，易科掌门人直接驳斥了这样的论断，指出易科6月份发布会足够衔接最坏情况的现实处理，以及，提出了易科反诉诺基亚的后发制人。
　　未必真要制人，但能够换血便具有谈判的基础。
　　这样的预期让易科股价冲破震荡，涨到了88.68美元。
　　晚上的时候，方卓在易科开了小会，谈到公司股价的事情，笑言这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只是，次日，他在总裁办接到了来自微软的电话，被告知搭载安卓系统的易科手机存在侵犯微软专利的情况，需要两边公司对接协商，看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微软？
　　方卓一门心思都在股价、空头、诺基亚、ITC等因素上面，冷不丁被微软致电，还真是有些茫然。
　　“虞总，你查下微软涉及的手机专利情况，我先给施密特打个电话。”方卓嗅到不一样的气息，拿出手机，又补充道，“再查查微软近年来打的专利官司。”
　　虞红面色凝重，走出总裁办。
　　方卓给施密特拨了个电话，但是没通。
　　他一边等待回电，一边思考这时候冒出来的巨头。
　　十五分钟，施密特那边还没动静，虞红已经带着一部分信息回来了。
　　“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虞红严肃地说道，“前年的时候，微软宣称Linux侵犯了它的235项专利，但是，它没有公开过这些专利的具体内容。”
　　安卓便是基于Linux内核研发而来。
　　方卓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惊讶地问道：“等等，我听错了吗？多少项？”
　　虞红报着准确的数字：“235项专利。”
　　方卓：“……”
　　虞红给了方总十秒钟的消化时间，然后继续说着有用的信息：“微软的一贯策略是直接和那些应用Linux技术的公司谈判，签署专利授权协议。”
　　“签署协议，缴纳专利费的公司包括亚马逊、Novell、Linspire、TurboLinux等公司。”
　　方卓再问：“微软此前对安卓没有丝毫动静，谷歌那边有过这些处理吗？”
　　虞红摇了摇头，给出团队临时的意见：“微软或许是在等待搭载安卓系统的产品卖的足够多，按照微软过去的习惯，它也不会和谷歌谈判，而是直接与终端厂商谈判。”
　　方卓明白虞总的意思，终端厂商直接搭载了安卓系统，谷歌是间接的获利。
　　他沉吟片刻，皱着眉头说道：“你觉得这和诺基亚有没有关系？”
　　“理性上暂时不清楚，但是，直觉上，我认为存在很大关系，昨天苹果刚刚给出坚定的态度，我们两家合作就能卡住诺基亚前进的脚步，今天，微软就站了出来。”虞红认真地说道，“这很难不让人联想。”
　　方卓点点头，他有理性之外更直接的印证。
　　只是，没想到是这样把微软牵涉了进来。
　　桌上的手机震动，施密特把电话回了过来。
　　方卓直接告知施密特最新的消息。
　　“啊？等等，我确认下情况。”施密特极其惊讶，这边电话不挂，直接用座机联系微软的人。
　　谷歌和微软存在竞争，但他和微软高层比较熟悉。
　　短短几分钟，施密特放下座机，确认道：“是的，方总，微软提出了专利方面的诉求，如果不出意外，安卓系统是侵权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问麦克，安卓侵犯了多少专利，他的回答是几百个。”
　　方卓再次听到“百”这个单位，有种发自内心的笑意：“施密特，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微软携几百个侵权的信息杀入我们与诺基亚竞争的战场，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给我五分钟时间。”施密特再次说道。
　　这次，他挂了电话。
　　五分钟之后，施密特再次接上通话：“方总，我们紧急分析，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微软的专利应该存在大量非标准必要专利，是能够绕开的。”
　　“但这需要时间和精力，以及，更好的处理方案是，微软会把标准必须专利与非标准必要专利打包在一起进行授权谈判。”
　　数百项专利里或许有一大半都可以绕开，可是，一小部分难以绕开或者更需要时间的专利就让绕开这个动作变得不具有性价比。
　　“施密特，你有没有意识到，微软不是在针对易科，而是在针对安卓系统。”方卓说道，“这是奔着安卓系统来的。”
　　施密特沉默，这件事很突然，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此外，他很怀疑微软现在想扮演的角色。
　　谷歌为了安卓系统付出了大量的资源，如今正是积极拓展市场的关键时刻，先是易科与诺基亚陷入专利官司，再是微软打着侵权的旗号叫阵安卓。
　　这不是很健康的信号。
　　“易科就是想好好卖个手机而已，怎么这么多拦路虎？”方卓叹道。
　　“没事，方总，你以后也是其他人的拦路虎，不，你现在已经也在拦着诺基亚了。”施密特还有心思劝慰，“微软一直不动，现在出手，可能就是与诺基亚有关。”
　　时间太巧合，由不得不往诺基亚身上想。
　　他继续说道：“谷歌、易科、安卓永远站在一起，方总，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了解情况，也确认是不是与诺基亚有关，或许，我们可以用PRO联盟专利互授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与诺基亚有关，可能也是一个恰当的和解机会。”
　　施密特昨天还在说和解，今天就觉得可以再谈谈。
　　方卓放下手机，把听到的情况告知虞总。
　　很快，总裁办里在两人的思考中安静下来。
　　巨头忽然露出獠牙，而且，一下子就是数百项专利。
　　这让诺基亚、LG、HTC、苹果、易科几家公司的专利之争都显得小家子气，十几项和数百项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当然，非标准必要专利存在讲究，可是，数量仍旧让人惊讶的多。
　　“我们先假设，诺基亚在苹果转向的情况下与微软进行了合作……”
　　半晌之后，方卓出声，设定条件。
　　虞红凝神，但方总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明显的陷入沉思。
　　诺基亚的专利、ITC的裁定、苹果的立场、易科的利益、暗处的三星、安卓阵营的发展、利好与利空的博弈、空头机构的蠢蠢欲动……
　　随着微软的忽然发力，所有的因素都在方卓脑子里搅和在一起。
　　微软，尤其是它手握的大量专利，确实是始料未及。
　　还是来自施密特的电话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这通电话很简短。
　　方卓挂掉之后重新说道：“好了，不用假设了，确实是诺基亚与微软进行了一定的合作，微软不希望触屏关键专利被卡，不希望诺基亚是这样，也不希望微软WM是这样，如果易科坚持反诉，微软可能也会给出相应的法律措施，而不是专利收费。”
　　“微软在为诺基亚站台。”虞红简洁的标明重点。
　　“专利之争确实很难，大厂手里都有手段。”方卓这样感慨了一句。
　　随后，他的语速加快：“现在很多因素都摆在了我们的面前，简直是一团乱麻，但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微软到底想得到什么？”
　　虞红也觉一团乱麻，尤其，她对方总金融市场的布置模模糊糊，就更增加厘清的难度。
　　方卓看着小虞，目光却失去焦点，语速慢了下来，斟酌道：“或者说，对微软来说，什么样的诺基亚才是最佳的合作者？是一个逆势腾飞的芬兰霸主？”
　　“还是一个奄奄一息的普通诺基亚？”
　　“除了诺基亚，谁不觊觎它占下的市场？”
　　“我们需要时间，微软或许还可以给我们留出足够的时间。”
　　方卓的目光重新有了焦点，给出第一个反应：“虞总，你通知斯金格，账上没钱了，收购索尼音乐股份的事情暂缓，索爱手机搭载微软WM的事情需要重新商讨。”
　　虞红怔住，斯金格？世界前五的索爱手机？
　　挟爵士以令索尼！


###第272章 联合
　　三月份第一天的傍晚，英国爵士斯金格站在索尼美国总部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俯瞰纽约城的芸芸众生。
　　令人惊骇的金融风暴犹有余音，但世界各国的政策都很强力，隐约可以期待未来的复苏了。
　　就像自己，也可以继续带领索尼寻求复苏之路。
　　斯金格心里十分感慨，也十分有危机感。
　　今年的财报是可以看的，但这归功于外来资金而不是内部的改善，新的一年里仍旧需要直面各个业务的问题，不然，来年仍旧存在很严重的亏空。
　　话说回来，2008年的净亏损也不能都怪自己，全球经济低迷，日元一直飙升，这种外部环境因素极大的影响了索尼的出口，让颓势的液晶电视、游戏主机、手机业务都雪上加霜。
　　换了别人在这个位置，还不如自己呢。
　　斯金格这么一想，心里就安慰了许多。
　　其实，如果可以，自己宁愿不用外来资金改善财报，那样才能痛醒公司内部的派系，哪怕牺牲小我，也能成就大我。
　　但是，这笔资金来自自家的董事，双方在多个业务上都有很好的合作，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斯金格摇摇头，回到了办公桌前，拿起最新的改革预案。
　　今年要继续裁员1.6万人，整合生产基地，削减投资规模，这样才能降低成本，改善收益，走出困境。
　　正当他看的入神，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斯金格看了一眼，是来自易科美国的总裁虞红。
　　这是易科敲定索尼音乐的事情，快打钱了。
　　斯金格好整以暇的按下接听。
　　然而，电话里生冷的内容却让他极其震惊。
　　“什么？中止收购？为什么？这是谁的决定？你和方总说了吗？不可能！”
　　斯金格万万不能相信，明明已经谈好的收购会被中止！
　　“这是我的决定。”虞红淡淡地说道，“我会和方总说的，易科面临新的情况，必须削减支出。”
　　“不可能！”斯金格提高声音，“虞总，这是我和方总决定好的事情！”
　　“现在是最新的通知，易科碰见了麻烦，他会同意我的决定的。”虞红十分肯定地说道。
　　斯金格准确的捕捉到信息：“易科碰见了麻烦？”
　　虞红立即答道：“是的，微软与诺基亚进行合作，认为易科手机侵犯了微软的多项专利，极可能提起诉讼，鉴于这种情况，易科需要资金，也必须警惕微软阵营的人，我不认为现在应该把钱拿给搭载微软手机系统的另一家公司。”
　　简单说，微软打我，我打索尼。
　　斯金格呆住了：“这……微软，这和我索尼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诺基亚与易科之间沸沸扬扬的事情，但微软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结果是，索尼挨了微软一巴掌？
　　虞红再次说道：“这就是我的决定，是易科美国的决定，也会召开董事会重新商讨我们的合作策略。”
　　斯金格缓了两秒：“我要见方总！我要见方总！”
　　“他在办公室，但就算你来，他也会大局着想的。”虞红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斯金格捏着手机愣了好一会。
　　不行，索尼不能没有这笔外来资金！
　　如果不曾见过盈利的希望，或许还能不得不接受可以预料的各界批评，但现在……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我才是大我！
　　斯金格匆匆下楼，直奔易科而去。
　　一路堵车，但他也趁机捋了捋思路，让脑袋清醒了些，这诺基亚和易科竞争，微软下场拉偏架，易科断了索尼的资金，所求为何？
　　索尼还有什么是方总想要的？
　　现在只能是搭载微软WM系统的索爱手机了。
　　索爱手机是索尼和爱立信合资的公司，但一直是索尼运营，具备绝对的主导权。
　　所以……
　　当斯金格抵达易科，走进前不久来过的总裁办，瞧见方总已经提前倒上咖啡了。
　　“方总，你是在威逼索尼？”斯金格先关上门，随后才怒气冲冲的表达情绪。
　　方卓起身，请老爵士就座，问了个问题：“爵士，微软通知易科，我们有数百项专利侵权，考虑走法律程序起诉我们，你要我怎么办？”
　　“微软甚至表示，如果易科坚持反诉诺基亚，它完全不考虑商谈专利授权，同样会在ITC提起诉讼，你要我怎么办？”
　　“明明是诺基亚在寻求对易科手机的禁售，结果微软上来就要求易科不能采取相同手段回击，你要我怎么办？”
　　方卓也不说什么是虞总的主意，直接就谈了自己的为难。
　　“爵士，如果诺基亚真的成功，如果微软继续落井下石，易科只能过冬了，我这种时候不削减支出，又能怎么办？”
　　斯金格目视方总：“我不觉得你们会走到那一步，无非就是相互授权和专利费的事。”
　　这是他的经验预期，是这些年来见过的风风雨雨。
　　“LG有没有被禁售？”方卓干脆的摆出例子，“易科在韩国有没有被禁售？我自己和我的对手都到了那一步，你要我怎么办？”
　　斯金格不想说怎么办，这是方总需要解决的事情。
　　以及，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这件事：“方总，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是真的要削减支出，还是要寻求对微软谈判的筹码？索爱手机对微软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方卓目光炯炯的看着老爵士：“不，爵士，你不要小看了索尼。”
　　“微软的WM发布了6.5版本，支持电容屏，但全球有影响力的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家大厂商，原本给微软代工的厂商HTC现在也投入了安卓的怀抱，还有三星，它和HTC一样也有搭载WM的机型，但更多资源都是放在安卓这边。”
　　“诺基亚在下滑，微软同样在移动市场下滑，还有黑莓的RIM同样是下滑。”
　　“索爱手机对微软的手机生态布局意义重大！”
　　斯金格听着方总的叙述，忽然觉得，要不也投了安卓算了。
　　方卓喝了口咖啡，相较于诺基亚全世界皆知的下滑，微软和黑莓的下滑有点悄无声息。
　　去年，诺基亚下滑了10个点，微软下滑了4个点，黑莓下滑了3个点。
　　但是，诺基亚家大业大，微软好不容易开拓到11.8%的市场份额下滑4个点，那就是34%的下滑幅度，可以说骤降为7.8%，黑莓手机与微软类似，现在是10.6%。
　　微软耕耘移动市场已久，可是，效果不能算出色，去年更是被冲击的很厉害。
　　整个2008年，塞班、WM、黑莓RIM、Linux等手机操作系统都在下滑，而两家增长的系统iOS和安卓吃掉的就是它们的份额。
　　斯金格看着冷静的方总，说了句：“那我现在是应该高兴？”
　　方卓看着老爵士，忽然把这件事最重要的一点摆了出来，轻描淡写又生硬的直接说道：“毕竟，钱是我的钱。”
　　钱是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给你就给你，不想给你就不给你，管你高兴不高兴。
　　就这么一句话，斯金格仿佛被戳痛了，径直从沙发上站起来，几乎是在怒视方卓。
　　如果没有索尼的音乐版权，易科早就死了，哪来现在的风光？
　　现在趁着索尼遭遇危机，以前那个口口声声叫爵士的方卓终于撕掉了温情的面纱？
　　真以为捏住自己对财报的顾忌就能肆意拿捏索尼的策略？
　　斯金格冷冷地说道：“方总，下不为例。”
　　好，这次先要了你的钱，明年且看索尼爬出谷底！
　　“爵士，我不是让索爱手机和微软决裂，只是需要放缓你们的新机型，微软WM推出的6.5版本急需撑场的产品，我只是想让索爱稍微推迟。”方卓叹道，“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想着向老大哥求援了。”
　　斯金格一愣，嗯？早说啊……
　　还以为是更激烈的方式呢。
　　他面色缓和下来：“方总，我们是朋友，你可以直接和我说，而不是让虞总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是她的决定，这才是今天让我最生气的地方。”
　　“其实确实是虞总的提议，但我也应该先给爵士打个电话，这是我没做好。”方卓承认了错误，气氛就有所回暖。
　　斯金格微微点头，有件事需要弄清楚：“索爱手机搭载WM6.5计划是在3月中旬上市，现在这个推迟时间？”
　　方卓干脆地说道：“你们和微软方面不设期限，但实际上最多两个月，易科和诺基亚的诉讼要出结果了。”
　　斯金格皱了皱眉，两个月的时间也很长，尤其对现在的索爱手机来说，也是需要及时切进市场的。
　　方卓还没说完：“索爱与微软的沟通需要更直白一些，毕竟，微软对我们也很直白，他们不希望诺基亚被专利卡住。”
　　斯金格沉吟再三，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方总需要两个月时间，那就给他两个月时间，如此也算全了彼此情谊。
　　他缓缓的提出自己的一个条件：“索尼音乐可以再出售价值1亿美元的股份。”
　　方卓对这样的数字很敏感，1亿美元，这不是之前让老爵士自己解决10亿美元亏损里的最后1亿吗？
　　他只思考两秒就说道：“要传感器的，不要音乐的。”
　　斯金格多思考了两秒。
　　但是，用股份换钱，只有0次和无数次。
　　反正，也已经出卖股份了，不差这一点。
　　“好。”斯金格答应下来，“索尼音乐的战略合作应该迅速履行。”
　　先打定金再办事。
　　方卓当着老爵士的面给虞总打了电话，要求两日之内加强与索尼音乐的合作。
　　斯金格与方总握了握手，昂首走出易科的总裁办。
　　确信！
　　《索尼在金融风暴中逆向盈利，斯金格是当之无愧的中兴之主！》
　　※※※
　　索尼在行动。
　　谷歌也在行动。
　　这次微软挟势而来，目标既是对准易科，也是对准安卓系统。
　　这件事必须解决。
　　如果任由微软这样威逼，后续任何一家安卓厂商都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
　　施密特在获知消息又反复确认之后便召开了团队会议，大家都认为，专利费不是不能缴，而是需要一个合理的价格。
　　怎么获得这种“合理”？是要与微软诉讼一番之后再合理吗？
　　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安卓阵营的头马易科，它手上就有重要的专利筹码，可以利用这一点再集合更多的厂商来与微软谈判，以此谈到合适的位置。
　　如果不趁着诺基亚和微软暂时绕不开易科专利，以后再想谈就不容易压价了。
　　这是安卓阵营重要厂商的共同利益。
　　所以，施密特立即联络三星、HTC，甚至连之前想服软却没搭理的LG也通知，打算与易科联合起来与微软进行交涉。
　　这三家都有搭载微软系统的产品。
　　至于，它们这一次要怎么选……
　　施密特高度重视对安卓阵营的维护，高度重视微软这样一个巨头对手，已经与方总进行了沟通，如果三星和HTC不愿意对微软施压，那交叉专利授权的PRO联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微软要起诉，那三星和HTC也等着被起诉。
　　微软要高额专利费，那三星和HTC也等着被易科收专利费。
　　至于之后各种相互的起诉，那就是之后的事。
　　反正，你们不愿意施压，那就一起下场来一次大乱斗吧。
　　施密特极其果决，与厂商掌门人的电话沟通也极其强硬，毕竟，这件事做起来也是对各家都有益的。
　　只在3月3日，HTC掌门人王雪红、三星电子李在镕、LG电子南镛就赶到纽约，共商大事。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同样在会议室里看到了索尼的掌门人斯金格。
　　由谷歌强力牵头，三星、索爱、HTC、LG，再加上易科，短时间之内的五家手机厂商坐在了一起。
　　只是，尽管坐了下来，利益纠葛的各家也不齐心。
　　方卓因为在接电话，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
　　他刚刚坐下来就听见素有恩怨的LG电子掌门人南镛阴阳怪气的声音。
　　“方总，你应该早点坐在会议室里，求人不是这样的态度。”
　　LG和易科属于刺刀见红的那种，彼此禁售。
　　南镛见到易科现在被连番威逼的局面，心里还是畅快的，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解决掉易科针对LG新手机的起诉。
　　方卓看了南镛一眼：“出去，这里不需要LG，等着ITC继续的裁定吧，会很快的。”
　　南镛怒道：“你！”
　　方卓提高声音：“没听见吗？这里不欢迎你。”
　　同是韩国人的李在镕悠悠地说道：“方总，这么大火气？求同存异嘛。”
　　方卓看着李在镕：“别谈了，你也出去。”
　　李在镕怒目而视。
　　施密特见状，赶紧打圆场：“方总，李总，大家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又对南镛说道：“南总，你先出去。”
　　南镛：“……”
　　为什么不一样？
　　他等了一会，没等来挽留，既尴尬又愤怒的起身离开会议室。
　　开局十分钟，六家联盟先自损一家。
　　外面的竞争盘根错节，一个战线的也同床异梦。
　　方卓扫了眼在座的安卓厂商，直接表明态度：“易科不会屈服，不论如何，一定会坚持反诉诺基亚。”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没什么表情波动，但心里不约而同的活泛起来。
　　易科给诺基亚放血，好事。
　　同时，诺基亚也给易科放血，双喜临门。


###第273章 来活了
　　竞争的局面棘手，合作的局面也不乐观。
　　时间很短，反应的时间很短，决策的时间很短，与施密特沟通的时间也很短。
　　但方卓针对这次安卓大厂商会议有个简单的逻辑基础。
　　就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们。
　　三星是阵营里最大的竞争者，HTC被逼着缴了笔专利费，就算索尼，斯金格不说被捏着推迟了索爱新机，他看着蒸蒸日上的易科就能心里舒服吗？
　　方卓怎么揣测微软对诺基亚的合作态度，现在就怎么揣测会议室里的众人。
　　当然，大家对诺基亚的心都是一样的。
　　非要分出来个高低……
　　方卓看着自己一句话之后众人似有似无的神色，估摸着想让诺基亚和易科死的程度在他们心里是并列第一，谁死在面前都成。
　　他再次强调道：“诺基亚这次联合微软就证明它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易科会坚持反诉诺基亚，只要易科扛过微软这一波，诺基亚的市场只会越来越被蚕食。”
　　方卓的声音铿锵有力，从今天走进会议室就谁也不惯着，到现在反复表态，俨然是打出了真火。
　　除了施密特微微皱眉，其它三家的掌门人看向方总的眼神都是肃然起敬，什么是真汉子？
　　方总这才是真汉子！
　　都要硬生生挨诺基亚和微软的两拳了，还嚷嚷着打回去！
　　李在镕尽管没在方总这里看到过什么好脸色，此刻仍旧由衷的赞同道：“确实，诺基亚已经显出颓势，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放松，诺基亚的反应已经慢了，今年如果趁势发力，它很可能一泻千里。”
　　方卓看了三星太子一样，点头道：“是的，所以三星今年的微软WM手机都要中止合作。”
　　“哈哈。”李在镕笑了两声，“这个需要商量，三星电子的发展战略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方卓毫不客气地问道：“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当然就是来商量的。”李在镕微笑着回应道，“总不会是来看易科笑话的。”
　　方卓冷淡地说道：“那是，想看笑话得你老子亲自来。”
　　施密特只想抚额了，方总今天这个情绪过于浓烈，恐怕近期压力太大。
　　他趁着李在镕还没发作之际猛然一拍桌：“行了！现在不是一家公司的事！是整个安卓阵营的事！你们心里都清楚！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不能不给出回应。”
　　“我知道你们都有微软系统的产品，但既然坐在这里，也都更明白谁才是更值得投入的未来。”
　　“今天坐视易科被微软逼迫，明天就是三星，就是HTC，就是索尼，到了那时候，难道还想有这样集合起来的力量吗？”
　　“现在不和微软谈一个合适的条件，难道想以后缴纳高额专利费吗？”
　　施密特态度激昂，再次描述利害攸关的地方。
　　HTC掌门人王雪红沉默不语，在座的就属自家和微软关联最深，事实上，HTC正是微软最大的代工厂商，也正是因为当初搭上微软，公司才能有今天。
　　可是，就像李在镕说的那样，诺基亚已经显露出颓势……不仅如此，微软的WM系统也一样在下滑。
　　这一趟来纽约，见证诺基亚、易科、微软、谷歌的纠葛，她心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感觉——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一旦诺基亚被拉下马，这市场份额足够几家分的。
　　而想要削减诺基亚的市场，易科的态度和动作很关键。
　　王雪红这段时间东奔西走，跑遍供应链和电信运营商，深感HTC即将推出的安卓手机难以匹敌已经成势的Mars，尤其，易科在中国内地还一炮而红，这种竞争的压力……
　　但现在局面开始变得混乱，HTC或许就有机会了。
　　王雪红余光观望着另外两家掌门人，不愿首先表态。
　　李在镕更不愿表态，他发现这姓方的是真的看不起自己，几次三番拿家世说事，尤其当着会议室里数家企业掌门人，这简直是极大的侮辱！
　　“我说两句。”
　　终究还是中兴之主斯金格打破了沉默。
　　他是今天比较特殊的一位，索爱手机没有传出搭载安卓系统的消息，反而早就和微软确定合作，而且，他的地位是极高的，交际圈也相当高端。
　　“安卓的发展很好，索爱手机今年打算一起合作。”
　　“易科和苹果已经有共识，可以卡住诺基亚的专利。”
　　“我相信你们都乐于看到诺基亚跟不上时代的场面。”
　　“想要看到这个场面，一点不付出又怎么可能？”
　　“我们三家完全足够向微软施压，哪怕不像方总说的那样终止合作，只是暂时迟缓，也能够让微软知道我们的态度了。”
　　老爵士的声音不紧不慢，十分淡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此而已。
　　况且，他同样乐于看到易科和方总顽强的一面。
　　施密特立即说道：“是的，机会难得，有诺基亚挡在前面，三星的市场还能增长到什么地步呢？你们搭载塞班，结果，塞班是诺基亚的代名词，你们搭载WM，大家都只记得微软，只有开源的安卓拥有最大的自由度，也已经让塞班和WM节节败退，今年就是最佳的竞争时间。”
　　他这话是对李在镕说的，但李在镕依旧不吭声。
　　王雪红看了看英国人和美国人，又看向方总，问道：“就算我们向微软表达了态度，微软也不一定会退让，那又怎么办？”
　　“微软会衡量它与诺基亚合作的价值的。”方卓严肃地说道，“诺基亚是塞班，微软是WM，两家合作只能十分有限，诺基亚的总裁又不是微软的人，怎么可能不衡量轻重。”
　　王雪红微微点头，这话在理，微软和诺基亚在这之前也是竞争对手，就是安卓上升太猛又有易科手握的专利，逼得两家不得不联合在一起。
　　商业上的事情都是可以谈的。
　　反倒是诺基亚和易科现在的拼死拼活很让人惊诧。
　　王雪红斟酌道：“HTC可以向微软提出一些意见，但这个意见也要在公司的利益范围之内。”
　　可以推迟一定时间的合作，这个一定时间是自家来衡量。
　　方卓理解王总的表态。
　　施密特再次看向李在镕，督促道：“三星与Pro联盟、安卓系统乃至现在的易科都是有共同利益的，李总，现在掀翻诺基亚的机会很难得。”
　　李在镕盯着方卓。
　　方卓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药罐子。
　　“说来说去，易科还是要让我们帮忙顶住微软的压力。”李在镕的神色变得玩味，“三星与微软合作关系很好，就凭你方总几句话，就让我冒着巨大的风险，让你吃最大的利益，凭什么？”
　　“三星愿意搭载安卓系统，但谷歌如果坚持不愿意三星使用，那三星就不用。”
　　“三星可以退出Pro联盟，我可以去找微软、苹果各自交叉授权，同样不会有问题。”
　　李在镕单手撑住桌子，站起来往前倾着身子，咄咄逼人：“所以，凭什么？”
　　不同于亏损的索尼、小角色HTC、被禁售的LG电子，三星电子以及三星集团实力强大、资源丰厚，拥有很多与微软、诺基亚、苹果商谈的筹码。
　　方卓坐着没动，说出在座三位或多或少都有的想法：“就凭你这样有希望在安卓取易科而代之。”
　　王雪红微微皱眉。
　　斯金格侧头看向方总。
　　李在镕听见这话，重新坐了下来：“噢？方总这话有意思，这么说来，方总是相信易科仍旧可以占住领先的位置了？”
　　看起来，方总很清醒，这是对易科有信心？
　　是觉得易科外有诺基亚、内有三星等厂商的竞争之下还能保持现在的发展趋势？
　　“为什么不可以？”方卓反问，“就算易科遭遇暂时的情况，我六月份上新机，中国市场上升不减，欧美已经有用户群体，我为什么不相信？”
　　李在镕感受到一种极其强烈的舍我其谁的信念。
　　方卓淡淡的打了个比喻：“就像当初的李健熙会长剑指DRAM，我拥有和他一样的信心，如果，你认为三星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追上来，那就试试吧。”
　　李在镕再次感受对自己的指摘。
　　但这次，他自己忍了下来，信念归信念，ITC可不会和你讲信念，现在越是这样，他越是要看易科到时候如何收场。
　　姓方的十分狂妄，今年就会是易科衰败的开始。
　　“很好，方总，我就看看易科怎么剑指诺基亚。”李在镕表了态，“也让你知道三星手机为什么能走到今天。”
　　方卓不置可否。
　　施密特见进程有了可喜的进展，迅速的接手道：“既然大家都有共识，那谷歌就会代表安卓公司去和微软谈判，第一，不让微软对搭载安卓系统的厂商走ITC渠道，第二，双方相互授权或者有合理的价格。”
　　“第三，你们都各自对微软表达在易科这件事上的担忧。”
　　“微软这样做是极不利于行业发展的行径，单凭对方的口头承诺是很难取信于人的。”
　　施密特看了一圈，没听到反对意见。
　　他顺势又谈了谈安卓系统的发展和今年的目标。
　　尽管易科与诺基亚陷入专利纠纷，但安卓今年仍旧希望拿到20%的智能机市场份额。
　　这个数字便是仅次于诺基亚了。
　　会议的气氛陷于沉闷，四家掌门人各自都在评估接下来的局势走向和自家能得到的机会。
　　等到结束的时候，李在镕率先离开，王雪红简单寒暄之后也赶紧回去考虑对微软的表态，施密特热情的拉住斯金格，推销安卓系统的搭载。
　　他知道代表索爱手机的斯金格是被方总拉来的，不管是采取什么办法，这大概也证明索爱手机对安卓拥有一定的兴趣。
　　斯金格礼貌的听了施密特的推销，表态会回去考虑考虑。
　　当会议室里只剩两个人，施密特不无埋怨的对方总说道：“方总，你怎么把话说那么死，难道易科真就不考虑与诺基亚的谈判和解了吗？”
　　他仍旧认为，两家企业间的和解才是最大的预期，真这么下去，还真说不清哪家更惨。
　　“今天在这里，我退一分，三星就要往前扑十分，什么都谈不成。”方卓先说了自己的态度，然后说道，“从始至终，都是诺基亚在坚持诉讼，在狮子大开口，局势已经不受我掌控了。”
　　施密特凝视方总，真心地说道：“如果易科真被禁售，哪怕你六月份推出新机型，仍旧会是安卓和易科极大的损害，仍旧也会迎来源源不断的官司，方总，及时止损未必不是最好的办法。”
　　“你问康培凯，他愿意吗？”方卓说道。
　　施密特叹了一口气，康培凯那里似乎也是极其坚决，局势确实有些不受掌控。
　　他拍了拍方总的肩膀：“方总，不管如何，安卓阵营都是易科最坚实的后盾。”
　　方卓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也离开会议室。
　　施密特等了一会，拿出手机给李在镕打了个电话，他要和三星再谈谈更大的合作，这次如果能把三星彻底拉进安卓阵营就再好不过了。
　　及时止损未必不是最好的办法。
　　※※※
　　上海，申新科创办公室。
　　王风益正在认真阅读近日来的投资项目研报，手机忽然显示出国外号码的来电。
　　他精神一振，来活了！
　　电话很简洁，内容却很震撼。
　　微软的专利？
　　怎么还会有微软的专利问题？
　　外媒也一直没有消息啊。
　　王风益十分确定自己这段时间对海外信息的密切关注，上面完全没提到过易科与微软存在专利侵权的消息。
　　连疑似消息都没，连消息人士都没。
　　这对易科来说是一个重大利空。
　　王风益思索一会，拿起座机，呼喊秘书，点名两个自己提拔上来的副总来办公室。
　　关于易科股票的处理，这对申新科创来说是重大事项，必须走集体决策。
　　纵使自己是申新科创的一把手，纵使自己是中国第一投资人，很多时候也不能不尊重大家意见，必要时刻只得挥泪斩易科了。
　　可惜，原本自己比熊晓鸽高一点点，这样挥泪之后，他恐怕要比自己高一点点了。


###第274章 睿智
　　联盟还是对立，这是2009年3月份摆在诸多厂商面前的问题。
　　索爱、三星、HTC，这三家在谷歌的驱动下动作很快。
　　饶是微软，当它接到三家搭载WM系统手机厂商的抗议时，高层也被惊动了。
　　虽然诺基亚展示合作的意向很让微软高兴，但WM系统如今在全球的主要厂商也不过就是四家，三星、索爱、LG、HTC，这一下子冒出来三家……
　　而且，前后仅仅一天时间，它们都表达对易科专利事件的担忧，这未免太过巧合。
　　3月5日，微软CEO鲍尔默为表重视，亲自飞来纽约，会见了WM的手机厂商。
　　就在他来之前，得益于LG电子掌门人南镛的小报告，基本已经清楚是什么情况，知道背后有谷歌、易科的因素，也知道颇有些共通的利益考量。
　　上午九点钟，斯金格、李在镕、王雪红已经在落座会议室。
　　五分钟之后，他们意外看到南镛先走了进来，随后才是鲍尔默。
　　南镛对三人报以微笑。
　　李在镕没什么表情，王雪红神色微动，斯金格心里觉得不太妙。
　　不过，虽然早先被方总赶出去的南镛出现在与微软会谈的现场，但鲍尔默代表微软的态度是出奇的温和。
　　一番寒暄之后，鲍尔默谈及安卓的专利问题，披露了详细的数字。
　　“根据我们的统计，微软持有安卓相关的310项专利，这是极其惊人的侵权事件。”
　　“不是微软要针对搭载安卓系统的公司，而是谷歌、易科、安卓无视了微软的合法权益。”
　　“这次之所以对易科发起维权行动，也是因为它是安卓公司的缔造者之一，我们认为易科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这是易科与大家不同的地方。”
　　310项专利！
　　易科是首恶！
　　斯金格听到这里，尽管也为如此之多的专利而惊愕，还是打断道：“鲍尔默，你的意思是，微软永远不会和索爱、三星、HTC谈专利费用吗？”
　　鲍尔默看了老家伙一眼，笑了笑：“微软始终愿意与大家保持合作关系，也很理解你们基于市场考量推出的新系统机型，全球手机市场很大，WM和安卓是可以共存的。”
　　“微软对合作伙伴绝对是一个合理的专利授权费，这也是与易科不同的。”
　　HTC的王雪红陷入沉思，微软沟通的态度很好，这大大出乎意料，它的目标也很精确，就是对准易科。
　　李在镕在这个场合倒是出声了：“易科拥有触屏的多项重要专利，微软的310项有多少是可以绕开的？就算是诺基亚，同样被这一点困扰，或者说，微软能和苹果合作吗？”
　　鲍尔默没有立即回答，数秒后才说道：“微软会尽量与苹果达成合作。”
　　微软与苹果的关系并不美妙。
　　王雪红听到这个“尽量”也出声了：“不管如何，我们都需要易科的关键专利授权，这是我们今天坐在这里的重要原因。”
　　HTC好不容易才加入Pro联盟，她不希望看到这个联盟的崩散。
　　以及，相较于微软的WM系统，HTC确实更看好也更对安卓系统抱有期望，这是内部的重要转向。
　　三家都还是表了态，也确实是微软不容易解决的关键所在。
　　鲍尔默没有失望。
　　他继续谈了谈安卓系统自诞生以来的问题，强调不是微软无事生非。
　　等看到大家立场依然没有转变，鲍尔默平静地说道：“关于专利侵权的事情，微软会与易科进行沟通的，我相信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但是这需要时间，我希望这段时间不会影响到大家的发展。”
　　斯金格直接问道：“微软打算和易科怎么沟通？这件事的走向是什么？”
　　鲍尔默对于斯金格代表索爱出现在这里是有些惊讶的，他看着这位英国爵士，温和地说道：“我想要把事情顺利的不起波澜的解决，这是微软本次毫无疑问的原则，我们都需要时间。”
　　“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鲍尔默似有似无的这么说了一句。
　　在座的有打小报告的LG电子南镛，有微软的合作者索爱，有兼顾双方系统的三星和HTC。
　　当微软CEO这么表态，四个人都感受到一种暗示。
　　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好急的，现在是诺基亚和易科的舞台，ITC已经换了法官，距离结果也只有不到2个月时间。
　　高级商务会议室里的气氛忽然一下子缓和下来。
　　一场牵扯到诺基亚、易科、微软、谷歌、苹果、三星、HTC、索爱、LG的专利纠纷，终究还是要为两个打出真火的玩家让路。
　　且看到底是谁活下来又还能剩几口气。
　　会议临近结束，鲍尔默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安卓和WM系统，哪个更有前景？”
　　斯金格真心地说道：“WM。”
　　李在镕点点头：“爵士说得对。”
　　王雪红同样点头：“确实。”
　　南镛毫不犹豫的赞同：“当然是微软的系统。”
　　鲍尔默看着这四个人，只觉真心难换真心。
　　像这索尼的斯金格，他和易科的方卓合作已久，恐怕也很快就推出安卓手机了。
　　罢了，鲍尔默也不强求，不再谈这个问题。
　　他打算晚上给诺基亚和易科分别打个电话，既向诺基亚保证追究易科的侵权问题，也向易科表示要协商解决安卓系统的专利授权。
　　这两家，一家是塞班，一家是安卓，最好互相削弱，让微软WM就此壮大。
　　※※※
　　“鲍尔默在纽约。”
　　“三家厂商已经和鲍尔默谈了一轮，哦，还有一家LG，这基本就是微软目前在手机系统上的基本盘了。”
　　“明天，鲍尔默会和施密特再谈一轮。”
　　“他给我打的电话里明确认为易科侵权的事情可以协商解决，希望双方都有耐心。”
　　“虞总，你认为这个‘耐心’怎么理解？”
　　深夜时分，方卓在接完微软CEO的电话之后给虞红也打了个电话，通报最新进展。
　　虞红略一思索，说道：“安卓阵营在对厂商展现影响力，给了微软一个养寇自重的机会，既然要耐心，那就慢慢谈，微软要用时间来看我们与诺基亚接下来的变化。”
　　留给易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同样，留给诺基亚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年。
　　这样的对决和双方坚决的态度……如果诺基亚真的赶不上今年发展的这一茬，微软就可以和这家手机巨头有更深入的合作。
　　方卓喜欢虞总“养寇自重”的描述。
　　他笑道：“微软对诺基亚可能有更多的兴趣，现在不管怎样，在掺杂多重因素之后，混乱的局势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微软挟数百项专利的气势着实惊人。
　　但它看重的还是WM手机操作系统的发展，需要顾及厂商的反应，也有对诺基亚这个颓势巨头的小九九，如此才算顺水推舟的又把舞台给让了出来。
　　如果易科这次拿不出足够的影响力，或许，微软又是另一种坚决的态度。
　　方卓继续说道：“这一次，我还是感谢三星李在镕他们的。”
　　虞红“嗯”了一声：“那三家都在微软那里有分量。”
　　“既然暂时扫清障碍，为了表示对李在镕的谢意，我一定尽量展现出如他父亲一样的才干。”方卓真诚地说道。
　　虞红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缺乏信心？”方卓问道。
　　“不是对你没信心，只是觉得这一次的专利纠纷，我这边还挺无力的。”虞红由衷的说着感觉。
　　这一次真是各大厂商的影响轮番着出现，微软鲍尔默、谷歌施密特、苹果乔布斯、诺基亚康培凯……像HTC还算是小角色，而除了厂商的动静，华尔街不可一世的大空头约翰·保尔森仅凭一句话便撬动易科的股价。
　　虞红凭借易科美国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但是，这些响彻全球的名字和相关的变化摆在眼前，她确实感到棘手和无力。
　　“虞总啊，每个人擅长的是不一样的。”方卓说道，“如果让我来做你的工作，美国市场可能就开拓不到今天，同样，现在换你来我这个位置和施密特他们切磋，可能也会落入下风。”
　　“这一次，我也感觉压力很大，毕竟，面对的是微软和诺基亚。”
　　方卓如此安慰，又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每个人做好自己擅长的就已经发挥了很大作用，你觉得如果没有出色的市场表现，谷歌还会这么力挺我们吗？”
　　“市场表现越出色，我们承受的压力就越大，获得的支持也越多。”
　　“想喝汤可能没关系，想吃肉想大口吃肉，这些也是必然会摆在面前的。”
　　“市场表现是一把刀，你这把刀越锋利，我对着竞争对手挥舞起来也就越有底气。”
　　虞红在电话里真心地说道：“要不怎么说还是方总会说话呢。”
　　方卓声音里带着笑意：“应该的，哦对，虞总，我们今年六月份做美国市场这一块要着重提升产品的商务生态，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塞班、WM、安卓上，我们试着吃一吃黑莓RIM的商务市场。”
　　塞班、WM、RIM这三个手机操作系统是iOS和安卓出现前的三甲，尤其，黑莓的RIM比较特殊，尽管也遭受冲击，但下滑是最少的。
　　方卓认为这一块有拓展空间，可以先试试从商务生态入手，这个方向是三星它们暂时没有注意的。
　　“好，我们现在就可以调研之后做针对性的优化。”虞红一点就通，答应了下来。
　　方卓心里还有不少事想说，但又觉得这个时候需要让虞总消化消化信息，也就定下明天下午的会议，打算到时再谈。
　　明天上午会有施密特与鲍尔默的面谈，虽然不一定会有什么新的情况，但也等到出来之后再分析。
　　微软养寇自重，作壁上观，现在就必须尊重巨头给出的时间。
　　是时候让汽油人回纽约了。
　　方卓在凌晨安静的全盘梳理近期情况，微软的消息暂时没有泄漏，诺基亚那边看起来也没有立即提及双方合作的意思，这样的利空消息可以被己方在适合的时候拿出来。
　　接下来几天，虞总的美国市场，潘总的欧洲市场，东子的中国市场，都要释放利好消息，趁着反弹势头再进一步推高股价。
　　然后就是看内地风向标的时刻了。
　　方卓做了两手准备，一是香港寰宇尊重资本的规律，二是它真的如梁总监所说的那样坚定支持易科，那就需要把人请来纽约款待了。
　　次日中午，方卓刚刚在线上与三大市场负责人聊完今年的新目标和舆论动作，秘书刘宗宏就拿着一部新手机过来，是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打入的。
　　“喂，王哥。”
　　王风益在电话没有说的很直接，但也把意思表达到位：“方总，我这里一切都好。”
　　“嗯，那就好，易科基本面挺好的，可能会遭遇问题，但我还是有信心的。”方卓这么说道。
　　“我也有信心。”王风益沉吟几秒，问道，“方总，申新这边近期可能会有一笔新收益，我听说冰芯近期有融资动向，你觉得我投一部分到冰芯里怎么样？”
　　方卓自然知道王哥说的收益，他这个“中国第一投资人”虽然也有笑谈的成分，但投资易科和腾讯这两笔操作就让业界艳羡不已。
　　这一次出手易科股份，申新科创是把收益变现了。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王哥会考虑把变现的一部分钱投到冰芯。
　　这个操作极其出乎意料。
　　方卓迟疑道：“这……”
　　王风益干脆地问道：“方总，你就说冰芯有没有上市计划，哪怕不是近期。”
　　“有。”方卓给了个确定的信息，又坦诚地说道，“王哥，冰芯从投资角度单纯来说是很不错，只是，我也实话实说，它是有额外风险的。”
　　王风益笑了两声，问了个问题：“方总，你知道我和熊晓鸽最大的不一样是什么吗？”
　　方卓愿闻其详。
　　“我做主投资，有时候只看项目需不需要而已，不管说到哪里，冰芯这样的项目需要钱，我就可以和上面肯定的说，这钱得投。”王风益轻松地说道，“至于你所说的额外风险，真碰见了，谁还能怪我？”
　　方卓叹道：“王哥，你变了，你变得睿智了。”
　　王风益笑道：“近睿者睿嘛。”
　　方卓放下感慨，说道：“好，既然这样，冰芯近期在上海与索尼合作的三厂确实是需要钱的，而且，我也很看好三厂的前景，除了这次的资金，它以后的规划也比较清晰。”
　　“方总一句话，我的心就安定了。”王风益说道，“那我就过一阵飞一趟合肥。”
　　方卓结束电话，只觉王哥这超级左手倒右手，真是甜到了自己心里。


###第275章 地崩山摧
　　三月初，微软与易科以及安卓阵营进行了一波诉求的相互表达。
　　持续时间不长，牵涉厂商很广，彼此达成理解，各自心思暗藏。
　　相较于上去参与碰撞，大家都还是想围观芬兰霸主诺基亚与行业黑马易科真枪实战的最终结果。
　　于微软而言，这是壮大WM系统的机会。
　　于苹果而言，这是蚕食诺基亚市场份额的时机。
　　于谷歌和三星而言，如果事有不谐，可能要从长计议。
　　于其它小角色而言，这次也许可以吃肉喝汤。
　　不过，厂商间暗流汹涌，相关消息一直没什么泄漏，易科的外部舆论环境倒是仍旧和之前差不多。
　　财经媒体的注意力普遍集中在ITC的裁定过程和结果时间上。
　　之前，方卓以易科掌门人在YouTube直播的时候公开回应了诺基亚起诉的最坏结果，意思是“这个最坏没那么最坏”，易科六月的新机可以顺利的衔接上销售。
　　现在，这个最坏情况又被专注的媒体挖掘出新的“最坏”，ITC撤换的新法官表示，将会尽快客观公正的裁定易科与诺基亚的侵权案件。
　　因为这么一个最新的信息，原本就逐渐盘踞在易科周边的媒体以及背后的做空机构顿时更为兴奋起来。
　　大空头约翰·保尔森在那一句话撬动易科股票之后没有再出声。
　　但他的兴趣就像一批做空机构的缩影，犹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盘亘在一片水域里久久不肯散去。
　　皮特是对冲基金P&T的首席投资官，也是基金的创始人之一，他所率领的P&T在这次金融危机里几乎没有亏钱，也算在普遍哀嚎的圈子里颇有名气。
　　现在，随着诺基亚与易科的专利诉讼进入后半程，皮特在观察和验证各种消息之后积极入场，认为易科在不远的将来就面临市值大跌的风险。
　　“先生们，我认为需要向你们科普诺基亚的专利储备，也需要向你们科普ITC禁售带来的恶劣后果。”
　　“噢，后者的情况不需要科普了，刚刚被易科运用专利禁售的LG电子就是摆在面前最好的例子。”
　　皮特在参加一档财经节目的时候踊跃向观众阐述自己的观点，恨不得把自己在ITC内部有人脉资源这件事也说出来。
　　易科侵犯诺基亚专利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说好辩驳的呢？
　　如果不是有人在消极处理，现在就应该立即宣布结果了。
　　皮特没法这样说，只能运用自己华尔街知名基金经理的身份来进行各种例证，包括诺基亚曾经对媒体进行的枯燥说明、苹果与诺基亚诉讼过程中的信息倾向等等。
　　然而，相较于“做空之王”辉煌光环的影响，皮特只是一名“普通”的基金合伙人，他的话和众多基金经理一样只能沦为易科股价反弹过程中的“媒体负面看法”。
　　尤其，当彭博社采访易科三大市场负责人，整理这家行业黑马对2009年智能手机发展的预测之后，负面看法的影响力就更小了。
　　易科欧洲总裁潘犇：“欧洲的3G市场十分成熟，也是竞争最为激烈的市场之一，但易科不怕竞争，反而更希望大家一起做大智能手机的蛋糕。”
　　“以单一型号的表现来看，我们去年六月发布的Mars2在欧洲市场的最新销量已经突破640万台，我相信业内人士都知道这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数字！”
　　“我们有信心完成年度900万台的销量！”
　　“得益于与运营商愈发默契的合作，也得益于用户群体的非线性增长，我认为今年6月发布的Mars3可以定下一个翻倍的目标，明年完成1800万台的销量。”
　　潘犇虽然是有来自方总的命令指派，但他面对媒体是发自内心的自信，认为易科有望继续激活欧洲市场的用户群体。
　　事实已经证明，手机厂商与运营商的分成合作是一种双赢的模式。
　　不论欧洲还是美国，又或者中国，补贴后的错位竞争已经成为厂商们最有力的竞争手段。
　　不同于潘犇强调单市场的表现，作为易科联合创始人的虞红，她面对彭博社的采访更多是谈了谈易科战略上的成功。
　　“易科和安卓系统愿意以一种开放的姿态来迎接每一位合作者。”
　　“硬件上，我们联合高通、东芝等全球顶尖厂商一起打造性能最优秀的手机。”
　　“软件上，安卓生态已经涌现出成千上万的应用，几乎涵盖了各个方面。”
　　“运营商合作领域，我们与T-Mobile、Verizon的合作越来越密切，而Comcast、Cleanwire等品牌的接入也在洽谈之中，毫无疑问，美国市场将会在易科的全球版图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正是这种健康的合作模式推动着易科越来越从一家行业黑马转变为领军者。”
　　“我已经在研发中心里体验了最新的Mars3，它的出色产品力让我把明年的单品销量定在了略超欧洲的位置，嗯，2000万台。”
　　虞红意有所指的谈了谈易科的合作精神，没提财报里已经有所体现的美国市场Mars2销量，拿出一个更高的下一代销量目标。
　　而最后一个接受彭博社采访的中国总裁刘强东，他没谈销量，着重说了说易科的地位。
　　“易科将会成为中国本土的诺基亚。”
　　“诺基亚巅峰时期接近50%的市场销量有希望在易科中国身上复刻。”
　　“我对这一点有信心，方总也对这一点有信心。”
　　刘强东很铿锵，提到了诺基亚曾经十分惊人的接近50%的市场份额。
　　虽然没提销量，但刘强东这样的表达很有气魄。
　　这就导致晚上三位大区市场总裁视频连线的时候发生了争执。
　　如此密集发声自然有方总在背后的授意，目的是推动易科的股价。
　　“刘总，你为什么不按约定好的提？”潘犇上线之后就询问刘强东。
　　“我认为这样的回应更好。”刘强东答道。
　　潘犇毫不客气地说道：“媒体和二级市场总是对更具体的数字有反应，你提诺基亚是显得目标高远了，方总需要的东西呢？”
　　“现在正在和诺基亚打官司，我这样难道不行吗？”刘强东不觉得有问题。
　　潘犇直接说道：“你是认为1000万台的销量最低不愿意提吧？”
　　“潘总，这是中国市场的定位问题，中国是本土，不论从什么角度，我都更看好它长远的表现，也理应当在媒体面前展示这一点。”刘强东没有退让，侃侃而谈。
　　末了，他又说道：“虞总都没说话呢，潘总，你也没必要揪着这一点吧。”
　　潘犇大怒，主动翻出旧账：“你是因为你的团队里的人被喊来欧洲就一直愤愤不平？那是他们自愿的。”
　　“我没这样说。”刘强东脾气也上来了，“就算我这样想，难道就有什么问题？潘董事。”
　　三大市场互不统衔，潘犇多个高级副总裁和董事会董事的职务，原则上也指挥不动刘强东这个大区总裁。
　　“行了。”虞红终于出声，先把两人禁言，随后才说道，“你们俩怎么回事？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潘犇，你不是对中国本土的定位不服吗？刘强东，你不是认为欧洲市场占个发展早吗？”
　　“三月份的目标完成不了，我就立即把你们互相换个位置，都试试别人的难。”
　　虞红冷眉冷眼。
　　原则上，她没有这样一言而决的权限，但虞总在市场侧的威望和她与方总并肩战斗的资历都让“美国王”有加成。
　　公司内部还有传言，方总有意让虞总担任全球CEO。
　　禁言结束，潘犇和刘强东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谈论三月份的市场计划。
　　吵归吵，怨归怨，事关整体，还是要彼此查缺补漏的。
　　更何况，方总最近心情恐怕不会很好，还是不要让虞总惊动他了。
　　※※※
　　就在彭博社报道之前，易科股价是在90美元左右徘徊。
　　等到彭博社以及更多媒体关注到易科市场高层的表态和最新的数据之后，伴随着大股东方卓又一次吸纳股票，股价绿到了93美元。
　　公司的整体市值也来到了260亿美元上下。
　　作为福布斯富豪，方卓的个人身家在增长，这一情况引起国内媒体新一轮的兴趣。
　　只是，正当大家津津乐道的讨论内地首富的位置到底有多稳固之际，有消息人士透露出事关巨头微软的屠刀消息。
　　消息刊登在《纽约时报》。
　　据说，微软已经正式向安卓公司提出侵权交涉，具体可能波及数百项专利。
　　以及，微软很可能以此来加入起诉易科的行列，向ITC寻求新的禁售裁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诺基亚已经够让人头疼，微软忽然加了进来。
　　《纽约时报》是相当有效力的媒体，但仍旧有人在怀疑消息的准确性和相关情况的变化。
　　然而，更多的消息接着流露了出来。
　　——微软加入战场。
　　——三星或将考虑微软立场，放弃搭载专利薄弱的安卓系统。
　　——关于安卓事情的专利侵权，索爱、三星、HTC、LG等知名厂商都牵涉其中。
　　——三星电子李在镕、索尼斯金格、HTC王雪红等多位决定公司战略走向的高层都在商讨相关事件。
　　消息越来越多，公司和人物也传的有鼻子有眼。
　　因为这么一个情况，刚刚涨上去的易科股价立即给出反应，跌破90美元大关。
　　这无异于国内媒体泼了一盆冷水。
　　难道微软介入的消息是真的？
　　本来诺基亚这种手机行业巨头的压力就很大，突然冒出来一个微软……局势似乎对易科很不利了。
　　如此消息传到香港，作为易科股东之一的香港寰宇，梁启华总监在非正式渠道被问到他对易科的看法。
　　“易科没问题的，方总早就表过态，六月份新机很顺利，虞总也称赞了Mars3，还有三个市场的前景预期。”
　　“易科握有关键专利，苹果也是，但是它们两家联合在一起是1+1大于2的效果。”
　　“我相信方总和乔布斯都能看到这一点，这也意味着不论诺基亚还是微软，都必须走上谈判和解的路。”
　　“无非就是条件多一点少一点的小问题啦，无伤大雅。”
　　“诺基亚已经落后了，现在终究还是要靠市场说话。”
　　梁启华信心十足，相信尤其是与苹果联手之后的易科。
　　怎么可能打到禁售的地步？
　　这是诺基亚在和易科博弈！
　　双方最终都会理智的解决这个问题，重新坐回谈判桌！
　　梁启华坐看股价波动，即便跌破90美元，易科也是近期美股回调出色的股票之一。
　　香港寰宇不会为一时的波动而有什么得失之心，会继续坚持价值投资。
　　梁启华很有定力，打算观察和验证公司后续情况的走向。
　　只是，就当他继续关注易科相关消息的时候，一则消息几乎是炸在了眼前。
　　申新科创按照SEC提前披露减持计划的规定，将会在公告发布之后逐渐出手所持有的5.7%易科股票。
　　申新科创？
　　申新科创！
　　这是自易科第一轮融资就参与进来的投资机构，以及，圈内人都知道申新科创的掌门人王风益是方总最坚定的支持者！
　　诺基亚与易科激战正酣，微软突然入场……
　　这种时候，申新科创要清仓股票！王风益要清仓股票！
　　代表了什么？
　　梁启华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严重的情况没被自己捕捉到吗？
　　还是说……王风益拿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不然……
　　怎么会……
　　这可是王风狗啊！
　　梁启华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几乎同一时间，国内熟知情况的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易科最大的铁杆撤退？
　　这是否标志着易科公司在美国ITC的专利诉讼出现极其黯淡的前景？
　　不要看媒体怎么说，不要看机构怎么分析，就看这真正拿着股票的人怎么做……
　　王风益要跑，易科的形势真的是要急转直下了吧！
　　中国第一投资人的预减持计划一披露，简直如地崩山摧一般席卷了国内的投资圈和所有关注易科情况的人。
　　很快，媒体舆论也给出了激烈的反应。


###第276章 开胃菜
　　中国第一投资人。
　　投资就是投人的巴菲特中国分特。
　　知名投资人熊晓鸽最佩服的同行。
　　游走在体制和市场地带的犀利玩家。
　　知乎上面一声吼，从此甘愿被称狗。
　　内地首富最忠实最信任的一致行动人。
　　连风投猎手也要心甘情愿喊一声哥的男人。
　　——王风益。
　　如此一群王风益清仓股票，易科震一震，同行抖三抖，媒体、业界全都跌碎眼镜！
　　要知道，王风益是那个在熊晓鸽率领风投围攻恒隆23时也坚定站在方总旁边的人啊！
　　现在竟然在易科连续遭遇诺基亚、微软还是情势不明的时候主动自爆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内情？
　　自打方总成为内地首富，他就连续数年在那个位置，导致这两年福布斯富豪榜的榜首压根不是新闻。
　　反而，方总什么时候不是内地首富，可能大家才愿意点进去看看情况。
　　现在，王风益之所以引起很大的震动就在于，他的动作被大家拿来和易科公司的情况联系在一起了。
　　王狗要跑，易科如何？
　　如果易科真的专利一战就此沉沦，方总的商业版图是否会引起连锁反应？
　　难道，内地首富这次碰见的坎连王狗都没信心了？
　　事发突然，网络媒体的反应最为迅捷。
　　虽然很多圈内人都知道王风益的某种坐标式意义，但搜狐财经在报道的时候还是把这位的经历给捋了捋。
　　“王风益是一位深谙价值投资的著名投资人，他的名声在中国投资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接盘小超人李泽楷和IDG持有的腾讯股份让他一战成名。”
　　“坚定的投资支持易科发展在现在这个节点看来仍旧是让人艳羡的决定。”
　　“最为重要的是，王风益对自己选择投资的公司极有信心，不像某些同行那样还试图插手公司的运营。”
　　“他信任公司管理层，与时间做朋友，最终果然成果斐然。”
　　“也正是如此，王风益这次的行动已经证明他不看好易科的前景。”
　　“谈到易科，大家都很熟悉了。”
　　“我在询问业内朋友对这件事的看法时发现大家都很震惊，也很好奇王风益的判断标准。”
　　“可惜，截止到发稿为止，王风益都拒绝接受媒体采访。”
　　“某位不愿意暴露姓名的投资人这样评价王风益在易科成功过程中的功劳——台前易科，幕后申新。”
　　“这样一句话，大家就知道王风益在台前幕后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了。”
　　“易科的前景还不知如何，但王风益的动作已经代表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易科危矣？”
　　“希望这一次是杞人忧天。”
　　相较于搜狐淡淡的忧虑，新浪财经的报道就十分义愤填膺了。
　　“易科视王风益为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但王风益在易科遭遇诺基亚、微软的连环挑战时释放了极其恶意的信号，这无疑是一种可耻的背叛。”
　　“投资就是投人，这是投资者常常引用的话。”
　　“可是，所有的企业高层也必须意识到一件事。”
　　“企业引入投资者的时候也是在选择合适的人。”
　　“这一点借着易科的案例也值得所有的企业人警惕。”
　　新浪财经使用了“背叛”的字眼来形容这一次王风益所带来的震撼。
　　作为内地首富商业版图的一部分，新浪有这样的讨伐没有出乎太多人意料。
　　不过，就算新浪有愤怒，用词还在限制之内，而微博和知乎的情绪就更一边倒了。
　　“王狗王狗！”
　　“真是一条狗！草！”
　　“方总不嫌王狗丑，王狗却嫌易科贫！”
　　“方总看错了人啊！方总打钱，我去帮你出出气！”
　　还有用户在@知乎的联合创始人熊晓鸽，拼命的问他怎么看这件事。
　　王风益在知乎的账号没有回应，熊晓鸽同样在默默的观察形势，他是不会赋予商业行为更多道德准则的。
　　更何况，素来有方总在背后驱使的王风益恐怕这次又是得到授意了。
　　只是，熊晓鸽暂时没有参透这样的目的是什么，按照他之前的多次复盘和思索，易科确实碰见了危险，但翻盘的杀招可能是落实在与诺基亚的默契谈判，乃至ITC上。
　　现在这忽然有崩盘意味的股东撤出，一个弄不好就真的是连锁反应啊。
　　如果这样的话，难道自己真的要成为IDG美国暗中的功臣？
　　不，这一次自己被方总勾引下水，是真的想当一次内鬼啊。
　　熊晓鸽对焦灼局势和各类信息进行阅读理解，真心觉得朦胧、模糊又难以预测。
　　他有心想直接给王风益打个电话。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一是绝对问不出什么，二来，不想看王风狗的嘴脸。
　　媒体热议，同行揣测，网友抨击……
　　当王风益看到这种情况，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我确实知道我挺重要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重要！”
　　“什么是中国第一投资人啊！”
　　王风益看到那句“台前易科，幕后申新”，忍不住抚掌自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不好意思的。
　　这也太特么能吹了！
　　自己都不敢这么说！
　　不会是方总找的人吧？
　　王风益坐在办公室里，继续雕琢需要上呈的书面报告，这个事的影响力确实比自己想象的更大。
　　报告过半，办公室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王风益拿起电话，听到里面传来的领导名字，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连坐姿也变得端庄起来。
　　他之前已经和相关领导汇报过申新科创的集体决策，有着详细的多次会议讨论记录，有着国外多家机构对易科专利诉讼的解析，有着诺基亚公开的侵权情况说明……
　　总之，一切都很有客观的支撑。
　　但是，即便这样，也仍旧遭遇了不小的阻力。
　　上海这里吧……
　　方总现在都是被习惯称之为“内地首富”，但之前可是顶着“上海首富”的名头好一阵子的，他在这里既有很强的影响力，也有不菲的人脉关系。
　　王风益既做公事汇报，也被方总的亲哥私底下拽过去询问，最终，这件事的执行还是因为他把资金的一部分用途给甩了出来。
　　——我是要投冰芯的！
　　咦？
　　把易科的股票套现之后投资冰芯？
　　这个操作……
　　真的是王风益总经理能提出来的吗？
　　怕不是冰芯那边缺钱？
　　冰芯确实被批准了一个德国建厂投资的计划，还在进行新一轮的融资，又要提高预算进行技术追赶。
　　众多周知，冰芯才是方总的亲儿子，莫不是这背后还有隐情？
　　是易科黯淡的前景和冰芯的融资需求放在一起进行了权衡利弊？
　　既然有这样的前置，那一定是和方总进行过沟通，不然，投资也未必能投进去。
　　这么全盘一考量，申新科创的清仓操作才被允许。
　　只是，公告之后引发的波澜惊动了更高的领导，直接就把电话打到了申新科创总经理的办公室。
　　王风益很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喝酒。
　　他先是把“投资冰芯”这个结论摆出来，然后才是井井有条的列举易科当前的客观情况。
　　即便是这样，一通电话说下来，王风益的后背也是汗津津的。
　　尤其，电话没有挂断，对面却没什么声音，这种沉默就更让他忐忑。
　　半晌之后，电话里传来领导的一句：“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
　　王风益到了这会，还是既梗着脖子，又缩着脑袋的答了句：“说法其实不太多。”
　　领导过了十来秒钟才说道：“专业的事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王风益，你在投资这块是专业的，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好。”
　　王风益吸了一口气：“是，我有信心。”
　　电话结束。
　　王风益放下座机，缓缓坐了下来。
　　事情好像闹得有点大，自己能不能顶住啊？
　　很快，他又明白，事已至此，顶不住也要顶！
　　王风益继续书写书面报告。
　　等到他仔仔细细写完这篇报告，已经不得不中途又接了两个询问的电话。
　　王风益认真看完手写报告，先前因为舆论、同行偌大反响而多少出现的自得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就一个想法。
　　方总，你可千万不要把场面弄难看了啊！
　　※※※
　　因为易科和方总在国内的知名度和话题度，很多媒体都想采访申新科创的总经理王风益。
　　然而，王风益和申新科创都保持缄默，不愿回答记者的提问。
　　实在被前来堵门的记者逼急了，还是中国第一投资人王总经理有担当。
　　他给出一句作为整体事件的回应：“专业人做专业事，作为投资人，我不需要热度，作为机构，申新科创只愿意做好幕后的事情。”
　　很快，《专业人做专业事》就被王风益买成了财经头条，由此又衍生出一波额外的讨论。
　　出于朴素的道德情感，王风益已经被很多人剥夺了“中国第一投资人”的称号，褒贬适中的“王风狗”也变成了贬义的“王疯狗”。
　　不过，申新科创的业务倒是更繁忙。
　　异样情绪归异样情绪，很多需要钱的项目都知道申新科创这一波绝对是有钱了。
　　既如此，钱是无辜的！
　　把无辜的钱要到有意义的地方，这才是对方总最大的告慰！
　　远在香港的寰宇资本总监梁启华，他密切的关注舆论风波，迫切的寻找真实有用的消息，也注意到更加火热的申新科创。
　　甚至，梁启华还给王风益本人打了个电话，但遗憾的没得到什么信息。
　　如此连申新科创这种铁杆中的铁杆都实质性的撤离易科……
　　梁启华不得不在公司内部开启连番讨论，务必更加准确的判断易科公司的最新情况。
　　上上下下的人都坚信，这一定是有很重要但又暂时没流露出来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定是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拿到了内幕消息！
　　是的，可以坚持价值投资，但也要注意甄别真假价值的状态转换！
　　茫然、疑惑、惊愕、踌躇的梁启华最终还是拨通了方总的电话。
　　他很羞赧的通知方总来自香港寰宇的决定，同样超过举牌线的寰宇也会清仓持股了。
　　梁启华前不久和方总打过电话，彼时，他坚定不移的表态，一定支持易科，一定是易科坚实的后盾。
　　现在，他说着已经做好的决策，心中着实有一种愧疚感。
　　然而，公是公。
　　梁启华说完决定，还是充满歉意地说道：“方总，抱歉，这是寰宇内部的决定，我、我实在……”
　　“实在是对不起了。”
　　先有申新再有寰宇，易科短时间内遭受风向标式的操作，这必然会带来问题。
　　“梁总，不用抱歉，我理解的。”方卓在电话里温和地说道，“这只是寰宇的决定，我相信梁总本人仍然是原来的决策，依然喜欢使用我们易科的手机产品，它很棒，不是吗？”
　　梁启华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方总，我个人不光很喜欢易科的Mars，也依旧认可易科的前景。”
　　他顿了顿，习惯性的试探了一句：“哪怕，易科这次与诺基亚的专利诉讼出现问题。”
　　“嗯，没关系的，梁总，股票嘛，就是这样，现在可以卖，以后也可以买。”方卓真心地说道，“哪有什么这对不起，那抱歉的。”
　　“天天觉得对不起谁，那我们企业还怎么往下做？”
　　他最后说道：“放心吧，梁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易科和我一样，永远欢迎合作者。”
　　梁启华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飞到纽约，见到方总当面说寰宇的分手才能够减轻愧疚感。
　　他再次致歉，结束了通话。
　　这也意味着，香港寰宇同样将要发布预减持计划。
　　短时间之内，两家股东撤出易科，这对公司股价来说是个坏消息。
　　不过，接完梁总电话的方卓却没什么表情波动，他只是放下手机，对办公室安静坐着的汽油人说道：“开胃菜有了。”
　　孔豫微微点头，申新和寰宇共同组成了易科攻防战的开胃菜。


###第277章 客户第一
　　继申新科创这位机构股东撤离之后，香港寰宇也按照规则公告离开。
　　不过，不同于王风益这位铁杆掀起的舆论风暴，香港寰宇虽然也很重要，但它只是作为风暴的注脚或者强化，继续加深大家对易科沉沦的担忧或者期待。
　　中国的舆论在持续发酵，因为有了股东的离开，大家更加相信海外信息的准确性，也就更加注意到“两个月”这样的时间点。
　　不，现在也就一个半月的时间，乃至于，更有流露出不知真伪的说法，距离诺基亚和易科专利诉讼案结束只有一个月了。
　　总之，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见证注定被浓墨重彩的一笔，易科专利诉讼的结果和公司前景已经引起了普遍的关注。
　　只是，国内本土的观望情绪浓厚，方卓除了高兴香港寰宇做出正确的选择之外，倒也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这次行动的成败不在国内，那边的舆论并不能奠定基础，也就是让这边的做空机构也顺带转载重点而已。
　　3月14日，有媒体记者采访到了目前主持苹果日常事务的代掌门库克，询问他对这次专利诉讼的看法。
　　同样作为智能手机行业的新近崛起者，苹果也是被诺基亚在ITC起诉的，连侵权专利都基本差不多。
　　只是，诺基亚的重点一直是易科，既专门召开发布会，也不断点名警告，还有掌门人康培凯的亲自发声，与之相反，它差点与苹果达成专利上的和解。
　　现在，乔布斯暂时退隐，不少媒体预测苹果会有新的转向，毕竟，一起与诺基亚吃下易科的市场份额以及打击安卓阵营的发展，这也是符合公司利益的。
　　然而，库克面对媒体镜头极其果决。
　　他首先宣布了一条公司的重要消息：“关于第三代iPhone原定于6月底的发布会，将会被提前到5月9号。”
　　发布会时间提前了一个多月。
　　随即，库克解释这个变动的关联：“你问我对诺基亚专利诉讼的看法，我认为易科的方总已经说得很好了。”
　　“当专利成为阻碍行业进步和革新的枷锁，我们就必须重新审视这是否恰当。”
　　“毫无疑问，消费者们更青睐能够满足他们更多需求的智能机，诺基亚在这方面是落后的。”
　　“诺基亚同时起诉了苹果和易科，但时至今日，即便ITC可能作出不利于两家公司的裁定，最危险的也已经变成了诺基亚自己。”
　　库克出乎媒体意料，提起易科俨然便是坚定的盟友。
　　“就像是方总规划的一样，诺基亚可以利用ITC对竞品禁售，但只要我们两家公司撑过第一波打击，诺基亚就将自食专利竞争的恶果。”
　　“就算ITC这个月宣布禁售，苹果仍旧能争取到两个月的调整时间，我们5月份推出的新机将会顺利衔接，受影响的部分只是老旧机型。”
　　“ITC的禁售裁定所能对两家公司造成的影响都已经被降到最低。”
　　“我认为，诺基亚可以考虑裁定之后的事情了。”
　　库克态度鲜明，引用了方总的规划。
　　是，就算你禁售了，又能怎么样？
　　我们放弃侵权旧机型，你诺基亚能放弃电容屏智能机吗？
　　撑过第一波，倒霉的就是诺基亚了。
　　如果裁定时间是去年的下半年，那确实会极大影响公司的机型迭代。
　　现在嘛，那就看谁硬到底。
　　库克的这一次采访无异于再次肯定了苹果与易科的联手合作的决心。
　　尽管乔布斯不在，他仍旧会驱使着苹果和易科一起卡住诺基亚。
　　易科确实同样有市场份额，但这一次，要吃就吃大的。
　　库克在发声，方卓作为易科大股东继续在股市吸筹。
　　不过，仅仅过了两天时间，一则关于易科公司的动静再次引起注意。
　　易科把摩托罗拉给告了。
　　依然是与诺基亚相似的理由，也是涉及新机型的电容屏触屏专利。
　　这一举动颇让人摸不着头脑。
　　易科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严峻，不像苹果，即便易科真的挺过诺基亚的“考验”，微软的强力威胁也已经浮出水面。
　　这种时候，易科居然还要树敌？
　　是真不怕死，是嫌局面不够差吗？
　　记者没有采访到易科的掌门人，连谷歌施密特行色匆匆的被记者堵住，也表达了一丝茫然和不解，现在招惹摩托罗拉干什么？
　　就在传出易科起诉摩托罗拉的第二天晚上，方卓愉快的返回办公室。
　　这几天他一直在加班，每天处理正事之后都在与汽油人复盘两次轧空规划的细节，尽量减轻整个过程的不确定性。
　　今天，他就是与经济学家萨默斯共进晚餐之后顺利完成一个小小的操作。
　　萨默斯现在虽然已经是小奥处理金融危机上的重要智囊，但他仍然还兼着纽经所首席经济学家的职务。
　　以及，他同样是MIGA基金的客户之一。
　　方卓平时不喜欢麻烦这些人，但是，秉承着基金客户优先的原则，他还是寻求了萨默斯舆论上的帮助，希望纽经所以及这位的资源能够剖析近期以来的手机行业专利乱象。
　　这半年以来，手机专利是美国舆论的热点话题，诺基亚告苹果和易科，易科和苹果告诺基亚，易科告HTC和LG，LG和HTC告易科……
　　还有其它被专利牵扯的厂商，无不享有盛名，三星、索爱、谷歌、微软、摩托罗拉……
　　短时间内如此多的相互攻讦、各种眼花缭乱的信息和动态、真有厂商被禁入美国市场，这是一种非常规的激烈。
　　究其原因，3G和触屏所带来行业变革而牵扯的利益才是幕后的根源。
　　专利应该这么被利用吗？
　　方卓在晚餐的时候和萨默斯谈论到这个话题，没太费劲的就得到承诺，将会看到一波这样的讨论与反思。
　　行业进步是制高点，专利应该起到促进而不是阻碍作用。
　　“方总，有这样的舆论铺垫，我们第二次的倚仗就更能顺理成章了。”孔豫听完方总晚餐的过程，感觉颇为振奋。
　　方卓点点头：“嗯，一切都要为客户着想，虽说他们是有钱赚，但也要让他们在赚钱办事的同时减少顾忌。”
　　第二次轧空需要利用行政资源。
　　恰恰，ITC裁定的最终一环是统领办公室。
　　县官不如现管，在方卓和孔豫的规划与揣摩里，推翻裁定结果只是办公室一道轻飘飘的指令，足以被各种各样的世界大事、金融危机后的复苏淹没在新闻里。
　　但是，做事还是要做全，要让客户从心里满意。
　　方卓思考了一会，说道：“其实，苹果与我们联合在一起，这已经减少了极大的阻力。”
　　孔豫也这样认为。
　　统领办公室的推翻裁定在过去历史中是不常规的。
　　怎么让不常规变得常规？怎么让它不显得突兀？
　　短时间内发生两次不就行了。
　　随着苹果与诺基亚中断对话和解，苹果被ITC禁售也是日程之中的事情。
　　但苹果和易科不同，这是一家地地道道的很有名气的美国公司。
　　侵权了没有？侵权了。
　　要被禁售怎么办？
　　专家们说了，媒体们辩论了，专利诉讼已经渐成恶政，必须改变这一点。
　　改变这一点就从推翻对易科的禁售开始。
　　为什么推翻禁售易科的裁定？是不是有利益往来？
　　不不不，没有利益往来，因为这个裁定阻碍了行业创新与进步。
　　为什么又推翻禁售苹果的裁定？
　　因为这个裁定真的阻碍了行业创新与进步。
　　当易科与苹果进行绑定，当真的有专利乱象出现，统领办公室的裁定就不会那么为难。
　　这是来自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的建议，他要让客户昂着头把钱挣了。
　　不是我小奥黑，是你们这群搞手机专利竞争的厂商们太不像话了。
　　我统领办公室出来说句公道话，这次诺基亚起诉苹果和易科的事就算了，以后也不准苹果和易科轻易在专利上做文章，不要在这个领域相互攻讦。
　　现在各打五十大板，有本事就继续凭借产品在市场上说话吧。
　　方卓认为汽油人这样为客户着想的精神十分值得赞扬，是进一步增加了推翻禁令的可能性。
　　他说了一会萨默斯那边的情况。
　　萨默斯这种人的风格极其老狐狸，他在确定掀动的媒体风向不会影响自己之后也不问有什么目的就答应了下来。
　　“孔总，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我就是比较粗暴的把希望放在客户利益捆绑上。”方卓由衷地说道。
　　孔豫同样由衷地说道：“方总，你这个才是根本，不把大家系在一起，那边肯定乐意看着易科死。”
　　现管这条线的终点是小奥家族基金会的利益，同时，还有别的线上的人能帮忙说话。
　　为什么帮忙说话？因为钱真的买易科股票了。
　　孔豫对第二个轧空的成功性是比较有把握的。
　　就以去年保时捷操纵大众股价的事来说，大众股价和市值翻了5倍。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用小奥家族基金的数字计算，它现在是5000万美元，翻了5倍就是2.5亿美元，反之，可能跌破1000万美元。
　　一个是百万富翁，一个是数亿富豪。
　　这场洗劫的主动权完全在客户手里。
　　孔豫越是在美国，越是不认为这道题很难选。
　　他现在做的只是尽量再提供合理的决策土壤，尽量再保护好客户的个人信息。
　　方总的粗暴勾连是根基骨架，如今的公司联手与舆论意见是丰盈血肉。
　　反而，孔豫觉得第一次轧空存在不少不确定性。
　　但不管怎样，第一次金融手段失效了，那还有第二次的行政现管资源，要是第二次意外的验证了小奥的两袖清风，可能还有第一次的利润打底。
　　如果两次都失败……那就六月上新机，死卡诺基亚，卷在市场里。
　　孔豫按照这几天的习惯，与老板讨论将近两个小时，末了起身离开时想起最新拿到的一个小消息。
　　“听芝加哥那边的马甲说，香港有对冲基金过来打听情况，似乎有意尝试做空易科。”
　　方卓皱了皱眉，第一反应问道：“你的意思是，寰宇的人转手做空了？”
　　孔豫愣了愣，说道：“不是，寰宇的人应该没那么坏。”
　　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可能是来自内地的资金套上了香港对冲基金的壳，在寻找第一线的消息。”
　　方卓“噢”了一声，几秒钟之后说道：“没事，金融大舞台，有胆都能来，我们同样也是面临输钱风险的。”
　　孔豫赞同点头，确实，上了牌桌，谁能稳赚不赔呢。
　　就算这次有点花钱买裁判的嫌疑，对冲基金的那谁、那谁谁不也是在ITC花钱的样吗？
　　大家都有嫌疑就等于都没有嫌疑。
　　※※※
　　方卓人在纽约，这里媒体发达，记者无孔不入，尽管他刻意避免接受采访，终究还是有被堵住的时候。
　　他最近其实不太想暴露在公众媒体的面前，上一次的“抛开专利不谈”现在还经常被人翻出来说呢。
　　最好是一直到金融手段决定胜负之后再面对镜头。
　　但非要说两句，也不是不行。
　　“我注意到有不少机构在恶意做空易科。”
　　“甚至还在煽动媒体，误导股民，说易科股价存在泡沫。”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
　　“我奉劝恶意做空易科的人，最好及时收手。”
　　“这是易科与诺基亚的厂商之争，是专利之争，是先进与落后之争，不是机构伺机攫取利润的地方。”
　　“恶意做空不会有好下场的。”
　　方卓面对媒体，不怀好意的对不怀好意的做空机构发出了严正的警告。
　　然后，他果然再次被嘲讽了。
　　——易科股价没有泡沫？哈哈哈哈。
　　——易科都快被禁售了，这股价还没泡沫吗？
　　——既然都做空了，怎么还恶意做空？做空还有善意的吗？
　　——“抛开不谈”，“恶意做空”。
　　甚至，方卓的这次采访引出了大空头保尔森第二次出声的兴致。
　　他饶有兴趣的在推特上点评道：“恶意做空？这位方总认为他的警告能够生效吗？天真的可爱了。”


###第278章 未雨绸缪
　　易科股价存不存在泡沫。
　　这是最近几天在美国财经媒体乃至中国媒体上渐有热度的一个讨论。
　　空方早就在运用媒体分析易科这一次面临的困难，出镜人士既有从业人员，也有资深专家，现在随着保尔森的二次发声，尽管他名下的对冲基金没有动静，但已然被视为做空易科的一个符号。
　　多方呢，除了方卓这个大股东，易科公司本身的市场表现极其出色，对于可能出现的禁售情况甚至连竞争对手苹果公司也帮忙发声。
　　如果，所谓的禁售仅能对易科、苹果这样年中发布新机的公司只能造成有限的打击，那它还是一个值得格外重视的利空信号吗？
　　禁售一定是利空，但要是从市场层面消解了，那它是一个小利空、中利空还是大利空呢？
　　偏偏，市场层面到底能不能消解，这是各说各话的预期。
　　对于易科的市场情况而言，利空消息一旦出来，合作运营商和消费者的态度就很关键。
　　像LG电子，它一被禁售，运营商Verizon就下架了LG智能触屏机，转身和易科勾搭到了一起，严重打击了LG的发展。
　　这既因为LG电子的手机产品本身表现不出色，也因为它没有立即跟上后续产品的推出，让Verizon不难的做出了决定。
　　易科从禁售LG这件事上学习到的经验就是，一定要尽量稳住电信合作商的渠道，一定要争取出缓冲的时间，这才是公司本身对裁定结果的关键应对。
　　这件工作是交由虞红亲自执行。
　　各州的中小运营商没什么太大问题，易科目前合作的两个排名前四的运营商T-Mobile和Verizon就有所区别了。
　　T-Mobile是从Mars1发布就合作过来的，也利用易科手机挖来了很多别家的用户，它坚定的表示，至少会到裁定生效的最后一刻才下架被禁售产品，以及将会积极做好Mars3的销售工作。
　　相较而言，Verizon的态度就比较暧昧，一直没有给出准话。
　　最后，当虞红说出“难道还要再做出选错LG的事情吗”，Verizon才算有所表示，但也只是承诺不会第一时间下架易科的手机。
　　这比LG手机的待遇强点，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不过，比较微妙的是，T-Mobile和Verizon都在下意识的谈论禁售裁定后的处理，而不是易科会不会赢下与诺基亚的专利诉讼。
　　另外，继苹果提前一个月把发布会放在5月份，另一家厂商也低调的进行了跟进。
　　三星在官网更新了新机发布会的时间，直接从6月份调整为4月26号。
　　看起来，三星已经做好接棒的准备——欧巴，就让我来肩负安卓的荣光吧。
　　“我怀疑，Verizon已经在和三星谈更密切的合作了，还是T-Mobile的态度更为诚恳。”
　　“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像苹果那样把发布会时间调整到5月？”
　　苹果去年因为跟随3G而把发布会提前到3月，今年，它又因为ITC诉讼提到了5月。
　　5月份这个时间是随着ITC更换法官和流露出的消息而变动的。
　　如果ITC的裁定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加快，很可能是下个月就禁售，统领办公室最长是2个月的审核过程，5月下旬正好能接上这个点，如果依旧是6月，那就会出现空档期。
　　“先别急，不用自乱阵脚。”方卓面对虞总的询问或者说建议，仔细思索道，“公司内部可以先这样布置，具体发布会的时间，我们先看下个月的情况，最迟到5月初，我们还可以做决定。”
　　他又说道：“至于Verizon和三星嘛，它们接洽也是可以预想的。”
　　因为德国电信在欧洲发挥的作用，T-Mobile仍然是易科在美的第一合作者，这一现状多少会让Verizon不爽，现在易科遭遇挑战，野心勃勃的三星自然更容易被纳入深度合作的范畴。
　　虞红皱着眉点头，她是很佩服方总的镇定的。
　　“多空博弈，空方在竭力渲染不利因素，多方则是尽量把影响说到最小。”方卓笑道，“必要的时候，T-Mobile的态度也是可以拿出给大家看看我们合作伙伴的信心。”
　　虞红听到这话，斟酌道：“可惜，香港寰宇释放的信号是增大了空方的渲染。”
　　她其实想连着申新科创一起说，毕竟，那个释放信号的影响更大，但是，考虑到王风狗和方总的关系，这里面的情况就值得推敲了。
　　“香港寰宇已经没用了。”方卓听出来小虞的言下之意，又补了句，“申新科创对我们来说也没用，不用关注它俩了，你的精力还是放在公司的应对准备上，不管怎样，公司是要做最多的准备的。”
　　虞红多问了句：“这个没用是指？”
　　申新科创和香港寰宇因为持股都超过了5%，必须走公布预减持计划的流程，虽说都表示要清仓股票，但按照SEC的规定，即便是使用大宗交易的方式，这次最多也只能出手2%。
　　SEC规定就是这样，5%以上被视为“大”股东，需要慢走。
　　“它们是信号，不管是集合竞价还是大宗交易，这个要走的信号发出来，它们就结束了。”方卓解释道，“5%大股东在出手之后有6个月的锁定期，这个时间足够我们用了。”
　　从始至终，申新科创和香港寰宇的风险都在于，它们可能会瞧见超出想象的利润而交割部分持股，从而缓解轧空营造的挤兑。
　　现在，哪怕它们手里的股票没有清仓结束，余下的份额也是被锁死的。
　　虞红之前听方总简单聊过他在金融层面为公司准备的找补，现在是深切感觉到一切都正在进行，申新科创和香港寰宇即将锁死。
　　嗯……
　　她忽然举一反三，大股东离场脚步缓慢，如果公司股价升上去之后，方总要怎么更多的获利呢？
　　转瞬之间，虞红自己便有了答案，超过举牌线有这么多限制，没有关联的第三方不超过举牌线就是了。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方卓忽然发现虞总在盯着自己。
　　“我是在看你到底是不是足够可爱。”虞红引用了来自大空头保尔森的嘲讽评价。
　　方卓叹了口气，小保第一次发声也就算了，可能是无心是被蹭到了，这竟然又第二次发声，极可能就真的是盯上易科。
　　不管怎样，小保还是给自己赚了很多钱的。
　　他没有评价小保，伸手拿过桌上的文件，递给虞总：“计划如果不变的话，你6月份还要找人推一推我们的商务生态，我们自己搞的这个线上会议软件，可以试着给大家用用。”
　　易科公司很早就开始利用线上来开会，国外软件买了换了好几款，但总是会出现不稳定的现象。
　　最终，还是尝试自家搞了个软件，现在内测还不错，如果优化到6月份能拿出手，那就会在发布会上被推介。
　　虞红知道这个，翻了翻文件，问道：“还没起名啊？”
　　“什么名都行，就那种简单直接的能让人理解的，嗯，我和施密特也聊过安卓后面更新的商务方向，我希望今年能把黑莓系统的份额压到5%以下。”方卓说道。
　　这是一个竞争方向的小判断。
　　虞红笑了笑：“不让黑莓超过举牌线呗，名字就叫‘在线会议’好了。”
　　“这是个to B的解决方案，主要是增加咱们的商务属性，能做成最好，做不成也有那么一个让用户感知的东西。”方卓一句话总结之后不再谈这个，“我们还是在卖手机。”
　　他又拿起一份文件，刚想继续聊自己看迟了的汇报，口袋里的手机出现国内的来电。
　　方卓看了眼屏幕，对虞总打了个手势，又把批示过的汇报抛过去。
　　虞红识趣的带着文件离开总裁办。
　　“喂，李行长。”方卓按通电话，笑道，“什么风啊，今天给我打电话。”
　　来电是工行的掌门人李行长。
　　这位的层次比较高。
　　方卓和他打的交道虽然比较友好，但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交流，只是节日里会互道祝福。
　　“行里最近有些资金额度，可能需要方总来帮个忙。”李行长直接说道。
　　方卓转了转念头，问道：“这是行长要帮我忙还是让我帮忙啊？”
　　李行长不兜圈子了：“需要资金吗？”
　　他忽然想到冰芯，又补了一句：“我是说，易科这边。”
　　方卓颇有闲心的聊天：“是这阵风啊，国内媒体都怎么写我？”
　　“内地首富要易主了，易科公司快崩溃了，方卓做空别人遭报应了，差不多就这样吧。”李行长看了不少相关报道，日期越近，悲观的越多。
　　“遭报应……”方卓哑然失笑，回答了最开始的问题，“易科情况挺好的，不需要资金。”
　　李行长展露出一些关心：“我的意思是，你对易科这边呢？”
　　易科最近一个月的股价高峰是91美元，是三大市场负责人在彭博社上发声之后的反馈。
　　今天恰好是最新的谷底80.69美元，是申新科创和香港寰宇这样机构股东表态后的结果。
　　两者相差10.31美元，已然是易科市值跌去11.3%，从260亿跌到了230亿美元。
　　机构股东的信号可以视为带来了跌势的信号。
　　这还是因为，方卓这个大股东在持续的吸筹，同样被视为真心白银的力挺。
　　此外，易科公司刚刚传出回购股票的消息，也被视为一种回应。
　　但即便这样，易科的股价还是在下跌，如果80整关被震荡跌破，可能又是一轮新的跌幅。
　　“我这边……也还行，钱不少，够用。”方卓真心实意地说道。
　　“如果需要资金，工行是能提供帮助的。”李行长很直白。
　　在这通电话之前，他已经让人开了个小会，对易科有着一定程度的分析。
　　最终的判断是，即便禁售也不会一下子打垮易科，随之而来的易科与苹果联合将会迫使诺基亚坐下来谈判，这固然会是易科的一段艰难时期，但总归是不会倒下的。
　　更何况，中国本土的市场还在不断提升，不用怕方总还不了钱。
　　真要是易科还不了，卖地产公司的股票嘛，卖新浪公司的股票嘛，卖冰芯的股份嘛……怎么都能还钱。
　　方卓微微一笑：“我是真的不需……嗯，等等，行长，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行长心里一凝，果然吸筹托底是很容易出现资金问题的。
　　“这样，我现在不需要。”方卓慢条斯理地说道，“但行长也知道易科如今的处境，将来我可能需要拿易科的股票来质押一笔钱用，行不行？”
　　李行长尝试理解，未来可能会吸筹缺钱到需要质押股票。
　　“你这样不是更容易被做空吗？”他皱眉道，“你这样的美股大股东做股票质押，是不是第二天就要公告了？就算你再继续买，大家还是容易认为你山穷水尽。”
　　方总被做空做到山穷水尽了，我们加把力！
　　难道不是这样理解的吗？
　　“未雨绸缪嘛，可能就差那一哆嗦。”方卓淡定地说道，“行长，你别怕，我现在钱是够用的，就是未雨绸缪。”
　　李行长是不怕的。
　　他沉默几秒钟之后说道：“方总，碰见问题就联系我。”
　　“好的，行长，知道你家开印钞机。”方卓笑道。
　　李行长结束通话，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这样说。
　　方总除了是自家董事这种关系上的自家人，也是更被重视的广泛意义上的自家人。
　　现在有人做空自家人，这种做空不是也可以反手逼空嘛，只要让易科挺过这段时间就行。
　　李行长有着来自内部顶尖团队的意见，认为方总现在的吸筹动作就是在进行这样的考虑。
　　只要让空方无利可图，那就是易科和方总的胜利。
　　这样的胜利需要面对众多穷凶极恶的做空机构，甚至还有个华尔街的做空之王，注定会比较困难，但工行愿意在这个时候提供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方总拼搏在海外已经很辛苦，不能让他流汗流血再流泪。
　　李行长放下电话就继续指示自家顶尖的金融团队，随时关注易科情况，务必能够及时的提供帮助。


###第279章 挤兑仓位
　　媒体版面上关于易科的讨论在明显增多。
　　很多做空机构还已经不满于借着媒体的笔来告诉股民，而是摆明车马的亲自上阵来指着易科公司的鼻子，这家公司正在被我们做空，别看它现在二百多亿，这里面有着巨大的泡沫。
　　因为有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的存在，相关机构的信息在方卓这里还算比较清晰。
　　除了两次发声的做空之王保尔森，现在既有老牌的沽空机构，也有刚刚转型的对冲基金，有的风格激进，有的相对谨慎，但不约而同的都想从易科这里捞上一笔。
　　方卓在汽油人的汇报文件上还看到这样的豪言——把去年在金融危机里赔的钱从易科这里赚回来。
　　针对这种情况，方卓这边托举股票，已经释放市场的信息，已经在做公司回购的计划，他本人也一直在增加持股，不过，能做的确实不多了。
　　目前，以方卓一名非专业人士的视角来看，易科公司遭遇禁售的后果事实上是被消解了一部分的，他也在媒体面前谈过这一点，这可能不利于做空信号，但属于公司必须要有的准备。
　　按理说，有这样的新机衔接打底，有苹果公司类似的表态，有微软公司下场消息的逐渐消弭，公司股价所谓的泡沫应该没那么多，股民应该明辨是非。
　　但实际上……
　　还是以非专业人士的视角来看，股价崩盘在某些时候可能也不是基于事实，而是恐慌情绪的蔓延。
　　方卓去年旁观整个金融危机的发生，今年目睹做空机构想要达成的目的，也算是略有心得，差不多能相当于0.3个专业人士。
　　现在，以这0.3专业人士的能力来分析，吸筹资金成本的提高越来越明显。
　　在这一点上，空、多双方大概能达成一些一致，做空机构乐于见到更大的泡沫产生，他则是在等待最后轧空时刻的到来。
　　易科公司刚上市那会，方卓手里持股34.215%，是第一大股东，IDG、今日资本、管理层他们位列在后。
　　后来，IDG、今日资本、索尼音乐、联合创始人等股东先后因各种理由把股份套现，他的股份也因改善生活减持到33.4%。
　　这个改善过程被雷曼的做空所打断，股份就没再变动。
　　一直到了易科公司在专利层面的弱点被放大，方卓打算从金融层面找补可能存在的损失，又恰逢金融危机的影响，持股就逐渐增加到35%、37.5%、39%……
　　截止到3月20日，方卓持有易科公司41.8%的股份。
　　只是，相较于前面的增持，他在超过40%之后的资金成本开始以亿为单位的飙升。
　　也就是金融危机里赚了点钱，不然还真没法这样硬扛。
　　按照孔豫的整理，两家机构股东的持股被锁死之后，申新科创持股3.7%，香港寰宇持股3.16%，公司设置的第三方代持人才期权池3%，新浪0.3%，再加上私底下期权锁定的25%。
　　这是合计35.16%不会动的股份。
　　再加上MIGA基金的重点客户资金买入而没有达成举牌线的4.9%，这是40.06%。
　　如今的大股东持股41.8%，两者相加已经有81.86%。
　　也就是说，易科目前在股市里的流通股是18.14%。
　　如果想要达成挤兑条件，孔豫认为大股东持股至少也需要增持到48%，然后再看空方的仓位来决定是否继续吸纳筹码。
　　只要空方仓位高于流通股，那就是猎杀信号的释放。
　　而捕捉这样的信号……反倒极其简单。
　　纳斯达克交易所每半个月会更新一次做空的仓位披露，只包括在纳斯达克交易所上市的股票。
　　易科股票在交易所15日的数据更新里，做空仓位一共是18.2亿美元，在当时占股7%左右。
　　半个月一次的更新会有数据延迟，但这对方卓这边已经足够来判断己方的仓位条件和什么时候进行收割。
　　按照ITC的裁定流程消息和交易所更新频率，本月底的3月31日和下月月中的4月15日，这两个时间点是关键的判断，而在这之前，孔豫仍旧希望吸引来更多的做空机构。
　　他觉得7%的空方仓位，一方面是不够热闹，另一方面也提高了己方持股的挤兑线。
　　这样增持流通股会直接大幅的提高资金成本，虽然可以最终转嫁到对面，但力撑易科这种体量公司的上涨表现将会极其惊人，容易导致更多的审查。
　　孔豫很有耐心，他在继续使用马甲来勾引同行，希望在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让空方仓位能够再翻一倍，达到最少14%。
　　不过，涉及真金白银的投入，也可能是易科与苹果的联合确实降低了禁售效果的预期，不少做空机构虽然保持着对易科股价的关注，仍旧没有轻易就投身其中。
　　孔豫在一次当面汇报情况的时候还抱怨过老板。
　　“方总，你不要警告人家，那群人脸上粘上毛就是一群猴，你再这样警告，没准最后连10%都达不到。”
　　方卓也很无奈：“保尔森都点名说我天真了，他们怎么会怕我这样天真的人的警告？”
　　“保尔森也是的，光在那说话，旗下对冲基金没听说出手，他这样一个做空之王真正出手，效果肯定胜过我们在芝加哥的机构。”孔豫这时候很羡慕保尔森的名气，做事省劲啊。
　　可惜，保尔森只能当一段路程的盟友，他现在赚了钱，也不能搞通气之后里应外合的那一套。
　　方卓有些遗憾，公司做大做强，很多手段都用不成了。
　　3月22日，易科纽约的总裁办继接到来自国内工行的支持之后，方卓见到了飞来美国的知名投资人熊晓鸽。
　　熊晓鸽这一趟是飞来美国找IDG聊中国工作的，顺便，他也来瞧瞧风口浪尖上的方总。
　　“IDG美国这边的投资虽然不多，但也很激进啊。”
　　熊晓鸽到了办公室寒暄之后就不无暗示的感叹了一句。
　　方卓瞥了眼老熊，不轻不重地说道：“这是在美国，没准你现在说的话就被监听着呢。”
　　熊晓鸽吓了一跳，立即闭口不言。
　　“放心说吧，逗你玩的。”方卓喝了一口茶，看着老熊鬼鬼祟祟的表情，乐呵呵地说道。
　　“这里不会有监听对吧？”熊晓鸽从沙发上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目光仿佛能透过墙壁和天花板。
　　方卓笑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监听不知道，但办公室里反监听设备，说话还是可以说话的。”
　　熊晓鸽心情沉重的坐回沙发，终究有了顾忌，没敢继续谈想谈的话题。
　　他皱了一会眉，叹道：“我在关注易科面临的做空情况，现在盯着易科的人真多，是不是市值反弹的太好了。”
　　“易科市值也还行，嗯，不过，高了确实容易被做空机构想着法的寻找泡沫。”方卓听着老熊没用心的场面话，也就慢悠悠的回答。
　　关于股市的做空，大公司常常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苹果、特斯拉、微软、亚马逊等公司经常是美股被做空规模的前列。
　　方卓隐约还记得苹果和特斯拉交替成为美国被做空最多公司的新闻。
　　“这次我来美国，咳，咳……”熊晓鸽智能咳嗽，又过几秒才说道，“除了公司的公事，也想借着这个机会问问你，冰芯那边需不需要帮助？”
　　方卓直接答道：“不需要。”
　　“嗯，既然你需……咳咳咳……”熊晓鸽这次是真咳嗽，愕然的看着方总，这到底是个多狠的男人啊，连禀性都改了！
　　方卓摊摊手，确实不需要啊，有王哥给钱了。
　　熊晓鸽愣在原地好一会，真心地说道：“我来美国之前去了一趟合肥，又去杭州和上海瞧了瞧冰芯的两个工厂情况，合肥的半导体产业已经形成和继续壮大，杭州二厂受DRAM影响差了点，上海三厂的传感器生产线很不错。”
　　“算上易科和下游封测以及周边，冰芯的生态圈初步构建出来了。”
　　“这给我带来很多的思考……”
　　熊晓鸽又补上一个词：“和震撼。”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茶，感慨道：“我半年前到合肥和我这次到合肥，仅仅半年时间，好像又有很多的成长，冰芯在你手上真是开出花了，难道真的能追上台记吗？”
　　方卓微微一笑，倒是愿意听一听老熊对冰芯的赞美。
　　他说道：“要是张汝京坐在面前，他会说，我们一定能追上台记，要是邱慈云，他会说，我们追追看，要是梁孟淞，他肯定说，再给我几年时间就超过它了。”
　　熊晓鸽默然。
　　“老熊啊，你今天又完美符合了我对风投的刻板印象。”方卓皱眉道，“你们这些人固然财技高超，但不能有利益就冲，没利益就撤啊，你看看你，真正到了实地考察而不是数据上的概念，这心里又出现想法了。”
　　“你不干风投，你是不知道合伙人的压力，得，我今天是来挨训的。”熊晓鸽无奈地说道，“反正，易科这边我帮不上忙，冰芯我现在能做主再投一投。”
　　“好，给你挂个号，等着叫号吧。”方卓也没拒绝到底，冰芯总归还是需要钱的，只是现阶段的重点不是这个。
　　熊晓鸽抿了两口茶：“我下午就去IDG那边，嗯……”
　　“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去吧。”方卓这样说了句。
　　熊晓鸽强忍问出来的冲动，微微点头，能够感受到方总这次的信心。
　　“哦对，明天我在纽约电视台有个访谈直播，还是要谈谈公司禁售后的乐观情况，你要闲着没事也可以看看。”方卓想起明天的安排。
　　熊晓鸽说着自己到了美国之后的观察：“我昨晚在酒店看电视，连换了三个台的财经内容，都是在谈易科股价的泡沫，你是没钱买水军了吗？”
　　“哎，在别人的地方，终究是没法完全施展拳脚。”方卓对这个没啥法子，他只能在彭博社、《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推特等地方谈谈易科。
　　反正就两边对冲看效果吧。
　　这两天的易科股价随着市场消化公司回购股票的消息又涨了回来。
　　熊晓鸽出门前问道：“哪个频道？”
　　“NBC的财经电视台，上午九点，噢，就是那个CNBC。”方卓答道。
　　熊晓鸽点点头，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频道，影响力还挺大的，明天如果不开会可以打开看一看。
　　方卓送老熊出门，转而开始考虑明天上午可以释放出什么样的好消息，他虽然希望吸筹的成本低一些，但也不希望股价被空头那边总是弄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
　　股价需要平稳，不管涨和跌都行，但就是要平稳，再熬一熬，到月底看看空头们的热情。
　　方卓这么想，但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到了直播现场，他是真正的见到了空头们的热情。
　　当现场直播谈论公司市场表现，主持人约翰忽然打断，介绍今日份的嘉宾阵容，来自三家做空机构的高层。
　　多、空面对面。
　　从线上到线下。
　　这才是今天的现场直播内容。
　　方卓自己就曾经当过乔布斯的不速之客，今天被这么来了一招，除了意外之外也没什么惊慌之色。
　　“这是Stock lemon网站的创始人安德鲁·莱福特，号称华尔街的赏金猎人。”
　　“这是对冲基金P&T的首席投资官皮特，前阵子频频发声，是个激进风格的对冲基金投资经理。”
　　“这是对冲基金Satori Fund的创始人尼尔斯，名气不大，刚出道一年就碰见金融危机，侥幸没跳楼，这次想捞一把回血。”
　　主持人还没介绍完嘉宾，方卓看着这或微笑或严肃或紧张的三个人，已经在心里默念他们的身份。
　　赏金猎人安德鲁，激进做空皮特，回血新秀丹尼斯。
　　可惜，节目没能把保尔森请来，自己还没真正面对面的见过做空之王。
　　方卓摩挲着手指，不免有些遗憾。
　　“方总，你不会介意我们的突然袭击吧？”主持人约翰在简单介绍嘉宾情况之后还笑着询问易科掌门人。
　　方卓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轻轻颔首：“当然不会，我也很有兴趣当面看看做空机构的花样。”


###第280章 贪婪是罪
　　CNBC财经访谈的直播因为三位做空机构嘉宾的现身而有了明显的收视率提升。
　　主持人约翰介绍嘉宾身份很郑重，华尔街的三位精英也有很耀眼的履历。
　　即便是创立对冲基金没多久的回血新秀丹尼斯也是斯坦福毕业，投行出身，有着多年的摸爬滚打经验。
　　这样的嘉宾阵容如同三位考官坐在了方卓面前，神色不约而同变得严肃。
　　方卓既被突然袭击，又被如此审视，却没有像一些人希望的那样局促。
　　现场观众看着这个场面，他们爱这个，电视机前的也是。
　　只有这次跟着老板来的助理团队不自觉皱起眉头，第一排坐着的秘书刘宗宏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用外力来阻止这样的直播，就算弄得不好看，总好过方总吃亏。
　　不过，他看到老板很镇定，也就继续观望情况。
　　“方总可能听说过这三位，今天我们请他们过来也是想真正的听一听关于易科不同的看法。”主持人约翰笑着对易科掌门人说道，“方总，我是支持你的，我还持有易科股票呢。”
　　方卓扫了对面正襟危坐的三个人，随口说道：“刚才听你的介绍，我好像真的听过安德鲁的名字，至于另外两位……”
　　他耸了耸肩：“我很希望你们有能够坐在这里的真知灼见。”
　　赏金猎人安德鲁礼貌的对方总点点头，方总很诚实，自己确实名气大一些。
　　激进皮特和新秀丹尼斯都没什么反应，他们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伎俩就沉不住气。
　　方卓再次看了眼安德鲁，这位的全名是安德鲁·莱福特，隐约有种资料之外的印象，但凡能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的恐怕都不会是小人物，只是，确实没听过他现在的Stock lemon（股票柠檬）网站。
　　“我倒是很希望方总永远不要记住我们。”激进皮特给了直接的回应，“只要记住公司应该有正确的发展策略就好，这样你以后的创业项目会更好的。”
　　他暗戳戳的内涵，易科这次就会崩溃。
　　方卓看着坐在沙发中间的皮特，既没愤怒，也没羞恼，只是惊讶地看了两秒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以至于不得不放下二郎腿。
　　“哈哈哈，皮特，你逗笑我了，对冲基金来指点做企业的怎么决策？你是要教我怎么把一家公司的产品卖向全世界？还是要教我怎么从零开始把公司做成世界五百强？”
　　方卓收起笑声，看着皮特，纳闷道：“你要有这本事，你还开什么对冲基金？是你不喜欢钱吗？”
　　随着他的问题，现场也响起笑声。
　　皮特微微生恼，但依旧很冷静：“难道我指出企业发展的问题就必须也要做企业才行？那你指责康培凯的时候也没做出诺基亚啊。”
　　方卓悠悠地说道：“诺基亚在燃烧，康培凯在恐惧。”
　　他反问道：“不然，你以为你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新秀丹尼斯发现方总的反应很快，感觉现在的节奏不太对，他接了这句话：“当然是因为易科的股价存在巨大泡沫，如果不是意识到易科匹配不上现在的股价，方总，你也不会大举买入自家股票来支持价格，不是吗？”
　　方卓答道：“当然不是，这是因为你们这些机构在无礼的做空易科。”
　　丹尼斯立即揪住这一点：“在机构发现易科的真相做空之前，你就在买入了！”
　　方卓笑了一声，不看丹尼斯，看向现场观众和镜头，无奈道：“这是因为你们这群金融傻X弄出了金融危机，易科的股价随着大盘不合理的下跌，明显被低估了，傻X！”
　　丹尼斯感觉自己遭受了人身攻击。
　　但是，现场因为方总的粗口爆发了欢呼声！
　　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都已经走上天台了！
　　要不是天台风太大，怕被吹感冒，那天就真的跳下去了！
　　丹尼斯没敢为金融危机的傻X辩驳，装作没听见方总的粗口，等待欢呼声沉寂下去之后才大声说道：“现在易科的股价明显是被高估，ITC的禁售就在眼前了！易科的市场会遭受致命打击！”
　　方卓觉得刚才现场的欢呼声挺带劲。
　　他又鄙夷地说道：“我早就对机构说过这个问题了，傻X！”
　　禁售和新机的衔接问题谈过很多次。
　　现场第二次响起欢呼声。
　　这不是给易科的处理方案，纯粹就是金融风暴对金融机构名声的影响。
　　是谁导致了这场蔓延全球的金融危机？
　　一个朴素的答案，是那些机构的贪婪！
　　方卓听着欢呼声，连连点头，给了观众们一个口型，左右手的食指则是不断从下往上挑。
　　傻X！傻X！
　　欢呼声变成群众们对机构厌恶和激愤情绪的宣泄！
　　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这些机构是什么好货！
　　相较于机构，台上的易科掌门人方总简直、简直……简直就是白雪公主！
　　伴随着一声声的怒骂，丹尼斯整个人都懵了，今天不是来辩经的吗？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他脸色涨红，嘴里刚开始还嘟哝着听不清的话，但很快就闭口不言。
　　主持人约翰没有阻止观众们的声音，只是在势头有所衰弱的时候示意大家安静，舞台还是要交给嘉宾们的。
　　丹尼斯不想说话了，他需要平复情绪。
　　最有地位和身份的赏金猎人安德鲁，他旁观了方总与两位同行的言语交锋，觉得这真不愧是能在手机发布会上怒喷诺基亚的男人，万万不能以短攻长！
　　“方总，关于ITC的禁……”安德鲁拿起话筒。
　　方卓忽然扭头询问主持人：“刚才那段能剪掉吧？”
　　约翰还以为他是担心形象，无奈道：“方总，我们是直播，已经播出去了，现在也是直播。”
　　方卓微微点头：“已经播出去了？那我就放心了。”
　　约翰：“……”
　　安德鲁：“……”
　　方卓看向刚才说话的赏金猎手，示意继续。
　　安德鲁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有些怀念推特的氛围，好像从线上到线下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现在似乎方总突袭了自己这边三个人。
　　他缓了几秒，重新说道：“方总，我们心里都清楚ITC对易科禁售的可能性，作为易科大股东，我能理解你拼命托举易科股价的做法，谁也不愿意看到心血白费。”
　　“但是，金融市场是有客观规律的，我们既必须承认诺基亚在智能机领域的发展不好，康培凯犯了决策的错误，也必须承认易科正在面临危机。”
　　“我愿意用一个更中性的词来形容，易科正在面临挑战。”
　　安德鲁问了一句：“方总，难道你连‘挑战’这样的词也不能接受吗？”
　　方卓笑了笑，只示意继续往下说。
　　“我认为康培凯已经成为诺基亚前进的阻碍，方总，你认同这一点吗？”安德鲁使用了部分方总的描述，“他一直在诺基亚的体系里工作，完全的官僚作风，无法整合公司的创新能力，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速度，诺基亚必须选择一位新的掌舵手。”
　　方卓大致能猜到为什么谈康培凯，但仍旧点头道：“我认同这一点。”
　　安德鲁立即说道：“同样的，当易科经过八年发展，当易科更多开始面临专利问题，开始与行业巨头竞争，你也成为了易科继续往前的阻碍！”
　　“易科需要一位真正的职业经理人，方总，我十分欣赏你的能力，但或许，你应该弥补你的学习能力，去商学院里认识更多的现代管理，而不是任由易科按你的脾气来。”
　　安德鲁语速很快，生怕对面的男人阻止自己：“如果是一位职业经理人来处理易科与诺基亚的诉讼问题，无论如何，他就会让易科设法与诺基亚和解！哪怕是付出高昂的专利费！”
　　“易科最需要的是时间！只要易科发展起来，再多的专利费也值得！”
　　“你的强硬和侥幸都耽误了易科的未来！你认为易科只是在和诺基亚竞争吗？微软在评估安卓的专利问题，甲骨文也在评估这方面的侵权，就算解决了诺基亚，等待易科的注定是源源不断的官司！”
　　“还有，你以为只有这些吗？三星的发布会提到4月！谷歌的CEO施密特确定出席！”
　　“易科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你的错误判断！你必须为此负责！”
　　安德鲁慷慨激昂，把易科如今面临的问题归结到对面这个男人的身上。
　　方卓的表情只是因为听到“甲骨文”和“施密特”而有所变化，这确实是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前者也是专利巨头，后者，嗯，也不算离谱。
　　至于其他嘛……
　　他也把康培凯拎过来，缓缓说道：“康培凯凭什么和我比？”
　　“是诺基亚成就他。”
　　“而我成就易科。”
　　安德鲁注视着对面这个男人升起的丝丝狂妄。
　　“又有哪个所谓的职业经理人能够代替我来规划易科的方向？”方卓声音沉稳，“安德鲁，你完全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你既不懂易科，也不懂我。”
　　他淡淡地说道：“我愿意持续买入公司股票，这是我的权利，事实上，我很不解你们今天来到这个现场，大家都喜欢以成败论英雄，我们就等着到底是所谓的泡沫还是易科成为一家更好的公司，这个结果难道是你在这里说几句就能说出来的？”
　　安德鲁开始从包里掏文件。
　　方卓看着这一幕，最后说道：“与其有这功夫，你不如多投点钱做空更有说服力。”
　　安德鲁这时候猛然把文件举在手里：“方总，你的话很漂亮！但你和你的易科已经到了快撑不住的地步，从去年到现在，你购入了8.4%的股票！一共花费了极其惊人的10.6亿美元！”
　　“你说你要继续购买股票，你还有多少10.6亿？”
　　“你这10.6亿的来源又是哪里？”
　　上市公司大股东的每一笔操作都是透明的。
　　安德鲁手里的文件就是方卓每一次增持的公告。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他其它上市公司的股份价值与相关变动，如果那些出现套现或者质押，也必须公告出来，然而，都没有！
　　安德鲁和一些同行很怀疑方卓的资金来源。
　　这是高达10.6亿美元的流动资金！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准备用手里文件的详细信息来拆破方卓对资金的解释，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拿到后续资金规模的信息。
　　台下第一排坐着的秘书刘宗宏听到赏金猎手这样的质问，心里猛然一抽，这个问题来势汹汹，很不好回答，做空雷曼是早就结束的事情，也相对透明，难道说MIGA基金的盈利？
　　金融危机里的基金要怎么盈利？
　　观众们似乎也感受到两边谈到关键的地方，现场气氛变得凝重。
　　方卓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你总是要用你的思维来揣测我。”
　　安德鲁立即站起来，大声质疑道：“方总，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资金从哪里来？你怎么可能还能继续支撑易科公司的股价！难道不是ITC禁售的消息一来，易科市值就立即被戳破泡沫？你正在伤害投资者！”
　　“你总是要用你的思维来揣测我。”方卓重复了一遍，依旧很淡定，伸手指了指站着的安德鲁，“你很穷。”
　　他又指了指自己：“我很富有。”
　　You are poor。
　　I am rich。
　　安德鲁冷笑，华尔街精英被说穷，好吧，相对是穷，但你怎么可能那么富？不可能！
　　台下正紧张的刘宗宏忽然发现方总看向自己的方向，用英文下达了命令。
　　“通知新浪，给SEC递交公告，利用大宗交易的方式结算2%的股票。”
　　刘宗宏懵了两秒，立即拿出手机，现场打电话，下达老板通知。
　　方卓说完这句，看向惊愕的安德鲁，不屑地说道：“你在怀疑我没钱买公司股票是吧？你在怀疑我资金来源是吧？等我用完这1亿多美元，我再告诉你。”
　　Poor的安德鲁真的没想到rich的方总会现场这样展现资金实力。
　　这、这不够啊！
　　你是新浪大股东，半年内只能用大宗交易的方式卖出2%的股票！
　　就算你能质押股票，但这容易连新浪一起影响！
　　完全不是合理的资金来源方式！
　　你特么的这么随意，你特么的新浪股价这就要跌了！
　　安德鲁想要争辩，但现场已经为I am rich响起热烈的掌声。
　　方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看着今天这个做空三人组，告诫道：“我们见多识广的投资者不会受到带有既得利益的片面、积极和未经证实的报道的影响。”
　　“你们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贪婪是罪。”
　　“安德鲁，安德鲁们，骗别人可以，不要骗自己。”
　　方卓最后怜悯的看了这三人一眼，向现场观众挥了挥手，示意这次访谈就到这里。
　　安德鲁喉头上下滑动，假的！都是假的！你方卓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有泡沫！你说的话是假的！你怜悯的眼神也是假的！
　　现场第三次响起欢呼声和掌声。
　　一片喧闹之中，刘宗宏打给新浪CEO汪延的电话通了。
　　刘宗宏小跑着传达老板的命令。
　　汪延：“喂？喂？你那边好吵？我是不是听错了？”
　　“为啥卖我们新浪股票啊？和新浪有什么关系？喂？喂啊？”


###第281章 做空之王终入场
　　做空一败涂地！
　　这是观看了3月23日上午CNBC财经频道访谈节目的所有观众的看法。
　　做空三人组刚开始出场的时候很有范，主持人介绍的时候是各种履历背景，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这给了观众很强的对垒期待。
　　然而，这一场多、空从线上转线下的见面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
　　网上不是喊的很凶吗？怎么面对面成这个样了？
　　还是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发起的突袭！
　　就这？就这？
　　那人家都指着你的鼻子骂了！
　　场面过于难看。
　　连一些提前知道消息，兴致勃勃观看这次突袭的对冲基金经理也不得不承认，姓方的擅长这个！挑错场合了！就该在推特这种文字媒体上逐条列举易科的泡沫表现。
　　或者，考虑到CNBC广泛的影响力，应该提前打通节目组，让他们现场展示类似推特这种文字性的东西，用理性来击溃现场被煽动的气氛。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知道姓方的会不会应变出其它的幺蛾子。
　　仿佛是心有灵犀，节目上表现糟糕的poor安德鲁在离开电视台之后越想越气，直接在推特上把整理好的资金分析逐条更新。
　　因为推特有字数限制，他连发15条，条条@方卓，引起了一阵小围观。
　　方卓是在回去的车上谈完这次突袭的访谈以及确认新浪股票的出手，然后才看到华尔街赏金猎人安德鲁的穷追不舍。
　　这就很简单了。
　　他更新推特，言简意赅：急了？
　　安德鲁时时刷新推特，看到这样的回复顿受雷击，只觉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而就在保持犹豫和沉默的半个小时里，先前的推特评论下已经被自发性的评论上“傻X”和“急了”，这更让他感觉一口血憋在喉咙里。
　　访谈节目是直播。
　　随着空方的糟糕表现和节目上展露出的消息，易科股价出现了实时波动，从84.63美元涨到86.70美元，涨幅2.45%。
　　大家都在等方总继续真金白银的拿钱买股票了。
　　然而，这种涨势在下午的时候迎来转折。
　　或许是做空机构的表现传到了做空之王的耳中，或许是保尔森真的拿到了消息，或许是保尔森终于完成了对易科公司的调研和判断。
　　保尔森同样更新了推特，内容也很简单：易科？资金？
　　伴随着时下最具盛名的空头出声，他的推特下也有基金经理贴出ITC最新的消息，疑似有消息人士认为最近三天就将迎来诺基亚与易科专利诉讼案的初审结果。
　　做空之王要出手？ITC的利空要出现？
　　易科股价应声下跌，从86.70跌到83.16美元，较节目开播前的股价更低。
　　方卓目睹这种情况，终于主动找上了保尔森，与他在推特上进行互动：保尔森，你应该为你的客户负责，他们把钱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沉迷于资金规模的光环的。
　　保尔森：哈哈，谢谢你，方，就像你说的，谢谢你来指点我怎么运营我的对冲基金。
　　方卓：难道你真认为我的公司存在泡沫吗？
　　保尔森：难道不存在吗？
　　方卓：那你还在等什么？过来做空就是了。
　　保尔森：我在等你的钱继续推高股价。
　　方卓：你可以稍等一会。
　　就在这样的对话发生之后的半个小时，新浪方面不情不愿的出了个公告——新浪大股东方卓将以大宗交易的方式减持2%的股票。
　　这部分的价值初步估计在1.1亿美元左右，因为大宗交易的具体价格与交易对象有关。
　　上市公司新浪的公告一出，美国的财经媒体和推特首先疯了。
　　不是，方总，你来真的？
　　随后，凌晨时分的中国各大门户网站紧急关注到关于易科和新浪的消息，开始同步更新情况。
　　赶在纳斯达克下午4点钟收盘之前，易科股价再度上涨至87.94美元，较开盘价涨幅4.4%。
　　相应的，新浪股价匆忙下挫2.3%。
　　做空之王保尔森展示了他的影响力。
　　易科掌门人方卓则是展示了真金白银的影响力。
　　争辩无益，不如投钱。
　　从下午四点到六点，双方风平浪静。
　　但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动静，相信会有新的情况出现，毕竟，那可是做空之王保尔森啊。
　　一直到晚上八点钟，还是方卓这边有了更新。
　　他回复了一条看似是普通网民的疑问。
　　Jesus：方总，你为什么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增持易科股票呢？
　　方卓：哈哈哈哈，因为我真的坚信易科不存在泡沫啊。
　　半个小时之后，保尔森宣告式的更新了推特：
    〖I'm coming〗
　　我来了。
　　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在保尔森先前两次涉及易科的言论里，他从来没有如此明确的表示要做空易科。
　　这一次，也是第三次，金融危机里狂揽两百多亿美元的做空之王保尔森终于宣告他的入场。
　　即便如今金融机构的名声不好听，但是保尔森这种简直是神话一样的盈利表现仍旧让他被很多人崇拜，也获得极大的影响力。
　　这条推特下的很多评论都提到明天开市后的易科股票表现，认为必将受到重大影响。
　　五分钟之后，方卓又一次发声，提醒对方：保尔森，你应该维护你的客户利益，而不是沉迷于所谓做空之王的影响力，你的前方是深渊。
　　保尔森很快回复，使用了今日访谈节目中的一句话：
    〖I am rich〗
　　我用我自己的钱，关客户什么事？
　　保尔森刚刚刷新华尔街最赚钱基金经理的记录，是个实打实的大富豪。
　　三十秒后，方卓给了最后的回应：
    〖Come on〗
　　来吧。
　　至此，易科掌门人完成了这一天与做空机构的友好交流。
　　从访谈节目到推特对话，从股价上涨到受挫再到反弹，从减持新浪股票到个人资金入场，从I am rich到I'm coming到I am rich再到Come on。
　　短短一天时间，两家上市公司股价波动，最具影响力的对冲基金第一人明确表态做空易科公司。
　　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财经媒体爆了！
　　对冲基金第一人！
　　全球第二好总裁！
　　两边都来真的了！
　　Come on！Come on！
　　诸多媒体开始回溯3月23日发生的事情，报道访谈节目的表现，报道这次多空对决，报道这次诺基亚与易科的专利之争，同时，也开始预测易科在24日的股价表现。
　　到底是会上涨还是下跌又或者震荡？
　　3月24日，周二，早晨八点。
　　全球很多媒体记者、手机行业、金融行业、吃瓜群众都在等待纳斯达克的开盘，打算目睹逐渐激烈的易科多空对垒。
　　这个时候，之前就传出回购股票消息的易科公司正式发布了公告。
　　——董事会已经批准了一项股份回购计划，根据该计划，易科将在未来6个月内回购规模至多3.5亿美元的股票，启动时间定于本周周四，过程由金融管理咨询公司高盛负责，将于9月26日结束。
　　易科还表示，公司计划从现有的现金余额中为回购提供资金。
　　同时，易科董事会将阶段性评估该股票回购计划，并可能调整回购条件和规模。
　　易科公司的股票回购计划真的落地了！
　　3.5亿美元规模的股票回购！
　　真有钱，真敢买！
　　这是易科公司和掌门人方卓释放出来的信号！
　　美股的股票回购方式以公开市场和私下协议回购结合的方式为主，但这次，易科公司是采取公开市场的回购。
　　通常而言，股票回购有着不同的动机，诸如信号传递、财务杠杆、自由现金流、股利避税、控制权市场、股票期权、财富转移等解释。
　　而易科现在的股票回购无疑是在向市场与大小股东传递信号。
　　——我们知道最近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什么保尔森、安德鲁之类的说做空我们，还有什么禁售的泡沫不泡沫、新机衔接不上等片面言论，但是啊，我们跟你们说啊，那些都不是真的，易科的股票价格仍然有上涨空间，现在的股价还是被低估的。
　　昨天晚上，易科掌门人回复网民提问，他的那句“哈哈哈哈，因为我真的坚信易科不存在泡沫啊”言犹在耳，今天早晨又一次在印证他是真的相信易科的未来。
　　新浪2%价值1.1亿美元的股票还没正式交易，易科公司的股票回购计划也是在后天才开始，两笔钱都还没有投入股市。
　　但是，这已经足够引发热情。
　　纳斯达克上午开盘，易科大幅上涨逾10%。
　　截至收盘，易科股价上涨7.8%，收于94.80美元，直接冲破了90整关，市值270.86亿美元，双双创下历史新高。
　　这天晚上，方卓会见汽油人。
　　前后两天时间，孔豫不得不感叹做空之王的影响力：“方总，保尔森一入场，好几家对冲基金也结束观望，真的开始做空公司了，牛笔！”
　　“我甚至怀疑，再过两三天，市面上的流通股可能就会形成挤兑空间！”
　　方卓也点头：“保尔森确实厉害，这次他用自己的钱……确实有责任心。”
　　“不，方总，我怀疑保尔森从ITC那里拿到消息了，今天中午，芝加哥那边说，疑似是保尔森私底下的话，ITC的初审真的快下来了。”孔豫认真地说道，“因为有这样的消息，保尔森不舍得让客户赚钱，直接用自己的钱来盈利。”
　　ITC的消息像是筛子一样的漏。
　　方卓这么一听，咦，也有道理。
　　这保尔森是真的认为易科公司的股价有泡沫，既然这样，那就直接自己赚钱好了。
　　但是，保尔森利用自己入场来戳易科股价的打算被回购计划冲没了。
　　现在就是在等ITC的初审和最后裁定。
　　“嗯，等纳斯达克月底的做空仓位披露吧。”方卓说道，“你觉得我到时适合在哪里？”
　　孔豫知道老板问的是最后收割时间。
　　他思考着说道：“还是回国吧，短时间内的恐慌情绪能挤压到最强。”
　　只要确定做空仓位大于流通股，期权的公布时间就会是股市周五下午收盘之后，这样有周末两天时间让他们疯狂。
　　到了周一，那就是易科股价爆炸性上涨的时刻。
　　3月25日，距离易科启动回购计划还有一天时间，这一天的股价表现仍旧是毫不犹豫的上涨，一度突破100美元，最终是收于98.16美元。
　　这天晚上，方卓代表新浪亲自与纽约银行洽谈新浪股票的大宗交易，几乎敲定了1.08亿美元的价格。
　　等到双方的晚宴结束，他收到了来自小奥幕僚卢沛宁的电话。
　　“方总，易科的股票……”卢沛宁知道MIGA基金的一部分资金使用，买入的正是易科股票。
　　“你也觉得易科股价存在泡沫吗？”方卓反问了一句。
　　卢沛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通知了一个消息：“ITC最早会在这周六公布关于诺基亚与易科专利诉讼的初审结果，这对易科不利。”
　　方卓沉吟，ITC也是要给市场消化利空消息的时间。
　　片刻之后，他说道：“我会在周末再公布一项资金消息。”
　　卢沛宁犹豫两秒，问道：“方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以私人角度问你一句，你这样托住易科的股价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
　　卢沛宁踌躇再三，仍旧问道：“哪怕最终裁定结果出炉？最起码，易科是不是应该把发布会提前？”
　　方卓笑了一句：“你连这个都知道？这是真关心了的，我很感动。”
　　卢沛宁没应声，废话，谁的钱谁关心啊。
　　“MIGA基金不会有问题，利好消息是要逐个放出，金融领域的较量不单单是看一时。”方卓稍微解释道，“只要稳住股价，这段时间一过，我们与诺基亚的强弱就逆转了，稳住就不会有问题。”
　　“如果稳不住呢？”卢沛宁今天不得不多说两句，“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妥当一些。”
　　“不用担心，孔总会出手。”方卓淡定地说道，“他是一个天才，他说，现在就是在逼空呢。”
　　卢沛宁笑了：“方总，我更加担心了，风险是不是太高了？”
　　“风险越高，利润越大。”方卓严肃答道。
　　卢沛宁给了不同意见：“我还是觉得资金现在可以稳妥的处……”
　　方卓打断道：“最少是亿级的利润。”
　　卢沛宁皱眉，凝神，思考，出声：“是要尊重专业人士。”


###第282章 多空博弈
　　易科公司遭遇多空博弈。
　　这是美国财经、科技及相关媒体报道的主要笔调。
　　凌晨时分关注到易科股价变动的中国媒体，他们的报道就多种多样了。
　　国内报道没有局限于股市表现，而是认真探讨了易科公司如今的处境——继与诺基亚等公司大打专利诉讼，如今又面临做空博弈，易科到底何去何从？
　　过去一段时间，《中国证券报》一直在关注围绕在易科身边的机构言论与市场表现。
　　但是，这一次，它实在没想到局势能陡然变得如此激烈！
　　单单23日和24日的两天时间，易科市值已经有30亿美元的波动，按照现在6.81的汇率，那就是200亿中国币的空间出来了！
　　然而，这看起来远没到结束的时刻。
　　最起码，关乎易科股价的专利诉讼结果还没出炉。
　　不，在大股东坚定吸筹的情况下，诉讼结果短时间内也没那么关乎了。
　　这样看来，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摆在台前，大股东方卓到底能拿出多少资金呢？
　　中国时间3月27日，随着更多公司、人物、信息的出现，央视财经频道上午9点钟的《证券时间》出现了经典的一幕。
　　主持人询问观察员陶冶，难得的谈论美股上市公司：“陶老师，你怎么看易科公司近期在美股的表现？对它的未来有什么样的预期？”
　　观察员陶冶少有的迟疑数秒，没有按照稿子，而是说出了真情实感：“易科这一次面临的情况比较复杂，大家要自己看。”
　　不光电视机前的观众愣了，主持人也愣了愣，陶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自己看的话还要你这个观察员干什么！
　　但他迅速的附和道：“确实，这几天围绕在易科身边的信息很多，因为距离，这些信息也真假难辨，需要大家注意甄别。”
　　很多观众只模糊知道易科被做空和股价升高的事，具体的信息并不是太了解。
　　可是，他们很快就看到《证券时间》筛选出来的信息。
　　——《重磅！华尔街知名对冲基金经理保尔森做空易科！》
　　——《突发！三大知名做空机构看衰易科股价！》
　　——《易科股价逆势上涨，是泡沫还是反弹？》
　　——《诺基亚掌门人康培凯表态，易科即将被禁售》
　　——《微软或重新审视易科手机的侵权事件》
　　——《甲骨文公司通知安卓公司，有意商讨专利问题》
　　——《据悉，ITC即将作出初步裁定》
　　——《谷歌CEO施密特拒绝表态》
　　——《摩托罗拉反诉易科侵权！》
　　随着易科公司在股市上多空博弈的加剧，短短两天时间，更多的人物和公司站了出来。
　　很不幸，以不利居多。
　　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ITC官员的非正式表态。
　　结合保尔森的正式入场并公布2亿美元做空头寸，ITC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现在普遍认为，ITC会在3月30日的周一工作日宣布诺基亚与易科专利诉讼的初步裁定。
　　现在，国内的财经媒体已经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易科股价很可能在下周闪崩，ITC的裁定极其有分量。”
　　“方总抽调资金，易科回购股票，即便ITC裁定不利，他们也明显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就像方总说的，诺基亚做好智能机领域继续失利的准备了吗？易科股价可能会下挫，但绝不会闪崩。”
　　闪崩还是不闪崩，这是个问题。
　　只是，即便国内相对乐观，也只是在谈崩不崩，这一轮利空的信息实在让人没法太支持易科股价的上涨。
　　诺基亚、微软、甲骨文、摩托罗拉、LG以及华尔街有名的空头保尔森、安德鲁……个个都是鼎鼎大名，而先前力挺易科的谷歌和安卓阵营却保持了沉默。
　　谷歌CEO施密特在硅谷遭遇记者采访，但他只是匆匆离开，不愿回答关于易科的问题。
　　再加上，还有谷歌与三星走近的消息……
　　盟友似有离意，世人又皆欲杀。
　　局面十分不利！
　　美国时间3月27日，周五晚上八点，ITC一反常态的在非工作时间公布了对诺基亚与易科专利诉讼的初步裁定，认定易科侵犯了诺基亚两项手机专利，涉及产品是第一代和第二代Mars，也就是如今易科全部的手机产品。
　　这种非常规的宣布再度引爆相关媒体和从业人士。
　　纳斯达克已经休市，易科股票暂无反应，将会有两天时间消化相关消息。
　　诺基亚新闻发言人对来自美国ITC的初步裁定表示欢迎。
　　易科美国总裁虞红面对媒体，表示将会就这项裁定提起上诉。
　　同样的时刻，中国是28日的上午九点钟，极其罕见的出现了央视多个频道报道易科公司的情况。
　　先后有综合频道、财经频道、中文国际频道、社会与法频道、新闻频道或多或少的谈到易科公司的发展和所面临的情况与前景。
　　这一幕直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这很难成为易科公司面对做空的筹码。
　　真正堪称助力的是……
　　3月28日，周六，也就是ITC初步裁定后的第一天，易科公司宣布获得来自工行、中行、建行的多头授信，合计30亿中国币，折合4.4亿美元。
　　随着这条消息的出现，易科美国总裁虞红面对记者表示，或会重新考虑易科回购股票的规模。
　　周四的时候，易科公司已经开始正式启动股票回购，周五收盘的本周最后股价是98.96美元。
　　仅仅到了周六，公司就考虑扩大回购资金规模，这样的变化也是极其罕见的。
　　3月28日的下午，新浪再度发布公告，大股东方卓已经与纽约银行达成2%股票的大宗交易，成交价为1.04亿美元，这个价格比许多人预料要低，但也能理解。
　　同时，新浪新闻发言人还表示，明天将会向SEC提交新的信息。
　　稍晚时间，有欧美两地的网友都注意到一件事，易科的亚马逊、运营商、官网渠道都对Mars1和Mars2进行了价格调整，名义是迎接第三代Mars的到来，但近期关注公司情况的人就很容易明白意思了。
　　钱到账了！
　　买股票了！
　　钱又到账了！
　　产品促销清仓了！
　　易科公司在周六这天接连释放信号，这被很多机构解读为，方卓要硬扛到底了。
　　怎么扛？用钱扛！
　　能不能扛得住？不知道！
　　周一股市有没有信心？不知道！
　　就是扛！
　　一连串的信息传递到国内，久不出声的知乎联合创始人熊晓鸽忍不住冒了个泡，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怎么忽然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
　　他没有指明是什么事带来的感慨，但评论里都知道熊总依旧在关心易科的事。
　　不过，更多人不知道的是，熊晓鸽处理完IDG的公事，人就在纽约感受着激烈的多空博弈气氛，打开电视是不同肤色财经专家、做空机构在聊易科，打开手机是国内媒体、各种朋友也在聊易科。
　　大家都在等着周一的情况以及周日有没有更多的消息出来。
　　这荡气回肠吗？
　　不，还没荡完！
　　熊晓鸽周六晚上的时候给方总打了个电话，想着要是方便可以一起吃个晚餐，近距离听听云里雾里的消息，只是，电话那头正在开会。
　　这和他看到的易科周六周日加班的小信息印证上了。
　　毫无疑问，易科上上下下都很紧张忙碌，从市场、法务到宣传各个部门也在积极的应对情况。
　　甚至，熊晓鸽还看到了一条最新的网络广告——上亚马逊，买绝版Mars。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来自易科的手笔，但如果是的话，也算是严肃活泼了。
　　熊晓鸽游荡在纽约城，这天晚上许久才睡去。
　　等到睁开眼，果然看到了来自易科相关的最新消息。
　　——《易科掌门人方卓与谷歌CEO共同露面，击破不实传闻！》
　　——《索爱手机即将推出安卓新机！》
　　——《新浪向SEC递交大股东质押股份信息！》
　　继新浪大股东方卓减持2%股票，他再度质押了持有的部分新浪股票。
　　熊晓鸽看到这条消息，立即更加深刻的意识到易科公司现在情况的严峻性。
　　他怀疑方总为了应对明天可能面临的闪崩，已经拿出了几乎是所有的筹码，美股大股东质押股票十分麻烦，牵涉到的是质押股票后没有提案权、股东大会投票表决时丧失投票权等等。
　　如果这时候，新浪那边有人捣鬼，方总就要后院失火了！
　　不过……以汪延为首的管理层应该不会有问题，新浪这些年也没出现具有威胁的股东，这个后院除了可能会有牢骚之外大概还是稳固的。
　　嗯，毫无疑问，周一的易科先不知道情况，周一的新浪肯定特娘的又要跌了！
　　熊晓鸽等了一个上午没等到更多的直接消息，但是，到了中午，他看到方总在推特上的动静。
　　易科掌门人主动在推特上辟谣了。
　　——《谷歌为解决专利麻烦，或考虑退出安卓公司》，Fake News！
　　——《Pro联盟濒临解散，微软正在洽谈收购安卓》，Fake News！！
　　——《方卓因ITC裁定被紧急送医》，Fake News！！！
　　——《突发！易科公司出售安卓公司股份》，Fake News！！！
　　推特上的方卓开启甄别假新闻模式，一连揪了将近二十条的不同媒体报道，斥责这是做空机构在浑水摸鱼的惯用伎俩。
　　同时，他在推特上非正式的谈到了易科公司最新的回购计划，考虑把资金规模增加到10亿美元，认为这样可以有效的阻止无耻的做空机构。
　　易科公司的账面资金一直十分充盈，但是一下子拿出来10亿美元……这从长远来看仍旧是个难分利弊的消息。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针用于周一的鸡血。
　　有用吗？
　　周天的傍晚，花旗调整了易科股票的评级——Sell！
　　之前，它对易科股票的评级是Hold（暂时持有），现在直接调整为Sell（建议卖出），同时，还将易科股价目标降为70美元。
　　几乎同一时间，高盛也调整了易科股票的评级——Outperform！
　　之前，它对易科股票的评级也是Hold（暂时持有），现在则是调整为Outperform（优于预期），同时，还将易科股价目标提到了110美元，认为它能在明天冲破100美元整关。
　　两家知名机构，近乎截然相反的评级看法。
　　多空博弈在周日晚上又来到一个新的高度。
　　市场消息面较多，多空交杂，企业、机构、官方、银行等因素围绕着易科股票让人难断前景。
　　是买还是卖？
　　周一上午，纳斯达克开盘，金融市场给予了最直观的回答。
　　易科股票开盘急挫5%，随即主力进场，市场中出现大量买单吃进所有卖单，盘中拉升直冲100美元新高。
　　最终，易科股价在收盘时重新跌破100美元，收于99.86美元。
　　这一天，易科股价呈现一个“V”字形。
　　股价稳住了。
　　从开盘到收盘，之前活跃的多、空两方代表人物都保持安静。
　　一直到傍晚鸣金收兵，方卓在推特上发布了一个笑脸的动态，随后又发表感想：我就说了，我们见多识广的投资者不会受到带有既得利益的片面、积极和未经证实的报道的影响，很好，继续保持。
　　做空之王保尔森今日全程关注易科股价的走势，尽管心中有点失望，仍旧出声：开盘情况已经很明显，随着一个又一个坏消息戳破易科股价泡沫，大家都会清楚最终的结果。
　　方卓回应：保尔森，不要贷款结果，你就是这样的做空之王吗？
　　保尔森的回应只是一个滑稽的笑脸，没有文字。
　　两人的又一次交流也就是如此结束。
　　然而，之前突袭方卓访谈节目的回血新秀丹尼斯冒了出来。
　　“局势很明显了，方总，我要提醒你，新浪股价下跌了8%，你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能够维持多久呢？这就是全球第二好总裁高明的策略吗？今年2009年的最差总裁，想必你会上榜了。”
　　方卓对这位的回应就极其直接：“我为什么说做空机构是无耻的呢？”
　　“朋友们，我听说有一家对冲基金在去年向一位研究人员支付每月8500美元的保证金，鼓励他深入研究某家房地产公司，随后，这位研究人员在著名投资信息网站化名提交了不利于该公司的文章，你们猜猜，这是哪家对冲基金？”
　　回血新秀丹尼斯：“……”
　　失血新秀丹尼斯：“……”
　　飙血新秀丹尼斯：“……”


###第283章 宁静
　　ITC公布了初步裁定。
　　易科纳斯达克周一见。
　　只是，令一部分人失望的是，易科守住了股价。
　　裁定了！
　　没起到效果？
　　如果真这样托住股价，易科难道与诺基亚真能强弱逆转？
　　这是摆在很多机构和投资者以及手机行业从业者面前的问题。
　　以及，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进入视线，难道真能托住股价？
　　之前CNBC节目上的那一幕在周一晚上的推特上广为流传。
　　——I am rich。
　　曾经被打上“急了”标签的赏金猎人安德鲁不像新秀丹尼斯做事那么糙，没有被方总半点名指出需受监管的腌臜事的忌惮，他认真的汇总出易科系的资金信息，认为易科股价是不可能一直这样被托举的。
　　1，新浪2%已成交的1.04亿美元。
　　2，新浪被质押的部分股票，没有披露具体金额，预估在2-5亿美元，因为按照SEC规定，大股东最多只能质押持股的50%，这笔股票会有缩水评估，浮动范围比较大。
　　3，来自中国境内银行的多头授信，价值4.4亿美元。
　　4，易科公司启动3.5亿美元的股票回购，考虑到公司的正常运营，方卓放出10亿美元规模的消息极可能遥遥无期。
　　这是如今已经明确的资金规模。
　　嗯，这么一列，考虑潜在的筹资能力，确实有撑一阵的资格。
　　问题在于，初步裁定基本就确定易科将会败诉，按照ITC给出的消息，将要在5月之前作出最终裁定，现在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一阵”能维持一个月吗？
　　安德鲁明确的表示，这会是易科崩溃的最后一个月。
　　顺便，他还披露了自家对冲基金持有的易科做空头寸是2.5亿美元。
　　华尔街的赏金猎人可不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下场了的。
　　推特上各路人士分析今日战况，有的人谈资金，有的人谈市场，这种氛围之下，周二的易科股市表现不期而至。
　　与周一类似，纳斯达克的周二上午开盘，易科股价依旧是下跌了2%，随即被吃掉卖单，股价反弹至101.23美元，截止到收盘，易科股价毫无悬念的稳在了100美元之上，收于100.85美元。
　　这天傍晚，花旗依旧坚定的重申他们对易科股票的评级，Sell。
　　反而，高盛更新了评级，Buy！
　　他们给出了更详细的意见：“这两日的易科股票出现巨量换手，成交量明显放大，反映出多空分歧开始加大，博弈十分激烈，但易科充沛的现金流、启动的股票回购、大股东坚定的支持如同一套漂亮的组合拳，将股票推至更能表现公司价值的100美元价位。”
　　“这其中最重的一拳莫过于易科公司、股东回购和增持股票，真金白银的果断入市不仅反应出他们的决心，更给投资者们带来了信心，现在的易科已经具备极佳的投资价值。”
　　周二的晚上，方卓这样念着来自高盛的评级意见，不禁连声感叹。
　　“专业，还是高盛专业。”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在分夜宵，易科美国总裁虞红在翻阅报告。
　　他们听到老板这话都抬头看了看方总。
　　虞红忍不住问道：“你是在夸这次负责我们回购股票的高盛评级专业吗？”
　　方卓摇头：“不，我是夸高盛收钱就办事的这份风格专业。”
　　真收钱，真办事！
　　就像前年，高盛收了大空头保尔森的钱，也就真给挂名做CDO，现在因为这事还被持续的调查着呢。
　　孔豫分好夜宵，也由衷地说道：“高盛还是很纯粹的。”
　　随后，他又摇摇头，遗憾道：“可惜，今天还差一些才能完成这次的合围。”
　　今天是3月份的最后一天。
　　机构、媒体、投资人、股民和路人都在关注易科承前启后的周二股价变动，而方卓和孔豫一同关注的是来自交易所纳斯达克的做空仓位信息披露。
　　15日的时候，来自纳斯达克的权威数据，做空仓位18.2亿美元，占总股本的7%。
　　经过这半个月的多空试探、博弈、信息、切磋，之前被孔豫视为关键时点的两次披露翻过了一页——32.68亿美元！
　　比半个月前几乎快翻了一倍！
　　然而，这个数字占总股本只有11.35%，仍旧不及预期。
　　最大的原因是，易科的总市值被推高的速度快于做空机构掏钱的速度。
　　目前，己方能够支配的股份增长到84.18%，市面上的流通股还剩15.82%，仍旧比做空机构的仓位多出4.47%。
　　这个结果让方卓和孔豫都大失所望。
　　按照现在市值来算，这部分的仓位空间价值12.87亿美元。
　　还是相当之多的。
　　好在，这是一场双向奔赴。
　　方卓这边吃一份，空头那边吃一份，坚持到4月15日，怎么也能解锁挤兑条件。
　　这十五天，首先依旧不能让股价闪崩，其次，股价越高越好。
　　“明明做空之王都入场了，这些人居然还不做空易科！他们还是人吗？”方卓接过汽油人递过来的夜宵，言语之间对这次没能合围颇为气愤。
　　孔豫喝了一口汤，“呃”了一声。
　　其实，空头们真的已经在努力了，半个月掏出14.48亿美元，这可比风投们爽快得多。
　　只是，就算有保尔森这个家伙竖起旗帜，遭受金融危机打击的机构们也确实更为谨慎，或者说，更为珍惜他们手里的钱。
　　孔豫也在反思，方总和易科使用Mars3对ITC最终裁定的消解可能是效果太好了。
　　现在是真的有相当一部分普通投资者相信易科的股价还有上涨空间，也相信方总手里有足够的资金能够撑过这段时间——虽然，他们确实相信对了。
　　全球第二好总裁和他的智能机产品这两年也获得不少拥趸。
　　再加上，这次诺基亚、微软等巨头的下场，做空机构的围猎，舆论上也有一种孤胆英雄的气氛。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仍旧不少做空机构们在权衡。
　　“方总，这可能还是需要你这边给信号。”孔豫仔细思考了一番，“但怎么给也很讲究。”
　　大股东的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
　　时间上要在15日之前，分寸上又不能让普通投资人的信心崩盘。
　　“你觉得我拿易科股票质押给工行，这样现在行不行了？”方卓询问汽油人的意见。
　　他们之前都觉得这是可行的，大股东需要资金都到了要直接质押易科股票的份上，怎么也该撑不住了吧？
　　但是，这个动作需要隔天就向SEC披露，容易导致普通投资者砸盘。
　　孔豫在心里转动着念头，15日是周三，可以利空前面两天周末休市时间来释放消息让机构继续入场，周一和周二再继续资金控价，但是……不太稳妥。
　　这两天多空博弈，虽然也有砸盘动作，但实际上没有多少做空机构的资金参与。
　　做空机构这次做空易科是利用明面上的利空消息来做势，而不是强行用资金戳破易科股价泡沫的术。
　　他们普遍认为，有ITC的裁定在最后垫底，易科的股价是可以不攻自破的。
　　“方总，要不，还是不要用了。”孔豫依照这两天的局势，建议道，“我们可以试试冰芯。”
　　方卓眉头一皱。
　　孔豫加快语速：“不是真要动冰芯，正好这次有高盛在旁边，高盛又是冰芯的股东，我们假意用冰芯急售股份作饵，让高盛或者哪家机构悄悄透露出这个事。”
　　“普通投资者很难拿到这样的消息，做空机构们却很灵通，他们大概也能知道冰芯在方总你这边的地位。”
　　“连冰芯都要动，也就证明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中间再掺杂一些银行拒绝继续授信之类的消息，怎么都能把最后的份额补齐。”
　　隐秘的真实的可经证实的小道消息！
　　连孔豫自己都爱这一口！
　　方卓几经思索，叹息道：“轧空的滋味不好受啊，这个过程对我来说也充满压力和煎熬的，你们不知道，上次施密特见我，连他的眼神都变了。”
　　一直默默吃夜宵的虞红说道：“嗯，应该比被轧空的滋味要好一些。”
　　方卓没理小虞，念叨了一遍最后的份额空间，发自内心地说道：“这都用冰芯了，我也要看看他们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程度！”
　　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接话，方总压力太大了，不要说话再刺激他了。
　　片刻之后，虞红说道：“公司这边能释放的消息，三大市场正常备货，尤其美国市场与T-Mobile和Verizon这两个运营商的渠道，我们的Mars3都是正常备货的。”
　　“还有，我们的发布会真的可以提到5月份了。”
　　ITC最新的消息是5月前给出最终裁定，虽说继续延续6月发布会也来得及，但现在，她担心安卓阵营里的变化。
　　前几天，施密特来到纽约，已经证实了一点，他确实会出席三星提到4月的发布会。
　　这同样是个信号。
　　虞红不希望易科的运营生乱。
　　方卓这次的比较干脆：“好，那你们研究5月合适的时间，这次发布会就由你来出场。”
　　“我要说什么？诺基亚在燃烧？”虞红说道，这是去年发布会的词。
　　“我觉着，今年已经可以宣布，易科就是智能机的领军者之一了。”方卓这么说道。
　　虞红沉吟，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硅谷的芯片设计合作，如果明年能成功商用，这样说更有底气。
　　不过，转念一想，今年气氛特殊，如果诺基亚、微软入场都没干掉易科，提提士气也是可以的。
　　“公司里还是有些人心惶惶。”虞红谈到这一阵的内部军心，不管怎样，专利和裁定都具备威力。
　　“坚持坚持，靴子已经沾地了。”方卓吸了一口气，“局势很快就会发生急转。”
　　虞红点头，她已经听到时间节点，4月15日，空头受难日。
　　纳斯达克的做空仓位披露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这是每月两次的常规动作，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真正让人关心的仍然是易科股价。
　　然而，周三的股市表现出乎意料的缓和下来，没有太多的下挫和反弹，易科股价就温和的在100美元左右震荡，仿佛多空博弈的激烈只是昙花一现。
　　不过，所有人都相信，围绕易科的动作没有结束，现在肯定是暗流涌动。
　　方卓说不上是不是这样，他只是连续与微软、甲骨文、索尼、苹果、Verizon几家公司有了洽谈。
　　这里面，电信运营商Verizon尝试性的提出了降低分成比例的想法。
　　如此关头的如此提议，方卓差点就愤慨了。
　　Verizon这个合作者始终不太牢靠，这只是又一次在商言商的表现。
　　他没有立即拒绝，以事关重大把双方会谈时间往后拖了拖，随即联系了如今美国第一大运营商AT＆T。
　　AT＆T一直在与苹果合作，中间双方偶有礼貌式的接触，也没产生过什么火花。
　　这一次，方卓为防Verizon变节，为防三星在幕后怂恿，认为可以拉上T-Mobile与AT＆T、苹果都谈一谈合作。
　　接触需要秘密着来，与其让利给不断反复的与三星勾勾搭搭的Verizon，不如打造更大的合作蛋糕。
　　从周三到周五，易科股价保持着诡异的平稳。
　　包括推特，保尔森等人也离奇的没什么动静，而汽油人在芝加哥的马甲机构同样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方卓在心里估摸着情况，这怕是在密谋发力。
　　周五晚上，他忽然接到来自永科地产刘肃毅的电话。
　　“方总，永科地产可以拆借给易科资金，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刘肃毅上来就表态道，“先前资金吃紧，我这几天协调好钱才敢给你打电话。”
　　他继续说道：“永科地产的股票也可以质押，我和股东们都沟通了一遍。”
　　方卓问了句：“准备了多少钱？”
　　“10亿！”刘肃毅铿锵有力地答道。
　　方卓和蔼地说道：“好的，刘总，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他继续说道：“这样，先不急，我这边不用担心，永科地产还是需要多发展，钱更多的还是要用在自己身上。”
　　刘肃毅被宽慰了两句，默默挂掉电话。
　　新浪，我想跟你换……


###第284章 进展
　　〖继ITC初步裁定易科侵犯诺基亚的两项专利，4月2日上午，ITC再裁定苹果同样侵犯诺基亚一项关键专利。
　　苹果和诺基亚同时发起上诉，前者坚称没有侵权行为，后者认为苹果不只侵犯一项专利。
　　4月2日，周四傍晚，苹果股价下挫4.7%。
　　如果诺基亚的诉求得到最终支持，易科和苹果将成为开年以来第二和第三家被禁售的手机厂商。
　　考虑到LG电子与易科去年下半年的诉讼过程，今年新被提起诉讼的摩托罗拉或也步入禁售后尘。
　　同时，即便是诺基亚，它也不得不正视LG、摩托罗拉正在面临的问题：如何绕过易科与苹果在电容屏上的专利布局。
　　2009年，越来越多的手机厂商卷入堪称惨烈的专利战，胜者如诺基亚未必最终能胜，输家如易科也未必一输到底。
　　这也不禁让我们反思，明显是手机产品进步的方向为何会出现如此疯狂的局面，如今专利相关的法律是否还有不完善的一面。〗
　　滴答。
　　易科美国总裁办里，方卓按了鼠标，关掉浏览器页面，琢磨了一会，对秘书刘宗宏说道：“这个新闻稿好像有些太板正了。”
　　这是一则梳理今年手机厂商专利竞争的新闻稿件。
　　但是听起来似乎过于常规化。
　　方卓想要的是那种能够自发传播起来的舆论。
　　或者，如果是如今执掌美国NEC的萨默斯亲自来念稿也行，那是人物自带分量，普普通通穿插的新闻稿不甚精彩。
　　刘宗宏记下方总的意见，需要传递给游说头子赵智善和纽经所两个方向。
　　随着易科多、空两方互动频率的降低，专利流氓的舆论营造重新放在案前。
　　这是一次全方位的舆论，现在厂商竞争层面已经相当混乱，知名厂商基本全员下场，各有阵营，还夹杂着微软、甲骨文那样的巨头，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信息出现。
　　方卓这两天都会在固定的傍晚时间兼职推特Fake News的工作，也瞧见一些媒体资源的发力，连同“诺基亚”“易科”这两家争斗对厉害的公司都被打成了专利流氓。
　　不偏不倚，这才是公道活。
　　又一封汇报稿件从电脑右下角跳出来。
　　方卓看了个开头就看不下去了。
　　“不管易科这次的多、空对垒结局如何，新浪已成最大输家，股价三天累计跌幅超15%。”
　　他一边摇头，一边往下点，叹道：“新浪也是不争气，怪不得股票质押不到多少钱，银行都怕新浪跌价，它还真就跌给你看。”
　　刘宗宏没有发表意见，金融市场不相信眼泪，方总也是不相信眼泪。
　　只要这次易科能赢，后面都会好起来的。
　　方卓继续迅速的浏览几封汇报邮件，有的放矢的给了些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正当今天这一段的舆论工作即将结束，刘宗宏接到了游说头子赵智善的电话，然后他又立即把突发情况汇报给方总。
　　“摩托罗拉突然召开新闻发布会，斥责我们滥用专利！”
　　“还说，我们违反了SEP和FRAND原则，将会向联邦法院起诉我们滥用专利，涉嫌垄断！”
　　刘宗宏转述刚刚发生的事情，观察着方总的神色，说道：“新闻发布会现在还在进行，我让赵总把SEP和FRAND原则相关的东西发来。”
　　方卓摆了摆手：“我知道这个，用我们的话说，SEP是个标准必要专利的事，那个原则是要遵循公平、合理、非歧视，不用让她整理了，摩托罗拉寻找的角度也很有新意，值得我们学习，找下它的发布会。”
　　刘宗宏没想到老板知道两个专业术语，他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用笔记本寻找摩托罗拉的发布会。
　　这是一场由摩托罗拉新任CEO桑杰·贾主持的新闻发布会，没有电视频道的直播，只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找到一个使用YouTube直播功能的个人账号。
　　因为各项阐述和起诉决定都已经阐述完毕，新闻发布会收尾之际便是情感上的喷薄。
　　桑杰·贾是由高通跳到摩托罗拉的CEO，他使用了“震惊”“失望”“无耻”“违背行业准则”等诸多情感强烈的字眼，顺便还表示了带领摩托罗拉走出困境的决心。
　　方卓看着这一段，高兴的对刘宗宏说道：“就是这个味，桑杰这个发布会挺好的。”
　　刘宗宏知道，易科现在不是怕诉讼和这种发布会，而是生怕场面不够大不够热闹。
　　他提醒道：“方总，桑杰在高通的时候和谷歌以及我们都有不错的沟通，他这次这样强硬……”
　　“可能有一定的表演成分是吧，毕竟刚到摩托罗拉没多久，那边又是一个烂摊子，形象很重要。”方卓微微点头，猜到秘书的意思，“先把我们的事做成，摩托罗拉不急。”
　　他想了想，感慨道：“我们也有被告垄断的一天，也算是一种成就了。”
　　因为锚定了诺基亚这个共同的对手，易科与苹果的联手真是封锁了短时间内难以绕开的关键专利，逼得HTC那种体量只能就范、三星那种体量有条件互换、诺基亚那种体量先下手为强。
　　摩托罗拉之前在瞎杰宝忙，这次被拉入战场纯粹是易科有意为之。
　　因为，这是一家纯正的美国企业，又是上上个版本的霸主，十分具有标杆意义。
　　刘宗宏又记录了一会来自老板在搅浑水方面的心得，然后帮方总倒了杯茶后才离开办公室。
　　事关“专利流氓”的舆论讨论在逐渐兴起，这既与真实的市场情况相关，也是摩托罗拉、黑莓这种公司以及易科都乐于见到并推波助澜的。
　　金融市场里多空对垒，手机竞争中优胜劣汰，舆论战场上尔虞我诈。
　　乱起来吧，搅起来吧。
　　※※※
　　4月初，易科在股票市场上延续了上个月月末的不一般的安静，股价开始两天是在100美元上下震荡，随着回购股票的继续进行，股价彻底稳在了100美元之上。
　　4月6日，周一，易科股价收于105.13美元，市值突破300亿美元。
　　因为这样一个整数的标志性，不少观众情况的媒体打出相似的标题。
　　结束了？
　　空方败退了？
　　做空机构很安静，股价稳步上涨，市值屡创新高，连绝版机都在各种渠道热卖。
　　这是不是意味着保尔森之流的退缩？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财经媒体仍旧在关注易科的表现，更多的媒体则是被世界上各种热点事件所吸引。
　　4月7日，周二，距离纳斯达克再度披露做空仓位只剩八天时间。
　　这天中午，孔豫来见方总，谈论芝加哥马甲机构这个月以来拿到的信息，300亿美元的市值在有ITC裁定的陪伴下确实拥有了更多的吸引力。
　　以及，他很疑惑，这个月3号由冰芯发出来的信息似乎并没有被大家捕获到。
　　从3号到7号，四天时间，愣是没传出来一丝消息。
　　考虑到15号的仓位披露，孔豫已经很有耐心了。
　　“会不会是这次的高盛太讲职业道德了？”孔豫坐在办公室里考虑这件事，“高盛会不会因为收了我们回购股票的服务费，这次格外老好人，严格保密。”
　　冰芯这次是方卓亲自联系的高盛，谈到10%的股份价值，对面也答应的很好，会尽快评估或者帮忙寻找资方。
　　因为高盛本身是股东，这样的接触很顺理成章。
　　方卓略一思虑：“会不会是高盛依旧是高盛，拿到这样的消息确实在严格保密，但保密的理由是它自己想吃一份大的？”
　　孔豫：“……”
　　吃了服务费用，再吃做空盈利。
　　除了把高盛考虑的太过恶意，倒也挺符合目前的状况。
　　孔豫立即说道：“那现在立即再联系其他家，不管是高盛也想恶意做空，也是它真的守口如瓶，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方卓微微点头，同意了汽油人的安排。
　　他又说道：“现在不怕恶意做空，就怕恶意不做空，高盛如果真的加进来，恐怕胃口不会小，没准现在都已经把仓位填满了。”
　　只是，这个很难证实。
　　高盛旗下有对冲基金，但对冲基金按照规定只需要披露主要的头寸，像保尔森、安德鲁那种主动披露易科做空头寸金额的是为了打击股价。
　　不过，那种行为也只是浅尝辄止。
　　对冲基金做的是认沽期权及相关金融衍生品，美国这边可以提前行权，他们都在等着ITC的最终裁定，到时除了期权层面才是会拼命的在二级市场砸盘易科股价。
　　就在孔豫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座机铃声急促的响起。
　　孔豫停住脚步，看到老板的脸色随着通话内容而变得明显严肃。
　　很快，他就知道了一则最新消息。
　　4月7日，下午一点钟，美国四大电信运营商之一的Verizon宣布为了保护消费者权益，下架易科Mars1和Mars2两款手机。
　　毫无疑问，这则消息十分重磅和强力。
　　下午时间，易科股价重挫6%，收于98.7美元，失守100整关，刚刚到手的300亿市值不到一天就飞走不见。
　　Verizon先前有与三星联手的迹象，也让方卓认为是不那么可靠的合作伙伴。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虞红又或者其他人，都没有想到Verizon这一刀来得如此果决。
　　ITC仅仅是初步裁定，连最终裁定和两个月落地期都没到，Verizon就以保护消费者权益的理由从销售渠道下架产品，动摇了金融市场和手机市场的信心。
　　方卓从接到电话就开始召开紧急会议，第一时间没有联系不打招呼的Verizon，而是联络铁杆盟友T-Mobile，确保那里没有被动摇。
　　要说铁三角不愧是铁三角，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T-Mobile再度重申了双方合作的基础，不会像Verizon那样提前下架产品，但是，它也说了，真到了最后一天也只能遵守相关规定。
　　方卓对此表示理解并感谢。
　　同时，确定今晚就会由T-Mobile公布新的合作策略，今年最新一代的Mars会比前两年要有优惠，会为运营商拉来更多的客户。
　　与T-Mobile确认好合作，方卓又联系了AT＆T，但AT＆T的态度模棱两可了，拥有苹果的它愿意再看一看事件的发展，也想等一等易科这边新的条件。
　　方卓同样表示理解，欢迎双方进一步的洽谈接触。
　　从下午开到晚上，损失重要渠道合作商的易科公司在T-Mobile宣布更大力度的合作之后也在官网正式放出消息——今年的易科发布会将会提前到5月10日，还将启用命名为“Selfy”的系列产品。
　　Selfy这个词是由方卓第一次使用自拍时的词汇，随后在网络上流传开来，已经完全代表“自拍”的含义并由易科进行了品牌注册。
　　今年，易科将会发布第三代Mars和第一代Selfy两款手机产品。
　　诸多事情紧急安排并执行。
　　方卓自己最后的电话是打给了谷歌的CEO施密特。
　　结果，电话没通。
　　方卓感觉这次来自Verizon的动作八成是来自安卓阵营的内部竞争，想着施密特或许能稍微从中斡旋，只要拖出来时间就行，但是……
　　要说铁三角不愧是铁三角，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太意外。
　　4月8日，易科股票开盘，依然是下挫趋势，这次明显是普通投资者的信心遭受打击。
　　主力吃单，最终维持着95美元左右的股价。
　　除了有些担心未来一周时间的风险，单纯易科公司和方卓两线的吃筹成本倒是有所降低。
　　只是，到了这天晚上，许久不出声的保尔森在推特上敲了敲Rich的方卓。
　　“听说有人在卖旗下半导体公司的股份？这也是假消息吗？”
　　方卓没回。
　　保尔森又揶揄道：“我对你的冰芯还挺看好的，愿意把那10%的股份卖给我吗？”
　　方卓还是没回。
　　保尔森自己感叹：“我们很快就将见证一家手机行业黑马的陨落。”
　　方卓保持缄默。
　　保尔森还是很有钱的，恐怕只吃一次未必就能见证他的陨落。
　　距离月中没有多少时间，距离回国也很快，希望到时能在上海与保尔森再度面对面。


###第285章 挤兑空间
　　四月的第一周，中国财经媒体版面上的“易科危机”在持续发酵。
　　相较于国外，大部分本土媒体在报道的时候有所克制，最起码，不太谈方总个人在舆论对垒中的劣势，不太提大空头保尔森的嘲讽，只是基于观察到的事实情况。
　　但只看事实，情况似乎也有些糟糕了。
　　ITC在3月27日作出初步裁定，易科在二级市场利用公司回购和大股东增持以及释放的利好消息稳住了股价，看似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是，内里究竟还是产生了深刻的变化。
　　现在普遍被认为最让易科危机蔓延的动向便是美国四大电信运营商之一的产品下架。
　　从易科第一代手机发售，美国市场的销售便比不上欧洲深耕多年的3G市场潜力，但是，去年的美国市场表现几乎已经与欧洲持平。
　　这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易科与Verizon达成的合作。
　　尽管T-Mobile已经加大对3G建设的投入，但它的排名仍旧在Verizon之后，这是一个客观的衡量。
　　现在，易科在美国的重要合作伙伴宣布中止合作，这无疑已经动摇了易科的基本盘。
　　因为，电信运营商不单单是销售渠道，易科或者说如今越来越流行的分成模式已经让运营商与厂商进行了捆绑，前者需要出色产品来客户，后者需要补贴、分成带来价格上的竞争力。
　　如此基本盘的动摇值得最高层次的重视。
　　就媒体观察来看，这一点在易科的动作上也得到了印证。
　　易科不得不把发布会时间提前到5月10日。
　　易科不得不驱使另一家运营商T-Mobile放出稳固关系的消息。
　　易科不得不在价格上有所让利。
　　而且，据说，方总的资金也出现了问题。
　　ITC的初步裁定尽管在某些层面被暂缓效果，但似乎仍然带来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做空机构们蠢蠢欲动，内部阵营出现情况，资金来源似有隐忧。
　　有记者感叹，易科2009年的冬天好像提前来了。
　　《中国证券报》已经派出记者，飞往美国，想要采访到当事人，进一步看看易科此时的状况，而国内的易科公司或者说泛易科公司的高层们也或多或少的被询问看法、判断、前景。
　　作为直接卷入这次易科危机的重要高层，新浪公司的CEO，汪延被询问的最多。
　　因为，新浪本次为方总提供了很重要的资金助力，股票被卖被质押，市值跌没了几十亿中国币。
　　但汪延面对媒体镜头的时候也很无奈，不是新浪要卷入，这纯粹是被卷入啊！
　　“新浪当然没有问题，我们对公司未来的发展很有信心，在奥运会之后，新浪越来越展现出国内第一门户网站的风采。”
　　“股价？噢，股价只是暂时的，不会影响我们的判断，公司保持正常的工作节奏。”
　　“嗯，易科……”汪延理所当然的被问到易科，还是直接的给出态度，“作为兄弟公司，我很看好易科的发展，可能现在确实遭遇了困难，但是，问题都会被逐渐解决的，最终还是要用产品说话。”
　　他顿了顿，由衷地说道：“况且，还有方总呢，我相信方总。”
　　不论任何时刻，汪延觉得或许只有到了易科破产的时候，自己才能不相信方总，可是，单凭国内市场，易科就永远不会破产吧？
　　凭借曾经新浪被善意收购过程中被玩弄的经验，汪延直觉上认为，后面还有戏，方总不应该这么轻易就缴械。
　　与汪延这位新浪CEO类似，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易购总裁以及易科董事虞红、申新科创总经理王风益等人在面对媒体时不约而同的提到了一点，他们相信易科，更相信方总。
　　这种看似朴素的认知被媒体提取了出来，成为易科冬天中的一束暖光。
　　※※※
　　4月10日，周五，又是一周结束，易科股价收于98.28美元。
　　这周自从掉下100美元之后，易科的股价就没有再冲上去。
　　利空消息的威力略微出乎方卓和孔豫的预料。
　　只能说，普通投资者还是比较理性的，易科现在面临的局势确实比较严峻。
　　从芝加哥传来的消息，据说桥水基金有基金经理也在考察易科的情况。
　　如果说保尔森现在号称“对冲基金第一人”，那桥水基金差不多就是“全球第一对冲基金”。
　　先前方卓猜测的高盛在偷摸做空不算数，毕竟只是猜测，如果桥水基金能顺势进来，相信15日的仓位情况就能令人暖心。
　　事实上，按照孔豫的预估，即便到了10日，市面上的挤兑条件应该也完成了，但这种事需要准备的判断才能实施，没这条件就算了，有纳斯达克的官方数据就得熬到那一天。
　　从高盛到纽约银行，最终泄露消息的不知是哪一家，但寻找买家的冰芯股份并没有获得良好的报价，这两家找来的资金机构都在趁机砍价。
　　方卓这边指定的团队谈了两次就宣告谈崩，连逢场作戏都不太能做。
　　这样毫无疑问再次传递出去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套来更多的做空资金，但推特上曾经沉寂过的基金经理们在充分利用这样一个具有影响力的媒体平台来营造易科的泡沫判断。
　　顺带着，也小小的嘲讽嘲讽盲目自大的全球第二好总裁。
　　保尔森既已下场，也有交流，自然毫不客气。
　　他现在已经认定方卓的资金紧张，易科方方面面都存在不利因素，很快就将迎来新一轮的冲击，到时也差不多就到了行权PUT的时刻。
　　泡沫这种事，一旦戳破就是兵败如山倒。
　　10号的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方卓想着看一眼几天没登的推特，没想到稍一浏览就瞧见了关于自己的段子。
　　不管国外还是中国，吃瓜群众们的编排能力都不容小觑。
　　方卓瞧见的是被整理出来的“方总语录”。
　　——你的前方是深渊。
　　——你就是这样的做空之王吗？
　　——I am rich。
　　——急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过来做空就是了。
　　——哈哈哈哈，因为我真的坚信易科不存在泡沫啊。
　　——康培凯凭什么和我比？
　　——通知新浪，给SEC递交公告。
　　——贪婪是罪。
　　——Come on。
　　方卓这阵子是真的没少说话，尤其是没少在推特上与基金经理们切磋，有的话还被网友们配上相关情况就看起来分外嘲讽。
　　比如，“通知新浪，给SEC递交公告”这一条被配上新浪跌幅15%的股价图，“康培凯凭什么和我比”就被配上ITC的裁定公告。
　　方卓粗略看了一遍只觉哭笑不得。
　　这……没必要传播这个吧，到时候开割的时候多不好意思。
　　他还看到了来自保尔森的又一条调侃——易科现在的危机恐怕单凭一个全球第二好总裁是无法解决的，还得再来几个才行。
　　方卓看到保尔森这句话的时候倒觉得有点惊悚。
　　难道这就是对冲基金第一人的灵性直觉？
　　这一次的金融手段凭借第二好总裁就够了，下一次的确实凭借自己无法解决，得第一好总裁盖章。
　　推特上相关的调侃太多，方卓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明天和后天是纳斯达克休市的两天，再坚持两天周一和周二，周三就会披露做空仓位，也到了验证孔豫判断的时刻。
　　4月15号对比仓位，4月16和17再做最后的不惜资金成本的持股调整，17号周五的傍晚就是Call option持仓的公布，届时，自己应该已经登机了。
　　方卓心中不自觉的又一次默算时间。
　　金融市场的合围应该已经形成，运营商的合作也仍然是个需要处理的问题，Verizon确实烦人，AT＆T又待价而沽，这个情况即便股市翻转也不好解决。
　　方卓这两天和许多高管讨论，最终恐怕还是不得不割取利润，第三代Mars和第一代Selfy只凭T-Mobile的渠道在越来越激烈的市场里是不太够的。
　　周末两天相安无事，推特不上便不存在，即便是偶尔被记者围堵，方卓也有安全助理帮忙阻挡，自己则是行色匆匆，面色严肃，不得不面对易科的危机情况。
　　这也愈发让媒体们大书特书，好总裁与坏总裁可能只在一念之间。
　　周一晚上，易科股价小幅下跌，这在意料之内，也已经无关紧要。
　　最让方卓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收到了来自保尔森的电话。
　　做空之王，对冲基金第一人，华尔街赚钱新纪录刷新者……他直接打来电话，关心许久不在推特发声的方总。
　　方卓极其惊愕，这和自己想象的那种高来高去的金融精英形象不符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汽油人也就那个衰样，好像都差不多。
　　“保尔森，你这样直接问我的资金……”方卓好笑道，“原来对冲基金都是这样来判断多空情况的吗？我是不是应该和媒体聊聊这事。”
　　“中国有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还等什么？”保尔森如此说道。
　　“保尔森，我只是想做出更让消费者喜欢的手机而已。”方卓语气稍有起伏，“易科有错吗？”
　　“金融市场自有规律，任何人都要尊重。”保尔森说着自己的心得。
　　方卓和他实在没什么好沟通的，也不想在尘埃落定前多说什么，默默的结束了通话。
　　4月14日，距离仓位披露只剩一天时间。
　　饶是方卓，他也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但看到孔豫不时的踱来踱去，他就又不紧张了。
　　“孔总，你看人家保尔森，闲庭漫步间还有空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多向他学学？”
　　孔豫对这个有话说：“等我们公布仓位，你看他闲不闲庭，漫不漫步。”
　　“那也向虞总学学，虞总这次超级淡定。”方卓又示意另一边关注股价的虞红，虞总安静坐着也很有范。
　　虞红冷静地说道：“我从前天就开始失眠了。”
　　方卓沉吟之间，办公室里再次接到知名媒体的采访电话。
　　当他拿起座机，纳斯达克也就到了收盘时间，易科股价跌到96.46美元，连续两天下跌，主力吃单力度有所降低。
　　明天就是公布仓位的时刻。
　　方卓捏着话筒，心中忽有感慨，简短的回应了媒体。
　　“金融市场自有规律，做空机构好似秃鹫，但包括我在内的企业都必须正视来自秃鹫的觊觎。”
　　“我尊重市场规律，也希望易科能度过备受考验的一关。”
　　这算是近日来的正面回应。
　　方卓觉得这种态度十分温和了。
　　然而，让他再次想不到的是，这家媒体直接截取了一句，为“方总语录”再添一句。
　　——做空机构是秃鹫。
　　虞红紧张失眠，孔豫头发掉无可掉。
　　方卓保持着相对稳定的睡眠。
　　4月15日，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三，阳光甚好，秃鹫可以看清地面，抬头也能瞧见秃鹫。
　　纳斯达克按照惯例公布了交易所里的做空仓位数据。
　　易科股票的做空仓位从32.68亿涨到了42.12亿美元，占易科总股本的15.6%，而市面上的流通股只剩10.7%。
　　-4.9%。
　　-4.9%！
　　也就是，在方卓、易科、高盛、做空机构等一系列因素的共同意愿之下，大家终于完成了一次圆满的合围。
　　“什么感觉？”虞红在看到数据的这一刻，下意识的第一时间询问方总。
　　方卓神色很平静。
　　他琢磨着此刻心里的感受，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怎么说呢。”方卓又看了眼交易所的数据，沉吟着说道，“上海恒隆是街，华尔街也是街，都是街，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孔豫再三确认数据，如此几遍之后，神色从紧张变得淡然起来：“嗯，方总说得对，其实，保尔森，也不差，只是这次有心算无心。”
　　有心算无心，从去年就开始锁定期权，到了今天，终于补上最后一块缺口。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人来害我，我也害人。
　　孔豫心中这么想，嗯，应该差不多是这样。


###第286章 留给空头的时间不多了
　　周三，纳斯达克又一次公布做空仓位。
　　这一次的仓位让方卓这里算是完活，“有点贵号”立即开始做飞行前的检查与准备，孔豫则用官方数据验证了自己的判断，迅猛的去完善最后的细节。
　　至于虞红，她是深陷专利纷争的美国市场负责人，也终于能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公司一系列的应对之上。
　　金融市场的漩涡很多时候是一串串数字，专利竞争的争端多数情况下则是一行行条文。
　　但终端是核心，金融和专利的狂涛骇浪过后，市场的表现才是长久之道。
　　虞红寄望于能够利用未来一段时间的变化来为易科公司赢取更出色的发展，横亘在面前的诺基亚、微软、甲骨文、Verizon以及三星等因素都无法回避，需要一一解决。
　　42.12亿美元的做空仓位证明了机构对易科全方位的不看好，相较于一个月之前的18.2亿，资金规模成长2.31倍，占据了总股本的15.6%。
　　这个数据让方卓满意，但无疑成为舆论层面的又一重看衰佐证。
　　即便是高盛，现在也不好昧着良心说话，悄然把易科股票的评级从“买入”调整为“持有”，理由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很显然，易科公司正在面临挑战。”
　　当然，按照方卓恶意的揣测，这或许证明了高盛旗下也有对冲基金参与了进来，它不得不尊重更大的利益前景。
　　也正如汽油人所说，这很纯粹。
　　从周三到周五，连续三个交易日，易科的股价已经从高点96.46跌到了90美元以下，主力吃单的力度越来越疲软，这愈发证实大股东方卓的资金极可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同时，推特上继续缄默，也不接受媒体采访，已经有记者综合各种情况和信息进行了专题报道。
　　诸如，《从世界第二好到世界第二差》《易科的败局》《行业黑马的困境》……
　　不得不说，第一家推出自拍商用功能的易科手机确实在手机消费者群体里带来了影响，更何况，它这两年又一直是安卓阵营里的头马，快速的成长性已经堪称为行业奇迹。
　　奇迹落幕总是让人有莫名感慨的。
　　初步裁定的禁售，世界巨头的敌视，做空机构的对垒，合作伙伴的背弃，资金链条的收紧，二级市场的下跌……易科在这种情况的落幕也是顺理成章了。
　　换句话说，这你不死，谁死？
　　4月17日，周五上午，方卓整理乘坐飞机时用来研究和消遣的资料，打算下午三点半起飞回国。
　　然而，十点钟的时候，秘书刘宗宏汇报了一件事，私人飞机的行程在网上泄露了。
　　“是无意泄露还是媒体小报专门在盯着？”方卓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在意，“泄露就泄露吧，现在也不至于把我打下来吧。”
　　刘宗宏不好说，这要换了自己，没准气急攻心呢。
　　他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建议道：“既然泄露了，那就让孔总等我们快飞到国内领空再公开消息。”
　　方卓“嗯”了一声，默许了这个做法。
　　刘宗宏立即去联系孔总，他知道孔总在今天的跃跃欲试。
　　片刻之后，方卓发现联系自己的媒体电话又多了起来，很显然就是受行程泄露的影响。
　　先前数天不出声，这一有新消息就是返回中国，还不知道怎么揣测呢。
　　来电几乎都没有接，倒是抵达纽约数天但也被婉拒采访的《中国证券报》记者的号码按了接听。
　　“方总，听说您要回国，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搭个便机一起回去？”记者陶若虹避开了采访的字眼。
　　只是，这一听就知道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方卓到了这时候是松了口，笑道：“我和证券报是老朋友，搭个便机没什么不可以，你们午饭之后直接来酒店吧。”
　　陶若虹大喜，来之前以为凭借国内过来的关系能顺利采访方总，没想到待遇是一视同仁，现在听语气，似乎又有了专访的希望。
　　她谢过方总，说了详细人数，是她和摄影师两个人一起乘机回国。
　　国内记者的电话结束。
　　方卓想了想行程泄露的这个事又给卢沛宁打了个电话，算是知会一声，易科这几天的股价没做太强力的支撑，合围既成，空头们绝不会在这种价位行权，股价已经不再重要。
　　卢沛宁接到方总电话，因为之前有隐晦的通知，立即猜到可能发生的情况，问了句：“会有利好消息吗？”
　　“过两天就会有。”方卓把时间往后挪了挪，这个说法也不算错。
　　卢沛宁相信和尊重专业人士。
　　上午剩余的时间在思考中度过，午餐是与虞总共进，两人没聊太多，只聊了一项即将下午上班发布的面向全球员工的最新福利。
　　先前易科回购的股票将会拿出一部分作为员工激励，算是稳一稳挑战面前的军心。
　　正常而言，公司回购股票要么注销，要么作为库存股，后者是不再分配股利，也不具备投票权，但可以拿来奖励员工，对于现在的易科而言正当其时。
　　虞红离开前询问安排：“什么时候回来？”
　　“看心情吧，等他们请我回来。”方卓笑道。
　　虞红颔首：“要是在三星发布会之后，那就再线上交流。”
　　这个月有来自三星的新机发布会，据说极其重磅。
　　方卓答应下来。
　　下午一点钟，好几天没动的劳斯莱斯接上两位证券报的记者，从酒店出发，前往机场。
　　只是，轿车刚行驶一会，刘宗宏就出声道：“方总，后面有车跟着，可能是媒体的人。”
　　“媒体挺热情，还专门欢送我。”方卓笑道。
　　记者陶若虹见方总心情不错，大胆地说道：“方总，听说你要乘机回国，推特上已经有人给你送行，那位华尔街赏金猎人安德鲁，他说‘别了，方总’，还有基金经理说‘欢迎方总再来’。”
　　方卓微微叹气，没有发表看法。
　　就这样吧，他已经没有什么激情在网络与这些人交流了。
　　陶若虹没等来方总的评价，不免有些遗憾。
　　但她保持耐心，既然能同乘庆子号，这一路上怎么也能掏出来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车队往前走。
　　疑似媒体的车辆也就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跟着。
　　如此一路到了机场，后面车辆终于加快速度，放下车窗，表明身份，竟然还是大报《纽约每日新闻报》的记者小组。
　　方卓略一思考，示意司机靠路边停下。
　　就在距离机场不到一公里的位置，美国媒体终于采访到了近日没有露面的易科掌门人。
　　新闻报记者没有浪费时间，下了车，见方总不下车，直接拿着话筒蹲在车门边，不让方总需要抬头看自己，然后问道：“方总，听说你要返回中国，这是真的吗？”
　　方卓点头，证实消息的准确性。
　　记者又问：“方总，你是不是需要去中国筹措资金？”
　　方卓摇头，猜错了。
　　记者再问：“方总，你依旧坚信易科股价没有泡沫吗？”
　　方卓还是没答，只是笑。
　　记者有点无奈，连续三个问题都不开口是怎么回事？
　　他决定让易科掌门人自由发挥：“方总，我们都知道易科这段时间以来碰见了很多情况，你现在即将返回中国，你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方卓终于开了口，沉吟之后慢慢说道，“我这段时间其实已经说了很多话，不管是在新闻频道还是推特平台，甚至很多话都被编成了语录。”
　　“我原本确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我的话总是被断章取义。”
　　“真正到要走的这一刻，没什么想说的了，我就想听听他们想和我说些什么。”
　　听听他们想和你说些什么？
　　记者立即跟进：“方总，我们可以把这个放在推特上，现在就能看到他们想和你说什么。”
　　方卓笑着摆摆手：“不了，等我到中国再看吧，就这样吧，不要再跟了。”
　　蹲着的记者提了个小要求：“那我可以给您拍张照吗？”
　　方卓在车窗边摆手，认为没这个必要。
　　但记者顺势就拍了这个画面。
　　劳斯莱斯和车队继续前行。
　　《纽约每日新闻报》的记者没有再继续追着采访了，转而开始思索来自易科掌门人透露信息里的情绪。
　　易科落幕，方总不再骄傲，想听听其他人的声音？
　　又好像不是这样，方总说话还挺平静的。
　　这趟采访可能只能写个简讯，倒是照片还有些价值——远处是机场，车里的方总只是摆手，脸上是充满落魄气息的严肃。
　　新闻报记者简单整理内容，拿出手机，打开推特，发布了一条内容和新拍的照片。
　　——方总即将回国，你想对他说什么？
　　记者自己发布了第一条评论：这是方总自己说的，他没什么想说，就想听听你们想和他说什么。
　　独家照片+独家回应+证实消息。
　　这不太适合《纽约每日新闻报》长篇大论，但恰恰适合推特这种短平快。
　　就在庆子号下午三点半从肯尼迪机场起飞之际，美国朋友们在媒体平台开展了热情洋溢的送别活动。
　　之前方总多高调啊，现在竟然这样默默的飞走。
　　再加上易科股价的连跌，太有话题性了！
　　——短评方总，他失去了正视问题的勇气。
　　——快走吧，我知道你需要舔舐伤口。
　　——这次离开，不知何时再见，希望下次还能做空你。
　　——方总抛弃了易科。
　　——方卓说得没错，他成就易科，但现在也毁掉了易科。
　　——方总飞走了，他只留下了rich。
　　还有网民敏锐的挖掘出方总在网络上的最后一条动态，不是在推特，竟然是在问答社区Quora。
　　——方卓关注了问题：破产后的状态是什么样？
　　这个动态太过搞笑，直接掀起一波传播的热潮。
　　包括一些媒体、若干做空机构、许多吃瓜群众都在给予建议、分享心得、鼓励方总。
　　老板落魄了，也不至于破产吧？
　　到底是借了多少钱，又或者，资金链到底有多紧张啊？
　　欢快的气氛在推特上蔓延。
　　方总走了，乐子却留下了。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易科忽然召开发布会。
　　媒体是提前约好又推迟到晚上的，但与会记者也不清楚这样非常规的时间是要宣布什么。
　　他们在等待的时候进行了大胆的猜测，认为极可能是易科要进行董事会和管理层的变动，创始人方卓有概率会被扫地出门，以此来消除先前的影响。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场发布会是由陌生的光头高管主持。
　　自称孔豫的男人似乎有些紧张，他没有介绍自己的职务，前面两句还有些磕磕巴巴，但很快就顺畅起来，简洁的通报了易科二级市场的信息。
　　“易科公司的股东持股情况，申新科创持股3.7%、香港寰宇3.16%、公司人才期权代持3%、上市公司新浪0.3%、MIGA基金4.9%，大股东方卓持有49.24%。”
　　“以及，出于对公司前景的信任，易科公司董事长通过看涨期权在去年10月、11月、12月连续三个月合计锁定25%的股票。”
　　“目前，我方可支配股权合计89.3%。”
　　台下记者颇有些茫然，看涨期权？可支配股权？
　　孔豫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宣布：“截止到4月17日晚十点四十分，我方可支配股权合计89.3%。”
　　他忍不住反复品味这道信息，第三次说道：“我方可支配股权合计89.3%！”
　　有记者已经逐渐反应过来，表情逐渐惊骇，似乎是多空博弈出现惊人拐点？
　　还有的记者直接提出出声：“这代表什么？”
　　孔豫抬腕，看表，沉声：“留给空头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空头的时间不多了！
　　4月17日，周五晚十点四十，来自易科的最新信息，易科一系可支配股权合计89.3%。
　　信息载入推特。
　　只是刚一显示，乐呵呵还沉浸在欢快氛围的基金经理们忽然止住了脸上的笑容、打字的手指以及……好像心跳也停了一停。
　　嗯？看错了？假消息？看涨期权？去年年底三个月？
　　89.3%？
　　10.7%？
　　华尔街赏金猎人安德鲁恰好在电脑前，手指下意识打出了心里冒出来的一句话。
　　方总，别走！


###第287章 给您带句话
　　4月17日的深夜格外寒冷。
　　来自易科公司的消息像是在冬天把一盆凉水洒在了做空机构的头上，又像是酷暑时分把滚烫的开水对着喉咙灌了下去。
　　对，更像是开水，不管四季如何，都要痛苦出声！
　　你怎么可以这样？
　　方总！
　　推特上还在讨论易科持股带来的变化，但所有获知消息的做空机构、金融从业者以及具备相关知识或者稍微了解一些意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带着股东机构因减持被锁死的持股，易科系可支配89.3%，市面上只剩下10.7%，但周三发布的来自纳斯达克交易所的做空仓位，易科被做空的仓位规模占15.6%。
　　10.7-15.6=-4.9%。
　　负4.9%！
　　这意味着，最理想状态下，做空机构扫空市面上所有的流通股，还有4.9%的股票没有着落！
　　所有股票一共是100%，现在这是104.9%了！
　　从哪里变出来这4.9%平仓？
　　而为什么能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美国金融市场可以裸卖空，有各式各样的金融衍生品。
　　正常情况，看衰易科的发展，要做空它，投资人从机构借入股票把它卖掉，等到股票价格下跌到低位再买回来，高位卖，低位买，中间出现了利润，买回来的股票仍旧还给机构，这是融券做空。
　　裸卖空就是没有借入股票，直接在市场上卖出手中没有的股票，然后约定期限内从市场买入股票进行交付。
　　这就能造成凭空多出来的股票。
　　金融衍生品有些类似，既有以融券和裸卖空为基础的产品，也有A借B、B借C、C借D等复杂的交易获利工具，同样能带来“多出来”的股票。
　　现在的易科就是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所能带来的后果就是……
　　市面上的流通股已经不够了，那做空机构赶紧把够自家平仓的股票买进来，至于，后面买不到股票的机构，谁还管他们死活？
　　一共15个人，跑出这扇门就能活，但只有10个人的名额，跑完就关门。
　　这就是做空机构现在面临的相互挤压、踩踏，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不得不推动股价快速上涨的情况，也就是轧空。
　　几乎可以想象，不，不用想象，这次必然会追加保证金、爆仓、穿仓、破产、跳楼……而唯一能结束这个局面的就是易科掌门人方卓！
　　方总，你在哪？
　　方总，你飞到哪里了？
　　方总，你把我的灵魂也带走了！
　　方总，你的rich掉了，我帮你捡起来了，你快来拿！
　　方总，你赶紧回来，交易所发钱了！
　　专利战不重要了！ITC裁定不重要了！
　　只要纳斯达克周一开市，必然会发生恐慌，必然会推高股价，必然会各种爆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华尔街赏金猎人安德鲁坐在电脑前足足愣了十分钟，脑子里一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又被另一个念头缠绕，最终越缠越多，什么也想不清楚，只是嘴里喃喃自语。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家里的座机“铃铃”直响。
　　安德鲁好悬才回过神，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伸手去拿手机，还没拿到竟然两腿一软又跌坐了回去。
　　他几乎可以确认，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不知不觉又是半个小时怔怔过去，安德鲁强行打起精神，一口喝完桌上的冷咖啡又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拿起手机给疯狂致电的基金合伙人回了电话。
　　“怎么办？怎么办啊？”即便易科发布会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合伙人的声音仍旧发抖，连指责斥责都软弱无力，“易科逼空轧空了，我们闯入圈套了！”
　　安德鲁有些走神，是啊，是闯入圈套。
　　他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随即发现自己嗓音嘶哑：“我们要起诉方卓！他在操纵市场！我们找人，我们要找人，我们要威胁他！我们、我们……”
　　方卓已经飞走了！
　　从现在到纳斯达克开盘只有两天时间，这两天的时间又怎么隔着太平洋威胁？找谁威胁？找诺基亚？找SEC？找ITC？
　　找谁能在两天时间就威胁到一位早有预谋的无耻卑鄙的凶狠毒辣的全球富豪？
　　又有谁能让这样一个人放弃即将到手的最少是数十亿美元的利润？
　　安德鲁说不出话，忽然自顾自的笑出声来。
　　“安德鲁，安德鲁，安德鲁。”电话里的合伙人忽然大声呼唤华尔街赏金猎人，说了一句，“还有两天时间，要不，要不，你现在也飞去中国，去找方卓，去找方总！”
　　“我去干什么？”安德鲁木木地说道。
　　合伙人忽然暴怒起来：“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你做事太高调，你为什么要得罪方总？你为什么要去节目上质疑他？你去东方，去给他道歉！”
　　安德鲁惨淡地说道：“没用的，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就收手。”
　　“不是你一个人！最快的机票已经卖完了！”合伙人平息了下情绪，“去找方总，去求他，去痛哭流涕，去去去、去找到他公司，哪怕是跳，也从他的楼上跳下来！”
　　安德鲁麻木的说了声：“好。”
　　“我听说，高盛的高层也要连夜去中国！你跟他们一起！”合伙人说着最新的消息。
　　安德鲁下意识问道：“高盛也去？他们去干什么？”
　　高盛不是和易科一伙的吗？
　　仿佛是被激活了思维。
　　安德鲁瞬间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很高盛！
　　他喘了两口气，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高盛也去中国，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肯定能有筹码威胁到方卓！”
　　“不。”合伙人很肯定地说道，“高盛也是去求方总的！”
　　去求！
　　也是去求！
　　组团去求！
　　方总飞去哪里，现在就立即飞去哪里！
　　只要方总愿意开金口，跪下来求他都行！
　　不，是先跪下来再求！
　　安德鲁猛吸两口空气，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那还是之前的信息，上面既有易科发布会，也夹杂着之前的乐子——方卓关注了问题：破产后的状态是什么样？
　　破产后的状态是什么样？什么样？什么样？
　　本以为这是方总的自述，没想到他这突然的关心是对着自己来的。
　　安德鲁想着方总这阵子的表现，刚走两步只觉腿脚发软，心里发憷，头皮发麻。
　　※※※
　　庆子号平安抵达中国领空。
　　因为两地时差，从纽约下午起飞的方卓一行人也是在下午即将抵达上海。
　　《中国证券报》这一趟搭了便机的两位记者真的十分庆幸能跟着一起回来，果然是如同专访一般采访了当事人。
　　记者陶若虹是第一次见到方总本人，发现他比想象中的和气，也比想象中的健谈。
　　易科如今面临危局，归根结底是专利层面遭遇情况。
　　所以，陶若虹算是有意的没有询问易科最近的股价变化，而是请方总谈了谈他在企业发展中的想法，易科从弱小到强大又到遭遇挑战，想法肯定随着阶段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嘛。
　　果不其然，方总谈到易科的发展进行了不少反思。
　　不管是供应链、产品又或者各方合作，方总都认真的进行了回顾，有些遗憾的承认，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是没能做到最好的。
　　陶若虹默默记录，见方总没有谈最近的教训，猜测他可能也比较苦恼乃至痛苦。
　　航程过半，采访性质的谈话结束。
　　陶若虹注意到方总很专注的在看英文书籍，感觉不像作秀，便询问了内容。
　　“是美国一个经济学家的书，名字叫弗里德曼，拿过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方卓随口介绍道，“他用理性预期来解释滞胀的原因和不同阶段，嗯，挺有魅力的。”
　　陶若虹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又有些怀疑起方总是不是在自己面前作秀了。
　　等到方总放下书籍，转而开始翻阅资料，陶若虹礼貌的借过书籍，翻了翻之后发现上面竟然还有笔记。
　　——失业和通胀，第一阶段，负相关、此消彼长，第二阶段，难以消灭的自然失业率，第三阶段，偏差的政策干预和市场机制，两者相互加剧。
　　——在短期，失业和物价成反比，具有替代关系，但长期内这种关系会消失，就业水平与通货膨胀没有关系了，再要实行扩张政策，结果只能是滞胀。
　　陶若虹粗略一番，发现不少类似这样的笔记。
　　她好奇地问道：“方总，你平时那么忙，怎么有时间看书的？”
　　“现在不就是时间吗？飞机上的属于我的挺自由的时间，多看多学嘛。”方卓笑了笑，感慨道，“世界变化太快，不多学就容易遇到坎。”
　　陶若虹精神一振，感觉到方总的低谷情绪，但这是采访所需要的。
　　方卓停下翻看手中资料，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光是书，一些政策也变化很快，需要注意和学习，就好比美国金融市场，去年出现的金融危机很严重，这让政策上立即有了变化，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在7月份禁止卖空高盛、美林等金融机构的股票，这是临时禁令。”
　　“局势恶化，临时禁令从7月延续到8月，到了9月又颁布卖空禁令，禁止卖空它列出的799支股票。”
　　“后来，这个名单增加到950只。”
　　陶若虹联想到易科现在面临的情况，遗憾地说道：“易科没有在这个名单上面。”
　　方卓微微点头。
　　陶若虹情不自禁地问道：“为什么呢？这是不是可以争取的？它就像是一个避风港。”
　　方卓沉吟再三，这个问题……
　　他现在可以阐述易科造成的情况，但这样当面聊似乎有些炫技。
　　方卓委婉地答道：“易科需要这个，只有经历惊涛骇浪，它才能成长。”
　　陶若虹肃然起敬：“哪怕易科因此遭遇失败，方总，你也不后悔吗？”
　　方卓肯定地说道：“不后悔。”
　　陶若虹肃然起敬x2。
　　看看吧，这才是商业领袖，哪怕易科面临危机，哪怕易科就此沉沦，他还是有这样的心气！
　　陶若虹想起之前开车追着采访的纽约媒体，想起他们的问题，重新问道：“方总，易科如此境况，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方卓有些为难。
　　陶若虹见状，换了个问题：“你对那些做空机构有什么想说的？”
　　方卓觉得这个比较好答，说道：“我还是希望让他们带着爱，也让世界都充满爱吧。”
　　陶若虹不好评价方总这样带着“爱”的话，仿佛有些天真，又仿佛是历经挫折后的憧憬。
　　庆子号抵达上海国际机场上空。
　　陶若虹在心中组织语言，腹稿隐约成型，几乎就是不太需要打磨的报道。
　　方卓估摸着落地之后不会平静，抓紧时间阅读手上材料的最后两页。
　　“方总，你这也是经济理论吗？”陶若虹还是想尽量再多拿信息。
　　“噢，这不是，这是关于荷兰一家光刻机厂商的资料。”方卓翻页，坦坦荡荡地说道，“这家厂商名叫阿斯麦ASML，挺厉害的，听说现在缺钱，但我们想投钱，它也不要。”
　　陶若虹问道：“啊？投钱都不要啊，那真是太遗憾了。”
　　方卓有些忧愁的放下资料，确实太遗憾，总不能真逼着自己放火烧它吧。
　　庆子号缓缓滑行，稳稳停下。
　　上海下午四点半，天气很好，温度适宜。
　　方卓一行人下机，说说笑笑的走向停车场。
　　只是，刚走一段路，刚开始见到机场里的人，乌压压的一群人忽然像是群蜂一样的蛰了过来！
　　“方总，方总，易科轧空是你有意为之吗？”
　　“方总，你是设计了易科股票的逼空吗？”
　　“方总，说两句吧，你对现在的情况怎么看？”
　　记者七嘴八舌的提问。
　　随着这群人确认目标，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摄像机、闪光灯、话筒、手机，琳琅满目。
　　陶若虹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这样密密麻麻的记者是什么规格？
　　“方总，桥水基金托我给您带句话。”忽然，一个戴着外媒牌子的记者既不提问，也不拍照，大声的在人群中吼了出来。
　　方卓看了过去，示意大家安静。
　　航班需要时间，但信息传递很快。
　　大家现在都清楚了做空机构面临的情况，也惊愕的发现易科拿到了绝地反击的武器。
　　外媒记者大声地说道：“桥水基金让我诚恳的向您表示，桥水基金愿意全力促成诺基亚与易科的专利和解，现在他们已经在飞来上海的路上。”
　　方卓把手插在兜里，看着这位记者，微微一笑：“就这些吗？”
　　“什么都可以谈。”记者得到了细致的嘱咐，“只要您愿意谈。”
　　方卓点了点头：“很好，让他们带上钱。”
　　这一次，只谈钱，不谈其它。


###第288章 热热场
　　北京时间，4月18日，下午4点40分，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低调回归的内地首富遭遇了最高调的媒体规格。
　　方卓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个手势统统都被闪光灯围绕。
　　咔！咔咔！
　　当内地首富面对来自外媒记者非常规的带话，当他亲口说出打钱意味的话，闪光灯的频率更快了！
　　咔咔咔咔咔！
　　这毫无疑问是方总变相承认了他对易科股票的知情乃至设计，或者说，预谋！
　　就如同这个记者帮人带话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非常规！
　　不是易科正在被做空吗？
　　怎么就忽然一下子变成……变成……好像是易科反手做空对面一样？
　　现场拥堵的记者们来自各路不同的媒体，但高的如央视，也一样被挤在人堆里，他们心里现在全是类似的念头，也全是过去十一个小时里被网络信息轰炸出的疑问。
　　这个事明明是那样那样，怎么突然是这样这样？
　　就在庆子号在空中飞行的11个小时里，海外信息已经提前登陆中国。
　　易科临时发布会是纽约晚上十点半，但这个时间正是中国上午的十一点半。
　　所以，中文互联网很快就接收到来自大洋彼岸的信号。
　　十一点半之前，中文互联网关于易科和方总的信息还是“遭遇挑战”“方总黯然飞走”“方总抛弃了易科”“易科股价本周下跌”……
　　猛然一下子，风向全变了！
　　就你们挑战易科啊？
　　方总前面飞，机构后面追！
　　易科股价下跌、跌、跌……爹？
　　中文互联网集体懵圈，让我仔细看看怎么个事？
　　半年前的期权锁定？可支配股权九成？做空仓位高于市面流通股？
　　6。
　　虽然还很懵，但是似乎能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外网的关键信息一经证实，中国互联网的相关科普迅速浮了上来。
　　什么是做空仓位？什么是股票轧空？什么是追加保证金？
　　以及，易科股票面临的情况、方总的身家、机构的后果……
　　信息很猛很杂，但传递出一个很重要的概念，这次做空易科的机构们要倒大霉了！要倒血霉了！
　　经过简单科普的网民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迅速开始自发的收集过去一段时间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外网嘲讽的“方总语录”。
　　同时，他们注意到不少网站在默默下架易科的相关专题。
　　就在十一点半的时候，腾讯门户刚刚刊登了易科面临的严峻挑战报道，不无遗憾惋惜，很是头头是道，中间还夹杂着对方总的一点点主观评价。
　　但是十分钟之后，这样的报道消失不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过，这没有逃过网民的眼睛，他们迅速的制定合订本，以此来迎接方总的回归。
　　相较于中文互联网逐渐掀起的汹涌浪潮，媒体们的动作就更快更热情了。
　　这样的新闻，这样的当事人，这样的舆论反转，他们最爱这个！
　　更何况，外网贴心的连方总的航程信息都贴出来了！
　　这不第一时间把方总死死的堵住，还能对得起新闻工作者的身份吗？
　　“方总，方总，你刚才说的话代表着什么？”
　　“方总，易科股价未来会怎么样？”
　　“方总，听说有机构打算起诉易科，你对此怎么看？”
　　“方总，你为什么这个时间回国？”
　　记者们团团围住，兴奋的发问。
　　方卓简单回了两个问题，但这时候其实还不想做过多的回应，仍旧希望等事情进一步落地之后再谈谈心得体会。
　　采访拥堵，机场开始出动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方卓身边的安全助理们也奋力撑出空间。
　　眼看方总可能真要坚决的离开，眼看难能可贵的第一信息只榨出这么一点，终于还是有人慷慨出头了。
　　一位人群中的记者悲愤地喊道：“方总，方总，我是新浪的！”
　　方卓停下脚步，顺着满含热烈情绪的声音看了过去：“唔。”
　　新浪股价跌了多少来着？15%？20%？
　　也不少了。
　　终归是自家人。
　　方卓抬抬手，和蔼地说道：“来，给这位朋友一点空间，到前面来，我今天事情还比较多，确实时间有限，大家不要拥挤，也不是多大的事。”
　　新浪记者昂首挺胸的挤到第一排，亮出记者牌——新浪财经郭高冉是也。
　　“方总，你为什么会在半年前买入易科的看涨期权？”郭高冉问了萦绕在很多人心里的问题，也让现场记者都眼前一亮，新浪的确实上道，不愧是被方总拿到当筹码的公司。
　　方卓轻松地答道：“金融危机下的易科市值被低估了，我一直对易科有信心，我是创始人，看涨公司股价不是很正常吗？”
　　郭高冉咧咧嘴，直白地说道：“方总，大家想听的不是这个。”
　　方卓看了眼面前的这位新浪记者。
　　郭高冉心里忽然有点虚，方总心狠手辣，别人不知道，新浪老员工还不知道吗？
　　方卓终究还是考虑到新浪这次的积极主动，淡淡地说道：“那你们想听什么？”
　　“咔咔咔”的闪光灯声中，郭高冉换了个方式提问：“方总，你为什么会在那么早的时间……就对易科进行布局，这有什么讲究吗？”
　　“也没什么讲究。”方卓想了想，还是给出稍微正面的回应，“除了看好公司，我也怕别人找我切磋。”
　　记者群有些骚动。
　　是啊，方总说得对。
　　别人不来找方总切磋，方总能切别人吗？
　　这一次真就是被动防御生效了！
　　方卓继续说道：“眼下的局面，易科遭遇的困境，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最希望的是易科做出让消费者喜欢的产品，关于机构对易科的做空，我很早也就说过。”
　　“我们见多识广的投资者不会受到带有既得利益的片面、积极和未经证实的报道的影响。”
　　“所有做空机构对易科的看衰，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耸了耸肩：“如果有些机构真的连他们自己都骗，我只能说，这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早就说过，早就说过，不让你们做空，你们非做空！
　　看看吧，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赶快打钱！
　　“至于易科接下来的路，我仍旧希望大家不要过度的关注金融市场的表现，易科是一家踏实肯干的公司，我们只是做产品卖产品，如此而已。”方卓在记者的视线之下说着符合自己身份的话，又委婉地说道，“我和易科只是拿自己应得的。”
　　我方卓向来与人为善，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他最后给了各位记者拍照和摄像的时间，再冲大家点点头，示意就此结束。
　　机场安保和助理们已经清理出空间。
　　方卓快步走向电梯。
　　记者们被挡在后面，仍旧在大声提问。
　　“方总，再说两句吧。”
　　“方总，你会交割股票吗？”
　　不知人群中是谁还喊了句：“方总，我已经去做空诺基亚了。”
　　方卓被这么一句逗笑了，趁着电梯关门，笑着冲大家摆手。
　　电梯通往地下车库。
　　《中国证券报》的记者陶若虹仍然跟在身边，她仍旧没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像有个大概的轮廓出现在面前。
　　翻转了？
　　易科让做空机构吃亏了？
　　这是方总的早有预谋？
　　“方总，你在飞机上不还说，还说，易科需要这个？”陶若虹想起自己真挚的腹稿，想起自己的论调，想起自己在飞机上的提问。
　　当时的方总是什么表情来着？
　　方卓颔首：“易科需要这个，需要成长和惊涛骇浪。”
　　“惊的是别人，骇的是别人，是吗？”陶若虹紧紧盯着方总，“你还说你不后悔……”
　　方卓再次颔首：“嗯，我不后悔，我希望别人后悔。”
　　陶若虹：“……”
　　地下车库停了好几辆易科的车，给证券报的两位也准备了一辆。
　　“谢谢《中国证券报》对我和易科的关心，当我在美国知道有老朋友在身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温暖的。”方卓上车前说道。
　　陶若虹苦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方总，我们还是希望下次你嘴上也说，不管如何，我们都希望易科能够更加健硕的成长。”
　　方卓最后和这位记者握手，瞧见电梯那边又有记者跟着下来了。
　　他微笑致意，上车关门。
　　车队缓慢驶离，后面有媒体的车同样跟了上来。
　　不过，人到上海，没那么多顾虑，相信很快就会清静下来。
　　方卓坐在车里，呼吸着故乡安全的空气，默默用手机回复海外和国内一些老朋友的关心。
　　到了现在，金融层面已经没什么问题，该锁定的锁定了，该通知的通知了，唯一仍有疑虑的是这两天之内会不会有来自其它层面的变化。
　　方卓在离开纽约之前专程知会过卢沛宁，现在，对方也应该清楚这里面的合法利润是怎么来的了。
　　同样应该知道，这份合法利润的规模是什么样。
　　所以，保护优秀企业的发展，维护大家的合法利润，这是美国公务员应该做的事情。
　　方卓认为，即便这两天出现什么小波折，也应该问题不大，能够让易科股票在美国周一顺利开盘，毕竟，盖特纳坐的位置也很关键。
　　轿车的目的地是恒隆。
　　方卓路上考虑着一些高端拔网线的事情，刚看见易科的广告牌就见大厦下面站着来自高盛的熟人。
　　轿车停稳，一行人下车。
　　安全助理们仍旧警惕的维持着老板的空间，易科总部这里也蹲守着不少的记者。
　　方卓快步往前，主动伸出右手和老朋友打招呼：“徐总，你怎么来了，怎么不上去坐？”
　　负责高盛在华投资业务的总裁徐开伟，也是和方总打过很多交道的老熟人，这次被美国致电要求出面劝和。
　　“不得不来，方总，你啊，你是……”徐开伟喟叹，“你是真牛笔！”
　　方卓满脸糊涂：“你有什么不得不来的？我和高盛之前合作的很愉快，难不成……”
　　徐开伟缓缓点头，确实，就是方总猜的这样。
　　“难不成你跳槽到其它对冲基金去了？”方卓猜测。
　　徐开伟笑的很无奈：“方总，你是会挤兑的。”
　　又会挤兑人，又会挤兑空头。
　　他不得不坦诚道：“我听说高盛在美国有旗下的基金，这次也买了些认沽期权。”
　　方卓震惊道：“什么？”
　　徐开伟：“……”
　　方卓气愤地说道：“这可是高盛啊！我们是密切的合作伙伴啊！”
　　徐开伟咳了一声：“方总，咱们上去谈。”
　　方卓叹了口气：“我没想到第一个赶到我面前的竟然是高盛，徐总，你们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其实不是第一个。”徐开伟纠正道，“他们已经在上面了。”
　　不少机构在中国也有分部或者办事处，他这次就是这种性质的托请。
　　“已经在上面了？走吧，你们啊你们，真是让人没话说。”方卓摇头，带人就要往上走。
　　就在一群人刚动了几步的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声音。
　　“方总，方总，方总！”恒隆大厦不知第几层的窗边探出一个外国人的脑袋，随着他这样声嘶力竭的呼喊，半个身体也开始往外挪。
　　方卓抬头，眯着眼，噢，有的人在上面，也有的人是这样在上面。
　　“方总，你不能这样啊！”外国人在用英文大喊，“你这样会让多少人倾家荡产的！你这样会让我活不下去的！”
　　疑似有跳楼倾向的外国友人迅速吸引了下面群众的注意力以及周围一些试图靠近的媒体镜头。
　　方卓面对这样点名的诉求，微微皱眉。
　　旁边的秘书刘宗宏注意到老板的变化，立即冷淡的给助理们下达命令。
　　“清场，别让拍照。”
　　“报警，带上救生垫。”
　　“喊保洁，准备洗地。”
　　助理们四散而去，只留两个在身边注意老板安全，不要忽然跳下来砸到方总。
　　方卓对徐开伟说道：“走吧，徐总，别砸到你。”
　　徐开伟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话。
　　金融多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很多时候这不单单是数字的对决。
　　既上牌桌，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这位可能是机构就近赶来的友人，只是在给方总的归来热热场子而已。


###第289章 说不
　　舆论很喧嚣，网络很热闹。
　　楼下有记者在外面蹲，楼里有人想往下跳。
　　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恒隆23里的工作气氛。
　　或者说，中午默默来这里报道的金融精英、大厂白领、国外雇员已经为易科员工们做好了心理建设。
　　当方卓领着徐开伟上来，员工们除了眼神比较热情，倒也都很平静，内部吃瓜吃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周一见嘛，就是看看公司发放的股票值多少钱。
　　“易科这里的精气神真不错。”徐开伟忍不住夸奖，“大家都很镇定。”
　　“工作都很忙的，易科的国内市场又受影响比较小，你到纽约就知道了，那边最近都是鸡飞狗跳的。”方卓笑着说了实情，国内市场是有主场优势的。
　　助理们不再往前跟，只有秘书刘宗宏还跟在后面。
　　三个人路过休息室的时候，里面压抑了数个小时的各路代表齐刷刷地看向易科掌门人，又情不自禁的都站了起来。
　　人数比较多，高矮胖瘦，夹杂着少量外国人，基本都是正装，脸色出奇的一致，都比较黯淡难看。
　　方卓大致扫了一眼，没瞧见熟脸，也就不打算理会。
　　他抬步要走。
　　站在最外面的一个外国人见状，忍不住开口挽留：“方总……”
　　方卓扭头，看了这人一眼。
　　旁边的徐开伟眼睁睁看着这个不知道代表哪家的外国人竟然抖了起来。
　　方卓皱眉，问道：“你抖什么？”
　　外国人一怔：“我、我抖了吗？”
　　方卓不再说话，最后扫了一眼休息室，径直走向恒隆23的总裁办。
　　徐开伟呼了一口气，跟在后面。
　　倒是秘书刘宗宏留了下来，对这群被授意赶来的精英们温和说道：“该回的回吧，或者，吃顿饭再走也行。”
　　有人坚持道：“不走，我必须要和方总表达我们的诉求。”
　　“该吃吃，该喝喝，到点下班，不要打扰我们公司的正常运营。”刘宗宏劝解道，“你们也只是赶过来传话而已，不要像楼下有个想跳的，你们都是国内或者亚洲这块的，不是你们自己的钱，那边爆仓就爆仓，穿仓就穿仓，破产就破产，大不了换工作嘛。”
　　刚才那个发抖的外国人忽然一个趔趄，晕倒在地。
　　刘宗宏没有惊慌，一边让人找医护打120，一边惊愕地说道：“还真有人拿自己的血汗钱跟风做空易科吗？不会还加了杠杆吧？”
　　人群中面色惨淡的不少，有几个又腿软的坐在了位子上。
　　这一波做空易科……明明是拿到内部信息，把握很大，聪明的趁机上车……
　　但是，从天堂到地狱就在一瞬间。
　　刘宗宏嘱咐了几句秘书办的同事，要了份登记名单和几份汇报文件，又交代两件落地后需要办的事情，随即才前往总裁办，路上还拿了盒新到的茶叶。
　　总裁办里很安静。
　　刘宗宏把名单和文件都放在方总桌前，默默泡茶，在得到老板首肯后悄然离开办公室。
　　“你这位秘书也不错。”徐开伟吹了口茶水。
　　“有话赶紧说。”方卓按着手机，回复信息，没想寒暄。
　　“方总，你也太不客气了。”徐开伟没想到进了办公室反而是这个态度。
　　“徐总，你要是代表你自己，咱们是老朋友老交情，晚上我把所有事都推开，你想聊也行，想吃饭也行。”方卓直接说道，“但你是代表自己吗？我这刚下飞机，好家伙，还没到公司，你就到楼底下等着了。”
　　徐开伟不得不更换思路，加快语速：“方总，我是真的佩服你，你在天上飞，全球的金融市场都在等着你落地，你这本事怎么练成的？不错，我今天是代表高盛过来的。”
　　“怎么练成？还不是怕别人害我。”方卓冷淡地说道，“代表高盛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视高盛为伙伴，高盛反手做空易科，你想说什么？你是来道歉还是来磕头的？”
　　徐开伟皱眉，方总说话有点难听了。
　　他劝道：“方总，谈还是要……”
　　方卓见这徐总冥顽不灵，厉声斥道：“徐总，要不是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我连门都不让你进，你高盛还有脸说什么？”
　　徐开伟没想到方总说翻脸就翻脸。
　　方卓把手机往桌上一拍，继续斥道：“你说，高盛是什么时候做空的易科？是不是冰芯找高盛卖股份之后的事？”
　　徐开伟连忙否认道：“不，方总，高盛绝对是对客户信息保密的！”
　　方卓冷笑道：“那就是在这之前了？好啊，我有好事都想着高盛，高盛心里却一直对我有敌意？你说，高盛买了多少头寸！”
　　徐开伟左右为难，难以回答，高盛这个事确实没做爽利。
　　要是易科真的一路下跌也就罢了，偏偏成了眼前的局面。
　　这方总无理搅三分，得理更加不饶人！
　　“方总，你总得让我说句话吧。”徐开伟冷静了一会，无奈的寻找说话权。
　　方卓端起茶杯，面色仍然不悦。
　　徐开伟见状，理智地说道：“方总，高盛这么大，各部门相对独立，那边对冲基金的事，我其实不是很清楚，我也绝对绝对支持易科，不管是我在高盛的身份，还是我个人的立场，不然，就算美国那边让我过来，我也不会过来的。”
　　方卓抿了一口茶，神情稍微舒缓。
　　“高盛肯定有不对的地方。”徐开伟察言观色，缓缓说道，“但我得说，易科现在仍然很危险，这一手期权玩法很漂亮，可是，方总，我听说，美国那边很多人已经在找SEC了，这个不能不考虑啊。”
　　方卓眉头一挑：“你什么意思？这是高盛的威胁？”
　　“不不，方总，我这一趟代表高盛已经表达完了态度，那边是想与你加强合作，解决问题的，他们正在飞来的路上。”徐开伟认真地说道，“现在是我个人对当前局势的看法，方总，SEC那边可未必真的讲道理啊，易科这一次很好，可是，周一能不能开盘，真的说不清楚。”
　　他给出自己的意见：“周末两天就是谈判的黄金时间，就是子弹没有出枪的时刻，归根结底，我们都还是想让易科好，不是吗？”
　　在徐开伟看来，易科这一手挤兑确实很漂亮。
　　问题在于，这个公布的时间点明显是想拿周末两天来刺激市场，让大小机构和散户们都参与进来推高股价。
　　但也正是这两天给了美国机构们运作的机会。
　　易科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有权在上市公司涉嫌违规需要进行调查时，或者，它认为必须就有关公司重大影响的问题进行澄清和公告时进行停牌。
　　这个“认为”就很值得商榷了。
　　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情况，美股熔断时，也会进行停牌操作，但那个只在97年的时候发生过一次。
　　所以，徐开伟从高盛和美国朋友那里拿到的消息，做空机构们一方面在动员求和，一方面也在积极的争取SEC的支持，尝试让易科停牌来得到更多的时间。
　　是的，你易科这一次确实搞成了挤兑条件，但你开不了盘自然就无法推高股价，终究还是要坐在谈判桌上。
　　这样就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
　　徐开伟心里其实有点隐隐的遗憾，要是易科在工作日公布，不留出反应时间，或许就真的成了，现在，他倾向于相信美国机构们的力量。
　　“所以呢？”方卓看向徐开伟。
　　徐开伟用不激怒方总的轻柔语气说道：“大家可以坐下来看看如何帮助易科解决诺基亚的专利问题，高盛代表起飞之前已经拿到一个好消息，Gemalto愿意以一个合理的价格与易科公司进行专利授权。”
　　半导体公司Gemalto先前也表示易科侵权，打算提起诉讼。
　　现在，这成为高盛极其有效率的一枚筹码，或者说，诚意。
　　“所以呢？”方卓重复了一遍。
　　徐开伟斟酌道：“方总，不管过去怎么样，我们最重要的是关注现在和未来，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从我的角度来看，大家是能坐下来一起谈的，从高盛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合作很好，以后也有很多领域可携手的空间。”
　　“所以呢？”方卓第三次询问。
　　徐开伟沉默。
　　方卓主动问道：“徐总，我可以说不吗？”
　　徐开伟沉吟再三，谨慎地说道：“方总，我认为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你要把握住最好的谈判时机，要拿到最有用的筹码……”
　　他顿了顿，给出意见：“从我的角度，我认为，你不应该拒绝。”
　　下一秒。
　　方卓吐出一个单词：“No。”
　　徐开伟愣住，游说不是一定要成功，但你怎么连考虑都不考虑？
　　他迟疑道：“方总，这次不单单是高盛一家，桥水基金、德卲集团、英仕曼集团都在往这飞，它们不仅是……”
　　方卓打断道：“不。”
　　徐开伟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方总对事情的判断，对手们绝对不会只把希望放在求和上的，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徐总，你嘴里有实话吗？客户信息被泄漏，头寸头寸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们高盛？”方卓看着面前的这位徐高盛。
　　他冷冷一笑：“就这些了吧？意思表达够清楚了吧？没有遗憾了吧？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徐开伟抿了抿嘴，方总态度出奇的强硬。
　　方卓伸手指着面前的这位老朋友，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就要让全世界看看你们的嘴脸，看看你们是怎么迫害一家守法上市公司！”
　　他激愤的站起来，指着门：“桥水是吧，德卲是吧，英仕曼是吧，我就坐在恒隆23里等着他们！来吧！让我看看到底还有谁！”
　　徐开伟看着方总，欲言又止，还是最后叹了一口气：“方总，我的意思是表达到了，我还是希望易科能坐下来谈好的。”
　　方卓冷淡地说道：“不送。”
　　徐开伟吸了口气，起身离开易科总裁办。
　　片刻之后，秘书刘宗宏走进办公室，看到椅子上若有所思的老板，上前给方总重新泡了杯茶。
　　“跳了吗？”方卓忽然出声。
　　“没有，拉扯了一会，还是下来了。”刘宗宏知道老板问的事，又补充道，“我让人把救生垫先留下来了。”
　　客人太多，保不齐还有想不开的。
　　对了，还要把医护条件准备好。
　　方卓点点头，嘱咐道：“你弄个叫号机放门口，算算航班，明天恐怕要见不少人，直接叫号最公平。”
　　刘宗宏心有感慨，方总是多么注重公平的一个人啊。
　　“再问问赵智善，我隐约记得德卲集团和萨默斯是不是有点关系。”方卓说起刚听到的名字。
　　德卲集团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做空易科，属于忽然浮出水面的对手。
　　刘宗宏立即拿出电话，打给游说头子赵智善，询问政商关系。
　　很快，他拿到反馈。
　　果不其然，能让老板有印象的确实重要。
　　萨默斯与德卲集团有点像他和纽经所，据说在德卲一周只要上一天班就有不菲的收入，具体数字不清楚，但最起码是以百万计的报酬。
　　这是绕来绕去能绕上来的关系。
　　“你联系卢沛宁和盖特纳的人，简单提下这个事。”方卓微微摇头，“这毕竟和他们的钱有关，如果他们连他们自己的钱都保护不了，那又怎么保护纳税人的钱。”
　　刘宗宏应下，这可能是未来两天在大洋彼岸的一个小博弈。
　　方卓慢慢走到落地窗边，感叹道：“不容易啊，这次大家都不容易，跳楼的跳楼，游说的游说，威胁的威胁，利诱的利诱，你说，我这两天该不该谈一谈呢？”
　　刘宗宏没想到老板会问自己，这种事怎么敢轻易给意见。
　　“算了，估摸着明天也不会有太多花样，高盛的徐开伟差不多把他们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其它家无非多一点少一点。”方卓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是想亲眼看看股价怎么上涨，想体验一把世界首富的滋味。”
　　叮，世界首富体验卡即将到账。


###第290章 黄金四十八小时
　　从纽约飞上海的航班正常需要14个小时左右。
　　即便算上私人飞机，一帮有签证的人从美国飞到也是后半夜的事了。
　　方卓觉得这个时间很好，正好自己休息一晚，明天能打起精神和大家伙聊聊天。
　　徐开伟负责高盛在华投资业务，他的离开没有终止各种机构代表试图进行的联络，不管是易科总裁办的电话还是个人手机，随着方卓落地消息的确定，都变得更加频繁。
　　但是这些人和徐开伟不一样，徐开伟属于既有分量，又有交情的那一种，缺少任何一个因素，方卓拒绝的速度都十分之快。
　　晚上七点钟，方卓简单过目了过去11个小时在美国那边涌现出的新信息，除了舆论风向的转变、做空机构的慌乱，倒也没有太多需要注意的。
　　真正像徐开伟说出来的机构们正在寻求SEC支持的信息反而几乎不见踪影，连一直积极参与做空易科的芝加哥马甲也没传出消息。
　　“方总，盖特纳和卢沛宁那边都有回应，会注意动静。”
　　等到刘宗宏和赵智善以及海外联系完毕，也就到了方卓的下班时间，他没有发表意见，收拾桌上的文件就起身离开办公室。
　　方卓脚步轻盈的路过休息室，瞧见里面依旧满满登登，甚至比之前的人还要多。
　　有的在默默吃饭，有的面色沉重，还有的已经目光发直。
　　“该下班下班，明天就有人来了。”方卓于心不忍的说了句。
　　“方总，我是真诚的代表……”
　　“方总，英仕曼集团这次是因……”
　　方卓的于心不忍比较有限，脚步没停，把被自己一句话激惹起来的呼唤抛在脑后。
　　回家的车上，刘宗宏再次汇报了一件事：“方总，央视那边的采访有人打招呼。”
　　“都先推掉，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呢。”方卓没什么犹豫地说道，“就是这次尘埃落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吹起来了，很多话不好说。”
　　刘宗宏默默点头，思索着不得罪人的婉拒。
　　这两天的工作量可能还是比较大的，像今天过来公司的人，他们就把美国时间周一前的周末两天称之为洽谈的黄金四十八小时。
　　轿车走走停停。
　　方卓闭目养神。
　　晚上在不断的电话声里断断续续的和爸妈一起吃了晚饭，又在读完两篇来自冰芯的报告之后，易购总裁苏薇才开完高层会议回到家里。
　　“你飞之前，新闻就告诉我你起飞了，你飞的路上，新闻告诉我你飞到哪了，你一落地，新闻又通知我，你这位风云人物到上海了。”苏薇笑盈盈地说道，“这难道就是全球第二好总裁的声势吗？”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名号了，下回就写个挂在办公室里。”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大总裁现在肯定不想看我们易购小公司的汇报，我得先把文件放你包里。”苏薇挑了两份特意带回来的文件，又说着今日见闻，“你肯定不知道，今天下午来公司的人特别多，有的人跑错了楼层，直接到22层静坐去了。”
　　她继续说道：“还有个听说是要跳楼？我正开着会呢，会议室里就乱起来了，都想看热闹。”
　　方卓：“嗯……”
　　他刚想说说自己楼层的情况，手机又有一个来电。
　　这个号码就让人意外了。
　　方卓捏着手机，微微惊讶的对苏薇说道：“没想到他也当说客，等等。”
　　苏薇看着方总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按通电话。
　　“郑哥。”方卓如此称呼电话另一端的人。
　　来电的正是异父异母的亲哥郑丹锐。
　　“方总，听说你回来了，易科这次真不错。”郑丹锐很和气地说道，“我最近也在关注易科遭遇的竞争，一直在考虑能不能给点支持。”
　　“郑哥，其实我在纽约的时候就有国内银行给我打电话，给我提供资金，我这心里啊，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方卓感慨道，“今天回来，我就想着休整之后到市里谈谈我们易科公司的新计划，不过，自从落地，我手机上是络绎不绝，最让我惊愕的就是，除了国外的电话，还有不少国内的被托请过来找我谈股票的事情。”
　　方卓情不自禁的愤慨起来：“郑哥，我在纽约的时候就听说，说这国内就有资金来做空易科！那时候我还不信！”
　　郑丹锐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方总，我隐约也听说一些事情，这通电话其实不是公事，就是……”
　　方卓惊讶的打断道：“郑哥？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把话说完！”
　　郑丹锐慢慢说道：“不是你想的那……”
　　“郑哥，易科在国外竞争，在外面被做空，被外人被欺负，在外面流血！”方卓再次气愤的打断，提高声音，“难道我回国回家之后还要憋屈流泪？我今天就看看谁有脸让我受这个鸟气！你说，还有谁能私底下找到你！”
　　郑丹锐听着这样的激动情绪，头皮都有点发麻：“你先别嚷嚷，是……”
　　方卓压根不想听名字，又一次打断道：“行了，郑哥，你不用说是谁，我现在就带着文件到北京找领导哭去！”
　　“方总，方总！”郑丹锐无奈地说道，“我什么也没说，就是有人想请你吃饭，算了算了，我帮你推掉吧。”
　　方卓喘了口气，叹息着说道：“还得是郑哥，你是知道我这一路多难才走过来的。”
　　郑丹锐没好气地说道：“你一口一个哥，但心里是真没这个哥。”
　　“那不能，我常常说，我们公司的发展离不开领导的关心，离不开郑哥对我的鼓励。”方卓认真的感谢道，“不是有郑哥帮我挡风挡雨，我哪能走到今天。”
　　“好话套话就别说了。”郑丹锐沉默几秒，“大家都想看到易科公司越来越好，越来越成长为国内的代表性公司，我看易科的专利问题仍旧是需要解决的。”
　　“是。”方卓承认这一点，“我们在积极主动的解决这个事。”
　　郑丹锐又谈了谈公司的健康发展方才结束这通电话。
　　方卓把手机抛往沙发：“苏总，你说说，想挣点钱是多难！”
　　苏薇亲耳听着这一通沟通，由衷地说道：“方总，我有时候觉得，真是活该你挣钱。”
　　“也不知道都是哪里的关系，烦人得很。”方卓摇摇头，又把高盛徐开伟下午登门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这次易科搅动的动静比较大，主力虽然是国外，国内俨然也有资金关联。
　　资金背后是人，不知道就冒出来什么东拐西拐的交情。
　　徐开伟是一种代表，郑丹锐也是一种。
　　苏薇听完之后问道：“看来是很多人都想在开盘前的黄金时间努力，那你就真不谈了吗？”
　　“谈是要谈，但不能按徐开伟找上门来的那种谈。”方卓说道，“是我要怎么谈，不是他们要怎么谈。”
　　他又说道：“况且，事情摆在台面上，现在不只是我知道这里面的利润，也不只是我来决定收不收这份利润。”
　　财帛动人，利欲熏心。
　　早前不明朗还好，现在很清楚，那就也得参考客户的意见了。
　　“SEC那边呢？周一会不会被阻挠？”苏薇说到被徐开伟提到的关键，又说道，“小奥那里好插手吗？”
　　她知道不光这一次，还有第二次。
　　“机构们肯定在努力，他们寄望于SEC的命令。”方卓娓娓道来，“小奥这次是不好直接插手的，机构们或许也会考虑到我和他的一点交情，但不会太注重。”
　　“我和小奥只是纯洁的体育友谊，MIGA的资金已经是多层嵌套和离岸了。”
　　“事实上，自从他上位，体育这方面一是我忙，二是也在淡化，这个上位前的交情不用再放在外面，毕竟，他黑我黄。”
　　“县官不如现管，小奥忽然大费周章的去干涉SEC的一个小决策，一旦被媒体曝光出来，这也很奇怪。”
　　方卓略微解释道：“SEC本身相对独立，五个委员又是两个派别，现任掌门人夏皮罗是强调对机构的监管和调查的，和对冲基金不太对路。”
　　“卢沛宁能影响的比较少，这两天要看盖特纳的资源，SEC里也有一个我们的球友。”
　　“机构们找说法，SEC肯定会在周一开盘前给回应，现在只要看它是给非正式调查还是正式调查就能知道后面的态度。”
　　SEC发现或者接到举报时是可以合法合理的进行司法介入，可以启动调查的。
　　这种调查分两种，非正式的是收集资料和走访相关人员，正式的则是传讯或者找法院签发命令。
　　这两天里的一个关键风向就是这种调查程度的落实。
　　真正需要小奥发挥的是下一次，ITC的最终裁定是直接递到他的桌上。
　　到那时，他就变成现管的了，任凭外界什么因素和风雨，先把章盖完再谈别的，反正也只是一个小决策，还有苹果陪着，怎么都能辩经。
　　“周一的股价能涨多少？”苏薇今天看到各种预测，上下相差极大。
　　易科周五收盘是89.67美元。
　　“两百？三百？谁知道呢。”方卓笑道，“我现在不关心这个，只关心明天各位朋友的到来。”
　　苏薇问道：“明天怎么谈？”
　　方卓肯定地说道：“一个一个谈。”
　　※※※
　　黄金四十八小时。
　　飞机上就浪费了十四个小时。
　　再加上联络、决策的过程，黄金时间已经用去了一小半。
　　对冲基金Dollar River Partners的基金经理芒特不是第一批飞往上海的人，他差不多是第三批乘坐航班，决定去面见、拜会、恳求方总的空头。
　　芒特的航班降落在上海是早晨的7点钟。
　　等他匆匆乘车抵达上海恒隆，时间已经8点。
　　尽管国际航班上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入睡，但芒特这一路几乎没闭眼，他一闭眼就是合伙人的叹息，就是客户的怒骂，就是无尽的悔恨。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到来能为机构们的行动增加哪怕一丝一毫的作用。
　　万一，万一方总就差这一丝的心软呢？
　　芒特去年还曾经来过中国旅游，他知道中国有句话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像他这种中小机构就是这个状态，大机构可能还有能用的筹码。
　　芒特悔，不该不听方总的警告。
　　芒特恨，不该……
　　“您好，这边先登记，往前一直走左拐就是总裁办，可以先取号，然后在外面等待或者去休息室。”易科前台轻车熟路的用英文欢迎又一位新朋友。
　　芒特茫然的顺着指引往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窝人沉默的坐在办公室外面。
　　总裁办外面的空间不算特别宽敞，同行们挤在这里显得格外狼狈。
　　芒特喉头动了动，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说不出来话。
　　下一秒，他瞧见了办公室门口放着的机器。
　　“取个号吧，芒特。”相熟的曾经在纽约把酒言欢的同行经理史密斯说了一句，“怎么来这么晚？你得排在最后面了。”
　　取号？
　　芒特僵硬的在一片“我比你先进去”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里走到机器面前，试探性的点了点上面的按钮。
　　机器吐出写着数字的纸片。
　　32号！
　　芒特拿着号码，只觉极其荒谬的走到熟人史密斯旁边坐下。
　　他心里涌现出一股没来由的愤怒，方总这是在调戏大家吗？怎么能这样把大家的尊严踩在办公室外面？
　　“怎么是取号在外面等？”芒特低声询问史密斯。
　　“先来后来，十分公平。”史密斯答道。
　　芒特心中的愤怒在看到英国知名的英仕曼集团排在自己后面之后消失了一半，而在看到更晚的凯雷集团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庆幸。
　　还好不是特别晚，拿的是坐票。
　　枯燥忐忑的等待因为有同行的陪伴而变得顺滑不少。
　　芒特想和史密斯聊聊天，但在看到对方哭丧着脸时就失去了开口的兴趣。
　　随即，他意识到史密斯看自己大概也是同样的感觉。
　　史密斯是19号，即将到号的时候忽然说了句：“我们能说什么？我们能说什么呢？”
　　他掌管的对冲基金规模在15亿美元上下，与芒特差不多，都是确定易科真正存在泡沫趁势入场的小玩家。
　　本想捞一笔，没想到变成这个下场。
　　这种级别的对冲基金，既没有太具备分量的客户，也不像高盛、桥水那样能撬动其它筹码，这次过来……就是捧个人场，希望给大玩家壮壮声势，也希望方总发发善心。
　　芒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看着史密斯走进总裁办，大约五分钟之后就木着脸出来。
　　“怎么样？”芒特在史密斯路过的时候低声问了句。
　　史密斯摇摇头，没说什么。
　　随着号码越来越近，芒特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趟关乎太多了。
　　如果谈不好，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一定破产的。
　　31号走出办公室。
　　32号先生咽了口口水，攥着纸片，轻轻推开了总裁办的门。
　　芒特走进办公室，第一次看到真人，看到让自己接近万劫不复的富豪。
　　“坐，芒特，DR基金的是吧？”方卓屏幕上有传来的名单。
　　“是，方总，我是DR基金的联合创始人芒特。”芒特心情突然平静下来，不管怎样都来了。
　　“关于这次做空易科事件，你有什么想……”方卓还没说完，看到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另一个外国男人走了进来。
　　他皱眉道：“一个一个来，不要插队，不要加塞。”
　　芒特心里跟着默念，不要插队，不要加塞。
　　来人自我介绍道：“方总，我是高盛的高级副总裁菲利普，保尔森先生想和你通话。”
　　菲利普来得比较早，但他先找本地高盛沟通，然后又拜会行政，最后才来恒隆23。
　　他带着高盛太上皇保尔森的消息，不愿参加这滑稽的无聊的所谓叫号式沟通。
　　菲利普一边这样说，一边关门往办公室里走。
　　方卓还没说话，芒特猛然站起来，回身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插队！”
　　菲利普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是高盛的菲利普。”
　　芒特有一大悔，一大恨。
　　金融市场，愿赌服输，原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怪自己轻视了易科和方总，悔不当初，也谈不上恨这位富豪，毕竟是己方做空在先。
　　但他恨高盛！
　　“菲利普，我是芒特！”芒特咬着后槽牙，逼视菲利普。
　　高盛高级副总裁菲利普看了看这个眼都红了的不知名玩家，满是疑惑，方总这是怎么刺激他了？
　　方卓也觉莫名其妙，这位情绪好激动，是不是杠杆加太高了？
　　芒特见菲利普完全没有反应，激动地说道：“我是Dollar River Partners的芒特，我的八千万股票呢？高盛给我借入的股票呢！！”
　　菲利普微微变色，他想起来了，是这家DR基金。
　　“我们基金向高盛支付了8000万美元，让你们为做空易科借入股票，这些股票呢！”芒特咬着牙，恨意全在脸上。
　　方卓明白了，DR基金是融券做空易科，依靠高盛集团来完成卖空，结果，高盛没有借入股票，直接帮DR基金来了个裸卖空。
　　这……高盛违法了啊。
　　绝壁违法了！
　　他不得不叹息道：“怎么又是你啊，高盛。”
　　菲利普郑重的回答这位碰巧遇见的美国客户：“芒特，我们按照适用的法律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有问题就大家一起解决，你如果对此还有疑问，可以和我们的法务联系。”
　　恒隆23的总裁办里就三个人。
　　芒特只听到一半就毫不犹豫的恨意满满的扑了上去。
　　两人迅速的扭打在一起。
　　方卓欣赏了一会，走了几步，拉开办公室的门，亲自叫号：“32号和加塞的高盛副总裁打起来了，33号和34号进来把他们拉开。”
　　地上的芒特听到这样的话，伸手从茶几上摸索到烟灰缸，奋力的就冲菲利普头上砸去。
　　菲利普下意识一挡，烟灰缸敲在额头，瞬间鲜血直流。
　　33号和34号慌忙起身跑进来劝架，外面最近的35、36、37、38等人也围在门口观望情况。
　　总裁办里一片混乱，玻璃杯撞倒在地，地毯上点点血迹。
　　33号和34号，一个按住高盛的副总裁，一个用脚往他背上踹。
　　方卓扶额，扭头对门口因为看热闹有了精神的空头们说道：“拉开拉开，叫我秘书过来，叫医生。”
　　混乱的场面终究还是平息下来。
　　芒特被拉在一边，喘着粗气。
　　菲利普满脸是血，歪在沙发上。
　　昨天提前准备的医护在这时真的发挥了作用，迅速的给菲利普检查伤势，热情的帮忙止血上药绑绷带。
　　方卓倚在办公桌边喝着茶，努努嘴，示意道：“帮旁边这位芒特也检查检查伤。”
　　然后，他又说道：“小刘，让人送菲利普去医院，再给拍个片。”
　　菲利普听见这话，坚持道：“不，不用，方总，保尔森先生要和你通话。”
　　他还记得这一趟过来是干嘛的，尽管出了点意外情况，但依然能够顽强的应对。
　　方卓微微点头：“好的，高盛对吧，拿个号，到了叫你。”
　　菲利普愕然：“那、那是保尔森先生……”
　　“保尔森来了吗？”方卓耸耸肩，“要么在这里叫号，要么去医院叫号，你自己选。”
　　菲利普有些气愤的坚持道：“那是保尔……”
　　方卓打断道：“你问问他们的意思。”
　　总裁办外面站着一群空头，脸上的神情都很激愤。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情况。
　　DR基金的钱被高盛吞了，融券做空变成裸做空，原本还有希望控制的损失现在极可能直接导致破产，这是芒特恨恨动手的原因。
　　这让中小机构的空头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还有，高盛上来就加塞！
　　被易科在市场上用操作堂堂正正的打败就罢了，现在还要被高盛这样完全无视规则和法律的玩弄！
　　一群人随着菲利普的回头又变得跃跃欲试起来，反正这是在中国。
　　“取个号，取个号。”菲利普扶着额头，“我要先去休息室，我又流血了！”
　　方卓抬手，秘书刘宗宏扶起了来自高盛的高级副总裁67号先生。
　　等到67号先生消失不见，方卓抬腕看了看时间，也不关门，往总裁办门口一站，冲着这群大大小小的空头简单问了三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做空易科？”
　　“你们还来这干什么？”
　　“我又凭什么？”
　　总裁办外鸦雀无声。
　　“还有人想威胁我，威胁易科。”方卓说起这个，笑了笑，“我就坐在这里，哪都不去，看看易科怎么死，看看你们怎么先死。”
　　总裁办外如丧考妣。


###第291章 利益互换
　　恒隆23的总裁办。
　　空头们的伤心地，高盛人的流血处。
　　不过，最心痛的可能还是取了号、排了队却连办公室也没进去的机构高管。
　　这就像好不容易挂了专家号，结果专家因为加塞而不给看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怨哪一个多一点。
　　为什么，干什么，凭什么。
　　来自方总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为了钱！
　　可是又没法说出口，因为方总也很好拒绝——他也为了钱。
　　都是为了钱，还能怎么说呢？
　　局面出现短暂的沉默僵持，千里迢迢飞过来不拿到一个彻底的结果，不管是生是死，总是无法让人甘心的。
　　中小机构痛恨高盛这种无视规则和法律的大机构，但面对态度强硬的方总又不得不依赖于大机构的能量。
　　“方总，我是凯雷集团的董事伊恩，不管过去如何，我认为我们都应该用良好的沟通来一起面向未来。”随着人群后面的一个声音打破死寂，前面听到公司名字的人很自觉的让开了位置。
　　凯雷集团。
　　全球前十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
　　总部在华盛顿，拥有深厚的政治资源，号称是投资界的“统领俱乐部”。
　　像老布和小布父子，像英国的前首相梅森，像菲律宾前统领拉莫斯，都曾经在里面担任过顾问或者类似的职务，这一批是已经退休离开了的。
　　当下还在里面比较知名对口的，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前掌门列维特、联邦通信管理委员会前掌门肯纳德，这都是能与易科业务和股票相关的资源。
　　之前方卓在美国与空头们进行舆论交流的时候，凯雷集团完全没有动静。
　　但是，易科周五晚上公布信息之后，这个庞然大物就浮现了出来，与之类似的还有桥水基金、英仕曼集团、德卲集团，这三家基本也是全球前十，也是在用旗下的对冲基金不动声色的做空易科。
　　从昨天到今天，易科登记访客的时候，对手盘的信息已经比较清晰，也着实是让方卓有些吃惊。
　　要怎么形容这几个机构呢？
　　很简单的说，2008年金融危机里的高盛、桥水仍旧在大把赚钱，德卲亏的不多，至于英国的英仕曼，它是亏损比较多的。
　　这种危机下的赚钱亏钱，已经不单单是金融操作了。
　　偏偏，“不动声色”遭遇“冷不丁”。
　　易科冷不丁的一刀把大佬们都捅了出来。
　　时间紧急，只有周末两天，如果人在美国还比较方便协商，偏偏，当事人又已经飞回中国，这就不得不踏出舒适圈，来到异国他乡。
　　凯雷集团的董事伊恩见自己的话依旧没有得到方总回应，不得不再拿出一个名字。
　　“萨默斯先生托我向你问好。”
　　前财政掌门，中哈佛校长，现执掌NEC。
　　以及，这也是方卓资助成立的纽经所所长。
　　方卓还是开了口，看了这位长相普普通通的凯雷董事，说道：“我没想到凯雷集团也会对易科感兴趣，萨默斯先生需要多提点提点你们了。”
　　伊恩无奈地说道：“或许就是因为萨默斯先生最近没帮我们分析，集团旗下的对冲基金又比较多，这就容易做错事，方总，你也知道的，萨默斯先生现在太忙了。”
　　他的话中不无暗示，萨默斯的“现在”是在白宫里呢。
　　方卓微微颔首：“会议室。”
　　空头们微微骚动。
　　桥水基金的副总裁亨利、德卲集团的董事格兰特、英仕曼集团的总监阿克曼也顺势提出了大客户的待遇。
　　空头们骚动的更厉害了。
　　方卓冷笑着看着这群金融精英，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形势比人强，真有意见也是等大机构们谈完。
　　空头们重新安静下来。
　　但也有人慨然出声：“方总！”
　　方卓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我必须跟你道个歉。”说话的正是华尔街赏金猎人安德鲁，他没资格当VIP，但也必须贡献力量，“我当初不该去纽约新闻台，不该去现场质疑，也不该怀疑你的话。”
　　“易科是一家伟大的公司！”
　　“Mars系列注定是手机行业里的经典产品！”
　　“仅凭这一点，易科公司就仍旧拥有无限的前景！”
　　安德鲁诚恳地说道：“方总，对不起，我错了。”
　　他是少数和方总线下面对面的人，也是线上抨击易科泡沫最严重的人。
　　但是……
　　脸有什么用？这一趟过来不就是把脸递到方总面前吗？
　　安德鲁感受到一些同行鄙夷的眼神，不觉50步和100步有什么区别，仍旧坚定的看向方总。
　　方卓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还行，那种小场面，他不记仇。
　　中小机构的空头们被请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高盛副总裁又一次确认只是皮外伤后移交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五大机构，高盛、凯雷、桥水、德卲、英仕曼。
　　恒隆23里出现了全球前十的其中五家。
　　单单这个阵容依旧足够让大多数人惊心动魄。
　　但这里是恒隆23。
　　这里的会议室这些年来迎接过很多客人，幼年易科尚且无碍，成年易科也没什么好怕的。
　　等到五位VIP入座，喝茶，稍微交流，方卓才走了进来。
　　他第一时间看向脑袋上有绷带的高盛菲利普，言简意赅地说道：“电话。”
　　菲利普拿出手机，竟然还是Mars2。
　　屏幕碎了。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件事。
　　伊恩友善的伸出援手：“我手机里有保尔森先生的号码，用我的吧。”
　　高盛菲利普用凯雷伊恩的手机给太上皇保尔森打了个越洋的视频电话。
　　如今的前置摄像头在视频通话时尚显模糊，但保尔森仍旧看出了一丝不妥。
　　“你的头……”保尔森询问。
　　菲利普简洁地答道：“和易科没关系，碰到一个不讲理的机构客户，没有大碍。”
　　挨打这个事不怪易科，高盛造假出了问题，后续可能还有点麻烦。
　　但也怪易科，要不是易科轧空，也不会显露问题。
　　最主要的是，高盛还不只一个客户，关联交易里的一些细节都比较值得商榷。
　　如今的SEC掌门人在趁着金融危机的影响试图大搞监管，即便是高盛，近来也在收敛。
　　这也是高盛希望易科事件赶快平息的原因之一。
　　方卓接过电话，倒是乐呵呵的和保尔森打了招呼。
　　大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双方步入正题。
　　保尔森这时候就没什么废话，很直接地说道：“易科违规了。”
　　方卓认真道：“向高盛学习。”
　　会议室里的伊恩差点没绷住。
　　他视线一转，瞧见高盛菲利普滑稽的绷带和严肃的表情，彻底没绷住，笑出了声。
　　方卓看了眼凯雷董事，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去了隔壁小办公室。
　　高盛菲利普、桥水亨特、德卲格兰特、英仕曼阿克曼不约而同不满的看向伊恩。
　　伊恩耸耸肩，拿起杯子，咖啡不错。
　　“SEC会调查易科的，你周一开不了盘。”保尔森很肯定的谈论未来的事情。
　　“那就等SEC调查结束再开盘，易科经得住查。”方卓笑道。
　　“SEC的调查可以持续很久，一个月两个月之后，你要的这些都没了意义。”保尔森平淡地说道。
　　易科还要面临来自ITC的裁定。
　　方卓感叹道：“保尔森，今天已经很多人和我表达过这些，我刚刚也说过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看易科怎么死，我创办的易科，我看着它死也不错。”
　　保尔森压根不信，意有所指地说道：“易科的前景很好，有着很好的技术和芯片，我不认为你会让它死。”
　　“诺基亚想让它死，微软想让它死，ITC想让它死，这不是我的问题。”方卓冷淡地说道，“我倒是很意外，高盛家大业大，业务广泛，为了这么一点小钱紧张什么？不是刚从工行的股票上赚到钱了吗？”
　　高盛减持了部分工行持股。
　　保尔森闻言稍稍沉默。
　　他同样听出来了，在说高盛在东方的业务呢。
　　无须讳言，可以拿芯片来说事，也必然会遭遇后续的反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易科掌门人立即返回中国，也是一种决心和准备。
　　冰芯对中国方面的意义不太一样，高盛就是赚钱而已，不忌讳在东方还是西方赚，犯不上拿自己触这个霉头。
　　况且，高盛就是冰芯的股东之一，还等着冰芯上市吃肉呢。
　　保尔森皱了皱眉，说道：“就是因为高盛业务广泛，我们一直又有良好的合作，所以，我这通电话是为了不让易科遭遇更大的损失，你认为你赚了这笔钱，树敌的易科还能走多远？”
　　方卓反问道：“不赚这笔钱，易科也没少树敌，ITC还等着裁定我呢。”
　　“微软这边的公司，高盛可以帮忙协调，诺基亚大概真想让你死。”保尔森这么说了一句，“但易科这次裁定之后不是也在起诉诺基亚了？只要易科后续正常，公司可以发展的很好，你现在赚这么多钱干什么。”
　　方卓有点怀疑自己听岔了，但他英文一向不错。
　　赚这么多钱干什么……
　　可能是想先买两条生产线，然后……剩下的钱再慢慢还。
　　方卓真是愣了愣，几秒钟后答道：“不是钱的问题。”
　　保尔森：“？”
　　方卓严肃脸：“我要的是一个态度。”
　　他继续说道：“是要解决事情的态度，是要诚恳致歉的态度，华尔街的一些人实在太过分了，ITC这次也太过分了，易科既然要被禁售，那就一起死好了。”
　　保尔森皱眉：“不是你说易科与诺基亚要在新手机之后强弱逆转了？禁售的都是老机型。”
　　“我还说不要做空易科呢。”方卓指出基本盘的变化，“Verizon为什么提前下架易科手机？这是谁在捣鬼？”
　　保尔森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能把易科这次轧空的来龙去脉搞清就不错了。
　　双方沟通没有太大的进展。
　　保尔森不得不再次警告：“方总，据我所知，SEC已经在讨论对易科的调查，留给你的时间不会很多，你与其这样赌气，这样暴躁，不如早点拿到收获。”
　　他恫吓道：“你再这样下去，恐怕以后都来不了美国。”
　　“那我就在上海等你下次来中国喝茶。”方卓准备结束这通电话，“再见。”
　　保尔森沉默。
　　咚，电话真挂断了。
　　保尔森回拨。
　　他干脆地说道：“高盛可以搞定微软这样的一些美国公司，也可以尝试影响SEC的调查，但ITC的裁定很难动摇，还有，易科周一真的未必能开盘，你最好有心理准备，高盛要你手里开盘后1%的股票。”
　　保尔森不再坚持在周一前平息易科事件，转而寻求高盛的利益。
　　易科如果开盘，股价一定涨。
　　高盛拿这样的股票，价格不会低，但仍然有很多操作方式，最起码，干不了易科，还可以一起洗中小机构。
　　方卓也干脆地说道：“我可以大宗交易减持0.5%的股票给高盛。”
　　他一直是大股东增持，现在仍然可以通过大宗交易的方式一次性减持最多2%的股份。
　　这种大宗交易就是不通过二级市场而是通过协议达成的交易方式。
　　通常，价格会比市价低。
　　虽然大股东要向SEC披露信息，时间却可以放在第二天，这就有了时差。
　　保尔森坚持道：“1%。”
　　“你能帮我搞定ITC裁定吗？”方卓询问，“还有，快速禁售诺基亚，另外，Verizon的反水，能让它付出代价吗？”
　　保尔森盯着手机：“0.5%就0.5%。”
　　一共2%，剩下的份额大概还要和其它家交易。
　　易科不少赚，高盛不会亏，多少还能吃一点。
　　方卓点点头，忽然问道：“英仕曼怎么样？”
　　“英仕曼的人向来很傲慢。”保尔森给了个意见，这是家英国的机构。
　　一共就2%，总得有人扛一扛伤。
　　方卓又与保尔森沟通一会才结束了这第二次的通话。
　　他重新回到会议室。
　　凯雷董事伊恩等了几秒，提醒道：“方总，我的手机。”
　　“找高盛给你报销，保尔森让我把你的手机摔了，免得有什么录音。”方卓摊手，“他说你这人不太行。”
　　伊恩愣了愣，连连点头：“是是是，保尔森行，就高盛行。”


###第292章 下周赴美
　　方卓和高盛打交道比较多，对它的禀性很熟悉。
　　或者说，像桥水、德卲等大机构的风格也不会差到哪去，只是，高盛总是更突出而已。
　　保尔森有分量，能决策，彼此之间有共同利益，方卓和他沟通就能比较顺利，初步达成一致。
　　但不意味着和会议室里的这几位能谈拢——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刻。
　　回国之后的两天，徐开伟、保尔森、中小机构代表乃至被堵回去的郑哥式人情关系，该说的话，方方面面都说到了，现在凯雷、桥水、德卲、英仕曼继续再说的理由也没什么新奇。
　　无非就是苦口婆心，口蜜腹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这四家还颇为怀疑方总与高盛完成了某种勾当，但现在也没什么证据，只能默默记在心里，暂且不提。
　　“方总，我可以证实，SEC已经接到大量对易科、对你、对MIGA基金的举报。”
　　“一旦SEC决定调查，你拿到的只能是史无前例的重罚。”
　　“甚至，负责你基金的那位，也未必就能还在外面。”
　　凯雷的董事伊恩心里闪着各种念头，脸上表情凝重，声音不疾不徐，着重提到了易科面临的法律风险。
　　方卓和这些VIP大客户沟通起来是多听少说，但在这里倒是回应道：“那叫MIGA基金，不叫方卓基金。”
　　MIGA基金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格外重视保护客户信息，而从当前法律层面，可以称它是方卓的一致行动人，很难说它归属于方卓。
　　伊恩停顿几秒，话锋一转：“这个基金里有很多政要客户吧？SEC也应该查一查这个基金。”
　　方卓很自然地笑道：“这难道不正常？欢迎来查，我坐在这里还能怕SEC查吗？”
　　光明磊落，不怕来搞。
　　伊恩见到这种不假思索的反应，一时间倒有点捉摸不定。
　　他不禁有些怀念纽约，这要是在纽约……
　　伊恩又看到对面菲利普头上的绷带，这要是在纽约，高盛能受这鸟气？
　　“方总。”伊恩摇摇头，郑重地说道，“我认为你还需要思考时间，这样，你再多考虑两天。”
　　距离纳斯达克开盘的时间不到两天。
　　这话里的意思……
　　方卓扫了眼在座五家机构的代表，说道：“好，那我们就周一开盘见。”
　　伊恩严肃道：“易科的股票周一开不了盘，方总，你有时间多想想。”
　　“开不了盘？”方卓笑着反问，“谁说的？”
　　伊恩合起文件，肯定地说道：“凯雷集团说的。”
　　不待方卓回应，桥水基金的副总裁亨利也立即说道：“这同样是桥水的意思。”
　　德卲集团的董事格兰特沉声道：“德卲也认为周一见不到易科的股票。”
　　英仕曼集团的总监阿克曼微微颔首，简洁地说道：“英仕曼。”
　　四家机构联手表态，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肃穆。
　　这里确实是中国上海，确实是恒隆23，也确实是机构们主动过来，但易科依然是纳斯达克上市的股票。
　　说话的不管哪一家，政治资源都十分深厚，更何况四家一起。
　　方卓眯了眯眼睛。
　　这时，高盛的菲利普慢了一拍，跟着出声：“不错，这也是高盛的意思。”
　　肃穆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一丝丝奇怪。
　　高盛，你就憋说话了。
　　你自己什么样不知道吗？
　　4+1是大于、等于还是小于5？
　　谈判会议开始前的那通电话又谈了什么？
　　四家机构若有若无的都看了高盛菲利普一眼。
　　方卓见状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直接说道：“周一见。”
　　谈崩了，周一见。
　　方卓径直离开会议室。
　　五家机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棘手。
　　伊恩询问菲利普：“高盛先跑了吗？”
　　菲利普摸了摸额头上的绷带，冷脸说道：“怎么可能？我们已经联系了SEC的市监部，易科绝对违反了《1933证券法案》，我们要在周一杀杀方卓的锐气，然后就好谈了。”
　　《1933证券法案》号称证券中的真相法，一项重点便是上市公司的财务和重要信息披露。
　　伊恩和桥水的亨利不无忧虑的换了个眼神，这种时候不团结起来施压很容易出现问题，而高盛当初既是易科上市的保荐人，又投资了方卓旗下的重要公司。
　　这种关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幕后交易。
　　擅长幕后交易的机构也怕幕后中的幕后。
　　“最好是这样。”伊恩起身，警告道，“《纽约时报》已经拿到了高盛要求封存的Copper基金的证词，SEC正在盯着你们呢。”
　　Copper基金还是违法赚钱的那些事，它起诉了高盛的违约和违法。
　　但是，高盛否认了指控，并请求审理此案的法官封存所有文件，理由是一旦这些文件被公开，相关的商业秘密就会被泄露。
　　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四家知名媒体都关注到了这个情况，已经向法院申请，要求披露这些文件。
　　去年爆发金融危机所带来的舆论影响不容小觑，高盛不少业务都有所收敛。
　　菲利普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必然是站在一起的，就算高盛要与易科达成协议，那也是在周一之后。”
　　放心吧，就算要卖，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时刻。
　　英仕曼集团的总监阿克曼点了点头，相信高盛明智的选择，只要大家一起施压，SEC和纳斯达克都会有所行动，周一之后的谈判能够明显降低难度。
　　伊恩不再说话，伸手下意识的去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他拿起文件，骂骂咧咧的第一个走出会议室。
　　德卲和英仕曼的两位也先后跟着离开。
　　桥水基金的亨利看着菲利普，问道：“你怎么不走？”
　　菲利普指了指脑袋：“头疼。”
　　亨利关切地说道：“我让人送你到医院再看看。”
　　菲利普既没等来太上皇保尔森的短信，也没等到电话，心里实在拿不准有没有发生什么。
　　尽管来之前是确定高盛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可是……谁知道呢。
　　菲利普吸了口气，询问道：“绷带上没再渗血了吧？”
　　亨利仔细观察，好像还有一点。
　　他决定亲自陪同高盛的这位副总裁前往医院，彰显对同行在异国他乡的关心。
　　※※※
　　谈崩了！
　　五家大机构联手谈出了一个这样的结果。
　　这无疑让易科休息室里等候的中小机构代表格外失望。
　　但这也意味着易科必然迎来大机构的反扑，似乎也不算最坏的情况。
　　来自凯雷集团的董事伊恩亲口表态，易科违规，必然遭受SEC调查，股票周一无法开盘，这件事最终会得到妥善的解决。
　　同时，他也委婉的督促了在场的机构代表，美国那边要加大力度，但既然来了中国，也要遵守这边的规则，毕竟，是大家伙一起先来做空易科。
　　来都来了，该道歉道歉！
　　大机构帮你们斡旋，你们也得帮大机构让方总心里消消气！
　　即便周一不开盘，这个事后续可能还是要用谈判来解决。
　　伊恩给出这样的态度之后就离开恒隆23，随后，其它四家机构也陆续给出相似的态度。
　　五大机构全部离开，中小机构既见不到总裁办里的方总，也拿不到大机构更多的信息，只能继续在易科休息室盘桓，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
　　中国这边谈崩，美国那边漂浮了一天一夜的舆论立即出现更实质的反应。
　　——高盛警告：易科股票大幅反弹可能会损害对冲基金的交易系统！
　　——桥水基金：易科公司违反多项证券条例，必将遭受严厉调查！
　　——纳斯达克：已启动对YIKE股票的审查程序！
　　——SEC：接到对易科公司的举报，或迅速开展相关调查。
　　也就在方卓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纳斯达克交易所的致电，要求易科公司明天提交更为详细的情况说明和操作披露。
　　方卓理所当然的把这项工作交给孔豫。
　　纳斯达克除了这样按部就班的通知，也提到了交易所CEO罗伯特即将乘坐航班前往上海，希望能够顺利解决易科事件。
　　方卓表示了礼貌式的欢迎。
　　等到回到家里，他又接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电话，要求尽快赴美，协助说明公司情况。
　　“我明天要接待交易所的罗伯特，还有高盛、桥水这些机构也需要明天处理，SEC想要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可以从易科美国总裁虞红、MIGA基金总裁孔豫以及法务团队那里得知。”
　　“我在上海这边处理完事情后也会尽快飞往华盛顿。”
　　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总部就在华盛顿。
　　电话里是SEC市检部的BOSS布兰顿，他要求界定时间：“这个‘尽快’是什么时候？”
　　方卓答道：“下周赴美。”
　　布兰顿得到一个勉强的答案，仍然警告道：“如果我们无法即时的拿到信息，很可能启动对易科的正式调查。”
　　这通电话结束。
　　旁边听着外音的苏薇问道：“你下周飞美国吗？那边现在安全吗？”
　　“我下周肯定不能过去，公司的发布会也要改为线上发布会。”方卓沉吟道，“我越是在这边，那边反而没什么事，先等SEC出个结果好了。”
　　他又把今日的谈判情况以及与高盛保尔森的通话说了说。
　　“这0.5%，高盛会出什么价？”苏薇问道。
　　“要看股价能涨到什么地步，这2%属于落袋为安的钱，再合法不过。”方卓思索着说道，“这2%也不够填平挤兑空间，只是让高盛们能够操作，不论MIGA基金的减持还是期权的交割，仍旧还是获利的。”
　　MIGA基金卡着减持的线，不需要披露信息，这会是很庞大的一笔钱，里面很大一部分就是买路钱。
　　方卓大股东减持的2%则是平事钱。
　　易科现在面临的不只是诺基亚的穷追猛打，还有微软等巨头的虎视眈眈，前者的刀锋沾到了喉咙并不代表后者的枪里没有子弹。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解决，正好借着这次为易科撑开一些继续发展的空间。
　　方卓聊了聊这个想法，又说道：“包括微软在内的几个美国公司，这次只是和易科相互授权，不涉及谷歌和安卓公司，也不会涉及Pro联盟。”
　　这次是易科解决了部分问题，而不是安卓阵营解决。
　　方卓不觉得自己应该帮助三星等对手拿到授权后再继续从后面戳刀子。
　　“嗯，高盛这次高价买走股票。”苏薇很流畅的想到了另外一件息息相关的事，“它下次不会还来做空了吧……”
　　易科轧空扰乱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ITC的最终裁定还悬而未决呢。
　　等到这次尘埃落定……
　　方卓叹道：“我回来的路上也在想这件事，我希望高盛不要那么坏。”
　　不要坏，如果你坏，吃到了很可能都会再吐出来。
　　苏薇的神色变得微妙。
　　方卓再为高盛叹：“如果真是这样，那高盛们下次可怪不了我了。”
　　下次的主动权完全不在易科手里。
　　这次都行善积德的用大宗交易把股票交割给你了，非要继续恶意做空，那还能怪谁？
　　※※※
　　中国时间，周日早晨。
　　方卓醒了之后没有急着去公司，他开着电视，吃着早餐，思考这一次有无疏漏。
　　恰好，电视里是央视的财经频道，也正在谈易科事件。
　　观察员陶冶聊到从美国方面传来的最新消息。
　　“SEC正在密切讨论对易科公司的处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据说，目前已经追踪到去年来自易科关联机构的部分操作。”
　　“现在的易科公司已经披露他们的可支配股权，而在这之前为了更好的掩盖目的，他们采用了十分复杂的交易方式。”
　　“去年11月，这家名为DC的基金做了一套关于易科公司的期权组合，总的delta大致为0.55，按照当时合约计算，总净敞口是3.6亿美元。”
　　“这就意味着如果跟易科关联的DC基金选择不对冲Delta敞口，那么跟它交易的做市商将要在市场上直接卖出3.6亿美金等值的期权来把做市商自己的敞口给对冲掉。”
　　“因此，为了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对市场直接的冲击，除了这笔交易之外，作为交易的一部分DC还买入了另一期权合约，这笔合约的delta非常接近1。”
　　“这笔交易的delta正好和之前交易的做空看涨期权+看跌价差的期权组合的delta吻合，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推测它其实是易科公司的delta对冲交易。”
　　“这个在行话里就叫做supply delta，意味着易科公司关联基金在这笔期权交易里提供了delta，不需要去其它地方做delta对冲。”
　　“但这样的复杂操作是否符合SEC的相关规定，恐怕还需要详细的审查和讨论，也是易科现在面临的风险之一。”
　　观察员陶冶分享了MIGA负责人孔豫的部分操作，结合自己拿到的消息，委婉的感叹。
　　“这实际上是一次机构与机构的对决。”
　　“背后是一场激烈的利益博弈。”
　　“也是一场……”
　　陶冶面色有些古怪：“流血的搏斗。”
　　听说，昨天在恒隆23里出现了流血事件。
　　听说，昨天在恒隆23里出现了坐票、站票、吊票、跳票。
　　听说，易科掌门人已经紧急飞往纽约。
　　听说……太多的消息在漫天飞舞。
　　也就在纷乱之中，终于有重磅消息传来——SEC启动对易科公司的调查！
　　非正式的！
　　美国时间周日下午五点钟，SEC启动对易科公司的非正式调查。
　　媒体重磅。
　　凯雷们：……
　　这个时候，伊恩猛然发现，自己联系不上方卓了。
　　悠悠上海，茫茫中国，人不在公司，电话联系不上，这怎么能够找到他……


###第293章 周一开盘
　　非正式调查的消息一出炉，伊恩首先就懵圈了。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调查了！
　　但没完全调查！
　　甚至，根据从华盛顿获得的消息，被问及具体什么时候开展调查的时候，答案是“等上班”。
　　SEC为了易科事件已经连续加班两天，这倒也有情可原……个屁啊！
　　伊恩下榻的酒店就在恒隆对面，可以清晰的从窗户看到23层还亮着灯光，这都已经是早晨六点，凶手还没下班，你们这些监管者下什么班啊！
　　“伊恩，SEC闭门会议上吵了很多次，现在只能是这样，没办法。”
　　“但非正式调查也是调查，他怕不怕？”
　　“还有，如果这个非正式调查拿到证据，还是可以升级为正式调查的，你可以告知方卓这一点。”
　　伊恩眺望对面楼层，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同僚声音，沉默许久，委婉地说道：“方卓已经害怕的躲起来了。”
　　“那就太好了！就要趁着他这样的情绪，我们可……”
　　咚，电话被直接挂断。
　　伊恩拿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尝试联系方卓，无果后又从睡在易科休息室的小机构代表那知道总裁办昨晚很早就没人，现在干活的都是在和美国对接的工作人员。
　　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了。
　　距离纳斯达克周一开盘只剩不到16个小时。
　　SEC明显指望不上，哪怕真的事后升级为正式调查，那也是周一开盘之后先死一波，还有什么意义？
　　而不管是易科还是冰芯，不管是专利诉讼还是阻碍关卡，这都是需要时间的，偏偏，从始至终都很紧迫，真正出现效果也会是亏钱之后的事。
　　伊恩感觉十分的棘手，昨天上午对方卓说的话还好，他是那种更讲究实际利益的人，谈笑间可以把话吃回去，最重要的是，方卓失联也明显是一种态度。
　　时间紧，任务重，这次一窝蜂来到上海的足有将近八十号人，代表着大大小小的机构和基金，现在处理成这样要怎么和大家交代？
　　伊恩这么一想，思绪就清晰很多，既然交代不了，那就不交代了。
　　不是没有努力过，凯雷集团是真的进行了尝试，实在是SEC拖后腿。
　　伊恩看着对面的23层，叹了口气。
　　自己联系不上方卓，总有人能联系上。
　　出来吧，高盛！
　　伊恩把电话打给了菲利普，直截了当的询问：“方卓在哪？我要和他谈谈。”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我也联系不上他。”菲利普懊恼地说道。
　　“不要装傻，我已经联系过了保尔森，现在是我们需要谈一谈的时间。”伊恩冷静地说道。
　　菲利普看了看套房客厅里正和方总谈笑的保尔森，十分不满，伊恩怎么骗人啊。
　　他耐心地说道：“我真的联系不上他，高盛也想和他谈谈，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SEC怎么会给出非正式调查？纳斯达克的罗伯特到上海了吗？”
　　原本的十拿九稳竟然翻了车，这里面都有什么猫腻？
　　伊恩已经不再考虑没有意义的事情，直接说道：“你在哪，我现在就来找你。”
　　“我正要去易科公司，我们在恒隆23见。”菲利普语气凝重。
　　伊恩犹豫了两秒，答应道：“好，十分钟后见。”
　　菲利普放下手机，趁着两位大佬谈笑的间隙，说道：“我去公司见见伊恩。”
　　方卓微笑。
　　保尔森颔首。
　　菲利普顺手从刚送上来的早餐盘里拿了杯热豆浆，礼貌的告辞，打算去带伊恩兜一兜圈子。
　　“方总，中国的经济发展是真快，每次我来都有这样的感慨。”保尔森发自内心地说道。
　　这一趟，他是就近从东京飞来了上海，还是要当面谈一谈彼此的合作。
　　“亚洲会是高盛新的业务增长点，可以常来。”方卓笑道。
　　保尔森点点头，认真地说道：“确实，我今年就要成为博鳌论坛的理事，以后会过来的更频繁，我还打算写一本书，名字就叫《与中国打交道》，等到写完之后还请方总帮我看看写的对不对。”
　　方卓知道保尔森是名副其实的中国通，他从92年到04年造访过68次中国，后来上任财政也多次来华。
　　事实上，这一次从东京飞来上海，保尔森也是和行政打过招呼的。
　　方卓同样接到了行政方面的询问电话，还被问及是否一起出席公共活动，这一点自然是被婉拒了。
　　保尔森毕竟是刚刚卸任的前财掌门，说是惊动官方可能有点过，但确实有着不一样的重视。
　　“好啊，没问题，以后我也要写本书，书名就叫《我请保尔森吃的两次早餐》。”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他之前在北京请保尔森吃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共进早餐。
　　保尔森哈哈大笑，伸手示意：“请。”
　　方卓也笑：“请。”
　　就餐，就餐。
　　开吃，开吃。
　　※※※
　　相较于被视为谈判黄金时间的四十八小时，当上海的夜幕再次降临，包括伊恩在内的大、中、小机构代表都能感受到来自纳斯达克清晨雾气的寒冷。
　　美国时间周一了！
　　方总真的失联了！
　　从SEC宣布对易科进行调查到纽约周一早晨的6点钟，媒体版面上的好消息频频传来。
　　——ITC或加快对易科最终裁定的速度，有望月中结束！
　　——有关人士透露，SEC对易科启动的调查将会十分严厉！
　　——易科美国市场再受重创，知名电信运营商T-Mobile正在考虑提前中止合作！
　　——重磅，SEC正在审查易科违规行为，纳斯达克YIKE股票即将停牌！
　　——易科YIKE的欺诈行为将导致普通投资者血本无归！
　　媒体标题和内容都十分重磅！
　　这些传到国内，正是晚上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引发了极大的担忧，易科这次玩这么大，是不是真的违规乃至违法了？一旦停牌，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中国晚上八点半，也是美国周一早晨七点半，大家看到了来自知名媒体最为严厉的指控。
　　最新一期的《华尔街日报》直接把方卓当作封面，只配了一个词：诈骗犯！
　　“如果任由易科股票在纳斯达克交易所开盘，这无疑是一场监管的灾难，也会重创普通投资人，甚至可能减缓金融市场的复苏，以及，这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诞生一个史无前例的诈骗犯！”
　　“我们不能任由这件事发生，不能任由普通投资人的利益被肆无忌惮的收割，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SEC也要行动起来！”
　　“对诈骗犯说不！”
　　“方卓，不！”
　　十分具有影响力的《华尔街日报》义愤填膺的直接把方卓打为了诈骗犯。
　　当这则报道被国内瞧见，主流门户网站没有转载，但不管微博还是知乎的相关讨论都变得十分忧虑，本以为易科这次绝地反击，现在看起来也不好拿钱啊。
　　尤其，连方总都被这样指责和控诉，易科的股票是不是真的不能开盘了？
　　单看美国一声严厉于一声的舆论，单看各种渲染的调查论调，易科已经到了最风雨飘摇的时刻！
　　只是，舆论越狂，空头越丧。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随着方总依旧无法联络，驻扎在恒隆23的部分空头高管已经出现明显的躁动，尽管在被安保力量及时制服之后表面冷静，心里却一秒躁过一秒。
　　他们越看美国的舆论越伤心，甚至还担心这样的情况反过来更加激怒方总。
　　距离纳斯达克开盘还有最后一个小时，很多人还在幻想着最后一丝希望，但凯雷集团的伊恩看高盛菲利普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菲利普，来，我有点事和你商量。”伊恩一边这样说，一边对桥水基金的亨利使了个眼色。
　　这种时候就不要怪自己下手了。
　　伊恩和菲利普前往小办公室，亨利在后面慢慢踱步跟随。
　　短暂的惨叫、反抗、闷哼之后，伊恩拿着抢来的手机果然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了能够联系到方总的新号码！
　　还是这样的方式管用！早知道昨天就干他了！
　　“喂，我是伊恩，我要跟你谈谈。”伊恩拨通电话后沉声说道，“凯雷集团要和你很有诚意的谈一谈。”
　　“咦？”方卓有些惊讶的听到凯雷董事的声音，数秒之后答道，“不如等开盘之后再谈吧。”
　　嘟嘟嘟，电话变成忙音，再打就是关机。
　　身后的会议室门被打开，菲利普扶着墙，再次额头流血。
　　他很无奈，也有点轻车熟路，迎着伊恩的眼神，提出要求：“帮我叫医生吧。”
　　伊恩皱眉，挥手，示意亨利喊人。
　　面前的高盛菲利普血流了半张脸，不远处的休息室里已经传出不堪压力的哀嚎，更远的大洋彼岸恐怕即将迎来狂欢。
　　伊恩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们高盛真是没救了。”
　　菲利普用手抹了一把血，也叹气：“这年头，谁不难呢？”
　　※※※
　　易科股票开盘之前，方卓收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来自美国。
　　他听到了卢沛宁热情洋溢的声音。
　　“方总，今天不会有任何问题，SEC的非正式调查也不会出现什么动静，我们许多人都认为这只是对冲基金和一些机构的无事生非。”
　　方卓称赞了对面的工作：“从始至终，我一直坚信SEC会作出公正的处理，也相信易科拥有更好的前景。”
　　SEC很公正，不管过程如何，易科还是正常开盘，这就足够了。
　　卢沛宁又寒暄了两句，声音忽然有种微妙的变化，主动提及另外一件事：“方总，ITC这个月就会给出最终裁定，易科做好准备了吗？”
　　方卓在这样的时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我们已经在清仓老机型，提前了发布会时间，不过，考虑到裁定带来的冲击，下一步也会更加兑现中国市场的潜力，给出积极的市场反馈。”
　　“我们在观察各个销售渠道可能带来的冲击变化，也在密切注意竞争对手三星它们的竞品情况。”
　　方卓谈的都是易科公司踏踏实实的应对。
　　然而，卢沛宁想听的不是这些，他暗示性地说道：“你认为ITC的最终裁定会是什么样？易科有没有金融层面的应对？”
　　方卓茫然又惊喜地问道：“金融层面？难道ITC有希望撤回裁定？那就太好了！是有什么风声传出来了吗？”
　　ITC有过最终裁定与初步裁定不同的情况，比例比较小。
　　卢沛宁不得不更直白一些了：“关于ITC，我这两天详细看了他们内部的讨论，易科对诺基亚的侵权太清晰，不可能撤回裁定。”
　　方卓迟疑道：“那……”
　　卢沛宁继续说道：“方总，我看你这次对空头是早有准备，如果，我是说如果，ITC的最终裁定被推翻，易科能够获得什么？”
　　方卓愕然道：“被、被推翻……怎、怎么可能？”
　　卢先生，你说的是历史上极其罕见的ITC最终裁定被推翻吗？
　　这笔钱还没到手呢，你们就无师自通的开始考虑手里能用的资源了？
　　简直是利益熏熏！
　　方卓好像被熏懵了，许久没说话。
　　卢沛宁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方总，你觉得呢？”
　　“这……如果这样，那对易科当然是最好的结果。”方卓语速变慢，斟酌道，“可是，现在我都成了诈骗犯了，如果真在金融层面再来一次……”
　　卢沛宁笑道：“一点点舆论而已，方总不用介怀，我的意思是，易科这样的具有创新精神的企业不应该被埋没。”
　　方卓再次沉吟许久，然后说道：“如果这样，必须要严格保密，一旦提前曝出被推翻的风声，股价立即就会涨上去的。”
　　从客户的角度来说，这次获利就很简单了。
　　易科轧空之后的股价只要交割之后就会出现回落，低价买，推翻之后高价卖，最简单的内幕消息操作。
　　至于，这个过程中对冲基金是否卷土重来，并不在客户考虑的范畴之内，如果真的被拉爆，也是顺手为之。
　　“当然会保密，现在也只是一种假设。”卢沛宁收了收迫切的心情，他有认真衡量过情况，最让人满意的还是MIGA基金对客户信息的保密。
　　这种信息保密是一处关键，当然，今天之后也会出现相关的舆论风向，专利问题必须重视嘛，易科必然要付出侵权的代价。
　　卢沛宁很喜欢方总的专业性，结束通话前再次恭喜道：“方总，今天我就在华盛顿看易科股票怎么反弹赚钱了，你什么时候来美国，我们可以再当面聊聊。”
　　“我下周就飞美国，哎，高盛的保尔森问我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今天想了想，也是，我已经赚了足够多的钱，更多的也就是数字而已。”方卓叹道，“这次赚够30亿，我就收手。”
　　卢沛宁认真地说道：“方总，你还年轻，30亿哪够，买个足球队就没了，300亿吧，怎么也够了。”
　　他后寒暄两句，结束了通话。
　　方卓放下手机。
　　这是来自卢沛宁们的主观能动性！
　　裹挟！自己被裹挟了！
　　没办法，已经成了诈骗犯，那就继续诈到底吧。
　　方卓把手机扔到桌上，走了几步，拉开窗帘，上海的夜色映入眼帘。
　　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上，休息了两天的易科股票走势忽然跳了起来。
　　上海时间晚上十点半，纽约时间上午九点半。
　　两地的秒针走过最后一秒，SEC都没有任何动静。
　　纳斯达克交易所正式开盘。
　　代号YIKE的股票被所有人关注是否出现突发消息，然而，想象中的任何措施都没有出现，这就……
　　疯涨了！
　　周五晚，易科股价收于89.67美元，周一盘前，股价暴涨38%，报123.74美元。
　　开盘仅十分钟，YIKE跳空高开，股价近90度角直线拉升，报价一路走高！
　　挤兑了！空头踩踏了！比谁跑得快了！
　　纳斯达克交易所，易科股票出现暴涨！
　　所有的知名媒体、财经媒体、科技媒体、各种媒体，经过两天时间的酝酿和舆论风暴，几乎都或多或少的关注着易科股票的结果，也实时见证了一次让人瞠目结舌的轧空壮景！
　　涨！涨！涨！
　　涨！涨！涨！
　　130！140！150！
　　上海恒隆23，为了更贴心的服务客人，照顾到他们的情绪，休息室里更换了更大屏幕的电视，也就愈发让空头们能够直观的看到股价走势。
　　随着易科股价一路走高，终于有人崩溃了。
　　“涨了，涨了，哈哈哈！”
　　“嘻嘻嘻，噢噢噢。”
　　“我快破产了，哎，我正在破产，嘿嘿嘿，我已经破产了！”
　　“方总呢？方总，我要见方总！”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有钱人没有不凶狠的，不知道这么年轻的也会这么凶狠。”
　　“噫，我要破产了！我要破产啦！我要破产喽！”
　　休息室里一片热闹和惨淡。
　　四大机构高管凯雷伊恩、桥水亨利、德卲格兰特、英仕曼阿克曼，咬牙切齿，面色铁青。
　　即便高盛副总裁菲利普，他目睹眼前这一幕，瞧见易科疯狂的反弹，也是勃然变色，肝胆欲碎！


###第294章 不可饶恕
　　YIKE顺利开盘，股价疯涨。
　　这让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所有金融行业从业者、所有相关和泛相关的人都震惊不已！
　　不是说SEC启动调查了吗？
　　不是说纳斯达克紧急审查了吗？
　　不是全球知名媒体都把方卓打为诈骗犯了吗？
　　怎么就这样任由诈骗犯在纳斯达克肆无忌惮？
　　这些风雨、舆论、斥责、监管怎么都失灵了？
　　疾风骤雨忽然化为好雨知时节，喊打喊杀突然变成当春乃发生。
　　2009年的春天，方总在纳斯达克轧来轧去，空头们在世界各地死来死去。
　　截止到美东时间的4月20日下午一点钟，易科的股价已经暴涨突破第二个关卡，报于201.87美元，是周五收盘价89.67的2.25倍，市值也从256亿涨至576亿美元。
　　市值突破300亿，这让人兴奋！
　　市值突破400亿，这让人惊呼！
　　市值突破500亿，这让人震惊！
　　市值毫不犹豫的奔着600亿乃至更高，人都麻了！
　　不过，也就在一点钟，推特上忽然有一板一眼的传闻，易科要被SEC盘中紧急停牌，还拍到了SEC团队严肃走进易科纽约总部的照片。
　　仿佛在瞬间，美国各大网络媒体、知名媒体都转发动态，甚至重新编辑和阐述内容。
　　所有媒体，是几乎所有媒体都在说，易科要被紧急停牌，SEC动真格的了。
　　2.25倍！
　　不到一天时间，堪称疯了一样涨幅，随时可能被停牌，这还不落袋为安吗？
　　伴随着这样的消息弥漫网络，YIKE出现小幅回落，股价在200美元左右徘徊。
　　也正是这种疯涨的势头被打断，大家好像才有了从震惊、麻木中缓过来的机会，在接受易科顺利开盘疑云后重新审视面前的一切。
　　理所当然的，这场正在进行的轧空被业内和媒体迅速的与去年大众逼空案进行对比。
　　从去年到今年，金融领域的重磅情况仿佛一件接一件，美林、两房、雷曼、大众、全球金融危机等等，即便如此，大众逼空案仍旧有着难以褪色的光彩。
　　两相对比，大众逼空案在官方出面的情况下用了两天时间和解，股价从210涨至最高1005欧元。
　　而在第一天，大众股价从210涨到519欧元，是2.47倍。
　　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股民和吃瓜群众都在推特上纷纷呐喊：不要信媒体的，媒体说的话要是真的，易科今天就开不了盘，诈骗犯都已经被关进监狱，涨涨涨，我们美国不能输给德国！
　　针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众多机构和媒体都给予针对性发声：要理性发言，要理性思考，钱是自己的，不要用自己的钱来满足别人看热闹的心理，该比的比，不该比的不要比！
　　在被轧空这方面，还是不用和德国分个高低了……
　　舆论大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不少人的判断，既想捂一捂，又怕捂死了，既想安稳拿钱，又怕继续疯涨。
　　如此犹豫和挣扎的情绪之下，易科股价在下午不复上午的势头，但依然在坚定的上涨，2点钟突破220美元，打破大众股价首日上涨幅度，到了3点钟，继续突破240美元。
　　相较于上个交易日收盘价，已然是2.67倍。
　　交易所数字变幻，做空机构不时有人崩溃。
　　股价表现让人瞠目结舌，在距离周一收盘还剩一个小时的时间，传言中的停牌还没发生，传言中被制裁的诈骗犯还没落网，眼下似乎只剩下一个悬念，易科今日股价能突破3倍吗？
　　纽约时间下午3点，也是上海时间的凌晨4点，人在易科纽约总部的孔豫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方总……”孔豫起了个头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虽然早就计划着这一天，真正顺利降临的时候还是如梦如幻。
　　“抽支烟，慢慢说。”方卓大致能猜到汽油人的状态。
　　孔豫真的抽了支烟，平缓了一会情绪才汇报道：“今天SEC和交易所都有人上门调查，还有《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媒体试图闯进来，易科这边受到了些干扰。”
　　“虞总呢？”方卓问道。
　　“虞总提前更换办公地，我刚和她通完话，那边一切正常。”孔豫吸了口气，问道，“方总，你那边顶得住吗？”
　　相较于不轻不重的调查，他知道老板那里才有最大的压力。
　　“顶得住。”方卓笑着说道，“罗伯特已经和我谈了两次，大保今天应该是和上海这边的领导也提起易科，然后也有行政的人给我打电话。”
　　他继续描述道：“那边的人询问我公司股价情况，我问他易科现在多少，他说180美元，等他说完一句话，我又问他，易科股价多少，他愣了好一会才出声说是200美元。”
　　“我说，这20美元的股价就是57亿美元市值，就是中国币380亿，让我收手，他给我补吗？”
　　“更何况，远不是20美元的事，这也就这么顶回去了。”
　　压力来自方方面面。
　　孔豫听老板描述的绘声绘色，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
　　他也说起来自一线最新的见闻：“方总，我听业内的朋友说……”
　　方卓打断道：“你现在在业内还有朋友吗？”
　　这次易科的临时发布会和后续提交审查、媒体围堵都是孔豫露面，也就真的彻底扬名，以及，大概也得罪不知多少人。
　　“我听爆仓的朋友说……”孔豫换了个形容，继续说道，“易科股价今天已经拉爆很多基金，中午和下午，不少基金在谈到你和公司的时候都用‘那个人’‘那个公司’来指代。”
　　易科今日的涨幅首先就把高杠杆的基金全部拉爆，无一幸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让机构闻之色变。
　　方卓怔了怔，笑道：“有意思，现在是多少？”
　　孔豫看了眼屏幕：“243.56美元，噢，244了。”
　　“就先这么说，我上推特看看能不能帮大家提振下信心，你有事就直接联系SEC，我相信SEC能够公正的为我们主持公道。”方卓如此说道。
　　孔豫答应下来，挂断手机之后回想了下通话内容，没什么敏感的地方，但还是换了部手机。
　　易科公司什么不多，就是手机多。
　　他又抽了支烟，估摸着方总肯定有了新动静，所谓“帮大家提振下信心”肯定就是要继续释放信号拉升股价，肯定就是要赶在4点钟收盘之前。
　　果不其然，老板从离开美国之前就许久没动静的推特更新了一条动态。
　　——方卓：Biu，阿瓦达索命！
　　Biu，Avada Kedavra！
　　孔豫：“……”
　　随着一道犹如儿戏般的《哈利·波特》里的索命咒，他眼睁睁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易科股价再度焕发上涨势头。
　　诈骗犯上线了！
　　诈骗犯释放了一道不可饶恕咒！
　　这就是直接击碎了媒体的控制谣言，就是在告诉大家继续往前冲锋！
　　周一收盘前的几十分钟，基数已经很高的易科股价再度暴涨，最终收于286.94美元，也把涨幅倍数突破3倍。
　　周五收盘89.67，周一收盘286.94。
　　一道让世界震惊的股价走势图，一次让做空机构不寒而栗的轧空！
　　然而，根据纳斯达克交易所透露的消息，CEO罗伯特已经与方总就易科股价进行了多次的意见交流，有望达成一致。
　　也就是，还没有达成一致！
　　纽约时间，下午4点10分，孔豫揉着脸走出易科纽约的总裁办，递给助理一份最新的需要提交给SEC的信息说明。
　　从去年到今年，他的很多操作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
　　在当前来看，公正的SEC可能不会阻挠易科收割，但事后还有秋后算账的风险。
　　“孔总，芝加哥那边的LN爆仓了。”助理低声汇报了一个消息，这是被孔总交代关注的多家机构之一。
　　孔豫微微点头，马甲爆仓，情理之中，随风去吧。
　　助理仔细审核孔总的说明，片刻之后感叹道：“孔总，这次的博弈真的很激烈，听说SEC又有人飞往上海了，方总那边肯定需要和更多的因素博弈。”
　　他看到推特等网络平台都在围观己方这次的行动，只是，作为当事方，深感开盘不易。
　　“哈哈，哪有所谓的……”孔豫笑了两声，没在助理面前把话说完。
　　哪有所谓的博弈，或者说，博弈从始至终只占很小的因素。
　　易科自成立就一直存在着专利薄弱的缺陷，即便与谷歌、三星等公司相互授权之后还是这样。
　　论专利，这完全是和诺基亚、微软那样发展这么多年的巨头无法相比的。
　　现在，通过一场利益的捆绑，通过一场轧空的交换，易科已经解决了部分问题，即将解决剩余的问题。
　　利益越绑越紧，交换越换越多。
　　易科现在是赚多还是赚更多的问题，而在这之前，它是存在致命弱点的负数，纵是辉煌，也有如流星一样的危险前景。
　　这是什么博弈？
　　这明明就是从头吃到尾！
　　孔豫还是把话说完了：“哪有所谓的飞往上海，假消息，不要信。”
　　助理有点惊讶，怎么会是假消息？
　　不过，既然孔总这样说，那就是假消息。
　　旧的做空之王已经褪色，被外界认为一手导演了本次易科金融操作的孔豫正在成为新的轧空之王。
　　连他的光头都似乎闪耀着恶意的色彩。
　　※※※
　　噔。
　　私人飞机里的小灯被关掉。
　　做空之王，对冲基金第一人，华尔街盈利记录保持者……以及，正面对决大输家，保尔森觉得这个灯光有些晃眼，时不时的就把方卓的脸都晃出来。
　　自从易科在周五公布了仓位信息，保尔森连续三天都没怎么睡好觉。
　　他一方面关注最新的情况，一方面也在尝试运用客户的力量来阻止这次轧空的最终落实。
　　可是，一切还是坚定不移的发生了。
　　从周一开盘，保尔森就坐上了自己今年刚买的豪华私人飞机在美国上空闲逛。
　　为了奖励自己，为了纪念去年的做空经历，他把这架飞机命名为“信心号”。
　　不论对手盘多么强大，不论外界如何评价，只有保持信心才是赢得最终胜利的法宝。
　　然而……
　　保尔森皱眉看着随飞机降低高度而逐渐清晰的地面景色，不得不从心里承认，这次确实在操作上被正面敲懵了。
　　周末两天，他默默复盘了易科从去年到今年的各类信息、期权锁定操作，有些虽然复杂和隐秘，但也能大致猜到是如何做到的。
　　只是，操作还归操作，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于……方卓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保尔森仍旧敏锐的认为这里存在问题，反复验算和追踪还是无法把这次前期支撑易科股价的巨额资金拼凑完整。
　　这特么的钱是从哪里来？
　　私人飞机在跑道上滑行。
　　保尔森揉了揉眉心，长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要往前看。
　　笑到最后才是笑的最好。
　　易科的终极问题得到解决了吗？
　　并没有！
　　自己的钱亏了吗？
　　确实亏了，但又没亏完！
　　下次要怎么操作？
　　不能只用自己的钱，还要把客户的钱一起操作。
　　保尔森坐在“信心号”里保持信心，戒骄戒躁，认为还是不能在赚钱的时候就盲目的抛下客户，这也是一种恰当的风险管理。
　　纽约机场依旧人来人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变化。
　　保尔森有些恍惚，但又深切的知道，不管易科接下来结局如何，这次的轧空操作必然会被写进教科书，自己大概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失败角色。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扭转。
　　保尔森正沉浸在自己的信心世界里，忽然一个话筒就差点塞进嘴里。
　　“保尔森先生，请问，这次易科逼空是不是你和方卓一起合谋的呢？”一个记者快速的提出问题。
　　保尔森愣住，合、合、合谋？
　　他这一瞬间连脸都涨红了：“哪里来的合谋？胡扯！简直就是胡扯！”
　　“难道不是你和方卓在网上掀起舆论，吸引做空机构入场吗？”记者质疑道。
　　保尔森咬牙启齿：“我是真的……真的投钱做空了！”
　　“会不会你投的只是小钱，在易科逼空盈利后赚的是大钱呢？”记者诘问道。
　　保尔森：“……”
　　他看了眼胡编乱造的记者，径直往前走去。
　　“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去上海，而你还在美国，甚至有心情在空中漫步呢？”记者边追边问。
　　保尔森气笑了，回头冷冷地说道：“会不会因为我没有签证？”
　　记者大声地说道：“那你是和方卓在电话里密谋吗？”
　　保尔森忽然觉得心跳加快，强忍着上镜打人的冲动，迅速消失在人海。


###第295章 散户之王
　　YIKE股价周一最终收于286.94美元。
　　这是一场持续了六个半小时的狂欢。
　　尤其，最重要当事人在最后几十分钟的上线把这场轧空的狂欢推到最顶峰。
　　短短六个半小时，易科账面市值变为819.83亿美元。
　　上周五，这个数字是256.2亿美元。
　　仅仅三天时间，硬生生涨出了563.63亿美元的差额。
　　这个数字就相当于一个诺基亚或者一个台记或者接近于两个德仪。
　　以及，账面市值超过了亚马逊、高通。
　　如此魔幻的表现，要么瞠目结舌，要么面面相觑，要么涕泗横流，要么花容失色。
　　纳斯达克收盘，一天的股市表现尘埃落定。
　　内地很多媒体都不知道要怎么报道这件事……
　　易科打响了轧空反击战？
　　等等！对冲基金嘎了！
　　易科市值拔地而起？
　　等等！易科市值拔地飞走了！
　　方总不愧是内地首富？
　　等等！方总成世界首富了！
　　按照去年的统计，2008年的世界首富是巴菲特的620亿美元，到了今年因为金融风暴的影响，《福布斯》公布的世界首富是比尔·盖茨的400亿美元。
　　方总最起码这一天的账面财富已经超过了盖茨！
　　一个崭新的世界首富就这样魔幻的诞生了？
　　内地媒体暂时没这样写，他们还是被震惊的不知该用什么笔调来描述这件事，只能尽量客观的来写了写情况。
　　同样的，很多部门和领导从周末就开始关注易科公司的情况，真正到了周一无风无雨的开盘，他们默默看着易科股价一路上涨……
　　“这个，这个，这个……这都是啥啊？”
　　按照上海郑丹锐忍不住和方总通电话的描述，一位大领导正好在本地，看完股市情况之后惊愕的直挠头。
　　是啊，这都是啥啊？
　　这都怎么发生的啊？
　　SEC眼瞎了吗？
　　美国金融部门失灵了吗？
　　噢，去年的金融风暴好像就失灵了。
　　“可惜啊，方总，你这股份要是能变现就好了。”自打认识以来，郑丹锐第一次对财富表现出波动情绪。
　　说来说去，这都是账面财富，美国对大股东减持的相关规定让方卓只能通过大宗交易的方式最多减持2%，随后便是6个月的锁定期。
　　这么一算，以今天的股价来看，2%是16.4亿美元，虽然仍旧很多，但好像又一下子很少了。
　　“郑哥，你还挺敢想。”方卓笑道。
　　郑丹锐发自肺腑地说道：“我再敢想，也不敢想易科今天能有这样的表现，方总，你真是……”
　　他想形容又在几秒钟之后放弃了寻找合适的词汇。
　　词穷了！
　　郑丹锐平复一会心情，询问眼前这个事件的解决走向，他知道美国已经有相关高层飞来上海，不可能任由股价这么上涨。
　　“解决嘛，肯定是要解决的，也很容易，毕竟有大众逼空案在前。”方卓不知道郑哥是不是要从自己这里拿汇报信息，认真地说道，“纳斯达克的CEO在这边两天了，我们谈了几次，也一起和SEC的一个委员谈了一次。”
　　“首先，这个事是合法合规的。”
　　“其次，可能确实会带来一定程度的金融影响。”
　　“最后，易科愿意和平的解决这件事，将会结算5%的股票期权。”
　　5%足以覆盖裸做空和相关金融衍生品造成的-4.9%的挤兑空间。
　　易科轧空已经是一种非常规的情况，不管是纳斯达克还是SEC都不可能放任那么多期权结算，不过，这个结算时间还有操作空间，是按当天价格。
　　今天是286.94美元，明天就不知道是什么价了。
　　此外，方卓手里的2%按他和大保的沟通，就以第二天中午12点的价格来计算，留给高盛们的时间最少有半天。
　　至于能不能坚持到第三天，那就看各方压力如何。
　　时间越长，收益越多，但很难到第四天甚至完整的度过第三天了。
　　对于方卓要大宗交易的股票而言，周二上午是个息息相关的上涨幅度。
　　他打算再刷刷存在感，给散户们增加信心，让高盛们多给自己变现资金，以此来更好的改善生活。
　　“方总，我今天真的是开了眼了。”郑丹锐和世界首富说话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感叹道，“去年只是听说有大众逼空那么一回事，今年竟然在身边眼睁睁的见证了，这样的事，人这一辈子能见几回啊。”
　　金融市场真是太有魔力了！
　　方卓算算时间，ITC说这个月底就要最终裁定，最迟六月份，早点五月份，可能真的会还来一次，一辈子不知道能见几回，最起码，两三个月先见两回。
　　不过，第二回，他和易科都得装死，为最后的推翻而惊讶莫名、欢欣鼓舞。
　　不管别人信不信，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郑哥，说来说去，我也不想这样的。”方卓温和地说道，“只是一次预防而已。”
　　郑丹锐压根不信，方总这个人，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有这样的预防，会不会出现一些勾引？
　　之前在国外和对冲基金的头头大打舆论战又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一起演戏把人弄进来再三七分账？
　　那个头头叫什么来着，哦对，保尔森。
　　郑丹锐怀疑这里面有不知道多少说不清的勾当，方总太黑了！
　　他最后用一句感叹作为电话的结束：“方总，你别叫我哥了，以后我喊你哥，你这个人……太奇了！”
　　方卓哈哈大笑：“郑哥，使不得，使不得。”
　　不过，听郑哥的语气，他都觉得这个事比较……微妙，也不怪外媒连发文章怒斥了。
　　美国东部时间还是傍晚，就在一道索命咒推高易科股价之后，先前冠以“诈骗犯”名头的《华尔街日报》连续在推特上发了七条动态。
　　条条怒斥和批判。
　　“今天我们见证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
　　“这是制度的缺陷，是监管的不作为，是方卓的蓄谋已久，是它们一起谋杀了众多普通投资者！”
　　“方卓就是凶手！”
　　继“诈骗犯”之后，易科掌门人再度沦为“凶手”。
　　方卓不确定这是哪家在背后发力，但认为还是有必要进行一些澄清的，也是向《华尔街日报》口中的“普通投资者”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为明天上午继续推高股价做准备。
　　他先转载了“方卓是凶手”的指控，然后@这家知名媒体并反问。
　　“是谁先来做空易科？”
　　“是谁不愿听从我的劝告？”
　　“是谁贪婪成性，恶意收割实体企业？”
　　“挤兑空间是怎么形成的？”
　　“从雷曼到大众到易科，明明只有100%的股份，金融市场怎么会出现105%？”
　　“裸卖空、高频交易、粉单市场、黑池，这都是哪里的？”
　　“易科为了自保竟然成了凶手，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也有罪！”
　　方卓十分气愤。
　　最起码，在推特上表现的十分气愤。
　　他怒喷《华尔街日报》，随后又发了条推特：“语录呢？都发出来给华尔街看看。”
　　如此一句，“方总语录”再现江湖。
　　——你的前方是深渊。
　　——贪婪是罪。
　　——不要做空易科。
　　原本属于贬义性质的语录随着事态变化而迎来翻转。
　　方总早就告诉过你们了！
　　前方是不是深渊？保尔森呢，保尔森快出来，@保尔森！
　　贪婪是不是罪？裸卖空和加杠杆的，现在是不是在畏罪自尽呢？
　　说了不要做空易科，你们非要做空！
　　方卓气势汹汹，但也没提《华尔街日报》收过自家钱的事，同样，对面也明显保持着克制，也没提这事。
　　可是，都是收钱，人家彭博社引导散户出票归出票，他不搞人身攻击啊！
　　你《华尔街日报》把气氛搞这么差，以后还处不处了？
　　方卓的良苦规劝似乎起了结果，对方没有回应。
　　至于评论里“方总，你好像也做空过雷曼”的提醒很快就被淹没下去。
　　方卓这位当事人在推特上高强度出没是让广大散户和吃瓜群众都极其兴奋和激动的。
　　很多人刚刚还在算易科的市值和方总的账面财富，转眼间，世界首富就降临推特，这个消息甚至直接吸引了一大批新用户加入进来。
　　“方总，我手里的股票一直没出，明天能不能出货？”
　　“方总，我买了20万美元的YIKE，50万美元出手了，或许还能再涨，但我已经满足了，谢谢你。”
　　“打爆空头，方总挺住！”
　　“不要相信媒体的话，方总，普通投资者压根特娘的没损失，干死机构！！”
　　“方总，你就是散户之王！”
　　方卓浏览众多动态，没有回复关于股票的问题，只是点赞了对自己的感谢和称赞。
　　如此在推特上巡逻了一会，不知是哪家机构的业内人员把“那个人”的称呼暴露了出来，谈及现在众多机构的闻之色变和避讳称呼。
　　这么一爆料，推特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和欢快。
　　怪不得方总忽然放出不可饶恕咒，原来是神秘人！
　　严肃紧张的金融对决在网络上忽然画风走偏。
　　——《哈利·波特》剧组关注了方卓。
　　——《泰晤士报》：神秘人降临三维世界，残暴索命咒击杀众空头！
　　——知名导演邀请改编易科轧空案，方总放话要挑战饰演保尔森。
　　《华尔街日报》没了声音，吃瓜群众拼命取乐，广大散户妄言抱团，还有业内人士爆料称呼……一切的一切仿佛是YIKE周一狂欢在网络上的又一重映射。
　　这样一派喧闹的景象终究还是把若干勇士给逼了出来。
　　其中，一个在推特上自我介绍为美国知名对冲基金GLG Partners的资深经理贾森，他十分不满这种来自普通投资人的蔑视，也十分不满什么机构颤抖，什么避讳称呼。
　　他没做空易科，这次纯粹是看客，总有种莫名其妙被波及名誉的感受。
　　贾森十分直白的更新推特，嘲笑散户们：什么散户之王？醒醒吧，易科那边就是一家大机构，这是机构和机构的对决。
　　他继续发出第二条：什么神秘人，我就说“方卓”的名字又能怎么样？还阿瓦达索命咒，方卓是不是《哈利·波特》看多了？易科终究会回归正常股价，ITC裁定解决了吗？方卓，你解决了吗？你为什么从美国逃走，是不是害怕SEC的调查？
　　方卓没有看到这位基金经理的第一条推特，但被推特提醒了新的@，正好瞧见第二条。
　　嗯，散户之王不王的，这还没什么，为什么要用“逃走”这种色彩的字眼呢？
　　方卓结束点赞行动，简单一查贾森的GLG基金，也是个知名对冲搞做空的，这次似乎没来做空易科。
　　但是，GLG有对其它公司的常规做空动作。
　　他转载了贾森的动态并询问：嗨，你好，贾森，能告诉我GLG为什么要做空金瑞公司吗？你能不能告诉《华尔街日报》基金采用裸卖空的逻辑？
　　现在拥有极高关注的新任世界首富这么一转载，做空机构GLG进入众多兴奋的散户视线。
　　又一个做空机构？又一个公司惨遭毒手？
　　金瑞公司？干什么的？搞什么业务？不管了。
　　亢奋中的散户们疯狂的涌入了纳斯达克盘后交易。
　　4月20日，纳斯达克上市公司金瑞公司报收34.68美元，盘后股价一度涨逾29%，报于44.74美元。
　　GLG基金正在针对性做空金瑞公司，很有把握的确认这家公司的业务存在问题。
　　然而，散户抱团的忽然涌入一下子在盘后拉升股价。
　　贾森看着这一切在半个小时之内发生，只觉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怎么就说两句话就把火烧到自家门口了？
　　这……这些人疯了！已经彻底的疯了！
　　散户，散户之王……
　　披着“散户之王”外皮的大机构神秘人……
　　贾森忐忑不安，立即体会到同行们的闻之色变，那个人，那个人站在门口了！
　　“贾森，快删掉，你在干什么？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啊，快注销账号，祈祷他明天开盘前忘了这件事。”
　　贾森惊慌之中收到一条私信，立即照单全收，先删内容，再销账号。
　　远离那个人，远离散户之王！


###第296章 刀子嘴豆腐心
　　散户之王的魔法指挥棒效果太好。
　　尽管方卓有所意料，但真正见到这种奇效，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金融市场真是太好玩了！
　　他又在推特上巡逻了一会，看着多家媒体都逐渐陷入沉默才心满意足的暂时收工。
　　美国那边是傍晚，上海这边是清晨。
　　说起来，空头们这几天睡不好觉，自己也是跟着睡不好，要么是SEC致电，要么是孔豫，要么是数家大机构的尝试联络，要么是国内领导的关心。
　　事情紧急，如果不是易科休息室都被空头们睡满了，自己很可能也得住在公司。
　　方卓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纸，还在关心着恒隆的情况。
　　自从空头们来到上海，自从第一位空头对自己进行了热切的迎接，恒隆大厦就不得不加强了安保工作，不得不暂时封闭各个能跳的地方，连天台的门也都锁死。
　　得益于物业的认真负责，这方面目前的情况还不错，除了身体原因送往医院的几个、已经飞回美国处理破产程序的几个，其他人的情绪仍旧相对稳定。
　　早餐刚刚吃完，秘书刘宗宏就敲门捧着笔记本进来。
　　这几天的联系方式换的比较勤，但易科内部的视频会议通道依然保持顺畅。
　　“虞总的。”刘宗宏小声地说道。
　　方卓点头示意，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笔记本：“早，噢，晚上好，虞总有什么指示？微软那边出成果了？”
　　高盛为了表示诚意，或者说直接把合作坐实，已经在美国帮忙斡旋微软的专利事宜。
　　“微软初步同意相互授权，是搭载WM系统的手机厂商与我们易科之间的授权，但它那边专利数量实在太多，虽然有很多非必须专利……数量还是很多，这是需要我们补差价的。”
　　“嗯，诺基亚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搭载WM的机型，但我们已经就这一点进行了沟通，微软也同意，即便诺基亚搭载WM也不会在相互授权的范围。”
　　微软与易科相互授权，而不是微软与安卓相互授权，这是已经确定的一点。
　　其次，死敌诺基亚依旧是死敌，不会搭乘这次的便利，仍然在关键专利被卡的范畴。
　　最后，易科要补适当的专利授权差价。
　　这些都是很合理的谈判。
　　方卓喝着茶，听着虞总的汇报，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在听。
　　“微软现在的要价是8美元一台，这个价格是从10美元砍下来的，现在他们的态度还挺坚决。”虞红斟酌着说道，“按对面的说法，他们打算起诉三星了，也要谈这个专利费，起步最少是20美元。”
　　一台8美元，以今年易科的势头，这是一笔最少上亿美元的支出。
　　方卓人在上海，没有轻易发表看法，只是提了个小意见：“微软现在还没有起诉我们，这方面的起诉也是容易耗时的，如果在我们这边收到专利费，后续与三星它们都比较好谈。”
　　阵营老大都交钱了，你们还不掂量掂量？
　　可以利用微软想打开收费的心理来再砍砍价。
　　虞红明白方总的意思，说道：“我们不急，可以再谈一谈。”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这个月26号是三星的新机发布会，届时会有谷歌CEO施密特的出面，嗯，还有Verizon，据说，三星这次很有信心。”
　　三星提前了发布会，Verizon也提前下架了易科的疑似侵权机型，显而易见的就是要冲击阵营大哥的地位。
　　“我们现在股市引发的动静很大，最重要的是，Verizon的渠道损失确实是一次打击，我认为易科有必要借你这位世界首富的名头来用一用。”虞红说着内部讨论的意见，“如果可以，我们也想把发布会提到三星之前。”
　　“铺货还没到位就依旧采用我们第一次的预售方式。”
　　“全线上发布会由你在上海主持，这次还是必须你上，不然完全是浪费你这些天的热度，我们要把热度传递到公司产品上，还是要把安卓机皇的名头牢牢掌握在手里。”
　　三星来势汹汹，算是试探期过后的一次筹备发力。
　　不管金融市场如何风急浪高，易科终究还是得把产品卖好才行。
　　方卓略一沉吟，知道这个是正事：“好，我来。”
　　“宣传部门打算趁势堆一堆应景的广告。”虞红说到这里笑道，“什么‘前世界首富都在用的手机’‘神秘人联名款’……还有为了这次易科事件的激光镌刻纪念版，会有些你的语录。”
　　“哦对，他们还打算去找《哈利·波特》搞联名款。”
　　方卓跟着笑：“不要开玩笑了。”
　　“没跟你开玩笑，方总，你要知道，Verizon的渠道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虞红认真地说道，“你如果不愿意，也要说服你自己为公司牺牲一下，我在纽约能感受到这次轧空所带来的影响。”
　　她又说道：“还有，这个刚刚发生的‘散户之王’……我接到了来自GLG基金的致歉电话，你这是过于有影响了。”
　　虞红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也能目睹第一线的盛况。
　　“这也不能怪我，只能说散户苦机构久矣。”方卓如此说道。
　　散户们的情绪是一挑就上。
　　“这次什么时候结束？”虞红询问具体时间。
　　方卓答道：“差不多是周三22号，按你那边的时间算。”
　　“那我们就趁热打铁在23号开发布会，把这次带来的舆论最大程度的弥补到产品上，今天就开始准备大小渠道的预售。”虞红当机立断，又考虑到老板的风格，特意说道，“发布会上你说什么都行，开成轧空胜利宣言会也行。”
　　方卓心中的念头此起彼伏，这个原本已经安排给虞总，现在属于是临时任务了。
　　“行，你们那边给我准备个稿子，我参考参考。”
　　虞红有点诧异，方总是那种张口能说几个小时不停的人，要什么稿子。
　　她先答应了下来，打算搜集这几天的一线情况，也算给老板提供些素材。
　　视频通话刚结束，方卓刚呼吸两口气，秘书刘宗宏又马不停蹄的递上电话。
　　这是来自高盛菲利普的。
　　菲利普希望再确定一下今日会谈的时间。
　　因为时差，上海今天夜里的十点半就是纽约周二的九点半，也就是纳斯达克再次迎来开盘。
　　高盛太上皇保尔森已经敲定合作意向，份额和时间这最重要的两项都确定下来，再具体的就是交给这次带队来华的菲利普。
　　“晚上九点？太早了，就晚上十二点。”方卓不同意菲利普的时间。
　　今晚九点，纳斯达克那边还没开盘呢，枯坐在会议室里干什么。
　　“方总，我和凯雷、德卲都希望这个时间能更充裕一些，最晚也是夜里十一点钟，毕竟我们都还要和各自公司对接。”菲利普诚恳地说道。
　　方卓刚想说话，忽然察觉要素：“桥水呢？”
　　这次来了五大机构，英仕曼在和保尔森沟通的时候就被踢了出去，剩下四家都是美国公司。
　　菲利普说道：“我和凯雷的伊恩、德卲的格兰特都认为亨利不宜参加这次会谈。”
　　方卓明白了，这是内部又做掉一家，三家不知怎么沟通的，把桥水基金给踢了出去。
　　他沉吟道：“这次大宗交易的份额……”
　　“当然还是不变的2%。”菲利普说道，“高盛0.7%，凯雷0.65%，德卲0.65%。”
　　相较于原本初步谈下的均分，高盛多拿0.2%，另外两家各自多拿0.15%。
　　方卓的这笔股票是要交割给高盛，然后再由高盛交割给凯雷和德卲，两次交割的价格自然是不同的，而提交给SEC的信息披露是在第二天。
　　这是在与保尔森沟通时确立下来的框架。
　　只是，现在出现了一些细节上的不同。
　　“行吧，也算是亨利给你付的医药费。”方卓确认了下来，他询问过菲利普二次受伤的情况。
　　菲利普松了一口气，这样果然是可以的，方总只需要交割2%，具体是哪几家都无所谓，而在这其中，凯雷的政治资源最丰厚，德卲集团和易科有中间人，相对尴尬的桥水基金在稍一沟通后就被投票踢了出去。
　　虽然桥水没有投票，但高盛、凯雷、德卲的3票恰好过半。
　　五家的交易太拥挤，四家就刚刚好。
　　“那就晚上十一点见，我也想早点了结这件事。”方卓叹息道，“这次以后，我做我的公司，你们搞你们的基金，大家各走一边。”
　　菲利普连忙说了句：“方总，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的合作空间。”
　　方卓笑了笑，挂断电话。
　　他对菲利普这个人的印象还真是不错，只希望下次不要再见到他。
　　时间还早，但公司不能去，那边还窝着一群茫然的空头代表。
　　易科股票已经顺利开盘，所有做空机构都损失惨重，这群人或许还寄望于SEC的和解，或许还寄望于大机构的谈判，又或许，他们已经猜到自己被抛弃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从当下的时间节点往前复盘，似乎在开始做空易科的那一刻，事情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金融市场愿赌服输，只是，这次输得格外惨。
　　上海时间的周二白天，方卓自回国以来才算是有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整块时间。
　　国内领导观察情况，国内媒体消化信息，空头们犹如行尸走肉，大机构忙着内部谈判，而国外掀起的波浪只要放下手机就仿佛压根不存在。
　　只有SEC和纳斯达克飞来上海的高层还在试图推进整件事的和解。
　　不过，方卓对纳斯达克CEO罗伯特、SEC五大委员之一的特里斯坦都表达了愿意解决这件事的态度，但他们的急躁很快就被其它力量压制下去。
　　方卓说：“可以，周二可以用期权结算来解决这件事。”
　　然而，不论罗伯特还是特里斯坦，他们的回执都遭遇了另类反馈。
　　两个人也就逐渐变得沉默。
　　甚至，他们也没尝试向外界释放来自方总的这一表态。
　　当事人愿意和解，别人乃至先前的受害者不愿意当事人和解，这……这就再等等吧。
　　曾经迫切威胁、发动资源、买通媒体的大机构已经转换战壕，毫不犹豫的主动积极的推迟易科事件的结束时间，周二不行，最早也得是周三。
　　大客户和部分大机构隔空形成了意愿上的合流，共同决定着易科股价的走向。
　　方卓这天白天颇为惬意，先是听取来自易科中国的市场汇报，然后又与人在德国的邱慈云通话，听取那边的建设进程，最后，趁着还有时间，他还睡了一觉调整时差，准备晚上迎接纳斯达克新的一天。
　　上海深夜，多数人已经睡去。
　　从十点钟开始，高盛菲利普、凯雷伊恩、德卲格兰特就在酒店的高级商务会议室等待方总的到来。
　　然而，约定好的十一点钟没有出现，直到十一点半，方总才姗姗来迟。
　　“方总，晚上好。”
　　三个人见到方总，共同起身欢迎。
　　方卓右手虚按，示意大家不用客气。
　　相较于上次的见面，这三位都是既低调又热情很多，从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上海夜里的十一点半，纳斯达克已经开盘2个小时，YIKE股票神奇的还没有停牌，这令所有人都延续了昨天的狂欢。
　　截止到方卓走进会议室，易科股价已经从昨天的收盘价286.94美元涨至418.6美元，已经是上周五的4.67倍，市值疯狂的接近1200亿美元。
　　大众的市值曾经在去年逼空时达到3000亿欧元，超越埃克森美孚公司，成为全球第一。
　　现在，已经有媒体认为易科也将利用做空挤兑，再次超越埃克森美孚，也成为全球第一。
　　这么一算，上涨空间还很大。
　　“大家辛苦了。”方卓接过秘书递来的咖啡，笑着说了一句。
　　三个人都是连连谦虚：“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分内的事情。”
　　伊恩、菲利普、格兰特，他们脸上都有浓重的黑眼圈，尤其菲利普，脑袋已经两次遭受创伤。
　　方卓抿了口咖啡，点头道：“行，看盘吧。”
　　这次大宗交易的价格确定可能是最为简单的。
　　方卓和保尔森一致同意把美东时间周二中午12点的易科股价作为大宗交易价格。
　　至于后续能挺到什么时候，那就看SEC那边施加的压力了。
　　如果真的协调不了，SEC彻底动怒，易科盘中停牌，那也是高盛他们的事情。
　　按照现在的情况和孔豫接洽的大客户态度，周三中午或许会宣布易科结算期权的事情，最迟不超过周三下午4点钟收盘。
　　同时，MIGA基金在今天下午就会开始秘密出货，这也是为了避免SEC强行停牌的风险，另外一部分会放在明天上午。
　　方卓通过大宗交易交割2%，这2%释放在大机构手里，而大宗交易不纳入即时行情，成交量在结束后计入股票成交总量。
　　MIGA基金通过二级市场先交割2%，这2%化为流通股，到了明天，它剩余的2.9%和易科5%期权结算都会先后释放，也就基本完成这次的轧空收割。
　　同时，各项信息披露也会严格遵守SEC和纳斯达克的相关规定。
　　按照美国《威廉姆斯法》13D条款，MIGA基金持有4.9%虽然没有达线，但这次已经成为方卓的一致行动人，也必须做信息申报。
　　只是，这个时间可以放在次日。
　　相对而言，全球其它市场，像英国，它这方面规定的更严格，要求是次日中午前披露，香港的最为严格，要求是次日上午9点钟之前披露。
　　总而言之，方卓一伙人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就想安安稳稳出个票，然后老老实实做个手机。
　　会议室里利用投影让大家都能清晰的看到YIKE股价在纳斯达克的变动。
　　今天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杯子动静，连低声讨论都很少。
　　418.60美元。
　　428.48美元。
　　441.29美元。
　　股价的数字简单变动，这却代表着亿级市值的增长。
　　饶是三大机构的绝对高层，伊恩、菲利普、格兰特也很少见到这种速度。
　　“哟。”方卓忽然打破了会议室的安静。
　　伊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方总？”
　　“《华尔街日报》的报道转变风向了，他们说我是给SEC敲响警钟的英雄。”方卓哑然失笑，“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做好当英雄的准备呢。”
　　伊恩听到是这样的小事，温和地说道：“日报人太多，难免有意见上的分歧，听说那个对方总出言不逊的已经离开《华尔街日报》了。”
　　方卓讶异地看了眼伊恩，消息这么灵通，还关注到这种细节，之前的报道就是凯雷集团买的吧。
　　伊恩报以友好的微笑。
　　方卓继续用手机浏览下一条推特消息，顺口念了出来：“昨天，我学金融的哥哥要写一篇关于易科轧空的论文，今天，我也要写一篇新媒体平台成就散户之王的论文。”
　　他笑道：“这金融真有意思，散户们一旦抱团竟然可以反过来收割机构。”
　　伊恩不同意这一点，评价道：“散户们不齐心，这只是暂时的。”
　　方卓看向伊恩，悠悠地说道：“但是新的互联网平台有机会赋予散户们团结的意志，不是吗？”
　　伊恩忽然不敢接话了，方总已经够坏，不要再利用什么狗屁散户之王的事件再坏上加坏了。
　　两人说话之间，易科股价已经跳跃到470.49美元，眼看着纽约中午12点就能冲破500美元。
　　方卓放下手机，看向跳跃的数字。
　　正当他想说话的时候，秘书刘宗宏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悄悄的走到老板旁边汇报情况。
　　只是，刚刚汇报到一半，会议室外面隐约传来喧闹声，偶尔还夹杂锤门声。
　　三大机构高层同时警觉，中小机构的人摸过来了？方总的保镖有没有带够啊？
　　“是桥水的亨利。”方卓平淡地说道，“需要放进来吗？”
　　菲利普松了一口气，立即说道：“不需要，方总，让他消失。”
　　咚！咚咚！
　　这已经不像是敲门声，而是用头撞门的声音了。
　　方卓还是于心不忍，挥挥手道：“放进来吧，别死我这里。”
　　会议室门被打开，亨利爬进了会议室。
　　菲利普、伊恩、格兰特面无表情。
　　亨利站起来，第一时间把门关上，然后一把扯掉领带摔在地上，愤怒地说道：“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背叛桥水！”
　　方卓见这位还看了自己，无辜地说道：“不要这样看我，我们从来都是对立面，我哪有什么敢不敢？我也懒得插手你们的事。”
　　反正，今天只是和高盛交割，后续怎么处理是高盛的事。
　　亨利听到全球首富这么说，还想把他自己洗白，更加愤怒了：“不要以为我来中国这几天没打听过你，你自己的名声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没有你的首肯，他们怎么敢！”
　　他在上海不是没有收获，关于什么风投猎手的口碑连细节都摸清楚了。
　　这姓方的从始至终都是恶意满满，《华尔街日报》说得好，这是方卓的蓄谋已久！
　　方卓冷笑一声。
　　亨利见方总冷笑，赶紧把愤怒转向更让自己愤怒的人，明明都是一起来的，居然干出来这样的事！
　　“菲利普，你们高盛等着上法庭吧！”亨利眉头竖起来，“证监会正等着把你们和法布里斯一起送上法庭！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他又看向凯雷的伊恩。
　　伊恩回以礼貌的注视。
　　亨利冷笑道：“伊恩，菲利普最早先找了我，他要把你们凯雷集团踢出去，我总以为我应该坚守一些底线，看来，我还是错了！”
　　伊恩愕然，转头看向菲利普。
　　亨利最后对德卲集团的格兰特说道：“任何妄图打击桥水基金的行为都会受到惩罚，也绝对不会得逞，只要我走不出这间会议室，外面立即会把你们坐下来谈判的事情弄得满天飞！”
　　他又重新把视线放在了会议室里的主导者。
　　方卓觉得亨利真是把自己想的太没底线了，什么叫“走不出这间会议室”，不至于。
　　亨利犹如不屈的斗士一样伫立在会议室。
　　方卓喝了口有点凉掉的咖啡。
　　菲利普和伊恩、格兰特交换眼神，事已至此，还是谈一谈吧，总比事情被搞砸或者引起连锁反应强。
　　会议室里很快响起密集的交流声。
　　亨利代表桥水基金坐在了第五个位置。
　　仅仅十分钟，结果就讨论出来，时间紧迫，不容拖延，高盛0.6%，凯雷0.55%，德卲0.55%，桥水0.3%。
　　方卓听着新的方案，没有任何评价，平静的接受重新坐在一起的四家。
　　美国东部时间周二中午11点半，易科股价已经突破500美元。
　　“还有半个小时。”方卓看了眼时间，这也是上海凌晨0点30分。
　　菲利普咽了口唾沫，生怕最后半个小时再出现什么波折。
　　然而，除了数字依旧跳动，这半个小时格外平静。
　　518.58美元。
　　大宗交易的最终定格价。
　　也意味着，2%的股票价值29.633亿美元。
　　这是四大机构联合交的份子钱。
　　高盛早就准备好一系列的文件，这些文件被转给隔壁会议室的律师和法务团队审阅。
　　投影上的数字依旧在跳动。
　　但四大机构的高层总算是把心放了下来。
　　“方总，易科可以被写入金融教材了。”伊恩带着一些恭喜的意味。
　　方卓微微摇头：“这对我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们做空易科，哪里会有这样的情况？这次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们可真是害苦我了啊。”
　　四个人不约而同在心里骂了一声，各自低头掩盖表情。
　　文件审核需要时间。
　　很快，伊恩从手机上看到一条来自推特吃瓜群众的最新消息。
　　——方总在Quora关注了新的问题：如何让资产跑赢通胀？
　　伊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思索一会，说道：“方总，我们凯雷集团拥有极其专业的理财团队，可以帮助你的资产进行更好的增值。”
　　方卓的目光变得很神奇，问道：“你们那么专业，那是怎么坐在这里的？”
　　伊恩：“……”
　　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自取其辱。
　　伊恩越挫越勇，抛开方总对自家机构的伤害——旗下一只基金已经被迫平仓了，他还是很佩服这位中国人的：“方总，你这笔资金会放在MIGA基金？”
　　“也不一定，可能再买一架私人飞机，我现在这架好像有点小了。”方卓真诚的分享想法，“或者，用第三方公司买些专利，我们的专利还是太薄弱了，这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易科的专利问题还没解决呢。
　　伊恩微微舔了舔有点干涸的嘴唇。
　　方卓悠然神往地说道：“或者，买艘游艇也不错，我可以在游艇上请来诺基亚的康培凯，打到这个份上，诺基亚很快也会面临易科的诉讼结果，它不和我们讲和，下半年的发展肯定会迟滞的，易科和诺基亚付出的代价，也未必谁更严重。”
　　诺基亚被卡专利，严不严重？
　　可预见的未来还挺严重的。
　　严重到什么程度？就像易科现在一样。
　　非理性的市场、被挤兑的空间、疯狂抱团的散户、头疼的利益交换、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小机构的绝望，这四天以来各种情况让四大机构的高层都犹如不知疲倦的仓鼠。
　　然而，这一刻，仓鼠好像跳下了跑轮，疲惫的思维忽然变得清晰。
　　静谧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氛围。
　　方卓还在谈着自己交割的股票资产：“或者，我在纽约买栋办公楼租给公司当总部也不错，这钱应该够买楼吧，我们谈专利需要一个宽敞的地方，我希望微软、诺基亚、三星、索爱、HTC等一大帮人都能坐下来好好谈，诶，算了，不说了，股票还没交割，万一出现岔子呢？”
　　他收了收规划。
　　“不会的，不会的。”菲利普摩挲着手指，没去看方总，把视线压在办公桌上。
　　方卓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重新变得老神在在。
　　许久，隔壁办公室的审核结束，高盛在这方面还是很专业的，几乎没有太多存在异议的地方。
　　方卓爽快的签字，顺便填写了明天需要上报的信息披露内容。
　　等到繁复的文件签署完毕，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方卓放下钢笔，自我评价道：“我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四个人都看向刀子嘴刀子心的方总，这位现任世界首富不知道心里装着多少把刀。
　　“不然，我能把亨利放进来？死外面都没人理，是不是？”方卓举了个近在眼前的例子。
　　亨利走了两步，伸出右手。
　　当他握上方总的这一刻，多日的疲惫仿佛都被驱逐，手上忽然有了力气。
　　“桥水基金感谢方总。”亨利的声音有些低沉，盯着方总的眼睛。
　　方卓任凭他重重的握住自己的手，眼神也毫不回避的凝视对方，淡淡地问道：“是吗？”
　　这个眼神太平静。
　　亨利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以往听过方总的名字，做空易科也看过对方的资料，但这次真的面对面打交道真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时此刻，印象好像又一下子变得模糊，只有面前丝毫不带情绪的眼睛映在心里。
　　没有情绪，冷漠冷淡，像是无情玩弄老鼠的猫科动物。
　　“是的，方总，桥水基金欢迎你的投资，我们拥有世界上最专业的服务，只是偶尔在世界首富面前败北。”亨利好像不受控制的就把奉承话从嗓子里吐了出来。
　　他想松开手。
　　方卓反而重新握了握这位桥水副总裁的手，脸上也露出微笑：“侥幸而已，我相信桥水。”
　　他松开手，和另外三位也一一握手。
　　手续齐全，时间已晚，方总带人扬长而去。
　　会议室里剩下四家机构此行来华的高层。
　　“你在看什么？”凯雷的伊恩忽然询问有些怔然的亨利。
　　亨利一扭头，看到了伊恩那种熟悉的犀利的眼神。
　　他缓缓说道：“我在看离开的方卓，我想看看他的那些资金是从哪里来，想看看他的MIGA基金又有什么样的客户。”
　　单凭精妙的设计，易科在周一那天就开不了盘，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只要知道他存在一笔资金，只要知道他串联了一批人就足够了。”伊恩眯了眯眼睛，“ITC对易科的情况很愤怒。”
　　亨利当然知道ITC对初裁无效甚至变相成为易科诱饵的事很愤怒，那位新换的审理法官就是桥水基金的关联客户。
　　只是，此时此刻，夜幕深厚，总觉身上凉意。
　　“眼前的事情先处理好，我要给那边打个电话。”亨利长吁一口气，这个事也算是结束了。
　　他转身离开会议室。
　　伊恩看着亨利的背影离开，又看到了格兰特和菲利普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相信桥水，相信桥水不会善罢甘休。
　　人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
　　神秘人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第297章 条例
　　美东时间。
　　4月17日周五，易科在深夜召开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发布会，宣布可支配股权合计89.3%。
　　4月18日和19日，经过周末两天的消息传播和酝酿，SEC对易科进行非正式调查。
　　4月20日周一，YIKE在纳斯达克正常开盘，强势疯涨，逼空对冲，造就新的世界首富。
　　4月21日周二，全球各地多家对冲基金宣布爆仓，美国银行股跳水，金融板块遭遇抛售，科技股逆势上涨，纳指收盘大涨近3%，道指微跌0.25%，标普重挫2.6%。
　　蝴蝶扇动翅膀，德克萨斯刮起龙卷风。
　　猛禽恣意翱翔，全球的金融市场都为之炸裂。
　　纳斯达克周二下午四点钟收盘，YIKE股价冲破600大关，收于603.28美元，账面市值1723.66亿美元。
　　这个市值数字超越IBM，成为全球第三高市值的IT企业，排在世界第17位。
　　而在它的下面，是谷歌、思科、甲骨文、英特尔、三星电子、高通、亚马逊等全球名闻遐迩的公司……
　　所有人都知道账面市值终究会退去，但说起“名闻遐迩”，易科公司的名字这次真的响彻世界，不少金融行业的人看到这个名字甚至直接出现不适的生理反应。
　　纳斯达克第二天收盘，事情却远没有结束。
　　因为连锁反应，也因为SEC的动作过于迟缓，不少机构和官方都针对易科事件发出了警告。
　　——英国LSE：密切关注美国金融市场的变化，或破坏经济复苏进程。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这事怎么还没搞定？
　　——德国FWB：美国金融系统应该吸取去年经济危机的教训，释放积极信号，尽快解决问题。
　　逼空了？我们熟啊，两天就解决了，你这都要第三天了。
　　——中国：咳，我们一贯要求中国企业在海外经营中严格遵守国际规则和驻在国法律法规，但也坚决反对某些媒体对企业的造谣抹黑，坚决支持相关企业维护正当权益。
　　嗯，嗯，这个，这个好奇怪啊，我们也很懵，你们还是看看当事方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易科轧空成了全球四月中下旬最令人瞩目的事件之一。
　　就在周二的这天晚上，依旧是各类消息满天飞，有人注意到了收盘后被纳入成交总量的大宗交易，有人认为SEC今晚就会勒令YIKE停牌，有人坚信易科会成为全球第一高市值的公司，还有人说易科的方卓已经被干掉了……
　　如此纷纷扰扰之中，《洛杉矶时报》在线上网站刊登了一期名为“起底方卓”的专题，引起颇为广泛的关注和转载。
　　洛报是美国第三大报纸，从周五晚上得到消息就在饶有兴趣的调查相关情况，尤其是方卓这个重要人物的个人情况。
　　易科股票已经连续开盘两天，即便在第三天被停牌，也不会起到什么积极意义，反而更加变相的把机构炸弹延伸到后面，所以，这场轧空必然以和解告终。
　　不管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这两天的疯狂已经足够让人迷离。
　　洛报认为周二晚上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传播时间。
　　以及，从新闻内容角度来说，他们也认为已经足够吸引大家的注意。
　　“在4月17日以前，易科的创始人方卓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一位企业的领导者，擅长带领公司前进，他拥有一支篮球队，某些时段确实表现出了对体育足够的兴趣。”
　　“除此之外，他也擅长为公司寻找朋友伙伴，连曾经存在激烈竞争关系的索尼公司也化敌为友，在这个合作名单上，我们可以看到谷歌、三星、HTC乃至苹果，甚至是现在传出坐下讨论专利互授的微软。”
　　“还有呢？”
　　“关于公众对他的印象，对一个来自东方的黄皮肤富豪的印象，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当易科召开了一个发布会，当众多金融机构猝不及防被逼空，我们惊奇的发现，这位带有传奇色彩的公司创始人有着更为凶狠的一面。”
　　“很快，我们发现了更为惊人的事实，这远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凶狠。”
　　“早在8年之前，他创办的第一家公司就利用资金转债务的方式套住了8家投资机构，时至今日，这些机构仍旧对当年的事情三缄其口。”
　　“7年之前，方卓秘密收集资金，对一家上市公司发起了恶意收购，这家公司也正是这个月沦为他手中资金筹码的新浪。”
　　“这场标准的恶意收购尽管在接下来的时间被各种粉饰，仍然可以被视为教科书式的恶意收购案。”
　　“很显然，早在中国甚至没有加入WTO之前，方卓就极其擅长和资本打交道。”
　　“他并不如公众所看到的那样温和。”
　　“在东方国度，那里的人把他称呼为‘猎手’，联系到这次易科轧空所展示的预谋手段，对冲基金们的失败也就更加容易被接受了。”
　　“方卓极其专业，极其凶狠，极其娴熟。”
　　“按照中国的一种语法使用，我们仍然愿意用‘诈骗犯’来称赞他的能力，希望世界首富先生不要因为我们的贬义褒用来起诉我们。”
　　“方卓是一位极其专业、凶狠、娴熟的诈骗犯。”
　　“哦对，值得一提的是，昨天被首富先生点名的金瑞公司在今天不起眼的暴涨83%，GLG基金不得不清仓割肉离场，基金经理贾森用辞职来为本次的损失负责。”
　　“这是一个多么魔幻的世界，就好像真有一道不可饶恕咒顺着名为推特的魔杖从神秘人的手中发了出来。”
　　“这道疯狂的绿光不是击中贾森，而是击中了我们的金融秩序和制度。”
　　《洛杉矶时报》洋洋洒洒的起底很快就在网络上传播。
　　不少人恍然大悟，原来方总是专业的啊，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做空机构输的不冤啊。
　　至于这个又被提起的标签“诈骗犯”，这有什么关系？
　　相较于这个，如今的“世界首富”才是最让人在意的。
　　很多推特网友纷纷转载并发言。
　　“这有什么魔幻的，不是机构贪心吗？我又有把方总的话搬出来了，贪婪是罪，这波啊是机构犯罪在先，方总被迫诈骗在后，属于正当诈骗！”
　　“我更想学习方总的专业、凶狠和娴熟，希望有一天能像他一样让这些该死的对冲基金跪在我面前！”
　　“从东方来的专业诈骗犯成功骗了号称全球最精英的金融机构？这难道不是最魔幻的吗？”
　　“不不不，最魔幻的是，SEC对此无动于衷。”
　　“或许，SEC确实收到了关于诈骗的举报，但它看到方总和对冲基金，暂时无法分辨到底是指哪一方在诈骗。”
　　“作为一名来自中国的投资人，我要指出这篇文章的错误，没有什么诈骗，所谓的‘套住’也只是我们和方总共克时艰，好，就算真是被套住了，把我套住的是方总，这还不是我们有眼光有缘分，方总咋不套你呢？”
　　推特上因为洛报的起底而掀起新的热闹。
　　这两天持续巡逻的方卓是在晚上龙精虎猛之后顺手翻了翻推特，然后才瞧见又一篇对自己的诋毁。
　　他有点生气，这怎么还倒查呢？
　　苏薇见这个男人有些闷闷不乐，慵懒地说道：“太可恨了，这是谁家买的舆论，也太不负责了，只是把你做过的事说出来就完了啊？”
　　“嘿。”方卓点赞了两条推特，放下手机，“也不一定是谁买的，洛报本就偏自由派，更喜欢宣扬贸易保护，之前就表达过对易科手机的不满。”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知道和银行股今天的跳水有没有关系，洛报后面是美国银行，还有摩根他们。”
　　苏薇翻身，伸手把手机拿到面前，笑道：“就没有一家是夸你的吗？你这位创始人和易科的名声息息相关，不能就这样吧？这次收了这么多钱，砸一砸也要变成英雄啊。”
　　方卓“哼”了一声：“我不是花这种钱的人。”
　　苏薇正想挤兑。
　　方卓又坦然地说道：“这是公司该花的钱。”
　　个人花钱是个人，公司花钱是公司，公私坚决要分明。
　　苏薇：“……”
　　方卓算了算两地的时间，刚想着等下再连个视频会议，一个今天被备注的号码打了进来。
　　先确定这边是方总本人，那边才换成卢沛宁。
　　他的语气有些凝重：“方总，现在压力很大了。”
　　方卓丝毫不急，问道：“那明天早晨我和SEC、纳斯达克宣布期权结算？”
　　“不不不，再等等。”卢沛宁立即拒绝了这一提议，“我的意思是绝对坚持不到第四天，明天坚持到哪算哪。”
　　方卓“嗯”了一声，知道客户们可能已经拼尽全力了。
　　现在连其他国家都对此出声，确实颇具影响力，而不管SEC还是纳斯达克，也不只是一家说了算。
　　卢沛宁惋惜的叹了两声。
　　好在，他很快就为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方总，我们在密切关注易科专利上的事情，这件事，不管怎样，企业权益与行业发展都是必须要得到保障的。”
　　方卓还是“嗯”。
　　“MIGA基金很专业，我们都相信孔总。”卢沛宁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MIGA基金不用有什么顾虑，有机会争取的利润就尽力争取。”
　　方卓听出来电话里的语气变化，有些想法，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MIGA基金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客户信息了，现在需要争取的利润已经不是这次而是下一次。
　　下一次，客户信息的重要程度就再提一个层次。
　　不过，他也不想问出来或者试探出来，不管卢沛宁们为了掩盖世界第一好总裁做了什么动作，那都是他们的事，都是他们迸发的主观能动性。
　　易科只是做手机，能做好就做，MIGA只是赚钱，能赚到就赚，如此而已。
　　卢沛宁把重要的保障表态说了出来，没得到方总的有力回应，有些遗憾的继续说道：“方总，鉴于从去年到现在，金融市场总是因为这个‘裸卖空’而动荡，包括雷曼、美林都在关键时刻被做空，已经有声音发出，要禁止‘裸卖空’的方式。”
　　金融机构擅长使用裸卖空来获取利润，但它们尤其在去年也沦为了裸卖空的猎物。
　　像贝尔斯登、雷曼兄弟、华盛顿互助银行、美联银行、美林公司等金融巨头都在去年被疯狂做空，最终成为了金融危机的一部分。
　　方卓平静的“嗯”了一声，不知道卢沛宁提这个干什么，也想倒查吗？
　　“这次因为易科轧空的契机，或许SEC就会彻底通过禁止裸卖空的条例，如果通过，很可能就被称为‘易科条例’。”卢沛宁要说的是这个。
　　“这个很难彻底禁止，只是增加了一些难度，金融衍生品一样能够达到这个作用，让市场上的做空仓位高于100%。”方卓先这么评价一句，然后说道，“这好像不是个好听的名头？”
　　“我认为这更像是一枚值得纪念的勋章。”卢沛宁这么看，又委婉地说道，“我知道很多人这次都想认识方总，还有，很多人也认为方总的纽经所对SEC起了很大的作用。”
　　纽经所是浮现出来的机构，萨默斯是这个机构的头头。
　　方卓脑袋多转了几道弯，萨默斯萨老师是不是要成为本次易科方面的BOSS了，毕竟，萨默斯与大机构凯雷集团也关系密切，容易误导，还能帮着掩盖世一好总裁。
　　这些搞政治的心思都比较重，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明天，我就等SEC的通知了。”方卓暂时放下这些。
　　“嗯，明天会是夏皮罗的亲自致电，以她为准。”卢沛宁说了SEC掌门人的名字。
　　他的语气有些幽幽，轧空不是没有止境，终究还是要结束的。
　　好在，可以有多次。
　　※※※
　　纳斯达克的第三天还没开盘，诸多对冲基金已经爆仓、穿仓，这连累到了很多投资者。
　　据说，内地也有经香港的资金投入大洋彼岸。
　　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人。
　　不过，受累于手机市场的激烈竞争，4月21日，联想手机忽然宣布寻找买家。
　　不玩了，不好玩，卖了，就这么着吧。


###第298章 尘埃落定
　　4月22日，纳斯达克开盘前受昨日大宗交易的影响，YIKE股票的盘前交易不如前两天那么凶猛，不少人都认为易科事件即将迎来结局。
　　毕竟，这种时候能够大宗交易的还能有谁呢？
　　而如果是方卓一方，这无疑是事件走向和解的信号。
　　只是，从21日下午四点钟收盘到22日早晨，SEC和交易所既没有明显的消息，易科方面也没有信息披露，还有一些媒体言之凿凿的放出风声，说事情突然谈崩，恐怕会在本周最后才有望结束。
　　媒体说话可不可信？
　　全美乃至全球都知名的《华盛顿邮报》还不可信吗？
　　不管怎样，盘前交易还是出现了放缓，而真到开盘，虽然还有涨势，势头也不如前两日狂暴。
　　截止到上午十一点，市值堪堪只涨了一百多亿美元。
　　方卓观察股价变化，不约而同的从卢沛宁和大机构两边都感受到了“堪堪”的情绪。
　　这哪够吃的啊！
　　少赚钱比亏钱还难受！
　　卢沛宁试探性的表态，想让方总抓抓紧，想办法再把股价冲一冲，让专业人士孔总从市场里再吃单放单的操作操作。
　　但方卓予以了拒绝，MIGA基金今天剩下的份额也很紧张，这种时候尤其需要注意二级市场情绪。
　　卢沛宁的主观能动性碰了个软钉子，大机构却不管那么多。
　　4月22日，11点半，高盛、桥水、凯雷、德卲、英仕曼五家机构发布联合声明，将会坚决起诉易科和方卓“秘密建仓”“操纵市场”！
　　联合声明像是一针鸡血，重新让易科股价焕发出光彩。
　　饶是方卓已经对大机构的作风十分熟悉，也真的没想到他们在今天还会这样来一下，尤其，还把英仕曼一起拉了进去……英仕曼，你是认真的吗？
　　不管易科还是方卓，都没有给出反应。
　　而MIGA基金的孔豫不巧被记者围堵，只能简单的表示，一切流程合法，可以走法律程序。
　　市场重新非理性，短短三个小时，YIKE股价从11点半的687.28美元冲至743.59美元，易科账面市值攀升至2124亿美元。
　　易科股票在过去两天已经是中小机构的坟墓，大机构们毫无疑问又使劲的往坟墓上添了一把土。
　　2124亿美元。
　　易科在22日接连超越微软的1600、中国移动的1700、中国工商银行的1800、沃尔玛的2000，市值排在了全球第三位。
　　全球第三！
　　再往上，中国石油的2870亿美元是第二，埃克森美孚3365亿美元是第一。
　　来自大机构们如此强硬的表态无疑是一种强烈的信号，一种强烈的要把易科股价推到全球第一的信号！
　　吃瓜群众继续看热闹，金融行业的从业者都心情糟糕，不少媒体给出反应，这三天不管出没出货的散户们都情绪极其高昂。
　　反而是方卓自己这边……
　　差不多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来自SEC的电话沟通明显能感觉到态度越来越僵硬，已经放出“盘中停牌”的话，几乎就差最后的正式通知。
　　下午2点40，方卓默默等待SEC掌门人的电话，这是卢沛宁昨日指定的信号。
　　“来吧，方总，这是我们易购今年刚刚修改的规划，希望您这几天有空时候重新审阅。”苏薇先打电话，确认有空之后才拿着文件上门。
　　方卓简单一翻，奇怪道：“为什么修改？一月份刚定的计划，各部分执行也没问题，为什么现在改？”
　　“听说各家都在摩拳擦掌，想从首富这里分点钱，我们易购也不能落后啊。”苏薇见这个男人不往下翻了，连忙积极的帮忙翻页。
　　方卓“唔”了一声，理由很正当，大家都知道自己赚钱了。
　　他看了眼另一边重新泡茶的秘书刘宗宏。
　　刘宗宏立即说道：“方总，这两天确实有这样的说法在传，正式的文件递交可能是金融市场结束风波之后才会拿过来。”
　　作为老板的秘书，他有时会被打听口风，也听说几家的预算都要重新做。
　　此外，本来就不少的各地邀请也忽然变得更多。
　　世界首富，哪怕只是暂时的，这个名头也着实过于耀眼了。
　　方卓没有看文件，沉吟片刻后问道：“冰芯呢？”
　　刘宗宏：“呃，冰芯暂时没有动静，很稳定。”
　　苏薇叹道：“冰芯多淡定啊，哪需要像我这样出马，人家不争不抢，知道方总肯定会拨款过去。”
　　方卓转了个念头，大家现在知道自己有钱，原本遮遮掩掩的国外资金倒是可以顺势进入国内，投一波冰芯相关的半导体生态环节。
　　他拉过小苏的手，笑道：“我也就问问，文件放我这，晚上的时候我先看看，明天，嗯，明天要提前易科发布会，后天或者大后天我们开个小会，商量下今年的变化。”
　　资金变得正当又充沛，那就得再上上强度。
　　苏薇默算自己的时间和安排，正好能飞一趟北京之后再回来开会，不用另外挪动。
　　她看了眼屏幕，易科的股价还在跳动。
　　“我听说昨天，易科在国内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联想手机要被卖掉了。”苏薇谈到一个经过确认的消息。
　　方卓眼也不眨一下：“及时割肉挺好的，免得越陷越深。”
　　苏薇挑眉：“你是说股市还是手机市场竞争？”
　　“都适用，今年国内手机竞争这么激烈，挣扎啥啊，早卖早解脱。”方卓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这波做空易科的有没有他们，反正，敢来做空易科的能有好人吗？”
　　他抬手喝了口茶：“哪个好人能不远万里的还得绕道香港再到纽约变着法的做空我啊。”
　　苏薇知道方总有一次到北京的事，指出了一点：“那不是你当面抛钩吗？”
　　方卓点头：“是啊，但是，哪个好人能吃这种直钩啊？”
　　苏薇失笑：“行，不愧是世界首富。”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
　　方卓看了眼号码，摇头道：“世界首富体验卡要到期了。”
　　这是来自SEC掌门人夏皮罗的电话。
　　SEC最高权力机构是委员会，五位委员之一的特里斯坦前两天就飞来了上海，现在是委员之首的夏皮罗首次致电，也象征着易科轧空走向最终的和解。
　　方卓在电话里与夏皮罗进行了真挚的意见交换，基本达成解决问题的共识。
　　作为当事人，他也再次向证券交易委员会强调，易科从始至终都是面对恶意做空的回击，也始终期待着更加稳定的金融局势。
　　夏皮罗表达了理解，也很欣慰易科愿意在这样一个时刻进行期权的结算。
　　这通电话的时间不长，只持续了五分钟。
　　3点钟之前，方卓这边通知合作机构，随后，易科公司在3点整的时候发出公告，宣布将会结算5%的易科股票期权，以免市场价格过度扭曲。
　　公告一出，YIKE股票价格应声回落，从最高点的753.6美元回落到450美元以下，给易科公司的周K线图上留下了一根巨大的上影线。
　　上周五的收盘价89.67美元，市值256.2亿。
　　这周三的股价最高点是753.6美元，市值2153亿。
　　五天时间，三个交易日，8.4倍的股价，1896.8亿美元的市值增长，无数机构的痛哭流涕和追悔莫及。
　　美国东部时间4月22日，周三下午3点，易科公司的公告标志着它取得了一场史诗般经典的轧空大战的全面胜利。
　　有人粗略统计，仅仅按照期权结算的5%，这就能给方卓带来约22亿美元的现金，而众多对冲基金遭遇空头轧平的损失恐怕超过300亿美元。
　　结束了。
　　痛苦的、麻木的、惊慌的、无奈的、流泪的、痛恨的、欢呼的让人破产的易科轧空事件终于结束了。
　　有人舔舐伤口，有人寻找天台，有人默默发狠，有人意犹未尽。
　　但不管如何，宣称易科存在重大利空和泡沫的做空机构在短短五天的时间里做出了一个世界首富，做出了一个让全球都知道的手机公司。
　　易科公司是全球最好的手机公司吗？
　　诺基亚不会同意，苹果不会同意，三星不会同意。
　　易科是手机行业里最会金融操作的公司吗？
　　经此一役，没人会否认这一点。
　　金融圈里最会做手机的公司，手机圈里最会玩金融的公司！
　　美东时间，下午4点钟，纳斯达克收盘，易科股价定格在416美元，相较于一个小时之前又跌了三十多美元，很显然，它在接下来的交易日里会逐渐恢复一个正常的价格。
　　不过，现在没人在意这一点，甚至，现在也没什么人在意方总方面姗姗来迟的信息披露。
　　随着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轧空结束，机构哀嚎和呻吟，媒体和吃瓜群众则是一度冲垮了推特的服务器，这特么的太牛笔了！
　　世界首富，不，前世界首富硬生生把众多金融机构玩弄在股掌之间！
　　也就在纽约的晚上7点钟，始终不愿接受媒体采访的大空头保尔森被记者堵在餐厅门口，询问他的损失以及对这次事件的看法。
　　保尔森对自己的损失避而不答，但这次也没有躲进人海，反而认真谈了谈易科本次疑似存在的违规行为。
　　他是做了相当认真的功课的。
　　但记者不愿意听这个。
　　当保尔森谈到方卓和易科接下来会面临一系列的法律问题，高盛、桥水等机构会在法庭上等着他时，记者打断了来自大空头的叙述，为他更新了最新的消息。
　　“高盛、桥水、凯雷和德卲已经确认撤回起诉。”记者史密斯说道。
　　保尔森一愣，立即说道：“还有英仕曼呢。”
　　史密斯耸耸肩：“可是，四家都撤回起诉了啊，英仕曼一家又代表什么呢？如果以机构起诉来判断情况，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说，易科并不会存在太大的法律问题呢？”
　　保尔森皱眉，立即嗅到了肮脏的幕后交易的味道。
　　他最知道这些人能干出来什么事了。
　　以及，今天这场诉讼的目的似乎也昭然若揭。
　　但，英仕曼又是什么情况？
　　保尔森来不及仔细思考，记者史密斯已经又是若干个问题抛了出来。
　　他摆摆手，不想再回答，想要上车离开。
　　“保尔森，你是否后悔你这次的恶意做空？”记者史密斯大声的使用来自方总的描述词。
　　“这是一次非理性的疯狂的违规操作。”保尔森很厌恶“恶意做空”这个词，“你认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你认为ITC就不管不问了吗？”
　　“保尔森，你是否后悔？”史密斯坚持要这个答案。
　　保尔森挤开记者，打开车门，不愿回答。
　　史密斯举着话筒在旁边喋喋不休，坚持要听到来自事件当事人的答案。
　　保尔森坐进车里，放下车窗，终究还是给了回答：“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
　　史密斯惊奇地笑道：“急了。”
　　保尔森恨不得车窗是能够手摇的，但玻璃仍旧是缓缓的上升。
　　记者史密斯趁机又拍下大空头急了的照片。
　　现在的推特和未来数天的纸媒，随着易科事件的尘埃落定，这些当事人的信息都会成为重要的新闻。
　　※※※
　　一场让人瞠目结舌的轧空落下帷幕。
　　方卓获得了多方的致电。
　　最重要的还属卢沛宁们。
　　卢沛宁为了表示尊重和礼貌，这次竟然还是使用视频通话。
　　这个视频……
　　方卓认识卢沛宁也有段时间，但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几乎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渴望。
　　也能理解吧。
　　不管是卢沛宁个人还是他身后的人，如果不曾体会到这种大把大把的钱硬生生往嘴里塞的感受，他们本也可以忍受各自慢悠悠的挣钱方式。
　　但现在，这种金融抢钱几乎是摧毁了他们的金钱观和价值观。
　　方卓依旧平静，临近结束通话的时候也给了个小小的委婉提醒，哪怕这钱是合法的，到了一定数量，也依旧烫手。
　　咚咚咚。
　　门铃声打断了方卓通话后的思考。
　　提前打过电话的申新科创总经理王风益夹着公文包摸了进来。
　　“方总啊方总，你啊你。”王风益一见前世界首富就连声埋怨，从包里掏出茅台，“我这些天是各种挨批，压力很大，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方卓笑道：“别的都不说了，你是我王哥啊。”
　　王风益等不及菜了，直接倒酒，长叹道：“就这一声，啥都值了。”
　　这是来自前世界首富的称呼，千金不换。


###第299章 认清事实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易科轧空虽然落下帷幕，各种性质的媒体却更为忙碌，想要对这件事进行更深层次的挖掘。
　　SEC、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对冲基金、内幕交易、华尔街媒体、强硬与妥协、开局和收场、合规与犯罪、天文数字的资金……任何一个词都可以化为一篇精彩的报道。
　　而最为直接的信息获取无疑是采访当事人。
　　可惜，易科和方总都不接受采访，国外媒体是这样，国内媒体即便找人疏通关系也不卖面子。
　　往常如果这样，表面不会说什么，心里可能多少还会有点微辞。
　　可是，这是前世界首富啊！
　　人家是干大事的人！
　　王风益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只知道方总喝酒是断断续续，时不时就有电话打进来。
　　等到意识再次清醒，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
　　他晃晃悠悠的起身，拿到手机果然能看到来自方总的最新相关消息。
　　——易科公司将会在中国时间4月23日晚上9点、美东时间4月23日上午8点举行线上新机发布会。
　　王风益心跳猛然加速，随即才意识到是“新机发布会”，而不是“发布会”。
　　易科的上一个发布会可谓炸穿金融圈，不能不让人对又一次的动作有所重视。
　　王风益知道易科今年的发布会原本是6月份，没想到一口气忽然就提到了4月，这两个月的时间……毫无疑问是为了应对ITC的裁定和竞争对手的异动了。
　　他咂摸了一会，决定今天要蹲一手易科发布会，新机不新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方总怎么总结这次轧空。
　　王风益醒了一会酒，临近中午才抵达申新科创。
　　而就在他刚到公司没多久的时候，另一位同行也已经在前往申新科创的路上。
　　作为香港寰宇的负责人，梁启华近日来十分痛苦。
　　这种痛苦要怎么表述呢？
　　难以表述！
　　那是哗啦啦的美刀在面前闪啊！
　　那是一生一世花不完的金山啊！
　　锁死了，没有了！
　　更让梁启华痛苦的是，随着易科轧空的落幕，很多同行和媒体从头到尾的回顾这件事，立即认为申新科创和香港寰宇的减持有问题，认为这里面绝对有幕后交易和利益输送！
　　不然，申新科创和香港寰宇作为易科上市前的支持者，怎么恰好在这种时候一先一后的减持呢？
　　正是这种减持的强烈信号吸引了更多的做空机构入场。
　　梁启华这两天经常被记者追问，也经常被同行阴阳怪气，可他真的有苦说不出。
　　他真的没有幕后交易！真的没有利益输送！
　　原来，当别人说你有利益输送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不然，就是高血压都能气出来！
　　梁启华在香港看到易科期权结算的公告，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决定当面来讨个说法。
　　只是，当他抵达易科的恒隆23，方总没在公司，询问行程一问三不知，电话号码更是打不通，心中憋火之下便扭头直奔申新科创而来。
　　梁启华之前是很坚定的持有易科股票，如果不是王风益这种超级大铁杆忽然撤出，自己压根不会减持，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利益输送！
　　香港来的知名投资人，即便没有预约也是畅通无阻。
　　但，梁启华听到“稍等，王总去了洗手间”这种话的时候，一肚子火还是爆发出来了，生怕这王风益自觉无法面对自己，要偷偷溜走，他直奔申新科创的洗手间，喊着“王风益”的名字就闯了进去。
　　王风益经历过的阵仗不少，可这种情况还真是没见过。
　　他一个激灵，连忙收起家伙，拉起裤链，然后就见有些眼熟的西装眼镜男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
　　“你是？”王风益没反应过来。
　　“我是梁启华！”梁启华真的找见了正主，立即咬牙切齿的通报身份。
　　王风益明白了，拉升音调：“喔，是你啊，梁总。”
　　他觉得这个地方实在不雅观，说道：“走，梁总，到我办公室聊。”
　　梁启华压根不想寒暄，径直问道：“你和方总是不是有利益输送！”
　　王风益苦笑道：“梁总，你觉得这里是谈这些的好地方吗？这里还有别人呢，别的地方就算了，我总不能在这里清场，让大家赶紧出去吧。”
　　梁启华冷静了两秒，确实，确认王狗不是要跑就好。
　　两人换了场地。
　　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多少有些尴尬。
　　梁启华向来是很有风度的人，这次属实过于激动。
　　至于王风益……他表面淡定，后背已经被汗湿了，有点怀疑梁总身上没准是带着刀子来的，这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换成现金能把人压死。
　　“梁总，你之前那个问题，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绝对没有利益输送！”王风益轻轻吸了两口气，斩钉截铁的给了答案。
　　梁启华冷笑一声：“请问，王总，你要怎么解释申新科创忽然减持？就在易科轧空开始之前？”
　　尽管被外人误解，但梁启华知道自家事，知道自己这次是被申新科创坑了，一切都在计算之内，香港寰宇减持之后被锁定都是计划好的！
　　“梁总，你是怎么减持的？”王风益反问了一句。
　　梁启华早就瞄准了茶几上的烟灰缸，被这么一问就想发作。
　　王风益加快语速，提高声音：“你是怎么减持，我就是怎么减持的！”
　　梁启华是被骗着减持的！
　　但他知道王风益绝对不会，这是方总的狗！
　　王风益见梁总冷笑，目光愈发不善，立即大声说道：“你想想，方总是什么样的人！”
　　方总是……什么样的人？
　　梁启华被这么一问，情绪忽然消弭了几分。
　　王风益趁热打铁又真心实意地说道：“梁总，咱们是同行，又都是易科的股东，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也很痛心，2%的大宗交易在这两天找准时机就是二三十亿美元，就是最少120亿中国币，这样一笔巨款，谁敢说不在乎？”
　　梁启华的心更痛了。
　　价值二三十亿美元的2%！
　　“你梁总在乎。”王风益指了指梁启华，又指了指自己，确定地说道，“我王风益自然也在乎。”
　　他叹道：“梁总，你觉得要什么样的利益输送才能打消我的在乎？你觉得方总会把二三十亿美元摆在我面前，用这来考验我的人性吗？”
　　“谁特么的人性能经受住二三十亿美元的考验？”
　　“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但我王风益绝对不行！”
　　王风益正气凛然，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不行就是真的不行。
　　梁启华忽然有点被说服了，迟疑的开口道：“那……”
　　那申新科创是怎么回事……
　　“梁总，方总是什么样的人？”王风益又把话说了回来，“他一眼就知道我不行，压根不会存着一丁点用钱来试我的心思。”
　　二三十亿美元，这特么是什么概念？
　　哪怕就此决裂，又怎么样？
　　这笔钱拿回来，怎么都有人保。
　　但好就好在……方总压根不让自己知道这一次是要干什么啊……
　　既然这样，就当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擦擦口水，该干啥还干啥。
　　看看方总，不也就当了三天世界首富嘛。
　　王风益的心态在看到易科股价飙升后也有短暂的失衡，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这是申新科创能拿的钱吗？
　　认清事实，积极靠拢，日子还长。
　　梁启华沉默下来。
　　香港寰宇虽然一直和方总相敬如宾，但方总的行事作风也不陌生。
　　这不，寰宇这不又是验证了一次方总的作风吗？
　　方总那样的人只会尽可能把风险都控制在手里，哪怕，面前这位是他的超级大铁杆。
　　梁启华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甘地说道：“王总，那是几十亿美金啊！”
　　王风益忽然微微冷笑：“几十亿又怎么样？有本事就从方总手里拿钱，保尔森他们已经试过了。”
　　你香港寰宇有这个本事吗？
　　比之“做空之王”“对冲基金第一人”又如何？
　　你要不服气，以后掉头做空再从易科那里把钱拿回来就是，金融市场哪来这么多哀怨？
　　王风益也就是觉得香港寰宇这次确实……确实惨了点，客观上也确实是被申新科创给带进去了。
　　梁启华揉了揉脸，许久之后说道：“我要见方总。”
　　“梁总，听我一句劝，没意义。”王风益皱了皱眉，苦口婆心，“你难道还能让方总把钱打给你不成？”
　　“不是，易科要发布新机了。”梁启华长吸一口气，“既然来了上海，我总要当面听听方总聊易科未来的发展。”
　　他这趟是怒之所至，其实也有点没弄清楚到底想要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当初通知方总要减持，对方说的话似乎重新回荡在耳边。
　　“梁总，不用抱歉，我理解的。”
　　“哪有什么这对不起，那抱歉的。”
　　“天天觉得对不起谁，那我们企业还怎么往下做？”
　　“放心吧，梁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易科和我一样，永远欢迎合作者。”
　　方总势大，暂且从他。
　　王风益露出笑容，这就对了。
　　※※※
　　易科的新机发布会是在官网突然宣布。
　　但这个消息传播的相当之快。
　　各家媒体找不到当事人，仍旧在关注易科的情况，理所当然的就把这次由方总主持的提前两个月的发布会当作重点消息。
　　坏消息，方总不接受采访。
　　好消息，方总在发布会上向来是个大嘴巴。
　　去年的易科发布会被方总开成了“怒喷诺基亚发布会”，本以为在风格上已经难以超越，没想到今年竟然直接把它放在了轧空结束的第二天。
　　这玩意怎么能不看啊？
　　方卓的推特在官网宣布时间之后也更新内容，提到即将要举办的发布会。
　　他开玩笑地说道：“因为众所周知的情况，这次发布会改在线上，我将在易科东方研发中心为大家直播我们的新品和未来计划。”
　　“顺便也回答一些大家的疑问，我看大家这两天都十分热情。”
　　“欢迎锁定易科官网和YouTube的易科频道。”
　　方卓贴上了两地时间，国内外观众都可以观看，易科官网还提供清晰度和流畅度的选择。
　　这次发布会时间比较仓促，不管是哪个市场都在紧急加班，方卓考虑再三还是把发布会位置放在了恒隆23的老研发中心。
　　易科在恒隆有新的研发中心，但也属临时。
　　按照计划，易科今年下半年就可以陆续搬入新总部，将会很大程度上缓解办公问题。
　　晚上7点钟，方卓吃过晚餐，回到恒隆23，也见到了两位易科的股东。
　　王哥昨晚刚喝过酒，不用说了。
　　倒是这梁总，远道而来，激动的眼都红了。
　　方卓和梁启华握手，感叹道：“梁总，大家都辛苦了，易科这次差点就被做空机构得逞。”
　　梁启华见到正主，握着方总的手，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有点哽咽地说道：“方总……还是你最辛苦，单我都承担了很大压力，更何况是你。”
　　两边的压力完全不同，但是……都是压力。
　　“不提了，都过去了。”方卓拍了拍梁总的肩膀，过去的事都没必要提，大家要携手共同迎接未来。
　　梁启华喘了两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荡和冲动。
　　王风益在旁见状，也真怕出了岔子，梁总动起手来肯定打不过方总，方总下狠手肯定又有损名声。
　　他连忙说道：“走，咱们先到办公室，梁总，我给你泡茶，方总这里的好茶真不少，方总，你今天发布会那边要不要再布置布置，我刚才看好多人在忙活。”
　　方卓点头：“好，王哥，你帮我招待梁总，我先去看一眼，再回个朋友的电话。”
　　梁启华跟着王风益走向总裁办，脚步有些趔趄，眼里真的有了盈光，几十亿啊几十亿，几生几世花不完……
　　方卓一边走向西边的研发会议室，一边拿出手机给老熊回了个电话。
　　之前熊晓鸽在纽约就一直没回国，这两天打了几个电话都没通，刚刚好容易通了一个又有其他事要忙，现在到了公司才算抽出时间。
　　电话接通。
　　“怎么着？老熊，被绑在纽约了，还不回国？是不是要赎金，我最近赚了钱，可以给交点。”方卓一开口就是玩笑。
　　熊晓鸽没好气地说道：“三天了，三天才能联系上，要是等方总的赎金，我早都凉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不好，赶紧控制了下。
　　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前世界首富方卓先生，机构变色，空头止啼。


###第300章 发布会
　　熊晓鸽这一趟出国的时间比较久。
　　除了到IDG美国这边聊聊工作和计划，他也就是想近距离观摩易科本次的动静和可能带来的变化。
　　结果，这个动静可真是太太大了！
　　好家伙，这一番蓄谋已久的挤兑真是把方总的黑心给挤出的淋漓尽致！
　　熊晓鸽本来猜测的方向是有什么利益链条的拉扯，没想到主要是金融手法的展示，当然，易科股票的顺利开盘确实也很吊诡。
　　这样的操作直接把做空机构杀了个七进七出，人仰马翻。
　　熊晓鸽这两天在纽约，还看到有媒体专门以统计机构损失和破产为乐，简直是惨不忍睹。
　　当然，确实也很乐就是了。
　　至于联系方总……他确认这次除了很多对冲基金被易科坑了进去，也有一些知名的机构也在默默承担着损失，IDG美国疑似就在其中。
　　IDG在美国这边的业务其实不以投资和金融为主，旗下是有Ventures投资、Communications媒体和IDC数据业务。
　　其中，IDC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市场情报和咨询服务公司。
　　作为易科曾经的股东，IDG美国这次的行动和损失都秘而不宣。
　　但熊晓鸽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他真的很感叹，人啊，就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熊晓鸽在通话里简单聊了聊他在纽约所见的惨状之后简单提到了一件明摆着的事：“IDC是很优秀的咨询公司，也很优质，IDG Communications的媒体和市场营销业务也同样如此。”
　　“这两块对泛易科来说都很不错。”
　　优质常常是资产的形容词。
　　IDG的三大块业务，熊晓鸽列举了两块。
　　“好的。”方卓打电话之前就猜到老熊的意思，虽然自己当了三天世界首富，但心态没什么变化，这算是早就答应过对面的事，现在也没什么变动。
　　IDC确实优质，上次把冰芯列为全球前十大晶圆代工厂的就是它。
　　而媒体和市场营销业务可以整合到易科公司，目前的易科比较偏硬件，海外的安卓生态都是掌握在谷歌手里，这一点很难改变。
　　仅仅一家用硬件说故事的公司是很难持续得到二级市场青睐的。
　　熊晓鸽听到方总简短的回应，心里松了一口气。
　　单凭他不可能逆向收购IDG集团，必须要找金主然后再各取所需，他自己要的也就是IDG投资这块牌子，算是职业生涯的又一重突破。
　　至于什么IDG美国做空易科这种事，没什么与方总细说乃至谈起的必要。
　　有什么蛊惑或者操纵市场吗？
　　完全没有，既没有通话，也没有当面交流，非要说的话，也都是自由心证。
　　熊晓鸽人在纽约，旁观此次在易科轧空中发挥巨大作用的申新科创与香港寰宇，相信它们也是和自己一样。
　　这次方总大口吃肉，自己也算借他的势头来小口喝汤。
　　“方总，等我回国，看看这事是怎么个章程。”
　　熊晓鸽知道方总喜欢双赢，自认为这应该也算双赢。
　　“没问题，老熊，我近期应该都在国内。”方卓笑道。
　　熊晓鸽知道是出于安全考虑，最后说道：“我等下就在纽约看易科的新机发布会了，希望今年易科的Mars和Selfy大卖。”
　　方卓收下了来自老熊的祝福。
　　这个新机发布会……
　　虽然答应了虞总，也自认没什么问题，但真到了面前，可能是最近过多的沉湎于轧空，竟然也没什么太多想说的。
　　但线上直播就这点好，可以和关注易科新品的用户们互动。
　　方卓坐在研发会议室里把玩手上的两款新品。
　　第三代Mars和第一代Selfy。
　　从Mars1到Mars3，产品上其实没有太多的突破。
　　一是补齐硬件短板，让它越来越成为名副其实的旗舰水准，像与Mars1同期的诺基亚，它N95的后摄像头是500万像素，而Mars1只有200万。
　　这一点就在Mars2上得到加强，也加到了500万像素。
　　但Mars2的整体成本反而是低于Mars1的。
　　二是健全系统生态，让使用体验与软件建设都走上越来越好的正轨。
　　这是一个整体的竞争，需要多方参与，也已经取得成效和逼急了塞班。
　　Mars3仍然是这样思路下的产物，而Selfy顾名思义，就是主打拍照功能，为此是使用了前500+后800万像素的摄像头，又内置打磨了许久的相机滤镜，是要把产品代号发挥到极致。
　　至于消费者喜不喜欢，那就有待观察了。
　　方卓还挺喜欢Selfy的，感觉自己在这样的前置摄像头里都更有世界首富的气质。
　　噢，前世界首富的气质。
　　资料和稿子都在桌上。
　　员工们调试着设备和直播设置。
　　YouTube那边对易科这次采用全线上直播是相当高兴的，也紧急的严阵以待做好准备，务必要确保直播间不会被过多的人数冲垮。
　　这样一个全球热门事件之后上线新机发布会，他们觉得易科和方总真是太会挑时间了。
　　方卓对着材料和参数，又简单过了几遍可能碰见的问题，随后回到总裁办招呼公司的两位重要股东。
　　总裁办里的气氛看起挺融洽，很显然，梁总能够完成他的自我开解。
　　方卓对香港寰宇感觉还行，觉得梁总确实是一位有眼光的投资人，经此一役，必然还能有所成长。
　　时间过得很快，推特上因为美国早晨的到来和发布会时间的临近，出现越来越多@方卓的人，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来自当事人的回应。
　　这一波易科轧空的当事人，除了保尔森前后被堵了两次有简单的声音，其它的像高盛、英仕曼等机构都是很官方，完全看不到想要的精彩，SEC、纳斯达克更不用说了，纯粹是场面话。
　　素有风格的方总就成了让人挖心挠肺的突破点。
　　“王哥，梁总，你们是到研发室看还是在这里看？”方卓准备去发布易科本年新机了。
　　王风益直接说道：“我就在总裁办里，免得打扰你的工作。”
　　梁启华也是这样的说法，只是，他更多的是确保自己不要冲动。
　　方卓亲手给两位股东换了茶，然后拿起文件走入易科2009年新机发布会的直播现场。
　　研发会议室已经改造和调试完毕。
　　摄像、补光、投影以及距离角度都是反复确认的。
　　距离晚上九点还有十分钟，方卓尝试性的开启了YouTube直播，几乎一瞬间就看到暴涨的直播间评论量。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又对国内可能也关注这次直播的观众说了句：“国内过两天会有来自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刘总主持的发布会，这次线上发布会主要是面向海外，我主要是英文，官网调试了一个实时字幕，但不一定好用。”
　　这么一句之后，方总就继续酝酿正经的发布会情绪。
　　易科的两款新机推介是正事，不能把这个搞砸了。
　　十分钟转瞬即逝。
　　YouTube已经是密密麻麻的评论和提问，显示出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百万。
　　尽管早有预料这场易科发布会的热度，YouTube还是紧急限流，然后启动新的直播频道进行导流分流，免得出现流畅性问题。
　　“欢迎大家来参加易科2009年度的新机发布会。”
　　“我是易科的总裁方卓。”
　　方卓面带微笑，正常开场。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笑脸卡在了直播间的屏幕里。
　　不行啊，YouTube的直播功能尝鲜了一年还是不太景气，这项业务应该多投放资源，唔，评论要是转为弹幕，不知能不能激发新的转化。
　　方卓心里转着念头，喝了口茶，皱了皱眉，研发室的茶叶一般。
　　足足卡了5分钟，直播间才恢复正常。
　　“易科这次完全使用线上发布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我们希望能把新机型的消息利用网络更加全面且快速的带到大家面前。”方卓侃侃而谈，“我不知道这个效果怎么样，但就像易科尝试智能机领域一样，我们是愿意尝鲜的。”
　　开局几分钟，方卓只说了三句话。
　　因为是线上直播，他也忍不住看了眼评论。
　　这么一看，方卓直接笑场了。
　　——方总别装了，快杀几个空头热热场吧。
　　方卓在镜头前哈哈大笑。
　　线上发布会的评论很快都是“hahahaha”“mdr”“KKKKK”“WWWW”“ah ah ah”“哈哈哈哈”……俨然便是世界不同各地的大笑表达。
　　方卓能认出来几种，像kkkk好像是韩国的，mdr大概是法国的，这就是全世界好多国度的都在关注这场发布会呢。
　　“咳，咳，咳！！”
　　方卓努力控制情绪，严肃地说道：“我这个人平时其实不太爱笑，因为众所周知的事情，最近心情确实很好，抱歉，我们重新来。”
　　他停顿了五秒钟，看到实时评论已经转为各种各样对轧空的提问，想了想，说道：“这样，我知道你们想来看什么，为了保证我们发布会的进度和热度，我聊一会新机就随机回答几个看到的问题，行不行？”
　　评论里自然是一片同意，方总一点也没藏着掖着，说的很直白。
　　“我手里这款是今年新出的产品，被我们命名为Selfy，它有着极其出色的拍照能力，也能满足大家越来越高的影像需求。”
　　“前置摄像头500万像素，后置摄像头800万像素，这是全球顶尖的硬件表现。”
　　“为了实现最佳的拍照功能，我们与索尼进行了CMOS的专项优化，我等下放几张实拍照片给大家看看。”
　　方卓给了个评价：“这款Selfy就是如今全球最强的拍照手机。”
　　全球最强！
　　加上限定，拍照手机！
　　自从第一代Mars打出前置拍照功能以来，易科内部就在酝酿Selfy的产品定位，这次也属打磨良久，集合索爱摄像+索尼CMOS硬件+像素参数+系统针对性优化才推出了Selfy。
　　不管是易科美国虞红还是易科欧洲潘犇，他们对于Selfy的期待都是很高的，因为两个市场都有对应的软件需求，相对而言，中国市场就差一些，3G生态还需要继续完善。
　　方卓背后的投影晒出了更详细的产品参数。
　　如此一段讲解过后，方卓没有公布价格，打算放在最后一起说。
　　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还是扭头说道：“小刘，给我换常喝的茶叶。”
　　秘书刘宗宏立即起身，去拿方总的口粮茶。
　　方卓看向YouTube评论，瞧见一条提问。
　　——方总，你选择线上直播，选择不到纽约，是不是担心那些机构对你不利？
　　方卓念出评论，乐呵呵地答道：“怎么会呢？对冲基金他们其实还是相当有礼貌，相当守规矩的，就像这次来我这……”
　　他还没说完，研发会议室的门忽然被“砰”的一声关上。
　　先前曾经与高盛菲利普肉搏并成功使用烟灰缸为他留下印迹的DR基金联合创始人芒特冲了进来。
　　外面传来急切焦虑的声音，指纹锁“叮叮”的响个不停，就是没被打开。
　　方卓从座位上起身，不动声色的退到板凳后面，随时准备拎起面前的板凳。
　　自从易科宣布结算期权，之前来到易科的那批空头就陆续绝望回国，但仍有少量滞留在易科休息室。
　　他们的滞留毫无意义，也不打扰公司运营，就被默许暂时在恒隆23平复心情。
　　芒特就是其中行尸走肉的一位。
　　没想到，他今天忽然瞅准时机冲了进来。
　　方卓做好了试试手感的打算，但芒特冲进来之后没有往人身上扑，反而直接奔着摄像头而去，瞧见直播画面里出现自己后就立即大声控诉。
　　“高盛王八蛋！”
　　“高盛吞了我们DR基金的认沽费用八千万美元！”
　　“高盛违法了！”
　　“高盛在做空易科的过程中违规违法，我手上有全面的证据，我在上海！我要在这里把它们全部公布出来！”
　　芒特对高盛念念不忘，声音如泣如诉。
　　研发室的指纹锁终于被打开。
　　秘书刘宗宏和安全助理们紧急的把芒特拖离现场。
　　方卓重新回到镜头前，久久不语。
　　他瞧见了更上一层楼的评论热度。
　　方卓沉吟良久，这个事……怎么说呢，真的是突发事件，高盛，请务必相信我。
　　“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我也没想到这位空头会冲进发布会现场。”
　　“这个，这个，嗯……”
　　饶是方卓向来能言善辩，一时间也没组织好语言，连破产的芒特第一时间都不是奔着自己来，这还怎么给高盛打圆场啊。


###第301章 最强拍照手机
　　事实证明，茶叶能喝就行了，不用强求。
　　哪怕，你是前世界首富，也不要随心所欲，哪怕，你是在自己公司，也不要轻举妄动。
　　方卓还是挺后悔的。
　　没必要啊，今天这个发布会的热度已经够了。
　　易科与高盛之间的交易也是过去式了，完全没必要再生波折。
　　他又不是无法无天的乐子人，很多时候都是从利益的考量出发。
　　问题在于，当这么一件事在这么一个场合发生，大家能不能相信自己，能不能不要把假的当成真的？
　　“高盛，它这个，嗯，DR基金……”
　　“刚才那位是叫芒……唔……”
　　方卓几乎是呆在镜头面前，实在不知道怎么撒这个谎，又不觉得说出芒特的名字是件好事。
　　研发室的门重新被打开，秘书刘宗宏拿了一杯新茶，默默放在桌上，没敢看老板。
　　方卓对他倒是没什么责怪，自己可以有心算无心，别人也能，人的主观能动性果然是一个变量，毕竟，芒特是那种向更强者挥……烟灰缸的人啊。
　　现在没真出安全事故就是好的，公司内部难免会比较放松。
　　他喝了口茶，忽然有点天真的对着镜头开口说道：“要不，你们就当没看见吧。”
　　满屏的评论汇聚成一个意思——我们都看到他被拖出去了！
　　“诚如大家所见，就算我在上海都会碰见突发情况。”方卓缓了缓情绪，“来，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它就是我们内部在用的刚刚发挥关键作用的时灵时不灵的指纹锁。”
　　方卓扭转镜头，对准了研发室的指纹锁。
　　“它又一次用实际情况证明了它的不成熟，我们希望未来能够尽快的让它运用到我们的手机产品上来。”
　　方卓起身，为全球的观众朋友们试验了两次指纹锁。
　　成功一次，失败一次。
　　很好，5成的成功率了。
　　指纹锁多少转移了一些观众的注意力，过去也有厂商尝试过这个功能，但绝大多数对它的印象都还是电影里的概念，现在从易科掌门人口中听到还是很有科技感的。
　　哦对，易科是一家先进的手机公司！
　　“刚才说到Selfy，我给你们看看实拍照片。”方卓没法帮高盛圆，也就决定不圆，直接强行无视突发事件，任凭大家各自理解和挖掘背后的故事。
　　这话刚说完，照片还没放出来，桌上的私人手机亮了起来。
　　方卓瞧见号码，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等等，高盛给我打电话了。”
　　线上直播完全不行！完全不成熟！完全没有足够多的预案！
　　我有错，我不够专业！
　　我不是一名有能力的线上发布会主持人！
　　方卓内心咆哮，罕见的自我否定。
　　他平静的接了来自高盛的电话，只简洁地说道：“突发事件，纯属意外，我不说谎，不信拉倒。”
　　随后，方卓关上手机，打算开完发布会再看看这件事有没有产生额外的影响。
　　电话很简短，但一前一后的节目效果爆炸，YouTube直播间的热度已经冲破天，除了纯粹的围观，各路媒体的快乐也飞上了天。
　　尽管出了点小意外，发布会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事实证明，尝鲜是要付出代价的。”方卓简单回顾，又往下阐述，“就好像走在智能机最新方向的易科一样，我们当初决定从音乐播放器转向到手机，这不是一个很被看好的决策。”
　　“因为，手机行业在当时看来已经十分成熟，有着诺基亚、三星、索爱这些世界知名的手机厂商。”
　　“但易科一直走到了现在，走到了我们已经可以一起推出两款定位不同的产品，当然，作为仅仅发展几年的公司，我们仍旧在为尝鲜付出代价，易科与诺基亚的专利诉讼就是一部分。”
　　方卓严肃地说道：“ITC的裁定对易科是一个挑战，这一点倒不用避讳，但我还是要说，诺基亚作为世界闻名的手机厂商，它的专利诉讼已经在伤害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
　　“当诺基亚失去了产品端与对手较量的勇气，大家也就能看到它的整体战略是出现偏差的。”
　　“在这里，我要点名康培凯。”
　　方卓又一次提到诺基亚掌门人的名字，但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犹豫了一下：“算了，不说他了，上次的发布会我在公司内部就被批评了，今天的发布会还是要保持正轨。”
　　——高盛违法！高盛违法！
　　——有一个人被拖出去了！
　　——醒醒，方总，发布会刚才就垮掉了！
　　方卓又看了眼评论，嗯，没有被扭转回来呢。
　　他操作电脑，继续努力：“哦对，刚才说到Selfy的实拍照片，大家可以看下效果。”
　　投影很难展示照片细节，来自Selfy的实拍图是直接贴在了YouTube的直播间。
　　第一张就惊艳了所有人！
　　Selyf拍了一张YIKE的股票走势图。
　　所有人都能看到YIKE的疯狂走高，都立即重温了过去三天的疯狂！
　　这是疯狂到全球震动，轧出了一位世界首富的罕见行情！
　　方卓在此时此刻担任了所有观众的嘴替，在旁边欣赏又感叹道：“真好看啊。”
　　作为最大的受益者，再没有比他更有资格说这张周K图好看的了。
　　果不其然，神图一出，直播间的气氛立即被扭转。
　　——好看好看好看！！
　　——不愧是全球最强的拍照手机！
　　当然好看，必须好看，至于到底是全球关注的轧空壮举好看还是这张照片拍得好看……别管那么多，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Selfy使用了我们易科开发的拍照算法，未来将会持续的进行优化。”
　　“我希望大家能喜欢这一款产品，这会是一个持续的系列，会坚持打磨到我们能做到的最好。”
　　手机要讲究风格，Selyf会坚持最少三代，然后再更多的考虑市场反响，不过，这次备货上还是比较谨慎的。
　　方卓嘴上这样说，手里也没停，同样是一个系列的风格。
　　Selfy放出来的实拍图属于轧空风。
　　第二张照片是来自恒隆23的易科员工拍照。
　　总裁办门口，方卓神色冷峻，是照片上唯一一个正面人像。
　　他的面前是一群只有背影的西装男，有的人倚着墙，有的人撑在别人肩膀上，还有的人低着头，突出一个哀伤颓废。
　　而在方卓身后是办公室里的影影绰绰，看不到人，只看到地毯上有一双腿，裤管有着细节的褶皱，地毯上是几团暗红的污渍，茶几上的东西很凌乱。
　　这就是一张构图恰当、颜色自然、人物神情抓拍到位的实拍照了。
　　因为内部有提前的手机试用，方卓这两天征集到一张员工拍摄到的“空头叫号图”，认为十分适合今天的线上发布会。
　　空头叫号图，又名加塞冲突图，拍摄于高盛菲利普被打之后，易科掌门人当面反问表态，很具有象征意义。
　　方卓没有解释这张照片，但YouTube的观众们迅速就阅读出无言的故事感。
　　许多记者赶紧截图，又发布评论，呼吁放出Selfy的实拍图，不是为了采用照片，就是想好好品鉴品鉴全球最强拍照手机的拍照打磨。
　　——果然有幕后情况！
　　——方总快说说，快说说！
　　——赶紧开放预售，我这就下单，你快说这照片怎么回事！
　　方卓不是无视用户需求的那种人，简单说道：“周一开盘前，我和对冲基金们有些交流，但没达成什么一致，之所以选这张照片是因为这是真实抓拍，你们看这细节多棒。”
　　他是说了这些，没有进行过多的阐述。
　　大家看图就好。
　　如此过了两分钟，方卓放出第三张照片。
　　这是来自虞总分享的实拍，内容是《今日美国》的封面，是新鲜出炉的报道，十分热乎，连许多观众们都还没看到。
　　《今日美国》选取了一张方卓曾经在NBA球队火箭主场的照片，他在球队取得胜利后振臂高呼，满场的观众也在欢欣雀跃。
　　同时，报纸又在方卓脚下P了一条色彩鲜艳的短裤。
　　英文单词short有做空的意思，也有短裤的意思。
　　毫无疑问，《今日美国》是在报道方卓击溃空头，取得轧空胜利，只是，把短裤踩在脚底=把机构踩在脚底的表现手法……
　　方卓本人是不太认同的，可是，公司内部觉得这图很好。
　　第一张图拍电脑屏幕，第二张图拍人物，第三张图拍近距离的报纸。
　　连续三张图，这轮到蹲守在直播间的记者们纠结了，方总放出来的照片真好，这要引用哪一张？
　　方总没说谎，要故事有故事，要细节有细节，Selfy真是一部绝佳的拍照手机！
　　方卓缓缓收起第三张照片，也没有多说。
　　他今天还听说义乌那边收到了一批来自海外的短裤订单，左屁股上是Short，右屁股上是Wall，不知道是不是就出自《今日美国》相关人员的手笔。
　　左屁股做空机构，右屁股华尔街。
　　略带侮辱性了。
　　方卓觉得很多时候不是自己容易得罪人，而是一些变化让自己得罪了人。
　　三张精彩照片一过，接下来的照片就比较迅速，基本都是来自实拍图。
　　方卓没有拿Selfy和友商的拍照水平进行对比，他先前所说的话没有问题，这就是全球顶尖的硬件表现，是易科在前置和后置上的坚持打磨。
　　这两年即便Mars已经带动了前置摄像头在手机上的发展，但当下几乎没有“拍照算法”这样的概念，易科这里仍然是走在前列的。
　　不管是Facebook还是YouTube又或者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影摄需求越来越旺盛，Selfy是易科内部的重要产品定位。
　　“Selfy和Mars，我们的发布会结束之后都会放出预售链接，官网和运营商、亚马逊都可以下订，预计会在5月中下旬发货，和我们第一代Mars的模式差不多。”
　　方卓收起拍照手机，拿出第三代Mars。
　　他抚摸着Mars3的外壳，对着镜头笑道：“线上发布会有一点不好，你们只能看，如果是线下发布会，现场观众可以对这一代Mars有个接触，我一直说，玻璃的质感是不一样的。”
　　“这一代，我们和德国供货商合作，新出了一款磨砂触感的产品，等到下个月，大家都可以去线下店试试手感，我认为还是很不错的。”
　　方卓手里就是运用了化学蚀刻工艺的一款Mars3，它的玻璃盖板从反光表面变成哑光漫反射表面，也就是刚才所说的“磨砂触感”。
　　他把手机举到镜头面前，尝试着让大家分辨不同。
　　单从肉眼也是可以看到的，但是通过摄像机再传递到YouTube页面就不太容易看出来了。
　　方卓极其认真，只是，此时此刻的直播评论画风和他希望看到的不太一样。
　　——方总，搞快点，直接说价，然后咱们聊聊轧空。
　　——上链接，你一个世界首富费这么大心思聊手机啊？
　　——快快快，刚才那个被拖出去的人是不是已经被高盛干掉了？
　　方卓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对得起今天的这场热度。
　　他一边示意秘书把预售环节提前，一边编造了一条评论提问：“噢，有一条评论，问我如何理财投资，这个其实很简单，记住我今天的话。”
　　“就从现在开始，不管是易科还是亚马逊、谷歌、苹果的股票，你们都可以中长期持有。”
　　“我可以很负责的说，它们都十分优质，我们就说谷歌，它5年前上市的时候才85美元，当时的市值好像是230亿，现在呢？”
　　“现在已经是1500亿，差不多6.5倍。”
　　“在未来，在下个五年，这些股票仍然会保持高速的增长，不要去做什么短线交易，不要见到别人推荐的好股就上头去买。”
　　“这是前世界首富向你推荐的理财方式，有人有意见，你就比较比较我们在福布斯榜上的名次。”
　　“实在没钱的，把买Mars的钱投进去买。”
　　方卓看了眼时间：“现在是美国09年的4月23日上午9点，中国的晚上10点，两年或者三年之后，记得在推特和微博上提醒我，赚了钱的都欠我两部手机。”
　　发自肺腑，投资建议。
　　不管怎样，来了就不白来，怎么也得让你欠两部手机再走。


###第302章 很新的发布会
　　高盛违法。
　　最强拍照。
　　方总荐股。
　　从2007年到2009年，这已经是易科举行的第三次手机发布会，但每一次都让媒体有着各种理由的喜欢，尤其，这一次的内容极其丰富。
　　嗯，方总这个人吧，说话做事也极其丰富。
　　“投资的事很简单，就按我刚才说的……”方卓刚要结束投资这一块金子般的建议，忽然看到YouTube上有一条评论很显眼，念了出来，“方总，我有1000万美元也这样投资吗？”
　　他念完之后觉得这是玩笑居多，笑着说道：“没问题，1000万也不算多，1个亿以下都可以这么来。”
　　不料，这句话刚说完，又有“方总，我1.5亿也可以这么配置吗”的评论冒出来。
　　方卓就不把这个当真了，继续笑道：“怎么还有1.5亿还在问怎么投资理财的？好好，这样的，你直接打我秘书电话，发布会结束之前能凑够5亿，我让基金会专门给你们做一款理财产品。”
　　1.5亿美元，还是资金，这是什么概念？也上福布斯了吧？
　　方卓重新拿起Mars3，刚聊了两句就见另一边的秘书刘宗宏惊愕的拿起手机。
　　真的有？
　　真的来？
　　刘宗宏简单通话之后冲着老板确认点头，确实是来自美国洛杉矶的一位准客户。
　　方卓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易科轧空这次的影响力，现在观看发布会的不知道都藏着些什么人，小富豪都跳出来了。
　　如此继续介绍Mars3五分钟，刘宗宏又接到两个陌生号码，都是奔着前世界首富定制的理财产品而来。
　　方总电话要不到，秘书电话还找不着吗？
　　“易科官网和亚马逊已经上线了预售链接，你们可以点进去看看，上面关于Selfy的介绍可能比我说的还详细。”方卓趁着一个阶段介绍的间隙向全球观众通知可以下订。
　　即便很多人是来看方总聊轧空，仍旧有不少被转化到官网和亚马逊，也就看到了Selfy的官方定价是349美元。
　　易科的手机产品一直是两种定价，官方售价和电信运营商渠道价，后者的销量远大于前者。
　　这场发布会召开之前，还是有势单力薄的行业媒体进行了预测，过去两年的两代Mars门槛都是官方价起步399、渠道价起步199美元，Mars3想必也不会例外。
　　只是，新出来的Selfy定位不太好预测，不少人认为它会在300美元以下。
　　现在易科官方给出的定位就很明确了，只比旗舰价少50美元。
　　这不是外界预估的易科在多重压力下进军中低端领域，而是继续巩固300-400美元的旗舰和次旗舰定位。
　　关于这一点，易科内部其实也有多重考量，产品级别的确立并不容易，连续两代Mars是通过3G、智能、全球第一前置等标签才逐渐打开和稳住用户群体。
　　但3G所带来的开拓远没有结束，同阵营的三星等竞争对手也在虎视眈眈，产品下探容易，定位一旦受到冲击，想恢复就难了。
　　而且，易科、三星、苹果三家合作的芯片项目接近尾声，计划最早在今年三季度结束，方卓对这一芯片的应用是十分期待的。
　　明年也就是Mars4，可能会尝试调高官方价格，起步突破400美元的界限，Selfy则保证300-400这个区间仍然有产品参与市场竞争，同时，继续保持着与高通的合作。
　　至于入门级别的机型，易科在国内推行安卓+YMS系统，对其它品牌进行投资，暂时是以这种关联方式来获得这个阶段的利益。
　　方卓脑海中关于内部意见的念头一闪而过，相较于今年的持续补足，明年使用新芯片的Mars反响就很重要了。
　　“刚才我的秘书告诉我，基金会似乎需要真的要开一个理财产品。”
　　方卓说完这句，又想到前面出现的小情况，真心感叹道：“我感觉我在开一种很新的发布会。”
　　这场发布会有点超出掌握，或许就是这次轧空影响的展现，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有着史无前例的热度，自然也就带出更多的因素。
　　“喝两口茶，你们下下订，我顺便回答回答大家的问题，太过敏感的不行。”方卓端起茶杯，有言在先。
　　——如何评价这次的易科轧空？
　　方卓放下茶杯，随机念出问题。
　　然后，他短评道：“易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情，按中国话来说，人无伤虎意，但也防备着虎有害人心。”
　　——保尔森有一架名为“信心号”的私人飞机，你认为他经过这次打击还会有信心吗？
　　方卓念出这条提问，来了兴致，知道这是说小保。
　　他简单思考后笑道：“保尔森怎么给飞机起这么一个名啊？飞机升空叫‘信心’飞走了？需要坐飞机的时候要问，我的‘信心’呢？”
　　“怪不得保尔森这次损失惨重，是不是‘信心’在修在保养？”
　　方卓和YouTube的评论一起笑哈哈，纽约一处屏幕背后的男人咬紧了后槽牙。
　　——我来自桥水，我所在的这支基金没有参与做空易科，大家现在都知道你对机构交割了2%的股票，我认为你应该向媒体澄清，桥水并没有失败。
　　方卓对这种评论就回答的很简单：“对对对，现在不是桥水来办公室求我的时候了。”
　　——方总细说，细说啊！！
　　——到底是怎么求的？？
　　方卓扫了眼忽然热烈的屏幕，深知围观群众乐子人的属性。
　　他无视这些，继续念了一条映入眼帘的提问。
　　——作为当事人，方总你能谈谈这次SEC的表现吗？
　　易科当事人很喜欢SEC这次的表现！
　　但是……
　　方卓皱了皱眉，踌躇道：“谈谈SEC的表现？其实，我一向不太喜欢谈这些，因为，我这个人一说这种就容易有批判性。”
　　YouTube的评论们更兴奋了，好这口，就好这口！
　　方卓欲拒还迎：“看你们都这么关心，那我简单说两句，究其根源，这次能形成易科轧空局面的一个很重要因素是‘裸卖空’的存在，从去年到今年，SEC就在搞禁止卖空名单，也在临时不让裸卖空。”
　　“易科不是一家有影响力的公司吗？为什么不在禁止卖空名单上？”
　　“一些机构又怎么绕开临时规定，SEC为什么又对此视而不见？”
　　“规定是否健全？执行是否到位？”
　　“作为金融危机之后被做空的受害者，我必须为易科发声。”
　　“我必须问询SEC，现在的易科还不能列入被禁止做空名单吗？SEC到底是出于什么样让我看不懂的考虑？”
　　方卓掷地有声，情绪有所起伏。
　　YouTube里的很多评论纷纷称赞方总表里如一，果然是十分具有批判性。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方总这时候要求易科被列入禁止做空名单，是不是因为易科即将迎来ITC的最终裁定？是不是怕了？
　　——易科现在的股价是不是还存在泡沫？
　　——方总不是在批判SEC，是在利用舆论裹挟SEC，让SEC帮助易科应对ITC裁定在二级市场带来的影响！
　　方卓看到了这些评论，没有念出他们的内容。
　　SEC之前没有把易科列入禁止做空名单，现在随着金融市场的复苏更加不会，以及，机构们也不愿意看到这个变化。
　　巧了，自己和客户们同样不愿意看到。
　　只是，该有的争取姿态还是要有的，当着全球各地数百万观众的力度已经挺大了吧。
　　方卓怀疑SEC根本不会理自己，连回应都没有的那种。
　　“好了好了，说回手机，我们是手机发布会，不是我个人的新闻发布会。”
　　“我们新一代Mars的各项配置参数都很出色，虽然摄像头像素略逊Selfy，但200+500的拍摄调教依旧很出色，搭载的高通833Mhz处理器，今年的65nm制程采用LP工艺，显著降低了功耗，它支持OpenGL ES 2.0图像处理引擎，具有全球顶尖的处理能力。”
　　“安卓生态，我相信使用过或者在网上看过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丰富性。”
　　“安卓系统已经进入了正向循环，必然会发展的越来越好，欢迎大家在系统、软件、产品上加入这个大家庭。”
　　方卓着重提了提来自高通芯片的进步和表现，这已经是连续三代的合作，相当稳定且高效，值得易科上下学习。
　　这一次，他没有用预售，而是直接宣布了大家意料之中的价格：“我们16G的版本价格是399美元，32G的版本价格是499美元，64G的版本价格是599美元，预定的用户会有一些小礼品的赠送。”
　　相较于去年的Mars2，今年起步16G，设置了三个规格，最高64G。
　　方卓没提运营商的价格，而是提了名字：“我们与T-Mobile、德国电信等运营商保持着稳定的合作，他们是值得大家信任的伙伴，依旧有着十分优惠的套餐。”
　　两款手机Mars3和Selyf的介绍与价格都结束，这场全新的略有波折的发布会也步入末尾。
　　YouTube的直播间里感受到来自方总的终结之意，纷纷要求继续再谈谈易科事件的细节，虽然有高盛违法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仅仅这样还是不过瘾。
　　——方总，再谈谈对冲基金，谈谈他们怎么死的！
　　——方总，你为什么那么恶意满满！
　　——你这次赚了多少钱？
　　方卓刚笑着和这样的评论互动了两句，秘书刘宗宏忽然靠近，小声的汇报来自最新电话的情况。
　　美国已经到了股市开盘的时间，易科、谷歌、苹果、亚马逊的股价不约而同的有所上涨，恰巧，它们是方卓开盘前提到的股票。
　　SEC认为这种利用新兴直播方式带动股价上涨的情况可能会伤害到普通投资人，可能会涉及旗下MIGA基金的幕后操作，致电进行了及时的警告。
　　方卓：“……”
　　他面对镜头简单提了提刚收到的警告。
　　这是对荐股还是批判性的警告？
　　方卓委婉地说道：“我就说了，我不想说，你们非让我说，怎么说呢，嗯，这很SEC。”
　　——玛德，SEC过去几天那么迟钝，怎么忽然这时候就活了？
　　——这很SEC很SEC很SECCCC！！
　　他不纠结于这个，今天发布会出现的额外因素已经很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记住，Mars是最优秀的智能手机，Selfy是最强的拍照手机。”方卓重申了很多人不感兴趣的手机，又最后问道，“今天这场发布会给我带来，相信也给你们带来了很新鲜的体验，既然这样，那就新鲜到最后吧，你们觉得我们应该怎么结束这场发布会？”
　　——方总，跳舞！跳舞！你说过你当世界首富要跳舞！
　　——干死机构，干死机构！
　　——让被拖出去的那个人回来聊聊，把镜头交给他！
　　——期待方总明年的发布会！
　　——方总，来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不可饶恕咒！
　　评论里各种意见。
　　方卓瞧见了一条，觉得挺有创意。
　　他又指了指两部手机，说道：“官网、亚马逊、运营商和线下门店都可以预定新机，记得尝试，这是来自前世界首富的推荐产品。”
　　方卓说完这个，右手拿起Mars，看向镜头，挥了挥手机，微微一笑：
　　“Avada Kedavra！”
　　随着不可饶恕咒真正的从方总口中吐出，下个瞬间，直播间陷入黑屏。
　　易科全新的被乱入的手机线上发布会结束，Mars3和Selfy抢在三星和苹果，也抢在ITC最终裁定之前推向了市场。
　　※※※
　　发布会刚刚结束，媒体的线上报道就纷纷完成。
　　——神秘人释放阿瓦达索命，高盛遭遇致命袭击！
　　——方总放弃康培凯！
　　——易科新机大受欢迎，官网预定出现卡顿！
　　——地表最强拍照手机来袭，世界名画在易科诞生！
　　——SEC反应及时，严查方卓与谷歌幕后交易！
　　——易科仍有泡沫，方卓期望SEC保驾护航！
　　各路媒体报道纷纷扰扰，推特上热度没有平息。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位自称是对冲基金破产经理的人忽然小火了一把。
　　这位自称是史密斯的基金经理晒出自家爆仓记录，又晒出飞往上海的机票，然后宣布远离金融行当，从此跟随方总的脚步，进行了二次创业。
　　他在推特上怒斥对冲基金与华尔街的贪婪，卖起“方总短裤”，左臀Short，右臀Wall，亚马逊订单一度脱销，实现了新的成功，成为易科轧空在世界荡起波澜的小小注脚。


###第303章 开山之作
　　“方总以一记不可饶恕咒结束了这场发布会。”
　　“不得不说，我被他Biu中了。”
　　“啊，重来重来，大家好，这里是地表最强科技类博客TechCrunch，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迈克尔·阿灵顿。”
　　“今天上午观看完易科最新的线上发布会，我们就立即联系了易科公司，拿到一部他们宣称地表最强的拍照手机Selfy，也是易科转战手机三年来推出的第二个系列产品的开山之作。”
　　“Selfy的定位十分清晰——拍照手机，这向来是大厂如三星、索爱、诺基亚涉足的领域，只有它们才能信心十足的把这个细分领域拿出来作为产品的主要竞争力。”
　　“像去年，三星在这一领域拿出的M8800，配备了800万像素的CMOS镜头，拥有Led闪光灯，支持16倍数码变焦、机械快门、微笑快门等功能。”
　　“但是，三星M8800并不是一款智能手机，既不是塞班，也不是WM，仅仅是它自家的封闭系统，前置摄像头也才30万像素，这甚至比不上两年前Mars1的前置像素。”
　　“我拿M8800作为例子是想告诉大家，单单拍照手机的定位，去年下半年的顶尖大厂已经把像素提高到了800万，像三星还有SCH-B600的1000万像素，但B600属于非常规，同样是800万像素的三星i8510属于旗舰定位，不是细分的拍照手机，这两台都不适合与Selfy比较。”
　　“易科在明知业内如此情况之下还以‘区区’800万像素喊出地表最强的口号，对这台Selfy的信心可见一斑。”
　　围观线上发布会热闹，但也要做正事的迈克尔在新鲜出炉的测评视屏里拿出了刚刚到手的Selfy。
　　他没有说话，把刚才所说的三星M8800和易科Selfy摆在一起。
　　效果很明显。
　　三星几乎是易科的两倍厚。
　　但两者的800万像素后置摄像头倒有些相似，都有一个CMOS的大底。
　　迈克尔重新拿起Selfy，点评道：“仅看外观，易科的这部拍照手机依旧很漂亮，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部更轻薄的产品，从Mars1到Mars2到现在的Selfy，易科手机给我们的观感就是很漂亮。”
　　“从设计角度来说，易科手机采用大屏幕而拓展了内部空间，这给了他们设计师保持轻薄的余地，我认为这必然越来越成为手机发展的主流。”
　　“今天发布会上看到Selfy的像素参数，我认为易科的口号过于高调，800万像素确实顶尖，但只能称为地表最强之一，可是，真正拿到手之后……”
　　“我很可能要把这个‘之一’去掉了。”
　　“易科Selfy不是标了一个‘拍照手机’的名头就把产品拿出来，而是认真的围绕拍照进行了全方位的打磨和优化，从启动开始……它设置了一个黑屏快速启动的功能，这是很多厂商所没有的，恰巧，三星的手机有。”
　　迈克尔拿出秒表，进行实测。
　　三星手机需要2.5秒的响应时间，易科手机仅需要1秒。
　　“易科的这枚镜头等效于28毫米广角，拥有超高的ISO2500，配备的是氙气闪光灯和辅助聚焦灯，暗处也有不错的效果。”
　　“以及，最值得注意的是，Selfy支持光学变焦，这是目前市面上罕见的，我认为方总应该在发布会上把这个也说一说，可惜，他大概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热情的观众。”
　　迈克尔把玩着手里的易科拍照手机，猜测道：“数码相机标准功能之一的光学变焦，即便是三星都没有在产品上支持这样的功能，我们现在还没有进行拆机，仅从外表来猜测，易科是使用的潜望镜镜头，可谓下足了功夫。”
　　他打开拍照界面，介绍道：“这是自动聚焦和触控式聚焦，还有脸部识别、高ISO设置、数码防抖、WDR宽动态测光以及微笑快门、瞬间快门等等，功能十分齐全。”
　　“Selfy把硬件堆砌的很圆满，但单凭硬件参数不足以完全反应手机的性能，像三星的M8800，它使用的自家封闭系统在我们看来就无法完全发挥硬件性能，请大家看我们用四款手机进行的实拍对比。”
　　迈克尔放出了四款一线厂商的拍照手机实拍照。
　　同一角度、同一光线、同一目标。
　　800万像素的三星M8800、800万像素的诺基亚N86、810万像素的索爱W905、800万像素的易科Selfy。
　　前三款基本都是从08年第三季度到09年第一季度发布的拍照手机，其中，诺基亚是今年2月份发布的产品。
　　迈克尔用四款手机各自拍了人物、植物、风景、远景4张样张。
　　这样的对比是很容易看出差距的。
　　迈克尔耐心的从画面噪点、明暗处理效果、曝光程度、色彩的表现能力、总体的呈现效果等多个角度来一一分析四部定位一致的手机实拍表现。
　　等到样张分析完毕，他给四部手机排了个序——易科第一，三星其次，索爱第三，诺基亚垫底。
　　“诺基亚的N86其实也不错，从去年N85的500万首次升级为800万像素，还是一枚蔡司镜头，但它的调教始终差点意思，不提11万的前置，塞班S60没有给予800万像素特别的优化支持，仅仅是堆料放在这里。”
　　“索爱手机拥有来自索尼的拍照技术，但是，它搭载的WM系统对拍照的优化有些粗犷，尤其明暗处理上的问题比较多，也是这样被我们排在三星之后。”
　　“三星去年的M8800其实已经十分能打，可惜，今年的Selfy确实更强，这个差距从现在看来竟然是全方位的。”
　　“朋友们，我要提醒一句，这是来自易科对三星在拍照手机领域全方位的包围，这已经是顶尖大厂里的实力碰撞。”
　　“好在，三星的新机发布会也即将到来，不知能不能在这个领域有所回应。”
　　迈克尔撤去样张，撤去另外三台手机，重新把Selfy放在镜头的最中间，进行最后的总结。
　　“说心里话，从我个人角度，我一度认为易科这次的新品是面临多重压力下的产物，多少会出现问题，刚才的样张中，Selfy确实也有一点焦点外的噪点细节不够完美。”
　　“但，易科极具诚意的在拍照方面做到了它能做到的最好。”
　　“现在的问题反而不在于易科，而是留给了市场和消费者，如今的3G移动互联网是否真能带动这一拍照领域的需求增长，这是最大的问题。”
　　“一个定位清晰的好产品未必就能获得出色的销量。”
　　“而且，很遗憾的是，易科Selfy采用的处理器是去年高通的MSM7225，虽说经过优化变成MSM7225P，仍然比不上被Mars3采用的高通MSM7388。”
　　“我们可以说易科的定位很准确，竭尽全力打磨了Selfy的拍照优点，不得不或者说有意无意的削弱了其它硬件表现，但……它或许在‘手机’这个标签上还能更好。”
　　迈克尔结束了对易科新系列开山之作的新鲜测评，面对镜头感慨道：“对我来说，Selfy是一款成功的拍照手机，而且是一款成功的安卓智能手机，我想在这里对其它手机厂商聊聊我的想法。”
　　“易科从2007年到今年，它始终倾尽全力的打磨硬件与安卓系统的适配，让消费者提到安卓就下意识的想到易科，这是这家黑马公司的成功之道。”
　　“反观其它品牌，三星横跨4个系统，LG横跨3个系统，索爱横跨2个系统，HTC横跨2个系统，这是不是也是它们难以完全在智能手机领域发力的一大原因呢？”
　　“至于诺基亚，连方总都放弃了康培凯先生，在发布会上提到他的名字就叹息，我就不多说了。”
　　“市场上即将迎来三星、苹果、索爱、诺基亚等新一轮厂商的新机发布，如果有厂商再推出定位于拍照手机的产品，硬件参数一定会继续堆砌。”
　　“到今年年底，易科的Selfy未必还是地表最强，但现在放眼望去，Selfy就是能担起这个名头。”
　　“以及，即便像素继续提高，Selfy也必定能角逐2009年最强拍照手机的荣誉。”
　　“谢谢大家，这里是地表最强科技类博客TechCrunch给你带来的易科手机Selfy测评视频，我是迈克尔·阿灵顿，我们下次再会。”
　　一如既往，TechCrunch凭借它日益强大的网络影响力让很多人看到了它对易科新品的评价。
　　拍照确实好，至于其它，虽然是去年的顶级水准，但在今年普遍进步的情况下就差了点。
　　那Mars3的200+500万像素够不够用呢？
　　诺基亚今年定位旗舰的N97后置也就这个水平，以及，据说苹果下个月要上的iPhone 3GS是把后置200万提高到320万像素。
　　Mars3横向对比，似乎不能只用“够用”来评价了。
　　同样的，Selfy除了拍照之外，它的其它实际体验是否够用？
　　“这是一个需要消费者取舍的选择。”
　　坐在诺基亚芬兰总部的总裁康培凯坐在办公室里自语。
　　他今天看了易科的线上发布会，主要是想听听轧空是怎么回事，怎么竞争对手就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顺便，康培凯在发布会之后又等来了美国科技博客的测评。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竞争对手的Selfy这次似乎有点炫技，但也就那回事，这里面应该有相当一部分技术来自与索尼的合作。
　　康培凯从去年就知道两家在这个领域的合作，后来似乎还有关于CMOS图像传感器的深度共建。
　　说来也是讽刺，索爱手机对自家技术的消化竟然比不过外人。
　　斯金格啊斯金格，你看看你领导下的索尼吧。
　　康培凯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有点凉的咖啡。
　　咚咚咚。
　　办公室被敲响。
　　“总裁，里斯特他们，他们要开个临时董事会。”秘书不待办公室里的回应就推门进来，语气有些惶急。
　　康培凯愣了愣，自己就是诺基亚董事会的主席，竟然不知道要开临时董事会？
　　“康培凯，我们需要谈谈。”里斯特悄然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是诺基亚董事会的执行董事，表情颇为严厉的再次说道，“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谈公司的未来发展，你有必要检讨在你领导下的诺基亚现状。”
　　康培凯想说话，但又看到更多的董事出现在里斯特的身后，那些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他大约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康培凯站起来，脑海中忽然无端端冒出来一句据说来自竞争对手方卓说过的话。
　　“诺基亚在燃烧。”
　　如今，这把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康培凯整了整领带，点头道：“走吧。”
　　走吧。
　　2009年4月23日，易科新机发布会之后，诺基亚掌门人康培凯辞去董事会主席、首席运营官、总裁等多项职务。
　　诺基亚宣布原CFO西蒙森暂时出任CEO，帮助公司应对全球市场越来越严峻的挑战。
　　※※※
　　“什么？你要辞职？”
　　同一时间，易科掌门人方卓结束发布会，习惯性的回顾和反思，这场发布会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原本准备的资料被即兴之下遗漏不少。
　　但他还在回味，秘书刘宗宏就转呈了来自公司研发副总监刘勇思的电话。
　　方卓有些惊讶和不解，易科虽然面临压力，但刘勇思这位老将是在本土，国内市场向来是有优势的，上海这边的研发中心也发展很好。
　　为什么这时候辞职呢？
　　他需要理由。
　　“方总，我周二的时候把手里的股票卖了。”刘勇思很诚实地说道，“卖了好多好多钱，我想出去创业试试。”
　　方卓问道：“好多钱是多少钱？”
　　刘勇思答道：“差不多2000万。”
　　“美元啊？”方卓琢磨道。
　　刘勇思：“……不是，方总，中国币。”
　　“那辞什么职，你想做哪方面的？这钱够创业吗？”方卓劝道，“咱们公司发展前景还很好，我认真的，不要辞。”
　　“做智能手机，就在国内做入门级的。”刘勇思回答了问题，“这个项目想了好久。”
　　方卓说道：“那更不够了啊。”
　　“还有几个同事也卖了股票，加在一起就够了。”刘勇思保持诚实。
　　方卓：“……”
　　这是易科轧空后的塌方式创业啊，真是让人……欣慰呢。


###第304章 祸心
　　创业要有项目，要有资金。
　　恰好，来自易科内部的小小诉求既有公司熏陶的智能机项目，也有方总开启轧空后提供的起步资金，可谓十分合适了。
　　时间太晚，方卓没有与刘勇思深谈，只粗略知道和他有共同意愿的还有4个人，一共凑了9000万中国币，都是本次股票的及时出手。
　　按刘勇思的说法，这9000万像是一笔横财，点燃了他们创业的心，即便全部亏掉，这些年的积蓄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既如此，公司不取入门级市场，他们愿意去试一试，也理所当然的会加入易科在国内推行的安卓YMS认证。
　　方卓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让刘勇思他们再考虑考虑，但心里已经允许了这让自己意外的辞职。
　　这五个人里包括刘勇思是有两个签订过竞业协议，也是这通电话的一个意义所在。
　　不过，这不碍事，世界很大，他们愿意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但方卓还是有点唏嘘，他对刘勇思有很深的印象，易科这边研发会议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他的声音，以及，以后再也看不到他只用空格断句而不使用标点符号的汇报了。
　　好在，这种唏嘘很快就被深夜听到的诺基亚康培凯辞职的消息所冲淡。
　　康康这就辞职了？怎么如此突然？
　　自己还想看看他知道ITC裁定被否决后的反应呢。
　　康培凯没挺到那时候，现在这位暂时执掌诺基亚的CFO西蒙斯不就倒霉了吗？
　　方卓临睡前看了眼诺基亚相关的简讯报道，发现已经有人把康培凯称之为诺基亚有史以来最差的总裁。
　　这种媒体舆论环境啊……
　　你以为康培凯是诺基亚最差的总裁。
　　实际上，这已经是诺基亚未来十年最好的，哦不，诺基亚的手机业务可能没有十年了。
　　方卓朦胧睡意中放下对诺基亚的关心，冷不丁冒出一个让他彻底入睡的念头。
　　还是等等小保的信心号吧。
　　※※※
　　股票交割，客户收钱，期权结算，新机发布。
　　自打从美国回来，方卓一直是兼顾两个时区的工作状态，时不时还得上推特巡逻，属实是格外辛苦。
　　发布会之后的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卓再醒来又重新焕发光彩。
　　等他看到来自SEC的第二次警告，人就变得更有精神了。
　　SEC的第一次警告来自线上发布会上的推荐股票，这第二次警告是针对方卓为MIGA基金的公开募资。
　　因为易科轧空引起的广泛关注，SEC的相关人士面对媒体时表示，这件事要与MIGA基金进行核实，绝不会不了了之，一旦确定违规就会考虑给予重罚。
　　在方卓睡过去的一夜里，推特上已经就着几件事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关于这一件都极其支持SEC的监管。
　　——SEC好样的，重重的罚他，罚他个一百万美元！罚死他！
　　——SEC终于在方总抨击裸卖空监管不力的时候站了出来，这很SEC！
　　——既然SEC能看见发布会，也请回答方总的问题，已经有临时裸卖空禁令，又为什么对高盛、桥水等机构的动作视而不见？
　　——坚决支持SEC的查处，方总竟然只给富豪开放通道，太不公平了！
　　方卓细嚼慢咽的吃着早午餐，浏览了网友们的声音，还有人反复提起发布会前半段出现的因素，质问SEC为什么不对“高盛违法”进行表态。
　　也就是看到这里，方卓忽然想起来还有这样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喊来了秘书，询问破产者芒特的情况。
　　“芒特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他很配合。”刘宗宏提起这个工作失误的地方再次主动道歉，“方总，这是我的工作上的严重错误，扰乱了发布会的进程。”
　　方卓摆了摆手：“公司里面谁能想到，说的好像是你跑到镜头面前说我违法一样。”
　　刘宗宏一脸愧色，昨天事情发生之后他就一身冷汗，夜里也辗转反复，这是易科乃至全球厂商都难有的超级受关注的发布会，结果出了岔子。
　　“方总，高盛夜里联系了两次，菲利普一个小时前又打来过电话。”他汇报新的情况。
　　刘宗宏刚要继续说话，手里的电话恰好又迎来菲利普的来电。
　　方卓见状，示意自己来接，然后就听到菲利普很严肃的声音。
　　他立即不满道：“见见见，天天要见我，我是你们高盛的CEO吗？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们高盛平时到底都是怎么和客户打交道的？人家芒特好歹也是一二十亿资金规模的基金，好家伙，你们高盛是真不当回事！太黑了！”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也是高盛的客户，我这次看了芒特的遭遇也是唇亡齿寒，SEC找你们又怎么样？他们不该找吗？你们做了多少违规操作？”
　　“你问我怎么办？我还问你呢，难道让我把芒特沉到黄浦江里？他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来来来，你飞过来把他带回去，我没那么大本事。”
　　方卓挂断电话，把手机抛给了刘宗宏。
　　他有点奇怪地问道：“芒特怎么这么刚烈？这次影响是全世界都听到了，他倒不怕高盛有什么其它小动作？”
　　刘宗宏答道：“我让人了解了下情况，他在纽约是个花花公子，没有结婚，上面父母不在，好像也没什么亲戚往来，按他自己的说法，他这次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方卓“唔”了一声，芒特破产之后大概也在圈内也混不下去了，真是彻底光脚，非要把高盛剐一剐。
　　可惜，这对高盛只是小问题，但对芒特来说，只能做到这样了。
　　“随他吧，让SEC把他的证据赶紧拿过去，SEC在查机构，能多点麻烦就多点麻烦。”方卓微微摇头，“刚才我那么疾言厉色，菲利普的态度仍旧很温顺。”
　　他缓缓说道：“高盛如此温顺，必定包藏祸心。”
　　刘宗宏愣了愣，要是论起祸心……
　　“12点半的时候联系下孔总，下午到公司开个新品的分析会，晚上我要和北京司里的领导聊下对国内半导体的一些投资，你先提前打个招呼，不能太突然。”方卓安排自己今日份的工作。
　　刘宗宏记在脑子里，排出个紧急先后。
　　他递上了两份颇具分量的文件，一份是昨日新机发布的反响，一份是冰芯合肥一厂和杭州二厂的进展。
　　方卓简单过目易科新机出炉后的舆论情况。
　　这次推出的Mars和Selfy，一款旗舰，一款影像次旗舰。
　　前者已经获得很多消费者的认可，这次虽属常规升级，但有3G和智能的市场增量趋势，怎么都会大差不差。
　　后者首次面世的反响就很关键了，Selfy为了它的那枚顶尖镜头和相关优化，几乎是重新做的内部设计，牺牲了不少空间，也就无法平移到Mars，已经是易科竭尽全力的最好。
　　从目前进度来看，明年的Mars4有望用上自有芯片+持续优化的影像能力。
　　“还行，有好有坏，镜头拍出来的东西比较容易对比，这是达到我们期望的。”方卓认真看了一会，说道，“关于硬件和溢价的差评，有点不够客观，不是易科想要在硬件上挤牙膏，我们还没到能挤牙膏的程度，是只能这样了，而且，索尼的这个堆栈式传感器不便宜，调教起来更是费功夫。”
　　Selfy尝新了来自索尼的堆栈式工艺，又使用了潜望镜头，需要额外增加一组镜片和折射镜头，不管硬件成本还是制造环节的成本都直线上升。
　　这两者在未来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易科为了继续提高手机的影像能力，现在也在和莱卡与蔡司积极接触，为的是从它们那里获得改善光学设计的帮助。
　　光线穿过镜头会发生复杂折射再到达图像传感器，这个过程会让传感器的成像与高斯光学的理论结果产生差距，也即是所谓的像差。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镜头便是因为“像差”无法完全消除，而光学设计就是尽力达到最好的效果，取得一个平衡。
　　目前，莱卡和蔡司的反应都很冷淡，它们都有各自的大客户和固定的合作。
　　Selfy是这种情况下的产物，是易科对影像能力的涉猎、消化和展示。
　　不过，方卓觉得，光学设计这一块会好起来的。
　　诺基亚一死，大家一起上去吃吃吃，与蔡司的合作就顺理成章了。
　　“哦对，晚上通话之前抽空见一下公司里的刘勇思他们，他们要出去创业，公司也投个10%，给提供提供资源。”方卓思索了一会，想起昨天的事。
　　刘宗宏记下。
　　方卓放下文件，考虑着明天再看看预售的情况如何。
　　刘宗宏的工作笔记本上有新的消息跳了出来，细细一看，立即对方总说道：“方总，保尔森刚刚接受了采访，重新拿起易科泡沫的论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表示会继续做空易科。”
　　方卓微微点头，示意小刘先整理下相关情况，自己把第二份文件看完再说。
　　合肥一厂的汇报是谈45nm的技术进展，杭州二厂的内容就比较多，既涉及奇梦达的专利处理，也涉及冰芯存储团队的建设和规划。
　　在整个泛易科的体系之中，冰芯的制程工艺属于基础又重要的一块。
　　像45nm，索尼在CMOS传感器提出的堆栈式工艺，用他们的方案，现在Selfy的尝新还有很多的优化空间。
　　这里面需要在如今65nm的基础上，把感光区域用65nm制作，电路处理则用45nm，如此堆叠来增加感光区域，制作更多像素。
　　同时，这又减少摄像头的体积，功能和性能反而进行了增强。
　　索尼自家的索爱手机认为这个技术路线的前景可以是可以，但索尼CMOS还不如美国的豪威，所以，它采购了豪威的图像传感器，让易科来进行新技术的反馈和优化。
　　最终，易科不负众望的拿出了新系列，希望能够继续做技术联动，让明年缩小了体积的堆栈式传感器挤入Mars4的设计。
　　技术之间的事情比较复杂。
　　方卓简单捋了一遍又标注重点，打算等邱总从德国回来给自己上课。
　　“小保这次又投了几个亿啊？”他放下第二份文件，笑着询问秘书。
　　刘宗宏立即递上整理的信息，又答道：“他这次没披露，但在媒体前的态度很坚决，重提ITC的裁定，这是期权结算后第一个公开站出来看衰我们的空头。”
　　方卓看了两眼小保的采访，叹道：“小保如此强硬，这已经不是包藏祸心，而是把祸心放在脸上了。”
　　但是……
　　他自己都有点怀疑了，小保到底是谁的人啊？
　　“桥水、英仕曼那些老朋友呢？”方卓又问。
　　“英仕曼的态度也有点显露出来了，有高管非正式的在推特上表示，易科的泡沫显而易见。”刘宗宏仔细地说道，“桥水他们都没什么动静，上次没做空和想回血的中小机构们有点蠢蠢欲动。”
　　方卓以一场紧接着的发布会几乎是作为了易科轧空的胜利姿态展示会，仿佛是为这次事件画上句号。
　　但是，总有机构不甘心的认为这是上下场，要以上下两部分来评价整体事件。
　　“来吧，易科总得经历风风雨雨才能屹立，诺基亚是风雨，做空机构也是风雨。”方卓叹息道，“反过来，易科是诺基亚的风雨，也是机构们的风雨，就看谁的风雨更凌厉。”
　　刘宗宏对老板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易科发布会一结束，保尔森重新在推特上活了起来，看两个时区，他可能是晚上睡不着觉，持续的在网上进行观点输出。
　　方卓没搭理他，要先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好。
　　一番忙碌到下午，新的事情纳入视线，距离三星的发布会也只有两天时间，这个阵营内的最大对手要上新货了。
　　下午四点半，易科的高管会议结束，中国总裁刘强东又单独向方总汇报情况，还提及自己要在国内主持的新品发布会。
　　“方总，这个会要怎么开？”刘强东这是第一次主持发布会，尽管是为老板做一个本土上的补足，还是有些紧张。
　　“你就正经点开，别太不正经。”方卓答道。
　　刘强东惊愕，方总，你也知道你这次不正经啊。
　　不过，方总不正经可以，自己可不行。
　　他昨天同样全程观看老板的线上发布会，结果今天在知乎上看了看反应，颇有一种声音：方总轻佻，请斩秘书。
　　没有秘书开门，就不会有高盛违法的乱入。
　　方总那么一个正经的发布会就是这样被带坏了的！


###第305章 余威犹在
　　易科被做空，易科取得胜利，易科发布新机。
　　方总纽约对线，方总黯然回国，方总忽然爆种。
　　这是过去一周，不管媒体还是吃瓜群众对易科与方总的巨变式观感。
　　这一周的时间太梦幻了。
　　空头做空做空把自家给做死了？
　　易科泡沫泡沫把方总给泡成首富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方总召开胜利发布会，整个事件尘埃落定，大家仿佛才彻底回过神来，做空浪潮退去，方总穿着胜利短裤又屹立在潮头了。
　　国内很难总结，很难穿透迷雾，很难进行真实的描述。
　　作为支持方总的一个阵地，知乎上强行进行了总结。
　　简单版：熊总沉默，王狗落泪。
　　阴谋版：熊总夜筹资金，王狗献祭自己。
　　称赞版：方总巧布轧空阵，空头骄狂入死门。
　　白话版：我尼玛，我尼玛，这也行？
　　后悔版：我是猪油蒙了心，我是睁眼打呼噜，我千不该万不该听信蛊惑去做空易科啊！
　　狂热版：方总，你是我的神！
　　一周之内涉及的博弈力量过多，还有各种重磅媒体的前后矛盾，这种情况很难让知乎这里把情况捋清，按照以前，《华尔街日报》的报道算是知乎可信度比较高的引用，然而……
　　这一次，明明都把方总打为诈骗犯了，后脚写这篇报道的人就离职了……
　　方总再有能耐，还能操纵到这种程度？
　　明显是水太深，不知道背地里有什么样的利益交换。
　　三天时间，纳斯达克里上千亿美元的疯狂，换成中国币，易科直接有了超过万亿的纸面市值，这玩意……这玩意已经让普通人失去了认知，没有了坐标，完全无法有切实的感受。
　　再怎么从业人士，更多也只能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股价飙升又跌落，最后仅仅做一些情绪上的输出。
　　易科可支配股权一反转，周一股票一开盘，世界首富一诞生，越是业内人士，越是只能被震惊到失语，就点点赞，看看吹水，等待事情结束再慢慢琢磨。
　　等到新机发布，等到Mars和Selfy的出现，那种易科身上让人不敢直视的光环仿佛慢慢褪去，它不再是金融圈里争相讨论或唉声叹气的存在，转而重新显露原本的面目——一家手机公司。
　　尽管Mars系列让易科成为了手机行业的黑马，尽管Selfy似乎引起了不少手机行业内的讨论，但……这才像是正常的世界秩序，才让人感觉所有的认知都是符合规律的。
　　“方总是真能搅风搅雨，这么一周过来，我才回过神，想起几年前在圈内的一个评价。”
　　“噢，应该是七八年前了，那时候方总脸厚黑心的强行收购新浪，圈里人就说他在资本市场长袖善舞，连擅长这个的段永基都栽在他手里。”
　　“没想到这一舞就舞到了现在，易科轧空的很多事现在肯定还是看不清的，但方总的这个蓄谋已久啊，百分百能确定了。”
　　“我想说，方总刚开始坏就算了，这样一直坚持一直坏，真的是不容易。”
　　一位看起来颇有资历的匿名用户在回神之后发表了真诚的评价。
　　段总当年是很厉害的人物，后来被方总暗算还很愤慨，一度进了医院。
　　现在看来，连这些国际大机构都没逃过方总的暗算，段总当年输给方总也真是光荣呢。
　　知乎上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在讨论易科的新机，更多的人还是沉浸在这周的轧空之上。
　　也就在他们尝试拆解和认真分析的时候，重新站出来的保尔森似乎又渐渐引起了新的变动。
　　上一周，知乎转载保尔森还是“做空之王”“对冲基金第一人”，这一周转载他的消息已经变成“倒霉蛋保尔森”“名不副实保尔森”，还给他起了个中文名字，叫做“保信心”。
　　鉴于保信心过去的成绩，虽然据粗略估算这次折戟最少10亿美元，但他提到的问题还是值得重视的——易科解决ITC的裁定了吗？
　　伴随着这样的问题和他持续的观点输出，以及，最重要的是，三星在4月26日拿出的两款安卓手机的优秀参数……
　　一些嘴里还冒着血的做空机构明里暗里的也就提出同样的问题，易科真能在接下来继续站稳市场吗？
　　三星新机发布会，一款旗舰机，命名为Trump，意思是王牌、主牌，标价399美元。
　　一款入门机，命名为Kitty，标价199美元。
　　三星启用新系列，推出自家安卓“王牌”，价格直接对标易科Mars，意思再明显不过，而它的入门机Kitty更是在官方售价上只标了199美元。
　　据发布会上的信息展示，这款199美元与渠道商的补贴合作价将会是99美元。
　　不到100美元的价格，尝鲜搭载安卓系统的手机，还是三星这个大品牌。
　　这一入门机的推出被业内认为将会极大的冲击易科在安卓阵营的地位。
　　在易科发布会之前，业内普遍认为易科会推出一款价格低于300美元的手机，但Selfy仍旧保持在这之上，不免就被视为一种拓展市场的缺失。
　　安卓阵营需不需要入门机？
　　当然需要，HTC做的定位就是如此。
　　但是，HTC不像三星那样具有与电信运营商议价的能力，推出的手机在渠道价格最低也是169美元，是三星这款Kitty的1.7倍。
　　这次主持三星新机发布会的是三星太子李在镕，他全程没有提到竞品手机的存在，只在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们三星只想把产品做好，让更多消费者使用上智能手机，公司金融玩的再好，终究还是要面对冷冰冰的市场。”
　　毫无疑问，李在镕说的是易科，这次三星也是剑指易科手机。
　　如此三星、保尔森、易科股价回落、手机业内舆论多重因素之下，纳斯达克交易所在4月底又一次披露的做空仓位里，易科真的重新出现了下手的空头。
　　最让尘埃重新吹起的一记消息来自4月30日晚的ITC官方，他们确定最迟将会在5月15日给出关于易科侵权诺基亚的最终裁定。
　　说着说着ITC，ITC真的要来了。
　　这不是摆设，这是真正具有禁售权利的机构。
　　ITC的消息仿佛一记重重的除颤仪，直接把不少机构的心给电的动了起来。
　　可以搞吗？真的可以搞吗？
　　一部分中小机构破产了，一部分中小机构又坚挺的站起来。
　　只是，高盛、桥水、凯雷等先前被曝也参与做空易科的大机构们都按兵不动，似乎是在观望，又似乎是在酝酿。
　　自从易科那个深夜临时发布会以来，高盛等机构对易科的评级就中止了，即便易科这边进行大宗交易和期权结算，整件事情告一段落，机构评级仍旧没有恢复。
　　美东时间，五月一日，中午十二点。
　　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在配合来自SEC和纳斯达克的程序审查，确认自家没有进行违规操作，也目睹了局势好像出现新的变化。
　　变化来的有点快，主要ITC是一记凶猛的催化剂。
　　孔豫和老板谈了谈常规的工作，又委婉的聊起另外一件事：“方总，我最近都没见过阿珊。”
　　他用的通话是经过处理和加密的，但仍然下意识的再自我处理。
　　阿珊是北方信托的人，曾经处理对接过来自小奥的投资，本身也是MIGA基金的一个客户，只是，范畴比较边缘。
　　孔豫因为业务和特殊客户资产，和阿珊还算比较熟。
　　尤其，他在近期发现美国这边一些熟悉的人都渐渐消失，就更在心里默默回想情况。
　　方卓知道汽油人这句话的意思，回答的同样比较委婉：“主观能动性，不单单是五个字。”
　　他和孔豫聊过卢沛宁们的主观能动性，这不是夸赞，而是客观的形容，是真的会动起来的，而且早就已经动了。
　　阿珊去哪了？
　　不知道，但卢沛宁早先就在电话里反复表过态，会提供保障，让MIGA基金不用有什么顾虑。
　　也许阿珊是去国外度假了吧。
　　孔豫舔了舔嘴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沉默一会，说道：“这两天又有一些基金经理在谈易科的股价问题。”
　　易科股价最高涨到753.6美元，结算期权消息一出就回落到450美元，这几天继续回落，现在是139.25美元。
　　临时发布会之前，易科股价是89.67美元，现在仍然是1.55倍。
　　金融危机之下的易科是随大盘一起跌的，一季度一直在回弹，现在139这个价格是应该回弹到的正常价位还是轧空留下的余韵？
　　有小机构的基金经理就坚持认为是后者，认为还会继续回到100美元之下。
　　“我们的股价现在还是不要被打压比较好。”孔豫认为这样不利于后续的发展。
　　“嗯，我在看高盛他们的动静，这些中小机构……”方卓这几天在上海一边处理工作，一边也在留意大机构们释放的信号，甚至觉得这些中小机构可能是来自高盛他们的驱使试探。
　　他思考了一会，询问道：“孔总，你在纽约第一线，你觉得我现在的声望怎么样？”
　　方卓虽然网络顺畅，毕竟还是隔着大洋。
　　“方总，你这几天虽然没有新的动态，但大家都还津津乐道，我感觉机构对你还是忌惮的。”孔豫说着真实感受。
　　“那我试试看，看看有没有一些余威。”方卓笑道。
　　日常工作很多，推特最近没有巡逻，既然孔总发来指示，那就试试看。
　　上海凌晨两点是纽约的下午一点，纳斯达克还在开盘。
　　方卓登录推特，简单搜索了易科泡沫的相关消息。
　　然后，他挑选了一条日期比较近，评论比较多的转载，只简单给了一个回应，打出一个问号。
　　——方卓：？
　　神秘人重新出现在推特，第一条动态就是与易科泡沫相关，尽管不像之前那么有热度，还是迅速引来围观。
　　正当大家纷纷猜测方总的意图时，易科公司的官网宣布了一条消息，委托高盛进行的股票回购没有中止，仍将积极的维护股东利益。
　　仅仅十分钟，接到易科通知的高盛同样一边在心里打问号，一边完成雇主的意愿，继续吃单回购股票。
　　易科轧空才刚刚过去一周多，这是让很多人回味和揣摩的一周，是很多机构默默反思和痛苦的一周。
　　随着方总的一个问号，随着易科公司继续回购，那些痛苦和疯狂似乎又重新降临了。
　　散户们记起了“散户之王”的名字，重新被点燃激情，纷纷涌入股市。
　　近期阴跌的易科股票在下午忽然猛的被异常拉升了一小截，收于146.8美元。
　　这样异常的表现迅速激发了中小机构的应激反应，迅速让他们回想起那黑暗三天的YIKE股价走势图，有的人想起上海那几天行尸走肉的日子，有的人想起从楼上跳下去的同行好友。
　　天台太高风太冷。
　　算了算了，不玩了不玩了！
　　这里水深，你们大机构继续玩吧，我们去找其它的猎物了，易科的这个二级市场太吊诡，太非理性，太具有额外的风险！
　　吓人，走了！
　　这天晚上，不少在推特冒头的中小机构不约而同的回归沉默，也有的直言不讳的表示，看不懂易科行情，对手机行业不熟，要以观望为主。
　　近期活跃的保尔森看到方总上线，立即在推特上大声疾呼：易科公司没有更多手段，方卓的股票都被锁死，ITC最终裁定就要下来了，这些非理性的散户会被他们自己反噬的！
　　然而，先前与他进行积极互动的中小机构纷纷静默，只有零星几个有所回应，多数不愿再掺和易科的浑水，不想被非理性的散户们抱团拉高股价，造成巨额损失。
　　从近期的情况来看，新兴媒体平台像是赋予了散户们更多的非理性，更容易被裹挟的意志，而神秘人似乎对这个比较有心得。
　　保尔森见到这种情况，直接@当事人方卓：ITC裁定一到，YIKE就会跌下去。
　　方卓用手机打了几个字“保尔森，这次记得办签证”，但感觉不妥，又把字都删掉，不再回应这位做空之王，只留给推特那一个简洁的问号。
　　这次办签证也没有用，还是不要折腾“保信心”了。


###第306章 逼空操作
　　方卓的浅尝辄止吓退许多中小机构，也熄灭了不少业内人士打秋风的心思。
　　易科轧空已经验证过方总的凶狠和险恶，又何必再蹚浑水呢？
　　不过，这天纳斯达克的表现倒是激活了多家大机构的评级，多数都是中性的Hold，最为鲜明的是高盛与英仕曼两家。
　　英仕曼给了个建议卖出的Sell，高盛则是优于预期的Outperform。
　　这两家的态度都比较好理解，前者在易科这里损失惨重，近日也是多有看空的观点输出，算是和保尔森交相辉映，后者一直负责着易科的股票回购，评级态度暧昧。
　　市场情况不明朗，总体以观望为主。
　　方卓对这种局面是有心理预期的。
　　毕竟，易科事件恐怕会在今后被反复提及，被写入众多教科书，大小机构动辄百亿美元的损失也让人望而生畏，就算高盛的钱是黑来的，那也是绿油油的刀乐啊。
　　同时，大机构们在两周前就已经抽丝剥茧，仔细为易科的幕后诊脉。
　　他们这次不会轻易下注。
　　所以，这就需要多方面再给信号了。
　　中国这边已经步入五一黄金周，但易科上下包括方卓都很忙碌。
　　美国那边不论SEC、纳斯达克、大客户们都得到过方卓“下周赴美”的回应，但将近两周的时间过去，他丝毫没有动静，大洋彼岸也就知趣的没了要求。
　　很明显，方总这是提了也没用，又不可能强行给他弄过来，那就等五月过后再说吧。
　　5月3日，上午9点钟，易科内部的中高层都收到了来自掌门人的邮件，里面内容也就很快流传开来，几乎变成方总发给易科员工的公开信。
　　新品发布会是上个月23号刚结束，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又在27号为国内补了一场线下发布会，这种情况下公开信所传递的态度却很严肃。
　　“公司自07年进军手机领域以来逐渐成长为世界知名的手机品牌。”
　　“截至09年5月份，易科已经拥有超过2000万的全球用户，这是让所有易科人都骄傲的数字，离不开每个易科人的辛勤付出。”
　　“但我们从今天起也要意识到，手机行业的竞争正日趋激烈，易科面临的挑战也极其严峻。”
　　“无须讳言，这个月中旬，易科的美国市场会迎来新的变化，欧洲市场的未来也必须严阵以待，易科的风雨已经来了。”
　　“可是，易科从诞生的那一天就不畏风雨，就一直敢于又擅于面对难题。”
　　“今年，易科要攀登险峰，要看更远处的无限风光。”
　　公开信内容比较长，也比较抒情，还谈到今年两个产品系列的目标，但在它从易科内部流传到社会层面之后，不少人没有感受到方总的鼓舞，反而猜测起易科发布会后的预售状况。
　　4月23日，易科逐渐开放了美国和欧洲的预订渠道，4月27日，国内也开启了Mars3和Selfy的预售。
　　但在这之后的12天，易科没有披露任何一个市场的预售数字，这与往常的宣传习惯完全不同。
　　早两年，易科是怎么高调的？
　　恨不得把每个阶段的大数字都在官网上及时公开。
　　今年，竞争对手三星模仿了这种做法，还更进一步，汇总各大渠道和市场的销量数字，直接同步在网站上，大有倾尽全力的姿态。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易科的预售不够理想？不够面对即将到来的动荡？
　　外界的猜测众多，公司内部也有类似想法。
　　5月3日，下午三点钟，方卓正在等楼下的苏薇开完会上来，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响起，是来自研发副总监刘勇思的面谈请求。
　　方卓正好有空，也就很快见到即将出去创业的副总监。
　　刘勇思他们五人的辞职申请已经获批，等到工作交接完毕和走完内部投资、资源对接流程就可以出去大展身手。
　　方卓估摸着刘勇思是想来请教请教安卓入门机的定位，不料，刘副总监开口又让他惊讶了一次。
　　“方总，我不辞职了。”刘勇思简单寒暄后直接说了来意。
　　方卓失笑：“怎么回事？雄心壮志也消磨的太快了，你是胡适啊，搁这打牌呢？”
　　“公司到了艰难时刻，这个月面临ITC的禁令，美国那边又少了大运营商，这种关头，我不能走。”刘勇思很坚决。
　　“唔。”方卓看着副总监严肃的表情，沉吟几秒后说道，“禁令和运营商的事都在你辞职之前啊，这会怎么想起来了。”
　　刘勇思认真地答道：“之前我没想到这么严峻，方总……我不能走！”
　　他本来想走，可是，方总都给他写信了。
　　作为高管，自己这时候走既打击士气，也让同事同行怎么看？
　　大不了不创业了，就煎熬的守着2000万算了。
　　“严峻是有点严峻，但主要还是市场端的。”方卓思考道，“这个时候吧，我认为你们那个项目选择的切入时间很好，再过过没准没这么好的时间了，公司发展是要机遇的。”
　　刘勇思眼神坚决，回应也很坚决：“没那么好就没那么好，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还是易科的员工！”
　　方卓有点不知道怎么和自家这位特殊员工聊这个了，信号不是给你的，不要乱接收。
　　“你们要创业，我是乐于见到的，你既然感觉到公司的严峻，这次严峻的一部分也来自三星的挑战，它那款Kitty做得不错，这又是我们所欠缺的。”方卓换了个角度，“公司看好你们的项目，愿意投资，这是间接的补足。”
　　他温和地说道：“从我个人的经验和角度来看，一个成功的入门级系列能够很大程度上帮助我们YMS的普及。”
　　易科的YMS像是一个框，类似谷歌的全家桶，基数越大越好。
　　刘勇思闻言，有些动摇，YMS在公司内部是多次被强调的，明显寄予厚望。
　　但是，方总对易科的意义不用多说，当他都开始承认易科严峻的时候……很难不让内部的员工动容。
　　随着轻轻的敲门声，易购总裁苏薇的进入办公室打断刘勇思的思考。
　　方卓顺势结束这段对话，最后鼓励道：“刘勇思啊，工作都已经开始交接了，你这时候就要以一个创业者的身份来思考接下来的路，你改了主意，其他人又怎么办？”
　　“你接下来不单是要为你一个人负责，也要为你公司的伙伴负责。”
　　“咱们就这样，我期待你的手机加入YMS。”
　　方卓起身，和这位老员工握了握手。
　　刘勇思长吸一口气，重重的握住方总的手。
　　苏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没搞清楚状况，这位眼里都有泪光了。
　　等到刘勇思离开，她听了来自方总的简单复述，忍不住说道：“公开信不知道能不能骗到外人，先把自己人骗了。”
　　方卓一边泡茶，一边说道：“也不是骗，公司现在面临的竞争确实激烈，我试用了三星的Trump和Kitty，确实是不错的产品，客观评价，我是觉得Mars3更好，但Trump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三星之前已经出了两款安卓手机，可是，反响一般。
　　这次经过调整以及痛下决心，Trump的效果不错，至于Kitty，那是从99美元的评价标准出发，更是不错。
　　“除了三星的机型，易科这次被它拿过去的Verizon不容小觑，是已经触及市场基本盘的。”方卓谈到这些也很认真，“为了应对这个挑战，潘犇和虞红都在过来的路上。”
　　美国大的运营商就那些，失去一个就是直接的损失，更何况，Verizon还是第二大运营商。
　　苏薇意味深长的看了方总一眼，说道：“我还以为和孔豫昨天的突发情况有关。”
　　昨天，孔豫出现一个突发新情况，遭遇了一场小小的车祸，好在他已经加强了安保，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方卓在收到消息后立即把另外两个市场负责人喊回上海，要研讨公司未来发展。
　　按理说，他人在上海，普通员工不会有什么问题，找人也找不到高管头上，但……易科的严峻发展是需要集思广益的。
　　“也有点关系，主要还是公司，包括YMS啊，蜂鸟芯片啊，都是重要事项，也让三大市场负责人交流交流心得。”方卓面不改色。
　　随即，他也忍不住感慨道：“孔总不容易啊。”
　　孔豫昨天差点失联，事情发生之后，卢沛宁那边连连表态，问题会得到解决。
　　大机构既有抽丝剥茧，也有抓人硬上。
　　作为回应和信号，纽经所的萨默斯先生将会借由凯雷集团的路子正式浮出水面。
　　大机构在找背后的力量，那就给出一个拥有分量的萨默斯。
　　萨默斯如今执掌NEC，人脉和资源也十分雄厚。
　　早在纽经所成立的时候，他就通过慈善晚宴公开给方总站台，这条线是凯雷集团在易科临时发布会之后就捕捉到的，可以合情合理的使用。
　　萨默斯出面博弈，留给他的筹码还有盖特纳。
　　此外，相对外围的友谊俱乐部也在显露之列。
　　按卢沛宁的说法，老家伙想拿钱就要出力。
　　至于到底能不能藏住关于ITC裁定现管的红章，藏住最好，可以吃到最多，藏不住也就少吃点。
　　卢沛宁们的主观能动性已经把前前后后仔细筛了一遍又一遍，务必要确保本次能维系高科技行业发展环境的稳定，可谓用心良苦。
　　从原则上来说，只要背后力量浮出水面，汽油人应该就安全了。
　　“今天凌晨，卢沛宁问了我一句，孔总是否靠谱。”方卓说道，“我看卢沛宁啊，是红了眼，现在看谁都可能出岔子。”
　　苏薇接了句：“看你呢？”
　　“他们这个状态，可能先把刀子捅我身上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噢，是方总啊，快起来快起来。”方卓摇摇头，“我昨天告诉卢沛宁，孔总必须被保护好，他负责的东西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这一次的资金处理是由孔豫全权安排。
　　现在MIGA基金已经摆在台面上，孔豫的动作也被死死盯住，包括纳斯达克的市场变化都在大机构们的扫视行列。
　　这种情况是之前就预判到的。
　　孔豫针对第二次逼空，分散了资金规模，一部分依旧是股票低吸高抛，一部分是加上杠杆的期权，还有相当一部分则是转入监管薄弱的场外交易所和黑池。
　　前两者与大机构们有关，最后一个是为了最大化盈利。
　　方卓没有过多的向小苏阐述复杂的金融方式，说起了1号的事情和预期的变化：“现在是出现一个意外因素，我们发现，这个散户之王的名头格外好用，如果大机构入场，这种使用新兴媒体平台的利空转利好的放大效应……会是一个惊喜。”
　　易科轧空带来的影响力，尤其对散户来说，太大了。
　　1号在纳斯达克的浅浅尝试，证明市场里的非理性基础仍旧存在。
　　方卓这位大股东明面的筹码就像之前两大机构股东一样被SEC的规则锁死，不可能再重现那种挤兑式的疯狂，但是……
　　重大利空转利好+散户们的非理性+散户之王时隔不久的广泛影响力+新兴媒体平台的及时传播，如此相互作用之下就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强行抱团的逼空，结果是拉升股价，逼迫机构爆仓。
　　方总也很难说具体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只能说，自打那次贾森的GLG基金做空金瑞公司被狂热散户逼退之后，华尔街近期再也不提“普通投资人”这么一个词。
　　他们大概也意识到这群普通投资人聚集的威力，意识到他们能造成不普通的伤害，最好还是让易科轧空的影响力慢慢消退。
　　方卓不想消。
　　他去不了美国，纯在线上巡逻也很无聊，既然无聊，那就……
　　那就开启散户抱团围攻机构的教学。


###第307章 名利
　　美国那边暗流涌动，大客户们以逸待劳，排兵布阵，努力把事情引导到利益最大化的方向。
　　只是，以汽油人遭遇的情况来看，大机构们的观望和耐心保持不了多久，就是要看个明白。
　　毕竟，ITC那边已经放话，留给大机构的时间不多了。
　　方卓人在上海，谢绝一切公众活动，减少推特巡逻次数，不管国内还是国外媒体持之以恒的采访请求都被坚定拒绝，一心要陪着易科共渡难关。
　　不过，轧空之后的易科渐渐平稳，国内一些领导的心情却有点躁动起来。
　　内地首富向来有钱，向来能搞大项目，这是都知道的，可这次似乎过于有钱，一度都当上了世界首富，听说易科、易购、冰芯都有扩张计划……
　　易科掌门人的公开信像是让他们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接收到信号，哦对，这位现在在国内呢！
　　要不，冰芯过来建个厂？易科过来建个研发中心？易购过来搞个仓储物流？
　　实在不行，永科地产的口碑也不错。
　　方总给了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状况，那就回以稀里糊涂的热情吧！
　　来自这个层面的邀请让方卓不太好过于坚决，另外，也确实能拿到不错的招商政策。
　　但他把谈这些的时间挪后了，只就地非正式的见了上海本地的领导，理由也很简单，易科这个月需要面对裁定结果。
　　5月5日，上海晚上十一点，也是纽约上午的十点钟，刚刚看完材料的方卓再次接到孔豫的紧急通话。
　　因为他的声音比较大，惊动了另一个房间同样在审视公司材料的苏薇。
　　苏薇在来书房的路上就听见“防弹”“安全”等词的字眼，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方卓见到薇薇，示意自己要喝茶。
　　苏薇瞥了眼这个男人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还是避开了这个谈话空间。
　　纽约的事情不复杂，孔豫这两天深居简出，极其低调，但在上午前往纳斯达克交易所的路上遭遇了升级版的车祸，这次不同于上次的意图控制，加赠了枪手。
　　汽油人乘坐的是方卓在纽约的座驾，车子很硬，玻璃很赞，却仍然有位保镖因此送去抢救。
　　如同方卓对卢沛宁的表述一样，一些人也认为孔豫这位东方人有着重要意义，可以理解为上次轧空的副作用，也可以揣测成如今局势下的偶露峥嵘。
　　金融太复杂了，还是这样简单直接。
　　“萨默斯已经在华盛顿和凯雷集团谈过，现在正动身飞往纽约。”方卓先告知汽油人一个变化，然后斟酌着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知道孔豫的压力向来很大，如今局势又颇为叵测，电话里的声音也还有着惊魂未定。
　　孔豫吐了一口气，简短地说道：“很刺激。”
　　随后又说道：“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谁又是真正的做空之王。”
　　方卓嗓子里的话咽了回去，一边怀疑孔总快疯了，一边对他肃然起敬。
　　孔总这气场和心胸已经是一方大佬，以后再也不喊他汽油人了。
　　“卢沛宁对你很关心，你今天或者明天和萨默斯一起飞去华盛顿。”方卓提供了来自卢沛宁的最新保障方案。
　　现在的孔豫是一出动静，多方关心。
　　孔豫沉稳的“嗯”了一声，然后略一迟疑，还是说道：“方总，我在桃林路299弄还有家人。”
　　方卓也很沉稳：“嗯，你放心。”
　　你放心，这是早就掌握的情况。
　　孔豫一听就知道……方总还是那个体恤下属的方总。
　　数天之内两起意外，他在打这通电话前也在犹豫，到底哪里更安全？
　　平时听听新闻还行，真正在车窗上看到弹痕，这样的身临其境完全是两种感受，也真的心生恐惧。
　　但，欧洲不行，那里更没保障，回中国的话，事已至此，方总和客户会允许吗？
　　还是继续在美国吧。
　　孔豫左思右想，又喝了半瓶酒之后再打这通电话就变得坦然，已经到这地步，就继续往前干了！爱咋咋地！
　　他不再谈自己的遭遇，借着这通电话又聊了聊黑池交易的事。
　　这通电话通话时间很久，等到结束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苏薇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来问了一句：“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行。”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这防弹玻璃是真的好用哈。”
　　苏薇骑坐过来：“以后不许你去美国了！”
　　方卓嘿然：“好好好，我现在怎么会去呢。”
　　“以后都不许去。”苏薇揉着这个男人的脸，强调道。
　　方卓迟疑了数秒，委婉地说道：“其实，这个事还没……”
　　苏薇罕见的发脾气道：“不！许！去！”
　　方卓看着薇薇的眼睛，打消了糊弄人的想法，认真地说道：“当前和以后的一段时间，我肯定不会到美国，未来也绝对会减少出国次数，即便真需要出场，统统保密进行，用最高的安保措施，避免公众场合露面，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呢？”
　　苏薇紧紧地抿着嘴唇。
　　“这样，非要出国，我就第一时间向苏总打申请报告，苏总不批，小方绝对不会擅自离岗！”方卓保证道。
　　苏薇嘟囔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方卓很严肃。
　　他抱着薇薇，立即进行了下一话题，谈到刚才那通电话里的孔总表现。
　　苏薇静静的听着，她知道孔豫第一次来易科是什么状态，但也没想到这位能有这样波澜壮阔的人生。
　　“起初不经意的他和初出茅庐的你。”
　　“人生啊，就是这样妙不可言。”
　　苏薇叹了口气：“孔总不知道后不后悔泼汽油，还是泼他自己。”
　　“我好像没问过他。”方卓伸手拿茶杯，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给出自己的答案，“但我猜他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后悔也没什么用。”
　　苏薇轻轻拧了拧前世界首富：“你这嘴真是冷酷无情。”
　　“我不应该对现实平铺直叙是吧。”方卓把薇薇抱起来，“走，有情人终要亲嘴，小方要向苏总打个报告。”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人骗人骗人的！”苏薇搂住方卓的脖子，咬着牙说道。
　　小方骗人，小方骗人！
　　抱怨糅进了夜里。
　　※※※
　　5月6日，上午，易科召开三大市场的高层研讨会，重点在于如何应对越来越激烈的行业竞争。
　　易科入门机领域的问题在内部也有不同意见。
　　中国本土对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是用YMS把可以关联的厂商框进来，又附带了对定位在入门级别厂商的投资，但这属于谷歌GMS进不来的特殊情况。
　　不管在欧洲还是美国，三星、HTC他们都在染指这一领域，前者实力强劲，是全都要，后者想着错位竞争。
　　方卓聆听了高层们的汇报和讨论，其中不乏贴牌等常规但行之有效的建议。
　　按照虞总的意思，国内现在的不少厂商既然在做手机，如果能做出来三星199美元Kitty的水准，也可以用易科在海外的渠道资源，一起卷一卷入门机领域。
　　可以贴成子品牌，既不降低易科的品牌力，又能回应三星的挑战，即便失败也不伤筋动骨。
　　但这得看今年的国内厂商能做出个什么样，到底能不能卷的动。
　　临近中午，本想一起吃饭，但虞红和苏薇饶有兴趣的去看易科在建的新总部，潘犇和刘强东不太对付，总裁办里又有客人，方卓也就作罢，任由大家自由发挥。
　　他不是那种非要让同事之间处成朋友的人，只要大的方向是对的，不影响工作就行。
　　方卓心里想着卷，手里的材料也卷成一团，施施然的进了办公室，见到登门的申新科创王风益。
　　“方总，救命。”王风益黯然神伤地说道。
　　“你犯什么事了？”方卓纳闷道，“我昨天见领导聊起易科股票还聊过你，说你对半导体的热爱和判断与我不谋而合，大家也都很认可你啊。”
　　王风益摇头：“那些对我来说也就那回事。”
　　方卓哑然失笑：“你不会是捅人了吧，那我有言在先，我是……”
　　王风益连忙打断伤感情的话：“不是，我是被网暴了，以前大家知乎和微博上都说我是第一投资人，现在很多人都喊我王狗！”
　　方卓心想，这不是你自己喊出来的吗？怎么还怪别人？
　　王风益仿佛知道方总的心思，叹道：“以前也有人这样喊我，但那是赞扬的！可是，这次都是蔑称！方总，人活一辈子，我就追求点业界名声，结果被你这笔30亿美元全毁了！”
　　“还有，那姓梁的回香港，赌天赌地的发誓没有利益往来，明里暗里说他自己被你坑。”
　　“他那么一说，我也说不清了啊！还有说我和你决裂的！方总，你让我还怎么做人？”
　　王风益颇为气愤。
　　他又凄苦地说道：“方总，我知道你都是看着远方大买卖的人，但你不能忽视了你面前的哭声啊！”
　　王风益甚至想挤两滴泪，没挤出来。
　　方卓看着惺惺作态的王哥，忽然觉得，如果把他弄去美国，不知会不会又是一把好手。
　　王风益被方总的眼神看的有点毛骨悚然。
　　“王哥，你逗我呢。”方卓喝了口热茶，“就这事吗？”
　　王风益是来真的，提高声音：“你是不知道那网上的议论多汹涌，一方面说我利益输送，一方面说我中节不保，我现在是两不靠啊！”
　　“方总，你真该看看网上的风言风语，还有人冒出来哭诉，说你什么当面拉国内的人去做空，说什么险恶用心，说什么你当年……”
　　方卓挥挥手，打断道：“网上不是怎么瞎说都行，你啊，就是网络看的太多，你不看不就没了吗？”
　　王风益没说话，是，你不多，你粉丝量都快推特前十了。
　　方卓又抿了口茶，投资人的名声有什么用，名声能吃吗？
　　王风益见方总开始思考，又说道：“方总，你帮我一把，咱们之间什么事不都好说。”
　　本来就亏钱，现在舆论汹汹，都说他一笔钱就把所有的盈利亏进去了，完全不是什么好的投资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方卓听见这个表态，想了想，微微点头，拿起电话，通知道：“把刘勇思副总监喊过来。”
　　王风益心里琢磨，这刘勇思又是哪个部门的哪号人物？掌管天河水军的吗？
　　很快，刘勇思快步走进总裁办。
　　方卓为两位介绍。
　　王风益知道了来头，更加迷惑，研发副总监？和自己这事有什么干系？
　　刘勇思倒是隐约猜到点什么，这不是王风狗吗？搞投资的，莫非……
　　“刘总监要出去创业搞个项目，我认为有前途，王哥，你听听。”方卓简单地说道。
　　王风益：“……”
　　方总，你要不要这么不客气？
　　就算是亲兄弟，有时候也只是客气客气。
　　噢，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刘勇思精神一振，这是顶级资源，难道这是方总对自己改变辞职态度的奖励？
　　他滔滔不绝的谈起自己对创业项目的规划和想法，诚恳的希望王总指正。
　　方卓又喝了两口茶，接到来自美国的电话，示意两人先沟通，他则是去旁边的办公室听听最新情况。
　　汽油男已经随萨默斯抵达华盛顿，MIGA基金的最终BOSS盖特纳可能会浮出水面。
　　萨默斯本来就领着凯雷集团的巨额薪酬，哦，现在是小额薪酬，关系不错，这次到纽约又和桥水基金的人聊了聊，主要意思很简单，你们这些大机构在易科轧空里还小赚了一笔，不要太过分。
　　哪有这么做事的？就算是高盛，也没这么出格啊。
　　大机构们不一定是想直接解决掉汽油男，可能是想看看后面到底是谁，这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15号之后把孔总礼送出境，暂避风头，欧洲的时候就有新的利益捭阖可以谈。
　　这是卢沛宁在电话里的说辞。
　　方卓重新回到总裁办，正好看到王哥与刘副总监握手，只觉那边刀光剑影，这里分外和谐。
　　他对王哥说道：“过两天抽空一起吃个饭，顺便接受个新浪的采访。”
　　方卓打算为王哥破例接受一次采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摇头：“你刚才说你俩不靠，那就往前面靠一靠，你啊，不要太在意那些虚名。”
　　利益输送听起来似乎比巨额亏损强。
　　诶，名利诱人，名利害人啊。


###第308章 求和
　　方卓从来都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他很快就通知新浪那边，定了一个5月8日的专访。
　　说是专访，实际也比较随意。
　　因为他要见一见国内的一些半导体企业领导，事情比较多，时间比较紧，所以，这个专访就安排在午餐时间。
　　从六号到八号，接连两天时间，方卓坐镇上海，密集见了一波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成员，包括中微、晶盛、华创、上微等在各自方向领先的企业。
　　以及，又有特事特批的国企接触，像中电子的45所、48所等等，目的在于更好的发挥投资作用。
　　方卓这次的资金是清清白白打过招呼的，但投资这个事不能太急切，他也在思索如何更好的把各方面因素都结合起来，单纯的只把钱砸进去，最后没准是一地鸡毛。
　　冰芯晶圆服务联盟已经更名为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只是，名义上也是重要部分的中芯暂时发挥不出太大作用，核心依然是围绕冰芯来打造产业链生态。
　　作为冰芯的董事长，方卓这两天在交流之中没怎么提冰芯，反而更像是一位投资人，着重听取了大家对未来的预期和对企业的想法。
　　8日中午，他见到王风益还提到了投资人角度的观感。
　　“这些人怎么连画饼都画不圆啊？”
　　王风益难得的给出自己的角度：“可能是对半导体环境没有过于乐观的信心，外部环境这两年的场外因素还好了点，但内部刚刚经历金融危机，市场需求下滑，对上你方总呢，冰芯又是在全球采购，不管从什么角度画饼，都不容易有底气。”
　　方卓思索，虽说自我要求不要急切，但是不是还是有那种不自觉的严苛？
　　“话说回来，画饼画的好又怎么样？尤其是在半导体这一块，还不如扎扎实实往前走呢。”王风益淡定地说道，“没有个几年深耕都不可能看到成果，恐怕还需要冰芯新厂带动，封测这一块也是个机会。”
　　方卓有些惊诧的看了王哥一眼。
　　王风益矜持的微微点头，看我干什么，我说这话不正常吗？
　　嘿，积极靠拢怎么靠拢，找准软肋啊！
　　恒隆23的休息室里，桌上八个菜两个汤，王风益过来做正事，也就没喝酒。
　　两人说了一会话，新浪的记者倪文彬就屁颠屁颠的到了。
　　这是方总在暗算空头之后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啊！
　　这就是新浪的排面！
　　倪文彬顺着指引抵达休息室，看到两个人都在等自己开饭，不由得受宠若惊，这是前世界首富和他的……他的好友啊。
　　“在新浪几年了？”
　　“什么时候在上海这边的？”
　　“对互联网媒体和传统媒体有什么想法啊？”
　　与想象中的采访不同，倪文彬上来被方总问了几个问题，自己先紧张了一把，回答的十分谨慎，生怕给同事和领导惹来什么额外的麻烦。
　　等到这波过去，他才真正的执行自己这次的任务。
　　“方总，易科轧空已经过去了两周，现在这个时间，你对这件事是如何评价的？”
　　方卓听见这个提问，忽然想到三天前汽油男说的话，答道：“很刺激。”
　　倪文彬等了两秒，没见下文，惊讶的重复道：“很刺激？”
　　“你们看着不刺激吗？”方卓看着这位新浪记者情不自禁的点头，笑道，“你们都刺激，我作为当事人更刺激啊，别的也没什么太大的感受，毕竟，易科只是一家手机公司，而非金融机构。”
　　倪文彬继续问道：“方总，很多人都说，这次是一家手机公司比金融机构更金融，你如何看这样的说法？”
　　“我很早就说过，打败金融机构的是它们的贪婪。”方卓直接说道，“没了易科还会有其它公司把它们的泡沫戳破，只是这次恰好是易科，也恰好我们有足够专业的团队，也算侥幸。”
　　倪文彬追问道：“方总，你认为是侥幸吗？”
　　他见方总点头，没有说话，忽然问了个大胆的问题：“方总，大家都知道在易科这一轮的行情里，申新科创与香港寰宇两家机构股东都宣布减持，但今天我在这里看到了申新科创的王总经理，你们之间是否存在默契呢？”
　　来自记者的本能！
　　报道不出来，大不了就剪掉，反正先过过嘴瘾！
　　方卓吃了口菜，没有回答，示意王风益来面对记者的提问。
　　“我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和方总聊聊国内的投资发展，不能说我减持了连来都不能来吧？”王风益笑道，“公是公，私是私，我和方总是好朋友，但在之前那种情况下，我必须对申新科创负责，不可能因为私人情谊就无视可能面临的风险。”
　　他继续说道：“易科的这一轮行情确实十分精彩，但我和申新科创都十分注重价值、稳定，作为最早投资易科的机构之一，我们已经获得丰厚的回报。”
　　“就像方总说的，金融机构往往很贪婪，这个时代，贪婪容易，如何克制贪婪很难。”
　　“申新科创已经很满意来自易科的回报，而且我们仍然持有易科的股份，像更早对易科天使轮的IDG，它早就清仓走人，如果马后炮的话，IDG不是损失更大吗？”
　　“妄想着碰见易科这样的行情再从中获利，那不是一家投资机构应该做的事，总是想着冒险一搏，最终只会满盘皆输。”
　　“坚持价值投资，做时间的朋友，这才是我和申新科创都愿意为国内投资行业树立的原则。”
　　王风益侃侃而谈，视盈利为粪土，拿价值为标杆，与时间当朋友。
　　这份气度直让倪文彬心里点头，觉得传言太过。
　　他斟酌着问了句：“那你和方总之间有利益往来吗？这是很多人的疑惑。”
　　王风益觉得这新浪记者也太直白了。
　　他面色不变，笑道：“哪有什么利益往来，易科这一轮是被美国证券委员会和纳斯达克交易所来回多少遍审查的，真有利益往来早被揪出来了，真有利益往来，我现在还不避嫌啊？我现在还这样正大光明的坐在媒体面前啊？”
　　倪文彬又暗暗点头，确实嚣张，有利益往来都不避嫌。
　　他想把问题重新转给方总，却见大老板有了来电，然后就听见了几个让人感兴趣的他能听懂的词语“诺基亚”“康培凯”……
　　方卓捏着电话，示意两人继续边吃边聊，自己往旁边挪了挪，免得打扰到他们。
　　电话是来自芬兰，是来自诺基亚前总裁康培凯，或者说，诺基亚现在的集团顾问。
　　康培凯十分简单直接。
　　他认为ITC最终裁定即将落地，现在是易科坐下来和诺基亚谈判的时候了。
　　诺基亚愿意就撤回诉讼和专利授权进行商讨。
　　方卓叹了口气，对着手机说道：“康培凯，你愿意打这通电话我很高兴，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是诺基亚在占据主动吗？”
　　“易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亲手放弃了。”
　　康培凯的声音有点沙哑：“Mars1和Mars2仍然占据着你们相当比例的销量，方总，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这一周就决定着易科未来一年的业绩和股价。”
　　“诺基亚的子弹打出枪口，我们都知道了落点。”方卓没有生气，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承受不住产品市场的反噬吗？况且，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谈话？顾问？诺基亚的顾问，康培凯先生？”
　　方卓不待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时至今日，易科已经做好两款老机型被禁售的准备，事实上，Mars1按计划就是在Mars3面世后停产，真正受影响的是上一代的Mars2。
　　这是易科公司的层面，其它层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距离最终裁定只剩一周，怎么也不可能退了。
　　哪怕诺基亚跪着来面前谈判都不行。
　　方卓重新坐了回来。
　　倪文彬挣脱来自王风益的言语缠绕，询问老板：“方总，我刚才听到诺基亚的字眼，是不是易科有了新的局面？”
　　“不错。”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易科与诺基亚有望重启专利谈判，这是两家秉承着对行业发展负责任态度的举措，市场竞争归市场竞争，谁都不愿意陷入无休止的专利大战，那样只会两败俱伤。”
　　倪文彬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最新消息吗？
　　王风益心里直撇嘴，方总这特么睁眼说瞎话，这新浪记者也是个半吊子，听不懂英语就算了，还不知道你家老板是什么德性吗？
　　也就在这顿饭即将吃完的时候，方卓接到了来自诺基亚现任CEO西蒙斯的电话。
　　不同于康培凯，西蒙斯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精细。
　　他是前CFO，是暂代CEO，最为清楚诺基亚过去一年来的财务情况，那是净利润21%的下滑！
　　最为可怕的是，这明显只是一个开始。
　　过去一年，诺基亚最受冲击的是中高端机，而今年，三星、HTC等厂商要蚕食诺基亚的低端机。
　　集团内部有了颇为一致的意见，塞班系统已经跟不上这个越来越智能化的时代。
　　以及，扼杀易科也阻止不了安卓系统的四处开花，那还有什么意义？
　　西蒙斯的态度很诚恳，愿意率队飞来上海与易科进行谈判。
　　这两通电话时间间隔这么短，方卓怀疑西蒙斯就坐在康培凯旁边。
　　“易科向来是专注产品和市场的公司，是诺基亚率先开启了这场专利诉讼。”
　　“这场诉讼由诺基亚开始，却不会以诺基亚的意志而结束。”
　　方卓算是再次给予拒绝。
　　西蒙斯没有轻易放弃，他刚刚出任CEO，最大的意愿就是改变，也没那么大架子。
　　“方总，诺基亚在英国的起诉也即将开庭，我不认为你只把眼光局限在美国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明天，我会飞往中国，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谈一谈。”
　　西蒙斯要视察中国市场，最起码，名义上是这样。
　　方卓放下手机才发现王风益和倪文彬停止了交谈，都在看自己。
　　“好消息，诺基亚新任CEO要来上海。”他高兴地说道。
　　倪文彬的腹稿已经喷薄欲出了，这是独家消息！
　　既能回顾易科事件，也能启后未来发展！
　　他忍住心情，继续询问前两周那场震惊世界的轧空案。
　　王风益在旁边默默观摩学习，只觉方总道行太深。
　　这顿饭吃的比较愉快，王风益口口声声没有利益往来，方卓笑谈易科即将迎来谈判。
　　倪文彬下午回去之后就洋洋洒洒的赶出来一篇独家报道，晚上七点就成为新浪门户的热门点击稿件。
　　——《独家专访方总，易科的动荡与前进！》
　　这边舆论刚起，方卓都没抽空看记者怎么描述今天的采访，他就收到了来自苹果库克的电话。
　　易科先前与苹果暂时结成同盟，共同封锁诺基亚的专利。
　　库克近期也在密切关注易科动向，生怕苹果被卖了，结果……
　　他怒气冲冲的质问：“易科是要与诺基亚进行专利谈判了吗？”
　　方卓断然否认：“没有的事，是诺基亚非要来中国找我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们两家有共同利益。”
　　库克不得不说道：“方总，我不信你。”
　　方卓坚定地说道：“易科从没动摇，我可以让施密特帮忙打包票，你不信我，你还不信他吗？”
　　库克叹道：“我更不信他。”
　　方卓没想到施密特连自己都比不上。
　　他不得不拿出中午通话的录音了。
　　库克松了一口气，方总在通话里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
　　然后，他考虑自己通话也可能被录音，说话就官方了很多。
　　“库克，我要再强调一次，这是我们两家的共同利益，诺基亚开启对我们的诉讼就不能任由它这样结束。”方卓说道，“关于这一点，如果你还有动摇和疑虑，那就去问问乔布斯。”
　　库克没说话，就是乔布斯让自己小心你呢。
　　在苹果的这通电话之后，华盛顿方向也打来了电话。
　　因为方总不愿来美国，卢沛宁不得不同样关注中国方面的动静。
　　他这次电话就一个主旨：方总，不能投啊！
　　方卓面对一丘之貉的卢沛宁就不用提录音了，只是笑道：“这是诺基亚在乞和，我连孔豫孔总都押在你们那呢，怎么可能会言和。”
　　“方总，这是哪里话，这是为了保护孔总的安全。”卢沛宁很认真，生怕方总多想，但也不得不在心里吐槽，孔总是在这呢，你怎么把虞总召回去了？
　　不过不管怎样，他相信方总是极其有原则的聪明人，说干死诺基亚就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第309章 变化
　　诺基亚新任CEO西蒙斯忽然率领团队前往中国。
　　这立即牵动了多方神经。
　　距离ITC给出最终裁定的结果只剩不到一周，诺基亚这样的动作太敏感了。
　　西蒙斯想干什么？诺基亚想干什么？
　　说是要积极开拓中国市场，说是要扩大与中国移动的合作，说是要调整亚洲区域架构，但说是这样说，你到底是不是想去见方卓，想去投降的？
　　西蒙斯专机起飞的消息一传出来，包括高盛、桥水、保尔森等本次属意易科的力量都多多少少的动起来。
　　甚至，初步与诺基亚达成合作的微软也在关注这个事。
　　这两边要是媾和了怎么办？
　　微软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做空之王”保尔森这次是重资做空易科，坚定不移的认为ITC裁定将会给易科带来严重打击，坚定不移的认为易科会遭遇连锁反应式的竞争。
　　易科在4月23日即开启预售，尽管本次没有和往年一样公布数据，但这些藏是藏不住的，保尔森的团队经过多方数据估算，有个大差不差的数字区间。
　　从23日到5月7日的两周时间，易科Mars3的预售区间是40-50万，Selfy的预售区间20-30万。
　　这是一个什么水平的数字？
　　通常来说，预售的曲线是逐步走低的。
　　保尔森的团队拉了一条同期数据的比较，2007年的第一代Mars采取了很长时间的预售模式，平均每天预售数字在1.39万台。
　　同系列的Mars3是2.86-3.57万台，看似增长很多，但Mars3的预售多出了本土预售、易科事件热度以及全球智能手机市场的大力开拓，这三项重要因素带来的增值合格线最起码也要是5.1万台。
　　作为同一系统阵营的对比，三星旗舰Trump的这个数字是6.2万，极其优异！
　　2007年，第一代Mars突破百万就是合格的。
　　现在，第三代Mars没有突破1800万就是低于市场预期。
　　保尔森团队毕竟是临时拼凑，尽管成员也有耀眼履历，但他还是又与业内更专业的团队进行沟通，完善更高阶和针对性的数据，得出的结论都大差不差。
　　易科本次两款机型的预售在全球智能手机大发展的情况远没有达到预期。
　　既然分析，保尔森们也就顺带分析了易科如此状况的原因。
　　ITC裁定、芬兰和英国受专利诉讼影响的渠道缺失、美国第二大运营商Verizon的中止合作、消费群体被同阵营竞品的吸引、Mars3的外观变动不大等等，这些综合造就了预售的不佳。
　　二级市场要看未来预期，过去的易科是3G智能机的先驱，是全球首款前置智能机，是可以想象为新一代诺基亚的故事原型，但随着三星等厂商的发力，行业竞争的水平陡然上升不止一个台阶。
　　再加上各种场外因素的影响，易科的股价是被高估的，易科的前景是在收窄的。
　　保尔森手里有关于易科厚厚的资料。
　　他已经确定将会在5月ITC裁定落地之后联合多家权威机构放出数据和结论，以此来最大化的打压易科股价。
　　只是，这种关头的诺基亚忽然异动，那就很让人不满意了。
　　如果诺基亚与易科忽然达成和解，易科的预售现实尽管还在，但一大打击市场情绪的利空消息就被瓦解了，这如何能忍？
　　保尔森手里有些欧洲客户，但能力不大，可他知道易科上次大宗交易的对象是高盛，高盛的习性……
　　之前次贷危机的时候，保尔森的对冲基金发行垃圾债券就是找高盛合作，最清楚他们对利益的攫取，眼下有易科这样的肥肉，他不相信高盛会无动于衷。
　　同样的，他收到的一些风声是另外几家大机构也在审视易科的情况。
　　这和上次方卓蓄谋轧空有关，但更主要的还是赤裸裸的利益。
　　保尔森秘密联系大机构们，竭力游说他们采取行动，不管易科是不是与诺基亚进行谈判，务必要让这样的趋势破裂。
　　就在诺基亚CEO西蒙斯的专机降落在上海之际，微软CEO鲍尔默的私人飞机从雷德蒙德费启程，目的地是欧洲的芬兰。
　　5月10日，西蒙斯连北京都没去，就在上海匆匆见完中国移动高层之后还是找上海的领导斡旋，敲开了拜会方总的大门。
　　诺基亚是国际大品牌，一直在国内也有很强的影响力和商业合作。
　　同时，上海领导也认为专利和解或许是易科解决问题的一个探索。
　　如此，方卓还是答应见西蒙斯一面。
　　西蒙斯全名里克·西蒙斯，是个美国人，十分年轻，今年才刚刚五十，正是大集团领导的当打之年。
　　他这一趟来中国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打算从欧洲诉讼+美国ITC裁定两个方向入手，劝说易科议和。
　　西蒙斯认为这是当下最好的出路，诺基亚确实面临威胁，但易科也不是高枕无忧，三星最新的变化就是促使议和的一枚重要筹码。
　　以及，他还给方总带来了一份礼物。
　　西蒙斯走进易科的总裁办，连话都没说，递给方总一份文件。
　　没有寒暄，只有这个动作，这很规。
　　方卓伸手请西蒙斯落座，拿过文件，仔细翻阅。
　　文件很厚，但他翻看几页之后就看出来端倪，直接翻到最后的结论——以软硬件结合的方式绕开易科和苹果的关键触控专利。
　　“方总，我们应该谈谈。”西蒙斯拿出这样的礼物，态度仍然诚恳。
　　方卓没有立即说话，重新翻阅了一会，估摸着说道：“还没完成，只是理论和预期？”
　　西蒙斯礼貌地说道：“会很快的，不管如何，你应该相信诺基亚还是有实力的，只是，我们仍然希望尽快把精力都集中到产品而不是这些领域上。”
　　方卓放下文件，这是诺基亚尝试从关键根源在解决问题，不知西蒙斯口中这个“很快”是多久，但这无疑极大削弱了易科和苹果手中专利的力量。
　　不过，苹果和易科对诺基亚的反诉或许可以在ITC那里加快流程。
　　嗯，这次裁定被推翻会有官方新的行业办法，反诉未必能落地了。
　　方卓转着念头，心里评估来自诺基亚的变化。
　　各大厂商不是没有变化的坐视易科崛起，像苹果屡次提前发布会，三星开启旗舰Trump，这都是连锁变化。
　　诺基亚同样如此，他们有着大集团的通病，但也在挣扎着寻找出路。
　　“既然是理论，那就等它落地吧。”方卓沉默一会，完全出乎西蒙斯预料的给出态度。
　　西蒙斯惊愕地说道：“方总，你考虑清楚，当易科的子弹打出，我们也都知道落点了。”
　　方卓微微一笑：“我还是想试一试，你告我，我告你，很公平，不是吗？”
　　“你你你……”西蒙斯认为局势的发展和拿出的东西能改变对面的决策，最起码也应该多思虑思虑，“你不怕吗？三星，ITC，谷歌的摇摆……”
　　方卓笑道：“不怕。”
　　西蒙斯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不怕？”
　　方卓把文件原路递回：“不怕就是不怕。”
　　西蒙斯张了张嘴，陷入长久的沉默。


###第310章 同喜
　　方卓是不介意与竞争对手合作的。
　　只要利大于弊就行。
　　就像三星是安卓阵营的对手，但易科与三星有着芯片项目的合作。
　　同样的，苹果与三星也是既合作又竞争，处理器、存储、屏幕都是来自后者。
　　只是吧，现在的诺基亚……不论从市场还是金融又或者客户关系等多方面考量，都完全没法合作。
　　诺基亚只会越来越衰弱，现在可以谈的事情以后只会更好谈。
　　方卓轻轻的喝茶，心里转着各样的念头，诺基亚这次过来还是把握住专利重点的，苹果和易科的专利可以绕开，只是需要花费精力。
　　按照常规处理，大家就互相授权再补差价了，但诺基亚出于种种考虑——当然，可能也有一些自己公开场合多次交流的因素，想要禁售抓个典型。
　　问题就在于，诺基亚被已经在谈专利合作的苹果捅了一刀，立即处在十分尴尬的境地。
　　这也怪它这两年一贯的迟缓。
　　专利问题很关键，但更关键的是，诺基亚在市场竞争中也显露暮气了。
　　即便诺基亚绕开专利，易科也不畏惧与它的正面竞争。
　　办公室里的寂静被西蒙斯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所打破。
　　西蒙斯拿出手机，没有接听，把它放在桌上，重新慢慢地说道：“方总，三星新出的Trump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已经卖了将近70万台，易科这次的Mars和Selfy加起来能比上它么？”
　　诺基亚内部已经对比过易科与三星的实机。
　　两者是同样的系统，同样的像素，相似的尺寸。
　　以及，很有意思的是，三星为苹果提供它自研的芯片，但自家这一款安卓旗舰采用的也是高通MSM7388系列的处理器。
　　据目前拿到的消息，高通为易科提供的MSM7388有过专项优化，为三星提供的MSM7388B属于通用版本，但诺基亚在测试两部的时候仅仅发现微弱差异。
　　如果说易科芯片是100，三星也有95，这不会为消费者带来选择困扰。
　　西蒙斯来之前听取研发部门的结论，认为三星Trump在试图运用苹果的外形和易科的硬件获取新一轮的成功。
　　从市场表现来看，狡猾的三星似乎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LG当初很快就100万台，然后就没了动静。”方卓很平静，“况且，这是易科和三星的事，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你就不用费心了，既然来了中国，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多看看东方风景。”
　　西蒙斯刚要谈别的理由，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皱了皱眉，这次向方总致以歉意，然后拿起手机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听取来自芬兰的电话。
　　短短几句话，西蒙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低声回应几句，重新坐到方总面前。
　　最新来自芬兰总部的消息，临时董事会决定与微软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要求他暂时不要以临时CEO的身份做出集团相关的决策。
　　上上周，西蒙斯参加了临时董事会，取代了康培凯。
　　现在，芬兰方面又召开临时董事会，越过他这位CEO，决定与微软合作。
　　西蒙斯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沮丧。
　　诺基亚内部是有分歧的，之前为了专利和发展找到微软，愿意搭载WM系统，但重心仍旧是以自我为主，考虑的是基于塞班或者新的智能手机操作系统。
　　如果进行更深的合作……
　　西蒙斯二选一，宁愿先与易科合作，然后再谈产品的未来。
　　他看了眼神色沉静的方总，心里一横，自己可以在外面先谈，先把事情敲定。
　　“方总，诺基亚既可以绕开专利，也不是非与易科合作不可，事实上，在我来之前，我们已经在与微软谈更大规模的合作，英特尔同样在我们的合作列表之中。”
　　“诺基亚愿意与易科进行全面的和解，甚至，我们可以考虑搭载安卓系统，帮助你们击败苹果。”
　　西蒙斯开出了超出自己权限和内部讨论的条件。
　　诺基亚有基于Linux开发的手机系统，早在05年就有过尝试产品，但始终发展很慢，现在这种局势之下有在考虑与英特尔进行合作，对方有一款同样基于Linux的Moblin系统。
　　除此之外，既然已经认为塞班无法满足越来越智能化的要求，微软WM、安卓乃至苹果iOS都纳入过诺基亚内部的讨论。
　　到底谁才是诺基亚的未来？
　　西蒙斯直觉上不愿与微软进行更深的合作，也被如今三星取得成功的新旗舰所触动，认为未必不能如它一样直接采用开源、快速发展、逐渐成熟的安卓，拿到借鸡下蛋式的成功。
　　但现在，临时董事会给出的答案倾向于微软。
　　西蒙斯目光炯炯的看着方总。
　　然而，他完全没看到想要的神色，甚至，对方的情绪似乎连动也没动。
　　方卓迎着诺基亚临时CEO的目光，只问了一句：“是在你来之前还是你也是刚刚才知道与微软的合作？”
　　西蒙斯：“……”
　　方卓观察着对面的表情，惊讶地说道：“真是刚刚知道？”
　　西蒙斯看不到对方一丝一毫的诚意，终于还是起身，遗憾地说道：“方总，你为安卓树立了一个强敌，我们会加强与微软的合作。”
　　方卓很有风度的伸出右手：“恭喜恭喜。”
　　西蒙斯伸出手，却没有握手，拿回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开。
　　方卓没有见怪，用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上下摇了摇：“同喜同喜。”
　　谷歌已经利用安卓打造出它在移动时代的入口，与之有竞争关系的微软将会更加疯狂的寻找替代品。
　　作业就在面前，谷歌的安卓系统有易科这样的黑马、三星崛起的旗舰，微软WM系统里索爱不堪大用、HTC转投对手，虚弱的知名品牌诺基亚看起来有成为WM牌面的潜力。
　　方卓走出总裁办，只看到诺基亚团队匆匆离开的背影。
　　既然是疑似有内部的干预，不知西蒙斯这位新掌门还能持续多久。
　　他微微摇头，交给秘书一个任务，让技术部门尝试论证诺基亚绕开专利的可能性与时间。
　　5月11日，上午，视察中国市场的诺基亚新CEO西蒙斯结束本次行程之前接受了媒体采访，直言诺基亚已经做好了应对智能化时代和竞争对手的挑战。
　　就在这天下午，方卓在推特上转载了西蒙斯的采访并进行评论：我见了西蒙斯，认为诺基亚还没触底，或许，已经快到怀念康培凯的时候了。
　　人在上海，嘴在推特。
　　方卓冒出来的存在感立即激怒了飞抵东京的西蒙斯。
　　西蒙斯：易科很快就要在美国市场付出更多的代价，三星即将在安卓阵营取代易科。
　　方卓：为什么呢？是因为诺基亚要与微软合作吗？是因为诺基亚要放弃塞班平台吗？西蒙斯，你们诺基亚是不是要放弃塞班用户了？
　　西蒙斯虽然属于高管层次的当打之年，毕竟也是五十岁的人，实在受不了在公众平台被围观的犹如吵嘴一样的输出，这和在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
　　他回了最后一条：诺基亚永远对消费者报以诚意，方总，用产品说话。
　　方卓回应道：真理愈辩愈明，康培凯都不害怕和我讨论，你又在害怕什么？
　　西蒙斯没有了回音。
　　这是诺基亚又一位和方总不太愉快的CEO了。
　　眼看西蒙斯和方卓在大街上……辩论，双方是真的没谈拢，欧洲芬兰那边又有切实的消息传来，这让美国的几家机构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们对方总都有一个共同的意愿，千万千万不要与诺基亚和解，这次就打死诺基亚，或者被诺基亚打死。


###第311章 裁定落地
　　随着时间逼近ITC之前给出的最终裁定日，不管是媒体还是网络平台的气氛都逐渐变得波诡云谲。
　　为了庆祝诺基亚更换掌门人，方卓只是浅浅和西蒙斯隔空交流几句就重新沉寂，似乎真如媒体报道的那样专心与易科共同迎接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
　　世界那么大，热点事件总是一件接一件，易科毕竟只是一家曾经达到世界第四市值的普通手机公司，任是轧空如何精彩，也终究会过去。
　　易科、方总、轧空、散户之王的讨论渐渐降低，但来自媒体和泛媒体的报道挖掘已经有模有样，与此同时，不管脸书还是推特都出现一些对金融危机和华尔街机构的讨论。
　　前者的报道着重在谈论所谓的“散户之王”只是一场骗局。
　　“方卓是早就登上福布斯富豪榜的大富豪，他从来都不曾是散户，把这样的名头放在喊出来是极其可笑、滑稽和荒谬的。”
　　“任何荒谬的表象都有内在的逻辑支撑。”
　　“看看吧，方卓交割2%的对象是谁？是高盛！”
　　“仅仅这2%，他就攫取了30亿美元，这是散户吗？”
　　“他压根就是在利用广大散户来获取他个人的财富，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骗局！”
　　“方卓让广大散户接盘，无情的把散户们的利益出卖给大机构！”
　　“这是多么无耻的行径，然而，还有散户竟然认为方卓和他们是站在一起的，真是可悲！”
　　一些媒体抓住方卓在易科事件使用大宗交易交割2%股份的事情大书特书，也真的让不少人改观，认为这是一场背叛与骗局，最终是散户们承受损失。
　　还有媒体使用方卓中国人的身份来谈论易科这家公司对美国公司造成的损失，最直观的例子就是易科起诉摩托罗拉，这个案子还在进行之中。
　　就在相当有分量的媒体成规模瓦解“散户之王”的影响之际，方卓的推特仍然没有动静，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斥之以“Fake News”，他换了个小号，关注着另一层面的情况。
　　世界性金融危机带来的大范围冲击已经落地，各国都在努力提振经济，但这种情况之下还有很多普通人承受着危机带来的后果。
　　推特上出现一则吐槽金融机构离谱的内容，因为太过离奇而爆火。
　　“我刚刚租好的房子，安置孩子上学，结果被机构找上门。”
　　“他们按响我的门铃，问我哈维·汉姆西在哪，说他已经断供超过90天。”
　　“我惊呆了，我问他们，你们找我房东的狗干什么？我房东的狗就叫哈维·汉姆西。”
　　“朋友们，你们没听错，我那个离谱的房东用他狗的名字填写了房贷申请表，竟然还离谱的通过了机构的审批，最后让我租到一个断供三个月的狗的房子！”
　　“狗贷！Go die！”
　　这则推文获得广泛转发，然后因为一家电影公司的询问变得更加火爆。
　　——嗨，我们愿意把你的这则故事拍成电影，可以邀请你参演并支付费用，你觉得怎么样？
　　一家小电影公司的话让这件事变得更为离奇和有传播度，狗贷很快就登上推特的热点，这又激发了更多真实遭遇的分享。
　　有人能轻松的回忆过去，有的人则是无法平视仅仅是一两年前后的巨大落差。
　　新兴社交媒体所带来的传播性在默默酝酿。
　　方卓对于这种情况十分满意。
　　媒体批判自己没问题，上一轮更大程度上就是机构与机构的厮杀，更多还是中小机构承担了所有，散户们基本只是挣多挣少的区别，虽然这个上下限相差挺大。
　　这一轮嘛……
　　尽管大机构陷入沉寂，但他不相信这种媒体舆论没人组织，这样对“散户之王”影响力的消解大概也是大机构防范于未然的一种方式。
　　只是，新兴媒体的舆论是另外一种还没完全被重视的玩法。
　　去年，世界第一好总裁发动了互联网，今年，世界第二好总裁要再试一试这个赛道。
　　中国时间，5月15日早晨八点钟，方卓刚醒就打开电脑，聚精会神的观察推特和脸书两个平台最新的舆论情况。
　　苏薇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公司。
　　“喂，方大总裁，我上午还有个会，你不要让我迟到。”
　　方卓“嗯”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把视线从电脑转移到手机。
　　苏薇见状，吐槽道：“看看看，那些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你的人在伪造账号吗？”
　　“你这个人怎么凭空诬人清白？什么叫伪造，这是美国人民的嘴替。”方卓佯装不悦。
　　苏薇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亏你想得出来，还有狗贷，你也太离谱了，这居然还有人能信。”
　　作为枕边人，她最清楚情况，知道所谓的热点推文和什么电影公司都是被包装出来才广泛传播的，但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好效果。
　　方卓认真地说道：“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你怎么就不信呢？”
　　苏薇撇撇嘴，想象不出真实故事到底怎么能用一只狗通过贷款申请。
　　“跟你说，过两天，我还要在推特上宣布投资这部戏呢。”方卓笑道，“那时候还会有更大的热度，之前我还在推特上说要出演保尔森，也不是不能客串考虑，到时候再营销售销，把这部戏弄个什么金球奖什么奥斯卡的，一切都完美了。”
　　苏薇看着这个男人的神色：“你来真的？”
　　“反正，推特可以这么说，投资影片，冲击奥斯卡，你觉得名字叫《The Big Short》还是《Go die》？”方卓煞有介事地问道。
　　《大空头》还是《狗贷》？
　　苏薇有点茫然，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玩笑了，如果是后者的话，美国人民大概要学会一个新的中国词语了。
　　“走吧，我真要迟到了。”她摇摇头，又问道，“明天是什么时候公布裁定？”
　　方卓起身，拿上茶杯，边走边说道：“都在等呢，机构在等，我也在等，华盛顿也在等，谷歌、诺基亚、三星等等都在观望这道裁定带来的影响。”
　　“可能是下午，我拿到的消息也不确定。”
　　美国东部时间的15日是周五，易科的股票周末两天不开盘，又是一次周一见。
　　来自ITC不公办的友情传递，说是大概率在下午。
　　反正，方卓这边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着天河倒灌，阴兵过境，借假修真，舆论裹挟，先引导散户抱团逼空，然后再看世界第一好总裁出手。
　　苏薇挽着方卓的胳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亢奋？”
　　“我只是在为双时区作战进行准备。”方卓吸了一口气，“就等明天的ITC裁定了。”
　　从去年到今年，乃至从易科发售手机到现在，专利诉讼和ITC禁售始终是悬在易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今终于到了解决的时刻。
　　苏薇走了几步，问道：“这次逼空之后，你赚的钱要怎么分？”
　　“我要在纽约买索尼的大楼。”方卓已经想好了一项奖励自己的内容。
　　“不是，我不是问你自己，嗯，不是问易科，是易购的扩张，既然有钱，既然有了后盾，今年易购就要烧钱和阿里拼一拼。”苏薇说的是公事，是又一次谈起增加预算。
　　方卓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意。
　　苏薇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年中还有个互联网大会，上次你没去，今年你参不参加？”
　　“有意思吗？”方卓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的事。
　　苏薇停下脚步，整了整这个男人衣服的褶皱，答道：“当然有意思，你今年要参加，我还要一起跟着去。”
　　方卓自无不可：“行。”
　　苏薇满意地点点头，她上次是在会议期间不得不召集易购的投资人讲述发展情况，现在还记着这件事呢。
　　※※※
　　美东时间5月15日，ITC宣布的最终裁定期限。
　　只在早晨，方卓就密集收到孔豫、卢沛宁、萨默斯乃至高盛的电话。
　　高盛的菲利普打了一通电话，有的没的说了一堆，不无试探之意，又谈到双方合作的基础，不知道这次做空到底砸进来多少。
　　15日恰好也是纳斯达克交易所公布做空仓位的时间，过去半个月有多少资金入场同样会在下午揭晓。
　　间隔不到一个月，易科迎来严厉的禁售裁定。
　　轧空的辉煌和禁售的惨淡，这样的前后对比也是最能吸引媒体和公众关注的。
　　上次轧空被拿来和保时捷操纵大众逼空案进行对比，现在，媒体一样拿两次的当事人事后发展进行比较。
　　大众逼空案的起源就遭遇保时捷想要收购大众，它的吸纳股票抬高股价，对冲基金认为这里存在泡沫才冲进了陷阱。
　　等到保时捷赢下这种战役，它自己却没能达到目的，反而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很难扛住从银行拿到的巨额贷款利息，不得不委身大众。
　　大众掌握主动权，成为保时捷的大股东。
　　保时捷在金融市场获得胜利，最终结局却没能如愿。
　　现在，易科多少也有些类似，金融层面春风得意，市场竞争面临颓势。
　　有媒体感叹，钱来得快，也去得快，易科还是要付出代价，甚至是致命的代价。
　　美东时间，5月15日，下午两点钟，ITC最终裁定还没落地，纳斯达克披露了过去半个月的做空仓位，其中，关于股票YIKE的做空仓位是32.65亿美元。
　　上一轮，那是数十家机构加起来的42.12亿美元，这一次，具体不知几家但绝对不会太多的大机构，做空仓位竟然也有如此之多。
　　方卓这边是上海的凌晨3点，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准确的数据。
　　“32.65，32.65，嘿，嘿。”
　　方卓没给出太多的评价，大家追逐利益，相互理解就行。
　　“还有几个小时，ITC怎么还不宣布？”苏薇在陪着等待，但已经熬困了。
　　“快了快了。”方卓目光炯炯的盯着电脑。
　　然而，这一快就是到了清晨。
　　美东时间，ITC已经下班，竟然完全没有提到易科的最终裁定。
　　“什么情况？”苏薇询问。
　　“这……”方卓也纳闷。
　　他重新算着时间，给孔豫打了个电话，这ITC不守时啊，难道又要搞非工作时间的官宣吗？
　　很快，方卓放下手机，给了一个猜测性的答案。
　　“ITC的裁定可能推迟到周一了，他们认为给市场两天的反应时间可能弊大于利，因为Mars3和Selfy近日的口碑有发酵的势头，他们要直接在交易日砸出利空消息，再用媒体奋力唱衰，一举打砸易科股价。”
　　这是孔豫结合他拿到的消息给出的回答。
　　苏薇揉了揉脸：“所以，我们白熬了？”
　　方卓揉了揉薇薇，也很无奈：“大概是。”
　　不管ITC裁定能不能伤害易科，最起码，它已经谋害了两个人一个通宵。
　　高高举起的心情轻轻落下。
　　方卓完全没想到机构们还这样有耐心，还这样考虑前后影响。
　　作为受害方，他只能无奈接受事实。
　　好在，周末两天时间也同样给了媒体平台更多的操作空间，这样算算，大家都不亏。
　　因为纳斯达克公布的仓位，易科被做空的消息仿佛旧事重提一样还是引起关注。
　　方卓依旧没有回应，好好的补了个觉，开了两场会，两天时间便转瞬即逝。
　　美东时间，5月17日，上午九点钟。
　　ITC这次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官宣了易科与诺基亚专利诉讼案的最终裁定。
　　——ITC在调查中发现，易科公司违反了调查所依据的法律中第337条规定，因此发布有限禁令，禁止进口涉嫌侵权的个人数据和移动通信设备及相关软件，特此公告。
　　——委员会决定，应从2009年5月25日起，停止进口禁令中规定的Mars和Mars2手机商品。
　　而就在ITC公布最终裁定之前，多家财经和科技媒体发布相似的研究报告，拿出易科的Mars3和Selfy预售数据，认为远不及预期，看衰易科今后在智能手机领域的发展。
　　几乎相同的时间段，微软公司宣布将要重新与易科公司商讨专利授权，以及，将会与诺基亚进行全方位的战略合作。
　　利空来袭，媒体鼓噪，YIKE骤跌。
　　上海深夜，方卓上线，呼唤天河水军，召集阴兵开路。
　　他的第一条推特是转载多日前媒体对大宗交易和背叛骗局的抨击，承认了自身错误。
　　——我的大宗交易是大机构苦苦协商的结果，不是针对散户，只是我心慈手软，放了你们一马，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险恶。
　　——但这家媒体说的也对，从来没有什么散户之王，又或者，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第312章 阴霾
　　针对ITC的最终裁定及相关机构的做空，抛开世界第一好总裁的现管印章，如何更有效的应对、更大规模的获利，这是一个难题。
　　即便是方卓，也只能罗列出一张A4纸。
　　这其中，围绕他逼近推特前十的粉丝量做文章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方卓之前对推特有一笔投资，打造安卓软件生态的时候也把推特作为一个重点，理所当然的，推特没有辜负它本就应该在移动互联时代焕发光彩的特点。
　　截止到2009年5月份，推特已经有将近1.5亿的用户量，拥有粉丝量最多的账号是Lady Gaga，一共是727万粉丝。
　　方卓的账号粉丝量是452万，位列第十一位，排在他前面的有奥普拉、泰勒、卡戴珊、艾伦、小奥、贾斯汀等名人。
　　他使用推特的次数相较于这些名人其实不算频繁，最凶猛的涨粉正是来源于易科轧空事件。
　　也正是如此，媒体在五月份以“散户之王”这个突破口进行抹黑和消解，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往往是要出意外的。
　　方卓确实对舆论略懂，也在注意到“散户之王”的非理性市场情绪之后迅速确定要裹挟普通投资者，但是……略懂只是略懂。
　　谁才是最懂和最擅长运用美国互联网的人？
　　谁被称之为互联网统领？
　　正是世一好总裁啊！
　　他们才是最专业的！
　　这一次，他们不仅要用权力赚钱，更是要堂堂正……更要是躲躲藏藏的用专业能力赚钱！
　　卢沛宁们接管了部分舆论分工，亲自操刀为散户们正名。
　　不过，他们对于散户们到底能被裹挟出什么效果还有疑虑，虽说方总曾经浅尝辄止的在其它股票上逼退对冲基金，但这次易科面临的利空因素和对手级别都不一样，散户们的作用边界在什么位置？
　　方卓比卢沛宁们的信心要更足一些，散户苦机构久矣，互联网平台给了他们抱团反杀的机会。
　　美国散户们最著名的莫过于在游戏驿站GME上对做空机构的抱团逼空。
　　一周时间，GME股价暴涨8倍，而在被马斯克掺了一脚之后这个数字被提高到12倍，一年内的股价上下限是27倍，成为散户们的一场狂欢，最终逼得机构不得不动用拔网线、关服务器的手段。
　　管理资金超过130亿美元的知名对冲基金梅尔文资本在这一战中巨额亏损，间接导致了最后的清盘赎回。
　　这还不是结束，做空机构的下场让认识到抱团威力的散户们转战了AMC、黑莓、柯达、诺基亚等股票以及白银、比特币等市场。
　　当然，这其中有盈有亏，散户阵营也渐渐变味。
　　方卓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大家来尝试着热闹一把。
　　YIKE股票在ITC裁定公布、多家媒体发布报告、微软忽然变卦以及机构出面发表看法之下，开盘一小时便急挫6.3%，到了中午时间13点，股价已经从141.28美元跌至118.69美元，创造了上市以来的最大跌幅15.99%。
　　眼看股价暴跌，易科官方公布了公司层面的应对——扩大股票回购计划，大股东方卓拟出借10亿美元，专款专项用于公司回购。
　　下午两点钟，YIKE股价收跌反弹至122.48美元。
　　从九点半到两点，四个半小时的时间，易科市值蒸发53.7亿，股价仍有13.3%的暴跌幅度。
　　与此同时，方卓发布的推特动态已经获得40万点赞，#人人都是散户之王#也成为推特的热门词。
　　有人在转载方总的推特，有人分析易科的情况，有人在抱怨机构的贪婪，还有人谈起影响犹在的金融危机……围绕着曾经成功轧空的易科再次被做空，种种情绪在蔓延，易科和方卓再次成为网络上的热门讨论。
　　易科股价在震荡中坚定的继续往下跌。
　　推特和脸书等网络平台都在议论上一轮与这一轮的情况。
　　下午三点钟，YIKE股价再次失守120美元。
　　这种走势情况终于让重金做空的机构们松了一口气。
　　尤其，做空之王保尔森，他心里莫名的阴霾彻底被驱散！
　　信心！信心终于回来了！
　　易科只是一家普通的手机公司而已！
　　上一次只是被他钻了空子！
　　完全没必要背负那么大的压力！
　　保尔森看着YIKE的股价，心情舒爽，更新了自己这段时间持续输出的推特，轻蔑地说道：“易科的股价远没到底，我看它也就值个50亿美元，上面的全是泡沫。”
　　全球最大的安卓手机品牌只值50亿美元？
　　逼迫诺基亚与微软联手的行业新星只值50亿美元？
　　不得不让三星专利互授又吸取其经验的公司只值50亿美元？
　　易科在全球拥有超过2000万的手机用户，其中不乏有人关注易科金融层面的遭遇。
　　他们相当一部分都被保尔森这种话给激怒了。
　　一位财经专业出身又转行的程序员约瑟夫直接在保尔森的推特下怒怼：保尔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易科只值50亿美元这种话你都能说出来？贪婪是罪，方总真没说错。
　　保尔森看到这句“贪婪是罪”，又想起上一轮的损失，和这位普通路人互动道：我这话有什么不对吗？你让方卓现在继续说贪婪是罪，看看有没有用？
　　约瑟夫极其生气的连发数条推特，又愤怒的呼吁道：金融危机还没结束，这些机构的贪婪又重新冒了出来，他们违规违法，SEC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当面撒谎，甚至不怕被我们戳穿，他们为了利润强行打压股价，让普通人利益受损，他们可以狙击，我们也可以狙击！团结起来！#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他继续呼吁：我们可以买入易科的股票，只要一股，我们只要买一股，我们只要放在手里持有，易科股价就会被拉升，这些混蛋就会受到惩罚！#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一个普通路人的呼吁有用吗？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有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呼吁忽然被广泛转发和评论。
　　“这些混蛋机构害我流落街头！”
　　“让他们去死！”
　　“易科股票涨起来！”
　　“只买一股真的可以吗？”
　　“怎么可能有用，易科股价跌的这么狠！”
　　“买，反正就一股！我试试！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多评论的内容逐渐变得一致——买一股，买一股！
　　就在如此舆论出现的时候，易科公司宣布结束预售，提前在全球市场开启供货。
　　十分钟之后，易科再次放出消息，正在与美国第一大电信运营商AT&T洽谈，有望在这个月达成为期两年的合作，而AT＆T方面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这无疑给易科产品的市场前景注入了信心。
　　今年三月，作为美国第二大运营商的Verizon提前下架易科手机，中断了双方合作，转而勾搭上三星，这被视为对易科基本盘的动摇。
　　现在，走了一个老二，有望来个老大，无疑是重要的补足。
　　时间已经到下午三点半，易科股价跌至115.89美元。
　　上午更新了推特的方卓再次冒出来，转载了程序员约瑟夫对机构的抨击内容。
　　随即，约瑟夫分享了一个新发现，好巧不巧，他发现了一款免费的开户简单的股票交易平台app。
　　方卓再次点赞并转载，好巧不巧，这是一款这个月月初上线的名为Freetrade的安卓应用。
　　全新平台，免交易费，没有分析师，操作简单便捷，可以交流操作心得。
　　方卓和约瑟夫的推特热度持续飙升，很多人开始尝试下载Freetrade。
　　这款全新的app在安卓应用商店的排名也在飙升。
　　推特上的散户口号出现了蔓延的趋势，甚至开始跨越到脸书上面。
　　“买一股，惩罚机构！”
　　“买一股，惩罚机构！”
　　不是为了力挺易科，只是为了惩罚那些贪婪的做空机构！
　　下午四点钟，易科股价收于117.36美元，全天跌幅16.9%，立即被多家媒体冠以“易科暴跌”“易科泡沫破灭”“易科崩盘”等标题，而它们没有报道渐渐弥漫起来的网络舆论。
　　方卓这时再度更新推特，引用了出自《旧约》的谚语：An eye for an eye and a tooth for a tooth。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没有提易科股票，也没有提“买一股”，从上午到下午都是回应媒体，批评空头。
　　至于这个怎么还眼还牙，普通路人在迅速的摸索办法。
　　纳斯达克的周一收盘了，普通投资人、水军阴兵和方卓却没有收盘。
　　方卓开始密集作业，点赞相关的情绪表达。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Freetrade的app。
　　这里没有分析师，但散户要什么分析师，不要谈什么公司价值、理性投资、长线交易，这就是来惩罚机构，就是来以眼还眼，以狙击还狙击！
　　晚上七点钟，程序员约瑟夫在推特上宣布建立了一个名为“Go die”的网站，专门用来讨论散户抱团。
　　为此，他一行行的更新推特，发表对机构们的檄文。
　　“因为你们华尔街的贪婪，因为你们可怕的非法金融决策，几百万人的生活被改变，成千上万的流露街头，你们却得到救助和奖赏！”
　　“我用积蓄买食物，用信用卡支付房租，你们站在光鲜亮丽的办公室里指指点点，肆无忌惮！”
　　“我宁愿不再支付房租，用房租钱来买入更多的YIKE股票！”
　　“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也将会是更多人的决定，你们可以在几个小时之内把易科股价打压到117美元，还可以打压到更低，但我不会逃跑。”
　　“你们可以运用媒体抹黑我，丑化我，攻击我，但我不在乎！”
　　“我要买入易科股票，我要尽一切能力让你们痛苦！”
　　“更多人的会团结在一起，SEC不惩罚你们，我们来惩罚你们！”
　　“机构去死！”
　　“#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约瑟夫建立网站“Go die”，用于讨论如何团结和传播言论，用于鼓舞士气和关注机构动态。
　　理念，惩罚机构。
　　组织，推特、脸书、Go die网站。
　　纲领，少吃一顿饭，多买一只股，机构劝我出，宁死也不服。
　　主流媒体没有报道互联网上出现的舆情，更多都是在分析和讨论易科今日的暴跌，认为多重利空因素的打压会在明天让YIK进一步下跌，而易科现在放出来的提前开售、渠道磋商都是未知效果。
　　主要是一个来自大股东的借款算是有些作用，但以方卓一个人的资金也无法阻挡市场上的悲观情绪。
　　大机构们欢欣雀跃，并不满足易科仅仅16.9%的跌幅，憧憬着第二天的强力收割。
　　但也有少数人注意到互联网上的动态，心里渐渐出现忧虑，这种笑话式的“买一股”不会真的有效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散户们绝不齐心，稍一分化就会出逃。
　　这是过去屡试不爽的经验。
　　庆祝的庆祝，开香槟的开香槟。
　　然而，最近习惯性登录推特的保尔森却在晚餐之后有些触目惊心。
　　他发现几乎每刷新一次推特，就能看到“买一股”或者“惩罚机构”又或者“人人都是散户之王”的口号。
　　保尔森尝试下载Freetrade的app，然后按照提示仅仅一分钟就注册完毕，又花了三十秒就不用佣金的买了一股YIKE。
　　纳斯达克在正常交易时段外允许盘前和盘后交易，没有单位限制，没有涨跌幅限制，但通常交易量不高，流动性不强，盘后多以散户交易为主。
　　保尔森看到Freetrade的讨论块极其活跃，还有人在里面卖起了“散户之王”的纪念T恤，声称买10股YIKE就免费赠送一件价值99美元的T恤。
　　“我是一名基金破产经理，上个月我卖‘方总短裤’，这个月我卖‘散户之王’。”
　　“兄弟们，和机构这种贪婪无耻的货色不要讲什么大道理，咱们抱团一起上！”
　　曾经飞往上海取号的破产基金经理在推特、脸书、Freetrade、Go die等互联网平台都十分活跃，热情的推销纪念T恤，义愤填膺的讨伐无耻机构。
　　“机构是贪婪的无耻的卑鄙的，我最清楚了！因为我就是从里面出来的！”
　　保尔森看着前同行的言论，觉得他尽管换了行当，依旧没有摆脱无耻的习性。
　　他放下手机，考虑着情况的发展，下意识的又看了眼YIKE的股价。
　　通常交易量不高、流通性不强、多以散户交易为主的盘后交易时段，易科的股价数字忽然跳跃了一下，变为120美元整。
　　不知不觉，易科股价已经在盘后涨了2.25%，重回120美元大关！
　　保尔森心跳加速，突觉口干舌燥。
　　他拿起手机，迅速卖掉刚才用Freetrade买入的一股YIKE，坚决不与散户之王们为伍，仿佛这样就能驱除再次出现在心头的阴霾。


###第313章 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夜幕笼罩纽约城，纳斯达克的热闹告一段落。
　　易科股价暴跌，市值蒸发数十亿美元，媒体争相报道，机构弹冠相庆。
　　但在夜幕之下，非理性的情绪在涌动，在被挑拨，在被组织。
　　也有机构的人注意到这种情况，试图在推特上分析易科面临的窘境，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评论区下被反对乃至仇视的情绪占领。
　　07年次债危机，08年金融危机，这两年所带来的危机影响深远，乃至后来出现了占领华尔街的运动。
　　时值09年5月，危机之下的不满和愤怒还正充盈，机构们4月份广而告之的刚被击败，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构建交流发声的平台，新建的免费交易app提供便捷渠道，一切因素都在夜幕里交织、酝酿和膨胀。
　　咚，咚，咚。
　　恒隆23的总裁办被敲响。
　　双时区战士从朦胧中惊醒，从办公桌后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转身活动了活动身体。
　　王风益闪进总裁办，娴熟的摸出茶叶，为自己和方总泡茶。
　　纽约凌晨4点，上海下午4点。
　　方卓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醒了醒神，一回头就看到王风益踱步到自己桌边正扭头看桌上的书。
　　“王哥，你这趟过来干什么的？”他问道。
　　王风益顺手拿过书，又神神秘秘对方总说道：“股价下跌，股东过来不是很正常吗？方总，你放心，我用天干地支给咱们股票算了算，一定会涨回去的。”
　　方卓纳闷：“你还会算这个？”
　　王风益摇头道：“我不会，我用电脑算的，线上算卦的结果是股价一定回弹！”
　　方卓没好气地说道：“就得打击你这种人。”
　　“你就说弹不弹吧！”王风益的气焰颇有些嚣张。
　　方卓不说话了，合规，合规，一切都要合规。
　　王风益嘿嘿一笑，他同样在关注易科的状况，出于对方总的信心，坚信股价不可能这样一泻千里，坚信方总不可能没有准备。
　　果不其然，早饭过后已经瞧见似乎有风吹起，YIKE盘后在涨了。
　　他翻了翻手上的书，有些惊奇地说道：“方总，你怎么在看这个《小镇喧嚣》？作者，唔，吴毅，他是谁？前年出版的新书啊。”
　　“那你觉得我应该看什么？”方卓揉了揉脸，还是重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高强度巡逻确实熬人。
　　王风益想了想，说道：“我是觉得你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看书，或者，你应该写本《纽约喧嚣》。”
　　他想着这是方总看的书，简单看了几页，念道：“‘乡镇的工作从吃饭和喝酒开始’，嗯，这和我的工作差不多。”
　　“‘如果一个乡镇政府的食堂到了中午却没有多少客人来吃饭，那这个地方的经济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这倒是有意思，好，这本我拿回去看看。”
　　方卓失笑道：“王哥，你是越来越努力了，不行出来跟我到美国干吧。”
　　王风益挥了挥手里的书，警惕道：“你这在美国干的都不敢去了，还让我下水？我看你这次股价如果大幅回弹，以后在国内是不是也要小心？”
　　方卓抿了一口黑咖啡，微微摇头：“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我们有足够的利益和时间来修复关系，美国那边确实是缺人的，王哥，考虑一下，待遇和地位绝对拉满。”
　　王风益怦然不心动，佯装考虑，忽然说道：“我早晨吃饭的时候看易科股价已经涨到125美元，易科盘后涨幅6.5%，这次单凭借散户能让机构折戟吗？”
　　虽然不是单凭散户，但方卓还是认真的思索道：“谁能打包票呢，只能说，先把工作扎扎实实的做到群众中去，然后再看看会发生什么。”
　　王风益忍了忍，没有把话问出来。
　　从上个月就能看出来端倪，易科股票在纳斯达克足足翱翔了接近三天时间，这中间必然有人来克服阻力，他这个月零星的听说，方总是和美国那边的前财管家萨默斯有所勾搭。
　　什么人是要做群众工作，不就是萨默斯那一类人嘛。
　　王风益保持克制，就坐恒隆23的总裁办里看了眼YIKE股价的实时情况。
　　纳斯达克的盘后交易时间是从下午4点到晚上8点，盘前交易则是从凌晨4点到上午9点半，现在正是易科再次开启盘前交易的时间。
　　“涨了，涨了，还在涨！势头没有断，方总！”
　　王风益高兴的看到盘前交易承接了盘后交易的走势，依然在涨。
　　媒体报道易科暴跌的新闻还在大肆传播，但按照这个走势，易科盘前或许就能收复不少失地了！
　　王风益细细一琢磨，有些愕然的询问方总：“不会在开盘的时候就涨回140美元吧？”
　　方卓还是那句话：“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易科正在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同时击中了本次的做空机构，让很多人不得不从凌晨的美梦中醒来。
　　晚上刚刚还在庆祝，还在期待着YIKE的继续暴跌，还在嘲笑易科盘后的抵抗，怎么到了凌晨4点，它的盘前交易更活跃了？
　　数个刚刚出现的最新消息摆在面前。
　　深夜10点半，AT＆T高层透露，月内即与易科达成合作协议，将会承销Mars3和Selfy以及明年的Mars4和Selfy2。
　　深夜11点，易科官网宣布新的宣传计划“点亮美国”，计划在美国的每一座城市最中心的位置投放新机广告，让所有消费者都意识到最好的安卓手机开启销售了。
　　深夜11点半，全新的股票移动交易平台Freetrade在软件上宣布获得1000万美元的天使轮投资，将会致力于宣传和服务改进。
　　凌晨0点，有消息人士指出，易科疑似与LG和解，新一代智能机将会铺进韩国渠道。
　　其它零零散散的消息，推特上出现一轮呼吁、Go die网站疑似访问过多卡顿、二次创业卖T恤的破产基金经理要上脱口秀……
　　这明显是一波易科方面持续放出的利好消息，目的也很明确的是为支撑股价。
　　只是，这些就能激活易科的盘前交易吗？
　　众多机构经理朦胧着进行思索，考虑开盘之后用资金砸盘，引诱散户卖出股票，配合进一步的媒体舆论宣传，继续打压易科股价。
　　但这个过程大概也会迎来易科公司的资金回购，需要震荡挣扎。
　　机构经理们清醒之后熟络的讨论股票情况和打压计划，做空经常会遭遇企业的抵抗，只是，这一次的利空消息不是他们，而是来自权威的ITC，易科注定是负隅顽抗。
　　凌晨时分，犹自带着庆祝气息的机构们重新忙碌起来。
　　同一时间，住在曼哈顿酒店的“做空之王”保尔森忽然被落地窗外亮起的广告所吸引。
　　“贪婪是罪！”
　　“地表最强安卓手机！”
　　“Mars神秘人联名款来袭！”
　　保尔森入住的高楼层酒店视野很好，他向来喜欢在这里俯瞰曼哈顿街区的风景。
　　只是，这一次，他看到的风景过于多了。
　　时代广场是纽约的中心，这里的屏幕格外绚丽，向来是广告投放的焦点。
　　单单路透社大楼的楼体就遍布11块大型LED电子屏，而纳斯达克交易所的楼体也有巨大的广告大屏，现在，保尔森视线里的屏幕都被来自易科的广告所占据。
　　这一刻，他脑海里忽然想到一件事，易科上个月开启的预售数字远不及预期，既不符合它自己过去的预售销量曲线，也比不上同类竞争对手三星的表现。
　　数字固然是真实的，保尔森拿到的能确保是来自T-Mobile、亚马逊和其它中小电信商的内部数据，但是……好像没怎么在线上和线下看到来自易科新机的广告投放。
　　绝不是没有，而是寥寥无几。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次宣传来自哪里？
　　似乎就是来自易科股票期权交割后的YouTube新机发布会直播，那是方卓亲自在线上吆喝着的预定链接。
　　大家都被方卓衔接的发布会所吸引，都在关心他对轧空的态度，对于易科公司，它的正常商业宣传是否到位，无人关心。
　　应该宣传呀，这不是一家普通公司理所当然有的商业营销吗？
　　除非，易科不是一家普通的手机公司。
　　保尔森的喉头上下滑动，隐约便有更多的忧虑遍布心头。
　　这只是他个人的揣测，还没有进行证实，如果真是这样，易科那个明显低于预期的预售数字……是真实的数字，却不能反映真实的情况！
　　或许，一切都太过阴谋论，易科公司只是迫于压力把发布会和预售提前，而没有进行及时的宣传跟进。
　　保尔森觉得自己把方卓想的过于坏了。
　　叮。
　　背后传来轻微的声音。
　　保尔森拉上窗帘，转过身来，看向基金下属萨瓦娜。
　　萨瓦娜被老板难看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轻轻说道：“Mars手机刚刚推送了一条消息，是对Freetrade的宣传。”
　　“Freetrade？”保尔森愕然。
　　萨瓦娜点头道：“对，易科公司的手机之前几乎没有过这种推送。”
　　易科手机的推送几乎都是安卓系统的更新和补丁，这样推送宣传一条无关的app软件是史无前例。
　　保尔森想着自己亲自使用过的那款软件，脸色更沉：“易科的吃相太难看了！”
　　这、这不是违背你们公司的原则吗！
　　萨瓦娜默默不语，她倒是能理解，都快死了，还有什么难看不难看。
　　保尔森重新打开自己手机上的交易软件，眼睁睁看到上面的交流气氛更热烈乃至狂热了。
　　“涨了！涨了！还在涨！哈哈哈！”
　　“真的在涨！我们的买入有效！不要卖，不要卖！盘前给它涨回去！”
　　“惩罚机构！！”
　　“Gooooo dieeeee！”
　　“118买入10股，现在126，嘿嘿嘿，我怎么想起来上个月的那一轮行情了？兄弟们，你们觉得，我们能不能团结起来多赚一点？”
　　保尔森蓦然放下手机，如果非理性的情绪真的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这群人会滚雪球滚到什么地步？
　　他指了指萨瓦娜，张嘴命令道：“你，你……”
　　萨瓦娜严阵以待，却没迎来老板完整的命令。
　　保尔森的手放了下去，表情阴晴不定。
　　这算什么？裹挟舆论？方卓远在东方，怎么裹挟得住？
　　这怎么可能真的把易科股价冲上去？
　　他直觉上有巨大的危机临近，又理性上认为不会出现最坏的局面，YIKE顶多把周一的跌幅抹平，顶多再往上涨一些，等到情绪散去，还是会被利空因素所左右！
　　散户们怎么能成事？
　　保尔森心中的固有经验在发挥作用，面前又仿佛出现从未见过的手机应用推特、脸书、Freetrade里的聚集。
　　“萨瓦娜，你联系下高盛，和他们说下这个情况，说一下网络平台里的情况。”保尔森还是下达了一条命令。
　　萨瓦娜等了几秒钟才拿起手机走向一旁。
　　保尔森吸了几口气，有些坐立不安的拿起手机又放下，最后还是打开推特，果不其然瞧见那一条条的散户之王，瞧见他们为每一次易科股价上涨的欢呼。
　　以及，Go die网站也更新了口号。
　　——点亮美国，点燃机构！
　　约瑟夫把易科的广告投放计划和团结口号结合在了一起。
　　“易科在每个城市点亮的屏幕都照耀着我们惩罚机构、点燃机构的决心！”
　　“加油，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保尔森咬牙切齿，他本来对这个约瑟夫没什么特殊感觉，现在看他的每一句话都觉十分厌恶！
　　什么散户之王，都是可笑的终将失败的一时的情绪！
　　黎明时分，易科的广告紧锣密鼓的投放或者即将投放在各个城市的中心位置，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情绪也随着YIKE股价的上涨而更加狂热。
　　保尔森再也没有入睡。
　　从凌晨4点开始，他瞧着YIKE股价缓慢但坚定不移的往上涨，126.97、126.98、126.99、127.00……
　　上午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房间，象征着又一个交易日的到来。
　　保尔森满眼血丝，克服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对数字的恐惧，再次看了眼YIKE的股价。
　　九点半，138.65美元！
　　从117.36涨到125，再从125涨到138.65！
　　易科盘后涨幅6.5%，盘前暴涨10.9%！
　　YIKE股价又特娘的涨回来了！
　　保尔森只觉浑身发冷，耳边仿佛不停歇的回荡着一个声音，人人都是散户之王，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第314章 拔不动
　　晚上盘后涨，上午盘前涨。
　　YIKE股票在异动。
　　如同保尔森察觉到危险一样，本次数家参与做空的大机构旗下对冲基金都纷纷提高了警惕，进行论证分析和报告，其中一项就是散户们的抱团情况。
　　方总在推特上的影响力曾经有过展现，这次引动散户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动静过于大了。
　　不在意料之中的是忽然冒出来的Freetrade交易软件，这特么甚至连个网页也没有，就是一款安卓的应用软件，但它的出现无疑为散户们提供了一个简单的渠道。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Freetrade依托于推特、脸书、安卓商店应用、易科全系推送而火爆起来。
　　单看它的交流社区分组，每隔一会就能刷新出来亢奋的情绪表述，还有对YIKE股价和收益的实时统计。
　　机构们很难评估这款软件拥有了多少用户，同时怀疑这里面的数据存在造假，相当一部分都是无意义的亢奋或者仇视情绪，既不谈公司数据，也不聊价值分析。
　　总之，高盛、桥水们已经督促SEC对Freetrade进行合规审查，这样明显是早有准备的平台是如何获得资质的？是否又与易科有幕后交易？涌入的大量用户是否缺乏监管？
　　就在周二开盘之前，上个月为高盛流过两次血的副总裁菲利普拿到关于易科盘后和盘前交易的报告。
　　菲利普面前的报纸是《华尔街日报》，上面还在大篇幅的报道易科昨天的暴跌，不成想，今天对冲基金就在分析易科为什么重新涨回来了。
　　“易科实打实的花钱进行股票回购，这方总借出去的钱都是从我们这里赚来的啊，还挺闭合。”
　　“多个利好消息的支撑，AT＆T的合作，韩国市场，嗯，韩国市场不是很小吗？”
　　“疑似还有其它浑水摸鱼的资金。”
　　“哦对，还有散户。”
　　菲利普是高盛的执行副总裁，并不负责对冲基金和这方面的事务，这次也是听说易科股价回弹才进行的过问，但从汇报来看，YIKE的股价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算盘前涨回来，也还没有昨天多呢。
　　至于散户，那就更好解决了，多洗盘震荡几次，自然也就不成气候。
　　菲利普习惯性的把报告看了第二遍，然后才笑着评价道：“方总这个人还有意思的，你们要惩罚易科，他反过来还想利用易科来惩罚你们。”
　　他把报告留下，对前来汇报的基金经理纳德森说道：“让人去找找那个创办网站的约瑟夫，还有，不要让卖T恤的跑去脱口秀了，你们把方总挣扎的枝丫给修一修。”
　　纳德森点头，这都是今天要做的。
　　这些近日来一个个冒出来的可能都和方总有关联，能一个个的冒出来，那就能一个个的按下去。
　　菲利普又随意聊了几句，让纳德森离开之后才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高盛要调整亚太区域的职位，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还要探讨新业务的开拓，这都比负隅顽抗的易科要重要多了。
　　菲利普在思考和电话沟通之中就觉时间过得很快。
　　等把工作处理的差不多，已经是中午11点半，他约了下午的一项见面，看到桌上的报告，忽然想看一眼易科的股价，于是打开电脑简单一查。
　　YIKE，149.25美元。
　　菲利普愣了愣，刷新了下页面，果然不是149.25，现在变成150.03美元了！
　　他摸了摸下巴，有种不知如何表达的情绪。
　　菲利普用简洁的语言在电话里通知纳德森重新来见自己。
　　很快，负责一只对冲基金的纳德森出现在办公室。
　　菲利普指着电脑屏幕：“说。”
　　“易科开盘之后更活跃了，我们用资金往下砸，一度跌到130美元，但是，散户们的态度好像很坚决，方总又在YouTube开了个观看《哈利·波特》电影的直播，不知道为什么也吸引了几十万人的观看。”
　　“更多的人好像在涌入购买易科股票，共同推高了股价。”
　　纳德森尽量简单的复述了上午的过程，砸了，没砸透，又涨回来了，这群人仿佛不知道什么叫ITC的权威。
　　两人说话之间，YIKE的价格跳到151美元。
　　菲利普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追问道：“你们就这样看着易科股价上涨？你们都做了什么？”
　　纳德森答道：“推特上媒体对易科的分析遭到大面积的反对意见，我们准备下午联系几家一起把价格砸下去，SEC已经接受了我们对Freetrade的举报，约瑟夫在华盛顿，正在找他。”
　　他憋了几秒钟，又补充一句：“我们向YouTube举报方总没有电影版权，网站已经受理了。”
　　菲利普盯着纳德森，揉了揉脸，感觉上次受伤的额头又在隐隐作痛。
　　他叹息道：“你们不是在惩罚易科，你们是在惩罚我啊！”
　　什么时候，居然连散户都搞不定了？
　　媒体在推特上被攻击，推特上又是各种被裹挟的情绪，那把推特关一关就是。
　　还有那个什么Go die网站，它的服务器是在哪里？
　　菲利普认为要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方总远在中国，这里就算有资源和人脉，也容易施加压力。
　　他知道方总对推特有一笔投资，但这不会成为推特庇护他的堡垒。
　　菲利普把纳德森能搞定的事情再吩咐了一遍，然后取消下午定好的见面，开始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发力。
　　下午两点钟，易科股价在155美元徘徊，推特忽然宣布需要升级服务器，未来48小时暂停访问。
　　仅仅十分钟之后，Go die网站遭遇黑客攻击，中断服务。
　　两点半，SEC通过对Freetrade的正式调查许可，将会审查这款新的移动互联网交易平台的合规性、安全性。
　　约瑟夫暂时没找到，但他的网站已经瘫痪，推特也登录不上去，暂时不会发挥作用。
　　同样的，依托于互联网进行二次创业的破产经理史密斯以及像他这样在本次行情中活跃的人也都失去了发声渠道。
　　就菲利普的观察来看，一部分人似乎转战脸书，但气氛不像推特上那么浓烈。
　　受这些情况影响，YIKE股价果不其然的在资金砸盘之下出现下跌，一路从155美元跌至140美元，几乎回吐今日开盘的涨幅。
　　菲利普认为己方给了方总最大的尊重和重视，这是源于上个月遭遇所带来的警惕。
　　所以，就到这里吧，泡沫应该被戳破了。
　　散户们从来都是靠不住的。
　　从我这里拿的钱统统都给我吐出来。
　　菲利普心情很好，高盛上一轮没有挣到的钱，这一次终于要被补齐了。
　　然而，正当他要下班之际，YIKE的股价竟然重新又往上涨。
　　“菲利普，更多的散户好像顺着YouTube、脸书冲进来了！”
　　“方总在直播间罗列了上个月倒闭的众多机构，又把史密斯被警告的信息、两点钟以来的推特和网站变化都念了一遍，很多人都在下载Freetrade，它用的亚马逊的云服务，我们还在和亚马逊交涉。”
　　菲利普听得直皱眉，方总真是个祸害，真是不能给他留一点渠道发声。
　　他挂掉电话，开始寻找谷歌施密特、脸书扎克伯格与亚马逊贝索斯的电话。
　　然而，不管是施密特还是扎克伯格又或者贝索斯，他们都是乐呵呵的拒绝了来自高盛的要求。
　　就在菲利普惊讶的时候，三点半，推特和Go die不约而同的恢复运营。
　　推特官方：服务器升级时间比预料中要短，访问恢复了。
　　Go die：干死机构，我们还在！！！
　　菲利普察觉到了暗地里的阻力，立即意识到这不单是易科一家公司的事。
　　他一边联系太上皇亨利·保尔森，一边感叹，这网线不好拔，服务器也不好关，还是需要更有分量的人充当说客，算起来，这是亨利第三次处理与方总有关的事情了。
　　菲利普在电话接通之后进行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随即，他便耐心的等待YIKE的下一轮下跌。
　　半个小时，足够了！
　　半个小时，足够YIKE涨回150，冲破160了……
　　太上皇那边没有回音，菲利普眼睁睁看着易科的股价进入报复性的反弹疯涨阶段。
　　短短半个小时，易科股价暴涨14.28%！
　　下午4点钟，易科股价收于162.79美元，较之昨日117.36美元的收盘价暴涨38.7%，成为纳斯达克今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菲利普再次感觉额头隐隐作痛。
　　他坐在办公室里继续等待亨利的电话。
　　随即又眼睁睁的看着易科盘后还在涨……
　　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涨？到底有多少散户？
　　桌上的电话响起。
　　菲利普赶忙伸手拿过来，却发现是对冲基金纳德森的。
　　“菲利普，听说之前撤出的中小机构有的在下场做多！”
　　菲利普目瞪口呆：“他们、他们怎么、怎么敢！”
　　纳德森说道：“听说是因为推特和Go die重新恢复运营，有的人想要赌一把。”
　　大机构发力发到一半忽然软了下去，这是什么情况？
　　眼下还是5月中旬，不禁让人回想起上个月易科的疯狂行情，那是多少倍的利润啊！
　　高盛行不行？桥水行不行？凯雷行不行？德卲行不行？
　　本来以为很行，但似乎又没那么行。
　　搏一搏，不用那么疯狂，涨个2、3成就走也行啊。
　　易科股价在拉升，大机构旗下的对冲基金开始承受压力。
　　从4点到7点，整整三个小时，菲利普在办公室坐了三个小时，一直在盯着易科的股价变动。
　　它真的，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盘后时间也在默默坚定上涨的股票！
　　YIKE真是太上进了。
　　终于，菲利普接到了太上皇亨利·保尔森的回电。
　　“市场问题就用市场手段来解决。”
　　菲利普吸了一口凉气，有一种勉强叫做市场手段。
　　他急促地说道：“亨利，推特上已经有一种民粹式的情绪宣泄，这不是市场问题，甚至不是金融问题！我们不能任由这种情况蔓延！这会出现严重后果的！”
　　不是市场和金融问题，这种情绪的来源……菲利普完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只是被方卓借着引导到易科上面又实质性的许以逼空获利。
　　非理性的情绪是关键，其它提供的串联平台和交易软件都是在辅助和放大这种情绪。
　　情绪往往不持久，但掺杂赤裸裸的股价暴涨就用利益使劲的粘合在一起，可能会变得持久了。
　　亨利沉默一会，问道：“还能比上次更严重？”
　　上次是被挤兑了，是机构之间的踩踏。
　　这次只是被抱团逼空……原则上不如上次严重。
　　菲利普咽了口唾沫，说道：“也很严重，一部分股票期权带着杠杆压力。”
　　亨利在电话里说道：“今天已经结束了，晚上我再飞去华盛顿，你现在尽量妥善的解决这件事，或许，你可以再飞一次上海。”
　　菲利普：“……”
　　他张了张嘴，有点艰难地答道：“好。”
　　今天已经结束了，距离盘后交易只剩最后一个小时。
　　菲利普放下手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屏幕上的YIKE。
　　然而，最后一个小时对YIKE来说还没结束。
　　抱团逼空最可怕的是什么？是真的起了作用，真的伤害到机构，真的能吸引越来越多的散户乃至机构加入其中。
　　从下午4点到晚上8点的盘后交易时间段，YIKE股票不同于昨天的温婉，以一种民粹式的暴虐在告诉本次做空易科的机构和资金，你们的易科爷爷回来了！
　　8点整，易科股价变为184.13美元，盘后暴涨11.27%。
　　菲利普关上电脑，拿起手机，脑袋已经有些发怔。
　　不对，不对，不太对。
　　这个行情变化非理性非常规，但又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尽管字面来算，相较于昨天开盘前的141美元，易科今天的184只涨了43美元，远不如上次轧空所造成的恐慌式踩踏涨幅凶狠。
　　可是，这个下跌、反扑、再跌、再扑的过程里所透露的那种散户们狂热的滚雪球式的报复情绪更让菲利普背脊发凉。
　　上个月，方总只要结算期权就能平息整个事件，就能让大机构还因此获利。
　　这个月，难道方总一句话，这些疯了的散户都不再抱团吗？难道他们尝了第一口血还会轻易松口吗？难道大机构们能避免损失吗？
　　菲利普坐在车里，心中猛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方总裹挟了散户，谁又裹挟了方总？
　　轿车往机场飞奔，私人飞机已经在等候起飞。
　　方总，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我，菲利普，又来求你了……


###第315章 割吗
　　5月19日，晚上八点，上海恒隆23，总裁办。
　　方卓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细细读书，偶尔看一眼下面的城市霓虹。
　　《小镇喧嚣》被王风益借去了，今天看的一本是汤因比的《历史研究》。
　　手机震动。
　　秘书刘宗宏汇报：“方总，菲利普到楼下了。”
　　方卓感叹道：“真是神速，快快有请。”
　　他放下手机，又看了两页之后起身走到桌上加了张书签，然后又喝了一口茶，等来敲门声。
　　高盛的副总裁菲利普先生，又到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墙上的“与人为善”，熟悉的地毯……哦，不对，地毯好像换过了。
　　菲利普心情复杂，快步走进办公室，紧紧的握住方总的手，用力的上下摇动。
　　一切情绪都在这一声里面。
　　“方总！”
　　方卓很热情的和菲利普握手：“菲利普，你来得好快！”
　　“紧赶慢赶就是想早点看到方总，消弭我们之间的误会！”菲利普用熟悉的诚恳说着熟悉的话。
　　两人对视，露出熟悉的笑容。
　　方卓松开手，问道：“其他的朋友们呢？”
　　菲利普沉吟道：“方总，我是注意到高盛和易科之间存在一些不应该的误会，所以就过来了，其他人，我不清楚。”
　　早来是贵宾待遇。
　　方卓微微点头，又热情的邀请道：“走，菲利普，我们边吃边谈。”
　　菲利普伸手按了按方总的胳膊：“不，方总，我放在飞机上吃过了，我们就在这里谈。”
　　方卓有些可惜休息室准备好的饭菜，里面还有半条周辛昨天刚钓的海鱼。
　　他亲自泡茶，又在询问菲利普的意愿之后换成了咖啡。
　　菲利普看着方总忙前忙后，忽然意识到这种热情和上一次的冷淡截然不同。
　　他心里不安，等到接过咖啡之后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总，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易科还有这一手，股价竟然硬生生又涨回来了，方总，我对你真是佩服！”
　　方卓舒爽的喝了一口热茶，摆摆手：“什么这一手那一手，我都是胡乱打的，我也没想到市场还是看好我们易科的。”
　　菲利普严肃道：“你这可不是乱打，你这是有章法，有组织，有预谋，早就想着坑机构了。”
　　“坑机构？”方卓疑惑地说道，“你是说那些财迷心窍、利令智昏、丧心病狂的机构？和你有什么关系？况且，你上次不是做空易科了吗？难道这次又做空了？不会吧，不会吧？”
　　菲利普无言以对，甚至有些痛恨旗下的对冲基金。
　　你做空就做空，你倒是做赢啊！
　　你做不赢，你也别亏那么多啊！
　　你亏那么多，你别第二次还要这么亏啊！
　　我，高盛资深副总裁，难道就这样给你们这些饭桶擦屁股？
　　菲利普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重新戴上之后说道：“方总，那个忽然冒出来的Freetrade是怎么昨夜突获1000万美元的投资？那个大肆鼓噪的约瑟夫不要说和你没关系？这些事是能查清的。”
　　“菲利普，你今天是来指责我的？”方卓诧异，“事实上，我很奇怪，你怎么就这样来了？我们股票也就是涨了40多美元而已，你这时候来干什么？”
　　两个交易日，只看起始和收尾，从141涨到184美元，相较于上个月那一轮的两个交易日有6倍多的增长，完全是两种概念。
　　按理说，现在的见面最起码也是几天之后进行才正常。
　　所以，方卓心里是真的奇怪，高盛也太有危机感了吧。
　　“只有40多美元，但这是你们裹挟了散户和非理性情绪的结果，你们这样是在冲击金融秩序！”菲利普情绪有些激动。
　　方卓纳闷地说道：“你从高盛辞职了？”
　　菲利普冷不丁被这么一问，茫然道：“啊？”
　　“你今天是代表SEC来的？”方卓继续说道，“有没有冲击先不说，金融秩序和你有什么关系？”
　　菲利普不想看方总，扭过头，直勾勾的看着墙上的四个中文，又直白又难堪地说道：“有关系，高盛做空了。”
　　这样当面说出来还是比较……比较丢脸的。
　　但方总就特么的非逼着人说出来！
　　菲利普三秒过后就丢开情绪，重复了一遍：“高盛旗下的对冲基金在没有获得许可的情况下参与了对易科的做空，已经得到严厉的内部处罚，相关人士全都开除，以后也不会出现在金融圈。”
　　方卓点点头：“噢。”
　　办公室安静下来。
　　菲利普不能任由这么沉默下去，他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方总，我这一趟来绝不只是为高盛而来，易科也是高盛的客户，我要说……”
　　方卓打断道：“噢，高盛的客户。”
　　菲利普见方总没有继续嘲讽，接着说完：“我要说，如果你继续裹挟着散户们冲击金融秩序，强行逼空，易科绝不会有好下场！”
　　他见方总无动于衷，继续说道：“易科现在发售的最新机型很可能继续被诺基亚提起诉讼，ITC有相关案例的情况下必然会很快就禁售易科的所有机型！”
　　方卓微微动容，询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菲利普郑重地说道：“停止推特上的一切活动，撤资Freetrade，注销Go die网站，杜绝所有非理性情绪，不再引导散户抱团逼空。”
　　方卓面对这样的要求，丝毫不生气，笑着问道：“非理性要是能这样消除，那还叫非理性吗？你真以为我是什么意见领袖吗？还有，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投资Freetrade，也没有建立狗贷网站，我的所有动作都是合规的，欢迎SEC来搞。”
　　他也给了建议：“与其这样，不如你们高盛、桥水还有一起做空的赶紧割肉离场，这不更好吗？”
　　菲利普的眼神有点微妙。
　　割肉离场，也行。
　　但是……就这么割了吗？
　　ITC的禁令还在呢，散户们到底能团结多久。
　　这都是他在飞机上和团队们讨论的问题，那可是向来搞不出名堂的散户啊！
　　对高盛来说，最佳结果莫过于成功说服方总，让他放弃当下的所有动作。
　　尽管在市场之外还有角力，但当事人的态度和动作都极其关键。
　　菲利普从纽约飞过来了，其它的桥水、凯雷、德卲们并没有出现。
　　他相信他们的判断是偏向可以瓦解散户们的抱团攻势的，仅仅一次交锋并不足以打消信心，说来说去，现在也确实只40多美元的涨幅，大机构们承受得住。
　　菲利普说道：“高盛劝不住桥水他们。”
　　方卓笑道：“不用劝他们，你自己离场不就行了？”
　　菲利普：“……”
　　方卓不得不惊诧了：“菲利普，那你过来是干什么的？难道是高盛不愿意离场，还要绑着我把易科的肉割出来喂你们？菲利普，是这个意思吗？”
　　菲利普：“……”
　　“菲利普，难道你们高盛既要侥幸的观望走势，又要装可怜带威胁的说服我？”方卓提高声音，“是这样吗？菲利普，回答我！”
　　菲利普：“……”
　　话一直白，就容易聊不下去。
　　他低头喝了两口咖啡，委婉地说道：“方总，高盛内部也不是一个声音，不是一块铁板，我这次过来是认为有必要提醒你，也是提醒内部的一些人，如今的情况极可能迎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亨利·保尔森是太上皇，但他在06年就结束了在高盛的工作，现在是劳埃德·贝兰克芬执掌高盛。
　　劳埃德曾经说过，高盛现在做的是上帝才能做的工作。
　　菲利普是亨利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也不可能直接安排旗下的对冲基金们直接全面放弃对易科的做空。
　　这需要得到劳埃德的许可。
　　劳埃德还没有许可。
　　菲利普有时候觉得工作真是非常难做，但又不得不做。
　　“不可挽回，那就别挽回了。”方卓干脆地说道，“菲利普，你的要求不光是我不做，是压根做不到，我劝说不了散户们，因为他们不是在帮我，而是在仇恨你们，我也没法阻止资金的涌入，同样的，他们不是在帮我，是在试图获得利润。”
　　他平淡地说道：“事情在你们继续做空易科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但结束键不在我这里，可能正在你们自己手里。”
　　想结束，很简单，割肉离场。
　　既要，又要，这怎么行？
　　既怕股价一飞冲天，又怕离开之后泡沫破灭。
　　方卓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菲利普却仍旧坚持道：“方总，你不要把事情都推开，你可不是清清白白，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即便你成功坑到了机构，最终后果仍然是你不能承受的。”
　　“我到上海机场的时候已经得到明确消息，诺基亚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发起新的诉讼，ITC的禁令将会被各方快速推动！”
　　之前最大的利空是什么？是ITC对Mars1和Mars2的禁令。
　　好，你方卓说，你有Mars3，可以最大程度消除禁令影响。
　　那现在就连你的Mars3一起禁了，还能怎么说？
　　惹上了机构，一空还有一空高。
　　方卓冷冷一笑：“好，禁。”
　　菲利普没得到想要的反馈，停顿两秒才说道：“方总，你想清楚，你是要一时的不痛快还是永远的不痛快，高盛可以居中调和，只要你放弃教唆。”
　　方卓还是冷笑：“我选永远的。”
　　菲利普看着方总的表情，忍不住说道：“方总，你，方总，你是疯了，我是没和你开玩笑，诺基亚很快就会起诉的！”
　　方卓心中积攒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怒声道：“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这些秃鹫给逼疯了！来吧，都来吧，把易科的美国市场全部干掉，我就在上海当我的亿万富翁！”
　　菲利普死死的盯着方总。
　　要不，你拿烟灰缸把我砸晕吧，这工作太难做了。
　　会议室里变得死寂。
　　等到咖啡和茶全部凉下来，方卓收拾好心情，不无暗示地说道：“菲利普，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在上海，这件事怎么发展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别人的资金在借着易科来盈利，不是我在和你们斗，是散户和其它机构在和你们斗。”
　　“我再说一遍，高盛随时可以走，结束键在你们自己手里。”
　　菲利普不说话，完全不信这话，即便不全是方总，他也一定是最大的因素。
　　方卓看着菲利普：“你刚才说高盛不是一个人，既然我不能决定，你也不能决定，那就让我们看看还会发生什么，或许，在这之后，我们都能拿到决定权。”
　　菲利普保持沉默。
　　方卓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晚上继续看股价，明天跟我一起去合肥，我要去视察冰芯。”
　　菲利普说话了，坚定的拒绝道：“不去。”
　　他要驻扎在恒隆23，第一时间聆听本部命令，为高盛的利益而奋斗。
　　方卓继续说道：“我要看看冰芯的技术进展，考虑接下来的上市计划。”
　　菲利普微微点头：“一起去看看也行。”
　　高盛也是冰芯的股东。
　　如今的冰芯已经发展为中国的头部企业，一旦上市，高盛就能获利颇多。
　　来都来了，看看吧。
　　或许，正如方总说的，接下来会迎来可供决定的变化。
　　赶紧变，赶紧割，一码归一码。
　　如此散户抱团逼空，如此对垒众多大机构，过去鲜有成功案例。
　　菲利普也不是对高盛全无信心，但……实在是上个月的易科轧空太有阴影，亨利那边的沟通又不顺利，怎么都有种意料之外的阴霾。
　　分针走向晚上9点半，也正是纽约上午9点半的又一个交易日开盘时间。
　　明天飞合肥，但今晚可以看看最新行情变化。
　　方卓重新坐回窗边，让秘书把饭菜弄进总裁办，不愿意亏待贵宾。
　　菲利普现在也不客气，吃着饭菜看股价。
　　只是，他吃着吃着就吃不下去了。
　　菲利普扭头看向方总，不无复杂地说道：“方总，YIKE从184涨到190了！”
　　方卓头也不抬地问道：“割吗？”
　　菲利普看着股价，想象Freetrade和Go die里的狂热情绪，忍不住说道：“我打个电话。”
　　方卓自无不可。
　　菲利普出了办公室，给高盛现任掌门人劳埃德打了个汇报电话。
　　很快，他默默回到总裁办。
　　方卓又问了一遍：“割吗？”
　　菲利普正式通知道：“再过两个小时，诺基亚会提起新的诉讼。”
　　方卓点点头，继续陪贵宾吃饭。
　　机构无情，韭菜成精，看谁更硬。


###第316章 一码归一码
　　从纽约到上海，从一个夜晚到另一个夜晚。
　　一切好像都没变。
　　YIKE依旧在涨，窗外的城市依旧繁华。
　　菲利普倚在总统套房的阳台，有一种压根没乘坐飞机的恍惚感。
　　在上海这边，易科股票的盘中交易是从晚上九点半到凌晨四点。
　　这第三个交易日的短短几个小时，YIKE的多空博弈已经相当激烈。
　　零点过后，两个重磅消息一度挫伤股价。
　　诺基亚宣布继续向ITC投诉易科最新两款机型Mars3和Selfy的专利侵权。
　　ITC宣布苹果部分机型侵犯诺基亚专利，同样处以禁售裁定。
　　以及，ITC回应了媒体的采访，正面表示，如果Mars3和Selfy存在与之前侵犯机型类似的问题，将会从严从速处理。
　　如此消息加上资金趁势砸盘，YIKE股价从即将冲破200美元的198.28高点直坠170美元。
　　然后……尽管只是数字跳动，但菲利普仿佛看到了前仆后继冲进来的散户。
　　股价再次如同前两个交易日一样一点一滴的给顶了回去！
　　一批散户离开，又一批散户冲了进来！
　　股价震荡着往上钻！
　　截止到菲利普入睡，YIKE第三个交易日收于186.18美元。
　　相较于上个交易日收盘的162.79美元，只涨了23.39美元。
　　多乎哉？不多也。
　　再比较盘前的184.35美元，今天盘中只涨了区区1.83美元。
　　这就更不多了。
　　问题是，这个盘中交易是配合着重磅利空消息的打砸，如此不仅没跌，竟然还涨了1.83美元。
　　菲利普看到这个股价，认为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但高盛内部仍有不同意见——现在就是个击鼓传花的游戏，散户们不可能坚持到最后还不溃散，股价的上升和下跌正好震荡洗盘，等到利空消息酝酿爆发就能一举击垮。
　　菲利普正常情况下是十分相信专业人士的。
　　只是……
　　三个交易日下来，这股价还是更高的。
　　到底是谁洗谁？
　　他想到一句中国这边的话，钝刀子割肉。
　　菲利普喝了两口酒，又伴着推特被黑的好消息才进入梦乡。
　　四点多入睡，八点钟坐在前往合肥的轿车里。
　　菲利普只觉脑子懵懵的。
　　“没睡好？不碍事，你车上睡。”
　　方卓瞧见菲利普极其明显的黑眼圈，理解道：“下次不要熬夜看盘，我们都决定不了，那还看什么？”
　　菲利普揉了揉脸，无奈地问道：“既然这样，方总，你为什么深夜还要在推特上点赞？”
　　“那是助理点的。”方卓淡定地说道，“文字都是我自己发，点赞不全是我自己点。”
　　菲利普心跳有点加速，怀疑是睡眠时间不够导致。
　　他又认真地问道：“方总，你知道推特现在还无法访问吗？”
　　方卓点点头，仍旧淡定：“垃圾推特，服务器又该花钱了。”
　　明明是其它的因素，非要按推特官方说法。
　　车外开始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菲利普望着外面模糊的风景，忽然觉得方总从昨天到今天说的话也有道理，事情已经这样，不是自己能决定，很可能也不是他能决定，该汇报的都汇报了，亨利和劳埃德都打过电话，就顺其自然吧。
　　现在的金融缠斗不会太久，最后一根稻草不知是来自ITC还是SEC，但终究会来的。
　　菲利普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方总，你认为ITC对诺基亚最新投诉的追加裁定会压垮易科股价吗？”
　　他这句话问出来就感觉自己天真了，对方怎么会真心回答这样的问题。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ITC的权威对散户们的情绪来说是失效的。”方卓同样在看窗外的雨景，随口答道，“金融层面，ITC的利空消息看似权威，但这种不被非理性认可的权威便不是权威。”
　　菲利普凝神。
　　方卓举了个例子：“就好像劳埃德是你们高盛的总裁，他的职务带来了他命令的权威性，但如果现在给你的命令和保尔森冲突了，你不愿意执行，所谓的总裁权威对你来说还是权威吗？”
　　菲利普觉得，权威不权威的先放在一边，方总，你怎么这么真诚……
　　他追问道：“那你认为这种情况能持续下去吗？”
　　就像高盛内部分析的一样，缠斗的过程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哪怕方总的自有资金或者勾搭的一些关系资金从中获利，易科这家公司很可能也会毁掉了。
　　这样有什么意义？再如何获利，还能比得上一家很有前途的上市公司本身吗？
　　“能不能持续下去，我也不知道，这是诺基亚和你们机构率先滋事的。”方卓摇了摇头，不胜其烦地说道，“我说过好几次，如何结束的按键不在我这里，你以前见过这种散户吗？还不是你们这些机构一手培养起来的？”
　　话题兜了回来。
　　菲利普重新陷入沉默。
　　车队在越来越大的雨水中前进，这也是今天没有乘坐私人飞机的原因。
　　“方总，推特恢复了。”
　　副驾驶传来的声音打破菲利普的思索。
　　方卓“嗯”了一声：“你点吧。”
　　菲利普装作没听见，这个时候强烈反对裹挟散户情绪，恐怕会被扔下车吧。
　　这次没有再琢磨局面，昨天既赶飞机又凌晨才睡，实在有点撑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副驾驶有些肃穆的声音惊醒了模糊中的菲利普。
　　“有情况，两辆车跟上来了。”秘书刘宗宏接到后面车辆的汇报。
　　菲利普蓦然一惊，公司动手了？这里是在中国境内啊！
　　方卓倒是丝毫不担心，喝了一口水：“靠边，注意安全。”
　　很快，车队打着双闪停靠在应急车道。
　　前后都有安全助理下车，方卓没开车门，秘书刘宗宏撑伞下去。
　　两分钟之后，他回来汇报情况：“方总，是常州招商的领导，说是正好同向认出来我们的车。”
　　方卓有点惊奇地笑道：“这么巧？”
　　他瞧见那边的领导已经冒雨下车小跑过来，也下了车往前迎接。
　　雨幕之下，双方握手。
　　来人是分管常州商务、招商引资等工作的副头目赵伟华。
　　“来，来，领导，咱们上车聊，下着雨，停在这边也不安全。”方卓简单寒暄就赶紧让领导上车。
　　他今天坐的是经过改装的七座商务车，空间足够。
　　赵伟华上车，又安排雨里的下属还坐原来的车在后面跟上车队。
　　等到稍微擦了擦雨水，又泡了半杯茶，两边才又一次认真的寒暄。
　　赵伟华见到方总本人的说辞倒是把事情原委说了个明白，免得引起误会和起反效果。
　　原来，车队上高速收费站的时候，方卓这边车窗没关，收费员认出来是首富的车队，忍不住发了条引来围观的微博。
　　恰好，结束招商活动返回市里的赵伟华一行人注意到了微博热搜，算了算时间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调转方向，上了同向的高速，刚想联络易科就注意到方总的车队。
　　“领导，咱们市里有这样的招商热情，何愁企业不来啊。”方卓听到这样的缘由，忍不住笑道。
　　赵伟华摆摆手：“诶，方总，招商工作不好做，我们和兄弟城市的竞争也很激烈。”
　　这个月听说首富有钱，常州也对易科发出过考察邀请，但以等待裁定冲击的正当理由被婉拒了。
　　他这么一通说，又看向早就留意到的外国人，问道：“这位是……”
　　“高盛的副总裁菲利普。”方卓用中文说道。
　　赵伟华立即诧异了，下意识的小声问道：“高盛和易科之间不是那什么吗？”
　　“高盛撒比，但菲利普还行，也挺专业。”方卓这么说道。
　　赵伟华立即同仇敌忾：“是啊，撒比高盛，听说易科本来是它的客户，这次真的又一次做空了吗？简直是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易科上个月是引发了全球的关注，他自然知道，而易科这周疑似又遭遇狙击，同样关注度很高。
　　“嗯，这些机构都很坏的。”方卓微微点头，亲自确认在传的消息。
　　赵伟华跟着一起骂了几句高盛，没有试图认识菲利普的意思。
　　菲利普保持平静的神色，方总知道自己懂中文的……这样当面骂……骂就骂吧，好歹对自己的评价还不错。
　　车队不紧不慢的在雨幕中奔行。
　　赵伟华这一次临时起意，没想到真的遇上方总本人，心里是极其惊喜的。
　　他抓紧时间向内地首富介绍城市招商政策和地理优势。
　　不说拿下什么超级大单，方总分润些中小项目也是极好的。
　　方卓被领导如此招商，实在不忍拒绝，但车里这样接触就做决定也不太妥当，所以就约好从合肥回来再拐一趟常州，到时可以好好聊一聊有没有合适的投资。
　　赵伟华能拿到内地首富这样的态度已经十分满意。
　　等到车队驶出常州段，他再三表示对方总的欢迎之后也就告辞离开，重新回了自己的车里。
　　这个过程中一言不发的菲利普在赵伟华下车后发表了感慨：“这样在高速上的招商接洽让我想起了空中加油机，短兵相接之后补上状态离开。”
　　“都不容易，就这样，你们高盛还来捣乱。”方卓吐槽。
　　菲利普想着自家的情况，想着刚才当面听到的骂声，也叹了口气：“都不容易。”
　　最后的行程里没有太多交流。
　　当车队抵达玉壶路1号，这边的雨已经停了。
　　方卓没客气，带着菲利普简单的在食堂吃了午饭就穿上防尘服，在梁孟淞的陪同下视察生产线的运作。
　　邱慈云还在德国，按计划是下个月月初回来。
　　梁孟淞同样注意到外国人，但在知道是高盛的副总裁之后也没在意，平静的为方总解说目前的制程研究进度。
　　简单说，45nm的研发型势喜人，六月份就开展风险试产的准备工作。
　　这既因为梁孟淞在台记的经验，也因为今年开年以来的预算持续拨款。
　　随着冰芯与高通、易科形成良性循环，65nm的产能利用率在二季度持续走高。
　　全球市场逐渐复苏，智能手机的需求很大，又因为易科Mars系列的带动，高通的MS芯片获得很多厂商的青睐。
　　不光方卓，连旁边的菲利普都听的连连点头。
　　“但是，现在也有个问题。”梁孟淞介绍了好消息之后也不忘提提难处，“我们在后续制程的技术方向上出现了分歧。”
　　方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冰芯对先进制程的研究不是按部就班的，而是有多有少的同时研究和论证。
　　分歧这个词不是好词，尤其从梁孟淞的口中出来，那就不好了。
　　能和梁孟淞分歧的是谁？
　　方卓斟酌道：“我们的45nm还没完成，后续的时间不都很多吗？”
　　“从32到28nm，我和胡教授、邱总都有些不同意见。”梁孟淞淡淡地说道，“或者说，意见还挺尖锐的，晶体管在平面结构已经快走到尽头了，后续的成本会有个飞速提升，嗯，从32nm之后，这个投资成本就会越来越高。”
　　方卓心里微沉，仍旧说道：“那咱们就多论证，真理愈辩愈明。”
　　梁孟淞看了方总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谈分歧的问题。
　　后续确实重要，但眼下的45nm也很关键。
　　方卓一行人继续漫步，听取梁博士干巴巴的介绍。
　　菲利普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关键讲解，但听着听着就发现真的听不懂。
　　他再扭头看向方总，发现方总竟然津津有味。
　　这位真的听懂了吗？这什么金属栅极什么多晶硅栅，能懂吗？
　　“最迟三季度，我们能完成这一轮的风险试产，高通已经做了论证设计。”梁孟淞再次谈到客户，难得的犹豫道，“还有……”
　　他想谈谈易科的蜂鸟芯片设计。
　　方卓及时地说道：“嗯，那明天再聊。”
　　梁孟淞默默点头。
　　菲利普心里直痒，什么事什么事？？
　　一行人结束简单的视察。
　　梁孟淞没什么要说的，匆匆又去投入工作。
　　菲利普站在厂区里，看着这位技术负责人离去的背影，看着如此一个庞大的趴在土地上的白色建筑，叹道：“冰芯竟然超过了中芯，这是高盛当初没想到的。”
　　他由衷地说道：“这笔投资或许会是高盛最佳投资之一。”
　　方卓笑道：“是吗？那很荣幸。”
　　菲利普瞧着方总脸上的笑容，想着股市里不断上涨的数字，看着面前半导体企业的模样，有一种爱恨交织的情绪在心中弥漫。
　　他沉默几秒：“方总，一码归一码。”
　　方卓赞同道：“很好，我就喜欢一码归一码。”


###第317章 一不做二不休
　　冰芯的制程研发十分关键。
　　关键到什么程度呢？
　　方卓在冰芯开了两个会之后和菲利普在晚餐时间分享了45nm的意义，本身制程迭代的追赶和带来的稳定客户不用怎么说，单这个45nm，明年高通的新处理器肯定是需要的，而冰芯上海三厂与索尼合作的COMS工艺改革也需要45nm来解决问题。
　　CPU和CMOS又关乎着下一代易科旗舰的表现，以及，更好的成本控制和利润空间。
　　这在逐渐同质化的行业环境下将会极大的提高易科产品的竞争力。
　　方卓十分健谈，面对菲利普偶尔一针见血的提问也没有藏私，能聊的基本都愿意聊聊，毕竟是冰芯股东嘛。
　　易科这次这么黑，高盛干不死易科，高盛规模那么大，易科也坑不死高盛，顶多就是旗下几只对冲基金清盘，彼此之间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菲利普不太习惯方总的真诚，又确实能窥视他对产业链规划的一角。
　　这顿晚餐即将结束的时候，菲利普倒是有点不吐不快了。
　　“方总，如果有必要，我认为冰芯是应该加快上市脚步的。”
　　方卓笑了笑，没说话。
　　菲利普认真地说道：“高盛没有想过冰芯有超过中芯的一天，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想过的一天，但冰芯真就能这样顺利的发展下去吗？”
　　方卓感慨，看看啊，这就是真心换真心。
　　他放下筷子，严肃道：“愿闻其详。”
　　菲利普不太相信方总这种人没考虑这方面，但或许是沉浸在易科发展或者其它什么事情上而失去了敏锐。
　　他犹豫片刻，组织措辞道：“中芯诞生在2000年，冰芯诞生在03年底，那时候中国的GDP在世界上也就六七名，但你们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许可的波折，方总，你是比我清楚的，嗯，这也已经是一种突破。”
　　“现在，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所有人都确信未来两三年，中国就会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冰芯的发展很快，但第三个五年的采购许可……”
　　菲利普见方总不说话，继续说道：“很多人并不关心冰芯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但绝不是所有人都不关心冰芯是个什么样的企业。”
　　“方总，冰芯现在已经取代中芯成为中国内地最成功的半导体企业，不管是出于我个人的观点还是高盛股东的身份，我都建议你，冰芯越早上市越好，万一真有变化……”
　　万一真有变化，高盛的股份就砸手里了，越早上市圈钱越好。
　　高盛确实没想到冰芯能发展这么好，但又有点太好了。
　　先进制程+高通等伙伴+易科终端，虽然仍在第二梯队，可这个气象已经展现出来。
　　如今的美国还处在金融危机复苏阶段，未来会有什么变化，以菲利普的感受来看，反正是一定会有变化。
　　“时间过得真快。”方卓悠悠地说道，“菲利普，听你这么一说，冰芯成立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菲利普委婉地说道：“中芯用了4年时间上市。”
　　“如果不是为了资金，中芯可以再稳一些。”方卓叹道，“如果不是有中芯的成功在前，不是有朋友们的捧场，冰芯也不会有这样扎实稳固的发展。”
　　正是因为中芯的开拓，冰芯有所参考，相关的人才、经验、政策、教训乃至从美国拿到许可，才能汇聚起来而成就现在。
　　菲利普捧场的露出朋友式的微笑。
　　“我们这次的许可拿的比较轻松……但你的提醒很及时。”方卓沉吟，“冰芯会上市的，但要等易科拿到更大的市场份额。”
　　菲利普皱了皱眉，你这易科现在面临的局势没准比冰芯更恶劣呢。
　　他劝道：“方总，越早上市越安全，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这种变化就是利空，哪怕你用冰芯再来一次挤兑式踏空呢？”
　　菲利普说的更直白了：“先上市把资金拿到手，哪怕最后碰见利空变化，不得不私有化退市，好歹把产业链相关生态留在中国了。”
　　只要能上市，只要高盛能拿钱，管你是为了产业还是为了利益，管你是心怀天下还是自有算计，我这个股东都行。
　　“菲利普啊菲利普，我这还没上市，你就想着私有化。”方卓忍不住笑道，“你这么悲观吗？冰芯的上市要在易科明年的新机发布之后，相较于高盛，我才是冰芯的大股东，我比你们谁都急。”
　　菲利普再次听到与易科关联在一起的冰芯，但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方总关于上市的态度也比较明确……
　　他也笑道：“方总，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按中国的话，有备无患嘛。”
　　方卓赞同式地点点头。
　　菲利普琢磨着要把今天的这通对话再打个报告回去，冰芯上市之后什么时候把股份出手是高盛需要研判的事情。
　　时间重新步入夜晚，方总到了合肥还要与领导见面，菲利普不适宜再跟着。
　　所以，他只能在酒店重新郁郁的看着YIKE上涨的股价。
　　不像上次利用期权挤兑的风风火火，这周连续四个交易日都是有来有回……当然，菲利普听到的内部说法是这样，至于这个不断升高的股价，专业人士说，泡沫越大，破灭的时候越恐慌。
　　菲利普抿着酒水，观望着纽约周四的YIKE走势，发觉今天上升的速度好像比前面三天还快。
　　不到两个小时，YIKE股价已经一路走高到242.6美元，大有一鼓作气干死机构的感觉。
　　菲利普今晚没怎么打电话，缠斗局面已经很明显，除了非理性的散户，很多人都在等待一个拐点的到来。
　　这样的拐点可以是资金砸盘，也可以是ITC和SEC的砸盘，又或者是场外因素。
　　深夜十一点半，正当菲利普琢磨着局势的时候，房间门被快速敲响。
　　“菲利普，菲利普，不会睡了吧？今天不看盘了？”外面传来方总模糊的声音。
　　菲利普有些惊讶的开门，瞧见不是方总一人，外面还有他的秘书以及其他陌生人。
　　“这是我们的本地领导罗明华秘书长，正好刚开完会，大家聊得开心，打算唱个K，我想着你在上面孤苦伶仃的看着盘，不如一起来唱歌了。”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走，下去。”
　　菲利普这次从上海跟着过来就自己一个人，小团队其他人都留在了那边。
　　要说孤苦伶仃，也没那么孤苦……
　　菲利普看着兴致勃勃的方总，又看了眼审视自己的罗明华，还是答应了这有点唐突的邀请。
　　深夜KTV，酒店唱歌房。
　　菲利普还以为可能会有点其他活动，没想到真就是唱歌。
　　他看着方总和罗明华勾肩搭背又兴高采烈的一起唱了首《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他看到方总单人献唱了一首《海阔天空》，赢得大家热烈的掌声。
　　他被方总也邀请献唱了一首《此情可待》，倒也有满堂喝彩。
　　唱歌果然比看盘舒爽。
　　以至于这个活动结束，当菲利普再回房间，看到YIKE股价冲破260美元也没太多的感觉了。
　　中国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菲利普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倒真是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上午，他才重新清醒，再一看股价，从盘中到盘后，YIKE已经变为278美元，眼看着这周有冲破300美元的架势，源源不断的散户和资金以及见风使舵的机构都冲了进来。
　　数家大机构面对的已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菲利普一边听取自家内部意见和措施，一边寻找方总，临时加入了由他主持的冰芯预算通气会。
　　方卓一点也没有介怀菲利普的闯入，还很高兴的为大家介绍。
　　“高盛是我们的股东，菲利普这次就是代表高盛来表态支持，关于今年的预算，也是我从股东那边赚来的钱，要不是高盛支持，今年压力还挺大。”
　　会议室里一阵哄笑。
　　菲利普已经有点习惯方总戏谑的风格，情绪上没产生什么活动，反而还真的很有风度的从股东角度谈了谈对冰芯发展的惊喜和期望。
　　方卓在菲利普讲话结束之后率先带头鼓掌，又是一阵其乐融融。
　　谈预算，讲研发，谋发展。
　　菲利普这场会议参加下来隐约竟有种方总是技术型高管的感觉。
　　“合肥西边挖好了一个湖，我约了领导边钓鱼边聊，不是很正式的那种，你是在食堂还是跟我一起钓鱼？”方卓会议结束之后询问这位高盛副总裁。
　　菲利普还是愿意跟在方总身边的。
　　异国他乡，钓鱼，吃饭，喝酒，唱K，甚至，他还被方总拉着参加了一个小型招商会。
　　两天时间既快又慢，快的是充实的生活安排，慢的是YIKE股价依旧在涨。
　　本周开盘以来的第五个交易日，YIKE股价正式突破300美元。
　　菲利普拿到消息，包括高盛、桥水在内的大机构一起在纽约碰头开了个会，认为不能这样无休止的与散户缠斗，要在周末完成对YIKE的致命一击。
　　切断推特！
　　叫停Freetrade！
　　ITC追加侵权审查！
　　周末两天的酝酿足够完成下周一的收割。
　　菲利普不清楚桥水、凯雷和德卲集团进行过什么接洽和谈判，他是知道自家的太上皇保尔森已经在华盛顿见过现任财务管家盖特纳，也见过了SEC委员会里的三个委员。
　　基于安卓的Freetrade确定要重新审核平台资质，至于推特，它的服务器机房大概也会出现问题，而ITC的审查会是一种消息表态。
　　如此从舆论、交易平台、市场未来以及幕后的施压来确保易科周一的崩盘。
　　不管散户们怎么想，这次混杂在做多行情里的中小机构必然第一时间跑路，从而彻底带垮YIKE的股价。
　　散户终究是散户，不可能顽抗到底。
　　纽约周五下午4点，YIKE收于316.15美元。
　　相较于周一开盘的141.28美元，易科股价完成了2.24倍的涨幅，几乎是盘前盘后都在涨，盘中是震荡着往上涨，如此造就一周的上涨行情。
　　这不像是4月份那么疯狂，但多空博弈的如此激烈明显，又夹杂着“散户之王”这样流传的越来越广的事件标志性代指，很多媒体都在总结易科本周的情况。
　　然而，很多报道还没出炉，推特的数据中心出现火灾，再次导致用户无法使用服务。
　　仅仅半个小时之后，推特官方宣布，将会提前启用在犹他州盐湖城专门建造的数据中心，预期需要3-5个工作日时间。
　　这一周，推特的服务器履次出现问题，已经有媒体把这种情况和易科事件联系在一起，不过，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是阴谋论。
　　同样的，这次机房失火也证明推特打造专属数据中心的前瞻性和必要性，早前也有过机房下雨漏水和过热断网的报道。
　　YIKE本周五的盘后行情因为推特新情况的影响，没有延续惯性上涨，几乎保持着收盘价的稳定。
　　“方总，推特又一次不能用了。”
　　不同时区的中国是周六上午，菲利普在见到方总的时候忍着异样情绪，有点不无遗憾的在心里宣布，快乐的时光终究是要结束的。
　　“垃圾推特。”方卓依旧是这么回应，没当回事，又问道，“省里上午有个会，估计结束的很快。”
　　菲利普明白，这是自己不适合跟在旁边的会了。
　　“我去旁边的封装厂参观参观。”他给自己找了个活。
　　方卓点头，又聊了两句之后和秘书启程去参加会议。
　　就在路上，他接到来自华盛顿方面的电话，是卢沛宁亲自打来的。
　　“方总，推特要搬迁数据了。”卢沛宁的声音有点低。
　　“嗯，怎么说？”方卓询问。
　　“这边有些压力和沟通，SEC不确定会不会有进一步的措施，ITC那边针对诺基亚最新的诉讼也没明确态度，但是，推特确实是要搬迁到新数据中心。”卢沛宁说着自己掌握的情况。
　　方卓思索，这周上涨相对温和，也许下周还能再涨涨。
　　“方总，我不确定拿到的消息够不够准，但推特如果真是几个工作日不能恢复，我们是存在危险的，机构方面不可能不趁机行动，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这个周末弄死他们。”卢沛宁声音里有股狠劲。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怀疑存在危险。
　　推特是个证据，其它的嘛……怀疑本身就是证据。
　　一个最重要的舆论渠道被掐断，SEC和ITC没有确切表示。
　　方卓在心里简单过了过情况。
　　他人不在美国，这样隔空很难真切又敏锐的判断情况。
　　但决定很容易下。
　　“好的，一不做二不休。”方卓表示了同意。
　　没了舆论渠道，散户们的沟通和交流受挫。
　　但很快，全天下关心易科的散户们都会知道，最大的利空消失了。


###第318章 监管舆论
　　一周激烈博弈的YIKE股价行情结束。
　　即便方卓离开上海，在合肥处理冰芯的事情，也难免被问及远在美国发生的事情。
　　中国时间的周六晚上八点半，方卓和领导谈完冰芯的制程发展，正好顺路送罗明华秘书长一程。
　　“听说罗哥要挪一挪了？”方卓用恭喜式的声音笑着问道。
　　“哎，捕风捉影，捕风捉影。”罗明华笑眯眯的摆摆手，“不管什么位置，能发光发热就行了。”
　　方卓估摸着消息没错，这位是要往省里进步了。
　　他也没多问，一如既往的闲聊。
　　罗明华聊了一会，忍不住问道：“方总，我看记者都写这个星期，易科正在股市和空头鏖战呢，这是个什么情况？”
　　“嗨，别提了，易科被盯上了呗，上个月刚来一回，这个月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们又来，我也是头疼得很。”方卓微微摇头。
　　他刚想往下说，手机上传来一道最新的消息。
　　美东时间，周六上午八点四十五分，SEC要求这一周大放光彩的手机股票交易平台Freetrade暂停服务，就客户数据、资金安全等问题进行审查。
　　过去的五个交易日，除了让人惊讶的YIKE博弈，最为亮眼的莫过于Freetrade如此一款免费交易软件的成长，它从周一开始就一直在安卓应用商店的下载前列。
　　有媒体估计，Freetrade数天之内恐怕新增最少上百万用户，更恐怖的是，这些用户的目的明确，留存率也会极高，简直就是展示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一种行业新发展方向。
　　不过，有亲自试用过这款软件的记者也直言不讳的表示，软件内充斥着狂热的散户交流气氛，并不是一个健康正规的平台。
　　这样一个优缺点明显但确实为散户抱团逼空提供巨大作用的平台忽然停止服务……无可避免的，YIKE的散户拥趸们失去了一个凝合的重要助力。
　　以及，YIKE也失去了注册简单、操作便利的获新渠道。
　　继推特暂停服务，Freetrade的突发情况毫无疑问是对散户们信心的一记沉重打击。
　　方卓拿着手机，念出了收到的短讯。
　　罗明华因为方总也算格外关注了易科的情况，听到这样的内容就是耸然一惊。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方总，迟疑着问道：“推特和Freetrade从昨天到今天都停了，这个……这是不是太巧了？那易科周一开盘会不会有问题啊？”
　　先掐喉咙再掐手，这怎么看怎么不对。
　　“多事之秋啊。”方卓一声叹息。
　　罗明华皱起眉头，心里盘算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问题是，这次的战场远在万里之外的金融层面，不要说他或者合肥，就是上海那边恐怕也鞭长莫及。
　　“罗哥，我大概要提前回上海了，最迟明天。”方卓说道，“易科这次面临的挑战不容小觑。”
　　罗明华理解地点点头。
　　就他的感觉来看，似乎是做空易科的机构在使用盘外招。
　　媒体不是写多空博弈吗？怎么把推特平台和交易平台给博进去了？那个推特的机房失火不会也是这群人干的吧？
　　这连方总都黑不过他们了吗？
　　罗明华神色凝重。
　　“冰芯这边还是需要领导多多照顾。”方卓回了条信息，约了和孔豫的电话，继续说道，“很多人说冰芯已经是国内最成功的半导体企业，这话对也不对，冰芯仍旧是十分脆弱和亟待成长的。”
　　罗明华是深入负责冰芯事务的人，也为冰芯晶圆服务联盟提供过帮助，大致明白方总的意思。
　　轿车又开了一段，罗明华到了地方下车。
　　方卓等了一会才拨通孔豫的电话。
　　“他们还真对Freetrade动手了，卢沛宁的不安挺准确。”方卓问道，“奥牛那边怎么样？”
　　“还没收到最终的通知，但推翻是一定的，苹果和易科都将作为整顿行业发展的案例，现在考虑的应该是周日还是周一开盘前公布消息。”孔豫现在还在华盛顿，保证第一时间的消息获知。
　　奥牛是两人之间对世一好总裁的指代。
　　——记者问农民，如果你有一百亩地，你愿意捐赠吗？
　　——农民：我愿意。
　　——如果你有一百万呢？
　　——农民：我愿意。
　　——如果你有一头牛呢？
　　——农民：不行，我真有一头牛。
　　——你愿意保持沉默，惯例通过ITC裁定，放弃数亿美元吗？
　　——世一好：我要顶住压力，为行业发声。
　　本次运用舆论挑拨散户抱团，事实上已经非常成功。
　　这周的易科上涨必然逼迫着机构不断追加资金，如果继续这样发展，或许都不用奥牛盖章就打破本轮来自机构的做空。
　　但是，机构娴熟的拿起盘外招，那就没办法了。
　　你盘外，我也盘外。
　　你定点清除，从推特到Freetrade以及后续大概还有Go die等因素，那我也不针锋相对，只从源头解决问题。
　　至于能从源头解决问题的世一好会不会面对压力，有的话，那也是他该的。
　　方卓又与孔豫沟通几句，察觉到对面情绪十分稳定，也就结束通话，准备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原则上说，他更喜欢消息是在周一早晨放出，这样可以打机构一个措手不及，散户们周末被消解的信心可以被非理性到最大，他们不单单是为了获利，还是为了报复机构。
　　周一或许会有不逊色于4月的表现，也是孔豫手里部分资金逢高出货的时刻。
　　轿车抵达酒店。
　　方卓一下车就瞧见在门口徘徊的菲利普。
　　“明天回上海。”他简短的通知。
　　菲利普点点头：“方总，你收到消息了？”
　　“你们啊，真是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方卓平淡地说道，“市场之内打不垮易科，就用这样无耻的手段吗？”
　　菲利普遗憾地说道：“这只是让市场回归理性。”
　　“高盛总是这样做是会有问题的，易科这次只是散户对你们仇恨的一种表现，没有易科也会有其它的情况，我相信包括SEC也注意到了你们的违规违法。”方卓认真的探讨道，“高盛能一直这样高枕无忧吗？”
　　“那就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了。”菲利普不想谈这些，只是再次说道，“这两天很感谢方总的款待。”
　　方卓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我是愿意款待你们的。”
　　他进电梯上楼，菲利普则是拿出手机，继续与美国方面交流信息。
　　美国正是白天，正是消息酝酿和产生影响的时间。
　　推特瘫痪，脸书还能发挥作用。
　　一部分散户沿着之前的相互联系重新聚集。
　　但是，更坏的消息紧接着出现了。
　　有记者报道，诺基亚新任CEO西蒙斯已经率领高管团队抵达华盛顿，将会与ITC进行当面交流，探讨易科最新发布的Mars3和Selfy的侵权问题。
　　还有消息人士指出，西蒙斯一行也会与苹果会面，重新启动专利相互授权的谈判，以此来规避侵权风险。
　　此一时彼一时，ITC的最终裁定已下，还有针对易科最新机型的起诉，诺基亚的拉一打一可以有更好的施行基础。
　　况且，诺基亚已经与微软进行全方位的合作，本次美国之行也会借用微软的影响力来帮助磋商。
　　这无疑再次加深了散户们对易科的担忧。
　　早前就有消息，ITC会从速的处理诺基亚最新的起诉，这看起来就是一种渐渐成真的趋势了。
　　又过几个小时，Go die网站也宣布阵亡，散户们又失去一处聚集地。
　　这还不单单是聚集地的问题，而是场外因素明显在持续发力。
　　“易科麻烦了啊，方总之前说他们的新机型没问题，不用担心禁售影响，现在连新的两款都可能面对问题，整个美国市场都要缺失了。”
　　“不光是美国市场，诺基亚在欧洲各国也有起诉，易科以后可能只在中国市场，这股价撑不住了啊！”
　　“抱团，我们继续抱团！只要抱团就能涨！！”
　　“怎么可能，你了解点最基本的金融常识行不行？？”
　　易科面临麻烦，连狂热的散户内部也出现意见分歧。
　　脸上和推特上的方卓都没动静，YouTube上也保持沉默。
　　没有了散户之王近来常见的点赞，一部分仍旧保持着交流的聚集地里愈发态度悲观。
　　而在整个易科事件之外，方卓倒是注意到奥牛最新的动向。
　　世一好总裁趁着周六时间在华盛顿亲下社区，中途被记者问到如今的金融行业复苏以及政策变化。
　　奥牛主动谈到已经传出风声的金融监管改革法案。
　　自金融危机以来，行政出资救助大而不能倒的华尔街金融巨头，这激起了民众普遍的不满，尤其，在曝出金融机构一边接受救助，一边给高管巨额分红，这更引起一片哗然。
　　奥牛之前就面对媒体怒斥了这种情况。
　　危机爆发，危机度过，难道就这样算了？
　　怎么都得表示表示。
　　奥牛任命的SEC掌门人夏皮罗已经多次表示加强对机构的审查，把高盛与大空头保尔森合伙制作CDO的欺诈案作为一个开刀的突破口。
　　而更大的层面，行政正在探讨效力更强的金融监管改革法案，希望把监管范围延伸至几乎所有的金融领域，要从整体来预防系统性的金融风险。
　　这部有可能是大萧条以来最严厉的金融监管改革法案当然激起了华尔街的不满，包括高盛在内都对此很有意见。
　　奥牛面对镜头谈到法案的必要性和谨慎性。
　　以及，他也谈了两句金融衍生品的约束。
　　“我们要保护消费者，保护企业的正常运行，不管是自营还是衍生品交易，都应该被纳入同一个准则，对冲基金和私募基金不能再是无监管的影子银行系统。”
　　“通过这项法案不是一项容易的任务，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必须克服一系列强大的利益团体的游说活动，以及决心阻碍改革的少数人士的反对意见。”
　　“我们不能让人民再为华尔街的错误买单。”
　　镜头之下的奥牛很坚决。


###第319章 推翻裁定
　　方卓知道奥牛非正式场合的一通采访是在干什么。
　　自上个月到现在，包括萨默斯在内都为专利争端的讨论贡献了很多热度，智能手机从去年开始密集的专利诉讼延续到今年爆发成一场混战。
　　行业前十的厂商都或多或少的陷入官司，微软这种巨头的出没更加惹人注意，4月份全球关注的易科轧空事件不仅震动金融圈，也让针对专利流氓的舆论甚嚣尘上。
　　这是己方提出的行业发展牌，至于奥牛新拿出的同样顺应时代背景的金融监管牌，两者都是在强化那一纸公文的合理性。
　　毕竟，这一纸公文又关乎着上百亿美元的剧烈波动。
　　从合肥回上海的路上，尽管还是同坐一辆车，但方卓与菲利普都失去了交流的兴趣，他们共同期望着最终爆炸的到来。
　　美东时间的周六结束，不出大家意料，现在所能看到的散户都已经自乱阵脚，失去了群体性狂热的舆论基础，简单的判断重新回归认知——YIKE的股价要崩盘啊！
　　原本的崩不崩盘不重要，能够报复机构就是最大的目的，问题在于……自己现在能够保证不跑，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也能不跑吗？与其让其他人跑，不如自己先跑！
　　中国周日晚上8点钟，方卓在和孔豫的通话里谈到这样的囚徒困境。
　　不单单是散户，一些趁着上涨行情杀进来的中小机构也同样如此。
　　孔豫是有机构马甲的，从昨天到今天，马甲传递来的信息是——本轮做多所有能够接触到的中小机构都是一个斩钉截铁的态度，绝对不跑，抱团逼空绝对还能延续下去！YIKE股价还能再创辉煌！
　　这种态度越坚定，话越是要反着听。
　　闷声发大财，高声劝韭来。
　　“方总，听卢沛宁说，SEC正在酝酿着对高盛和十多家银行的起诉，委员之间对于这件事的争斗十分激烈。”孔豫在华盛顿更能感受到金融监管改革的广泛呼声。
　　“这是波及整个行业的博弈，咱们是小虾米，就是让奥牛顺势出手而已。”方卓在上海风平浪静，但能想象大洋那边的波涛汹涌。
　　下个月，高盛、大小摩、美银、BB&T被勒令归还的TARP不良资产援助基金有着高达五六百亿美元的现金规模，这是先前怕破产借过去的钱，现在都要还了。
　　到年底，TARP还有至少上千亿美元要收回。
　　“华盛顿这边与华尔街的关系日趋紧张。”孔豫说着自己的观察。
　　从纽约到华盛顿，尤其多日来与卢沛宁等人的接触，他有一种往日不曾有过的全新感受，有一种对金融认知的全新视角。
　　在奥牛还不是奥牛之前，高盛等力量是他极大的助力，现在大势所趋之下又必须与其博弈，大的是行业监管，小的是……这周以来已经有两位高盛系经济专家从白房子里离开。
　　方卓给予了重要的指示：“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小事情做好。”
　　客户要忙着诸多大事，小事就尽量完美，有了小事小家，再谈大事大家。
　　双时区战士重新上线，关注着机构、散户、媒体的动静。
　　散户抱团逼空的行径很酷很新潮，但土崩瓦解的结局也是这一周里获得主流支持的论调，现在，它终于如约到来，倒让人有些莫名的遗憾。
　　热闹落幕，轧空的代价最终还是搅动风云的易科公司来承受。
　　美东时间的周日在平淡中度过，备受关注的易科掌门人没有再度发声，这让很多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明明看起来回天乏术，但总怕方总这个人开坛做法。
　　上一轮的轧空惨状到了今日犹有阴影，这一次的散户之王也是惊出冷汗的别出机杼。
　　只是，古有丞相星陨五丈原，周一便让方总兵败逼空阵。
　　距离纽约周一上午9点半开盘还有1个小时，上海这边是周一晚上的8点半。
　　方卓在恒隆23静静等待消息的诞生。
　　卢沛宁们最终还是把否决放在了今天。
　　推特的数据仍未搬迁结束，Freetrade已经接受审查，Go die等网站都中止服务，甚至因为这两日的变化，易科在美国大大小小的合作商也出现了不稳定的表现。
　　桌上的手机震动。
　　又是美国的陌生号码。
　　方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通话模式，估摸着再过几年可能就显示诈骗电话了。
　　“半个小时后，贸易代表弗罗曼将会在东翼办公室举行新闻发布会。”卢沛宁这次在电话里就没什么狠劲，十分心平气和的平铺直叙，“苹果方面同样组织了对办公室的大力游说，这将是自1987年以来首次对ITC裁定的推翻。”
　　然后，他声音停顿一会，不得不遗憾地说道：“因为苹果的动作，发布会不得不……”
　　方卓皱眉，还有变化？
　　“不得不先谈苹果，再谈易科。”卢沛宁没听到方总的回应，还以为他误会了自己的玩笑，补充道，“发布会留给苹果9分钟，只能留给易科1分钟了。”
　　“你啊你，我在这里都紧张死了。”方卓随手抽了份文件，往后仰了仰，把腿翘在桌上，一边接电话，一边扫视服务联盟的最新投资数据。
　　“嘿，方总，SEC会在这周之内通过‘易科条例’，彻底把临时性禁止裸做空变为永久禁止。”卢沛宁提到了上个月就有声音的事。
　　这是属于金融监管改革下的金融衍生品相关措施。
　　方卓不介意以这种方式留下痕迹，不过，这种监管加强不知能持续多久，五年还是十年？
　　卢沛宁又认真地说道：“昨天我和他聊了聊散户逼空所反应出来的大众情绪，他也很认可，这样一次就能把资产增值这么多，可见确实需要加强监管。”
　　方卓不太确定这是不是玩笑了。
　　奥牛：因为我一下子就挣这么多，所以肯定是金融监管出了严重问题。
　　这种思路倒也没错……
　　公归公，私是私……
　　卢沛宁继续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集中在监管博弈上，也不清楚欧洲这边有没有类似的经验可以比对。”
　　方卓从善如流：“那就让孔总先回来休息一阵，然后再去欧洲看看金融领域的不同，毕竟，他是一线工作人员，总是能有更深切的体会。”
　　卢沛宁立即笑道：“方总，你要赶紧给孔总多发工资，不然，今年可能还会有华尔街的高管限薪令。”
　　这都是目前正在酝酿的改革措施。
　　卢沛宁最后问了个问题：“方总，你什么时候来美国？”
　　方卓这次没有推脱，也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忧虑：“这要看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了，我是很热爱现场开发布会的人，这次都只能线上发布，很是遗憾。”
　　“这方面嘛，萨默斯会和凯雷在事后聊聊。”卢沛宁不是顾头不顾尾的人，尤其，MIGA系的基金太能折腾，简直让人爱不释手，“MIGA的不良资产处置也需要再谈一谈，其实，还是你过来最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卢沛宁认为可以扩大MIGA基金处置不良资产公司的股东规模，既增加需要的处置资金，也缓和紧张的关系，还加快金融复苏的速度，这不是多赢，什么是多赢？
　　除了这方面，修复彼此关系的方式还很多，加强监管归加强监管，大层面之下也有小玩意，事情不用非黑即白。
　　他又劝慰道：“况且，我听说约翰·保尔森这次口口声声的做空易科，吸引了大批资金，但是背地里竟然还使用Freetrade做多易科？他这种行为才更让人愤怒，会是焦点。”
　　这是源于Freetrade的内部数据，是孔豫昨夜应SEC审查要求而自查自纠才检索到的身份信息，确实是“做空之王”的一股买卖。
　　就算是方卓……忽然也无话可说了。
　　他缓了几秒，依旧保持谨慎：“等今天过了，我们看看情况。”
　　依卢沛宁的安排来看，上次被凯雷集团拿来说服自己的萨默斯这次调转方向，要去缓和凯雷了，还会有一系列的利益交换，至于效果……多等等总是没问题的。
　　卢沛宁们能有售后质保，这钱就不算白拿。
　　“好，方总，我们先等发布会，推特那边今天也要看看数据搬迁情况，最好能在盘中恢复。”卢沛宁没忘记关心散户。
　　方卓把手机放在桌上，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通电话内容。
　　等他刚刚重新拿起文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是菲利普想来总裁办。
　　方卓应允下来，很快就见到神色平静的菲利普开门进来。
　　“菲利普啊，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方卓示意这位朋友自己倒茶或者泡咖啡，又说道，“你这次回去把直播爆料你们高盛违法的那个家伙也带回去吧，他总是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
　　上一轮轧空之后还有位滞留在易科的芒特，他当着全球观众的面指控高盛违法，方卓已经把他手里的证据转给了SEC，但芒特一直不愿意回去，就在恒隆23活动。
　　这个把月时间，芒特倒是和易科这一层的人都混熟了，还被赠与了“破产芒特”“勇敢芒特”的雅号。
　　菲利普皱眉，答应道：“我会找人处理的。”
　　他没有泡咖啡，看到方总面前的桌上摆满了文件，由衷地说道：“方总，就算易科遭遇挫折，你的其他公司还是会成功的。”
　　方卓微微一笑：“菲利普，易科还有中国市场呢。”
　　“也只有中国市场了。”菲利普十分肯定地说道，又再次劝说，“但冰芯现在有不少全球客户，它的潜力不逊色于易科，上市前景更是远超中芯。”
　　“我也希望冰芯更好，以后冰芯的上市还需要高盛多多帮忙。”方卓态度很好，“至于其他的，商业总是既合作又竞争，我心里其实并不怪你们。”
　　菲利普的敬意油然而生。
　　看看方总这风采！
　　不愧是世界第二好总裁！
　　这次只是非战之罪，易科这家手机公司的金融手段已经相当相当惊艳了。
　　但是，场外手段也是手段，事情永远不能孤立静止的只局限在金融层面。
　　菲利普叹道：“方总，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即便高盛上个月遭遇了挤兑，我也认为那是正常的市场行为，我是佩服你，也不怪你的。”
　　方卓哑然失笑：“废话，你们高盛上一轮还赚了点钱，凭什么怪我？”
　　菲利普这才坐了下来：“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我十分敬佩方总。”
　　“商业竞争向来无情，哎，算了算了，握个手吧。”方卓没有起来的意思，但把右手伸了出来，现在不握，以后可能就握不了了。
　　菲利普连忙起身，不见怪方总此时还把腿翘在桌上，换了自己，这会恐怕已经失态的歇斯底里。
　　两人惺惺相惜的握了握手。
　　菲利普敬佩方总的风度。
　　方卓也……也欣赏菲利普代表的高盛专业风。
　　只是，正当菲利普刚要再次坐下，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
　　菲利普拿出手机，不知为什么就心跳加快了一拍，他按下接听键，收到来自美国同事的最新消息。
　　“弗罗曼代表白房推翻了ITC对苹果和易科的禁售裁定！推翻了！禁售被推翻了！！”
　　菲利普愣在原地。
　　啊？
　　啊！
　　他下意识看向办公桌后的方总，重复了最新的消息：“ITC对苹果和易科的禁售裁定被推翻了……”
　　方卓愣了愣，忽然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的惊讶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推翻了？我没听清！”
　　菲利普下意识的又一次重复。
　　“啊？推翻了？苹果和易科的？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诺基亚就是个专利流氓，阻碍了行业发展！我早就说过的，对不对！”方卓咬牙启齿，振臂高呼。
　　这是正义的有利于行业发展的推翻！
　　菲利普看着总裁办里的这一幕，脑海里终于略略回味了来自美国的消息。
　　他紧紧的攥着手机，看着表情激动的方总，一句话忽然情不自禁的窜上心头。
　　你丫别装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方总，你丫别装了！


###第320章 惨案
　　恒隆23的总裁办。
　　方卓满脸喜悦。
　　因为菲利普在，所以喜悦的程度高了些，但也确实喜悦。
　　事情总算是特么的落地了！
　　赚不赚钱先放在一边，易科自手机立项以来面临最大的专利问题终于要解决了！
　　易科不解决专利困境就始终有被卡死的危险，一如曾经如流星般划过的HTC，而颓势中的诺基亚也毫不犹豫的运用了商业竞争中这一常用的手段。
　　现在，世一好与世二好总裁联手，易科在一段时间内的危险消失了。
　　这是这件事里最大的收获，只看公司市值的增长前景，也远超金融手段能拿到的利益。
　　至于其它的，什么把机构杀来杀去，这都不是……噢，也挺好。
　　“菲利普，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方卓喜悦过后一边用电脑查看最新的消息，一边察觉到菲利普又惊又怒的眼神，顺带着，内线电话快捷键喊人。
　　拳怕少壮，菲利普想动手也是自取其辱。
　　但方卓还是想要在这样的时刻保持风度。
　　不然，以后聊起这一刻，别人问起，你听到裁定被推翻的时候在干嘛，总不能说“我在办公室里揍菲利普吧”，多扫兴。
　　“方总，你干了什么？”菲利普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怎么让裁定被推翻的？”
　　方卓一脸糊涂：“什么意思？我让裁定被推翻？你们高盛真是有想象力，被害妄想症是吧，非要觉得有人动了手脚才过瘾？”
　　他再次重复道：“我早就说过……”
　　总裁办的门被打开，秘书刘宗宏和两位安全助理快步走了进来。
　　方卓示意没事，继续对菲利普说道：“我早就说过，诺基亚这样运用专利阻碍行业进步是有问题的，还有你们这些人，真是自取灭亡，菲利普，你信不信上帝？这就是上帝对你们这群人行径的指引，收手吧，高盛！”
　　菲利普往前走了两步，仍旧坚持内心的直觉：“方总，你先引诱裹挟散户抱团，然后又一举推翻裁定，方总，你这么黑，真的不怕……不怕……”
　　你真的不怕出事吗？
　　菲利普赤裸裸的物理威胁终究没有说出口。
　　方卓笑了，伸手指着这位高盛副总裁：“我这么黑？到底是谁黑？是谁先吞了小机构的期权钱？是谁和保尔森一起打包垃圾CDO？是谁烧了推特的机房？是谁拔了Go die的网站？是谁施压SEC审查Freetrade？是谁制造孔豫的车祸？”
　　菲利普不语。
　　方卓声音又拔高一度：“是谁找人苦苦哀求我？要不是上一次的大宗交易，你们这些大机构的对冲基金都死绝了！居然还有脸问我？菲利普，到底是谁黑？”
　　菲利普微微冷笑：“方总，你的大宗交易没赚钱吗？你的基金没有趁势出货吗？你口口声声和Go die、Freetrade没有关联，你敢发誓吗？”
　　“你敢发誓高盛没烧推特吗？”方卓反问。
　　“你敢发誓Freetrade不是你找人做的吗？”菲利普诘问。
　　方卓不屑道：“小孩子家家。”
　　菲利普惊怒难消：“方总，你这次驱使盖特纳、卢沛宁他们，你敢发誓这里面没有内幕交易吗？”
　　方卓出于过去两天一起唱歌的情谊，耐心地说道：“菲利普，你好歹也是高盛的副总裁，你认为现在谈这有什么意义？与其跟我这样纠缠，你不如赶快去提醒高盛。”
　　菲利普拉了拉领带，坚持道：“有意义。”
　　死也要死个明白，回去之后更好交差。
　　方卓有点不耐烦了：“什么意义也没有，你敢为高盛发誓吗？就对着上帝发誓！赶快割肉去吧。”
　　菲利普凛然道：“我不用发誓，高盛就是黑！”
　　方卓愣了愣，你……你好高盛啊！
　　他点点头：“行，发誓简单。”
　　方卓指了指秘书刘宗宏：“菲利普要发誓，你对着上帝给他发一个。”
　　刘宗宏毫不犹豫的抬手：“我发誓，我们易科绝对没……”
　　菲利普气笑了：“方总，这样黑我们高盛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高盛可以黑，你也可以黑，但你这次黑的太过分了！
　　方卓见这位副总裁还有纠缠不清的劲，摆摆手：“弄出去，弄出去。”
　　两位安全助理早就摩拳擦掌，立即上前要拿肩锁脖。
　　“我自己走。”菲利普甩开擒拿手，“方总，你丫好自为之！”
　　方卓吐槽：“你中文是跟北京人学的啊？”
　　菲利普不答，被两位安全助理就要押解出门。
　　他到了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方总，一码归一码，好自为之！！”
　　菲利普冲出总裁办，愤怒的冲进洗手间，开始拼命洗手，手脏了，把手握脏了！
　　方卓看着高盛副总裁从办公室消失，对秘书哂笑道：“通知我们的投资部，还有，通知王哥，打电话给老熊，以后高盛、凯雷他们在国内或者亚洲想投资的项目都去碰一碰。”
　　刘宗宏点头，亚洲不好说，国内的项目想黑是比较好黑的，方总也不是什么好……好欺负的人。
　　方卓坐下，桌上手机和办公室电话同时响起。
　　他把手机抛给秘书，自己拿起固话。
　　固话来自美国，也是高盛，是接受易科委托回购股票的负责人海顿。
　　“方总，方总，我建议今天加大回购的资金规模！”海顿语速很快。
　　方卓看了眼固话号码，确实没接错电话，是高盛的人，沉默几秒，问道：“今天回购的成本不高吗？”
　　“盘前已经疯了，两分钟后的股价肯定飞涨，我们只要在必要时刻吃下卖单，一定能撬动股价更加飙升！”海顿越说越快，又暗示道，“今天的市场绝对的非理性，股价飙升之后可以创造更大的价值。”
　　他相信方总和易科这家手机金融公司不可能对推翻裁定没有准备，今天操刀股票回购的成本都能从其它渠道加倍赚回来！
　　方卓斟酌道：“你认为这样合适吗？”
　　“合适，今天的行情有望延续4月份的……”海顿这么答了一句，忽然意识到方总可能是在忧虑自己的身份问题，立即答道，“方总，高盛的对冲基金那边已经没有生机了，不用管它们，我绝对是专业负责的。”
　　我们又不是一个部门一个派系，对冲基金是对冲基金，关我们什么事？
　　你要是能赢还好，这眼睁睁看着不能生还了，不要阻碍我帮客户创造利益！
　　海顿打算今天杀个痛快，不管前面是谁，先痛快再说。
　　他要拿到方总授权，是基于客户的命令而动手。
　　“好，我相信你的专业性。”方卓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开盘，“我再给史密斯打个电话，这次的回购没问题。”
　　史密斯是易科美国的副总监，对接的就是本轮股票回购。
　　海顿兴冲冲的结束通话，准备难得反其道而行之的爽一爽。
　　方卓放下电话，看着秘书，忍不住叹道：“高，真是高！”
　　“是华盛顿的电话，预计推特上午就能恢复访问。”刘宗宏汇报自己接到的电话内容，是散户们的舆论阵地要趁机恢复了。
　　方卓点头，没有说话，打开浏览器，正好看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变为9点30分。
　　纳斯达克交易所的又一个周一开盘了。
　　受ITC裁定被推翻的消息影响，苹果和易科都跳空高开。
　　易科上周五的收盘价是316.15美元，开盘之后迅速冲破350美元！
　　推特瘫痪，但现场直播的新闻发布会让推翻消息传播的很迅速很全面，脸书、谷歌、一些媒体的跟进让周末两天失去信心的散户们惊愕的发现……
　　什么时候能干死机构啊？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如果说上周的抱团逼空既粗暴又斯文，那今天疯狂涌入的散户和资金就是纯粹的野蛮和狂暴！
　　囚徒困境消失，已经持有股票的散户和中小机构都在追加买股，更多汹涌澎湃的资金则是来自看热闹的散户，他们个人买的不多，但YIKE如此绝地翻盘式的逆转太让人上头，忍不住就想凑个热闹，也算一种参与和见证。
　　中小机构在行动！
　　散户之王们在行动！
　　大机构们……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先不平仓，追加保证金！易科的316美元已经是高位！非理性的泡沫很快就到顶！不可能超过400美元！”
　　“400了！再坚持坚持，电话电话，SEC呢？在和纳斯达克沟通了！”
　　“玛德，我早就说过个股熔断机制要实行！草！电话来了，电话来了，散户们不行了！！再追加一次！收割了！”
　　——2009年5月26日，上午11点03分，股票YIKE涨幅波动异常，交易暂停。
　　“停牌了，快快，追加新闻，易科崩盘了，泡沫太高，一群内幕交易被抓了！机构资金都要出逃了！”
　　“放消息，放消息，ITC强烈不满，交涉推翻决议！”
　　——2009年5月26日，上午11点10分，股票YIKE恢复报价，11点15分，股票YIKE恢复交易。
　　“疯了！疯了！他们没听到吗？内幕交易被抓了！怎么还涨！”
　　“什么？高盛的对冲基金宣布清空全部空头头寸？？糙！！不是说好的共同进退吗！！”
　　——2009年5月26日，中午12点30分，SEC发表声明，正在密切关注极端的价格波动，努力保护投资者以维护市场公平，也保护散户免受操纵交易的影响。
　　“全都疯了！都疯了！SEC发声明了！极端的价格波动不知道说的是谁吗？就是你们这群散户和YIKE啊！”
　　“谁？谁问还好吗？啊？那个人回来了？FFFFFuck！！”
　　——2009年5月26日，中午12点45分，推特恢复访问，方卓发布动态：喂，你们还好吗？
　　13点10分，凯雷集团旗下多只对冲基金宣布清空易科空头头寸。
　　13点25分，桥水基金同样宣布撤出战斗，清盘认输。
　　然而，YIKE股价依旧在涨，推特上流传着还有机构在坚持的消息，所有散户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彻底把本次的机构全部拉爆！
　　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走吧，上天台，这样的大风大浪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15点整，YIKE股价受利好消息和抱团逼空影响，突破600美元。
　　媒体消息，涨！
　　SEC关注，涨！
　　对冲撤退，涨！
　　停牌涨不了，复牌涨！
　　方总更新推特，涨！
　　方总点赞推特，涨！
　　非理性的市场情绪在ITC裁定被推翻之后达到了最顶点，陆续知道消息的散户们看到上涨的股价，忍不住就要跟着玩一玩，依旧在前前后后的持续入场。
　　因为易科先前的基数，股价突破600美元，也意味着市值再度突破1700亿美元。
　　世界前十，我又回来了！
　　股价上涨太快，情绪当头，乃至资金砸盘也无所吊谓，突出的就是一个没有理性。
　　有着“做空之王”“华尔街空神”“对冲基金第一人”等诸多闪耀名号的约翰·保尔森，他从没想到人生的大起大落可以来的如此之快。
　　追加，追加，追加！
　　当他知道的本次所有做空易科的机构全都离场，保尔森忽然有一种荒谬的疑问，那些造成自己决定追加保证金的消息到底是受谁的驱使？
　　如果纳斯达克不停牌，自己就不追了，如果SEC不声明，自己就不追了，如果ITC不交涉，自己就不追了，如果……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清盘了，结束了。”
　　保尔森冷静的下达今天的最后一道命令。
　　也就在这样的结束时刻，办公室门忽然被粗暴的推开。
　　“证券委员会，我们接到对你的举报调查，这是签发的正式调查令。”SEC的两位工作人员闯了进来，展示证件和调查令。
　　保尔森愕然的看到正式调查令，立即拒绝道：“我不接受。”
　　他和SEC打交道也很多，知道自己有权拒绝，对方还想继续的话需要向地方法院申请强制令。
　　来自SEC的两个人冷冷地看了眼华尔街的传奇人物，又扫了眼办公室，转身离开。
　　“调查我什么？”保尔森忽然出声询问。
　　“涉嫌对易科股票秘密建仓，操纵股价，违反10b-5的反欺诈条款。”一位工作人员回头，“还有人举报你与易科进行内幕交易。”
　　保尔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和谁？
　　他甚至笑了出来：“谁？我和谁内幕交易？谁？”
　　“易科，那个方卓的易科。”工作人员认真地说道。
　　保尔森哈哈大笑：“我和易科？哈哈哈，我和方卓？你们是不是神经病？我发誓，这是我听过的最荒谬的……”
　　SEC的工作人员打断道：“我听过太多的发誓，发誓有用的话，还要我们SEC干什么？”
　　他又一次问道：“约翰·保尔森，我再问一遍，你接受询问吗？你如果拒绝，我们会立即申请强制令。”
　　保尔森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人，许久之后才说道：“我要去医院，现在就去。”
　　“去医院？”工作人员皱眉，这也是常见的借口。
　　“我中了阿瓦达索命，我要去医院看看。”保尔森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以荒谬的借口再次拒绝了来自SEC的荒谬调查。
　　工作人员听明白了，最后冷冷地看了眼保尔森，转身离开这位华尔街传奇人物的办公室。
　　不可饶恕咒，大空头，没救了，等死吧。


###第321章 “5·26金融惨案”
　　纳斯达克的周一，YIKE股价以609.15美元的价格收盘。
　　易科公司市值定格为1740.43亿美元，再次超越谷歌、IBM、微软，成为全球第九高市值的企业。
　　上周的散户逼空抱团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周末的推特瘫痪、GO die被黑、Freetrade审查、诺基亚再起诉等因素汇集在一起更是令人吐槽和阴谋论……
　　这些机构也太无赖了，正面对绝打不过就背后搞动作，真特么的黑！
　　散户们的表现这次已经很厉害了，可惜还是要被狠狠的捅一刀！
　　易科公司要被市场、金融、行政多领域的力量联合绞杀，真是让人同情！
　　真是让人扼……呃，呃，呃，什么情况？
　　快来看啊！易科和散户把机构们给干死了！
　　高盛清盘了！凯雷认输了！桥水爆仓了！德卲撤退了！英仕曼又亏了！
　　保尔森，保尔森据说跑路了！！
　　简直，这简直就是5·26金融惨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大机构一天之内就直接猝死了？
　　这甚至比4月份的挤兑轧空还刺激！
　　上一轮还有周末两天的消息酝酿，这个直接开盘前释放消息，然后从头拉到尾，直接把所有敢于做空的对冲基金全部拉爆！
　　易科，这还是一家普通的手机公司吗？
　　或者说，易科，这还是一家“普通”的公司吗？
　　它怎么就忽然被白房推翻了ITC的裁定？
　　ITC最终裁定上一次被推翻都要追溯到22年前的1987年了！
　　当YIKE一天的狂飙猛进结束，导致机构惨状的因素就被意犹未尽的重新纳入眼帘。
　　今天纳斯达克开盘前的白房新闻发布会一次次的呈现在世界各地。
　　贸易办代表迈克尔·弗洛曼在白房东翼办公室宣布了来自奥牛的意志——推翻ITC对苹果和易科两家公司颁布禁售令的决定。
　　随后，他阐述了这样做的理由。
　　“这是基于对手机行业发展状况和美国消费者的影响所做出的决定。”
　　“ITC应该全面审视其有关标准关键专利的裁决对公共利益的影响。”
　　“诺基亚可以继续通过上诉的方式表达权利，但我们更鼓励包括诺基亚、苹果、易科以及摩托罗拉等公司通过对话洽谈的方式解决问题。”
　　弗洛曼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他所表达的意思直接震惊了在场的所有媒体记者。
　　啊？什么？推翻了？
　　苹果和易科？
　　不是，易科上周的股价逼空，你没看到啊？
　　这样的推翻不就直接把易科解套了吗？
　　在场的记者无不了解情况，也差不多能预测到会发生什么，无视还没到提问环节就疯狂举手示意。
　　弗洛曼同样无视了他们的热情，依旧慢条斯理的阐述理由。
　　从上个月到这个月，他看到的社会舆论就在讨论专利与行业发展的问题，讨论事实上的“专利流氓”行径，讨论动辄禁售的起诉已经沦为不当竞争的手段，讨论这些情况已经实质性的伤害了美国消费者。
　　也正是这种舆论督促着奥府作出大胆而负责任的决策。
　　弗洛曼有理有据，仔细认真的解释了决策的逻辑，鼓励手机行业继续进行有益于消费者的进步。
　　提问环节很热闹。
　　“弗洛曼，你知道这个决策将会拔高易科的股价吗？”第一个记者上来就是询问股价的事情。
　　弗洛曼信心满满地说道：“我们十分谨慎的进行了评估，专利纠纷并不是投资者最关注的问题，真正专业的投资者只关注产品是否增长、利润率是否提高以及是否向新领域转型等问题。”
　　真正的投资者是这样的，至于虚假的投资者……我们只能评估前者。
　　“白房的这一举动极可能让这次的诉讼案成为ITC历史上最富戏剧性的案件，弗洛曼，你认为这真的负责任吗？ITC经过严密而漫长的专业审理过程才给出易科和苹果侵权的判断，白房贸然的推翻是否会削弱专利的价值和打击创新的积极性？”又一位记者几乎是在斥责刚刚听到的决策。
　　弗洛曼驳斥道：“首先，我们的决定并不是贸然，你可以翻阅过去一段时间对专利流氓以及将近十家公司陷入专利战的讨论，其次，我们正是注意到手机行业的创新积极性遭遇打击才慎重的建议，手机厂商更应该通过对话和解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通过这个提问，试图把重点留给苹果的创新。
　　然而，记者们的提问几乎都是针对易科公司。
　　好在这次发布会的时间不长，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提问的热情都不得不转化为报道的动力和对后续情况的关注。
　　弗洛曼礼貌的感谢参与发布会的媒体记者，收起稿件，结束了导致5·26金融惨案的重磅决策。
　　不管怎么说，决策已经下达，该解释的也解释了。
　　如此短暂的发布会被很多人看了许久许久，正如现场媒体记者频繁提及“易科”所担忧或者预测的一样，YIKE接下来在整个交易日的表现让对冲基金全部惨淡收场。
　　只是，除了这项重磅决策，今天盘中交易的异常情况也让旁观的业内人士分外不解。
　　为什么高盛、桥水等大机构旗下的对冲基金在获知消息后不及时割肉？
　　你们这些人是在等待或者迷信什么？
　　纳斯达克的临时停牌和迅速复牌又是怎么回事？
　　SEC为什么只是表示关注股价波动而不采取行动？
　　种种异常搭配上散户们的狂欢，愈发让金融圈的人心情复杂，也愈发的不寒而栗。
　　这一天的YIKE行情固然充斥着非理性的粗暴，也必然有人在精心做局，进行冷酷但有效的引诱，最终才完成了一场震惊全球的金融捕杀。
　　或许，从4月份易科轧空案结束，知名的对冲基金以为他们走进了熟悉的战场，实际上，这却是另一场蓄谋已久的屠宰场。
　　只是，上一轮屠宰的是敢于做空易科的中小机构，大机构们侥幸逃脱，这一轮连他们也被放血割肉，难以幸免。
　　前方深渊，贪婪是罪。
　　散户之王在东方啊！


###第322章 一个都不能跑
　　5月26号诸多对冲基金的惨淡下场让业界的人心有戚戚，又难免暗自庆幸。
　　做空是很简单的，利空是很明显的，收益是很诱人的，可是其中的场外因素斗争也是极其骇人的。
　　易科在4月份的轧空固然是在压力之下顺利开盘，但主导要素还是锁定期权所造成的空头挤兑，最终结局也以和大机构的媾和收尾。
　　然而，5月份的这一波就有太多让人心惊的地方，上一轮没吃的大机构在这一轮统统被吃干抹净。
　　除了周一上午绝地翻盘所展示出的算计、勾连、角力，利用互联网裹挟散户进行民粹式的抱团逼空简直……简直就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要知道，上一周的逼空行情完全无视了最基本的价值观，那时候的易科是标标准准的利空当头，正常情况下必然下跌，但YIKE偏偏逆势上涨，才最终完成注定会载入教科书的逼空拉爆。
　　白房推翻ITC的裁定不常有，但基于互联网的散户抱团会不会成为新时代的梦魇，毕竟，后者的复刻条件远不如前者苛刻，这让很多机构情不自禁的忧虑。
　　至于背后主导这一切的男人，他用凶残暴戾点燃机构的恶举自不用赘述了。
　　周一的盘中交易还没结束，易科方卓的资料就摆上了众多机构的案头，他的黑历史和成功之道也获得广泛的传播。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匪号。
　　这果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猎手”！
　　金融圈里心有余悸，推特、脸书等公众媒体平台则是兴高采烈。
　　这一天里的所有坏消息都被自动无视，所有的好消息都被自动放大，每一个机构的宣布离场全都让散户的舆论阵地里掀起阵阵狂澜。
　　抱团逼空的效果太好了！
　　果然，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理所当然的，常年机构收割加上金融危机之后犹未散尽的一口恶气让很多人把主意打到了其它股票的头上。
　　市场上只有易科这样一支股票吗？
　　甚至，依旧不用考虑利空利好，只要抱团无脑往里冲就能拉升股价！
　　Freetrade和Go die以及推特上都出现这样的声音，或出于义愤或出于利益，想要继续在这种易科式的表现。
　　不过，更多的声音还是在庆祝，还是真出了心中的恶气。
　　“爽了，这次买了1000美元，赔不赔不重要，看到高盛他们这样太值了！”
　　“机构终于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下午从帝国大厦跳下来的是哪家的啊？啧啧。”
　　“买了一件‘散户之王’T恤，明天就穿着去华尔街逛逛。”
　　“卖T恤的史密斯出新款了！新的方总语录印身上了！还有中文版的！”
　　“我看今天新闻还说易科有停牌，什么时候停的啊？”
　　“还有机构在坚持呢，还有机构，还有机构！”
　　一片欢腾之声里，破产经理史密斯的T恤卖到脱销，对冲基金清盘乃至被客户起诉的消息四处传播，始作俑者方卓的推特粉丝在突破500万后仍旧高速增长。
　　如此依旧狂热的气氛让一些人深感不安。
　　一名资深投资人米恩忍不住在推特上发声：“现在关于易科的讨论都是极其疯狂和鲁莽的，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必须得到遏制。”
　　他的声音和类似于这样的发言都很快引来散户们的注意。
　　“你投资了什么股票？”
　　“你是哪家基金？Paulson的？也做空股票了吧？”
　　“查查，查查，看Paulson被披露的空头头寸是哪家公司！”
　　相较于上一轮的影响，这一次的非理性远超4月，还有人截图发言内容并四处传播。
　　很快，米恩们不得不删除发言，全面噤声，免得惹来意料之外的麻烦，把自己或者同事逼上天台。
　　但这给散户们带来了新的灵感，高盛、桥水这些大机构虽然清盘了易科的空头头寸，但它还有按照法规不得不披露的基金主要空头头寸呢！
　　一批人纠集起来，试图把抱团逼空的烈焰延伸到更广阔的区域。
　　5月26号，芝加哥，晚上八点半，Citadel公司的碎纸机正在疯狂的工作，一叠又一叠的文件被销毁。
　　作为一家发展良好的“电子证券做市商”，这样的场景并不常见。
　　副总监亚里克斯在碎纸机的工作声中，一边拿出更多的文件准备销毁，一边浏览着手机上推特的内容。
　　当他亲眼看到一个知名的投资人被迫注销账号之后，不得不气愤的感慨道：“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啊！这简直就是暴徒！”
　　“赶紧干活吧，纸质和电子材料都不要留。”另一名高管没在意推特，只关注手上的工作。
　　Citadel的“做市商”业务是充当交易的中间角色，通过双向报价，当买方的卖家和卖方的买家，这次与手机股票交易平台Freetrade合作进行“订单流支付”，利用强大的计算机能力匹配交易，赚取风险极低的大额利润。
　　不过，Citadel除了做市商，旗下也有对冲基金，这次同样参与了对易科的做空，然后又在今天平仓的过程中优先匹配了自家基金，顺带从Freetrade那里悄悄补充了一些损失。
　　既当卖家，又当买家，还当裁判，但依然被突然狂暴上涨的行情拉爆。
　　亚里克斯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的遭遇就是碰见了一只忽然飞起来的黑天鹅。
　　他把手上的文件塞进碎纸机，忽然听到一阵“哐哐哐”的捶门声。
　　“开门，开门！FBI！开门！！”
　　亚里克斯听到声音，手里便是一抖又赶紧往碎纸机里塞文件。
　　门外的叫喊声又响了两次，紧接着就是撞门的声音。
　　“Duang！！Duang！！！”
　　亚里克斯和同事闷不作声的加急处理文件。
　　两分钟之后，随着门被撞开，他们俩不约而同的放下文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危险性。
　　一群人涌进办公室，先后出示证件，分别来自FBI和SEC，属于一次联合执法。
　　一边走程序，一边固定证据，同时要求Citadel的老板格里芬出面。
　　亚里克斯按照要求乖乖照做，打电话联系之后很为难地说道：“联系不上老板，他平时的事务很多都是由私人律师处理。”
　　承担本次“一个都不能跑”任务的SEC负责人约翰见这位高管如此配合，和颜悦色地问道：“他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这次过来只是想询问一些黑池交易和金融衍生品的事情。”
　　亚里克斯忽然闭上了嘴，只简洁的给出最后态度：“我要等律师。”
　　约翰对这种态度的转变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意外。
　　他示意同事继续固定和恢复材料证据，又打了两个电话，询问芝加哥另外两处行动的情况。
　　这一趟的任务其实不难，来自Freetrade的60%易科股票交易量是在黑池市场，而非直接在纳斯达克的交易所里完成。
　　黑池交易既然“黑”字当头，自然缺乏监管，一些本应交割给Freetrade的资金被迟滞了，还有一些围绕YIKE期权的衍生品在今天爆仓穿仓，好几家机构都打算跑路。
　　这些被意图黑掉的资金都需要仔细的榨出来。
　　相较于MIGA系基金逢高抛售的股票，这些暗处的资金是相当重要的部分。
　　约翰也不清楚这部分的钱具体有多大规模，但从Citadel这里缴获的材料来看，从上周开始，它每天就会向Freetrade支付数百万笔买卖订单，资金量十分惊人。
　　一叠叠的材料被装箱，办公室里的电脑也被抱走。
　　约翰和同事一起检查之后告别了Citadel，在黑夜里奔赴下一个目标。
　　一个都不能跑，每个都要榨！
　　※※※
　　收钱行动在美国进行，因为对推翻裁定早有准备，客户们生怕黑池、边缘交易所背后的机构跑路，早就留意了他们的动向，坚决维护资金安全。
　　这一类的监管比较薄弱，但背后往往是某家银行或者大金融机构，反而都比较好交流。
　　不管是直接给钱还是走程序掏钱和解，就是必须要看到钱钱钱。
　　美国的晚上是上海的上午，方卓在办公室里先后接到卢沛宁和孔豫的电话，着重介绍的就是对灰色资产的保护。
　　以及，大洋两边还交流了对第二个交易日的看法。
　　就目前情况而言，没有任何一家机构能承担这种股价飙升的压力，全都撤退离场，但推特等平台依旧在传着有机构坚持到底的消息，想着再趁热打铁多弄些油水出来。
　　“方总，纳斯达克交易所刚才召开了紧急会议，讨论的是如何针对今天发生的这种小概率情况。”孔豫转达的是来自客户们的消息。
　　“嗯，在听。”方卓握着电话，视线在屏幕上的“语录T恤”上停留了几秒。
　　“可能会试运行个股的熔断机制，避免过于异常的涨幅和跌幅，另外，SEC那边也发来了警告，Freetrade的审查仍旧在进行，如果有必要，可能需要关闭一段时间。”孔豫说道。
　　YIKE股票完成目标，SEC就必须要扫尾主持正义了。
　　现在散户的舆论同样引来SEC的重视，如果战火愈演愈烈，作为散户们进行交易的主要平台，Freetrade可能会被迫关闭。
　　方卓思考片刻：“SEC要借着易科施行‘禁止裸卖空’，纳斯达克交易所同样要搞‘个股熔断’，看起来，大家都对这次的事情很重视啊。”
　　孔豫描述这次的影响，说道：“方总，你现在走在华尔街，恐怕对冲基金没有人敢站在你面前。”
　　“是都从天台跳下来了还是在窗边用瞄准器瞄我呢？”方卓问道。
　　孔豫想了想：“一半一半吧。”
　　方卓笑道：“那我还是把国内的工作做一做，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孔豫答道：“差不多是下周。”
　　他还有很多扫尾的事情要完成。
　　“嗯，一切顺利。”方卓估摸着汽油男是没问题的，大家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如果真要给一锤子，那……那只能说客户们的眼光不够长远。
　　孔豫刚要挂断，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小事：“方总，小保那边正在接受调查，有人把Freetrade的客户交易信息泄漏了出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泄漏的信息里把股票交易具体数字打了马赛克。”
　　“做空之王”保尔森被证实利用Freetrade做多YIKE股票，账户操作××××股，获利××××美元。
　　至于到底是多少……
　　反正，只要这个情况得到证实，那必然还有更严重的情况在水面之下。
　　方卓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小保吧，卢沛宁他们还要重新把他与高盛一起搞垃圾CDO的事情翻出来，咱们和他之间多少有些单方面的交情，他客观上也确实为我们的收割起到了正向作用，不行的话，你用个合理的价格把他那个私人飞机收回来，以后你出行也方便。”
　　主观上，小保是在做空易科。
　　客观上，“做空之王”“对冲基金第一人”的偌大名声从上一轮到这一轮都发挥着不小的引流作用。
　　“没问题，我会留意的，他最终大概会以交和解费收场。”孔豫说着通常的处理结果，小保身上还是有钱的，怎么都能破财消灾。
　　方卓又嘱咐了两句汽油男的安全问题，结束通话，考虑着这架私人飞机可以命名为“小保号”。
　　上午十点半，助理们走进办公室，开始架设镜头，用以拍摄老板对ITC被推翻的回应。
　　就在白房新闻发布会过后，诺基亚的西蒙斯和苹果的库克都先后对决定表示了态度。
　　西蒙斯表示强烈不满，声称“ITC裁决正确的反映了诺基亚一直真诚的进行磋商，而苹果和易科仍旧不愿意获取专利许可”。
　　库克则是简短的表示欢迎，称赞白房支持创新。
　　方卓本想第一时间在推特上回应，但当时的推特还没恢复访问，后来又沉迷于关注战况，等到一觉之后觉得还是以掌门人的方式进行一次正式的回应。
　　“易科欢迎白房对行业健康发展的支持。”
　　“ITC的裁定被推翻证明了大家都意识到手机行业的进步和创新不应该被扼杀，诺基亚过去那种滥用专利权的机制注定要被淘汰。”
　　“易科将会积极的与相关厂商就专利授权进行接触。”
　　“不论如何，我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易科手机的支持，我也认为，智能手机的上半场竞争已经接近尾声。”
　　诺基亚、摩托罗拉包括索爱的产品脚步已经十分迟滞，消费们逐渐树立起对智能手机的认知，该被淘汰的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方卓在镜头里十分严肃认真。
　　他看了眼自己的形象，十分满意录制出来的结果。
　　视频通过YouTube发布。
　　方卓简单浏览了下网页，顺手打开美国知乎Quora，想看看除了推特上非理性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对这次逼空事件鞭辟入里的分析。
　　事件火爆，入目就是一条点赞很高的答案。
　　——“感谢方总，这次易科逼空让我成为了百万富翁，不过……我还是很怀念以前当亿万富翁的滋味。”


###第323章 谁有梦想
　　“YIKE的这次抱团逼空，我看到了操纵股价、涉嫌欺诈、秘密建仓、内幕交易，你以为我只是在说机构？”
　　“方总这次利用舆论撬动散户，我只能说我惊呆了！”
　　“互联网舆论平台极大的降低了沟通的成本，没有互联网平台，这次的抱团逼空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成果，我感觉全球很多地方的散户都参与到这次的逼空，嗨，我的传媒论文又有着落了。”
　　“股市不再是市场，而是成了战场，SEC在动作迟缓这一点上一直不让人失望。”
　　“对冲基金做空亏损很正常，但这样大规模的亏损真是罕见啊！喔，不对，上个月刚刚见过！”
　　“方总，方总，不要这么玩了，你知道易科的利空对一个刚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有多么大的致富诱惑吗？”
　　“对冲基金这次全面清盘，本身也成为了推高YIKE股价的一部分，据估算，已知的几大机构加起来最少都是将近百亿美元的亏损，我不相信方总没趁机赚钱，哪怕他的股票已经被锁定。”
　　Quora上对易科事件的讨论氛围比推特上要理性一些，但也没有太过具体的分析。
　　美国时间正是深夜，大家都处于冲击之中，多数还是泛泛之谈的情绪，偶尔夹杂着参与逼空的散户的与有荣焉，或者，也有被打爆的空头资方的无奈。
　　易科这两个月先轧空后逼空，通杀大中小机构，股价两度冲破600美元，市值挺进世界前十，任何一次表现都会是金融教科书上的案例，偏偏又在极短时间内出现两次……
　　睁眼一只黑天鹅，再睁眼又一只黑天鹅，难免让人觉得，天鹅就是这样的吗？
　　这要怎么剖析呢？
　　上个月的种种细节还没剖干净，这个月的非理性情绪就冲开了天灵盖……
　　还是发自内心的憎恨、膜拜、畏惧、咒骂主导两起金融事件的那个男人吧。
　　方卓浏览了一会美国知乎，没什么想要参与的欲望，倒是瞧见一篇痛骂自己的内容有些不解。
　　这位上来就表明立场，既没做空，也没做多，实打实的纯路人，但就是认为自己违法违规，报以极其强烈的谴责和鄙视。
　　方卓纳闷的在评论区问了一句：为什么？
　　很快，不到一分钟，这位用户把内容通篇修改为成赞美，连头像都换成了方卓在线上发布会上的截图。
　　方卓：……
　　这是害怕还是反向钓鱼？
　　方卓一时间弄不明白，但很快就发现类似的回答内容开始多了起来，似乎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他摇摇头，关上美国知乎。
　　不过，就在方卓引起美国知乎的动静又消失之际，另一位华尔街名人闻讯冲进了网站。
　　“前做空之王”“前对冲基金第一人”保尔森经过短暂的强制调查后恢复自由身，第一时间就在推特@方卓，咬牙切齿的让当事人出来澄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和他内幕交易。
　　但推特没有动静，方卓的账号动态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
　　当保尔森听说方卓人在Quora，他又立即进来，再次在动态之下留言，谈的还是同样的问题。
　　没有内幕交易！没有反手做多！自己从最开始就是坚定的看空易科股价！
　　第一轮是用自有资金做空，第二轮带上客户资金做空！
　　做空亏本是能力问题，但自己态度绝对是踏实的！
　　保尔森已经知道了Freetrade的用户信息和操作记录被检索出来，也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根本就是听说Freetrade操作便捷的尝新测试！
　　特么，1股也叫秘密建仓？也是内幕交易的证据？
　　天理何在？
　　保尔森给方卓打电话发现号码已经不通，联系易科公司也没收到回应，恨不得自己偷渡到中国，当面拽住方卓，让他为自己澄清。
　　自己和他压根就不是一伙的！
　　你方卓已经赢了，何至于再这样泼脏水？
　　你这种脏水能把人泼死啊！
　　保尔森无处申冤，气急败坏，连放出自己的操作记录也无济于事，没有人相信这只有区区1股的操作……
　　他万分希望方卓能够站出来，全天下恐怕就这个人最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冤枉！
　　可惜……Quora、推特、脸书、致电全都石沉大海。
　　保尔森觉得姓方的真是想把自己赶出金融圈了。
　　凌晨时分，约翰·保尔森登上酒店天台，发现上面已经有人在呆呆的思考人生，上前询问之后发现是破产的同行，他遂打消念头，自己又没破产，手上的钱也够下半辈子花，以后未必不能再崛起。
　　保尔森放弃万念俱灰的念头，准备变卖暴富之后购入的多余家产。
　　小保的天台时间，正是上海这边的午餐时刻。
　　虽说易科股票可能在第二个交易日还会有些小小的波动，但总体来说，这一轮的逼空已经获得了所有想要的东西，大机构这次没能侥幸，客户们忙着保护资金，MIGA系成功抛售股票，诺基亚也不得不重新坐下来谈判。
　　方卓就在食堂吃的饭，周围也都是高管自己人。
　　他这阵子虽然都在国内，但注意力都集中在金融战场上，这次一露面从大家这里所获得的反应竟然是不约而同的鼓掌。
　　“你们不会彩排过吧？”方卓乐呵呵。
　　“方总，绝对没有，这是不鼓不行！”从欧洲市场回来述职的戚赫大声说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我的电话都快被欧洲客户打爆了，很多都是想要你的签名！”
　　方卓笑着说道：“马屁拍的有点过啊。”
　　戚赫立即拿出手机，走了两步过来给方总展示通话记录，虽然听起来很假还有些肉麻，但偏偏就是真的，易科轧空逼空所引发的关注是全球性的。
　　据说，这次做空易科的除了英国知名的英仕曼集团，欧洲也有其它的资金，以及，这次汹涌澎湃抱团逼空的也有欧洲的散户。
　　杀了一圈的易科太过传奇，心狠手辣的幕后主导者更是让人心驰神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样反复算计机构，把它们拖上砧板？
　　似乎是时候更正对易科掌门人的印象了！
　　他还是那个做智能手机的少数派吗？
　　伴随着易科第一代Mars的发布，方卓亲自上场的广告很受消费者的欢迎，他那股酷劲时至今日仍旧被不少人提起。
　　但是，现在金融层面的狂潮明显遮过了手机上的印象。
　　现在的方总是什么样的？
　　他是裹挟的艺术家，是民粹的实干派，是网络暴力的权威，是幕后操作的王者，是权钱交易的大师！
　　当然，这样陆续听到的评价只在戚赫脑子里转了转，他认为此时此刻不应该这样描述。
　　“方总，欧洲的很多朋友，他们说你是艺术家，说你是实干派，说你是权威、是王者、是大师！”戚赫满脸赞叹，“方总，我对天发誓，他们就是这样说的。”
　　方卓哈哈大笑：“这么多词？真的假的？”
　　戚赫立即拉上同僚：“不信，你问虞总，你问王博士，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就这样转述的，绝对是真的！”
　　虞红耸了耸肩，刚才确实是这么描述的。
　　“反正，美国我不知道，方总在欧洲是有一大批粉丝的。”戚赫很确定这一点。
　　方卓笑眯眯的摆摆手，示意吹嘘到这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他扫了眼身边的人，虞总因为安全问题仍在国内，负责云计算的王坚博士下午要给自己汇报，从中芯跳来冰芯处理杭州二厂的季明华也是排好的时间表……
　　摆在眼前的事情好像还不少。
　　秘书刘宗宏又端来一碟菜。
　　方卓注意王坚博士似乎喜欢吃咸口，把碟子往他那边放了放，随口询问季明华：“季博士，我上周看罗总提交的报告，说是奇梦达的专利有了不错的进展。”
　　季明华立即来了精神，他今年加入冰芯，工作内容规划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杭州的存储二厂拉上赛道，而奇梦达的专利是重中之重。
　　只是，奇梦达那边要经历破产程序，要尽力保护债权人的权益，前CEO罗健华一直在为此奔走。
　　如今全球的存储行业依旧低迷，但奇梦达也不愿轻易放手仅有的值钱专利。
　　“我们从2月份就一直在和奇梦达谈，奇梦达的破产委员会又在起诉英飞凌，它现在报出的专利价比较高，我们主要就是卡在这里。”季明华说着情况。
　　方卓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说道：“报价有多高？可以适当的加点。”
　　季明华瞧着周围都不是外人，说了具体的数字：“奇梦达打包的专利价是1.2亿欧元，我们的内部意见是0.8-1亿欧元。”
　　“也还好。”方卓没有立即拍板，说道，“季博士，下午3点的时候把罗总也在线上联一下，我们再聊聊这个。”
　　季明华露出笑容，这依稀是有加快催动的希望。
　　旁边的人也为冰芯的杭州二厂高兴，嗯，为他们高兴就是为自己高兴啊。
　　世界首富就在旁边坐着，看，世界首富吃了口萝卜干！
　　这方总有开口放水的意思，那肯定不能全让冰芯分润走，多多少少都能流到几家公司的项目上。
　　季明华吃了两口菜，忽然又说道：“方总，奇梦达除了专利，在西安那边还有个研发中心，是它全球的四大研发中心之一，如果能把它收购过来，对我们杭州二厂是个很好的补充。”
　　这是西安当地费了很大功夫才让奇梦达落户的研发中心，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也有很好的合作，现在随着奇梦达陷入困顿，这个研发中心已经走了很多人。
　　方卓微微颔首，简单地说道：“下午一起谈。”
　　季明华连吃饭都觉得更香了。
　　一桌人说说笑笑，等到话题告一段落，云计算的王坚博士和易科欧洲的戚赫总监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然后都注意到对方的动作。
　　戚赫尊老爱幼，让王博士先说他的事，重新拿筷夹菜。
　　“方总，等下我想多喊几个人过来聊聊云计算，我们在这方面可能需要扩大团队，可不可以？”王坚询问老板。
　　“没问题，人才是越多越好。”方卓笑道，“云计算这一块是需要加大投入的，亚马逊那边做的是很不错，这次我们的……合作平台Freetrade就是使用的亚马逊云服务，你们可能不知道，过去这些天，这个软件增加了数百万的用户，但体验一直在线，这个方向是真有搞头的。”
　　王坚连连点头，他一直能感觉到方总对发展这方面的坚定兴趣。
　　方卓喝了口汤，一抬头发现一圈人都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这是心里都藏着梦想啊。
　　他哑然失笑道：“好家伙，你们都是磨刀霍霍啊，今年，我们资金的情况确实会比较好，但也不能挥霍无度，能自己上的就自己上，这也是锻炼队伍，真的有需要花钱的地方，那这几天就集中的聊聊。”
　　方卓沉吟道：“我不认为烧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偶尔烧一烧，也是正奇相合。”
　　一群人纷纷点头，合的好，合的好啊！
　　下午的时间有限，只安排季明华和王坚这两个项目方向的交流。
　　等到方卓回到办公室，舒展了下身体，忽然觉得赚钱和花钱还真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他从抽屉里拿出笔墨纸砚，活动了活动手腕，提笔连续写了几个公正客观的评价。
　　艺术家，实干派，权威，王者，大师。
　　方卓欣赏着自己的字，一段时间不练是有生疏的，但这些评价倒是也让人开心。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来自IDG熊晓鸽。
　　方卓放下毛笔，按了接通和外音：“说，老熊。”
　　“一起收购IDG，干不干？”熊晓鸽的声音有些紧张。
　　“干，等你回国谈。”方卓没什么犹豫，之前已经谈过了。
　　“我快到恒隆了。”熊晓鸽回国的第一时间就直奔易科而来，这位在国际金融圈杀出赫赫凶名的神秘人就坐镇在恒隆23。
　　“来吧，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方卓笑道，“让我听听你到底有多坏，真的把IDG给拉下水了。”
　　熊晓鸽这个关头没回呛，自己也是被勾引和裹挟的，论这个，对面的才是佼佼者。


###第324章 尾声
　　熊晓鸽抵达恒隆23。
　　他对这里十分熟悉，但每次过来的感觉都不同，今天尤其难以描述。
　　上周在美国的逗留已经见识了散户抱团逼空的威力，YIKE股价暴涨2倍多吸引来中小机构的做多，也迫使大机构不得不使用盘外招。
　　纳斯达克的周一时间更是大获全胜，歼灭所有做空易科的空头。
　　熊晓鸽趁着周末时间飞到日本，连带着处理公司业务，昨天在东京全程见证了让人意想不到的翻盘式结局。
　　按照他的预料，易科会延续上一周的势头，这注定是一波缠斗，还需要交换和博弈，落点是在易科、苹果、诺基亚的三方专利之上，中间会夹杂方总纠集的一批利益相关的游说。
　　然而，周一的飙升太干脆利索！所有空头全部被打爆！
　　熊晓鸽在从东京飞来上海的客机上就在全面回顾这个事。
　　时至今日，美国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发声质疑，认为奥府的推翻决策不同寻常，里面存在他和方卓的私人关系因素影响，当初两人在NBA赛场的照片也被重新翻出来。
　　不过，这样的凭证很快就被驳斥，如果这样算，阿奥每个场合接触的人都可以被生搬硬套了，从去年胜选到现在，他接触过不知道多少人，更何况，两边后续完全没有接触。
　　以及，苹果方面也很大方的证实，确实进行了合理范围内的游说。
　　就熊晓鸽的观感而言……
　　从去年，他就隐约猜测方总在下套，琢磨着这是一场高端局，但高端到如此地步，牵扯世界前列基金和众多大人物，最终还完成了目标……这比所能想象的高端还要高端。
　　熊晓鸽坐进易科总裁办，盯着方总看了两分钟都没说话。
　　“看什么？”方卓喝着茶，等了一会，笑眯眯地说道，“还有八分钟，我一点半有会。”
　　“我在看当初到底投资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啊！”熊晓鸽一声长叹。
　　方卓眼睛一亮，指着自己中午刚写的来自路人的客观评价：“答案就在这上面呢。”
　　熊晓鸽顺着指引，略略一翻，艺术家、实干派、权威……
　　别的不说，方总的字一直很出挑，特别是墙上挂的这幅字，如果搭配着来看，与人为善的艺术家，就确实很艺术了。
　　“方总，你这样的……真是在美国都要身中八枪自杀式的人物……”熊晓鸽把最大的感慨说了出来。
　　方卓摊手：“太危险了，说的我都不敢出国了，我就在上海安享晚年了。”
　　熊晓鸽知道方总第一时间回国的顾忌，不过，他把国外的风云搅动，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现在国内的对手恐怕要头疼了。
　　他摇摇头，把感慨挪到这一趟的正事上。
　　IDG是由麦戈文创立，上个月被迷了心窍，参与到对易科的做空，这个月又被迷了心窍，想要捞回一些利润，结果又是一塌糊涂。
　　现在美国那边的投资部门已经接近解散，麦戈文在考虑结束这一方向的业务，他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一般，儿子是软件工程师，女儿是医生，都没在IDG任职，这一次的损失颇让人心灰意冷。
　　方卓听着老熊的叙述，没有询问IDG到底是怎么两次被迷了心窍，就像老熊进来也决口不问易科两次轧空逼空的内幕。
　　反正，老熊这个人是很有能力的。
　　他把玩着手里的钢笔，问道：“麦戈文会卖IDG吗？毕竟是他自己创立的品牌。”
　　熊晓鸽略一沉吟，答道：“他已经成立了个人基金会，在逐步转移名下的资产，我虽然没正式和他谈过，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更大的问题可能是价码。”
　　方卓刚要说话，电脑上忽然响起提示音，跳出来消息提醒。
　　“等下，老熊，我看一眼。”他示意熊晓鸽等下再继续聊，扫了眼短讯，是桥水基金的创始人达利欧接受媒体采访，斥责易科存在内幕交易。
　　达利欧不算是太老的家伙，虽然创立桥水已经有34年的时间，但今年也就刚刚六十。
　　“老熊，达利欧说易科内幕交易，说我涉嫌诈骗。”方卓随口分享了最新的信息，又说道，“不对啊，那边都凌晨了，达利欧精力这么旺盛？这个点还不睡觉？”
　　现在是美国凌晨一点多，不光达利欧，媒体也没歇着，还在用脸书和推特传递着信息。
　　熊晓鸽思虑着说道：“你和易科后续大概还会面临一些法律问题。”
　　“律师团已经准备好了。”方卓关掉页面，示意老熊继续。
　　“我是这样考虑的，IDG资本接收IDG全球投资业务，这个业务从IDG集团剥离，IDG资本成为IDG Ventures的控股股东。”熊晓鸽要的是IDG全球的牌子。
　　但他话没说完，又听见方总的电脑跳出来和刚才一样的提示音。
　　方卓打开消息，这次直接念道：“德卲集团宣布起诉易科公司。”
　　熊晓鸽心里一惊，刚刚还在说的事，人家已经在做了。
　　方卓稍一琢磨，说道：“桥水出声，德卲起诉，这么慌不迭的释放信号，可能还是担忧散户们把战火燃烧到他们旗下其它的资金操作吧，一旦蔓延，可能还会导致客户对资金的担忧和赎回。”
　　熊晓鸽不得不赞叹方总的思维永远跑在前面，自己还在考虑法律应对的问题，方卓就揣摩起背后的意图。
　　他问道：“周二的交易日会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易科的股价可能还有稍微冲一冲，然后就快速回落，毕竟机构真的都被干死了，很多散户的情绪得到满足，还有一些会积极的寻找利益空间，可能会出现更多的Go die类型网站。”方卓预测道，“逼空抱团一旦开启，机构以后都要小心了，会有野心家试图复刻的。”
　　机构以后都要小心，最起码要更加遵循对公司真实价值的判断，不然，有人浑水摸鱼的话，情况就会变得糟糕。
　　熊晓鸽怀疑方总是在自述，他刚才没翻完那些字，下面是不是还写着“野心家”？
　　办公室稍稍安静，很快就传来敲门声。
　　是杭州二厂的季明华洽谈时间到了。
　　方卓看了眼手表，起身道：“老熊，你刚才说到哪了？这样，我对IDG集团的IDC数据和媒体业务是有兴趣的，你今天刚从国外回来，也休息休息，晚上给我发一份PPT，我看看具体的规划。”
　　熊晓鸽愕然的同看手表：“真就10分钟啊？”
　　“不然呢？这已经是额外抽出来的时间了。”方卓笑道，“更何况，还要处理桥水、德卲这种突发的事情，他们大概会持续找麻烦，行了，回去写PPT，等通知吧。”
　　总裁办的门被打开，季明华走了进来。
　　熊晓鸽不得不起身，先礼貌的打招呼，然后瞧见更多的人走了进来。
　　方卓带着这些人去会议室，又示意老熊可以到休息室喝茶。
　　已经给老熊加塞了，不能耽误自家的正事。
　　熊晓鸽有些茫然的离开总裁办，真的在休息室喝了一杯茶才离开恒隆23——居然要回去写PPT，然后等通知，真的再也不是当年当带头大哥率人围攻方总的光景了。
　　恒隆23的会议室里，方卓倾听来自的季明华更详细的汇报，还连上了正在德国的罗健华。
　　这两位的搭档组合还凑合，都是资深老手，只是，奇梦达的破产程序确实繁复，不单单是报价的事情。
　　方卓从原则上认为可以加一加钱，把内部的购买预算提高到0.9-1.1亿欧，毕竟，奇梦达的专利是真的极具价值。
　　至于奇梦达在西安的研发中心，那就更容易决断了。
　　这个研发中心的投资规模在1亿中国币以上，但是现在接手过来不会超过5000万中国币，大概还能继续砍一砍价，属于相当实惠的抄底。
　　方卓帮着季明华敲定，让他这周就可以启程去西安，先把容易的买下来，5000万换成美元才700多万，真的是过于低廉。
　　会议室里关于花钱的讨论热火朝天，大洋彼岸新的消息则是不断冒出。
　　继桥水、德卲表态之后，高盛、英仕曼、凯雷也先后放出话来，将会诉诸法律，维护权益。
　　这次易科暴涨的行情太怪了，抛开白房的推翻不谈，散户们这样串联还特么的不违法吗？方卓推特上的舆论以及Freetrade平台都没有责任吗？
　　清盘归清盘，该追究的责任绝对不能放弃。
　　美国时间从凌晨一点多到上午九点钟，陆陆续续的谴责和追究就没有停过。
　　这次事件的影响力很大，包括一些议员也注意到相关情况，很快也在媒体的镜头之下发表看法。
　　最让方卓感觉新鲜的还是一位议员提出对现行《专利法》修改，以避免再次出现手机行业乱战的情况。
　　纳斯达克个股熔断，SEC永久禁止裸卖空，现行《专利法》修改调整……易科十分乐意推动美国相关法制的健全。
　　方卓没有立即回应大机构的发声，他一边处理如何更好花钱的问题，一边等待第二个交易日的变化。
　　果不其然，尽管推特上依旧有声音，说YIKE股票上还有机构坚守，但纳斯达克开盘之后，YIKE延续惯性进行微弱的上涨，随即便再度进行熟悉的下滑。
　　这种下滑就是……世界首富，世界第二，世界第三，一路丝滑的滑出前十。
　　同时，伴随着YIKE股价的下滑，战火真的蔓延到了其它股票之上。
　　纳斯达克每半个月就会公布做空仓位，这个月15号公布的做空仓位前列的股票都有不同程度的拉升，还有与之相关的流传在互联网平台的截图，说这些股票都和已经被击败的高盛、桥水等机构有关。
　　方卓也看了截图，发现其中存在不少谬误。
　　他怀疑这样的舆论造势不是散户们的自发，可能是本轮趁机做空的中小机构在躁动。
　　美东时间的周二中午12点，YIKE股价已经回落至400美元，但跌速有所减缓。
　　方卓收到来自卢沛宁的电话，询问的也正是战火蔓延的情况。
　　“方总，我们能从中获利吗？”卢沛宁很直接。
　　“易科正在被起诉，MIGA基金也被死死盯着，我在推特上的言论基础现在也不好发挥，与其琢磨这些，不如把精力放在欧洲市场。”方卓表达了意见。
　　卢沛宁也就有了进一步的态度：“那好吧，Freetrade可能确实需要停一停，这方面是有压力的。”
　　既然吃不到肉，那就算了，不顶了。
　　“孔总和我谈过Freetrade，这其实是个移动互联时代的好平台，以后未必不能做大，但属于长线投资。”方卓说道。
　　卢沛宁“嗯”了一身，没有多说，先停一停，等到事件平息，再看情况，长线投资？不能短一点，快一点，多一点吗？
　　没了这样一个平台提供支持，散户们的基础就丧失大半，也就不用再说金融秩序的事。
　　他最后谈到如今浮现出来的法律问题，这属于售后服务：“方总，SEC会启动一项可能为期数月的相关事件调查，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的影响力是有的。”
　　方卓严肃地问道：“会有什么后果？”
　　卢沛宁一愣：“后果？后果……”
　　他想了想：“后果是一份可能几十上百页的调查报告，会聊聊证券市场机制和监管机制，今年要忙的事情很多，也许明年才会出炉，SEC今年大概要起诉高盛它们，你上次发布会不还有个高盛违规吗？SEC会坚持调查，寻求更大力度的监管改革。”
　　方卓不严肃了，他听出来卢沛宁的信心和底气。
　　这不是大机构对易科的报复，而是被纳入金融改革的阻力审视，相应的，解决麻烦的方案也就很多。
　　下午时分，YIKE股价依旧在跌，但在抵达350美元之后就变得震荡，甚至随着方卓出现在推特而有了小小的回冲。
　　“金融真是残酷。”方卓先感慨，后宣布，“我愿意出资拍摄一部金融危机的纪录片，之前在网上看到有类似的想法，可以联系我。”
　　仅仅在他如此宣布之后，索尼影视娱乐主动在推特上找上门来，愿意开启一项描述金融危机前后过程的纪录片项目。
　　金融真残酷，拍纪录片真好玩。
　　两边一拍即合，要为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进行一次客观的描述。
　　周二交易日，YIKE股价最终收于353.28美元。
　　也就在收盘的这一刻，窝在华盛顿的孔豫走进了媒体的镜头，方卓人在上海，媒体难以触及，只有等他临幸推特，但上一轮就有露面的孔豫却可以进行挖掘。
　　相较于方总的魅力，有着狰狞光头的孔豫看起来更符合大家对操盘手的想象。
　　站在台前的未必多么凶狠，幕后操刀的或许才最邪恶。
　　毕竟，方总只是一个卖手机的。


###第325章 分猪肉
　　SEC要调查，纳斯达克在论证，桥水创始人挺身怒斥……
　　“啧啧，真热闹啊。”
　　青岛一处工厂的粗犷办公室里，张汝京仔细看着今日份的《青岛早报》。
　　自去年离开中芯，他没有太多的伤春悲秋，迅速的投入到新项目选址和组建团队的工作之中，很快就驻扎在了青岛。
　　虽说项目定在青岛，但这个做大硅片的项目也同样拿到来自上海和北京的投资，以及，还有来自方总的个人投资。
　　张汝京人在青岛，仍旧关注着行业和朋友的动态，只是不太喜欢使用网络，在发现《青岛早报》开辟了一个盘（ba）点（gua）消息版块之后就把这份报纸当作了每日必读。
　　从上个月易科被对冲基金围攻，他就在关注这个事，报纸果然也没有令人失望，一直在持续分享消息。
　　也就这两天，报纸变得有些紊乱和前后矛盾。
　　前一天还是“方总悲情，双拳难敌四手”，第二天就变成了“方总吊民伐罪，机构弃甲曳兵”，到了今天，整版都是转载的外媒消息，俨然就是捣了个天翻地覆。
　　张汝京觉得格外有意思，方总真就是个火中取栗的性格。
　　他虽然一辈子都干半导体，但阅读新闻的时候没有跟着眼花缭乱的消息走，反而在考虑这次事件中的主体公司出现了什么变化。
　　易科的专利困境得到解决，诺基亚可能就要遭了罪了。
　　这或许才是方总最在意的栗。
　　张汝京刚要收起报纸，手机上忽然浮现晶圆服务联盟秘书长柳洋洋的号码。
　　“喂，张总，是我，柳洋洋。”
　　“现在有一笔1.5亿美元的投资资金，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兴趣？”
　　柳洋洋开门见山。
　　张汝京忍不住笑道：“让我猜猜，这笔神秘的资金是不是姓方？”
　　“原则上这是来自海外的股权私募基金。”柳洋洋委婉地说道。
　　“方总从海外捞了资金，分猪肉还不忘分我一块，哎，谁再说方总心狠手辣，我就和谁急！”张汝京掷地有声。
　　柳洋洋坚持原则：“张总，今天给你电话是谈牵头投资的事，方总那边，方总那边被诋毁，嗯，他应该也不在意这个，如果可以，海外股权私募基金明天就可以飞到青岛。”
　　“这基金还挺急，飞的也挺快，行，我有时间，也愿意接受基金方的好意。”张汝京答应了下来，但也没客气的提了个要求，“我这边现在很缺有经验的人，国内找不到，基金方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柳洋洋认真记下了来自张汝京的要求，打算向海外股权私募基金反馈这个问题。
　　她很高兴张总这里能获得更多的资金。
　　半导体整个产业链没有不缺的，很多环节压根就没有稍微可靠的替代品，张总这样靠谱的人物愿意继续发光发热，这是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她挂掉电话，继续分猪肉。
　　靠谱的先分，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稍后，不靠谱的看看能不能改造改造。
　　※※※
　　资金在行动！
　　因为金融危机对行业的冲击，因为方总、江总、邱博士、梁博士等领头人联合的上京进谏，业内把今年设立的“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称之为大基金。
　　与此同时，经由“晶圆服务联盟”牵头的海外资金称之为小基金。
　　不过，有时候嘴瓢，也容易把专业程度高、放款速度快、对接资源广、投资售后硬的“晶圆基金”喊成大基金。
　　反正，不管怎么着，一大一小基金在不同维度施为，既保护也重整了金融危机下的产业生态。
　　而除了神秘的海外股权私募基金，易科投资、申新科创、IDG的联合资金也在国内定向寻找和爆破。
　　从90年代就在国内搞投资的IDG人脉深厚，有着上海和国字号标签的申新科创办事方便，至于易科投资……它遇强则强，这次牵着嗅觉敏锐的IDG和申新科创，尤其擅于寻找高盛、桥水等机构强手在国内洽谈的投资项目，甚至是准上市公司的保荐业务。
　　高盛给你投资的是钱。
　　我给你投资的也是高盛的钱。
　　况且，易科系在国内也是有些影响力和资源的，这不考虑考虑？
　　仅仅一天时间，三家临时组成的小团队就有所斩获，两个前景不错的公司都表示愿意考虑新的融资对象。
　　这个异常情况立即引来高盛在华投资总裁徐开伟的注意。
　　他上个月到恒隆23游说过方总，彼时就觉得难以处理，这个月在知道美国那边继续做空易科之后更是皱眉，这易科要是国外市场萎靡，可千万别从国内找补。
　　方总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孰料，易科没吃亏，反倒是高盛旗下的两只对冲基金都清盘了……
　　徐开伟一边为股市的翻转惊心动魄，一边又觉得这种来自方总的操盘似乎很符合自己对他的认知。
　　更孰料……这易科特么没吃亏，怎么还在国内搞事情？
　　还是人吗？
　　这已经不符合自己对他的认知了！
　　徐开伟怒气冲冲的拨通方总的电话，质问易科团伙的霸道行径。
　　“方总，你什么意思？又不是我做空你，怎么还纠集一帮人冲着我的业务来了？”
　　方卓是在家里接到的电话，闻言问道：“你不姓高吗？”
　　“我是姓，不是，我特么姓徐！”徐开伟知道方总的意思，深感冤枉，“冤有头债有主，方总，我对你还不够意思吗？”
　　徐开伟主持的高盛确实和易科、冰芯乃至新浪、永科地产都有不错的合作或者投资……
　　方卓思虑片刻，说道：“徐总，不是我要针对你，包括你说的冲着你的业务，我都还没看到什么汇报呢，这个事，纯粹就是兄弟们看不下去了。”
　　“你想想，你高盛三番两次的来做空我易科。”
　　“好，这个事就算过去了，胜败兵家常事，你高盛输了就输了，怎么还开始污名化我了？怎么还要起诉易科了？这不是玩不起吗？”
　　“你们高盛这么做事，我不说话，我忍了，但兄弟们忍不了啊。”
　　“要是换了我是你，我都立即从高盛辞职不干，哪有这么做事的？”
　　方卓接过薇薇刚刚烤好的羊肉串，颇为义愤填膺。
　　从美国的周二开始，一连串的污名化就开始了，甚至还溯源到易科上市那会的股价异常波动。
　　易科毕竟是家手机公司，还是要注意品牌文化的。
　　作为创始人，方卓又与手机品牌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公司内部，都不认为“非理性”和“无休止的污名攻讦”是对产品有利的事情。
　　“非理性”用过就可以结束了，下次想用自然有其他人代劳。
　　“无休止的污名攻讦”是来自对手的动作，直言易科掌门人是个裹挟散户和违法乱纪的凶手。
　　方卓本以为骂骂得了，没想到大有从舆论上摧毁自己的架势。
　　这怎么能行？自己还要卖手机呢。
　　凶手不是已经站出来了吗？汽油男，孔光头，他已经宣称对事件负责了嘛，有事冲着那边去就行了。
　　方卓在中国不像在美国那边时刻能给出反应，也不能总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方总，你，你你……”徐开伟缓了一口气，“你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一尘不染，这事如果没有你的驱使，我跟你的姓！”
　　他还是很有把握的，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方总。
　　“嘿，徐总，你们高盛都是一个德性，你跟不跟我姓对我有什么意义？”方卓说道，“你就是叫方开伟，能弥补易科的损失吗？”
　　徐开伟怔然：“你易科损失什么了？是高盛的对冲基金清盘了啊！”
　　“名誉，名誉，名誉！”方卓重新愤慨，“易科的名誉，我的名誉，都是无价的！”
　　徐开伟终于忍不住了：“方总，你不要给我扯有的没的，咱们好歹也是一起把酒言欢过，何至于你放出话来，让我徐开伟投不出一笔钱？”
　　他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立即想起来方总曾经在上海放话，结果，香港长和在上海以及华东地区都没什么大项目。
　　方卓惊讶道：“嗯？这话不是我说的。”
　　“是你的兄弟们说的？有区别吗？”徐开伟生气道。
　　方卓：“……”
　　这个，执行确实容易出现误差，这是谁和徐总有仇吗？
　　他稍稍解释道：“徐总，如果是我说，我也只会说让高盛投不出来钱。”
　　但其实连这个也没说，他喜欢从事实出发，高盛不可能花不掉钱。
　　“方总，你说‘做事’，我徐开伟率领的高盛投资可是一点都没得罪过你吧？用你刚才的话说，有这么做事的吗？这不殃及池鱼吗？”徐开伟仍旧觉得很冤。
　　鉴于过去的合作和经历，方卓真的是仔细想了想徐总的诉求，还是心软道：“也是，徐总，你说的也有道理。”
　　徐开伟精神一振：“我就说方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可是，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徐总，这次算我对不住。”方卓吃掉烤串，万分歉意。
　　“你什么意思？”徐开伟质问道。
　　“就这个意思。”方卓结束了通话，并且挂掉再次打来的电话。
　　虽说执行过程中可能有些偏差，但总的事情就是这样，再说下去更伤交情，别说了，忍一忍。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你高盛美国那边正攻击我呢，我没法不还手，我不还手，兄弟们也架着我还手啊。
　　“怎么？”苏薇放下需要烤一会的鸡腿，走过来问了句。
　　“没事，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高盛那边又想下手又不想利益受损，哪有这么好的事。”方卓摇摇头，又说道，“这个别墅区是挺安静的。”
　　出于今时今日更需要被注意的安全问题，前世界首富从苏总这里获赠了一套大别墅。
　　今天算是获赠之喜，也就邀请朋友们一起过来小小的聚一聚。
　　“这边的安保很好，大总裁地位上去了，世界首富怎么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苏薇说道。
　　方卓纠正道：“前世界首富。”
　　他的首富都是按天算的，现在又一次的过期了。
　　苏薇点点头：“我想着前世界首富在休斯敦都有别墅，不能在上海委屈了你。”
　　“不委屈，除了没有泳池，不能降落直升机，这里也挺好的了。”方卓赞美道。
　　苏薇拿鸡腿来堵前世界首富的嘴。
　　方卓边吃边听朋友们的闲聊，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刷了刷推特。
　　来自机构和媒体的反扑是很凶猛的，散户们因为缺少组织，势头没有先前那么猛，但仍然有开花的趋势。
　　Freetrade已经内部确定将要暂停服务一周，至于之后能不能有个常规化的发展，那也暂且要放在脑后了。
　　这一次互联网+民粹主义和金融暴力+网络暴力的效果已经开始让很多人担心，而完成任务的Freetrade、Go die等工具都不可能再有客户尽心尽力的承担压力，也就顺其自然。
　　方卓面对攻讦，时不时的也亲手反击。
　　但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瑕疵。
　　他转载了一条批评专利流氓的推特，只是，没想到，人家上一条列举的专利流氓就有“诺基亚、易科”，易科禁售LG和起诉摩托罗拉的事情也没过去太久。
　　这样的失误让方卓感到尴尬，可是，推特粉丝还以为是在反讽或否定，相应的评论更……别扭了。
　　好在，多数时间与高盛、桥水等机构的对喷是没问题的。
　　如此相互指责，如此凭借推特前十的粉丝量，倒也没太落下风，真正让方卓失语的反而往往来自粉丝评价。
　　有专门突击学习了中文的粉丝在目睹网络对线之后满是信心的称赞。
　　“方总真是如狼似虎啊！”
　　他称赞的是方总的气势，也真正的卸掉了方总的气势。
　　方卓坐在庭院里，一连吃了几串烤肉之后放下巡逻，一抬头正好瞧见被召到上海的张晓龙，他这次是和新浪汪延一起过来的，也赶上了乔迁。
　　“来，来，聊聊你的那个软件。”
　　方卓招了招手，把张晓龙和汪延都招了过来。
　　今年肯定是出不去，也是时候尝试尝试国内的硬件基础了。


###第326章 易信
　　自打Foxmail被新浪收购，张晓龙就一直兢兢业业。
　　一开始，他是副总监，随后接手更多的工作，渐渐成为新浪邮箱的负责人。
　　尽管新浪的电子邮箱在国内属于一线品牌，但所有的电邮都慢慢成为各大厂商的附庸，无法提供太多的营收，只是作为一块业务拼图。
　　张晓龙的工作压力还行，不觉“拼图”有什么不好，再说了，“新浪”对“易科系”来说不也挺像拼图的嘛。
　　他心态很好，性格也向来安静，在接手来自高层指派的项目之后也没太多想法，就是旁观和琢磨越来越近的移动互联网所能带来的生态变化。
　　诺基亚等手机在之前也被称之为智能手机，可是，Mars和iPhone的到来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重新定义了“智能机”这个标签，更是掀起移动互联网的变革。
　　因为国内外3G开放的不同步，张晓龙包括公司同事都能目睹国外这两年的巨大变化，比如，推特的疯狂爆发，比如，安卓应用商店的百花齐放……
　　而把视角回归到国内，不光新浪在积极迎接移动互联，腾讯也在第一时间开发了不同系统版本包括安卓的应用软件，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不过，最让张晓龙注意的是，易科今年推的YMS看起来很有野心。
　　易科现在是一家手机公……是一家手机金融公司，但YMS参照谷歌在国外的GMS规划，像是一个围绕着硬件的软件生态框，谷歌把它的搜索、浏览器、社交等功能都塞进了GMS，易科在国内自然同样可以这样做。
　　这种背景之下，张晓龙对自己开发的项目就有一种镶嵌在YMS里的思考。
　　YMS是生态框，是百宝囊，大概也需要一款基于移动互联网的通讯软件。
　　未来，可能也会逐步添加搜索、浏览等功能，像微博、知乎都在第一时间被关联，只是在体系架构里相对泛泛。
　　这样一个软件生态甚至是不弱于易科硬件产品本身价值的规划。
　　张晓龙从这样的角度思考项目存在的意义，接着才是考虑它在市面上的竞争对手。
　　这就不得不想起时至今日仍旧挂在微博总裁王星办公室，据说是方总手书的四字纲要了——就干腾讯。
　　互联网明明这么大，国内却好像只有一家做通讯软件的公司。
　　张晓龙在来上海述职之前专门看了眼腾讯在香港的市值，5月31日是216亿美元，已然是高速发展且可以预见的庞然大物。
　　去年，即便遭遇金融危机，腾讯的市值也突破了100亿美元，它在电子商务领域的失利没有影响到以流量为根基的各领域业绩的狂飙猛进。
　　单单以二级市场认可度来说，腾讯现在是中国最好的互联网公司，阿里巴巴是最好的电子商务公司。
　　易科原本是最好的手机公司，只是，4月和5月的两波战斗，它成为了中国最好的手机金融公司。
　　现在谈到易科，不谈金融是不行的。
　　张晓龙不是第一次见方总，但今天又一次见到方总还是从他吃羊肉串的动作里看到了焕然一新的风采。
　　吃的好干净啊，怪不得是前世界首富呢！
　　连羊肉串都吃的这么干净，怪不得能把大中小机构都吃干抹净呢！
　　张晓龙心绪涌动，面色沉静。
　　“汪哥，这次易科保卫战还是多亏了咱们新浪。”方卓接了一杯扎啤，亲热的感谢了来自新浪在金融战里的资金帮助。
　　上个月方卓以大股东身份出手2%的股票，新浪市值到现在都还没回暖。
　　易科在纳斯达克杀来杀去，兄弟单位既高兴……又高兴。
　　“咱们新浪只是为咱们共同的事业出了一点力而已。”汪延说话自带重音，“新浪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方总，你就放心好了。”
　　方卓不觉得有谁会对新浪指指点点，怎么也还是国内第一门户……的有力争夺者。
　　他哈哈一笑，伸手碰了碰杯：“汪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都在酒里，都在酒里。”
　　汪延无奈的干了一杯酒，都在酒里，过去了。
　　旁边的张晓龙看着目睹此景，心里忍不住……方总这个人，你看他嘿，你看他，嘿！
　　“我相信咱们新浪会在这一波移动浪潮里站稳的，不管游戏还是信息资讯，未来几年狠一点快一点，市值这个事不用担心。”方卓又倒了杯酒。
　　汪延只能点头，又问道：“这个‘狠一点’？”
　　方卓看向寡言的张晓龙，说道：“狠一点就让张总的项目在今年先来打个样，这个项目就像微博一样剥离出来，独立运营，三四季度准备上线，11月能从央视拿多少春晚广告就拿多少，项目需要烧多少钱就烧多少钱。”
　　“我们拿它来试试腾讯的流量根基。”
　　方卓平铺直叙的语气就是决定。
　　汪延转了转念头，微博是方总口中类似的方式，既有新浪也有易科投资，公司员工都有两边调过来的人马，现在正做的如火如荼，但也没得到这种不设限的表态。
　　新浪微博的发展很迅速，之前腾讯因为熟人社交的收购而战略上出现踌躇，终究还是有所取舍，以QQ空间的同质化而事实性的宣告了东方式Facebook的失败。
　　这对腾讯来说不算伤筋动骨，紧接着也做起了腾讯微博，但新浪微博的先发优势很大，两者的距离不仅没有迫近，反而被越拉越远。
　　从当前情况来看，腾讯对王星率领的新浪微博十分重视，用户们的使用时间就那么多，微博上的新鲜事越来越吸引着用户们使用，这对腾讯来说也是种变相的威胁。
　　汪延因为方总点了张晓龙的名而没说话，但张晓龙尽管情绪上有波动，同样没说话。
　　方卓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跳跃，又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应就直接说道：“既然你们没问题，那就这样定了，正好过几天开互联网大会，你们跟着我一起参加，哦对，应该把王星喊来的，我们这次要吹一吹微博。”
　　汪延其实没什么问题，他是掌管新浪，像微博的优秀表现固然能让新浪的投资获利甚多，但公司股价和市值还是看自家业务的发展。
　　不过，他知道张晓龙的性格，眼看方总要迅速结束这个话题，还是出声确定情况：“方总，既然是独立运营，这个……”
　　易科系的很多工作调动上跨动很大，像如今负责易科中国业务的刘强东，上一个职务是易购线下电器的负责人，他还是想帮忙敲定下张晓龙的事。
　　“张总，你觉得你行不行？”方卓直接询问张晓龙。
　　张晓龙刚才已经听到方总使用了“张总的项目”这样的词汇，但仍然知道此时此刻可能对自己有很重大的意义。
　　他注意到旁边汪总的眼神里有了些督促，还是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方总，我认为我把新浪邮箱做得很好。”
　　这么一句之后又是沉默。
　　但方卓和汪延都在耐心等待下文。
　　张晓龙像是思维卡了壳，好一会才补全这句话：“就是不太赚钱。”
　　一个有很多人使用但不赚钱的产品。
　　张晓龙又沉默两秒，继续说道：“方总，如果是做一款产品，我有信心，但像你说的那样，直接与腾讯竞争，可能不只是产品的问题。”
　　不是他想推卸责任，是如今的腾讯几乎没法匹敌。
　　从腾讯上市到现在，它不是没遇见挫折，但看看让它挫折的都是谁？
　　是阿里的马总，是面前的方总。
　　即便如此折了两阵，腾讯还是那种……是那种每一季财报公布都比上一季快速增长的公司。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一次全方位的竞争，但话说回来，不管如何全方位，归根结底也要看产品如何，你既然对产品有信心，那围绕你的信心所打造的竞争力就不会差。”方卓说道，“你先试试，试到明年不行再换。”
　　他也比较直白。
　　如果效果不如预期，是会换人的。
　　曾经的微信不是第一款移动通讯软件，国内的米聊更早，而它俩都受国外Kik软件的影响。
　　Kik是一群加拿大的大学生开发，在推出软件的15天之内就获得了100万用户，它的“跨平台”“免费”通讯软件确实击中了用户的心理。
　　但如张晓龙的忧虑和他说的一样，竞争是全方位的竞争。
　　张晓龙一听“不行再换”反而来了精神，这才点头道：“方总，那我可以试试。”
　　汪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方卓微微一笑：“大家都是试试。”
　　“公司名呢？总不能用项目代号PP。”汪延提了个问题。
　　现在这款项目的内部代号是PP，按照字母排序，正好在Q前面。
　　方卓没什么犹豫地说道：“易信。”
　　汪延听到是“易”字打头，立即再次明确老板心里的定位，现在也就易科和易购，要不，申请一下把新浪改成易浪算了。
　　张晓龙听到“易信”两个字，没有考虑权力地位的事情，第一反应是可能来自中国移动的“飞信”，这个是“信”字结尾。
　　飞信如今的用户量也很大，它从前年也就是07年推出到现在，号称5亿注册用户和1亿活跃用户，体量发展优势有点类似于腾讯的流量优势。
　　只是，飞信在移动用户之间是免费的，给电信和联通号码的用户发送短信需要付费。
　　以及，飞信到现在诞生3年也不支持另外2家用户注册。
　　张晓龙既然开发通讯软件，自然也有对市面产品的考察，他觉得飞信如果能抛开门户之见，继续优化产品体验，这个赛道可能就不需要再考虑了。
　　反过来说，飞信诞生3年都没这种动静，时不时还有流量与短信费用计费不清、用户有时接收不到短信等问题，也不能指望它背后的团队能怎么样了。
　　“喝酒喝酒。”方卓重新倒酒，笑道，“最近易科一直被围攻，这才算腾出来手。”
　　汪延喝了半杯酒，提了个看热闹的事：“方总，淘宝和易购的竞争也越来越大了呢。”
　　“这个还挺难，也需要多烧钱。”方卓又说起“烧钱”两个字，突然一愣，“今年看来就是一个‘烧钱年’，希望大家都不要怪我，不是我想烧钱，是高盛、桥水他们这次用钱逼着我烧。”
　　他们不给钱，顶多就是找风投朋友们凑一凑，现在好了，硬是上门塞钱，大家都知道自己有钱，这不烧也不太好了。
　　汪延和张晓龙都笑，嗯嗯，方总就是被逼的。
　　“你晚上回去给王星打个电话，让他过两天到杭州汇合，我们一起去见见老朋友。”方卓又嘱咐了件事。
　　汪延立即答应下来：“恐怕王星也很想见腾讯的朋友。”
　　方卓想到王星，又看了眼面前的张晓龙，这两个人的性格真是截然相反。
　　※※※
　　2009年的互联网行业座谈会是在杭州举行。
　　前几年在北京、广州、上海等地都举行过，属于非官方的会议，但来的人一向很多很热闹。
　　今年的经济形势与往年不同，既有金融危机，也有开闸放水，可谓冰火两重天。
　　不过，6月3日的西湖边上，一众陆陆续续先来签到的业内人士忍不住谈论的一个话题仍旧还是不太沾边的易科金融战，这也是国内媒体近日来反复报道的主题。
　　ITC的裁定被推翻了，然后……等了几天，好像真没别的动静。
　　SEC说是要调查易科，然后……似乎也没继续什么严厉的表态。
　　易科的手机广告全球飞舞，就这么飞舞，连诺基亚都把在英国提起的专利诉讼给撤销了。
　　这样看，易科事件总不会有反转了吧？总不会让报道前后矛盾了吧？
　　媒体的大书特书让已经尘埃落定的易科金融战在国内有个迟滞的热度延续。
　　尤其6月份的这个座谈会，据说，据说会有来自方总的露面。
　　这好像还是他回国以来的第一次公开场合出现，也不知消息是真是假。
　　上午十点钟，没让业内人士等太久，方卓等人就抵达了会场，也立即引来骚动。
　　“世界首富！前！”
　　“那个光头呢？方总的那个光头没在啊。”
　　“世界最强手机金融公司……”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这次看方总，只觉要把眼珠子抠掉一个看，前世界首富、现世神秘人、散户之王中王、易科掌门人的光环太刺眼了。


###第327章 火花四溅
　　6月3日的杭州景色很好。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这次的互联网行业座谈会来了业内的诸多大佬，过去几年没有到齐的搜索霸主、门户网站、电子商务、中外高管、行业败犬等等几乎全乎了。
　　一是今年的环境特殊，二是……不少人确实是想来看热闹的。
　　就在易科掌门人几天前确认出席本次会议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杭州的风景忽然变得格外有吸引力。
　　从去年到今年，行业内部有两个值得注意的现象，首先是3G智能机引领的移动互联网越来越有变革的趋势，其次是蓬勃发展的电子商务还远没到顶，唯品会、1号店、凡客诚品等新近成立的品牌都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恰好，这两种能带来无穷潜力的现象都和易科掌门人有不小的关联。
　　当然，也必须要承认的是，刚刚搅动金融风云的方总既与阿里的马总存在竞争，也和腾讯的马总关系不睦，这种同场碰面的火花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
　　如果方总这个当事人能聊聊他在美国的经历就更棒了。
　　果不其然，方总一露面，正在聊天的马云和马化腾那边就有了变化，有眼尖的人发现，马化腾想转身却被马云拍了拍胳膊才站在原地，而方总则是一路打着招呼，直奔地主而来。
　　方总不是一个人，他是一行人，在场相互认识的很多，难免有所寒暄，动静就大了些。
　　不过，随着这边有动静，腾讯这次一起过来参会的高管不约而同的往自家老板身边聚了聚。
　　“哎，哎，看，快看，罗汉、五虎将和方派碰面了。”
　　吃瓜群众站好位置，密切关注三家人马的汇聚。
　　这些年随着经济发展和公司上市，国内商界有些比较有意思的称呼。
　　阿里巴巴的十八罗汉很有名气，虽然有人退出，仍旧被外界习以为常的以这来指代阿里的核心高管团队，同样的，创立腾讯的五虎将也有更新换代，后面加入的刘炽坪等人越来越有地位。
　　而“方派”的称呼最早来自香港首富李家城，他在基金入股银行无果后曾经对媒体使用了这么一个词，当时没太流传开来，但这两年渐渐被启用，也有人用“易派”“易科系”“易科山头”来聊一帮互有助力的企业。
　　冰芯是易科掌门人钟爱的企业，易字打头的易科和易购是两大山头，医科是老资历，外围的是新浪、微博、知乎以及永科，而随着易科推行YMS，国内的安卓厂商似乎也遭受影响。
　　如此一个版图轮廓的出现，“方派”虽不如“十八罗汉”“五虎将”那么规整，略显松散，但也有不俗的影响力，这次随行在方总身边的新浪汪延、微博王星、易科中国刘强东都是这两年在国内有名的悍将。
　　哦对，同样在现场的知名投资人王风益也代表着一批与“方派”沆瀣一气的投资人。
　　“马总，Pony，好久不见。”方卓带着热情的笑容，脚步轻快，终于见到了老朋友。
　　马云大笑着握手：“方总，你这阵子名扬海内外，你没见我，我是天天在新闻上见你。”
　　马化腾脸上的笑容比较淡，只点了点头。
　　“我这次回来就是见你的，就是专门看淘宝6月份的战绩，哎呀，最近新闻经常乱写我，说起这个，正好见到Pony，公司里可是和我反应好几次了，说腾讯门户的新闻有偏向性。”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这可不好，国外乱写就算了，腾讯这么大体量，影响不好。”
　　马化腾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事，但面前忽然有了熟悉的来自方总的恶意。
　　他身后的五虎之一许晨晔笑着说道：“方总，你这话就不太讲理了，我们这阵子都是转载国外媒体的相关内容，已经进行了审查和筛选，毕竟，易科这次的影响这么大，我们也不能不客观报道吧。”
　　方卓看向许晨晔。
　　微博总裁王星在旁边听到这话，立即出声道：“许总，这里又没记者，到底怎么报道的，大家心里门清，何必呢？易科这次大获全胜，你们心里是不是特失望啊？”
　　王星的校内网被腾讯微创新后收购，有幸秽土转生继续利用微博突飞猛进，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这会也不想忍什么，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方卓侧头看了王星一眼，年轻人火气怎么这么大，大家乐呵乐呵过去就得了。
　　这次打电话把王星喊来的汪延也看了眼微博总裁，心里赞叹，不愧是方总要随身携带的兵器，就是利索哈。
　　许晨晔微微皱眉：“王总，你要是这样心存偏见，预设立场，那就没得聊了，非要这么说，易科在国外被那么口诛笔伐，你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它们交涉，腾讯可没把‘诈骗犯’三个字挂在嘴上，是《华盛顿邮报》这么说。”
　　腾讯的新五虎将刘炽坪这时也接了句：“王总，你应该理解我们，当初收购朋友网，腾讯都不提‘诈骗犯’这三个字，更何况是现在？”
　　这都是之前谈收购亲自飞到北京的高层，时至今日仍旧对腾讯这几年罕有的败绩记忆犹新。
　　执掌门户的新浪总裁汪延见王星不够老道，眉头一挑，慢条斯理地说道：“许总，刘总，我要批评你们的工作不够扎实，不够严谨了。”
　　他见大家的目光因这句话看向自己，继续说道：“这话是《华尔街日报》说的，那位不顾事实的记者也在事后被开除，咱们在国内做门户，不能一心只想着博眼球，要基于事实说话，你们心里总想着前者，现在在当事人面前都把话说错，能行吗？”
　　许晨晔有点记不清，但这会自不能就此认输，反击道：“汪总，事情要抓主要矛盾，《华尔街日报》确实不如新浪大气，当初新浪的徐长伦主编代表新浪‘七迎方总’也是业界美谈，我们腾讯是自愧不如啊。”
　　这是一出事关恶意收购的往事，王星没经历过那时候，刚刚想好的话就憋在了嗓子里。
　　汪延皱眉：“主要矛……”
　　高盛出身的刘炽坪出声打断，绘声绘色地说道：“对，确实美谈，到了现在，我都一字不差的记着呢。”
　　他表演自己的记忆才能：“这个第一条，‘虚伪下作卑鄙无耻的方卓不可能让新浪屈服’，新浪用词比我们腾讯要大胆的多。”
　　从两边开呛就作壁上观的马云差点没憋住笑，咳，刘总记性真好，这个“七迎方总”，自己就只能零星记住最后一篇报道的标题是“优秀企业家”“美好愿景”什么的。
　　同样没说话的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看了眼阿里掌门人一眼，这姓马的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场面都不出声拉一拉，忒不厚道。
　　刘炽坪继续表演才能：“第二条，毫无干系的易科总、总裁……”
　　他的眼睛对上前世界首富方卓的视线，嘴里忽然瓢了一下，整活出现卡顿。
　　“Martin。”方卓出声，用了刘炽坪的英文名，“Pony很器重你，你就不要把高盛的作派带进腾讯了，这两年腾讯在业界的名声，搞不好是要被围攻的。”
　　王星趁势说了句：“当初要没刘总，我们的朋友网也卖不出去。”
　　方卓又皱眉，批评道：“王星，你也不要总记着以前的事不放，你今天能站在这里，能让Pony听见你的声音，不是因为过去，是因为现在的微博做得很好。”
　　王星对方总是服气的，默默点头，往后退了半步。
　　方卓视线扫过，场面一时沉寂。
　　前世界首富这两个月做得好大事，基金清盘，群雄束手，几近禁售的易科绝地翻盘让人叹为观止。
　　如此人物，很难不保持应有的尊重。
　　哪怕刘炽坪这几年越来越有腾讯二把手的趋势，刚才的话也是应激反驳王星和汪延，是谈新浪而不是瞄准方总，他这会已经觉得不妥，有心想道个歉，又觉得气氛不适合。
　　马化腾还是淡淡的开口了：“方总啊，你是被围攻出经验来了，腾讯不能像易科这样大起大落，我心脏受不了这个。”
　　“如果可以，谁愿意大起大落呢？不过，老话说得好，宝剑锋从磨砺出，易科是这样，像王星，他也是这样，今年微博很棒，我看可以和腾讯争一争用户。”方卓笑道。
　　马化腾看了王星一眼，微博确实发展迅猛。
　　只是，相较于微博对腾讯的威胁，最大的威胁是方总+微博。
　　四五两个月过后，要如何面对回国的方总是一个让人有些头疼的问题。
　　以前的方总没钱都那样那样，现在的方总挟钱回国，还不得这样这样？
　　马化腾倒是有些想探讨探讨微博这档子事，只是，又不想听方总的虚虚实实。
　　方卓见了老朋友却谈兴很浓：“我来的路上还和王星说，微博得向腾讯学习，要把社媒吸引到的用户用更多维的方式抓住。”
　　刘炽坪心里一动，开口道：“更多维的方式？”
　　“也不是什么新鲜活，我还是觉得社交媒体和即时通讯不是非此即彼，使用这两大功能的不都还是人吗？既然是人是用户，他们为什么非要分开用呢？微博今年要大力打造平台内的通讯功能，这需要像腾讯学习。”方卓侃侃而谈。
　　旁边的王星也点了点头，方总说过战略欺骗了。
　　腾讯的一群高层有眼神交流，如今红火的微博确实是内部级别很高的忧虑。
　　虽说交友网失败了，但QQ空间是成功的，国外的Facebook和推特也是成功的，用户是人，就有社交的需求。
　　王星二次杀入社交战场，这次既没偷菜，也没抢车位，偏偏腾讯微博很难追上，这让内部讨论的时候多有思考，觉得气势汹汹的新浪微博很有王道风范。
　　互联网更新换代很快，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现在又有移动互联的崛起，这便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马化腾上次收购朋友网就是因为方总放出要做PC软件端朋友网的话，这次又听到类似的言语，叹道：“方总，你是怎么也要来碰一碰我们的通讯啊。”
　　“这次不同。”方卓微笑道，“上次我们考虑着电脑端，但腾讯的优势真是让人望而却步，但现在有手机端，我们考虑怎么也得试一试，今年就让微博向腾讯请教了。”
　　马化腾点点头：“欢迎方总挑战。”
　　“我最近其实没怎么琢磨，这次还是王星主动请缨。”方卓对王星说道，“和Pony握个手，过去的都过去了，大家都往前看。”
　　王星上前伸出手。
　　马化腾很有风度的握了握。
　　场面云淡风轻，但两边的高管都在思考年内的正面对决，尤其，腾讯的微博要加大力度了，不能任由新浪微博这么肆无忌惮的增长。
　　方卓也伸手和老朋友握了握手，抛去过去的不愉快，开启未来的新故事。
　　他笑道：“Pony，我就看微博能不能说个让资本市场满意的故事，也早点上市。”
　　马化腾回了句：“那微博最好是在国内上市，不然，方总不好出国，微博敲钟仪式会遗憾的。”
　　散户之王中王的上个月光辉事迹现在还被国外机构与媒体抨击呢，据说，方总的回国就有安全和法律因素的考虑。
　　看了热闹的马云这时大笑开口：“方总，Pony，我早就，一桩小收购不用那么不愉快，这次座谈会，大家都等着听你们的西湖论剑呢。”
　　“Pony，你看马总乐坏了，肯定是六一八的预期很好。”方卓笑吟吟地说道，“我回国这几天，易购的投资人就拽着我说，一定得和淘宝争一争，看谁才是国内的第一电商。”
　　马化腾这次正面承认了腾讯的失败：“拍拍网是被淘宝挤兑出去了，我也好奇易购的重资产能不能反击马总的论断。”
　　拍拍网兑现不出腾讯的流量优势，越来越颓势，越来越跟不上脚步，在内部已经接近死亡。
　　“行啊，淘宝也欢迎竞争。”马云干脆地说道，“我要看方总这次挣的钱到底能够开几条战线。”
　　易科金融战确实让人惊艳，但回归到业务竞争之上，淘宝在国内没有需要畏惧的对手，就像腾讯，它是妥妥的流量霸主。
　　来自方总的挑战需要重视，可是，该有的底气也依旧十足。
　　西湖碧波荡漾，水气氤氲，也掩不住一方战二马的火花四溅。


###第328章 老友
　　国内极具代表性的三家企业在一起聊天，整个会场的声音都不自觉被压低。
　　周边懂事的自觉拉开距离，远处的时不时就把视线瞟过去，恨不能提前学过唇语。
　　单单从场面上来看，似乎没有那么和谐，腾讯总裁刘炽坪和微博总裁王星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但中间又有握手，还有阿里马总的大笑。
　　懂事的都在默默揣摩，不懂事的……已经勇敢的走了过去。
　　《钱江晚报》的记者姚嫣观察着形势，感觉三家的气氛还算可以又似乎没什么长篇大论，心一横就带着靓丽的笑容上前采访。
　　“马总，方总，马总，你们好，我是《钱江晚报》的记者姚嫣，今天很多企业家都来到了咱们西湖边上参加今年的互联网行业座谈会。”姚嫣入行不久，但说话很稳，“刚才我在那边看到三位在交流，不知能不能和我们分享分享？”
　　一方二马相互看了一眼，基本确定回答思路。
　　方卓乐呵呵地说道：“我们就是闲聊，我和Pony聊了聊电子商务的发展。”
　　马云笑眯眯地说道：“是的，方总和我聊了门户网站的未来。”
　　马化腾慢慢点头道：“嗯，我和阿里谈了会智能手机的前景。”
　　三位大佬都很和善。
　　但，姚嫣听得有些晕，腾讯电商好像不太行，阿里也不做门户啊，是谁和谁聊智能手机来着……
　　“今天来到西湖，虽说又是阿里巴巴尽地主之谊，但这次的空气里都是淘宝的味道，我是常来杭州的人，说实话，我打心眼里高兴。”方卓视杭州为故乡，又有冰芯二厂，很乐意看到这座城市的发展。
　　马云接着说道：“今年经济形势的变化比较大，不过，互联网既面临挑战，也仍旧高速发展，这是我们这次座谈会需要聊的事。”
　　马化腾言简意赅地说道：“来这里很高兴，谈合作，聊竞争，正是这种会议的意义。”
　　一人一句，不伤和气。
　　姚嫣也不图真的能当面看到刀光剑影，有这么一手的采访也行吧。
　　不过，作为媒体记者，她实在不能不在这个场合多问一句。
　　“方总，随着易科的金融事件尘埃落定，你有什么能和我们分享的？”
　　方卓在二马也感兴趣的眼光下感叹道：“公司发展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时候确实想不到公司面临的困难是来自哪个领域，我只能说，易科这次多了些运气。”
　　是运气吗？是因为苹果游说禁售裁定而顺带被放出来吗？
　　时至今日，这仍旧是国内外网络上津津乐道的讨论点。
　　姚嫣礼貌的感谢了方总的回答，重新把空间留给三位大佬。
　　只是，因为有了记者这么一出，这个备受关注的中心地带也没了唇枪舌剑的兴致，不管通讯社交还是电子商务，终究还是要拿实力说话。
　　一方二马各自散去，关于接下来的座谈会自有人员对接安排。
　　“不用跟着我，你们聊你们的。”方卓走了几步，发现汪延、王星等人依旧在旁边，“不要打起来就行，这么一个很多人的场合，打起来不太好看。”
　　旁边的几个人纷纷为老板的高底线而赞叹。
　　他们也有自己的圈子和熟人，就是还有两位安全助理依旧在后面跟着，有的事也不得不防。
　　方卓随口寒暄，忽然瞧见了王哥，差点没认出来这是申新科创的王风益。
　　王哥神色认真，偶尔颔首，很有风采。
　　方卓本不想过去，可是瞧见和他交谈的人又觉得还是得注意一下。
　　他打了个招呼：“王哥。”
　　王风益立即露出笑容，又为方总介绍道：“方总，这是乐视的贾跃庭贾总。”
　　贾跃庭似乎有些激动的伸出手。
　　方卓浅浅一握，说道：“我和贾总倒是认识的，在IDG的办公室里有一面之缘。”
　　贾跃庭听到这话顿感意外，方总居然记得这么一件小事，那时的乐视成立也没多久。
　　王风益更意外了，他一想到方总居然有印象，刚刚交流对贾跃庭生出的好感一下子变得更深，笑道：“贾总的乐视现在很不错，线上视频这一块在国内也算拼出来了。”
　　方卓看了王哥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贾跃庭这次来互联网行业座谈会就是想寻找更多的资金机会，现在当着申新科创总经理和刚从国外赚钱的方总，自然不愿放过机会，立即谈起心中对乐视规划的蓝图。
　　方卓礼貌的听了一会。
　　等到贾跃庭告一段落，他问了个问题：“贾总，你刚才说你们乐视07年就实现盈利，据我所知，现在市占率更高的优酷和土豆都还在亏损，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贾跃庭立即打起精神，谈及乐视的版权分销和SP业务。
　　方卓没有质疑，又说道：“乐视明年准备在内地上市，今年也要做盈利喽？”
　　贾跃庭刚要回答，心里忽然一顿，方总这个“做”盈利显得有些讳莫如深。
　　今年1月通过，5月刚刚实行的《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创业板上市管理暂行办法》规定，想要在内地上市，最近一年是不能亏损的。
　　贾跃庭对最新的上市条件十分熟悉，只是，这方总……
　　要说刚刚从国外金融市场凯旋归来的方总不知金融，没有本事，他万万不信。
　　“我对今年盈利有信心，是希望明年能上市的，但压力也很大。”贾跃庭抛弃想要的长篇大论，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这么回答了一句。
　　方卓就更简洁了，鼓励道：“加油。”
　　王风益忽然咂摸出点味道，方总和自己想象的态度是相反的啊。
　　“贾总，咱们回头聊，我和方总今天有件事得先处理。”他立即换了态度。
　　贾跃庭礼貌告辞，继续寻找下个目标。
　　“怎么回事？乐视有什么问题？”王风益拉着方总往旁边走了走，放低声音。
　　“没什么问题。”方卓耸耸肩，不想多聊。
　　王风益换了种问法：“如果你是一家投资机构的负责人，你愿意投资优酷和土豆之外的线上视频网站吗？”
　　方卓简单地答道：“不愿意。”
　　王风益点点头，结束这个问题。
　　好的，不投了。
　　刚才的相谈甚欢，刚才对乐视的看好，全当是一场梦。
　　王风益有了决定也不纠结，笑道：“刚才你和Pony、马总聊什么呢？我看王星的拳头都攥紧了。”
　　“啊？”方卓意外，“不至于吧？他还真情流露了？”
　　“肯定不如你老辣，我看不到Pony他们的背面，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攥紧拳头。”王风益说道。
　　方卓对于刚刚拯救王哥却被吐槽的情况很不满，转身要去和刚到场的领导打个招呼。
　　“哎，方总，等一下，我刚才听到个事。”王风益忽然有点神神秘秘地说道，“说是最近柳大哥的部分联想股份要出手，之前它的手机业务不是在寻找买家吗？巧不巧。”
　　方卓面色不变：“很合理，先出手亏一波，再出手回血又亏一波，下次我当面问问什么情况。”
　　王风益相信方总能干出来这种事。
　　“你玩吧，我去打个招呼。”方卓冲着领导方向示意。
　　“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多喝两杯。”王风益这一趟确实想来西湖边呼吸下江南空气。
　　方卓拍了拍王哥肩膀，一路含笑的走到领导边上打了招呼，又谈了谈如今在扩建改造的冰芯杭州二厂。
　　杭州厂的团队搭建和生产线改造正如火如荼，确立了从利基型存储升级的技术路线，这对浙江省来说也是件很重视的事情。
　　先前国内这一块是中芯进行了尝试，但因为自身问题和行业周期而不得不放弃业务，现在由冰芯接过来便是一杆大旗。
　　方卓认真聊了一会，这一聊便是又给晚上加了个小会。
　　上午时间是座谈会的签到环节，中午是杭州组织的企业家午宴。
　　方卓浅尝辄止的喝了喝酒，保持清醒，偶尔被问及金融大战，也推以运气和汽油男孔豫的操刀，就自己不说话，市面上已经有很多传言，还是不用增加内容了。
　　今年来西湖论剑的人很多，方卓除了所谓“易科系”的影响，在江浙一带也有不少朋友，之前率队前往欧洲签单就是以长三角的企业为主。
　　午宴很热闹，气氛很融洽。
　　只是，当方卓结束这顿有着过多问候的吃饭环节，他在酒店门口又瞧见了贾会计，这次旁边的还是熟人，当当创始人李果庆。
　　“嘿，嘿，庆子。”方卓招招手，喊正在稍远位置激情交流的老朋友。
　　李果庆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脸上笑容一顿，但还是难以豁免对前世界首富的尊重，和贾跃庭一起走了过来。
　　“方总，自重。”李果庆扯了扯领带，十分有范。
　　“你今天也过来了啊。”方卓有些纳闷，上午没瞧见庆子啊。
　　李果庆听出来一丝惊奇，不满地说道：“我不能来吗？”
　　方卓迟疑道：“你现在做什么营生？”
　　李果庆觉得这个词有点不适，面色一沉：“我现在是天使投资人！”
　　方卓看了看庆子，又看了看贾会计：“……”
　　他思考几秒，决定拉老朋友一把：“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活吧。”
　　“嗟来之食！”李果庆愤慨起来，但还是问了句，“什么活？”
　　旁边的贾跃庭听着这两位的对话，有种前世界首富方总要给天使投资人李总介绍拉黄包车工作的既视感。
　　“安卓手机？”方卓提了个上次建议过的事。
　　李果庆摇头。
　　方卓认真了些：“国外有个groupon，知道吗？”
　　他见庆子茫然，继续说道：“就是团购，去年国外出来的模式，顾名思义，线上优惠团购，能理解吧？”
　　李果庆皱了皱眉，不靠谱，还是摇头。
　　“智能机应用程序的细分也有很不错的前景。”方卓由衷地说道。
　　李果庆看了方总一眼，不确定这位是不是在开涮：“方总，我做企业不说多好，也没多差吧？只是时运不济，但我老李看项目的眼光还是一流的，不用说了，我做投资也能做出来一番天地。”
　　方卓叹了口气，人和人之间的信任确实不容易。
　　庆子是从自己这里拿到的当当卖身钱，难道就这么挥霍出去吗？
　　他看了贾会计一眼。
　　贾跃庭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方总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动人心魄。
　　“庆子，既然你要搞投资，这一块多和申新科创、IDG请教，王总和熊总的投资经验都很丰富。”方卓语重心长，最后试图拯救庆子。
　　“他们跟你都是同流……”李果庆还是顾虑自己新的身份，不想被面前这人记恨使坏，“就这么着吧。”
　　他转身离开，示意贾总和自己一起。
　　贾跃庭礼貌的和方总告辞，认为这次能和李总共同描绘事业蓝图。
　　方卓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目睹两人同乘而去。
　　片刻之后，秘书刘宗宏往前走了两步，汇报刚刚收到的消息：“方总，诺基亚的那位CEO又要率队来上海了。”
　　“噢，又来啊。”方卓微微摇头，注意力回到自家身上，“诺基亚倒是在英国那边撤销起诉，释放了诚意。”
　　刘宗宏继续说道：“这次同行的还有微软的高层，估计是想尽快促成与我们的和解。”
　　方卓点了点头，易科是要与诺基亚和解的，关于专利诉讼不管是诺基亚还是苹果、易科、摩托罗拉，都随着ITC裁定被推翻而有了相同的舆论环境。
　　要专利，不要专利流氓。
　　易科这里拿到的态度是，即便继续在ITC起诉诺基亚，也同样拿不到禁售的裁定。
　　ITC很公平，既然苹果和易科的禁售被推翻，那也不会在手机行业以裁定来偏帮。
　　这也意味着从去年到今年几乎牵扯所有世界前列手机品牌的专利混战将告一段落，接下来都是产品力的竞争。
　　他脑海里的念头转了转，忽然问道：“微软的高层是谁？”
　　刘宗宏紧急回忆了下电话内容：“是……微软商业部门总裁埃洛普。”
　　方卓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是微软的木马总裁啊。
　　他情不自禁又叹了口气：“商业竞争真是变幻莫测，有的人行骗，有的企业使诈。”
　　刘宗宏揣测老板的感叹从何而来。
　　方卓再次摇了摇头，算了，试试给微软提提速。
　　他下了命令：“回话，不见，不谈，坚持起诉，维护权益。”
　　刘宗宏有些惊愕，好像和之前的态度不太一样。
　　“先这样拖着，让我们看看诺基亚能被催化出什么。”方卓略微解释了意图。
　　ITC裁定被推翻另有内情，易科坚持诉讼或有阴谋，临时CEO解决不了重大问题，诺基亚必须求新求变求和啊。


###第329章 小心
　　方卓这次来杭州参会，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来见见老朋友。
　　顺带着鼓吹一波新浪微博的发展。
　　不管是微博在朋友网被收购后秽土转生，还是以社交切入用户们的使用时间，它现在都是腾讯的眼中钉。
　　方卓明面上要确立微博在移动互联时代的战略发展地位，暗地里的战略进攻是来自通讯领域的正面碰撞。
　　当然，前者在互联网行业座谈会上也算是干货，除了腾讯之外，微博可以作为移动互联的一个范本，这对很多人来说都应该有所启发。
　　至于今年同样出席的百度，它刚刚把竞价排名捣鼓升级成凤巢系统，现在赚钱太容易，赛道太无敌，大概是不愿意认真打量移动互联网的。
　　6月4日，互联网行业座谈会正式开始。
　　昨天一拨拨的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夜游西湖，但方卓因为和领导谈杭州二厂规划谈到很晚，没有捞到如此的闲情逸致，只能在第二天会议没开始前约一约游船。
　　他这一天没有登台，只是看宣布离开谷歌的李开复、转型为天使投资人的李果庆、老牌门户网站创始人张朝阳、360公司创始人周红衣等人分享了对如今行业发展的看法。
　　本来会议是想安排方总作为今天最后一位登台的嘉宾，但最终是他力推的微博总裁王星上台谈了谈时下最火的互联网社交平台。
　　校内网升级为朋友网，变换赛道执掌微博，再加上公司一部分团队来自新浪博客，汲取经验教训的王星已经是国内做社交的老手，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一点也看不出昨天攥紧拳头想K人的模样。
　　王星说的是干货，但不少人的视线倒是放在台下的方总这里。
　　这边校内网，腾讯那边交友网。
　　这边做个新浪微博，腾讯那边腾讯微博。
　　大家都能看出来，两边真是杠上了，往前追溯还有中国第一门户网站之争。
　　不过，社交之争的下半场明显是微博占优，这也造就了台上王星的意气风发、台下方总的频频点头以及腾讯马总看不出咸淡的表情。
　　作为今天会议的收尾，王星最后意味深长的总结了一句：“正所谓，道无常形，我又要喊出那句口号了，希望打造出国内最具活力的社交媒体平台。”
　　他曾经做朋友网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这次的“又”就像是“biu biu biu”的小箭直往腾讯的高管们飞去。
　　西湖湖畔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既是看热闹的掌声，也是对微博发展的认可，不管如何，如今的微博确实有引起腾讯重视的实力。
　　王星神采飞扬的走下台，坐在了方总的身边。
　　这是他几年前不曾敢想的画面，今天却真切的实现了。
　　杭州的领导最后拿起话筒的寒暄很简洁，不想耽误一众企业家的社交活动。
　　倒是一天没做正式发言的方卓在这时候起身吼了一嗓子：“晚上坐船游湖，我买单！”
　　会场里轰然应诺，立即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前世界首富买单，多少得试试是什么感觉。
　　一片喧闹声音之下，腾讯这一块的高管团队很安静，甚至有些死寂。
　　同是掌门人，马化腾和方卓是两种性格，前者干不出这样即兴起意的事。
　　只是，哪怕有热闹胡闹的成分，方总这样一呼百应多少让人不是滋味，又难免想起昨天他那句“这两年腾讯在业界的名声，搞不好是要被围攻的”。
　　刘炽坪的情绪有些涌动，要是真被围攻，那也少不了方总在其中撺掇，乱我腾讯者，必此人也。
　　“走，吃饭去，晚上游湖。”马化腾起身，这么说了一句。
　　刘炽坪、许晨晔等人都惊讶地看向掌门人。
　　马化腾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看我干什么，不是方总买单么？”
　　腾讯众人跟着起身，相视一笑。
　　军团士气+1+1+1。
　　夜晚游湖，一艘艘搭载着企业团队的画舫、游艇、自开船、休闲船、自划船在水面上荡漾。
　　方卓呼吸着故乡的空气，眺望湖景夜色，只觉心情无比的放松。
　　汪延开着玩笑，东子剥着橙子，阿星煮着茶水，王哥往湖水里吐瓜子皮……等等！
　　“王风益，你真特么素质低啊，这里是西湖，不是黄浦江。”方卓有些生气，“能不能爱护环境？”
　　王风益嘿嘿一笑，分了方总一把瓜子，见他不收才悻悻的收回口袋。
　　他接了王星递过来的一杯茶，又谈起如今的互联网视频：“你们说这优酷和土豆，什么时候能盈利呢？”
　　刘强东随口答道：“看起来不太容易，它们肯定是要走国外上市的路子了，哦对，优酷的古永锵这次没来，听说是因为张朝阳出席了。”
　　“这个视频网站还真有点搜狐内战的意思。”汪延有点感慨。
　　优酷的创始人古永锵是曾经的搜狐总裁兼首席运营官，土豆的总编辑陈汉泽，曾经的搜狐总编助理，酷6网的首席执行官李善友，曾经的搜狐高级副总裁兼总编。
　　还有我乐网的CEO王建军，天线视频的副总裁曾伏虎和刘妍，这都是搜狐出身。
　　搜狐的这些高管们一头扎进视频领域，就是要拼个高低。
　　方卓听着他们聊着黄埔军校式的搜狐，知道还有个也是搜狐出身的人还没入局，是如今已经离开而加入百度的龚宇，这位是创立的爱奇艺。
　　汪延聊着聊着，忽然转头询问老板：“方总，听说张朝阳和古永锵他们闹翻了，要搞版权起诉呢，真的假的？”
　　“我刚才还看到张朝阳的船，开快点，我帮你当面问问。”方卓往前寻找游船踪迹。
　　“别了，随便瞎聊的。”汪延只是私底下八卦。
　　方卓已经看到了搜狐的船，和自己稍微有段距离。
　　他直接提高声音，喊道：“喂，张朝阳，汪延让我……”
　　他这一嗓子把汪延的鸡皮疙瘩都喊出来了。
　　方总是愈发的肆无忌惮，但自己还要脸呢。
　　汪延赶紧抢话，高声冲着搜狐的船喊道：“张总，新浪想找搜狐搞个合作，来不来啊？”
　　这么一喊，周围的游船上都有人头陆陆续续的探出来，或者，游船里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张朝阳被点了名，立在船头，大声回应道：“好啊，你来我的船上谈。”
　　汪延缩了回来，无奈地说道：“满舵，全速前进，我要去找张总谈合作了。”
　　很快，两艘游船顺利会师，汪延小心翼翼的跳到搜狐的游船上，他是有合作可以谈的，而且大部分原因还是帮方总谈。
　　易科在国内推行安卓系统+YMS生态，后者可以依葫芦画瓢的填充很多环节。
　　比如，手机端的搜索。
　　汪延和老板聊过，他希望YMS能有更大的话语权，而搜狐旗下的搜狗引擎相较于百度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从PC到移动端，很多领域都重新划出了起跑线。
　　“走，继续往前，让他们谈。”方卓淡定的嘱咐，游船便辞别搜狐。
　　仿佛是受到这种抒发天性的启发，湖面上时不时的就响起呼喊声，倒也别具一格，另有一番滋味。
　　“方总，诺基亚的人已经在上海，要往杭州这边来了。”秘书刘宗宏汇报了个最新消息。
　　“还挺执着。”方卓笑道。
　　“公司已经表示过拒绝谈判，但诺基亚的CEO西蒙斯还是要来，希望能彼此付出诚意的谈一谈。”刘宗宏说道。
　　方卓不作声，谈是要谈的，只是，什么时候谈、和谁谈，这依旧能做文章。
　　尽管美国行政那边已经表明促进手机行业专利和解的态度，但诺基亚现在反而失去了主动权。
　　易科坚持诉讼不撤诉的话，诺基亚很难完全确定ITC就一定给出不禁售的裁定，也很难完全有底气拿到行政的介入。
　　它可以相信美国行政现在的表态，但万一出现差错就完犊子了。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人下黑手呢？
　　所以，这是西蒙斯坚持要来拜会的原因，他不愿意赌，还是想把风险完全抹除。
　　方卓十分清楚诺基亚方面的心态，怀疑只要给予压力的催化就能看到更值得期待的场面。
　　“西蒙斯他们不会来堵我们的座谈会吧，身段会下探到这种地步吗？”
　　刘宗宏给出自己的判断：“未必不可能。”
　　方卓思考着眼前的情况，视线里忽然看到前面的船上是庆子。
　　同时，庆子也看到了自己。
　　然后，庆子和贾会计就蹬着他们的自开船，飞快的游走了。
　　“真卖力啊。”方卓感叹。
　　刘宗宏点头道：“是的，西蒙斯他们这次很卖力，专利授权肯定好谈。”
　　“不是，我是说，庆子在躲我，嘿，他在躲着我。”方卓指了指月光下越来越远的船只，有些好笑。
　　船上几人都往侧边看，心里的想法雷同，庆子总躲老板正常啊，毕竟把当当给干没了。
　　“为之奈何？”方卓摇头，又说道，“西蒙斯他们来杭州也行，堵会场不合适，可以见面怒斥西蒙斯一顿，你把王坚博士请过来一趟，他在微软中国研究院那么久，这次正好当个润滑油，我顺便再和他聊聊云计算。”
　　刘宗宏记在心里，又说了第二个消息：“孔总乘坐新买的私人飞机已经从纽约起飞，天亮就能到上海。”
　　方卓眼睛一亮，汽油男上了飞机，这不至于被打下来了。
　　华盛顿那边还算讲究，孔总接下来还能继续发挥。
　　“保尔森，他现在的麻烦比较大，一个是旗下基金这次做空易科的合规性，另一个是去年他在金融危机里与高盛合谋的垃圾CDO制作。”刘宗宏一板一眼地说道，“高盛说保尔森当时违规，保尔森供出高盛故意高收费低门槛，两边在相互指责，已经掀起舆论的波澜。”
　　高盛和小保咬起来了？
　　方卓只有两个字的感觉：“惨啊……”
　　他摇摇头：“孔总那边落地就不要过来了，他这次在美国很久，需要多陪陪家人。”
　　汽油男从始至终的压力都很大，中间还遭遇车祸与枪击，已经是奉献出他对金融的所有热爱。
　　咚。
　　游船被追尾了。
　　几人回头一看，是腾讯的船。
　　“Pony呢？”方卓扫了一眼，没瞧见正主。
　　腾讯总裁刘炽坪跳了过来，说道：“Pony在百度那边，正好见到方总，来感谢方总的买单。”
　　“客气，Martin。”方卓示意倒茶。
　　刘炽坪看了眼船上的人，委婉的表达了个人态度：“方总，我这两个月也在看易科的多空博弈，不得不说，虽然我很感谢高盛的那段经历，但也很佩服易科的这次翻盘，高盛它们全都铩羽而归。”
　　方卓笑了笑，类似的话近来已经听的有了免疫力。
　　刘炽坪略略沉默之后说道：“我和许总他们沟通了下门户网站的内容，也都认为确实应该更严谨的来报道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方总的金融战赢了。
　　“Martin，我希望你们下次是在这样的私人场合里攻击我，然后在门户网站上向我道歉，而不是相反。”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刘炽坪：“……”
　　“正好这次是个交流的机会，我要实打实的说一句，腾讯是不是需要反思下自己的行为方式？”方卓没有纠结门户报道的事情，温和地说道。
　　刘炽坪很难同意这种反思劝解，你方总又怎么样呢？《华尔街日报》等美国媒体指责的幕后交易真就是虚构吗？到底是谁需要反思？
　　方卓看着面前的这位腾讯总裁，真诚地说道：“就连我都比你们腾讯的名声好。”
　　方总，你、你……
　　刘炽坪忽然感受到前世界首富的魅力，好真诚！
　　他沉默一会，仍旧说道：“方总，我还是认为不应该把企业的正当发展加上过多的道德化情感。”
　　方卓伸出右手。
　　刘炽坪下意识的往前倾，握了握这位易科掌门人。
　　“刚才只是在西湖之上的有感而发，我是一个很喜欢研究商业发展的人。”方卓一笑，松开手，“小心，易科来了。”
　　刘炽坪心中一紧，忽然在月色之下感受到前世界首富的真诚提醒，好危险！


###第330章 原价奉还
　　夜游西湖，大部分人很高兴，也有一些人心里沉甸甸。
　　还有两个人在船上跳来跳去的不慎落水，好在没出什么事。
　　座谈会的第二天，汪延趁着台上相互提问逗趣，低声和老板交代昨天与张朝阳谈到很晚的搜索引擎合作。
　　可谓是……一拍即合。
　　老牌网站搜狐是愈发的不景气了，游戏比不过网易，门户比不过新浪，流量比不过腾讯，当然，这是参照实力强劲的对手，仅以它自己来说，像游戏《天龙八部》就有很好的营收，底子还是在的。
　　但搜狐现在在做娱乐和视频，这种底子不太容易支撑它多面开花，搜狗引擎就需要引入资金和合作者。
　　新浪或者说易科是一个很不错的对象。
　　公事上，大家相互都很了解，搜索上也不存在竞争，私人关系上，张朝阳觉得自己和方总……还不错，还不错。
　　除了感觉方总这人特奋斗，大家一起聊天、喝酒、唱歌，处的挺好。
　　搜狗现在的负责人是搜狐高级副总裁王小川，这一次没来杭州，但在张朝阳原则上同意引入易科系的资金之后，王小川会过来当面聊聊。
　　这也意味着，搜狗会进行重组，成为独立运营的公司。
　　为了确保搜狗的独立，张朝阳别的条件没提，只提了一条“AB股”的股权模式，易科系能接受就合作，接受不了就算了。
　　AB股是同股不同权，可以用少量股权确保公司控制权，从谷歌上市之后愈发在科技公司发扬光大。
　　方卓同意了这条重要的合作前提。
　　他没有恶意，只是想打造和健全YMS的生态，而这个过程无疑是追求多赢的。
　　有的时候，方卓也会奇怪，对新浪的恶意收购已经过去很久了，怎么还老是被人惦念，前天刘炽坪他们居然都还会提起来这事。
　　总而言之，这次合作对话是融洽的。
　　汪延言简意赅的说着重点，方卓听到最后往右后侧看了眼，正好对上张朝阳的目光，笑着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后者也回以同样的OK。
　　这一幕落在会场其他人的眼中，又是默默揣测这两家谈成了什么东西。
　　上午最后发言的嘉宾是腾讯掌门人马化腾。
　　今年这场座谈会的一大话题是金融危机后的互联网发展，他就是以“企业预算”“增值服务”“危机中的机遇”三个方面进行了主题演讲。
　　方卓听着觉得还不错，尤其谈到企业预算这一块对业内的观察，还是挺接地气的。
　　他前阵子在国外，回来之后的精力又在金融战里，只知道半导体行业挺惨，互联网的相关情况确实没怎么关注。
　　到了下午时间，百度掌门人李彦宏也登台发表了演讲。
　　这位登台所展现出来的自信就更加明显了。
　　百度08年的营收是32亿，较上年大幅增长83.3%，利润增长更是高达100.4%，而今年刚刚公布的Q1财报，第一季度8.1亿营收，同比增长41.1%，运营利润1.98亿元，同比增长34.7%。
　　尽管遭遇金融危机，尽管一季度有春节这个季节性下滑因素，百度的增长表现仍旧好于华尔街分析师此前的预期。
　　方卓听着百度掌门人的演讲，感觉挺有意思。
　　等到他登台，也就引用了来自李彦宏的内容。
　　“刚才我在台下听李彦宏李总谈到互联网已经渗透到方方面面，我是很认同这一点的。”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现在越来越难有一个纯粹的互联网企业，制造、通讯等行业都越来越多的考虑网络多媒体方面的融合，这些都和互联网息息相关。”
　　“因为易科公司在做手机产品，所以对这一点的感受极其明确。”
　　“刚才大家都能感受到李总的自信，广告收入在高速增长，新的网络营销确实和传统品牌广告营销方式非常不一样，从国外来看，搜索引擎长尾广告收入远高于传统品牌广告增速。”
　　“我同样很看好这一块。”
　　台下第一排的李彦宏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了大嘴巴张朝阳说的话，在其他人还在听着的时候互动了一下，微微举起右手，笑道：“欢迎方总来参与搜索的竞争。”
　　方卓演讲的节奏稍稍中断，看了眼百度掌门人，也笑道：“好，一言为定。”
　　会场里有些骚动，这两位怎么互动起来了？方总这是真的有钱了，谁都可以碰一碰。
　　场中的张朝阳想振臂一下，这是搜狗的活，又觉场合不合适，还是忍住了情绪。
　　方卓继续自己的演讲，顺着小插曲说道：“我很欣赏李总的竞争精神，因为，易科也是一家常常承受竞争压力的公司，商业发展不是按部就班，有的时候，你都不知道这种竞争压力从哪里来。”
　　“好端端的，正卖着手机的易科就被人在金融领域打了一波，这也是我们自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
　　方卓摊手：“幸好，易科从诞生到现在就把竞争视为常态，这才挺了过来。”
　　易科掌门人在公开场合回顾了四五月份的金融大战，真情流露，十分后怕和庆幸。
　　“我一直认为常态化的竞争思维是易科长久发展来的一个优点，不管是面对索尼还是苹果、诺基亚、三星都没有退缩，而是积极寻找错位化的优势，如此才能逐步站稳脚跟。”
　　方卓是真的心有感慨：“做企业在竞争中遭遇困难很正常，不顺利的时候沮丧也很正常，不正常的反而是没有竞争，没有困难，这很容易让企业偏离正确的航道。”
　　第一排的李彦宏面带微笑，马化腾表情一直很平静，而马云则是时不时的和旁边的人交流两句。
　　四家企业的竞争之中，淘宝与易购是最为激烈的，腾讯与微博相对间接，百度属于随着方总的动态刚刚搭边，但三家掌门人都听出来一些意思。
　　方总刚才还说李彦宏的演讲有信心，实际他要给大家上上强度的姿态更显信心。
　　尤其，马化腾昨晚就收到来自Maitin的转达，“易科来了”，这明显是方总回国确实要在国内加大竞争力度。
　　不过，虽然方总和他的易科系确实值得重视，微博也确实把社交平台做的很出色，但是，如今的局势反而不是之前那样让人格外忧虑。
　　马化腾觉得方总这次还行，他的易科手机和YMS都没有对腾讯在应用商店上线的QQ软件有什么阻挠，既然如此，微博确实能得到新浪和易科的力推，腾讯也正常兵来将挡即可。
　　重视归重视，忧虑归忧虑……
　　马化腾甚至觉得，如果微博在国内安卓手机卖得更多的情况下推出，自家可能会更担忧。
　　刀剑出鞘，只要在来的方向准备好盾牌便好。
　　台上的方总演讲，台下心思各异。
　　等到方卓下台，今天的座谈会也就宣告结束。
　　他用的时间挺多，除了谈易科的竞争，也又一次公开的聊了聊社交媒体平台的巨大前景，这和昨天登台的王星是一致的。
　　门户网站新浪、社媒平台微博、手机硬件易科，将会组合起来赋能，尝试从腾讯的用户时间里切走蛋糕，至于后续会不会强化微博内的通讯功能，那需要看进一步的发展。
　　“方总要投资搜狗？这下我们搜索领域就热闹了。”李彦宏笑着和方卓说了一句，他的百度是绝对领先的市占率，并不担心新的竞争对手出现。
　　“嗨，试一试嘛，易科也需要向资本市场说一说新的故事。”方卓在台下比较温和。
　　“反正，你们我不知道，方总在电子商务这一块是要下狠手的。”马云打趣了一句，淘宝的发展很快很好，方总值得正视，但电商体量之间的差距已经逐渐形成。
　　如果不是从去年就加码的家电下乡，易购可能会被甩开两个身位。
　　“电商要是不下狠手，我们连淘宝的背影就看不到了。”方卓笑容可掬，承认差距。
　　马化腾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从目前来看，腾讯微博需要继续追赶，这是战斗的角度，而从整体战略来看，腾讯的QQ空间、交友网、腾讯微博组合起来已经是相对稳固的战线。
　　方卓这边聊着，晚上就不再参加省里组织的活动。
　　就在下午的时候，诺基亚由CEO西蒙斯带队的高管团队已经抵达杭州，他们摸到了座谈会附近的酒店并且还通过杭州的领导表达了见面的诉求。
　　诺基亚与易科的事情其实和杭州这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领导陡然碰见这么一出也觉为难，完全没有合适的立场，只能先通知易科再以私人角度谈了下这个事。
　　方卓这种情况自然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见面。
　　从微软中国研究院出身的王坚博士已经抵达杭州，明白了方总的姿态要求，很快就和微软商业部门总裁埃洛普接上了头。
　　如此背景之下，易科与诺基亚有了一次主动权互换的对话。
　　上次见西蒙斯这位临时CEO也就是5月上旬，距离现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双方在推特上还有不太愉快的争执，到了这次见面……董事会已经确定西蒙斯正式担任CEO，而方卓则成了散户之王中王，易科也横扫做空机构。
　　局面变化太快，西蒙斯与方总握手时的心情很不好描述。
　　两位掌门人面对面，次席则是微软高层埃洛普与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
　　西蒙斯老生常谈，一句寒暄过后就聊起专利互授，也谈起美国那边的官方态度。
　　方卓不置可否的听着。
　　也许是知道新任CEO这种时候没有多少分量，埃洛普乐呵呵的开了口：“方总，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确了，公司之间的竞争要在框架之内，我这次过来也是代表微软积极响应这种号召。”
　　“上次撕毁协议的就是你们微软吧？”方卓看了埃木马一眼，皱眉道，“你们这两位组合可真好，一个是背信弃义，一个是见风使舵。”
　　他不客气的继续说道：“易科与微软达成合作不到两个月，结果说推翻就推翻，诺基亚从去年就叫嚣着禁售易科，不管是谷歌过去洽谈还是易科释放诚意，你们就是置之不理，现在好了，禁售不了就要求易科必须授权，哪来这么好的事？”
　　西蒙斯皱眉：“方总，易科到底侵权没侵权，我们都清楚。”
　　方卓面色一沉：“诺基亚要是不侵权，你来这里干什么？”
　　埃洛普打圆场：“方总，现在是解决问题，易科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ITC裁定被推翻，乔布斯这个月回归岗位，总归是有变化的。”
　　方卓说道：“埃洛普，我相信微软更改决定是有原因的，诺基亚无非是想绑定微软来施压易科，但这种想法已经破产了，我看诺基亚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西蒙斯微微哂笑，又收起表情，说道：“方总，我想我们都应该基于事实来说话，过去易科的侵权也好，现在诺基亚要解决专利问题也罢，既然美国市场是这样的要求，我们都应该认识到这样的基础，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三星和苹果吃掉我们的份额。”
　　“我告诉你什么是事实，事实就是易科没有被禁售，事实就是ITC对易科起诉诺基亚的审理还在进行，事实就是你仍旧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方卓站起来，“诺基亚想谈，没问题，一口价，5亿美元授权费。”
　　西蒙斯被这个数字气笑了：“方总，你这是压根不想谈？你的起诉是不会被支持的。”
　　“怎么不想谈？这是一个合理的数字。”方卓冷冷地说道，“支不支持，到时候才能知道。”
　　西蒙斯抗议道：“这是完全不合理的没有诚意的天价，是无耻的讹诈！”
　　方卓看着诺基亚的CEO，说道：“很好，这就是诺基亚先前给易科开出的价码，易科只要5亿，一个子也不能少！”
　　他拂袖而去，易科的高管也跟着离开。
　　西蒙斯没想到这个数字居然不是随口瞎喊，被动之中更显被动。
　　旁边的埃洛普皱了皱眉，看了眼这位诺基亚CEO，思考着说道：“西蒙斯，我等下再去找易科聊聊，易科这里有个微软先前的高管，我看看能不能有些谈话的空间，也让鲍尔默再给方总打个电话。”
　　微软CEO鲍尔默是有江湖地位的。
　　不过，从他的观察来看，总觉得这个事不好谈，方总是个极其有性格的人，又对易科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现在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如果实在为不了，那就、那就……
　　埃洛普觉得情况真还挺棘手。


###第331章 僵持
　　诺基亚与易科的谈判不出意料的陷入僵局。
　　但商业谈判的不顺利才是常态。
　　诺基亚这一次既有CEO西蒙斯率队来华，也有COO米卡飞往硅谷拜会苹果，不管哪边有所突破，只要能解决专利隐患，诺基亚对于与微软联合的前景都保持着信心。
　　方卓是在座谈会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的中午，从微软商业部门总裁埃洛普口中听到的这种打算。
　　上午座谈会是许多行业新玩家上台聊了聊他们的问题，包括方卓、马云、马化腾等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相关看法，待到中午，方卓就和埃洛普泛舟于西湖之上。
　　人在杭州，西湖实在是一处极佳的谈事场所。
　　中午租用的游船不大，堪堪只够四五个人乘坐，也就秘书刘宗宏负责开船，方卓与埃洛普来了次私人会面，至于诺基亚的高层，他们都窝在岸边。
　　诺基亚CEO西蒙斯眼巴巴的瞧着湖面上的舟影，但坐在方卓对面的埃洛普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的，他入乡随俗的喝着龙井，极其真诚的谈了谈诺基亚的动作以及易科和解的利弊。
　　这次作为微软的代表，埃洛普不太好预估事情的难度，可是，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即便是旁观者，即便事情没有那么关己，他也觉得诺基亚前后处境的变化太过剧烈。
　　按理说，苹果和易科现在都该被禁售了。
　　但是……苹果和易科现在仍旧胡蹦乱跳，明显就是没按理。
　　所以，诺基亚很担心接下来依旧不按理，是按权说，是按钱说，易科4月份和5月份两度冲进世界前十，这两波行情里勾结了多少钱权？
　　目前能看到但不确定的名字像萨默斯、卢沛宁、盖特纳……乃至仍旧稀里糊涂的推翻令是由什么奸臣推动，又是否真是那位明君自主决定……
　　这里面的情况让诺基亚头皮发麻，心里发毛，只想尽快消除隐患，落地为安。
　　埃洛普现在看着对面的方总，同样心里有些不踏实，觉得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很可能是一个能发挥很大能量的利益集团。
　　他是去年1月份才进入的微软，早先虽然也在几家公司担任过CEO或COO，但深知和方总不是一个级别。
　　此时，西湖之上，方总不是昨天的脾气，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埃洛普受宠若惊之余也在默默揣测，莫非，方总愿意自砍一刀？
　　5亿也太高了，少个零或许真就能成。
　　“埃洛普，你我今天把臂同游，我也说说心里话。”方卓抿了一口茶，叹道，“易科是想刁难诺基亚吗？哪家公司闲着没事不好好发展，非要整这样的问题？去年，诺基亚是怎么对我的？”
　　“不管是我还是我们公司的美国总裁，又或者谷歌的施密特，前前后后为了与诺基亚洽谈专利互授，忙活了多久？”
　　“诺基亚骄横啊，康培凯桀骜啊，直接甩个5亿美元不松口，还扬言上了法庭就是翻倍的10亿美元，你让我让易科怎么咽下这口气？”
　　方卓把真心话摊在小舟之上。
　　埃洛普这么一听，也有道理，方总虽然骂过诺基亚，骂过康培凯，但也确实想谈过。
　　他觉得今天就是起个缓和作用，劝解道：“方总，正是因为意识到康培凯在一系列问题的处理上都存在问题，诺基亚董事会才把他换了下去。”
　　“康培凯已经为他讹诈易科的事情负了责，我相信方总也清楚现在的局面，不管如何，多家公司的和解已经是最后的结局，还能怎么办呢？”
　　埃洛普最后抛了个小小的试探，上个月的诡异情况还在眼前飘着，高盛等机构还在时不时的怒斥呢。
　　“能怎么办呢？”方卓重复了半句，摇摇头，“ITC的审理还没落地，我想试试。”
　　想试试？怎么试？你人都不去美国，是谁在试？
　　埃洛普念头转来转去，问道：“方总，白房办公室已经明确建议，公司之间的专利竞争要良性，不要用禁售作为手段。”
　　方卓只笑，不答。
　　埃洛普心里又毛了。
　　“微软这两年感觉碰到问题，发展陷入瓶颈了。”方卓谈起新的话题。
　　埃洛普聊起这个倒是能聊，他虽然进入微软不久，但经历和见识都在，也对目前的公司情况有个很简单的见解——CEO鲍尔默可以换了。
　　但这个见解只能放在心里。
　　方卓如此闲聊一阵，忽然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询问道：“听说诺基亚和微软要有全面的合作，诺基亚会搭载更多的WM机型来应对现在的发展吗？”
　　埃洛普精神一振，表明态度：“是的，方总，可以确认这一点，诺基亚会和我们一起来加入这场手机系统的争夺战。”
　　他又笑道：“不然，我这一趟也不会出现在诺基亚的队伍里。”
　　“诺基亚和微软确实是强强联合，看来今后的市场就是iOS、安卓和WM了。”方卓认真地说道。
　　埃洛普也有相似的看法，两家巨头联合在一起，不说市场第一，不至于不能三分天下吧。
　　“全球的移动端市场越来越大，我能理解微软需要寻找做大移动市场的机会，但我倒是觉得，诺基亚新换的这位CEO还不如康培凯呢。”方卓随口说道。
　　埃洛普不好跟着评价，现在虽然是私下的场合，谁又知道方总会不会转手在推特上就分享情况？
　　他慢慢喝着茶，等待方总的下一个话题。
　　果不其然，方总今天的聊天都是一带即过。
　　埃洛普转着心思，也就这样和谐的陪着聊天。
　　泛舟，喝茶，聊天，连午餐都在湖上简单吃过，等到两人靠岸落地，方卓和埃洛普笑着握手之后依旧是扬长而去，而诺基亚这边则是询问两边沟通的结果。
　　埃洛普知道西蒙斯的期待，微软这次就是来撑场子的。
　　只是……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方总也认为搭载WM系统的诺基亚产品会成功在市场上立足。”埃洛普还是凝重的给了自己的理解，“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顾一切的要卡住我们联手的步伐。”
　　西蒙斯稍有安慰。
　　埃洛普又说道：“他的态度仍旧很强硬，这可能还需要鲍尔默他们出面斡旋。”
　　西蒙斯皱眉道：“方卓现在完全是不理智的状态。”
　　埃洛普觉得方总似乎挺理智的，他还称赞了自己的工作呢。
　　“方卓有什么对我说的？”西蒙斯询问是否存在转述的条件或者什么情况。
　　埃洛普仔细回忆，好像完全没有。
　　他正色道：“我感觉他或许认为你是一个比康培凯更加难缠的对手。”
　　西蒙斯微微摇头，叹道：“方卓这人又何尝不难缠呢？”
　　他能共情，难缠的人总是能感受到对方的难缠的。
　　西蒙斯站在西湖湖畔，为诺基亚的前景而苦苦思考，更加期望着美国那边与苹果的洽谈能出现转机。
　　※※※
　　座谈会的最后半天没什么大事，既没人骂起来，也没人打起来。
　　杭州这边的风气不错，领导没有动辄一两个小时的发言，几乎所有空间都留给了企业家们。
　　方卓推掉了最后的上台活动，心情轻松的和张朝阳等人聊天。
　　关于搜狗的合作还得回上海聊聊，有百度强势发展在前，张朝阳对于搜狗的前景是期望能够运营上市的，因为市场中能把搜索做出规模的没几家，上市的几率不会小，只是股价市值还要看发展。
　　“上市不知道得什么时候，要不，张总，你现在直接打包卖给我得了，我给你个高价。”方卓在座谈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笑着对张朝阳说道。
　　张朝阳瞬间警惕：“什么意思？不卖，我卖的话要搞AB股吗？等等，我回去就得让法务重新研究AB股的架构，看看有没有漏洞！”
　　“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老虎，我这不是怕你没钱搞搜狐嘛，不忍心看那些搜狐旧将欺负到你脸上。”方卓有些悻悻。
　　“我没开玩笑，方总，我现在都觉得我必须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合作了。”张朝阳说的是真话。
　　搜狗独立运营就不会缺少合作伙伴，不说风投，像阿里、腾讯同样都有一起合作的基础。
　　方卓打住这个话题：“不卖就不卖，一起做上市好了。”
　　张朝阳多看了方总两眼，忽觉有些与虎谋皮。
　　“晚上我就不参加饭局了，诺基亚的一帮人还在烦，我晚上回上海，你和王小川明天或者后天来都行。”方卓交代了下行程安排。
　　张朝阳有些好奇诺基亚这种情况下与易科的接触，问了句：“现在换成诺基亚来主动解决问题，它换了个CEO，和以前那个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方卓沉吟了一会，“不太好说，共同点倒是很明确。”
　　张朝阳问道：“什么？”
　　“我都骂过。”方卓答道。
　　张朝阳笑出声，方总这个人啊，有的时候确实不知怎么说他好。
　　随着台上领导最后的致辞，09年在西湖岸边举行的行业座谈会宣告结束。
　　有人传言，这次座谈会里的腾讯与易科闹得很僵。
　　有人传言，夜游西湖的时候有竞争对手大打出手，不慎落河。
　　也有人说，从国外回来的方总这次收获大笔资金，确实格外膨胀，同时对三家大厂开火。
　　但不管如何，YBAT已经成为当下互联网的代表性企业。
　　方卓回申的安排没有隐瞒，他婉拒了领导和同行的邀请，仍旧是在回去的路上请来了埃洛普同乘，又一次进行了私人对话。
　　一次西湖泛舟还行，这怎么又来了一次单独沟通？
　　诺基亚方面的人心里就有些嘀咕，怀疑易科与微软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私相授受。
　　CEO西蒙斯对此倒是颇为放心，易科与微软也有些专利上的问题，安卓机皇不可能放弃安卓系统而转投WM，诺基亚与微软才有共同的利益，两者都需要在智能机市场杀出一片天。
　　从杭州回上海只需两个小时，方卓和埃洛普侃了一小时五十分钟。
　　等到埃洛普下车，脑海里全是方总滔滔不绝的声音。
　　这次依旧是有诺基亚方面的询问。
　　“方总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聊的全是无关的。”埃洛普无奈道，“比如，他要投拍金融危机的纪录片，比如，他在易科股价蹿升时的心情，都是这种。”
　　西蒙斯有些狐疑。
　　到了更晚的时间，他的狐疑仿佛得到了验证。
　　方卓更新了一条推特。
　　——诺基亚的人来找我谈，这有什么好谈的？西蒙斯还不如康培凯呢，康培凯怎么不能来谈？西蒙斯还不如微软的高管有行业眼光，真是想不通。
　　底下的评论很活跃，除了依旧有散户们各式各样的抒发，也有很多人关注着诺基亚的情况。
　　“方总，是时候做空诺基亚了吗？你给个准信。”
　　“康培凯肯定不愿意去啊，他要是去，说不定怎么被你羞辱呢。”
　　“西蒙斯就是一个被无奈推出的CEO，他以前是CFO，应该和康培凯一样为诺基亚的现状负责，我敢打赌，他不会比康培凯更好。”
　　西蒙斯感受到了折辱，康培凯现在被称之为诺基亚史上最差的CEO，已经到谷底了，自己怎么可能不会更好？
　　他深夜致电微软CEO鲍尔默，又让身处美国的首席法律官维尔塔宁再度联络ITC，要求给出更多的处理办法，判也判了，翻也翻了，现在怎么着，你们不能不问了啊。
　　不愿与康培凯为伍的CEO在行动，至于埃洛普，这压根不需要他多考虑。
　　次日上午，陆续收到微软、ITC电话的方卓依旧保持了自己的态度。
　　无论如何，他都要等ITC的审理结束之后再处理这个问题。
　　同样的，他也致电重新主持苹果事务的乔布斯，很简单的就达成了一致，诺基亚内外不稳，这件事可以再往后拖一拖。
　　临近中午，方卓在办公室里见到了许久没见的梁幕。
　　梁幕曾经是记者，后来加入易科，想要写一本记述国内商业五大人物的书，选择了方总作为第一个观察目标，但这一观察就观察到现在，他顺带还深入易科基层和中层，研究了公司发展的情况。
　　“方总，我发现我是越来越走不掉了。”梁幕本打算在研究公司运转后就正式辞行，没想到前面两个月又出现不得不记录的金融波折。
　　“没事，梁老师，你想观察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我看你去过的部门给你的评价都不错。”方卓偶尔也会注意到这位的情况。
　　梁幕觉得总归是需要一个结束点的，不能就在易科上一辈子班吧……
　　“方总，我最近收集了很多外媒对易科两次金融事件的报道和梳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从我的角度问问当事人。”他提了个要求。
　　“好啊，没问题，你想知道什么？是权钱交易还是幕后操作？”方卓落落大方。
　　梁幕：“……”
　　他委婉地说道：“我想知道易科两次金融事件里的胆颤心惊，想知道你在两个月里的惊心动魄。”
　　咚咚咚。
　　总裁办的门被敲响，是大功臣汽油男孔豫到了。
　　“胆颤心惊和惊心动魄？这个我答不了，正好，你可以问孔总，他遭遇车祸和枪击，最适合你要写的东西。”方卓刚见孔豫就给指派了一个活。
　　孔豫有点不明所以，但又很快答应下来，这个确实挺适合自己。
　　梁幕又问：“那，方总，你有什么心花怒放和绝处逢生吗？”
　　方卓左想右想，忽然瞧见静静喝茶的汽油男，问了一句：“是把‘信心号’买回来了对吧？”
　　孔豫纠正道：“不，现在是‘小保号’了。”
　　方卓有了答案：“我的心花怒放都来自绝处逢生后的收获，信心降临，易科再度前行，这一次，我们已经不惧任何对手。”
　　“哪怕是诺基亚与微软的联合？”梁幕知道业界情况。
　　“不会现在写出来吧？”方卓问了句。
　　梁幕摇头，这是以后才刊登的。
　　方卓也就点头道：“不用担心，这只是诺基亚绝望的挣扎，它和摩托罗拉一样都在枯萎，索爱的情况也不好。”
　　梁幕掏出笔，唰唰唰的记下方总的原话，这是来自易科掌门人在09年2季度对全球手机行业知名厂商的判断。
　　诺基亚在挣扎，摩托罗拉在枯萎，索爱……索爱在腐朽。
　　他又加上自己的理解，前进的易科赋予了它们绝望。


###第332章 这就是方总
　　当恒隆23的总裁办只剩下两个人，从美国安全回到上海的孔豫终于有了和方总单独沟通的机会。
　　只是，他看着平静喝茶的方总，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不出意外，纳斯达克关于个股熔断的机制会在下周开始试运行，因为它诞生的背景，很多人也就称之为“易科机制”“易式熔断”。
　　而在这个机制之后，SEC关于裸卖空的永久禁止条例也不会远了。
　　易科连续两个月的剧烈波动终究在美国金融市场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孔豫第一次见方总就是在这间办公室，如今再次回来，时移势迁，真是不胜感慨。
　　他还是先找了个不太相关的话题开口。
　　“方总，按梁幕那么写，他写的书还能看吗？”
　　“怎么不能看，虽然写的不是全部，但总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深入，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的终稿了。”方卓笑道，“别看他是要记录和研究，实际在易科的工作也完成的不错，对得起薪酬。”
　　孔豫喝了茶：“所以，每个人都有用处，也许就是位置没放对。”
　　“要挖掘，也要磨砺的，像我这次在杭州参加互联网的会议，阿里巴巴有个十八罗汉，是当初随着马云一起创业的，现在阿里成功了，有人就说，怎么马云那么幸运就找到了这么多有才能的人。”方卓说道，“是这些人在创业的过程中一起成长，最终有了这么个局面，咱们这边也一样。”
　　他笑眯眯地说道：“谁又能想到，当初为了工资不惜寻死觅活来找我的人会成为响彻世界的基金之王呢？”
　　孔豫摇摇头：“方总，这个名头不吉利，小保现在还在被密切调查呢。”
　　“哦对，他知道飞机是被你买走了吗？”方卓想起来一件小事。
　　孔豫答道：“他不知道，但我起飞之前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了。”
　　方卓：“……”
　　这下是信心真的飞走了。
　　他沉吟片刻，问道：“小保这次会破产吗？”
　　“不会，就是境况会比较糟糕，他是个坚持判断并敢于下注的人，不然也不会押注金融危机。”孔豫说着情况，“小保这次可能会和高盛对簿公堂，后续麻烦不会少。”
　　方卓点点头，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当初帮己方赚过钱，算了，不谈他了。
　　“卢沛宁他们是什么态度？”
　　“数十年苦功不如一日股价拉升，他们深感金融机制存在问题，本就势在必行的金融改革法案在接下来会有一轮新的博弈。”孔豫认真说道，“我回国前和卢沛宁谈到这个问题，问他会怎么博弈，他说要把高盛等一二十个金融机构全都告上法庭。”
　　“先来硬的是吧。”方卓思虑道。
　　“差不多，华尔街、SEC、白房都会有动作，我们的事很快就会过去。”孔豫露出个微妙的笑容，“最起码，媒体应该不会太热炒了，说来说去也只是一家手机公司和几家对冲基金的事情，嗯，可能上个月的散户表现还更值得剖析。”
　　散户们被裹挟所表露出的敌对情绪基础看起来更值得关注。
　　上个月随着易科股价回落，犹有战意的散户们蜂拥到其它股票战场，但因为Freetrade和Go die等工具、阵地的停歇而没翻出太多水花。
　　人人都是散户之王，但也需要把人人都汇聚起来才能成为真正的散户之王。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被重视的情绪大概需要安歇一阵。
　　就孔豫观察，华尔街与SEC的监管博弈会是后面的重点，但前者可能也很难违逆金融危机以来的大势，最终还是要被收紧的。
　　不过，收紧、松绑、再收紧、再松绑，这也是时间里的轮回。
　　孔豫这一阵细细研究美国金融市场的变迁史，觉得一定还能等来下个周期的松绑。
　　“我们很多客户这次都在明面上了，他们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存在怀疑就会提防。”方卓指的是大机构对MIGA基金涉及政治资源的排查。
　　MIGA基金毕竟没什么根基，有些人也不在方卓属意的范围，这次基本显露无遗了。
　　哪怕是奥牛，任是明面上再没什么关联，任是资金隐藏的如何缜密，有了白房推翻这一出，他也成了明牌。
　　不过，方卓也没想做啥，就是想公平竞争，就是尽量避免发展过程中碰见钳制，或者，晚点碰见钳制，如此局面已经相当好了。
　　“我们的程序都是合法的，就是对于卢沛宁他们来说，合法的可能也不行。”孔豫说道，“资金已经在往欧洲方向流动，以后会慢慢消化，MIGA基金也会重新开始吸纳客户。”
　　既然已经明牌，又不违法，那就正大光明的经营便可。
　　方卓“嗯”了一声，念头在诸多当事人身上跳动，这次虽说得罪不少人，但也加强了很多的关系。
　　抛开赚钱这一点，算是有利有弊吧。
　　他略微沉吟：“孔总，等你歇够了写份汇报，媒体千方百计的想找我打听情况，我也得从你这才能知道全貌。”
　　出于对如今汽油男的尊重，特别是他遭遇的车祸和枪击，方卓是十分客气的。
　　孔豫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虽然操盘了这两次轧空和逼空，但越是深入其中，越觉得要自知和自觉。
　　他在美国的时候就发觉一些熟悉面孔的消失，深深怀疑可能是有来自方总的力保，这次才能平安降落在上海。
　　但这种事他也不会问，反正不管有没有，都当成有来对待。
　　卢沛宁们十分凶狠，老板大概可能似乎也不是善茬，就不用考验和试探人性了。
　　等到办公室外再次出现敲门声，闲聊了一阵的孔豫才起身告辞，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阵，舒缓一直紧绷的神经。
　　不过，按照约定登门的张朝阳和王小川倒是都注意到了光头的汽油男，当两人寒暄落座，张朝阳就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位就是你基金的掌舵手吗？”
　　“对，他是孔豫，前几天刚回来。”方卓答道。
　　“他就是‘华尔街逼空第一人’‘易科幕后黑手’‘天才操盘手’‘邪恶光头’啊？”张朝阳啧啧称奇，有种新闻人物走入现实的感觉。
　　就像保尔森做空成名后获得诸多赞誉，这次有所曝光的孔豫也得到了很多称呼。
　　方卓哑然失笑：“是他。”
　　张朝阳忍不住又问了句：“好多媒体说你们这次逼空被锁定了股份，没法赚钱，但我不信，你们这次是赚了多少钱？”
　　方卓看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搜狗引擎负责人王小川，模糊地说道：“是赚了点，没上次多。”
　　张朝阳默算，上次知道的是和高盛大宗交易的30亿美金，这次既然也赚，怎么也得有三分之一吧，不过，方总中间为了支撑股价，好像又私人借款10亿给易科做股票回购……
　　他叹气道：“方总，你是能赚钱的，怪不得一张口都是收购搜狗。”
　　一直安静的王小川轻轻皱眉又迅速松开。
　　“我也没一上来就要收购搜狗，那是玩笑。”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赚的多，花的多，不管易购还是冰芯，花钱像是在烧钱，我前些天还去了一趟常州，在那边又帮易购花了些钱搞仓储。”
　　之前在高速偶遇常州的招商领导，因为距离不远，他还是去考察了一趟常州。
　　只是，确实比较仓促，初步只调研了易购仓储的可行性，算是进一步覆盖江苏的送货速度。
　　“易科系家大业大，这次正好给我们投投钱。”张朝阳也用了“易科系”这么一个词。
　　“我和汪延谈了谈，新浪那边可以出个小团队，不管是新浪门户还是微博的站内搜索，我们也是有技术储备的。”方卓提了提正事，“现在正是互联网向移动端转型的关键时期，合作共赢符合我们两家的利益。”
　　张朝阳认同这一点。
　　他回应道：“所以，这一趟我让小川过来，也是想更好的合作，一起把搜索做起来，他是我们集团内的天才，对搜狗的贡献很大。”
　　方卓冲王小川笑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以前”也听过这位，具体的事迹不清楚，只记得他用“性感”来描述与百度李彦宏的相关交流，大概是李彦宏的主意不够性感和让人兴奋之类。
　　从今天进门以来的安静和模糊的记忆来看，大概是有些拧巴和文艺的一个人。
　　“方总，搜狗非常欢迎易科的投资和合作。”王小川开口表了态，但又立即说道，“我对搜狗以后的发展很有信心，相信独立运营的搜狗能够走到纳斯达克。”
　　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我和张总说过，也答应了AB股的条件，我是支持搜狗的独立运营的，小川，嗯，我可以也这么喊吧？小川，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YMS需要镶嵌一个搜索的环节来完善生态，确实重要，但不属于第一层级。
　　不同于PC端时代的核心位置，移动互联网的搜索重要性是有所下降的。
　　移动互联网时代，各种内容的APP趋向封闭，逐渐筑造起搜索壁垒，用户的使用习惯也发生改变，以及，搜索的商业模式又始终没能创新。
　　王小川听到方总的表态，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这位搜狗负责人其实也是今年才重新坐稳。
　　在07年以后，因为与张朝阳在搜索业务上的意见不合，王小川被撤掉了搜狗负责人的职务，一直到今年，他凭借搜狗浏览器带动引擎的表现才重新掌控搜狗业务。
　　当然，这与王小川没事陪着张朝阳一起去爬雪山也有关系。
　　从撤掉到上位的这段时间，王小川拒绝了来自百度的邀请，仍旧坚守在搜狐，现在凭借“输入法-浏览器-搜索”的理念得到印证，也算得到回报。
　　只是……易科方总的投资好似一道晴天霹雳！
　　作为一名互联网从业者，王小川当然知道方总，也听过他的名声。
　　他从心里承认方总的厉害，但是，也不太喜欢这位首富的种种作风。
　　前两天收到来自张朝阳的电话，王小川就一直存在忧虑，方总说的好听，但搜狗真能保持独立运营吗？方总是不是有更大的目的？走下坡路的搜狐能抵御住来自方总的蓄谋吗？
　　他带着这种心情来到恒隆23，见到了方总，也谨慎的表明出一些态度。
　　“不过……”方卓又说了两个字，喝了一口茶。
　　王小川刚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搜狗接下里的重点在于什么呢？这两天参会，我也没和张总仔细的沟通，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搜狗要多往移动互联网的业务上转，这样才能扬长避短。”方卓放下茶杯，常规的谈着业务发展。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来自搜狗负责人王小川应激式的回答。
　　“方总，搜狗的发展已经有所规划，你要对我们放心，我们的独立运营不会有问题的。”王小川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方卓眨眨眼，看了眼王小川，忽然笑道：“小川，我不是要插手你的运营，我是谈搜索的未来。”
　　“方总，你也知道，如今的搜索市场是百度毫无疑问的是远超第二名的头牌。”王小川面色严肃地说道，“搜狗为了与百度竞争，我们做了个‘三级火箭’的竞争策略，通过输入法、浏览器、搜索来绑定用户和市场。”
　　他继续说道：“今年，搜狗输入法的市场占有率已经做到了70%，推出的搜狗浏览器迅速提高了搜索的用户规模，去年，搜狗引擎的市场份额不到3%，明年，我有信心把这个数字提高到10%。”
　　王小川试着缓和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诚恳地说道：“方总，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们的团队。”
　　相信，不要插手，保持独立运营。
　　以及，方卓的理解是，刚才自己说的话也是一种干扰。
　　他沉吟道：“小川啊……”
　　王小川考虑到对面的身份地位，这时候又说道：“方总，我不是不尊重易科的投资，作为搜狗的负责人，我希望我听到的意见都能够说服我，都能够推动搜狗的发展。”
　　他正是凭借PC端的三级火箭“输入法-浏览器-搜索”重新成为搜狗负责人，也认为这个模型会给搜狗带来很好的前景，刚才方总的话已经是一种战略上的差异。
　　方卓再次看了眼王小川，又看了眼没说话的张朝阳：“小川啊，虽然易科的投资还没完成，但我相信张总和我是有一致目标的，搜狗要发展，搜狗能发展。”
　　他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在于，你可能搞错了一点，不是我要说服你，而是你要说服我。”
　　方卓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你或许对搜索很在行，但我可以断言，移动互联网才是更大的未来，任何一家厂商，包括新浪、搜狐、百度、腾讯，一旦把握不住移动端，就必将陷入衰落。”
　　没说话的张朝阳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现在，你要说服我，你为什么不趁着百度的迟缓而全力押注移动端，你为什么要忽视易科以及安卓越来越多的智能手机用户，你为什么要把主要战略依旧放在PC端？”方卓抛出三个问题。
　　他凝视王小川，语气重新缓和下来：“如果你说服不了我，那我就要说服张总让搜狗业务再次换人了。”
　　你可以保持独立运营，但要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
　　王小川下意识地看了看张朝阳。
　　张朝阳这次和前面一样，依然没说话。
　　王小川抿了抿嘴，看吧！传言非虚，这就是方总！
　　方卓见王小川没有给出答案，征询的看了眼张朝阳，说道：“小川，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我认为你忽视了易科硬件所能带来的优势，想明白这一点，我们再谈搜索的战略。”
　　他对着张朝阳笑道：“张总，你觉得呢？”
　　张朝阳思索几秒，开口道：“求同存异，求同存异，既然方总这样说，那小川，你也多琢磨琢磨，方总也是希望搜狗好的。”
　　王小川闷闷的应了一声，犹豫一下，起身向两位告辞。
　　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想一想。
　　“小川啊，10%也许是个很大的提升，但谷歌即将退出中国市场，搜狗无论如何都应该把眼光放得更长远。”方卓在王小川即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说道，“百度我不知道，但谷歌已经为移动时代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王小川脚步顿了顿，“嗯”了一声才走出总裁办。
　　“方总，这是我们最年轻的集团副总裁。”张朝阳在王小川离开之后这样说了句。
　　“我的语气很重吗？”方卓听出来意思。
　　“第一次见面，确实不轻。”张朝阳端起茶杯，“如果是吃饭的时候聊，那就更好了。”
　　方卓皱眉道：“我不是坐视别人犯错的人。”
　　张朝阳片刻之后重申了态度：“方总，搜狗会是一家独立的公司。”
　　方卓同意道：“没问题，只要你们不犯错。”
　　张朝阳瞪着方总，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合作了？”
　　“如果你们坚持犯错，那又有什么合作的价值？”方卓反问，“张总，互联网的未来是移动端，你认可吗？”
　　张朝阳思索着答案。
　　“行了，你也回去想想吧，想不明白，咱们也别谈合作了。”方卓如出一辙，挥手赶人。
　　张朝阳：“……”
　　方卓纳闷道：“怎么？你这么老，我说话语气也重了吗？”
　　张朝阳觉得刚才不重，现在变重了。
　　但他的逻辑忽然畅通，互联网未来在移动，三级火箭是术，押注移动是道。
　　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
　　先论道，再谈术。


###第333章 易科风貌
　　易科与搜狐一拍即合的合作出现了一些小情况。
　　但方卓并不为此着急。
　　他觉得自己已经表态尊重了搜狗团队的独立运营，现在只是理所当然的要在发展大方向上达成一致，这是应该做的，也是应该被对方理解的。
　　王小川也许会拧巴，张朝阳需要醒一醒。
　　回申的第二天，方卓依旧拒绝了诺基亚的又一次会面要求，通过埃洛普转达态度，诺基亚应该深刻检讨自己的专利流氓行径，要真诚的公开向所有受害厂商道歉并缴纳应缴的专利费。
　　按照埃洛普居中再次反馈的话，西蒙斯会认真考虑。
　　但按照诺基亚团队的安排来看，他们不再在上海逗留，启程前往北京。
　　方卓估摸着埃洛普是两边和稀泥，他邀请了这位微软高管留下再谈一谈易科与微软的专利授权，务必是双方都愿意坚定遵守的那种。
　　至此，诺基亚本次来华的团队分成两半，微软小团队暂且在上海与易科安排的高管对接，处理的也算正事。
　　也就在这天下午，方卓把张朝阳再次请来公司，让他和自己一起参加一场YMS的厂商讨论会。
　　商业合作有波动是正常的，谈个一次两次、一个月两个月乃至一年半载都是常事。
　　放眼国内的搜索市场，百度、谷歌、微软刚推出的Bing、腾讯的搜搜、阿里用于电商搜索的雅虎、网易的有道购物搜索、搜狐的搜狗引擎……
　　没有任何一家愿意被收购，有的更是连合作空间都没有。
　　新浪倒是有基于门户和微博的搜索技术，但这方面不算太精通，本着抢占移动互联网赛道的共赢理念，如今的搜狗引擎值得被修正合作。
　　方卓请张朝阳过来不是和他谈论搜索市场，也不是谈论引擎技术，就是让他列席听一听如今智能机的发展。
　　易科从年初就开始推行YMS，效果还算差强人意，已经发布手机的汉王、魅族，即将发布产品的科盛，这三个主打入门机的品牌都授予了YMS认证。
　　相较于开源的安卓系统，YMS会对应用软件进行审查，提供统一的消息推送服务，易科还会为YMS认证的厂商做软硬件的测试，提供安全性、兼容性等测试套件。
　　一旦YMS厂商的手机产品与其它非认证手机有了使用体验上的区别，消费群体就能提供来自市场的倒逼，YMS阵营就有望继续扩大规模。
　　这一套设计不新奇，只是师从谷歌GMS，但不同于谷歌与安卓的绑定，易科在国内还是更为宽松的。
　　被邀请来的张朝阳很快在会议中就明白了方总的意思。
　　会议室里是四家厂商，易科、魅族、汉王、科盛，其中，魅族是由音乐播放器转型到手机领域，汉王早先就有过通讯产品的经验，科盛则是前长虹掌门人倪润峰拿到了易科的投资而创立的品牌。
　　这次的YMS会议因为有方卓的露面，魅族黄章、汉王刘迎坚、科盛倪润峰这三家掌门人都亲自到了，此外，易科这边还有技术、市场以及供应链的骨干员工。
　　方卓没说太多，但三家有着类似定位的厂商就兴高采烈的聊的很多。
　　魅族M8是转投安卓之作，黄章对此付出很多心血，触控IC供应商死缠烂打的谈了数个月，手机边框方案谈了数个月，基带芯片的供应和英飞凌也磨了许久，最终是定价2199元，在今年2月开售。
　　汉王手机的研发过程要轻松些，因为有来自易科的帮助和国产供应链的指引，产品从零开始反而没有耽误进度，命名为H1和H2的两款手机定价为1699和2199元，是在3月份发售。
　　不管魅族还是汉王都没采购到高通的芯片，考虑到成本，使用的是联发科之前与易科合作的产品，两家也就产生很直接的竞争。
　　只是，张朝阳坐在易科的会议室里，瞧见这两家真是谈笑风生，浑然不把对方当作是对手。
　　他在一片热火朝天的讨论氛围停歇之后笑着问了句：“黄总，刘总，你们这个产品定价之前没商量商量啊，价格上有冲突啊。”
　　都是2000元左右，都是安卓手机，汉王还有一款同样的定价。
　　按理说，这两家应该见面就红眼才对。
　　汉王的刘迎坚一听就知道张朝阳的意思，答道：“张总，实不相瞒，我和黄总也聊过产品价格、定位、市场，我们两家不用避讳，包括倪老哥的科盛，都会存在竞争，但现在最大的竞争是安卓智能机和非安卓的竞争。”
　　倪润峰也点头：“安卓内部争来争去干什么？哦，那可能是易科和三星要争，但咱们国内当然是把新的智能机市场做大，别看汉王上市三个月卖了不到50万台手机，明年我就敢替汉王喊出500万台销量的目标。”
　　汉王三月份上市的两款安卓机大受欢迎，1699是真的薄利多销，今年的销量眼看着是奔着100万去了。
　　刚做手机就能有百万销量，这是足够靓眼的转型和一条金光闪闪的新赛道。
　　同理，魅族也是一样，它中间砍掉原M8计划，转投安卓的过程中还多有踌躇，今年2月份上市以来30万台销量的表现也证明安卓手机有足够的生命力和广阔的消费群体。
　　目前国内的消费市场还存在一个利好。
　　整个安卓阵营有易科树立招牌，其它的厂商都可以事半功倍的把产品推向消费者，毕竟，易科手机覆盖的是中高端，很多消费者第一选择仍旧是中低端价位。
　　价格到位，次一级乃至更次一级的供应链都可以在增量市场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
　　当然，从长远来看，安卓厂商圈占的市场越多，彼此之间的竞争力度也会加剧，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今年就是竭力冲击整个手机市场。
　　会议室里的讨论气氛很好，易科在国内寻找以及培育了一部分供应链环节，只是，一番比较之后还是大多采用了国外厂商的零件，现在，国内供应链配合积极踊跃的其他厂商，也有一番很好的化学反应。
　　半天的会议开下来，张朝阳的一大感觉就是，这帮做手机的人很有活力。
　　由此而来，这也是国内手机市场蓬勃发展的一个缩影。
　　“张总，我临时有个国外的线上会议要参加，晚上这顿饭本来还想和你聊聊的，现在只能往后推推。”方卓在接了秘书一个转呈的电话之后有些歉意，不同时区的工作经常出出现临时的状况。
　　“你走了，易科还得给我的人管顿饭吧？”张朝阳笑道。
　　“那没问题，随便在哪吃，都是易科报销，你要是想开着你的游艇出海，我也给你报销油钱。”方卓和张朝阳握了握手。
　　“方总，你说这移动市场的发展多久能看到明显成效？”张朝阳冷不丁问了个正经问题。
　　“三五年？”方卓认真想了想，又说道，“等到能看到明显成效，别人已经从第一年就起跑，你第五年再入局有什么用？”
　　张朝阳闻言，深以为然。
　　来自搜狐的团队倒是没有出去吃，直接在易科的员工食堂尝了尝伙食。
　　不过，张朝阳边吃边思索，后面传来的议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研究组的预算之前就被批了，但昨天方总把我喊去办公室，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看到的研究都和商业化结合的那么紧密。”
　　“我当时愣在原地，公司的研究不走商业化路线要怎么走？更何况，这云计算是方总自己力挺的，最终也得落实到易科、易购几家公司的应用前景上吧。”
　　“我想了又想，还是没答上来就出来了。”
　　后面说话的声音有些遗憾。
　　另一个声音有些戏谑：“这说明咱们在向国际化大公司迈进，我怀疑方总肯定是比较了硅谷那边的研究氛围了，说实在，之前我去易科硅谷研发中心轮转，那边确实更自由，嗯，或者说有种学术上松弛。”
　　中小公司都在求生存求发展，大公司才有盈余的空间。
　　张朝阳听着后面一帮人兴致勃勃又逐渐发散的讨论声音，忽觉今天不管是会议室还是这里，看到的都是一种搜狐内部现在很少瞧见的活力。
　　上一次在搜狐里面感受到这种精气神是什么时候？
　　张朝阳的情绪起伏，有种公司之间相互印证的波动。
　　搜狐，现在的搜狐像是、像是……像是存在紫外灾难的瑞利-金斯公式，它需要得到修正……
　　张朝阳的思路忽然顺畅起来，想要修正瑞利-金斯公式，可以考虑一维谐振子的能量量子化，再借助玻尔兹曼分布公式求出谐振子的热平均能量，利用热平均能量对经典的结果修正，最终就能成功得到正确的普朗克黑体辐射公式。
　　“张总，你笑什么？”旁边的搜狐副总也在竖起耳朵听后面的讨论，忽然瞧见自家老板脸上露出笑容。
　　“我笑普朗克。”张朝阳答道。
　　副总：“？”
　　不待他追问，后面的讨论声已经从硅谷到了国内，恰好也谈到前两天的杭州会议，以及传闻中易科与搜狗合作向百度发起挑战。
　　“我看那个搜狗不太行啊，今年的输入法搞得可以，但难有最终的转换，他们的三级战略有问题。”
　　这么一句戳到了搜狐团队的耳朵里。
　　今天王小川没跟着过来，但跟着张朝阳来的也有搜狗业务的人，忍不住就不服气的回头。
　　要是方总就算了，不是方总，百度李总、阿里马总他们批评战略也就算了，你这食堂里吃饭吹水也这么眼高手低吗？
　　随着搜狗的人回头，张朝阳也回身打量了下后面一直聊天的几个人。
　　穿着普通，戴着眼镜，素不相识，平平无奇。
　　张朝阳是一派掌门，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生气，反而笑道：“你说我们的三级火箭战略有问题？怎么个有问题法？”
　　易科的几位员工认出来这是搜狐的张总，难免有些讪讪，这不是指着和尚说秃驴嘛。
　　张朝阳见几人不说话，又补了句：“不会吧，易科的人难道就这么点浅薄见识？见了本人连说都不敢说了？”
　　明显的激将法但十分好用。
　　刚才谈论搜狗问题的眼镜男放下汤匙，不慌不忙地说道：“张总，我们也就是闲聊而已，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谈谈我的看法。”
　　“国内搜索市场的局面不用说了，各家都是在百度之下竞争而已。”
　　“搜狗今年发展的不错，三级火箭的输入法-浏览器-引擎看起来井井有条，但是，它的效果不会持续太久的，搜狗输入法渗透率很高，看似会有持续的庞大的流量。”
　　“但这种流量规模很虚假，输入法只是个工具，用户对待工具化的产品是什么态度？是用完就走，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搜狗但凡要多折腾这个工具都可能引来相反结果，所以，我说这是虚假流量，用它做战略基础会很受限。”
　　“同样的，搜狗浏览器呢？浏览器对于用户就是一个入口，又注定会越来越同质化，一个用户使用浏览器只是用它来探索互联网，绝不是对这个浏览器多有兴趣。”
　　“终端的搜狗引擎想要凭借先天不足的前两级持续做大和竞争，这又怎么可能呢？”
　　眼镜男不以为然地说道：“百度在国内的市场占有率这么大，几乎可以说，战胜百度的绝不是另一个引擎，绝不是另一家同质的搜索+信息的模式，易科想和秉承这样战略的搜狗合作，如果真是冲着百度去，也有很大问题。”
　　张朝阳听着这样一席话，叹了口气，忽生爱才之心。
　　他是一个很喜欢和看重人才的人，当初对王小川也是“你上学多久我都可以等你”的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张朝阳问道，“有没有兴趣来搜狐？”
　　他坐在易科食堂里挖易科的人。
　　眼镜男和同事们对视一眼，他嘿嘿一笑，没有回应来自搜狐掌门人的招揽，点头致意后就起身离开。
　　张朝阳看着这群易科员工离开的身影，忽觉怅然若失。
　　籍籍无名之辈，也有大雅之言。
　　易科还有一种蓬勃势头，但搜狐好像是上一个时代的产物了。
　　张朝阳沉默一会，脑海里闪过前几天轮番在杭州受到追捧的几位同行，叹道：“我需要和小川好好谈谈，也需要好好想想搜狐的发展。”
　　旁边的副总点点头：“普朗克是那个量子力学的吗？他有什么好笑的？”
　　张朝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下巴，普朗克不好笑，再这么下去，搜狐就变得很好笑了。


###第334章 强扭的瓜不甜
　　仅仅一天时间，原本在方卓眼中犹豫不决的张朝阳忽然变得果决。
　　他说服王小川，推进易科入股，更改业务战略，决意押注移动互联网的发展。
　　这一番兔起鹘落直让方卓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怎么一下子就打通任督二脉了？
　　老张怎么回事？龙场悟道？费曼入脑？
　　连方卓都迷惑不解，易科数位知道情况的高层就更不明白了，但终究是好事，YMS生态需要一个可以造就的引擎入口，既然搜狗能有一致的战略愿景，那就大可一试。
　　不过……张朝阳那里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当苏薇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到方大总裁的讲述，她真的惊愕了。
　　“他要把他的游艇送给你？”
　　“不是送。”方卓纠正道，“是借给我玩玩，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洗心革面的意思，嗯，也不一定，也可能是另一个极端了，诶，这老张，拿不准，拿不准，物理博士的思维不好揣测。”
　　张朝阳去年花400万美元买了一艘66英尺长的圣汐游艇，命名为“快乐号”。
　　苏薇还是不可思议：“他把他的快乐送你了？他为什么啊？图什么啊？你也不能少占股份吧？”
　　“不是送，是借。”方卓再次纠正道，“我估摸着大概率是有立志的意图，从今日起戒除娱乐，苦心经营。”
　　他继续说道：“不过，我怕老张折腾一通之后没折腾出来东西，情绪再受挫，劝他不要太努力，他已经上年纪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苏薇觉得这家伙是在阴阳怪气，嗯，搜狐这两年是有点颓了，张总看着其它互联网企业的涨势，恐怕心里会有点异样。
　　她琢磨了几秒钟，问道：“借给你，那什么时候还？”
　　方卓答道：“等他财富超过我的时候。”
　　苏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方卓正色道。
　　苏薇点点头，理是这个理……张总也确实够朋友……
　　方卓又说道：“我打算借给周辛玩，他不是喜欢海钓吗？上次好像提了一嘴想买船，但他媳妇觉得还是租船划算，正好，快乐就是越分享越快乐。”
　　苏薇倒了杯果汁，敬了敬面前的总裁：“嗯，敬你。”
　　谁又能说这个男人不够朋友呢？
　　方卓喝的也是果汁，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道：“老张这回看起来动力十足，连歌都没唱就回去了，如果他不爬雪山、秀身材、玩游艇、拍电视、送首饰、交际明星、好好睡觉，我觉得应该也能不错。”
　　苏薇莞尔：“我怎么听出来一丝艳羡？”
　　“如果能够快乐，谁又愿意烦恼？”方卓心中忽起辩思，“难得糊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谁的人生说得清呢。”
　　苏薇重新倒了杯果汁，用一个问题把方大总裁拎了回来：“UC那边拒绝了易科的投资？”
　　方卓瞬间皱眉，有点忿忿地说道：“正式拒绝了，他们已经和阿里谈妥，会从阿里那边拿钱再顺便捋清董事会架构，最特么无奈的是，你知道UC为什么拒绝我吗？俞永福要UC的‘独立自主’。”
　　“他说，马云答应给UC独立自主，我在电话里说，我也答应啊，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最后就是拒绝。”
　　“我的独立自主和马云的有什么不同？况且……”
　　况且，UC最终还是被阿里给收购了。
　　苏薇忍着笑，竭力严肃道：“一定是因为你太忙，只通过电话，没当面让人家感受到诚意。”
　　方卓闻言反思道：“有可能，最近的行程都是满的，也是阿里他们接触的太早，我让易科投资去负责之后就没有太上心。”
　　事实上，阿里对UC的注资在3月份就基本敲定了，但具体细节一直在谈，更早一些的融资传闻还有百度、腾讯、360。
　　易科这次出手的时间比较晚，还是通过UC原股东晨兴创投搭上的线。
　　方卓以前和晨兴创投没打过交道，但晨兴创投背后是香港的陈氏家族，陈氏家族又是恒隆集团的创始人，位于恒隆23的易科这样让原股东游说才又横插一脚。
　　只是，UC的俞永福还是更相信马云的保证。
　　据说，先前的百度、腾讯、360都是无法给出类似保证才没能谈成。
　　比较可气的是，方卓是给了保证还被拒绝。
　　虽说俞永福拒绝的正式理由是已经和阿里达成一致，方卓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丝情绪。
　　苏薇认真地问了句：“方先生，请问，你答应的这个独立自主是真的独立自主吗？”
　　方卓被这么一问……都不用回答，就更加能体会到俞永福的不信任，连小苏老师都这样问，更何况其他人？
　　他只能惋惜地说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大家还是都愿意自己做主干事情，哎，想想也能理解，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搜狗的王小川寻求独立运营，UC的俞永福同样如此。
　　一个有前景有发展的团队，想的是上市那种更长远的利益，现在不仅仅能从易科这里拿钱，谁的钱都是一样的用，很多因素就会被纳入考虑了。
　　方卓还是回答了问题：“搜狗和UC都是想拿来完善YMS的生态，独立运营是前提，一致战略也是前提，强扭的瓜不甜，算了，我确实也只希望YMS能有个简洁的手机浏览器。”
　　或者说，这是他对YMS整个生态的要求。
　　简洁。
　　从这一点上来说，UC的拒绝没有问题，易科这边想做的是整个YMS，所有环节都要为生态服务，而UC想打造的是国内最强浏览器，免不了要进行更多的商业化来回血。
　　搜狗还稍有不同，它是一个无力的追赶者，更换核心赛道才有希望更快更强。
　　“听说那位俞总是联想出身，会不会也有些这样的因素？”苏薇问了句。
　　“拒绝都已经拒绝了，就不做这样的揣测了。”方卓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苏薇轻轻点头，不揣测了，大总裁这个方向上的人缘一般，但也有好的，半导体领域谁不竖个大拇指？又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移动互联网会有一波爆发，易科的YMS生态在爆发的前夕要有所准备和布局。”方卓转着念头，“易科投资最近都会比较忙，诶，我发现有钱也未必能花掉。”
　　“前一阵我给中芯的王宁国打了个电话，询问那边有没有资金需求，结果……”
　　他摊了摊手，结果不言自明。
　　“咳，咳。”苏薇认真地说道，“毕竟你手下有冰芯，中芯刚刚有了些稳定的局面，你再增持股份，没准又要生乱。”
　　方卓在被中芯委婉拒绝之后也明白是什么状况。
　　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真有棘手的问题，对面也会放下小小的顾虑。
　　次日上午，哪怕因为备战移动互联网，方卓手头上的事情很多，他还是因为朋友的情谊而去逛了逛“快乐号”，这里面连装修都是老张亲自挑选，着实是用心了。
　　考虑到老张这一番用意，方卓留下笔墨给游艇改了个名，在没有还给老张之前，这艘圣汐游艇就叫“一起快乐号”。
　　“一起”象征着YMS生态的包容，只有一起，才能把事情做好，才能实现大家的快乐。
　　中午在游艇上和周辛一起吃了顿海鲜，回公司途中又去新总部逛了逛，按照计划，这座双子星大厦将会在年底封顶，最早明年第三季度投入使用。
　　易科和易购的新总部是由永科地产承建，最早是两栋合计88层，最终落地方案是（5+45）×2的合计100层，总建筑面积45.5万平方米，最多可容纳1.5万人办公。
　　只是，随着业务发展的需求，这座新总部恐怕很快就无法满足需求，还需要部分部门和员工的外迁。
　　下午时分，方卓在总裁办里简单看了看易购这个月针对淘宝六一八的促销活动，但重点是在物流仓储的建设之上，今年的易购有望实现一部分地区的物流提速，相信能给同行带来启迪式的经验。
　　傍晚五点钟，又一份来自易科投资的反馈递上了办公桌，从四月份开始，易科投资的活动频率就在增加，主要涵盖的就是YMS生态欠缺的环节。
　　不过，YMS瞄准的诸多产品都已经有了巨头身影的存在，腾讯、百度、阿里依据各自公司的特点或水平或垂直的涉足了诸多领域。
　　除开具体的电商业务等竞争，垂直整合与水平扩展俨然也是国内大公司的必修课，腾讯是以满足QQ用户的一切互联网需求为己任，百度是围绕信息的汇聚和检索展开，阿里是利用最具话语权的电商环节打通上下游。
　　易科过去都在拼尽全力与国际手机厂商竞争，今年随着最大专利隐患的消解，战略上的调整是要从手机硬件公司进化到软硬件兼顾的生态公司。
　　硬件上持续增强手机的竞争力，软件上以YMS为核心为用户提供移动服务。
　　战略设想是这样……就是施行起来容易碰见问题。
　　易科投资的最新文件就反馈了一项重要接触的不顺利，高德地图婉拒了易科的投资意向。
　　这次倒不是谈到独立性，而是高德公司暂时没有融资计划，已经在筹备赴美上市，相较于从易科这里拿钱，它更倾向于直接在纳斯达克公开募资。
　　方卓坐在办公室里细细看了两遍投资团队的汇报，深深的皱起了眉。
　　这情况那情况，总是不顺怎么行？
　　地图领域号称是大厂的竞争，BAT各有建树，百度地图是从05年就开始做，腾讯的搜搜地图现在还没剥离独立，阿里后来是把高德全资收购，国外的谷歌地图更是现如今安卓手机必不可少的一环。
　　按理说，高德是需要烧钱的。
　　方卓本以为这个方向的接触应该会有进展，没想到……算了，强扭的……
　　或许，瓜只是没遇到力道合适的强扭呢？
　　自己又不是瓜，怎么知道瓜喜不喜欢强扭？
　　方卓把放下的文件又重新翻开，生态打造很难事事都做，合理的收购或者入股能达到彼此合作的效果就行，但地图这一块就这么几家，这次不扭，也许就还是被阿里扭走了。
　　他把文件翻到最后，打量着高德的股东明细。
　　高德的创始人和管理层拥有高达64.1%的绝对持股。
　　但之前融资进去的机构股东也一定有影响力，这里面有熟人，红杉的沈楠鹏当初投过易科，华登国际的陈立武更是熟悉，他是中芯的董事，其它的凯鹏华盈、MSD等机构，自己不熟，自然会有人熟。
　　“小刘，帮我约下红杉的沈楠鹏，再约个IDG熊总和王哥的线上连线。”
　　方卓要自己先给陈立武打个电话，然后当面和沈楠鹏聊聊，再让两位好朋友问问相熟的投资机构，最后劝劝高德的管理层。
　　高德这种烧钱的公司怎么可能不缺钱？
　　不要怕耽误上市，正好承接你们上市的保荐人高盛就不怎么靠谱，我帮你重新找个好的。
　　方卓打算试着亲自扭一扭，帮助YMS初步补上生态的一环。
　　一番与陈立武的电话之后，这位坚定投资半导体的中芯董事很爽快，直接答应帮方总这个忙，当面去游说高德公司的决策，然后，他倒是和方总聊了好一会的中芯情况。
　　陈立武也听到了方总想要增持中芯股份的风声，但又没了动静。
　　“哎呀，陈总，陈董事，你就放心吧，中芯情况很好，咱们之间还不好说吗？我和张总、江博士的关系更不用提了。”方卓笑道，“我就是那天忽然想着赚钱花钱的事，顺手给王宁国打了个电话，你也知道的，我刚刚赚了点钱。”
　　他宽慰道：“放心吧，没什么风波，我认为这样很好，咱们都得理解，企业是要独立运营的，我做冰芯也是一个道理。”
　　陈立武听到方总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
　　确实，都知道方总赚了钱，将心比心，没有风波，一切正常就行。


###第335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YMS的工作不太顺利，方卓除了呼朋唤友来帮忙解决问题，也在考虑公司内部相关的架构调整。
　　易科投资原本是独立公司，在当年收购新浪的时候就是以独立角色出现，后来为了方便发展还是收归易科科技，成为“易科”旗下的业务部门。
　　不过，当这个部门开始以YMS生态为目标的时候，它的行动多少有些乏力，各大厂商或水平或垂直的扩张都拥有充沛的资金，很多时候还需要别的资源来作为筹码。
　　相应而言，仅仅作为易科的一个投资部门团队，他们与手机产品部门的对接不够顺畅，谈判桌上的资源就不够丰厚。
　　方卓注意到这个情况就觉得战略调整也必须要有内部组织的变化——YMS事业群的成立已经迫在眉睫，以及，这个事业群的负责人也需要好好筛选。
　　易科的架构一直以来相对简单，最为核心是市场与研发，围绕这两个核心再延展的系统、营销、硬件、软件、供应链等部门都是为它们服务，再加上人事、财务、法律、内审等职能部门，这就构建了易科的整个体系。
　　方卓今年年会之前就在内部聊过要做组织的调整，以此来应对公司的未来发展，更好的顺应移动互联时代注定要面临的复杂局面，如今的投资受挫只是又一次把问题呈现在眼前。
　　6月16日，上午，继与中芯的陈董沟通之后，IDG的熊总和申新科创的狗总也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愿意帮忙找高德相熟的机构股东聊聊易科投资所能带来的好处。
　　资金只是一方面，易科所能直接带来的C端移动化是重要的另一面。
　　十点钟，高德另一位重要的股东沈楠鹏抵达了上海，他是应方总邀请，临时结束在广州的工作从那边飞过来。
　　沈楠鹏提前打了个电话过来，除了再次确定见面时间，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方总，我有个投资人朋友正好在来的飞机上遇见，他也想到易科拜会，不知道方不方便，是雷君雷总。”
　　方卓有些意外，笑道：“投资人朋友，你们现在都这么称呼他吗？嗯，我还是习惯金山的名头。没问题，一起来吧，我和雷总也有数面之缘。”
　　他其实还是更习惯这位小米的名头。
　　雷君在07年年底的时候辞去了成功上市的金山公司职务，而在前面两个月，《IT时代周刊》刚用金山软件CEO雷君作为封面，写了一篇万余字的《雷君和他的金山王国》。
　　辞职的雷君惊讶了所有人，他没有另谋高就，全身心的成为了一名天使投资人。
　　恰好，方卓前两天还看到了雷君的名字，是在UC浏览器的股东行列。
　　方卓一边在办公室等待沈楠鹏和雷君的到来，一边在审视公司内部的研讨，UC浏览器拒绝了合作，现在可以选的有三个方向，谷歌、搜狗、自己开发。
　　首先排除的就是谷歌浏览器，易科手机如今在国外使用的就是谷歌，这是GMS的生态，但它在国内依旧面临一个支持性的问题。
　　其次的搜狗，就在数天之前，搜狗团队的重心都还在PC端，尽管也有安卓和iOS的产品，现在用起来却很一般。
　　要么是继续推进与搜狗的合作，要么是套开源内核再加以魔改。
　　搜狗公司已经明确将会从搜狐独立出来，将来也会出现与UC同样的问题，它是需要商业化回血的，而这和方卓想要的简洁宗旨也会有一定的冲突。
　　方卓秉承着尊重独立运营的态度，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临近中午，两位投资人抵达了著名的恒隆23。
　　恒隆23在国内有许多故事，很多大佬都来过这里。
　　随便往前一数，前面两个月就有一群全球知名基金在这里的怅惘、苦闷、徘徊。
　　沈楠鹏和雷君在来的路上还小小的讨论了方总时至今日仍旧被外媒的轮番评价，易科两度金融战绝对是在今后一直传唱的事迹，而它于方总而言似乎仅仅是添了一枚勋章——当然，这枚勋章足够亮眼。
　　“这里就是全球最强的手机金融公司啊。”
　　雷君背着双肩包，走出电梯看到易科公司的Logo，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沈楠鹏抿嘴笑，不只是国内这样说易科，反而就是国外媒体给易科冠以了如此的称号，没有争议的那种。
　　他触景生情，谈到一个很少和别人提起的往事：“我之前和徐晓平一起买过易科的股票，买了500万美元。”
　　雷君侧目：“4月份还是5月份出手的？翻了多少倍？”
　　“易科上市那会买的，哦对，还通过IDG买了冰芯500万美元的股份。”沈楠鹏娓娓道来，“当时易科的股价有波动，我和徐晓平买完就后悔，还专门来见了一趟方总，觉得被套住了。”
　　他笑道：“徐晓平和我商量着，等到股价涨了10%就出手，结果，他真的是到了10%就赶紧出手了，笑死我了。”
　　雷君也笑：“那你还留着呢？”
　　沈楠鹏摇摇头，骄傲地说道：“没有，我是到了15%出的手，赚了70多万美元。”
　　雷君肃然起敬，沈楠鹏确实比徐晓平的投资水平高。
　　沈楠鹏摊手：“谁又能想到易科能来这么一出呢？我们都是用自己的钱买的，当时就想着赶紧从方总的魔爪逃离。”
　　雷君捏着手里的Mars3手机，方总的魔爪有神力啊。
　　两人说话之间，易科的总裁秘书刘宗宏迎了上来。
　　“沈总，雷总，这边请，方总刚刚在和硅谷研发那边通话，让我先代他来迎接你们。”刘宗宏一边笑着指引总裁办的方向，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帮雷总拿下他的双肩包，但看雷总背的很扎实，没有放下的意思……
　　沈楠鹏不是第一次来易科，轻车熟路，雷君第一次到这里的情绪就比较复杂。
　　两人抵达总裁办，刘宗宏轻轻叩门之后明显是事先得到嘱咐便推开了门。
　　两位投资人踏进办公室。
　　雷君第一眼就瞧见落地窗边还在通话的方总。
　　方总脸上露出笑容，一手电话，一手虚指沙发欢迎。
　　雷君又一次看到方总，心里情不自禁的蹦出几个标签。
　　现世神秘人！全球顶尖富豪！安卓机皇缔造者！幕后交易大玩家！
　　他感觉方总看自己的目光颇有些打量色彩，见边上的秘书已经倒好茶水，也就赶紧先坐。
　　一分钟之后，方卓挂掉电话，快步上前，先后握手。
　　“沈总，雷总，好久不见，硅谷那边临时来了个电话，不好意思。”
　　沈楠鹏笑道：“方总，客气什么，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高德那边，说实在的，我也认为它应该抓住移动互联网的这一波浪潮，积极的向个人客户转型。”
　　如今的地图厂商，高德、凯立德、四维图新、百度等品牌都是以车载导航和GIS为主，随着手机端渐渐增加地理位置的信息和应用，面前就分成了两个方向，一是B端，一是C端。
　　后者是转型，是一次开拓，而这方面如果能得到来自手机厂商的加持助力，自然是极好的。
　　沈楠鹏打心底认为，有钱有硬件的易科是高德一次完美的合作伙伴，哪怕稍稍推迟赴美上市也很值得，唯一的一点风险也因为高德管理层占有大量股份被降到很低。
　　方卓很高兴这位投资人这样爽快。
　　沈楠鹏不仅投资了高德，现在还是高德的董事，他的话会再次增加影响力的。
　　方卓愉快的谈了谈近期屡次碰到的小问题，言之凿凿的表示，自己绝对会尊重企业的独立运营，也确实是易科在寻找适合的合作伙伴。
　　这是一次合作，不是其它。
　　沈楠鹏频频点头。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高德内部已经在讨论转型，这次易科投资是合适的。
　　他端起茶杯，自己如果能促成这件事应该也谈不上助纣为虐。
　　沈楠鹏呵呵的笑着，视线瞥过方总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题字。
　　啧，不管方总能不能不做到，最起码，这字是写的真不错。
　　“沈总？”方卓说完之后见沈董事没有回应，还以为是有不同意见。
　　沈楠鹏回神，正色道：“方总，我会全力劝说高德的，不管是资金还是战略，我相信这是一次完美的投资。”
　　方卓点点头，上道，很好，朋友。
　　高德要是自家股东的劝说还不生效，那就等它上市好了，二级市场反而还更容易操作一些。
　　他又谈了谈高德上市的保荐人问题。
　　方卓向来是个很真诚的人，既然谈到保荐人高盛，也就直言不讳的谈到一些恩怨，高盛前后两次做空它的客户，这简直是人神共愤。
　　沈楠鹏神色严肃，确实，幸好高盛的两次做空都被方总暗算了，不然，易科还真的危险，如果方总能为高德寻找到合适的保荐人，那换掉高盛又有何不可呢？
　　两个人如此聊了一阵，达成共识。
　　旁边坐着的雷君一直没怎么说话，偶尔出声还显得有些晦涩。
　　沈楠鹏注意到这个情况，心里有些奇怪，一路上其实聊了很多易科的产品和事情，怎么来见到正主了却不交流？
　　他趁着方总回身倒茶，用胳膊碰了碰雷君，眼神表达了惊讶。
　　雷君知道沈楠鹏的意思，他在方总要添水的时候连忙示意自己来，然后又碰见那种莫名的带着打量色彩的眼神，心里忽然就想真的交流交流。
　　“方总，我这次过来很冒昧。”雷君语速不快，“我是在飞机上听到沈总要来易科，想起之前传出来方总提过今后的七大发展方向，就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听听方总的想，请方总指点指点。”
　　他继续说道：“我很认同方总说的话，一个好的生意，你是能看到它未来的样子的。”
　　方卓之前在年会上提过七个方向，消费电子、社交网络、电子支付、云计算、半导体、新能源、人工智能，这些广为流传。
　　“雷总不用客气，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上次见面好像是在北京。”方卓没想到雷君会提起自己说过的话。
　　雷君点点头，上次见面是在当当的办公室里……那次是方总带人踹门收钱，当当输掉对赌，咦……当当呢？当当现在不见了。
　　“雷总之前在金山做了很久，也很成功，现在转做投资人，是不是就在考察下一个进军的方向？”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雷君这次稍稍迟疑之后才点了头，这一年半的时间，他发现投资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充分的满足和成就感。
　　方卓继续笑着说道：“那我猜一下，雷总是不是对……”
　　他伸手往下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雷君很惊讶，以为方总是指楼下22层的易购，又点头道：“确实，我对电子商务还是很有兴趣。”
　　“咳。”方卓没有掩饰自己的错误猜测，“雷总，我还以为你对消费电子感兴趣，比如，手机。”
　　雷君倒也没有否认：“我之前和魅族的黄总聊过手机产品，甚至还详细的走访了易科在国内培植的一部分供应链，移动设备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但我觉得我投一投就够了。”
　　“投一投？”方卓心中十分古怪。
　　“嗯啊，汉王能把手机做到1699元的价位，我是很佩服的，魅族的2199也不错，安卓手机必然会快速普及，已经完全可以媲美甚至超过国外品牌。”雷君和魅族的黄章交流过很多次，谈起这个很流畅。
　　“不过，我看易科扶持了国内供应链，又有冰芯这样的上游环节，也和联发科有合作，如果易科亲自来做入门机型，想必能挤死很多蜂拥而至的厂商。”
　　他目光炯炯的看向方总，问道：“方总，易科会亲自做入门机型吗？”
　　方卓沉吟，难道就是这样乱的？
　　他答道：“暂时不做，以后要看发展，我们现在的最大目标还是站稳4000+的价位。”
　　“站稳中高端，中低端可以投资和联动，易科推行的YMS一旦有了规模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雷君发表看法。
　　反正，易科一旦下探，他觉得国内没几个厂商能挡住，YMS会和硬件产生极强的威力，这是很难挑战的。
　　方卓抿了一口茶，嗯……哦对，刚才说电子商务？
　　“雷总，你对电子商务感兴趣？难道还要重拾卓越网的模式？”
　　雷君出售的卓越网已经完全被亚马逊合并了。
　　“方总，美国现在有一种折扣网站，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是一个很低的折扣如果能达到一定的人数就能交易。”雷君有了神采。
　　“Groupon啊。”方卓心情有些复杂，团购啊，上次还和庆子说来着，庆子啊庆子，你看人家雷君。
　　生活里不是缺少成功的机会，是缺少发现的眼睛啊，看看人家！！
　　雷君立即点头：“对，方总，Groupon，这个模式很有意思，我认为如果能发展起来，可拓展很多业务的边界，方总虽然没提电子商务，但易购做得很好，我总觉电子商务还有很大发展。”
　　这明明就是方总的七大方向之八。
　　“Groupon，Groupon，高朋，它把线下商务利用互联网来呈现，确实是个很好的方向，Online To Offline，O2O，这是一片蓝海。”方卓承认雷君的看法。
　　雷君喜悦起来：“方总，你认为国内现在能不能做这个呢？”
　　方卓沉吟再三，O不OK啊？
　　他最终还是没有昧良心，点了点头：“雷总，我认为国内是能做的，而且，是一个成就很高的赛道，雷总，你的眼光很敏锐。”
　　雷君心里忽然轻松下来，缓缓往后靠了靠，今日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总裁办里方总赞，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336章 我这等人
　　Groupon很新，Group是团体，Coupon是优惠券，顾名思义，团购有优惠。
　　它是7个月前刚刚成立，最早在芝加哥运营，等到模式有所起色之后才往纽约、波士顿等美国东部城市复制扩张。
　　所以，方卓评价雷君是真心话，现在这个时候能注意到国外的Groupon并思索这种模式的前景以及在国内的潜力，实在当得一句“眼光很敏锐”。
　　也怪不得雷君的投资业务搞得不错。
　　Groupon后来也进入中国，直接音译成“高朋网”，它主要是聚集用户的规模再拿到商家大的折扣，在美国推出的第一个团购是和公司旁边的披萨店谈买一送一，让披萨店提高销量，消费者获得了优惠。
　　这种发展模式相当轻，一头链接商户，一头链接用户，通过互联网让多方各取所需，在一定程度上优化了资源分配。
　　而随着Groupon的快速发展，国内的有识之士们迅速开启了学习，美团、拉手、窝窝等网站打了一波竞争惨烈的“千团大战”。
　　方卓依稀记得这个“千团”似乎不是夸张，国内某段时间先后有五六千家团购网站。
　　之所以出现这种盛况，一大原因是谷歌对成立仅一年多的Groupon发出了60亿美元的收购要约。
　　成立时间太短，扩张速度太快，收购价格太高。
　　以及，商业模式容易理解，这就让很多人都想复制Groupon发展的神话。
　　但这里面应该大概似乎没有雷君吧。
　　方卓左想一秒，右想一秒，觉着雷君是真受易科发展的影响了。
　　可能是在金山的这些年太苦，雷君后来成立的投资公司名字都叫“顺为资本”，讲究的是个顺势而为，现在易科在国内的布局大概是让他看不到手机行业的大势而就有所不为了。
　　“雷总是有意自己做一做国内的高朋？”方卓抚平略有起伏的心情，关切地问了一句。
　　雷君认真地说道：“我确实考虑自己再做一番事业，而不只是做投资。”
　　方卓来了兴致：“如果做的话，公司起什么名？”
　　雷君有点惊愕，方总怎么一下子就问到名字上了？
　　他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我暂时还没考虑这个，方总是想到什么好名字吗？”
　　方卓真诚建议道：“如果做，叫‘小米’怎么样？”
　　雷君皱眉，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字，谁做公司叫这个名啊。
　　旁边的沈楠鹏看出方总的兴致勃勃，心里也觉奇怪，但对两人交流的新项目有些上心，方总这种人明显早就注意到了，不然不可能雷总一提就清楚，这么看……
　　他也开口凑个趣：“正所谓，佛观一粒米，大如须弥山，取个‘米’字挺好的，大俗即大雅，但直接叫小米不容易让用户直观了解，既然这个Groupon是凑人成团，不如就叫‘米团’如何？”
　　雷君倒是挺喜欢前面这话，可是……你们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摇摇头，同样玩笑道：“方总，我觉得叫‘易团’挺好的，‘易’字当头，做事就会很顺利。”
　　方卓哈哈大笑。
　　雷君也笑，心里却不自觉真的琢磨起这个名字，“易团”，容易团，很好团，这很符合团购的主题，嗯，还能暗搓搓薅一把易科系的气运。
　　他忽然又是一凛，不行，当当不开门，方总都用踹的，高德不要钱，方总都是呼朋唤友的强行给钱，用这样的名字不吉利，容易招来祸患啊。
　　“名字不急，还是先把模式考虑清楚再慢慢来。”方卓的恶趣味过去了，端起茶杯，感慨道，“移动互联网会改变大家的商业模式，这也是其中一例啊。”
　　雷君听到这样的感慨，对于团购的前景更加有信心。
　　不过，他打算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看看究竟能如何在国内使用这种玩法。
　　方总似乎也对国外的新模式有了解，但雷君觉得自己和方总没到那种相谈甚欢的程度，略一犹豫见沈楠鹏又有发问便默默放下了继续聊团购的念头。
　　沈楠鹏是做企业出身，把公司带来纳斯达克之后也很享受投资的感觉，他和方总有不少想聊愿聊的话题。
　　与之相比，雷君的轨迹有些类似，但他还是放不下事业的念想，并不甘于“天使投资人”的身份。
　　天使投资人算什么呢？
　　企业搞好了可以当，企业搞不好，也可以当，像那李果……算了。
　　雷君听着总裁办里这两人的交流，心里始终没有熄灭的一团火有迎风爆燃的蠢蠢欲动，可是……自己又真的能干好吗？
　　“沈总，雷总，你们大概也听说UC拒绝我们易科投资的事了。”方卓谈到近期的挫折，也愿意分享想法来碰撞火花，“我想了又想，既然UC不愿意，那我们易科只能自己开发适合的手机浏览器了。”
　　沈楠鹏没有太意外，方总，这就对了，总是强上怎么行？
　　“就在你们来之前，我还在看这方面的报告，公司内部在考虑用谷歌开源的chromium来做一款简洁稳定的浏览器。”方卓重点不是要谈浏览器，而是对开源的想法，“我看完报告就在想，谷歌的这个开源是真好用，安卓开源了，但它做GMS移动服务来占领入口，Chromium开源，它又成功做出Chrome。”
　　Chromium是谷歌的开源项目，开发者们可以共同去改进它，然后谷歌会收集改进后的Chromium并发布改进后的安装包，简单理解，Chromium是体验版，Chrome是正式版。
　　前者开源，后者不开源。
　　方卓感慨的是这种使用开源方式做出成功产品的做法，不限于谷歌，是不少企业都这样做。
　　沈楠鹏大致立即方总的意思，略一思索，说道：“去年，哦不，是前年了，我喜欢一部在芒果卫视播出的历史剧，叫《大明王朝1566》，里面有个人物台词，孔子说过，知不可为而为之。”
　　方卓一笑，正好知道后面的话：“这是说，做事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
　　应该做的方向，那就做呗，如果困难，那就群策群力的开源来做。
　　一时之间看不到效益，很难想象如何从实验室到商业化，如何落地，但知道未来的方向，那有余力就还是得投入的做。
　　安卓是这样，Chromium是这样。
　　年会上谈的七大方向是这样。
　　刚刚聊到的团购也是这样。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各自性格不同，但都有坚韧的底色。
　　方卓是因为手机浏览器想到国外的技术研究，沈楠鹏是旁观商业发展，愿做时间的朋友。
　　而雷君……他是心头一震，有种强烈的触动，做事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
　　团购有其前景，连方总也认可这一点，但自己能不能找到团队，能不能涉足没做过的领域，能不能真的复刻Groupon？
　　如果真的有前景，自己也不甘心只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投资人，那就应该再做一番事业。
　　雷君长出一口气，喝了半杯凉茶，再听方总已然是兴致勃勃的聊到想要尝试进行的开源，正是年会上提及的“消费电子”“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方向上都要学习学习国外的开源模式。
　　“也不知道行不行，如果这样能培育这些方向上更多的人才，也挺好的。”方卓笑眯眯地说道，“知不可为而为之，回头我就写一幅字。”
　　雷君和沈楠鹏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总裁办墙上的字。
　　他们觉得今天这一趟是有收获的，方总很多时候是真的和善。
　　方卓也是，有种交流后的收获。
　　时至中午，他热情地说道：“沈总，雷总，走，咱们边吃边聊，我有时候飞来飞去，想和你们这些优秀的投资人交流都没机会，今天就得不醉不归了。”
　　沈楠鹏知道不是这样，方总和优秀的投资人交流最多了。
　　甚至，没和方总交流交涉过的投资人都不算国内的顶尖投资人。
　　中午设宴，主宾尽欢。
　　只是，一场酒酣耳热之后，回到酒店休息的雷君再醒来，沈楠鹏已经坐上飞往北京的客机，他还有事要忙，方总更是有事要做。
　　窗外天色阴沉，房间里光线黯淡。
　　雷君心情起落，忽然又有过去几年的苦闷浮现。
　　从金山离开之后，他就没了秘书，没了专车，没找办公室，只自己一个人背着双肩包游走在全国各地，见了很多人，投了很多项目，但总觉得没有归途。
　　雷君带领金山冲刺了5次上市，最终还是以游戏公司身份才实现目标，而正面对标微软这头“大象”的多年战斗也让他异常疲劳，智力、创意、精力都被极大的透支。
　　金山上市，CEO去职。
　　雷君在和魅族黄章真诚交流的过程中也想过试一试手机，但一盘算易科这个已然是庞然大物的行业布局，那种面对“大象”的疲劳感就再次袭来。
　　人生到了这个阶段，除了钱，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雷君从床上起身，按开顶灯，走了几步，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2009年，今年到了冬天就要四十了。
　　从89年出道，二十年过去，才华耗尽，激情褪去，理想折损，少年得志的高傲和自信也都消磨。
　　朋友说，劳模，公司说，勤奋，但这些评价恰恰像是“苦劳”，像是安慰，像是距离成功难以企及的距离。
　　拼尽全力二十年，也就这个样子了。
　　雷君看着自己，想着那些更耀眼的朋友，一阵迷茫，庸庸碌碌，岁月蹉跎，老之将至，我这样的，真的还能追逐到人生的事业吗？
　　他怔然的看着镜子里没有神采的中年男人。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
　　雷君麻木的走过去，发现是如今也当天使投资人的李果庆。
　　电话接通。
　　“喂，雷君，我老李啊。”李果庆神气的声音在听筒里出现，“你在上海呢啊？出来喝酒嘿，我这个月搞了个好项目，一起出来聊聊。”
　　雷君听着李果庆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连这等人都能如此神采飞扬，自己又在干什么？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中午方总说话时认真的表情——做事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
　　“说话啊，雷君，我啊，没听出来我老李是谁啊？”李果庆提高声音，已经有点震耳朵。
　　“不了，李总，不去了。”雷君回神，出声拒绝。
　　“怎么着，你不是在找投资项目吗？我这有好的。”李果庆纳闷。
　　“不投了，腻了，我要自己做做事了。”雷君心里彻底下了决定，脑子忽然也活络起来，“李总，你在上海？那你过来，咱一起聊聊我要做的项目，你也投点。”
　　李果庆笑道：“嘿，雷君，雷总，我找你投钱，你还要晃我的钱过去，不了不了，就这么着，回见回见。”
　　他挂掉了电话，重新寻找合适的目标。
　　雷君也不介意，再次看了眼镜子。
　　他问了问镜子里的自己：“Are u ok？”
　　镜子里的雷君没有回答，只用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片刻之后，雷君简单洗了洗脸，抓起手机，匆匆出门，直奔浦东国际机场。
　　他要去美国亲自看一看和体验考察Groupon的模式与发展。
　　※※※
　　这天晚上，方卓心里在酝酿公司内部的组织变革，也在考虑今年启动多个开源计划以催动技术发展。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刘宗宏的号码忽然从手机屏幕上浮现。
　　方卓按通之后简单说道：“喂，说。”
　　“方总，粤省的一家音乐播放器厂商，嗯，它去年也做了手机，名字叫oppo，它的总裁陈明咏想来公司拜会，谈一谈转型安卓手机和加入YMS的事情。”刘宗宏汇报情况。
　　“噢，oppo啊。”方卓思绪动了动，还有一家呢？
　　他想了想，说道：“安排到周日吧，oppo未必会愿意接受我们YMS的要求。”
　　刘宗宏心里一怔，决定要在挂断电话后紧急的搜集被老板判定的这家公司的信息。
　　方卓通了电话也就问了两句明天的会议安排。
　　就在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又问了句：“微博的王总最近怎么样？”
　　刘宗宏不解，老板这个问法是问什么？什么叫怎么样……
　　他思索几秒，说道：“王总在微博上很活跃，一天可以发二十条感想，如果是在腾讯的产品里，应该已经被封杀了。”
　　方卓笑道：“王总是激情澎湃，一点也不迷茫，他这人是适合社交媒体的，人的命运啊，真的神奇，唔，沈总去北京劝说高德了，你这边最新的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刘宗宏摸不清方总的感慨，但他知道企业的命运也会神奇，老板这次明显对高德是认真的，连孔光头也已经被叫去进行情况预案。
　　窈窕高德，方总好逑。


###第337章 你情我愿
　　6月17日，北京，傍晚。
　　高德董事长侯钧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一抬头就能看到天边的火烧云。
　　他最近心情很好，高德今年一月份与世博会签约，成为明年独家的导航地图赞助商，四月份开始为赴美上市进行筹备，而到了这个月……更是有来自内地首富的看好。
　　虽然自己婉拒了内地首富的投资，但那位愿意投资高德不就证明公司已经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吗？
　　侯钧是北大出身，尝试过旅游、高科技、物业投资、金融等等领域，高德是02年和老朋友一起成立，时至今日已经有7年时间，也终于要开启最为关键的上市年。
　　上市公司，这四个字仿佛就镶着金边，多少创业者都为了它辗转反侧。
　　侯钧虽然是综合多重因素婉拒易科的投资，但是心里也因为拒绝了首富有点……有点说不上来的成就感，不过，他还是十分相信首富的眼光的，毕竟自己也在投资公司里做过很长时间的工作。
　　嗡嗡嗡，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
　　侯钧拿过来一看，是华登国际的掌门人陈立武，也是高德的投资人。
　　他稍微琢磨十来秒才接通电话：“喂，陈总，下午好啊，手机按了好几下才按开。”
　　“侯总，下午好，你用的什么手机？”陈立武爽朗笑道。
　　“诺基亚。”侯钧答道。
　　“你用诺基亚，怪不得不灵敏，我们现在都用易科手机，很好用，用它的广告语来说就是很丝滑。”陈立武如此说道。
　　侯钧笑了两声，忽然隐约猜测点情况，平时不怎么联络的陈总上来就提到易科手机……
　　他说道：“那我过两天也要试试易科手机了，主要是用习惯了。”
　　“易科现在是大牌子，质量靠谱，用得放心，在国内也很受追捧，依我看啊，易科和这个安卓系统在国内是要有大发展的。”陈立武笑呵呵。
　　侯钧直接挑了一层：“陈总，你这是来和我说易科的？”
　　陈立武闻言也展示电话来意：“侯总，我听说易科想来投资咱们高德呢？是在谈还是拒绝了？”
　　侯钧沉默两秒，答道：“是有这个事，但是，陈总，你也知道的，公司已经准备去美国上市，暂时也没强烈的资金需求，直接IPO就行，所以，管理层商讨之后还是决定继续上市。”
　　“哎呀，可惜啊，这太可惜了啊。”陈立武惋惜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正谈着呢，易科是国内巨头，方总又是商业领袖，我和他有几分交情，在中芯也打过交道，想着要是高德这次融资，我也参与听一听，看看能不能帮忙争取到更好的价格和合作资源，可惜，可惜啊。”
　　侯钧想了想，谨慎地说道：“管理层其实也和易科聊了聊，他们的安卓系统不会拒绝高德的软件。”
　　“拒绝肯定是不会拒绝。”陈立武依旧很惋惜，“易科本身就是安卓的股东，在国内又推行他们自己的生态，这次想入股高德肯定是仿照谷歌，要加载地图业务，如果高德能加大合作力度，转型就会容易很多，我现在就担心一点，急着做生态的易科会不会转头去找四维图新？”
　　侯钧不语。
　　四维图新是如今的行业龙头，实力上确实更胜一筹，听说也在筹备上市，它和高德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片刻之后，侯钧还是答道：“陈总，这个事吧，我相信合则两利，四维图新未必也想往个人客户端转，只要我们把地图业务做好，上市之后依旧能和易科以及这一类手机硬件厂商有良好的合作。”
　　陈立武没有反驳，只是用沉默的数秒钟代替了无声的态度。
　　“侯总，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带领公司更好，也相信高德一定能更好，上市也是一段新路程。”
　　他最后用祝福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侯钧放下诺基亚，思索了一会陈立武的这次联系。
　　华登国际进入国内很早，是90年代被上面部门请来介绍风险投资概念的，搞投资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受华登国际、IDG等机构的启迪。
　　陈立武在半导体投了不少公司，或许这就是听说了易科的消息之后兴之所至。
　　侯钧琢磨着电话里的内容，高德确实想做个人客户，这一点在iPhone、Mars等手机逐渐内置GPS模块的时候就在考量了，移动互联网必然会迎来大的发展。
　　同时，高德与四维图新的竞争处于下风也是转型的一个因素。
　　但他依然坚持着看法，高德的上市不会耽误转型，反而，成功上市的高德将会在未来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侯钧静静的思考了一会，诺基亚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
　　他微微一愣，屏幕上赫然是公司的另一位机构股东的主管合伙人周炜（wěi）。
　　连续两个电话，连续两个股东。
　　侯钧还没接通就情不自禁的把关键放在了易科身上。
　　也是听到易科投资消息的？是今天这个消息大规模传播了吗？
　　又或者……
　　侯钧按通电话。
　　相较于老前辈陈立武，周炜就……就那回事吧。
　　侯钧简单寒暄了两句就果不其然的听到了对方的来意。
　　“侯总，听说易科要投资咱们高德？”
　　侯钧很确定这句话很熟悉，刚才的陈总应该也是这样说过，确实是“咱们”高德，但今天你们似乎不是站在“咱们”的立场上。
　　他忍不住笑道：“周总，是有这么回事，公司已经拒绝了，因为在筹备去美国上市。”
　　周炜“啊”了一声才说道：“侯总，拒绝这么快吗？我才听到这个消息，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是易科啊。”
　　“是这样的……”侯钧耐心的把刚才和陈总聊过的话又补充丰富的叙述了一遍。
　　周炜同样耐心的听着高德董事长的理由。
　　他赞同道：“嗯，也有道理，投资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公司上市也不错，不过嘛，如果是明年上市，其实时间还很长，今年如果能在智能手机端开拓更多的市场，咱们明年的股价市值应该也会更好吧？”
　　侯钧没什么表情的喝了口茶，答道：“我们今年的开拓市场已经在进行，相信会有个不错的成果，也能让二级市场看到未来前景，我和管理层都对这一点有信心。”
　　他又继续不咸不淡地说道：“当然，主要是管理层的信心，周总，你也知道的，具体的业务决策都是成总他们依据事实而来，他们都对现在的局面很有信心。”
　　侯钧是高德的董事长，但现在高德的主要事务都是总裁成丛武负责。
　　周炜听出来一些情绪，他往日里和高德这边沟通不多，终究没法强劝，只能从上市后的未来再关切的谈了两句就结束通话。
　　侯钧这次放下手机就有点皱眉了。
　　这两位到底是听到消息还是被易科指使？
　　他有过投资领域的履历，自然也有不少业内的朋友，倒是知道方总在这个行当里人脉深厚。
　　还没等侯钧琢磨出什么味道，第三通电话打了进来。
　　赫然是公司的第一大机构股东MSD的总裁万德波。
　　MSD目前持有高德12%的股份，比例已经不少。
　　侯钧静了静心神，然后才接通电话，笑着问道：“万总，哎，万总，不会是易科的风把你也吹来了吧？”
　　“噢？其他股东今天也收到消息了？侯总，确实，业内都在传，易科投资被高德拒绝，正在寻求与四维图新的合作。”万德波声音洪亮，埋怨道，“侯总，虽说我们MSD是财务性投资，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啊？”
　　高德的创始人和管理层持有64.1%的股权，内部也极其团结，这种事向来一言而决。
　　侯钧听着这话，微一沉吟还是表达了歉意：“万总啊，我也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我们和易科之间的接触不算很深入，他们问问，我们聊聊，这个事管理层都觉得不是一个合作的好时机，想等上市之后再谈，是，万总，是我们没想妥，还是要和大家聊聊的。”
　　没有股权角度的风险，又出于市场业务的考虑，婉拒易科投资的事便局限在管理层，但现在明显传遍了。
　　万德波没有在这上面纠结，问道：“侯总，不耽误啊，不耽误啊，我看四维图新的人好像已经在和易科谈了，两家业务重叠这么高，这不是把资源推到对面了吗？”
　　“他们已经在谈了？我没收到风声啊。”侯钧狐疑地说道。
　　“现在不是收到风声的事，是咱们得反应啊，我认为，现在还是把易科拉回来聊一聊。”万德波见对面没声音，缓了缓语气，“成事难，坏事可是很容易啊，易科一旦与四维图新谈好，他们坏起事来……你又不是没听过方总的名头。”
　　侯钧凝神，方总确实好的坏的一大堆，江湖上流传的事情不少。
　　但是……
　　高德与四维图新的主要业务现在还是在汽车导航上面，这占了两家营收的六七成，牵扯的是诸多汽车厂商，关系还是比较稳固的。
　　侯钧没有因为几句话就慌乱，这确实是个新的角度，可国内的图商就这么几家，业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
　　他干脆地问道：“这是方总的意思还是……”
　　“哎哟，侯总，侯老弟，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万德波不满道，“这不是咱们自己人私底下说话嘛，我也是高德的股东，高德好，我就好，这不也是在想着公司的前景发展？”
　　侯钧觉得太阳穴隐隐在跳，像万老哥这样私底下的好像还有两个。
　　与万德波这位机构第一股东的交流浅尝辄止，事情已经变得有些吊诡起来。
　　侯钧这次放下手机，盯着诺基亚看了好一会，没见到新的电话打入才松了一口气。
　　他点了一支烟，看着窗外暗下去的天空，仔细思考起忽然发生的情况。
　　这易科或者说方卓是对高德还没放弃？
　　双方的合作不用非以股权的方式来绑定啊，个人用户的市场也还需要验证，易科这么猴急干什么？
　　还是说，姓方的真是传说中睚眦必报的性格？
　　一支烟刚刚抽完，诺基亚出现了第四个电话。
　　侯钧看到号码，不出意外是投资人，还是一位重要投资人，在公司里担任了董事的红杉沈楠鹏。
　　他不自觉的冷笑一声，然后接通电话，和气地说道：“今天到底是什么风，连沈总也给我电话，不会也是为了易科投资的事吧？”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侯总，你怎么看？”沈楠鹏心平气和地问道。
　　侯钧一怔：“什么我怎么看？”
　　“你不知道吗？”沈楠鹏惊讶，“方总说C端的地图导航业务将迎来爆发，这个方向会是移动互联网发展所带来的明显改变。”
　　他又奇怪道：“那别人给你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就下午才流传的事，IDG的熊总和申新科创的王总，他们在知乎上吵了起来，王总认为图商会迎来一轮升级，熊总认为业务爆发不代表盈利爆发，还是得谨慎。”
　　侯钧默不作声的打开电脑，很快就找到知乎，真的看到了知名投资人熊晓鸽和王风益的争吵，除了观点有异，还有互相质疑投资水平的争执。
　　侯钧扫了几眼，顺手给熊晓鸽点了个赞，内容先不说，王风益投资能和熊总比？王风狗罢了。
　　“侯总，所以，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沈楠鹏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争辩，但你才是专业的，我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想法。”
　　侯钧情绪有所缓和，沉吟片刻：“熊总说的也是我们在思考的难题，个人用户的开发要如何完成商业化，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一个痛点，我们内部也讨论了很多次。”
　　高德的前五大客户去年贡献了全年66.9%的收入占比，前年更是高达81.5%。
　　是否转型和如何转型，这是如此营收结构的公司必须谨慎考虑的问题。
　　从厂商的B端到个人的C端，贸然开拓可能是新大陆，也可能是深渊。
　　“有意思的是，方总流传出来的话也引起了百度和腾讯员工的讨论，我看百度也很看好这个方向。”沈楠鹏娓娓道来，“百度很明显了，它是一直有做地图业务的，毕竟国外有谷歌的样板。”
　　他悠悠地说道：“而且，百度已经是一家100多亿美元市值的巨头，如果它要发力……C端的竞争压力将会很大啊，传统领域它不行，新的方向就是同一起跑线了。”
　　侯钧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滑动鼠标，也看到了认证为百度员工的声音。
　　他自己也经常看知乎，但这次看到这样的行业相关，多少是有些新奇和茫然。
　　事实上，如今的车载前装市场，高德占比48%左右，四维图新46%左右，后装PND导航地图市场，高德3成，四维图新2成，凯立德2成，而在互联网地图调用量市场，高德接近5成，四维图新是4成。
　　地图厂商是需要资质的，本来玩家就少，涉及具体市场统计，百度这种都是归结在“其它”里的。
　　百度要发力？怎么发力？
　　侯钧对这一点比较茫然。
　　但他也清晰的知道100多亿美元市值意味着什么，更何况，百度还在快速增长，今年有望突破200亿美元。
　　这两种对专业和资本的认知混杂在一起，有种宿营野外在深夜听到周边窸窸窣窣的危险和警惕。
　　侯钧出声问道：“沈总，那你是什么看法？”
　　“论专业，我不如侯总，论投资，我不如熊总，论眼光，我不如方总，我能有什么看法呢？我是很迷惑的。”沈楠鹏承认自己的不足，又说道，“今天这通电话我就是想解惑，不过，就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也给方总打了个电话，问他对这个难题的看法。”
　　侯钧等了几秒，忍不住追问道：“方总怎么说？”
　　“方总还挺实在的，他说也没想到太好的方法。”沈楠鹏答道。
　　侯钧有些失望，虽然是首富，确实不是行内人。
　　沈楠鹏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但是，他说，C端的潜力和规模远比B端大，先把C端规模做上去，公司市值肯定是狂涨，这就先把能赚的钱给赚了，赚完这个再想别的。”
　　侯钧心中一跳，不愧是手机金融公司的掌门人。
　　他脑海中的念头转动，问道：“沈总，你和方总谈易科投资高德的事了吗？他这话似乎不利于易科投资高德，是让我们先上市？”
　　沈楠鹏惊讶道：“这事不是黄了吗？方总那边都在找人去和四维图新谈了，哦，我是觉得啊，这次没合作也行，先上市也行，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发展，如果转型，单凭高德还是有点难以为继。”
　　侯钧默然。
　　“我看这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北京百度，杭州阿里，深圳腾讯，上海易科，个个都不好相与。”沈楠鹏感叹道，“偏偏，百度有地图业务，腾讯也有地图业务，易科又想进军这个领域，这么看来，阿里恐怕也不远了，高德想做C端，恐怕还是要有个合作的靠山。”
　　百度坐落北京，占据搜索入口。
　　阿里位于杭州，电商平台无两。
　　腾讯地处深圳，流量罕有敌手。
　　易科雄踞上海，斩尽来犯之敌。
　　沈楠鹏真心实意地说道：“这四大巨头都成了气候，任何一家搅动风云的能量都不容小觑，更何况，它们或许都会进入图商领域，侯总，高德对上哪一家有信心？”
　　侯钧不说话。
　　“这几家要是乱斗起来，侯总，咱们高德还是要早做打算啊。”沈楠鹏言尽于此，没有再往下说。
　　侯钧这次挂掉电话，心中忧虑就重了些。
　　他喝了两口茶，这沈总虽然口口声声要“解惑”“求解”，但可能还是有来自易科的撬动，虽无说客之名，却行说客之实。
　　问题在于，他说的对不对？
　　侯钧闭目思索，一会是高德未来的发展，一会是易科这番动作的苦心积虑。
　　晚饭时间到了，但他没有半分饿意。
　　铃铃铃。
　　办公室的座机声有些刺耳。
　　侯钧伸手拿起电话：“喂？”
　　“喂，侯总，我，俞敏宏。”新东方掌门人俞敏宏笑道，“怎么打你手机不通？”
　　侯钧按了两下手机，没电了，怪不得没有新的电话打进来，怪不得这次是座机响了。
　　他皱眉，看着手机上的Logo，答道：“诺基亚没电了，要充电了。”
　　“你用的是诺基亚啊，换易科手机试试，挺好用的。”俞敏宏随口说道。
　　侯钧这次是真觉脊背生凉了，姓方的连自己的北大校友也在动员？
　　他冷淡地说道：“你也是给易科当说客的？”
　　俞敏宏只觉莫名其妙：“什么说客？不是，我是找你吃饭的，今年要搞校友会，你忘了？”
　　“饭桌上再当说客？”侯钧再问。
　　“你想哪去了？不是你想的这样。”俞敏宏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他是找朋友吃饭，再顺便商量下北大校友联谊。
　　侯钧隐约觉得这话也有点熟悉，今天好像也听过了。
　　这一个个的，要么是股东，要么是朋友，居然都被易科和姓方的指使……简直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
　　“吃饭是吧？太忙了，不去了。”侯钧不想拐弯抹角了。
　　俞敏宏又说了两句，无奈的挂断电话，我真的不是说客啊……
　　侯钧把诺基亚充上电，已经感受到姓方的交游广阔，也感受到易科进军地图业务的决心。
　　他这时候又想起沈楠鹏说过的话，四大巨头，何解？
　　以及，姓方的通过沈楠鹏的转述，先把能赚的钱赚了。
　　侯钧在思绪里沉浸了好一阵，起身走到窗边看北京的夜晚。
　　晚上好像有些起风了。
　　莫非是要变天吗？
　　侯钧眺望远处，万万没想到之前多在新闻里看到的YBAT竟然一个瞬间就好像杀到门前了。
　　或许，也不至于吧？没有这些人说的这么严重吧？
　　他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咚咚咚。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侯钧出声。
　　来人一进门，先开灯：“老侯，怎么连灯也不开？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没有，想事呢。”侯钧看到是高德的总裁成丛武。
　　他和成丛武是老同事老朋友，两人同岁，如今都是44，之前一起在中国科技国际信投工作，后来共同创立了中国大通实业，也就是高德公司的前身。
　　从投资到创业到如今走到上市路，也是老战友了。
　　侯钧在公司持股23.4%，成丛武持股13.5%。
　　这些年，侯钧渐渐隐居幕后，高德的主要工作都是成丛武负责，这样放权的大股东+信任的管理层一起把高德带到了行业前列。
　　侯钧和成丛武没什么不好说的，之前就是大家商量之后拒绝了易科的投资。
　　他把从傍晚到现在的遭遇全都说了一遍，颇为义愤填膺，对面吃相有点难看了。
　　侯钧越说越觉惊怒，最后斥道：“高德拒绝也就拒绝了，这姓方的找这么多人来，难道他还想强抢不成？他以为这是新浪呢啊！”
　　新浪事件，历久弥香。
　　尤其是在北京。
　　内地首富产业越大，名气越大，他过去的事情就越是被津津乐道，有的是小道传说，有的是亲身经历，像新浪这种被各路媒体现场直播的更是藏不住。
　　侯钧又惊又怒，口干舌燥。
　　他拿起茶杯，忽然发现是自己一直在说，老战友没有动静，没有表态。
　　侯钧心里一动，看向成丛武。
　　两人相交二十年，只看眼神就胜过千言万语。
　　侯钧径直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指着高德总裁，惊道：“老成，你……”
　　“咳。”成丛武摆摆手，“老侯，你想哪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坐。”
　　侯钧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怎么别人都知道自己怎么想。
　　“这个事吧，我左右想了想，说实在的，方总的投资也不是没有好处。”成丛武没有绕弯子，“我刚刚找人求证四维图新，易科确实和那边有接触了，你说，这怎么搞？”
　　侯钧又坐了下来，无声的看着老战友，你为什么这时候去求证四维图新？你接了谁的电话？
　　“咱俩说实在的，高德小门小户，易科家大业大，沈楠鹏他说的没有道理吗？”成丛武皱眉说道，“咱们不能上头，事情摆在面前，有了变化，咱们看看怎么才是最有利的。”
　　侯钧咬着牙，问了一句：“老成，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投了易科了？”
　　“怎么可能！”成丛武断然否认，“我当总裁，高德到现在，我付出的少吗？我现在就怕碰见行业变化，就怕走错一步让心血白费！上次拒绝，我不坚决吗？投资就是讲个你情我愿，咱们不愿意，他方卓也休想得逞！”
　　侯钧看着坚定的成丛武，你情我愿是哪个股东用过的词？
　　成丛武坚定的看着侯钧，咱不愿意，他休想得逞！
　　半晌，侯钧说道：“你的意思是，再商量商量？”
　　成丛武慢慢点头：“值得商量商量。”
　　侯钧盯着老战友：“我要是还不同意易科的投资呢？”
　　成丛武立即说道：“那咱们就上市！”
　　他换了一口气，又说道：“但也要谨防易科在二级市场捣鬼，过去两个月，咱们又不是没看新闻。”
　　侯钧咽了口唾沫，方贼势大，方贼势大啊。
　　他缓缓说道：“谈一谈也行，是合作，不是依附，是独立发展，不是成为傀儡。”
　　“那肯定的。”成丛武点点头，“这个事就是讲个你情我愿，谁也强求不了咱。”
　　侯钧起身：“走吧，先吃饭。”
　　成丛武也起身：“吃完饭开始和易科那边谈吗？”
　　侯钧回头看公司总裁。
　　成丛武说道：“我的意思是，先打个招呼，免得四维图新真的光速答应了。”
　　侯钧拿起充电的诺基亚，走了几步：“好。”
　　成丛武欣慰的走在旁边，听沈楠鹏说，方总是愿意亲自来北京拜访的，既如此，高德可以上市，也可以再谈，不管如何，公司能有所选择，这是你情我愿，万万强迫不得。


###第338章 永结同好
　　6月18日，阿里的淘宝大促。
　　也就在这一天，方卓率领易科团队，低调的前往北京，会见高德创始人和管理层团队。
　　上一次公司没谈成，他还是吸取了经验教训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种符合YMS生态的公司还是应该多重视，怎么都要体现己方诚意。
　　图商领域比较特殊。
　　因为涉及地图数据采集，公司需要资质，而高德是目前唯一一家拥有甲级测绘资质的民营企业。
　　像它的竞争对手四维图新，这是拥有行政背景的测绘行业正规军，大股东是国家测绘局成立的四维测绘技术总公司，属于中国卫星通讯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嗯，不能乱来。
　　如今市场上的好几家图商都是由四维图新提供基层数据。
　　这样的领域有它的行业门槛和技术壁垒。
　　除此之外，地图是工具类产品中比较少有的刚需性应用，市场占住了就是占住了，再竞争起来需要投入更多的资金和资源。
　　当然，对于高德这种单打独斗的图商来说，它做地图就是做地图，但对现在的互联网巨头来说，这种大量的数据、天然的入口、线上线下的互联等等都是综合的利益考量。
　　方卓这次想要高德，最大的目的自然是填充YMS生态，其次也是看重业务的联动，大数据、云计算，这是近期就可以尝试的业务。
　　更长远一些，从汽车芯片到车载导航的打包业务是一个很好的方向，高德在车载导航上为包括奥迪、宝马、通用、本田等著名品牌的100多个车型都有提供导航数据产品和服务。
　　只是，像这种打包业务，仅凭这次入股之后的合作恐怕还不太行。
　　入股终究是两家，决策和话语权可能会存在分歧。
　　好在现在也不急，好在百度、腾讯也在做地图业务，这两家后续对地图业务的烧钱投入仅凭高德自己是搞不定的。
　　易科现在先在高德这边占个股东位置，推动公司的大力转型，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竞争的碰撞，也就自然而然的加大合作力度，以此来最终解决决策和话语权的分歧。
　　两家公司肯定是两个声音，但只有一家公司一个声音，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竞争烧钱，扩大规模，管理层可以高位套现走人。
　　易科接手，收入囊中，自家生态和关联业务都更完善。
　　甚至连公司都是在美国上市，股价波动的风险是在那边。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合作吗？
　　方卓觉得这很符合自己追求多赢的哲学。
　　当然，现阶段尊重对方的独立运营也是真的尊重。
　　如果高德坚持不愿意转型C端市场，那也就作罢，真的尊重到底。
　　“哈哈哈，方总来了，我们高德转型就不怕了。”
　　18日的中午，易科与高德的午宴之上，高德总裁成丛武提起酒杯，笑着敬了方总一杯酒。
　　方卓很给面子的一口干了，笑道：“哪里哪里，我就是来给高德敲个边鼓，论业务发展，高德是专业的，是行业里首屈一指的。”
　　他放下酒杯，又沉吟道：“咱们以后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确实不懂地图业务里的门道，就从公司发展来说，任何转型都要慎重，高德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更要慎重。”
　　方卓这话真心实意。
　　成丛武也代表高德管理层，更加真心实意地说道：“方总，高德需要转型，现在谈的不是是否转型，而是如何转型的问题，这一点，我们很希望能和易科一起探讨。”
　　方卓“嗯”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就……喝酒吧。
　　午宴之上喜笑颜开，双方其乐融融，相见恨晚。
　　不过，吃吃喝喝之后还是要正经谈事的，易科给高德的估值多少、怎么投、要不要董事会席位……种种细节对于高德这边就是窥视易科和方总想法的关键。
　　然后……更加相见恨晚了。
　　易科方面再三表示，尊重高德的独立运营，不需要董事会席位。
　　同时，易科愿意提供YMS的推广资源和技术支持，帮助高德做好移动端的应用和转型。
　　以及，易科给了个8亿美元的估值，愿意投资1-1.2亿美元，成为高德的第一机构股东。
　　当易科投资总监陶兴雷吐出这个估值数字时，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
　　按照之前与高盛的对接，如果高德今年能在美国上市，美股市值的区间差不多就是6-8亿美元，现在易科直接就把估值给到顶了。
　　“这个，这个……”成丛武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们对高德的估值已经相当有诚意。”陶兴雷有点不满，对面也太贪婪了吧，这一次相较于上一次已经在方总的干预下提高了很大幅度的估值。
　　“我们看到了易科的……诚意。”成丛武酒量很好，中午虽然喝了不少，仍旧很清醒，己方是被易科的诚意吓到了，“这样，陶总，我们内部需要讨论下。”
　　易科团队离开会议室。
　　高德内部的讨论重点不是其它，而是管理层的股权削弱和易科这次的真正来意。
　　按接受1亿美元投资来算，易科持股12.5%，恰好超过现在第一机构股东MSD的10.5%，而整个管理层的持股将从64.1%削减为56.09%。
　　如果延续之前的上市计划，IPO之后的管理层持股会继续从56.09%削减为46.55%。
　　成丛武和侯钧对这个比例有些敏感。
　　“要不，咱们少要点钱？”高德副总也觉易科这次太大方了，以前不是没有融资经历，那都是你来我往的抠抠搜搜，哪有这样开口的？
　　成丛武和侯钧听到这话，一个眼神对视又找到了默契。
　　“人家看得起你，愿意掏钱，你特么连钱都不敢拿，什么出息！”成丛武批评道。
　　副总有些委屈，你们敢拿，那这讨论什么呢？
　　成丛武吸了一口气，还是征询董事长的意见：“老侯，怎么说？”
　　“倒不是说不敢拿钱，是我们现在需要那么多钱吗？接下来还有IPO。”侯钧平静地说道，“其实，多少钱不重要，两家公司的合作才最重要，老成，你说呢？”
　　成丛武竖起大拇指：“老侯，还得是你，我是把持不住，IPO最少融1亿美元，这次投资拿个几千万，怎么也够咱们转型的花费了。”
　　作为高德总裁，他虽然倾向于合作，但也想成为一名上市公司的总裁，易科虽好，也得有度。
　　董事长和总裁定下基调，投资数额几经商讨，这就变成了8500万美元，后续IPO也会按照一个让人安心的比例进行调整。
　　半个小时之后，这次换成易科团队面面相觑。
　　0.85亿美元？10.6%？
　　还会堪堪落后于现机构第一股东MSD的10.7%。
　　不是，你们高德图什么啊？真金白银都不要？
　　陶兴雷忍不住询问了缘由。
　　“陶总，高德发展良好，这次愿意合作不是看重易科的资金，是看重你们的资源。”成丛武认真的解释道。
　　陶兴雷看了看对面的人，好吧。
　　作为投资具体事务负责人，反正这次就是要达成合作，少占点股份也没什么，这是来自方总的原则。
　　陶兴雷忍住心中古怪，继续往下推行合作细节。
　　估值和持股的大体条件确定，其它的都很好谈。
　　如此一个下午过去，两边都接近满意。
　　晚上依旧有晚宴，但这次就换成方卓做东。
　　因为中午喝了不少，所以，方卓下午没有出席洽谈。
　　等到高德管理层在会后又总结下午内容再赶赴晚宴时，很多客人都已经到了。
　　侯钧走进宴会厅，第一时间就瞧见了方总和他周边的人——都相当熟悉。
　　他粗粗一看，全都是高德的机构股东，来齐了！
　　红杉沈楠鹏、华登国际陈立武、MSD万德波、凯鹏华盈周炜……
　　众人谈笑风生，方总居中而坐。
　　侯钧心中浮现出感慨，真易科掌门是也。
　　待他到了近前，听到几人的聊天。
　　“淘宝今年的六一八促销肯定是要冲刺百亿了，你们想想，这是什么名头？宣传上也省多大事。”
　　“啧，淘宝确实是撬动了无数线下中小商家，也难怪那么多人上去淘金，涨势太凶猛了！100亿，还是做平台来得快！”
　　“方总，今年易购下半年什么目标？家电下乡的刺激还挺长久的，百亿比较难，70亿营收可以冲一冲吧？”
　　难得这样见到方总，投资人们都相当活跃，谈的也不是今天的高德，而是动辄十亿百亿的资金规模。
　　侯钧耳朵里听着这样能让人失去概念的资金数字，忽然觉得脑袋嗡了一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很难的啊，你们说的轻松，去年是家电下乡加上奥运的双重刺激，易购今年的增速不会那么高的。”方卓先冲侯钧点点头，继续含笑说道，“淘宝就是国内现在最强的电商，我是羡慕的。”
　　内地首富这么一说，侯钧便听到了一团花团锦簇的声音。
　　这些人真不像是高德的股东，真的像是易科的股东！
　　大丈夫当如是也！
　　侯钧耳边又想起了老朋友下午说的话——“人家看得起你，愿意掏钱，你特么连钱都不敢拿……”
　　“侯总，坐，快坐，我是不胜酒力，下午多睡了会。”方卓请高德董事长落座，再次当面解释了下情况，“等我醒酒，美国那边又打来电话，我聊着聊着就到时间了。”
　　侯钧连忙摆手：“不碍事，方总，也是中午高兴，大家都喝了不少。”
　　“我这酒量是练不出来了。”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傍晚的时候听陶兴雷说，下午还挺顺利，我一直觉得，高德的专业与易科YMS是天作之合，这次也算不虚此行。”
　　他不介意这次投资金额与持股份额，只要把滚轮推下斜坡，自然就会一往无前。
　　方卓客气道：“好像就是高德这次资金上拿的少了点，后续转型应该也暂时够用吧？”
　　不料，侯钧听到这话竟然没有回答，略一沉吟之后给了个出人意料的反问：“方总，我们对后续发展也不太好评估，你觉得够用了吧？”
　　方卓微微挑眉，思考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的易科投资总监陶兴雷和高德总裁成丛武都懵了，怎么回事？不是基本谈妥了吗？
　　尤其成丛武，他看着老朋友，不明白这个时候怎么是这个话。
　　“资金这个事……我也没做过地图，很难说够不够用。”方卓思绪略转，继续说道，“但我搞企业有个心得，就是公司经营好的时候得多拿钱，不然，一旦情况不好，再想拿钱反而难了。”
　　他摊手：“公司现金流越充沛，银行越是愿意给钱，等到公司碰见困难了，不要说给钱，不抽贷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咱们搞企业还是得有超前思维，长期看不清，短期向好，那就得运用好这个‘短期’的优势。”
　　沈楠鹏笑道：“方总这是真心得啊。”
　　侯钧看着方总，余光又扫了眼周围的股东，主动出击：“方总，高德转型还是需要资金的，我认为1.2亿是个比较有余量的数字。”
　　“好，没问题。”方卓眼都不眨一下，“侯总有转型雄心，那第一杯酒就敬这份雄心，来，我给侯总倒酒。”
　　内地首富相当干脆。
　　但沈楠鹏已经及时的伸手拿酒，给两位的酒杯都满上。
　　主菜还没上桌，酒水全都满上。
　　高德总裁成丛武心中惊诧，这会强忍着一起跟了一杯酒。
　　他放下酒杯，转念一想，8000万是拿，1.2亿也是拿，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人家方总谈的都是什么大生意？这次连董事会席位都不要，还要怎样？
　　第一杯酒干掉，第二杯酒又满上。
　　方卓提起酒杯，感慨道：“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就要来了，这是处处有机会的时代，今天在座的有侯总和成总，也有投资的朋友，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他还是看向侯钧，笑道：“侯总，我再敬你一杯，咱们两家今后就是歃血为盟，永结同好，我干了。”
　　侯钧仰脖饮尽，好，干了，歃血为盟，永结同好。
　　今天与方总歃血为盟，高德与易科便永结同好！


###第339章 我们不一样
　　易科与高德情投意合，这便没白费功夫。
　　1.2亿美元，持股15%。
　　易科将成为高德的第一机构股东。
　　方卓对于本次京诚之行还是很满意的。
　　顺带着，他也很直率的和侯钧谈了谈更换上市承销商的问题，把高盛归结于私人恩怨。
　　侯钧对此表示了充分的理解，方总口中的“私人恩怨”早就沸沸扬扬，这种事没什么不好换，方总推荐的小摩也是业内知名。
　　抵达北京的第二日，方卓依旧没有出席团队与高德的进一步合作洽谈，主体条件和最高意愿已经一致，后面流程由团队推动便可。
　　方卓在北京有个常年的酒店套房，窗边视野很好，只在上午九点钟，他就坐在窗边瞧见不少匆匆的快递小车，顺丰、圆通、申通……
　　国内这两年随着电子商务的发展也有了爆炸式的发展，这又与电子商务相互作用，相互促进，共同推进整个市场的做大做强。
　　方卓看了好一会，笑道：“这两天的天气真不错，有点阴天，没那么热，正好适合快递送货。”
　　秘书刘宗宏见老板心情好，接了一句：“我们易购十一月的天气也好。”
　　方卓微微点头，视线依旧在看窗外，有些出神。
　　刘宗宏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可能还是在想高德，也可能是在思索国内电商的竞争，如今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快递正是电子商务发展的缩影，而今年易购与淘宝的竞争正在加剧。
　　除了易购与淘宝，其它的一号店、唯品会、凡客诚品等品牌在今年也展现出不俗的生命力。
　　刘宗宏心里转着念头，手上泡了一壶今年的龙井新茶。
　　很快，龙井茶等来了客人。
　　为了地图业务前景与中国知名投资人王风益争锋的熊晓鸽如约抵达。
　　“高德同意了？”熊晓鸽坐下之后就是这么一句。
　　“还在谈，应该没有问题。”方卓说话一向比较严谨。
　　熊晓鸽又喝了两口茶，没有继续谈这件事，而是谈到通过这件事对易科的观察：“方总，易科的YMS真就和谷歌分道扬镳了？以后是只局限在国内还是也会进军国外？”
　　“这不是分道扬镳，而是为了整个安卓阵营的未来着想。”方卓答道，“现实情况是谷歌在国内不知道哪一天就不行了，易科不挺身而出，难道让三星挺身而出吗？”
　　他略一沉吟：“国外有点难，再给谷歌时间，这就是生态壁垒了，哦对，说起这个，我们内部开发的软件你可以试试，小刘，给熊总装一下。”
　　秘书刘宗宏走了两步，接过熊总递来的手机，用自己的手机蓝牙传了软件又安装好才还回去。
　　熊晓鸽看了眼屏幕，多了一款名字为“PP1”的软件，但是连图标都没有。
　　他一边点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还需要注册，要用手机号。
　　熊晓鸽没等来回答，继续简单的注册之后就进入软件主界面——一片空白之下有三个选项“PP1”“通讯录”“我”。
　　他瞧见“通讯录”这三个字就是心中一惊，默不作声的摸索了一分钟，慢慢说道：“我来投这个，方总。”
　　方卓侧头看了老熊一眼，不说话，只笑。
　　熊晓鸽沉声说道：“方总，有些领域的竞争肯定要烧钱，这种事还是由我这样靠谱专业的投资机构代劳吧。”
　　方卓还是不说话，还是笑。
　　“莫非已经内定了？申新科创和IDG不一样，他那王风益的职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撸掉了。”熊晓鸽凝眉道，“这种项目还是咱们一起比较妥当。”
　　方卓不笑了，叹道：“老熊，你真坏啊。”
　　平时不说，这种时候挑着这样的刺。
　　“我是觉得啊，易科今年的竞争领域很多，后续投钱不少，就拿高德来说，真要转型搞C端，现在你给投的1亿美元能够吗？百度和腾讯肯定会扩大投入规模的，一来二去的，这个钱也不少。”熊晓鸽认真地说道，“易购更不用说了，不能总让易科来给业务输血啊。”
　　“易科，新浪，我。”方卓说了易信公司的三方股东，双手一摊，“没了。”
　　熊晓鸽念头急转，瞄准最弱的一方：“新浪现在可以了，应该更加聚焦它核心业务往移动互联的转型，不用再分心投这样新的业务。”
　　“已经决定的事，不用说了，就是让你试试软件，别废话了，不用就卸载掉吧，小刘。”方卓示意秘书。
　　熊晓鸽悻悻地说道：“用，用还不行吗？方总，你这人，不能有了肉就忘掉老伙计啊。”
　　“IDG有钱是吧，易科今年可能要做开源项目，正好缺钱。”方卓干脆地说道。
　　熊晓鸽叹息道：“我还是看看这个PP1怎么玩吧。”
　　他第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个软件为什么代号“PP1”，但很快就明白“PP”的缘由，而“1”可能是版本序号。
　　如此稍加琢磨和尝试，熊晓鸽成功添加了方总的账号。
　　他有些惊讶地问道：“只要搜手机号就可以？是熟人之间的易式QQ？引流是怎么引？这个通讯录会和手机通讯录同步吗？”
　　“通讯录”三个字的指引性太强，又是使用手机号注册，几乎就挑明方向。
　　方卓点了点头，模糊地说道：“差不多。”
　　熊晓鸽点进刚加的方总账号，默认头像，也没别的什么，他又说道：“那就是会读取手机通讯录了？这不是和你们安卓商店的要求不符吗？好像YMS是要打击这种软件权限。”
　　方卓纠正道：“YMS是打击的滥用权限，比如，微博用不到读取手机通讯录的权限又非要用户开通才给使用，这叫滥用，PP的是就要依靠手机通讯录来行使功能，这就属于正当使用，依旧符合我们的简洁审美。”
　　熊晓鸽这一会念头转的都要冒火星了，下意识就问道：“如果QQ也要读取手机通讯录呢？”
　　他知道安卓商店没有区别对待，腾讯软件现在也在上面畅通无阻。
　　方卓听到这个问题，皱眉道：“这不就是滥用了吗？”
　　熊晓鸽复述了方总刚才对自己的评价：“方总，你真坏啊。”
　　PP听起来和QQ是两个路子，是作为熟人之间的使用通道。
　　这样一来，是不是和移动的飞信冲突了？
　　飞信是移动自家用户免费，对联通和电信的用户发信息还是收费，那PP呢？
　　PP肯定不会收费的。
　　熊晓鸽摸索着手机软件的使用，很快想到几个可能关键的竞争点。
　　他顺手用软件给方总发文字信息。
　　“方总，你好，我是IDG的熊晓鸽。”
　　“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还请关照。”
　　“方总，你刚才说的开源是什么？”
　　“使用起来还挺流畅，只有文字功能吗？”
　　熊晓鸽惊讶的看到软件有了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问道：“这什么意思？我这里还有个红色叹号。”
　　方卓平静的回答：“你被删好友了就会这样。”
　　熊晓鸽：“……”
　　陡然在今天看到了易科的一把利器，熊晓鸽几乎就要沉迷于尝试而忘记正事。
　　当他用手机号搜索到王风益的账号，这一趟的正事才浮现在心头。
　　“方总，我下周还要去美国谈一谈IDG的事情，易科这边要不要团队和我一起？”
　　“这么快吗？”方卓有点惊讶。
　　“还是去谈意向，但毕竟是联合收购，只是我过去……”熊晓鸽是要把事情做敞亮。
　　“那易科还是再等等，你熊总做事。”方卓笑道，“你熊总做事出了岔子，大不了我们易科不投便是。”
　　熊晓鸽喝了一口茶：“方总说话是懂怎么难听的。”
　　他聊了几句最近和IDG美国那边的沟通，这是有了一定的进展才会再过去。
　　方卓听了一阵，没有过多评价，等老熊这边确定收购的资金规模，他打算一部分资金使用MIGA基金做股权投资。
　　时间临近中午，今天依旧是方卓这边做东。
　　只是，今天除了易科和高德，也有熊晓鸽、汪延、张晓龙、张朝阳等一些在北京的朋友。
　　既然来了北京，没有不见见的道理。
　　“时间差不多了，估计等会都密集到了，易科这边与搜狐还要有搜索上的合作，走，我们下去迎一迎，也透透气。”方卓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上午与高德的谈判也都告一段落。
　　熊晓鸽自无不可。
　　方卓的时间估算很准，刚下楼就瞧见兴高采烈的搜狐张朝阳与搜狗王小川。
　　相较于上次见面的拧巴，王小川或许是意识到移动互联的真正价值，或许是被张朝阳强压了一头，这次见面就务实很多。
　　不过，酒店门口没有多聊，他们就先进去了。
　　“你这个生态真是囊括众多啊。”熊晓鸽想着谷歌的规模，还是忍不住感叹。
　　“其实也就关键的几样做好就行。”方卓答道。
　　两人说话之间，高德的侯钧、成丛武以及股东沈楠鹏、陈立武等人都到了。
　　酒店门口刚热闹起来，另一边忽然有人冲方总打招呼并快步过来。
　　方卓看了一眼，对侯钧等人笑道：“你们先聊，遇见个朋友。”
　　侯钧和熊晓鸽寒暄了两句，看到另一边的交流，忍不住说了句：“那边那位是？”
　　华登国际的陈立武很熟悉半导体行当，随口答道：“是晨星半导体的总裁杨伟毅。”
　　沈楠鹏立即目光严肃的看了眼陈立武老前辈。
　　陈立武忽然醒悟，收了收要说的话，又往回挽了挽：“晨星和方总的冰芯一向合作良好，今天这都能偶遇，确实有缘分。”
　　这时，熊晓鸽也出声：“走，咱们先上去，不挤在酒店门口了。”
　　侯钧收回视线，跟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去宴会厅。
　　倒是他旁边的成丛武心里冒了个念头，方总好像是晨星的股东，晨星的股价最近似乎不太行，嗯，易科这次投资高德……
　　他转念一想，半导体这个领域向来不受追捧，高德和晨星，我们不一样。
　　“哎，成总，说起来，我车上还用着高德的车机呢，你们当初是怎么和奥迪谈的？”沈楠鹏注意到后面的成丛武，脚步慢了两步，笑着询问高德的成功史。
　　成丛武来了精神，谈起之前率领团队去奥迪的拜访。
　　熊晓鸽看到这一幕，回头又碰见陈立武的审慎眼神，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该说什么呢？你情我愿罢了。
　　能说什么呢？红杉、华登这批机构巴不得高德获得更高的股价。
　　※※※
　　“杨总，巧啊，正好我昨天才到北京。”
　　方卓和杨伟毅握了握手，寒暄了一句。
　　杨伟毅却直接说道：“方总，昨天在社媒看到你到北京，正好我在天津，今天就专程过来了。”
　　“咱们有什么事直接电话就行，哪还需要你这样专门跑一趟。”方卓很客气。
　　杨伟毅听着这话，心里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晨星去年在香港上市即破发，本想着过了金融危机这种对市场全面的影响之后就能回暖，没想到……股价随着市场发展持续走低。
　　晨星在电视芯片领域有了很大的市场占有率，已经下定决心转型手机芯片，也早就对外公布这样的战略。
　　只是，这样花费很大精力的转型没有获得意向客户易科的采购。
　　没采购也正常，甚至没法指责易科，因为易科的入门机型据说都被砍掉，今年在专利诉讼的压力之下仍旧推出的是两款相仿价位的机型。
　　但是，晨星研发的手机芯片在国内也没寻找到厂商采用，今年的汉王、魅族等厂商使用的都是联发科的芯片。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更关键的是，联发科这位直接竞争对手开始把产品铺往电视领域，也获得了一些厂商的订单。
　　晨星转型没转好，连大本营都被进攻撼动。
　　截止到6月19日，晨星在香港交易所的股价是20.56港币。
　　去年的9月9日，晨星发行价是37港币，首日收于35.5港币，也有156亿的市值。
　　现在，不要说100亿市值，已经跌到90.35亿这样又一个整关关卡。
　　按照如此势头下去，晨星会继续萎靡。
　　晨星的高层复盘公司的战略和这十个月的发展，不得不说，受到易科系的影响很大。
　　那一年，晨星成功搭上方总并借此顺利敲开内地电视厂商的大门，这一年，基本盘震荡，转型也受阻，安卓和电视这两块俨然便是失去了方总的青睐。
　　方总对安卓是什么影响力？对长虹、美菱以及其它厂商又有什么样的影响力和行动？
　　杨伟毅不想妄加揣测。
　　但是，他今天见到方总这位晨星股东，心里忽然就有一句话钻了出来。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第340章 所求
　　“方总，晨星最近碰见了一些难题，关于未来的市场定位和业务发展，我们也有很多困惑，特别想请方总到晨星看一看，给我们一些指点。”
　　酒店门口的杨伟毅语气诚恳，身段很低。
　　这段时间以来，晨星不是没尝试过拓展和巩固业务，问题就在于，这次的对手是模式极其相似的联发科。
　　联发科和晨星在台湾就有大小M之称，前者MTK自然是大，后者MStar是小，彼此营收差了十多倍。
　　小M能发展起来的一个原因也是大M涉足这一领域比较晚，如今一朝闯入，不说颠覆小M的市场份额，也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因为转型3G手机芯片不利，晨星这半年来在内部甚至考虑尝试2G手机芯片这一红海市场，不过，目光是放在印度等东南亚相对新兴的市场。
　　这种迫于无奈之举……实在过于无奈了。
　　外行人都知道3G发展浪潮降临，晨星再回去卷2G业务，不是逆版本而行吗？
　　这样岂不是饮鸩止渴？能有什么好下场？
　　与其那样饮鸩，不如这样饮……不如这样找方总让他给指导指导。
　　杨伟毅之前已经致电过方总和易科以及冰芯，但统统都被挡了回来，这次因为时刻留意方总的动态，注意到他人到北京也就立即过来偶遇。
　　“杨总啊，我去能指导什么呢？你看我像是懂芯片设计的样子吗？”方卓面对来自晨星的邀请，很耐心地说道，“我能指导什么呢？打铁还要自身硬啊。”
　　“方总是我们晨星的股东，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内部对未来发展也有争议，还是想请方总过来掌掌眼。”杨伟毅不愿放弃，又说道，“或者，方总这两天如果能抽出来时间，梁总他们今天就能到北京。”
　　“是啊，我是晨星的股东，杨总，你这话说得没错，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和晨星之间也没少打交道，但公司做事都有流程，我就算见了梁总，我能说什么呢？”方卓也很无奈，“我能带着梁总跑到易科，然后对他们说，不要用高通的芯片了，今年全都采用晨星的，我可以这样吗？”
　　他声音沉了沉：“我要为易科负责，梁总也要为晨星负责。”
　　作为股东，现在股价这样下挫，没有追究逼问已经很不错了。
　　方卓再次看了看杨伟毅，不想这时候多纠缠，依旧客气地说道：“杨总，我今天还有事，晨星这边，我们电话里再多沟通。”
　　他转身要走。
　　杨伟毅快步跟了几步又半拦在前面。
　　这个动作引来旁边安全助理们的应激反应，但方卓示意不用紧张，杨总是自己人。
　　况且，这是酒店门口，哪有股东让人打总裁的道理？
　　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杨总，我今天还有工作要谈，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呢？”
　　“方总，方总。”杨伟毅知道自己肯定没法这样一直拦着方总，语气有些急促，“这样好不好，不管晚上还是明天，我们晨星管理层只希望得到三十分钟的会议时间。”
　　方卓皱了皱眉，问道：“杨总，所以，你们到底想和我说什么？问我什么？又让我说什么？”
　　杨伟毅吸气吐气，说道：“方总，我们希望可以聊聊晨星的市场产品，聊聊我们与长虹、美菱以及魅族、汉王、科盛手机公司的合作。”
　　方卓惊奇道：“这难道不应该找他们去吗？你这客户名字都说得很清楚啊。”
　　“方总……”杨伟毅稳了稳情绪，说道，“方总，晨星是希望易科能发挥安卓生态里的主导地位，让我们的芯片也能得到YMS品牌试用的机会。”
　　方卓温和地说道：“杨总，我还是只能说，公司有公司的流程，易科确实在和众多品牌一起建设安卓生态，但越是这样的时刻，手机质量越是追求范围内的最好，我能怎么说呢？手机芯片的性能摆在那里，杨总，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杨伟毅见方总始终不松口，沉默两秒，说道：“方总，晨星希望能公平的竞争。”
　　始终平和的方卓陡然色变，盯着面前的晨星总裁，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总，行，既然今天见了面，既然今天你专程过来，那就把话说清楚，找我说什么公平的竞争，什么意思？”
　　杨伟毅心里的情绪在升腾又被压下。
　　方卓见他不答，微微冷笑：“好啊，公司股价跌成这样，我没上门找你们，你这位总经理，你这位总裁，倒是上门把脏水泼我身上了？”
　　“不是，方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杨伟毅出声，“你误……”
　　方卓打断道：“杨总，我要问问你，问问晨星，是不是不管晨星芯片质量如何，易科不采用就是对不起晨星？”
　　杨伟毅无法回答，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方卓又问：“是不是晨星的芯片比不上联发科，我不按着汉王和魅族，强迫它们采用就是对不起晨星？”
　　杨伟毅无言以对，这些品牌离得更远了。
　　方卓再问：“是不是晨星发展不好，不怪你们自己，就怪我这个当初给你们投资和牵线搭桥介绍客人的股东？”
　　杨伟毅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这个太复杂，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捋清楚的事。
　　他看着方总的眼神，终究是长叹一声：“方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晨星也不是这个意思。”
　　晨星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举目四望却看不到更好的出路。
　　“晨星应该给我这个股东一个解释。”方卓收敛怒气，淡淡地说道，“我没去问你们就是好的了，你今天居然还有脸来找我，还要找我要公平，杨总，这世界有公平吗？你找我，我又找谁？”
　　他拂袖而去。
　　杨伟毅看着晨星股东的身影，这次没有再阻拦。
　　不过，他见方总的脚步忽然停下，他心里又冒出来一些希冀。
　　“韦博运呢？业绩不好被开除了？”方卓回头问了句。
　　杨伟毅摇头：“他在新竹。”
　　方卓不再说话，径直走进酒店。
　　杨伟毅站在门口有些失魂落魄，公司没上市之前发展势头格外好，但在上市之后，破发就仿佛是个信号，这半年以来便是断崖式下跌。
　　势头好的时候，公司里都是好好好，股价下跌，内部就开始出现不同声音的争执。
　　杨伟毅回到车里，这边还有一起匆匆从天津赶来的同事。
　　“方总什么态度？”
　　杨伟毅面对同事的询问，沉吟再三，脑海里闪过最后的回头，说道：“方总太忙了，恐怕还得让韦博运试试，毕竟，当初也是他找到方总才打开市场。”
　　就是韦博运搭上的方总！
　　搭上方总让晨星的发展加速，但……时至今日再看，有些相遇可能是缘分，也有可能是孽缘。
　　杨伟毅心里很多想法在转动，包括汉王、科盛等品牌不约而同的使用联发科，这也只是内部一些声音的揣测和指责而已，终究还是方总说的，打铁还要自身硬。
　　自己这块铁还是不够硬，如今局面就有些难解。
　　这天晚上，晨星的高级副总裁韦博运拨通了方总的电话。
　　他之前也有打过，但要么是转接办公室，要么是秘书接后的婉拒，今天是应总裁要求再一次的尝试。
　　不论如何，股东关系是要维护的。
　　韦博运和方总比较熟，可是，打这通电话的心情仍旧比较忐忑。
　　“喂，方总，我是晨星的韦博运。”
　　他在电话接通之后有些小心地说道。
　　“韦总，说呗，看来还是你这位高级副总裁比较高级，总裁不行，还派你来。”
　　韦博运听到方总的打趣，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说道：“方总，我刚刚到北京，不知道能不能当面拜会，晨星最近真的很想得到方总的指点。”
　　“韦总啊，晨星这么大市场，那么多合作伙伴，你们就指着我啊？咱们好歹也是百亿市值。”方卓顿了顿，自我纠正，“将近百亿市值的企业，碰见事光想着找我要机会有什么用？”
　　他有些惋惜地说道：“天天机会机会，易科没给你们机会吗？硅谷的联合实验室没拨给你们吗？”
　　“光要机会，自己一点东西没有，这找谁能行？”
　　“我这手里的股份从20多亿跌到10多亿，我没找你们董事会，你们倒好，脏水先泼过来了！”
　　方卓斥道：“真是小人之心！”
　　韦博运听着来自公司股东的批评，应声道：“方总，好骂！”
　　他继续说道：“方总，你就该来董事会骂醒这些高层，上了市就不知道哪是哪了，现在还想转头去做2G芯片，方总，晨星董事会就缺你这样的批评啊！”
　　方卓捏着手机，嗯……
　　“方总，我认为晨星现在战略真的出问题了，真的需要一位商业领袖拨乱反正，方总，晨星就需要你的指点迷津！”韦博运态度极其诚恳。
　　“你啊，韦总，你啊。”方卓想了想措辞，“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当初找电视厂商，我可以提供一些便利，但那是建立在晨星服务和质量的基础上，是我认为晨星确实不错，然后才有后来，现在呢？”
　　他感叹道：“这公司上市了就是不一样，所有人都盯着股价，这动一点，你们心里跟着动一片，没必要，还是要在上市前那样把产品沉下心的做，不然，找谁都没用。”
　　韦博运听出来方总的坚决，心中无奈，说道：“方总，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这就是对我们董事会最好的指点，我一定转达给杨总，梁总。”
　　方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嘴什么心，态度已经表达，晨星现在仍旧有相对较高的股价，就再等等变化吧。
　　他缓了一口气：“你今天是从新竹飞过来的？”
　　“是，方总，下午坐航班过来的，我这阵子一直在新竹这边。”韦博运是专程飞来北京，他想了想，还是坦言如今的内部情况，“最近我和林总都在新竹，内地的工作暂时放一放。”
　　方卓知道晨星内部的架构，这么一听便问了句：“上市成功，台系过来当领导了？”
　　韦博运委婉地说道：“只是分工不同，我今后可能会多注意一些东亚市场的开拓。”
　　方卓知道韦博运是晨星的高级副总裁，是做市场有功升上去的，他的顶头上司是林永育，而林永育又是总裁杨伟毅的浙大师弟，这都是内地的高管。
　　晨星之前很舍得放权，内地工作很信任这一系的高管。
　　相较而言，联发科就不一样，它内部都是台系管理。
　　方卓沉吟几秒，说道：“韦总，让你说着了，我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韦博运惊喜道：“方总，你愿意来董事会了？”
　　“不是，我看你这待遇，辛辛苦苦干几年干到上市，现在这个样，你不行就来冰芯吧。”方卓给了个豆腐心的邀请。
　　韦博运：“……”
　　“你要是觉得你一个人来，人生地不熟，没有班底，那就带林永育，带杨伟毅，一起过来。”方卓很认真。
　　韦博运：“……”
　　他苦笑道：“方总，哪有带班底把上司也带过去的，还是两位上司……”
　　“带过来可以安排不同的方向，冰芯今年发展很快。”方卓说道，“韦博运，冰芯难道不比晨星强吗？前景还要说吗？你想要什么待遇？”
　　“我想要……啊不，方总，不是这个问题，我是把晨星当作事业的。”韦博运有自己的坚持。
　　“你过来的话，以后也未必不能把晨星当作事业的一部分。”方卓这样说了一句。
　　韦博运咽了口口水。
　　有的时候，很多事似乎也不用那么坚持。
　　“方总，关于我个人，我需要再好好想想。”韦博运不能这么一时半会的就给出决定。
　　“那就这样吧，作为晨星股东，我仍旧希望晨星更好。”方卓给了个最终态度，但仍旧不愿再当面沟通什么。
　　就目前而来，易科与晨星没什么业务好谈，只是冰芯有晨星的代工订单。
　　不过，随着冰芯制程提高，国际客户增多，晨星订单的重要性已经降到一个很低的程度，反而是联发科从第二季度与冰芯加深合作，带来了更多的营收。
　　这种情况不只是方总知道，连晨星也清楚。
　　现在似乎是联发科成了冰芯更大的合作伙伴。
　　原先被一定程度上视为彼此合作筹码的晨星股份，它好像在方总心里压根没什么价值。
　　韦博运放下手机，今年一季度，大家还会寄望于用股份价值来游说方总，但二季度易科连续两次的金融战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方总连晨星的股份都懒得质押……
　　今年公司走低，眼看快到解禁期，如果方总到期出手，恐怕还会引来连锁反应。
　　韦博运种种念头在心中翻滚，林总和杨总肯定没法走，他们手里还有很多期权没兑现，要不……要不，自己先给上司们探探路？
　　冰芯那边人生地不熟，自己先过去帮上司把环境搞得熟一些？
　　韦博运站在酒店的窗边，遥望北京里方总的方向，此刻的心里已经彻底明白，从始至终，方总都不在意这份持有的股权。
　　他推动晨星在内地的发展，推动晨星的上下游合作，推动晨星对机构的融资，甚至推动了晨星改在香港的上市，他要的是更多，他要的是……全部。


###第341章 龙蛇
　　晨星杨总的冒昧和韦博运的境遇对于方卓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他曾经对晨星抱着很大的希望，时至今日，晨星在硅谷研发中心的办公室也仍旧保留着，但是，随着晨星屡次的流片失败，这份希望就化为了对现实的冷静认知。
　　晨星的技术积累确实还有些薄弱，它没能在这个关头弯道超车就意味着留给它的窗口正变得越来越小。
　　易科等不了晨星，其它定位入门机型的手机公司同样如此，那就只能这样了。
　　方卓相信晨星的挣扎震荡仍旧会持续一段时间，产品份额受冲击，竞争对手在发力，即便电视市场还在增长，但晨星实在不好寻找合适的方向突围，相应的，股价恐怕也不会好看。
　　只是，这个事实或者说预测仍旧需要晨星的高层花费时间来接受。
　　方卓对韦博运的印象不错，倒是希望他能更快的认识和接受这一点。
　　这次晨星的出现没有干扰到易科与高德的结缘。
　　当现实和远景都接近一致，当管理层和股东共同推动，整件事就随着大家的把酒言欢彻底敲定了。
　　高德估值8亿美元，易科投资1.2亿美元，占股15%，成为第一大机构股东。
　　双方将会一起推动高德在国内市场以及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发展。
　　这个消息没有隐瞒，很快就引来竞争对手的注意，而在叠加另外一个消息后也引起了一些对易科规划的讨论。
　　6月20日，方卓在北京出席了搜狗的新闻发布会。
　　自杭州互联网座谈会就有的传言这次终于落地了，搜狗从搜狐分拆出来独立运营，易科入股搜狗进行战略合作，将会对百度的搜索市场发起挑战。
　　更准确一些的数字，搜狗估值1.5亿美元，搜狐和张朝阳个人合计持股68%，易科投资2400万美元占股16%，新浪用业务打包加600万美元现金占股16%。
　　此外，搜狗董事会7个席位，易科和新浪获得2个，搜狐4个，搜狗1个，张朝阳出任董事长，方卓出任联席董事长，王小川出任董事并成为搜狗的CEO。
　　从权力架构来看，搜狐仍旧牢牢掌控着搜狗，而按照约定，搜狐有权在2年之后更改董事会的规模和构成，将能够任命大部分董事，只需留给易科一个席位。
　　这场新闻发布从一开始就把现场气氛拉满。
　　所有参会的记者都好像收到一个信号，这是真的要挑战百度了？
　　昔日的“门户三剑客”搜狐和新浪合作，又有强盛的易科掺和，国内的互联网搜索市场会变天吗？
　　现场记者十分踊跃，纷纷在提问环节寻求解答。
　　方卓全程微笑，实在看很多记者都把问题抛给自己才给了个集中解答。
　　“今天的主角是我们的搜狗，是王小川。”
　　今天是搜狗独立运营的日子，CEO王小川排面到位，坐在中间，左边是搜狐张朝阳，右边是前世界首富、金融艺术实践者、易科新浪双料掌门人、中国商业领袖方卓。
　　“刚才有朋友问，问这个易科投资多少啦，持股比例啦，公司主导权啦……看看我们这个座位，你们就应该知道，搜狗是一家全新的公司，王小川是它的掌舵人。”
　　“从我的角度来说，搜狗的诞生不是为了挑战谁，而是为了更好的服务国内市场，这个过程中确实避免不了竞争，直说好了，避免不了与百度的竞争，但我们的初心还是更好的服务用户。”
　　“王小川很优秀，我相信大家以后能更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我很喜欢搜狗这种国内少见的公司内部项目孵化成功的方式，搜狗和搜狐是鱼和水，脱胎于搜狐的搜狗会变得越来越好。”
　　“易科和新浪的这次投资，其实不在乎投资多少和占股多少，搜狗本身也有足够的资金，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才融资，大家就不用关注这一点了，这就是一种战略上的合作。”
　　“我对搜狗的发展是很乐观的，可能张总比我还更理智点，所以，他和我约定两年之后再看看搜狗的发展，那大家就都那个时候再看好了。”
　　方卓笑眯眯的放下话筒，忽然听到下面响起的声音，又补了一句：“这个两年不是对赌，我们对搜狗不设营收和盈利指标，我认为一家这样的公司不用一上路就背负包袱。”
　　他关掉话筒，示意自己今天就这么多戏份。
　　现场记者不太甘心，但是看到方总不再回答，只能对准其他人，王小川就成了重点，让他来评价这次的融资动作。
　　王小川这次……心里其实是不太……不太对味的。
　　一是方总性格强势，行事向来叵测，已经有很多案例证明了这一点，他不是那种能够被股权限制住的人，因为，其它的股权同样是掌握在人手里，是人就可能有变化或者被推动变化。
　　二是搜狗的战略出现和自己预期不同的扭转，从三级火箭变为移动优先。
　　按照王小川的想法，三级火箭有了成效之后再转移动，到时也天然的带来更多用户，可是……这是来自搜狐和易科沟通后的共同意志。
　　纵然心里有不情愿，此刻的新闻发布会，王小川也知道怎么回应提问。
　　“我向来很佩服方总，方总他有一种独特的洞察力，能够看到事物背后的本质和潜在的机会，这次能拿到方总和易科的支持，不论是对我个人还是搜狗都是莫大的鼓舞。”
　　王小川一脸欣喜。
　　张朝阳开了话筒，真·欣喜地说道：“我们这次是强强联合，就像方总说的，要真正服务好广大的用户。”
　　时代的发展让过去激烈竞争的门户网站有了极其难得的深入合作，包括新浪门户、博客、微博以后的站内搜索都将由搜狗来提供技术支持，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
　　张朝阳自从把“快乐号”借出去之后就奋发图强，他感受到来自方总的诚意，也在充分调研和思考之后认可了移动设备的发展，认为搜狗确实大有可为。
　　易科的YMS生态需要有搜索，这没问题，搜狗同样可以借着YMS来加快发展。
　　这就是强强联合的双赢。
　　欣喜的张朝阳、认真的王小川、微笑的方卓，这基本就构成了关于搜狗报道的现场照片。
　　而在新闻发布会之后，方卓仍旧没被记者放过。
　　这阵子好容易碰见方总的公开露面，无论如何都要多榨出些信息。
　　方卓听着杂七杂八的提问，不少仍旧是易科金融战的后续影响，包括一些国外媒体的评价、推特等互联网平台的反应以及易科遭受对冲基金的起诉。
　　“哎呀，我最近都没看推特了，你们还在看啊。”
　　“是这样的，朋友们，一个人，如果所有人都说他好，那这个人还挺可怕的。”
　　“现在，有人说我好，有人说我不好，这不就挺正常吗？咱回归到大家伙个人，你们能做到每个人都满意吗？一样的道理嘛。”
　　“至于对冲基金的起诉，易科是有法务的，这个不用担心。”
　　“我就最后说一次，易科是一家手机公司，最大目的是为消费者提供好用的手机，之前只是防御性质的预案，遗憾的是，它生效了。”
　　“对易科和我个人的相关评价，称赞也好，诋毁也罢，《华盛顿日报》也好，《纽约时报》也罢，封面报道也好，线上合集也罢，都会过去的。”
　　“在我心里，这本就是已经过去的事，咱们都聚焦公司后续发展哈。”
　　方卓态度和善的给了一个表态。
　　我都放下了，你们怎么还纠缠不清？
　　我都开始找搜狗、投高德、拒晨星，你们怎么还记挂着散户之王？
　　方卓继续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除了国外的情况，大家对易科的动作也很感兴趣，纷纷询问今年隐有苗头的激烈状况。
　　就在今天，淘宝公布了618的战绩，交易额成功突破100亿，而且是拉升到123.6亿，相较于去年仍然有45%的涨幅。
　　伴随着这个数字，有人说，金融危机不仅没有波及淘宝这种电子商务平台的发展，反而更加促进消费者关注具备价格优势的选择。
　　方卓知道大家想从自己嘴里听到什么，但只是乐呵呵的含糊过去。
　　这场发布会便是他来北京的最后一项活动。
　　张朝阳依依惜别的亲自把方总送上车，又在临别之际问了个问题。
　　“方总，我看你易科在上海新盖的楼不错，你说，我这账上的钱是盖楼还是再投一投移动端的项目？”
　　“张总，你账上钱是真不少啊。”方卓笑道。
　　这一次，张朝阳个人也掏钱投资了搜狗，1500万美元占股10%。
　　张朝阳听到方总的话，有些无不得意地说道：“畅游上市表现不错，比不上你这位前首富，也多少有些躺着不动的钱。”
　　畅游是搜狐旗下游戏业务分拆出来的公司，也是今年第一个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公司，如今市值也超过10亿美元，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公司。
　　方卓看着张朝阳的表情，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定。
　　楼市肯定还会很不错，但移动端的项目也有很多机会。
　　问题是，张朝阳能投到位吗？
　　他思索着说道：“我这有私募，要不，你投进来试试？”
　　张朝阳哈哈大笑：“你那基金都太凶狠了，我怕翻车，算了，我再想想。”
　　出于正常的风险认知，MIGA基金还挺别致的。
　　“你……你记下我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的电话，有问题可以问他。”方卓秉承着友谊，还是留了个电话，这老张现在好像真有点不一样的意思。
　　只是，吃喝玩乐再花也花不了多少钱，项目一投就不是小数字啊。
　　他这么一想又放下车窗，冲着车外的张朝阳比划了个电话的手势，嘱咐道：“记得给孔总打电话，他擅长这个，多交流总是好的。”
　　张朝阳摆摆手，送走了方兄弟。
　　今年畅游上市，搜狗独立，他也踌躇满志的要带着搜狐大干一场了。
　　就先从搜狐视频逆袭优酷、土豆开始。
　　烧视频，清门户，重回C位，再现光芒。
　　※※※
　　“方总，回去了？”
　　“嗯，上海还有事，这个月的淘宝给了大家很大的压力啊。”
　　车队抵达机场，方卓接到熊晓鸽的电话。
　　熊晓鸽在电话里又问道：“你的私人飞机呢？这次没坐？”
　　“虞总回国之后一直在视察国内手机产业链的培育，也顺道考察魅族、汉王几个安卓手机公司的情况，她用私人飞机比较方便一些。”方卓说道，“我就比较无所谓，这一趟就是来把酒言欢的，早一点迟一点都行。”
　　“虞总被你拖累的不能出国，真是辛苦了。”熊晓鸽叹道，“晨星那边怎么样？”
　　“就那样。”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熊晓鸽明白，这是公司过气不如狗了。
　　他提醒道：“方总，IDG在晨星也有股份呢。”
　　方总，不要误伤好人。
　　“嗯，我心里有数，没事挂了啊。”方卓觉得老熊似乎没什么正事。
　　熊晓鸽听着手机里的不耐烦，知道这是人过气……
　　他赶紧问道：“方总，我看这个pp软件，为什么我点进去王风益的账号，他还有类似QQ空间的东西，一条条文字的。”
　　这是熊晓鸽最新的发现，而且，他在重新加回方总后还看到了方总给他的点赞。
　　——王风益：今日出席上海投资人峰会，大家说我是国内第一投资人，我说我不是，他们非说我是，我说我只能排前五，他们非说我是第一，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方卓想了想，答道：“噢，这软件是在小规模试用，他那个权限也是灰度测试，测着玩的，你想要，回头给你添上。”
　　熊晓鸽“嗯”了一声：“就顺口一提，我是在琢磨这个软件的用户群体和将来的方向，诶，你来北京，以前没感觉，这次我真觉得龙蛇起陆。”
　　淘宝一骑绝尘，YMS连续敲定高德和搜狗，汉王与魅族等国产品牌大肆铺货，在线视频网站纷纷打出旗号，腾讯着重QQ的移动端表现，以及，方总被圈在国内心起杀机……
　　熊晓鸽喝酒的时候还听到方总对王小川、雷君、贾跃庭、成丛武等人的印象与简评。
　　说着移动互联，移动互联好像还没完全来，但已经有一批人都趁势冒了出来。
　　方卓听到老熊这么说，脑海里也闪过这段时间见到的不同人，笑道：“挺好的，有竞争才有意思，易科要先把基础工作做扎实，嗯，我是喜欢大家的主观能动性的。”
　　熊晓鸽怀揣着主动申请成功的PP灰度测试而放下了手机，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方总说其他人的主观能动性，但他的主观能动性是自己见过最强的。


###第342章 上市计划
　　从北京回上海，方卓在客机上小憩了一会。
　　等他落地，想到这一趟敲定的事情，也不禁有马到成功之感。
　　方卓坐在回家的车里，拿起手机，先点推特，觉得不合适，又点微博，也觉不妥，最终是点进了测试版的PP。
　　“手机现在越来越发达，人的隐私确实会受到干扰。”
　　方卓一边想着合适的文案，一边对秘书刘宗宏有感而发。
　　刘宗宏点头称是，他知道老板的感慨从何而来，因为社媒用户的拍照分享，老板已经被“偶遇”过两次，高速上那一次确实比较有运气成分，但这次在北京是习惯性的下榻酒店。
　　也就是，有心人如果知道老板在北京的住宿习惯，又知道他到了北京，确实有很大几率蹲守到人。
　　这种发生安全隐患的角度是以前没有的，如此两次也让刘宗宏提高了警惕，在考虑如何更好的协调安保工作。
　　方卓发出思考了一会的文案。
　　——“这次北京之行获益良多，相信搜狐、搜狗、易科乃至新浪都能因合作而有所进步，这是最让人高兴的多赢。”
　　很快，PP上就有评论。
　　因为是灰度测试，这是属于粗糙版朋友圈，位于第三级页面，需要先打开软件，再点“通讯录”，最后点开“账号”才能发现。
　　但是，为了实现测试效果，有了动态的账号会出现小红点的提示，也算一目了然。
　　汪延：为什么新浪是“乃至”？
　　苏薇：下飞机了？我傍晚还有个会。
　　熊晓鸽：不是，方总，你在这种地方都还这种说辞吗？太谨慎了吧？
　　虞红：嗯，真多赢，我要看张朝阳两年之后是怎么看搜狗的。
　　张朝阳：哈哈，对，这就是商业合作的典范。
　　方卓看了一会反馈，又给秘书瞧了眼无形的隔阂，感叹道：“一部分人相互之间看不到，这真是有意思。”
　　虽然账号没加太多人，但他还是顺手删掉了刚更的动态。
　　刘宗宏注意到这一幕，也不得不在心里引用来自熊总对老板的评价——太谨慎了吧……
　　方卓放下手机，神游了一会，忽然出声问道：“小刘，你想不想去其它部门轮轮岗？”
　　刘宗宏心里一跳，老板，不用那么谨慎，我知道的事也没那么多……
　　他立即诚恳地说道：“方总，我确实想在商业上做出出色的成绩。”
　　方卓笑道：“那你想去什么部门？”
　　刘宗宏话锋一转，略微沉重地说道：“但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没有这样的才能，反而是现在我能够间接实现理想，只要帮方总更好的处理工作，哪怕只是一分便利，放大到整个易科都是不小的收益。”
　　他最后说道：“方总，我还是觉得在你身边能给公司带来最大的好处，如果未来一天，我有能力在其它部门为公司带来更大的进步，那我一定责无旁贷。”
　　方总身边总是需要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方卓有些意外这番回答，看了秘书一眼，笑道：“你啊你，到下面是能锻炼人的。”
　　刘宗宏依旧真诚的回答：“方总身边就很锻炼人，我希望我能把现在的工作做得更扎实，为公司和方总贡献更多的价值。”
　　“你要是改变主意，记得随时和我说。”方卓收回视线，也不是非要强行轮岗这位最为顺手的秘书。
　　刘宗宏感激点头，松了一口气，久在方总身边，也学习了一点真诚和转折。
　　轿车走走停停的抵达目的地。
　　自从搬到别墅，易科系的特点就逐渐有了具体的影响。
　　比如，基于易科手机商用的指纹技术。
　　目前市面上有指纹电子锁，但那个和易科需要集成的技术还有不同，随着硅谷、恒隆的研发迭代，方卓门上的指纹锁已经能和自己的手机有不错的互动进展。
　　下一步，公司饶有兴趣的打算给老板匹配面部识别以及语音操作。
　　包括苏薇也对这有不错的兴趣，等待着回家大喊“芝麻开门”的一天。
　　时临傍晚，夕阳西下。
　　六月下旬的温度不低，但方卓往院子里的椅子上一坐，也觉晚风之下的闲暇思考颇为舒适。
　　这段时间见了不少人，五花八门，涉及的领域也是各不相干，不过，易科的系统生态确实有了不错的进展，后续能否产生良好的化学反应既有待观察，也需勉力推进。
　　天色渐暗，灯光亮起。
　　方卓稍微复盘近况，这阵子虽有庆、贾、张等人的变化，但还属雷君对团购Groupon的意向最有意思。
　　他刚想拿起手机问下秘书有无最新消息，大门缓缓滑开了。
　　苏薇脚步轻盈的走进来，正好迎上方卓的眼神，瞬间笑靥如花，打趣道：“怎么？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肚里泛坏水呢？”
　　方卓看了眼手表，无奈道：“本来是在等你，以为你很快就回来，等着等着就饿的不行，肚子里就开始泛坏水了。”
　　“这不是给方大老板打工，针对淘宝出炉的GMV在开会嘛，大家的压力都很大。”苏薇走到方卓身后，伸手捏了捏这个男人的肩膀，“都等着大老板给想办法呢。”
　　“苦练内功呗，我能有什么办法，易购要打中后期，淘宝确实有活力哈。”方卓实话实说。
　　苏薇手上使了使劲：“那不行，我不能转述你这个话，大家士气要没了，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我们双十一定什么目标，淘宝的百亿交易额已经全网都是了。”
　　今年是金融危机后的复苏之年，淘宝这种电商平台的数据一出，连官媒都纷纷下场转发火爆成绩。
　　去年易购就追的很辛苦，还吃下了一个当当，今年可以预见的会更辛苦。
　　“实事求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模式不一样，区别很明显，慢慢来呗。”
　　苏薇弯腰，附在耳边，轻轻说道：“你再给公司拨10亿美元。”
　　方卓听到这样的大数字，断然拒绝道：“苏总，你怎么这么敢喊，一开口就是10亿美元！谁能一口气给易购这么多钱？”
　　“你啊你啊，就是你这位前世界首富啊，我都开口了，你多少给点，8亿美元，怎么样？”苏薇自砍一刀。
　　“不行不行。”方卓摇头，“易购现在可以靠自己，一季度已经加了预算，这才什么时候？不要说8亿了，1亿都没有，小苏老师，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公是公，私是私。”
　　苏薇干脆地说道：“记不清了，说过这话吗？”
　　她见这男人态度坚决，转了转眼珠，换了个要求：“那你帮我从风投那再骗点钱。”
　　方卓皱眉。
　　苏薇不满道：“这难道还不行吗？你怎么这么绝情！”
　　方卓也不满道：“不是骗，我们从来都是共同发展，再说了，从机构那边拿钱，首先要回答一个问题，易购什么时候上市？打算在哪里上市？”
　　今年会是易购的第五次双十一，机构也不容易啊。
　　“怎么说都行，我也只是打工的，上市计划还不是看老板的意思。”苏薇笑眯眯地说道，“老板说什么时候上市容易从机构那拿钱，那就什么时候上市。”
　　方卓犹豫，这是来自易购管理层的诉求，但看起来就是想薅羊毛。
　　苏薇转到正面，用笑容感化面前的男人：“怎么样怎么样，亲爱的，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风投那边你和熊总、王总他们都那么熟，还不是张张嘴的事，好不好？”
　　“嗯……不能老是盯着老熊和王哥，你好歹给我一份计划书，易购要为了应对淘宝攻势而有融资必要性，今年是要冲刺业绩，让公司尽快上市，不得不再融钱。”方卓如此指导道。
　　他又继续严肃地说道：“做事要严谨，谈工作就正经谈，谈的时候要称职务，从机构拿钱的时候不要谈人情，要说利益，只有你认真严肃的对待了他们，他们才能用金钱来回报你。”
　　方卓讲述着自己的心得。
　　苏薇诚恳的点头，表示大有裨益。
　　方卓随即又承担起老板的责任，思考着说道：“你觉得是香港还是在纽约上市比较得当？”
　　苏薇委婉地说道：“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看散户之王怎么想，看香港和纽约，哪个比较有操作空间。”
　　方卓考虑着眼前以及未来的局面，易购其实在哪边都行，他反而是一瞬间想到了冰芯的上市前景。
　　这个就不单单是钱景，更涉及方方面面的考虑。
　　对冰芯而言，哪种状态更有利于发挥股东们的主观能动性？
　　如果从未来的大预期来看，冰芯早晚逃不了那一遭，这不是谁在上面的问题，而是两边竞争到一定程度的必然性。
　　苏薇只看这个男人微微蹙眉的表情就猜到他的思绪可能飘去了合肥。
　　有的时候，连自己都能羡慕冰芯的地位。
　　冰芯从来不用做这个男人的思想工作，但自己还要在这个时候称职务。
　　“方总，醒醒，我在和你谈易购的事情呢。”苏薇严肃道，“你不能因为你是老板就这样轻慢下属。”
　　“这个事，等你们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我们下周再谈。”方卓斟酌道，“我们确实可以把易购的上市提上讨论了。”
　　苏薇觉得这个回应还算差强人意。
　　她松开手，转身要回客厅。
　　方卓反手就握住薇薇的胳膊：“你这么绝情，刚说完就不给捏肩膀了？”
　　“要钱要钱不给，要人才要人才不给，要飞机要飞机不给，你看你对我什么样？”苏薇佯怒。
　　“云计算那是易购不好投，独立出来更好拿预算，以后的技术支持是一样的。”方卓没松手，眼睛眨都不眨地说道，“我给你新买一架私人飞机，还需要时间才能到，以后在国内也方便。”
　　苏薇惊喜道：“真的？”
　　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情，狐疑道：“你不是骗我吧？你不会现在才要订购吧？”
　　方卓面不改色，信誓旦旦，作势递过手机：“不信你问小刘。”
　　“算了，相信你了。”苏薇没接手机，“那我就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
　　“嗯嗯，快点，我要先饱暖。”方卓双手赞成，进行第一步。
　　苏薇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分享了趣事：“昨天，我去茶室，你知道吧，你爸最近迷上一些古董玩意，正好我昨天去的时候看他和一群同好分享从你书房拿的字帖，一群人小心翼翼的观摩。”
　　方卓惊讶道：“我那都是赝品啊，文徵明的那幅字在办公室锁着呢。”
　　“是啊，是啊，我知道啊，但是，那是从首富书房里拿出来的赝品……”苏薇忍着笑，“好像赝品更胜真迹了，反正，一群人都很……珍视，有趣极了。”
　　“那……”方卓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那我回头多买点赝品中的珍品孝敬他。”
　　这是真正的赋能，自己喜欢的是上面的字，倒是也不用太怎么花钱。
　　苏薇刚要说话就见方卓的手机响了：“接电话吧，等会吃饭。”
　　她心情不错的洗手做羹汤。
　　方卓又起身开了个灯才接了来自晨星韦博运的电话。
　　“喂，韦总。”他怕开口伤害到韦总的事业心，仅仅是简洁的称呼。
　　“方总，我想好了，与其在公司派系争端里消费精力，不如到冰芯多做贡献，或许也能带来更多的价值。”韦博运昨天就想了个明白，只是……他想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想明白，就多花时间联系了一番。
　　方卓高兴地说道：“很好啊，韦总，我认为这是一个极其明智的选择，你已经把晨星带到上市，你不欠晨星什么了。”
　　韦博运有些汗颜，他压根没想过欠不欠的事，如果要说欠，那也是欠方总，是方总在给自己指明路，是他在关心自己的处境，何以为报，唯有……发动更多的韦博运。
　　同样的，方总虽然挖走了韦博运们，但他也不欠晨星的，晨星能够上市也离不开方总的帮忙。
　　他试探性的表达了这样的想法，果然立即得到了方总的响应。
　　方卓觉得很开心，他早就看韦博运这个同志很不错，很有潜力，很有能力，也很识大体，如今也算没有辜负当初在冰芯看大门时自己给他的回应。
　　不过，韦博运的能力或许还能继续挖掘。
　　方卓转动着念头，他是一个擅于学习经验的人，韦总这个副总裁很高级，也许能和微式木马两相印证。
　　他问道：“你在那边还有期权吧？”
　　“是有一些，所以我想等到9月份离职，这段时间也看一看同事们的想法。”韦博运说道。
　　“嗯……”方卓听到这个回答，沉吟道，“这样，韦总，你可以先不急着离职，问问同事的想法，也和林总、杨总他们及时谈谈心，看看他们有什么样的态度变化。”
　　韦博运刚要说话，心里忽然一突，方总这是想要里应外合啊，晨星内部现在出现了派系之争，方总从外压迫，现在再从内倒逼，那自己岂不是……岂不是……
　　他有些道德层面的疑虑，跳槽是跳槽，内应是内应，这是两码事。
　　但话说回来，自己岂不是也承担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方卓见韦博运许久不语，轻松地说道：“韦总，你也不要太多想，我确实很欣赏晨星从无到有的这份能力，不管如何，冰芯都欢迎你的到来，冰芯在期权方面同样不会吝啬。”
　　韦博运揣摩着方总的语气，方总这人可不像是他话里那样的云淡风轻。
　　况且，即便自己和林总、杨总交流，最终怎么选不也是他们自己做决定吗？
　　韦博运这么一想，心情就轻松很多。
　　他慢慢地说道：“方总，一直以来，我都特别感激你当初在合肥愿意听我谈晨星的产品与服务，如果没有方总的赏识，也不会有我韦博运的今天，那我就再和林总、杨总他们多多交流。”
　　韦博运答应了下来。
　　方卓很欣慰，这就是识大体。
　　这通电话结束，晨星仿佛离得更近了。
　　上市的晨星有着技术积累不够、相关经验缺乏、关键研发滞后等缺点，但要是变成自家的，也有着研发内容扎实、工作稳步推进等优点。
　　什么事都还是得辩证着来看。
　　晚饭时刻，苏薇注意到方卓总是笑眯眯的，纳闷道：“碰到什么好事了？是风投来发钱了还是基金来做空了？”
　　“不是，我是一件事上有了决定，冰芯还是需要上市的，众多员工和高管的期权都需要兑现，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方卓真心实意地说道，“冰芯有它的发展窗口期，也得让他们的钱落袋为安，大家物质上满足了，以后才能谈精神上的事。”
　　苏薇有点讶异：“刚才的电话是冰芯那边打来的？”
　　方卓沉吟：“算是吧，嗯，这样的话，香港是最合适的地方。”
　　苏薇没有问不去纳斯达克的理由，喝了一口汤之后问道：“有大致的时间节点？”
　　方卓心中闪过冰芯如今的情况以及制程研发的预期：“2-3年，12年左右吧，易科手机可以更好的证明自己，国内品牌同样能有成长的时间，算是一段甜蜜期。”
　　安卓在发展，易科在推行YMS，国内供应链在成熟，自主品牌在进步，作为其中一环，冰芯也会接到越来越多的友商订单，从国内被撬动的庞大市场受益。


###第343章 组织架构
　　事关冰芯的未来走向，方卓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会带来一系列反应。
　　所以，即便倾向于未来2-3年的时间在香港上市，他仍旧需要就这件事在内部进行广泛的讨论。
　　人才、技术、设备、资金、市场以及难以避免的场外环境，这些需要综合起来纳入冰芯考量的范围，不过，就方卓次日初步与邱慈云、梁孟淞、胡正明等人的交流来看，大家都乐于看到冰芯的上市。
　　方卓很理解这种情绪。
　　站在他的位置，也必须正视这种情绪。
　　就好像雷君带领金山5次冲刺上市，那是一遍遍给员工画饼画到必须要有个交代的地步，而冰芯在人才方面向来舍得的，不然也不会吸引来中芯等友商的人才。
　　这里面，期权是重要的一项。
　　经过初步交流的方卓思来想去，认为还是要尽可能的把有利或者潜在有利的资源都捆绑上来，要讲究世界人民大团结。
　　冰芯未来必有阻碍，这是两国对垒的必然性，不因谁上位而改变，但这个过程中的冰芯如何生存乃至发展，这就仍有辗转挪移的空间。
　　方卓致电汽油男，讨论了客户们未来的投资走向。
　　孔豫接到老板的电话，很快就娴熟的知道应该怎么做，利益捆绑从程序上很简单，上市前融资的股份在成功上市后是有解禁期的，过了解禁期也需要按照规定逐步减持。
　　这样的时间或许就能减少一些冰芯额外的麻烦。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积极主动的寻找可以给客户带来利益的机会。
　　孔豫考虑着情况，自己要做的不算复杂，突击入股，实属寻常。
　　冰芯上市有个初步方向，后续就会有很多工作围绕着布置。
　　不过，它的上市时间还远，方卓回到上海最当前的工作还是着手对易科的组织架构进行改组，以更好的适应移动互联时代的发展。
　　YMS事业群的负责人和架构是自易科金融战事停歇就在立即考察的事情。
　　关于这个负责人，他需要能协调资源，需要对国内市场熟悉，偶尔也需要能够正告生态内其它友商的性格，确实让方卓觉得有些费脑筋。
　　方卓甚至少有的把目光放在了公司之外，他相信如今易科对于很多人才都有不错的吸引力，也可以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那天在办公室里见雷君，我忽然觉得他要是能来，也是个挺好的人选，可惜，他对手机没有足够的兴趣。”
　　方卓在总裁办与考察国内供应链归来的联合创始人虞红讨论YMS负责人的问题，有一种溢出的遗憾。
　　“是吗？”虞红微微挑眉，感觉十分意外，“他对手机不感兴趣不挺正常？金山公司不是做软件和游戏的吗？”
　　金山是凭借WPS和剑侠系列游戏而上市，雷君显然不擅长硬件，而在如今业界的评价，战略能力差了一点。
　　虞红比较疑惑，但既然没能成为正式的选择，她也就没有再问，只是认真的建议道：“既然现在还是从内部选择，让我推荐的话，我认为可以和戚赫谈谈。”
　　戚赫是欧洲市场的副总裁，也是做市场起家，从美国到欧洲，资历足够。
　　之前，欧洲业务是他和潘犇在竞争，最终是提拔了潘犇。
　　方卓思索着说道：“戚赫对国内市场……嗯，你不会是考虑他和潘犇的关系吧？”
　　这两位在欧洲市场的成绩都不错，但还是潘犇更胜一筹，也就更加主导欧洲的工作，但就后续情况来看，戚赫当副手也很不错，两人挺默契。
　　只是，方卓不确定自己感受的是否准确，反而，潘犇和戚赫都是从虞红手里出来，美国市场又向来是全球手机行业的风向标，她对市场高层的动向更为熟悉。
　　“也有一些。”虞红承认这一点，又说道，“但主要还是工作内容的考量，你说，这需要熟悉国内市场，我是觉得，国内市场起步不久，这个时候从国外调回来是容易接手工作的，他到这个位置也能服众，不然，就现在你名单上的几位，多少是有些……”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既然YMS的定位是和市场、研发一个级别，现在选的人都有些越级，如果确实有过硬的才能也行，但这一点似乎也没表现出来。
　　当然，这和国内市场起步时间也有关系。
　　虞红是提出自己的建议。
　　方卓看了看名单，思虑了一会虞总的提议，又抬头看了看她，慢慢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其实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是谁？”虞红问道。
　　“是一位商业女豪杰。”方卓笑道。
　　虞红淡淡地说道：“你今天喊我来不是为了夺权吧？”
　　“不是吧，我需要夺权吗？”方卓以问代答。
　　“我还是更喜欢开拓手机市场，诺基亚颓势已明，苹果口碑不错，三星转型追赶，其它的索爱、摩托、黑莓都在下滑，易科还能再往前走。”虞红谈了自己的理由，“这个YMS只是局限在国内，也不是我擅长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特殊原因出不了国，等这阵风过去，别人还能盯着我这样的一个打工人报复吗？这有什么意义？易科人才济济，你方总好好的，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
　　虞红还没说完：“况且，明年要给M系列上自研芯片，易科未来怎么样，现在也是一个关键的时间段。”
　　“我也是建议而已。”方卓耸肩，“但是，我现在也认为，除了新设YMS事业群，市场和研发也需要重新统合，你这段时间回国，美国市场不也运行的不错？我不是说缺了你也行，我的意思是，施罗德他们同样是精英，处理的挺好。”
　　施罗德是易科美国的副总裁之一，这段时间承担起虞红返回中国之后的大部分工作。
　　虞红看了方总一眼：“你的意思是要给我升官？”
　　“不同的形势需要不同的组织形式，就像你刚才说的，易科需要更好的组织力来迈过这个关键时间段，国内市场也和美欧同步了。”方卓点点头，“你要更多的承担起全球市场的责任，而不只着眼美国。”
　　虞红之前和方总聊过这方面，但今年专利、金融的事情同样牵扯了她的精力，现在随着事件平息，也是时候做更多战略上的工作。
　　她凝神思索了一阵：“董事会上讨论讨论，另外，我听说云计算已经独立运营了是吗？易购不要，那易科要了。”
　　方卓惊讶，笑道：“这怎么行？刚刚独立出来又被易科收下？那还有什么意义？”
　　“不就是易购没钱投的问题吗？不就是为了你方便给预算的事吗？易科可以投，单单易科美国就可以投。”虞红严肃地说道，“我回国前还去了趟亚马逊和微软，我是觉得易科应该争取。”
　　方卓犹豫：“这……”
　　虞红反问道：“不是你说让我更多的着眼整体吗？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诉求，易科需要云计算。”
　　“一样的，独立出来的云计算有了成果会提供技术支持的。”方卓还是倾向于云计算的独立运营。
　　“这不光是我的建议，我也是转述一部分易科美国的管理层建议，我们都认为，易科可以投出资源，方总，我到底是易科的副总裁，还是云计算的副总裁？”虞红问道，“我到底是需要以商业合作的态度去找云计算，还是应该以上司的口吻去下发命令？”
　　这是区别。
　　对方卓来说，这是一样的。
　　但对虞红以及其他人来说，这是另一码事，他们是在易科这家具体公司，而不是在“易科系”这个泛指体系里工作。
　　方卓在这方面没有独断专行，简单的用笔写了几个字，答应道：“那就都放在会议上讨论，看看到底怎么样才更适合我们的发展。”
　　总的来说，易科既需要解决新时期的需求，也需要解决过去数年积累的内部组织问题。
　　比如，因为研发费用的持续投入，前线项目逐渐增多，后方研发已经呈现一种拥挤的状态，事业部型的效率正在降低，现在更需要集群式或者矩阵式的组织架构。
　　除了市场上的竞争，方卓认为今年年内要完成的一大任务便是这种架构的改革。
　　方卓又和联合创始人讨论了一会具体的部门问题，临近下班的时候邀请道：“晚上没会，一起吃烧烤，周辛他们出海归来，今天有新鲜大货。”
　　“就那个‘一起快乐号’是吧。”虞红莞尔。
　　方卓点头：“是的，周辛说这个名字好，他们特快乐，晚上还有他女儿，从姥姥家回来了，都一起聚聚。”
　　虞红露出笑容：“那行，我看看周可可。”
　　她见没有别的事，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回头说了句：“记着啊，易科要云计算，可以单给一个事业群BG，或者，放在YMS之下当第一BU业务单元也行。”
　　方卓摆摆手：“需要讨论，需要讨论。”
　　等到虞红离开，他对秘书笑道：“国内公司不要云计算，国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抢进来。”
　　刘宗宏谨慎点头，没有应声。
　　方卓琢磨了一会，小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云计算的独立运营是独立了，但又和各家都隔着一层，她找云计算费事，反之，云计算找其它公司肯定更费事了。
　　如果要给它资源倚靠，易科确实是最强大的。
　　“我和王博士聊独立运营的问题，他也没和我说过这些啊。”方卓半晌之后悠悠的吐出一句，“小刘，你说王博士愿不愿意再入易科呢？”
　　“各家有各家的考虑，兼听则明。”刘宗宏模糊地答道。
　　方卓点点头，一项项事务都需要先谈先沟通，然后再放在会上讨论。
　　“走吧，把王博士约在明天。”他起身增加了一项行程。
　　刘宗宏立即说道：“方总，明天排满了，白天和OPPO的见面可能也挤不出时间。”
　　之前答应了OPPO的拜访，但因为北京之行而延期，现在是又重新敲定，不好再动。
　　“那就后天。”方卓笑了笑，“其实，明天也谈不出什么。”
　　虽然还没见OPPO的陈明咏，但公司的接触之下，对方态度是暧昧模糊的，那八成就是不太愿意易科对YMS的主导。
　　方卓估计，这可能是出于对安卓尊重而有的拜访。
　　果不其然，次日上午，方卓见到了OPPO的掌门人陈明咏，也是段勇平的门徒之一。
　　陈明咏早年是段勇平在小霸王公司的下属，后来随他一起出去创办步步高公司，再然后便是改制转型又有了OPPO公司，也从MP3进军了手机领域。
　　方卓见了陈明咏很客气，一如面对汉王刘迎坚他们。
　　就算不肯加入YMS，这也是安卓厂商，正属于做大蛋糕的阶段，讲究的就是有容乃大。
　　“段总现在在哪呢，我对他神交已久。”方卓和陈明咏寒暄一阵，提到了段勇平。
　　“段总在美国，上周我和他通话，他还对易科三四月的金融战大加赞赏，说有时间就回国找方总交流金融操作。”陈明咏笑道。
　　方卓微微一笑：“诶，段总是在金融、投资领域有造诣的，我这只是皮毛，没什么好卖弄的。”
　　陈明咏刚要说话就见易科总裁办里的一部座机响了，他只好把话先放心里，这方总要是皮毛，对冲基金的人都得哭死了。
　　方卓指了指茶杯，示意陈总先喝茶。
　　他接过电话，听到一则突发消息的汇报。
　　百度屏蔽了对易科、易购、知乎等网站的搜索结果。
　　起因是，易购和微博的站内搜索都中止了与百度的技术合作，转而采用了搜狗的技术支持。
　　方卓听着电话汇报，刚要皱眉，忽然一愣：“它屏蔽知乎干什么？”
　　“不清楚，只知道现在的突发情况是这样。”刘宗宏答道。
　　※※※
　　同一时间，知乎也注意到了相关情况。
　　熊晓鸽十分诧异，百度怎么个事？这和知乎有什么关系？
　　知乎现在还在用百度的技术啊。
　　他在办公室立即致电百度，询问异常情况。
　　“你不是方总的人吗？”电话另一端给了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熊晓鸽都没听清对面的身份，捏着手机怔在原地，自己纵横江湖二十年，不说家喻户晓，不说多么多么知名，也不至于落到这样一个简称下场吧？
　　他气愤道：“你再报一遍名字，我是找你们总监！”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熊晓鸽的排面也被挂断了。
　　易科与搜狗的资源对接正式开始，百度给出了明确反应，知乎、知乎……
　　知乎上线了问题——如何看待知乎被易、百之战殃及池鱼？


###第344章 羽翼
　　恒隆23的总裁办，易科与OPPO的接洽被突发情况打断。
　　陈明咏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方总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方总的眉头虽然是皱着的，但脸上却有些古怪。
　　陈明咏琢磨着不会是手机业务出现什么变化吧？
　　他安静的喝了半杯茶，思绪重新变为自家的事情。
　　这一趟来易科拜会方总，其实心里稍有不安。
　　如今的国内市场，或者说，全球市场，安卓都是极其火热和发展迅速的智能系统。
　　OPPO虽然名义上是这次过来打招呼和协商要不要做搭载安卓系统的手机，但实际上在3月份就开始进行了紧锣密鼓的研发，更是在汉王、魅族的手机发布之后坚定了决心。
　　这个安卓机一定要搞！
　　中高端有易科树立品牌形象，国际上都能和诺基亚、三星过招，这给国内消费者带来的认知是无形之中安卓的品牌调性，也给入门级的中低端安卓机带来了相当大的便利。
　　以及，OPPO在国内进行了调研，发现易科早在一两年前就启动了部分供应链的国产培养环节，一直到现在，不少国产厂商没能成为易科的供应商，反而成了汉王和魅族等品牌的供应商。
　　比如，易科的玻璃盖板依旧是德国的肖特玻璃厂，但它在07年投资和给予贷款的蓝思科技也搞出了玻璃盖板。
　　陈明咏为了求证，还专门去了一趟德国，得知那边采用的是铝硅酸盐玻璃，而从蓝思科技的口中听到，这边采用的是铝硅玻璃，两边据说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含铝率的高低，更专业一些是互扩散系数有比较大的差别。
　　表现在使用上就是抗摔抗刮擦的不同。
　　陈明咏从德国肖特拿到的报价是22.5美元，国内蓝思则是45中国币，换算一下，蓝思相较于肖特的153中国币，单这一项成本就节省108块。
　　而且，陈明咏让公司进行了调查，也几乎没见汉王、魅族的消费者谈论玻璃盖板的不同。
　　这还需要进行选择吗？
　　毫无疑问的，OPPO使用蓝思科技作为零件供应商。
　　只是，此时此刻，陈明咏坐在易科掌门人对面，想起对方在国产供应链上花的功夫，难免有费解，你又不用，便宜都落给其它厂商了，你图什么啊？
　　真要说，大致也能知道是图安卓系统的落地发展。
　　可是……仍旧觉得有些出力不讨好。
　　陈明咏已经跑遍手机供应链的所有环节，也在内部深入解剖分析过易科手机的供应商，说实在的，OPPO现在定位入门机型，确实既不愿拿，也拿不到诸如高通、肖特等供应商的产品。
　　但是，按照市场发展规律，这些是早晚能拿到，也是早晚能对易科形成直接竞争的。
　　系统都是相同的系统，零件都是相同的零件，无非就是调教不同，好，你调教的好，优化的好，我比你少卖三百五百，难道还能没人买单？
　　陈明咏基于这样的情况，认为易科加速国产供应链的动作是弊大于利。
　　当然，他站在OPPO的立场上是欢迎易科继续发扬精神的。
　　“不好意思，陈总，一点小情况。”方卓放下座机，回了一则短信之后重新坐到了陈明咏的面前，“我知道OPPO对手机系统的疑虑，可能国内一些厂商都有这样的疑虑，但是，一定放心，安卓的开源是不会变的，不论是我还是谷歌，都坚信和坚持这一点，只有继续大家合作才能把蛋糕做大。”
　　陈明咏点头，说了几句对安卓系统的称赞。
　　在安卓之前，主流的塞班、WM等系统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样的开源举动确实促进了上下游的发展，由此也有了易科转型的趁势而起。
　　OPPO是从音乐播放器转型到手机领域，魅族也是一样，但是，最为成功的莫过于易科，从内到外再转内的形象已经是如今无可争议的国内第一手机品牌。
　　总体战略和转型决心是OPPO佩服的，去年趁着奥运热度的试点抢跑，那就是……难以比拟的手段了。
　　陈明咏去年还想过国内外市场的区别，或者就能和易科处于3G落地的同一起跑线。
　　谁知道，易科硬生生先跑了半年……
　　这半年的黄金时间就已经不是一个身位两个身位的问题了。
　　“方总，OPPO十分愿意与安卓相互成就，也格外感谢易科对国内手机市场发展的推动，易科让我们看到了可以比肩外国品牌的实力。”陈明咏说着感谢的话，“实不相瞒，OPPO就是以易科作为前进的动力。”
　　方卓哈哈一笑：“陈总太过誉了，易科也就自己分内的事情，国内市场很大，我是希望看到越来越多的友商们进行良性竞争的。”
　　陈明咏连连点头，又吹捧了一番易科对诺基亚的追赶。
　　然后，他终于谈到没有把握的事情：“方总，还有一件事，因为OPPO从一开始就是单独研发，现在又想赶紧发布产品来抢占市场，现在对易科YMS可能暂时没法支持。”
　　方卓笑着说道：“陈总，易科YMS已经与汉王、魅族、科盛等公司有了很顺利的合作，这方面的经验还不错，不会太耽误OPPO时间的。”
　　“方总，主要是我们技术团队的欠缺，现在这方面对接的人手严重不足。”陈明咏为难地说道，“所以，我想着能在下一代产品上再好好打磨。”
　　方卓沉吟，谈到一个近期刚开始沟通的重点：“陈总，一些国内厂商对易科在做的YMS有顾虑，其实，我想大家已经知道我们的用意，最大目的是给消费者最好的使用体验，这是我们安卓系统在国外已经验证过的东西，但国内的谷歌状态不太行，这个事就易科来做了。”
　　陈明咏凝神听着，他知道YMS对厂商宣传的动机，但就像部分国产供应链一样，用户真的在意吗？你易科不用联发科，不用蓝思，那汉王都用，也能拿下一片市场啊。
　　同样的，OPPO不加入YMS，相关的软件商店等收益放在自己腰包，消费者会在乎这个吗？
　　陈明咏更相信如今阶段的价格实惠以及企业具体收益。
　　易科或许考虑的有道理，但这不一定适用于OPPO。
　　“YMS已经敲定了与搜狗引擎、高德地图等公司的合作，将会为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提供全方位的移动服务。”方卓认真的介绍规划，“因为YMS是大家一起在做，我们后续会把这方面的收入按照比例进行一定的分配，以此来打造一个良性的循环。”
　　一是用户的使用体验，二是……不白捆绑你们厂商，后续能一起来分钱。
　　这是方卓和易科的承诺。
　　陈明咏觉得挺好，开口道：“方总，管理层确实认为YMS能够带来更优秀的使用体验，愿意在以后加强这方面的合作。”
　　分钱挺好，下次一定。
　　YMS未来做到什么程度开始分钱？是按什么比例分钱？能够一视同仁的对待竞争对手？
　　陈明咏随便一想就是诸多问题，可以相信方总的承诺，但是没必要。
　　方卓抬手给陈总加了加茶，自己也喝了两口，点头道：“也行。”
　　“是这样的，方总，我们当前最……最……”陈明咏忽然愣了愣，然后才把话说完，“最大的目标还是做好一款让消费者满意的安卓机，所有精力都以这个为先。”
　　“确实，不同公司有着不同的发展阶段和目标，我理解的。”方卓注视着面前的OPPO掌门人，笑道，“你不用有压力，YMS欢迎所有的合作者，但也不会强行做什么的。”
　　陈明咏忽然警惕起来，方总是什么人？
　　方总是那种未见其人，也闻名声的人。
　　他审慎地说道：“方总，OPPO不是不相信易科和YMS，是想先试水智能机市场再进行下一步的决策。”
　　“我理解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没问题，陈总。”方卓瞧出来对面的坚定，不打算在这上面多费口舌，公司该说的都早就说过了。
　　陈明咏抿了抿嘴，要不，今天从了方总算了？
　　不行不行，OPPO需要有自己的发展之路，不能这样被易科掣肘。
　　“方总，真是特别感谢你的理解，国内商界就是需要方总高屋建瓴的人，我陈明咏生平只佩服两个人，一是我们段总，还有就是方总。”陈明咏不知怎的，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硬着头皮。
　　“哎呀，陈总太客气了，你也说了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陈总，你放心，YMS始终不会关闭合作的大门。”方卓笑着摆摆手。
　　陈明咏思考着情况，嘴上继续奉承了两句。
　　其实也不算什么奉承，前世界首富给什么溢美之词都正常。
　　等到陈明咏走出易科的总裁办，他还是觉得有些意料之外的顺利，方总就这样答应了？还是说，他压根不在意OPPO这样的小体量公司？
　　又或者，易科自有一套对付非YMS公司的流程？
　　陈明咏愿意凡事多想想，只是，当他离开易科公司，立即就知道了方总那通中途接到的电话可能是什么内容。
　　百度和易科开战了？
　　难道这就是方总无暇顾及OPPO的原因？
　　陈明咏坐在车里，一边飞速的打开笔记本，一边给美国的段永平段总打了电话，想和他商量商量碰到的情况。
　　※※※
　　就在办公室里会见OPPO掌门人的途中，方卓已经挂了两次熊晓鸽的电话并把手机调成静音。
　　等到送走陈明咏，他打开电脑，浏览最新的情况汇报，没看两分钟就瞧见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熊晓鸽的号码。
　　“喂，又不是我屏蔽你，你给百度打电话啊，我又不是百度的客服。”方卓有些无奈。
　　熊晓鸽经过最初的情况，这会仍旧颇为义愤填膺：“我打了他们的电话，我还给李彦宏发信息了！”
　　“他怎么说？”方卓好奇。
　　“他没回！”熊晓鸽闷闷地说道。
　　熊晓鸽是知乎的联合创始人，但实际上是几乎不插手运营的，更大的身份是投资人。
　　只是，他经常顶着认证的账号活跃在知乎，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深度参与创业了，是把他当成知乎的一个标签。
　　这件事更让他郁闷的是，IDG是曾经投过百度的，当年IDG合伙人杨飞投过百度，上市之后也获得不菲的收益，纵然现在确实不是股东关系……就一点情分不讲了？
　　更加实事求是的说，我知乎是你的客户啊，你踏马的对客户下手吗？
　　熊晓鸽无奈的把沟通过程说了一遍，随即就不得不把手机听筒远离耳朵。
　　他听到了另一端的爆笑如雷。
　　熊晓鸽：“……”
　　二次伤害了！
　　你IDG投过百度又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千亿市值公司，我们有我们的做事逻辑！你熊总是姓方的一边的，等到知乎站内搜索合作到期，你难道不会立即与搜狗合作吗？
　　这是熊晓鸽与百度稍深沟通后的反馈总结。
　　话是这样说，但知乎还没和搜狗合作呢！这不是欲加之罪吗？
　　“老熊，哎哟，不是，你……”方卓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以后只能喊你小熊了，你这地位确实不行，嗯，不过，百度大概是要做问答社区竞品了。”
　　熊晓鸽刚要不满，忽然听到方总的正经回答，一下子变得犹疑：“你是说，现在不单单是百度的傲慢，是它要对知乎动手？”
　　知乎的站内搜索是企业间的合作，百度搜索出的结果是用户使用，这是两码事。
　　既然知乎被搜的多，那就应该客观的在最前面，而不是需要充值乃至被莫名的屏蔽。
　　所以，熊晓鸽认为这是对方的傲慢。
　　但如果……这是百度要做竞品网站呢？
　　熊晓鸽思考着问道：“你收到消息了？”
　　“不是，只是直觉而已。”方卓笑着答道，“知乎确实做得不错，内容上培养了相当一批用户的习惯，这对百度是一种分化，做同类网站是正常的。”
　　他又说道：“至于和这次搜狗的竞争有多大关系……说不准。”
　　也许就是搜索竞争是主因，也许只是顺带着想起来。
　　不管如何，百度面对从搜狐独立出来又获得易科、新浪投资的搜狗给出了反应。
　　反应很古怪，颇有些对易科剪其羽翼的意思。
　　仅仅到了晚上，方卓的直觉就得到了验证。
　　九点钟，百度上线了百度问答，直指国内SNS问答社区，与知乎形成了直接的竞争关系。
　　易科要挑战百度，反过来，百度也挑战起了易科。


###第345章 以静制动
　　6月23日晚，百度宣布上线“百度问答”社区，流量与“百度知道”互通，俨然便是旗帜鲜明的对准国内如今红火发展的知乎。
　　百度在2005年就做了“百度知道”这样一款问答产品，目的在于结合和补足引擎功能的不足，也积累了很多用户。
　　只是，知乎利用数次事件之后的快速反应、浓厚的社区氛围、更多专业人士的混迹等特点，后来居上，成为国内极具特色的SNS问答社区。
　　而随着知乎的发展，这种特色渐渐让一些人习惯在这里进行搜索。
　　现在，百度就把竞品网站做了出来，名字也极其明了，“百度问答”。
　　方卓简单浏览了下这个新网站，第一反应是，这虽然宣称与“百度知道”流量互通，但确实有相当一部分重叠的功能，后期如果继续发展，恐怕需要整合在一起。
　　前期竞争盯着知乎打，后期做大做强就可以统一规模。
　　这天晚上，百度与易科开战的问题还挂在知乎的热榜上，竞品网站的消息又再度袭来。
　　这次不只是熊晓鸽，连很多知乎用户都有些鸣不平。
　　不是，你们两家开战，你百度怎么把炮火往知乎这里倾斜啊？
　　你怎么不做个百度微博啊？
　　你怎么不做个百度手机啊？
　　这样的问题在次日的方卓别墅烧烤小聚里得到了解答。
　　熊晓鸽这位知乎联合创始人飞到了上海，碰上方卓老班底聚会，顺道也跟着烤了烤肉，聊了聊当下面临的竞争情况。
　　他当面吐槽了百度这次的突袭和中止合作，再次表达了无辜。
　　“方总，百度应该冲着易科去啊，找知乎干什么！”
　　方卓毫无顾忌的大笑：“小熊，你还不明白吗？柿子就挑软的捏啊。”
　　熊晓鸽：“……”
　　苏薇、周辛、虞红等人都跟着笑，熊总是老朋友了……但为什么，老朋友吃瘪格外让人开心。
　　“不行不行，知乎真有很多流量是从百度转化来的，它那边一断，易科得给我们投钱了。”熊晓鸽不同于这群人的看热闹心态，他是很认真的。
　　方卓反问：“易科凭什么投啊？你知乎有什么打通的商业模式吗？”
　　知乎快速发展的一个原因也在于用户们的良好口碑，这里页面简洁、气氛浓厚、没有广告，没事还能看到各家的大咖出没，算是一片乐土。
　　但是，乐土归乐土，投钱是另一码事。
　　熊晓鸽一怔：“易科是知乎的股东啊，模式，这个模式，只要加广告，我们会打通的。”
　　“那你这么看好知乎，你自己IDG投呗，你找我干什么？”方卓十分无情地说道，“你就是中国最知名的投资人之一啊。”
　　熊晓鸽：“……”
　　好像不太行，这个知乎的商业模式……如果在百度那边被屏蔽，知乎接下来的推广和宣传以及诸多成本都要直线上升了，IDG的投资……
　　不行不行，IDG不如方总这样财大气粗。
　　他感到愕然和荒谬：“哎，方总，哎，苏总你们给评评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糙，知乎这是无妄之灾啊！完全是被波及的！你们知道吗？我打电话过去，人家直接说我是方卓的人，恶意不是奔着我熊晓鸽来的，是奔着他方卓去的啊！”
　　庭院里再次充满快活的气息，烤肉的香味也愈发浓了。
　　苏薇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虞红的胳膊，强行认真又实在认真不起来：“熊总，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知道怎么得罪李总了，不要往方总身上赖。”
　　虞红板板正正的问了句：“是呀，熊总，都是你这样说，你有电话录音吗？”
　　“我打个电话还录音？我又不姓方！”熊晓鸽发誓，这是自己从业几十年来最憋屈的两天。
　　虞红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也没证据什么的，我们不太好劝。”
　　她说完这句，也和苏薇笑成一团。
　　方卓抽出一串鸡翅，递给熊晓鸽：“熊总，来了不白来，前世界首富亲手烤的鸡翅，呶。”
　　熊晓鸽不接：“我不要鸡翅，我要钱！”
　　“谈钱伤感情啊，我当初缺钱的时候也没跑过去到你面前逼你投钱啊，投资这种事都是心甘情愿，万万逼迫不得。”方卓很严肃。
　　熊晓鸽要怀疑过去岁月里发生的事情了，当初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投的吗？
　　他陷入沉思。
　　周辛递给女儿周可可一串鱿鱼，笑道：“熊总，你这总是做投资，自己做了个企业，也算体会体会我们的感觉，这以后一定是能推动你的投资事业。”
　　“你们就看我的笑话是吧？”熊晓鸽无奈。
　　他是真的喜欢知乎这样的模式才花时间搞了起来，现在自然不愿意看到它消弭在百度的攻势之下。
　　“我是觉得还好，看看百度接下来的动作呗，我们这边换搜狗，它直接断了内容侧的搜索结果，短时间看起来是利器，但这对一款搜索引擎来说是一种自我伤害。”方卓细细的吃着鸡翅，继续说道，“我在杭州的时候就说，移动互联的时代要来了，越是这种关头，百度这位PC霸主越是折腾，反而不好。”
　　百度这次不仅是对知乎动手，还有新浪门户和新浪微博以及易购。
　　这里面，新浪是国内最著名的门户网站之一，微博是时下最热门的社交平台，易购也是知名电商网站，这三个品牌是已经打出名气的。
　　方卓认为百度这次的进攻策略值得商榷。
　　不过，大厂之间相互拉黑也不稀奇，如今的淘宝和百度也还相互拉黑着呢，两家在一两年前还有一番相互指责的口水战，一部分原因既在于淘宝要掌握自己的买家卖家，也在于百度下场做直接竞争的C2C。
　　只是，百度做C2C甚至还不如腾讯的拍拍网有名。
　　很多人压根不知道百度在08年推出了“有啊”这样一个C2C电商平台。
　　“有啊”在上线之初喊出了“3年超过淘宝”的响亮口号，一度导致阿里股价大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继腾讯折戟电商之后，百度也悄无声息的没搞到什么C2C的市场份额。
　　这两家坐拥海量流量，但都没在电商领域玩出什么花，确实让业内人士相当费解，也愈发让人对如今的两大头部品牌“淘宝”和“易购”保持尊重。
　　“小熊啊，我是觉得，百度屏蔽就屏蔽呗，现在就以不变应万变，它那边可能希望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响彻互联网的竞争，但我们不能如了它的意。”方卓接过果汁，略一沉吟，“淘宝被屏蔽也没什么，我不觉得新浪和易购就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熊晓鸽提醒道：“还有知乎呢。”
　　“哦对，还有知乎，继续打造特色，继续发展呗，百度是PC，易科今年联合一众品牌厂商在大力推安卓智能机，这是移动端，大家拼一拼内力好了，看看最后谁笑到最后。”方卓淡定地说道，“这么一个关头，不知道从哪里就还会有竞争冒出来，以静制动。”
　　这是百度的一次针对竞争吗？
　　是，但也是大厂向来八爪鱼式扩张的一环。
　　方卓认为如果以后者角度来看，也不用紧张。
　　如百度，如腾讯，甚至易科，体量大了之后就自然而然的有所扩张和竞争，实乃常事。
　　之前在杭州，不少媒体都称“易科系”要试剑BAT，今年就少不了大大小小的纷扰战火，虽然现在来自百度的这一桩有些出乎方卓的意料，但他已经捋清主要矛盾。
　　只要安卓硬件卖好，时间越久便越容易攻守易势。
　　同理，这一点也适用于与腾讯的竞争。
　　今年年内要上的易信，它的基础便在于安卓机用户体量的带动。
　　“方总，你要以静制动，我就怕知乎一个不小心被静死了。”熊晓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实在不能不多为知乎想一想。
　　以知乎这个产品来看，这就是巨头的流量进攻啊！
　　熊晓鸽忽然就明白两大巨头在业内的口碑了，这次是真的感同身受。
　　“死就说明，你们网站不够优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方卓又递给小熊一串烤肉。
　　熊晓鸽这次接了过来，吃了一口，问道：“你不是见死不救，是现在不救，等等再看，对吧？”
　　方卓嘿然，没有回答。
　　熊晓鸽吃着烤肉，见方总这般态度，心里实在没底。
　　他观察着庭院内这个聚会的气氛，考虑着整个易科战略下的知乎处境，再次争取道：“知乎也可以做YMS生态里的一环，方总，我认为，这是有拯救必要的，就算你不救，你也别释放这样不救的信号。”
　　方卓听出来些意思，问道：“你要干什么？”
　　熊晓鸽这次也不答了，IDG不方便投，易科这里不愿意投……那……
　　此来上海，当要拜访中国知名投资人王风益，正好交流投资心得。
　　年岁渐长，遇事越多，既从投资人下水做了企业，那也就略施从方总身上学习的画饼心得好了。
　　熊晓鸽主意既定，连这场烧烤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去。
　　“熊总干嘛去了？”苏薇凑过去问了句。
　　方卓有些摸不着头脑，略一沉吟：“无非还是找钱，嗯……不会是，我听说庆子最近在上海活动，不会是去找他了吧？”
　　他随便猜了猜，庆子现在手上还是有些钱的，小熊也和他打过不少交道。
　　苏薇笑道：“不行了，你这边已经乱了。”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烤肉没有结束，易购进行一个最新的汇报。
　　淘宝言之凿凿的考虑再在下半年设立一个促销节。
　　这个月的618形势大好，淘宝毫无疑问的是国内第一电商，如今趁着百度和易科燃起硝烟，忽然放出来下半年针锋相对的活动，信号可比知乎面临的严峻得多。
　　苏薇电话接到一半就皱起眉，随后在放下手机后找到方卓，发起了一个提议：“既然IDG不好投知乎，不如这样好了，交换一下，让易科去投知乎，让IDG来追投易购。”
　　“你真当小熊傻啊？”方卓瞥着小苏老师。
　　“我现在体会到殃及池鱼的感受了。”苏薇正色道。
　　方卓耸耸肩，给了个一样的回复：“以静制动，都不急。”
　　苏薇：“……”
　　她回头看了眼也在笑的虞红，真诚的对着夜空的月亮许愿：“还有吗？还有消息吗？我想看易科被竞争，我要看这个男人是什么反应。”
　　虞红忍着笑：“那不行，得冰芯上才能看到你想要的反应。”
　　方卓老神在在，没管这两人的调侃。
　　时间渐晚，创业老班底近年来少有这样聚齐的机会，聊天内容慢慢从公事变成趣事，虞红聊了很多这几年在美国碰见的文化差异，苏薇分享了公司内平时不对外人说的奇葩事，而周辛谈了谈他的海钓心得，成功把自己踢出聊天队伍，只能让媳妇于岚羽陪着两位闲聊。
　　周辛的女儿周可可还小，不耐也不理解这群大人的夜聊兴致，困乏之下的哭闹不休一时间让周辛和于岚羽也哄不过来。
　　倒是方卓把小女孩搂在肩头，哼唱一阵成功哄睡。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方卓没有参与聊天，示意自己先抱着入睡的周可可，等她睡熟一些再放回客房。
　　月亮隐在云层，庭院里的聊天声音放低，方卓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几个人兴致勃勃的闲聊，偶尔晃一晃怀里的小女孩，俨然一副没有遭遇BA进攻的模样。
　　等到于岚羽把周可可接过去，秘书刘宗宏悄悄过来送上一个新消息。
　　“方总，谷歌的施密特要来中国，约了周三到易科拜访，他说，谷歌可能要退出中国了。”
　　方卓微微凝神，百度的搜索市场更要一家独大了。
　　他点点头：“没问题，好久没见施密特，我也想他了。”
　　刘宗宏又汇报了个小消息：“雷君雷总从美国考察回来，也想再来公司一次，还没约时间，是想谈团购项目米团在国内的前景。”
　　方卓笑道：“他是要来给我画饼了啊，约到周日，嗯，雷君，美团。”
　　刘宗宏没有别的消息了，只是听到方总的称呼，有点奇怪，美团？米团？
　　他寻思着刚才应该没说错吧，自己也妹有口音啊。


###第346章 老友施密特
　　因为搜狗的独立运营，因为易科系的介入，百度发起决然的反击，直接掐断了易科系搜索流量的来源，甚至连通稿都已经提前准备好。
　　只是，不少媒体确实对这一情况进行报道，受到牵连的知乎也沸反盈天，多是斥责百度不讲道理的竞争，但易科方面十分安静，只有一则简短的官方声明，表示注意到相关情况，将会沟通解决。
　　这还是那个在国外动辄大打官司，拖着LG禁售，点名诺基亚，怒斥微软，反驳ITC的易科吗？
　　也太温文尔雅了吧。
　　方总，别装了，快出来吧！
　　然而，连续两天，易科依旧云淡风轻，该推进业务的推进业务，该对接资源的对接资源，该改投推广的改投推广。
　　保持安静的易科没有劝阻住对手的进攻，反而，周二晚上又传出腾讯调整腾讯微博的人事级别和追加预算的消息，这几乎被视为BTA对Y的联合出手。
　　知乎上出现新的问题——为什么是BAT围攻Y？
　　很快，这个问题被人修改——为什么Y要围攻BAT？
　　最后又被修改回来，回答区涌现不少机灵鬼。
　　周三，谷歌CEO施密特结束北京之行，飞来上海拜访老朋友方卓。
　　顺带着，他还给方总带来了礼物——一份《时代》周刊，封面正是易科掌门人方卓。
　　许久不见，甚至想念。
　　当施密特和方卓寒暄完毕，当其他人都离开办公室，施密特才把礼物拿出来，又问道：“方总，怎么你在美国被做空，被起诉，在中国这边还是被围攻？到底是谁的问题？”
　　“好久不见，施密特，你还是这么……”方卓翻看这份礼物，“嗯，这么直言不讳。”
　　“所以，谷歌可能要退出中国市场了。”施密特耸耸肩，“看看区别，美国能够容忍易科，能够推翻ITC对易科的禁令。”
　　方卓放下对自己毁誉参半的《时代》周刊，指了指秘书：“小刘，你先出去，我要和施密特吵一架。”
　　刘宗宏微愕，见老板是认真的，给客人最后添了茶水，转身离开办公室。
　　然后，他真的隐约听见了里面的疾风骤雨。
　　等到再次被呼唤走进总裁办，刘宗宏注意到那份被谷歌CEO带来的礼物已经扔到了沙发上，而两人之间还留有尾声。
　　“我哪敢让你去帮忙啊，你姓方的不出手捣乱就算了。”施密特嘲讽道，“你真是咎由自取，要是谷歌顺利发展，你何至于这样被百度有恃无恐的中断合作？”
　　方卓反唇相讥：“你施密特不给李凯复支持，服务器服务器搞不好，预算预算给不多，怪不得李凯复要离职，怪不得做不好本土化，这不是该吗？真不知道是谁咎由自取呢。”
　　刘宗宏默默从两人的视线中间穿过，重新加上热水。
　　方卓与施密特的和谐交流也就结束了。
　　施密特这一趟过来的一大目的还真就是来看看朋友，自易科金融战以来，尽管电话还算顺畅，但方总这人好像真不往美国去了。
　　“方总，你不到美国，我们很多事都不能及时沟通，虽然那边对你来说稍微有点危险，但把安保工作做好，也不至于就一直在上海这里。”施密特喝了两口不太合口味的茶，笑着说道。
　　“我是准备把易科在中国的移动服务做好，为用户们补上谷歌在安卓系统上的空缺，然后再好好休息一阵，正好朋友送……借了我一辆游艇，到时候就坐它环游世界。”方卓也笑。
　　旁边的刘宗宏听着这对话，不知是不是自己心态有问题，总觉得这两人说话还是夹枪带棒。
　　“想把移动服务做好也不容易。”施密特虽然一段时间没见方总，仍旧习惯与他这样的交流阵势，“不过，中国的3G市场刚刚开端，凭借易科在全球市场的经验和谷歌的模板，还真有可能做出来。”
　　方卓开玩笑道：“等易科把中国的市场做好，然后再杀出海外和谷歌会师。”
　　施密特很顺畅的又拿面前这位的谨慎说事：“得等你敢坐飞机出国再说。”
　　“我只是暂时不方便去美国而已。”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昨天才从德国回来，你们美国那边那么叵测，我去别的地总行吧？”
　　施密特一怔，没看到有什么消息，方总竟然是才从国外回来吗？
　　刘宗宏默默学习着老板的信口开河。
　　施密特稍微消化了这个消息，又皱眉说道：“听说易科正在和高通谈判，协商明年的芯片采购？”
　　“消息挺灵通啊，确实有这件事。”方卓肯定了这个消息，“我们希望延续与高通的合作，继续把它的芯片搭载了S系列上。”
　　“苹果呢？”施密特听方总聊过易科、苹果、三星这三家合作的芯片项目，先前易科和苹果各自收购了芯片设计公司，又加上三星一贯的芯片设计能力，俨然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活力的三家手机的合作。
　　他站在这个时间点往前看，随着3G智能机的发展，这三家公司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增强芯片部门实力。
　　“这你应该去问乔布斯，他不是回来主持工作了吗？”方卓琢磨道，“如果不出意外，苹果明年肯定会搭载新的芯片，三星要利用安卓转型，苹果很迫切的想要降低在三星采购的比例。”
　　他主动的继续说道：“至于三星，还真说不准，它是可以上自研芯片的，但是，也可能继续和高通加深合作，这一点，你这位谷歌CEO应该清楚。”
　　三家手机公司的关系有些复杂，三星是苹果的重要零件供应商，也是分属安卓和苹果系统的竞争对手，易科与三星有专利授权合作，三星觊觎着易科的安卓机皇地位，易科和苹果竞争的最为直接，但今年刚刚联手摆了诺基亚一道……
　　施密特坐在易科的办公室里表达了谨慎：“方总，易科手机的发展势头很好，或许，你不用这么着急与高通减少合作。”
　　“Selfy的销量很不错，我们认为它可以在未来发挥出高通的旗舰芯片性能，如果易科只有一款手机，我们会毫不犹豫的继续保持与高通的合作。”方卓微笑道，“但是，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未来还是要发挥上下游的成本优势才能继续保持竞争力。”
　　他想了想，又给了个理由：“毕竟，安卓是开源，零件是都能采购的，易科手机作为我们安卓阵营的头牌，有必要再优秀一些。”
　　今年易科上线了影像次旗舰定位的Selfy，因为领先的算法、与索尼的技术合作，也取得了很不错的销量。
　　只要冰芯三季度的45nm量产顺利，上海二厂的索尼CMOS传感器将会获得进一步的优化，从而继续助力Selfy的影像表现。
　　易科内部分析产品定位，影像需求或许不是一款手机的长久需求，但未来一段时间，基于3G乃至4G的多媒体应用将会极大的促进这种定位的产品销量。
　　施密特听到这样的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但确实对方总能够规划和发展出眼下的局面而啧啧称奇，他思考了一会，叹道：“方总，你这真是要做成中国的三星了啊。”
　　苹果不会想着整合与发展半导体代工环节，三星这方面的产业链更完善。
　　“因地制宜，三星确实不错，我只是寻找一条适合易科的发展之路而已。”方卓笑道，“毕竟，苹果又不用为代工考虑，谁家好就用谁呗，没准，以后看我们冰芯的技术和价格可以，也会把订单下到我这里。”
　　施密特听到这样的话便很惊讶：“乔布斯联系你了？”
　　“施密特，咱们就是好友重逢，随便聊聊，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不要那么发散。”方卓摇头，“苹果明年就算上自研芯片，自研程度也不会太高，还是会倚仗三星的代工，哪会这个时候找我聊。”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倒是在谈一桩联合收购，是基带方面的。”
　　三家公司合作的芯片项目，芯片设计基础是来自三星的S5PC100——也是就是苹果今年iPhone 3GS的CPU，部分核心技术来自易科的蜂鸟团队，部分魔改来自苹果的Intrinsity团队。
　　这样陆续的合作从蜂鸟还没被易科收购开始，前前后后已经是两年多的时间，又在S5PC100上进行了部分技术验证，最终才算功成。
　　目前，三星内部已经把新一代的芯片命名为Exynos 4210。
　　苹果会继续打磨芯片以让它更适合下一代iPhone，如果不出意外，这款芯片也就是苹果的A4了。
　　而在易科内部，这颗同样需要继续打磨的芯片名是“祝融”，英文代号ZR 001。
　　三家关于芯片的合作结束，但是易科又发起了一项基于英飞凌基带业务的新合作建议，想要邀请苹果和三星一起打包收购英飞凌芯片业务，继续在这个领域发力。
　　英飞凌因为金融危机，一直想打包出售无线解决方案部WLS，也就是它的无线芯片部门，主要涉及的是基带处理器、电源管理集成电路等解决方案。
　　虞红代表易科和英飞凌谈了许久，对方最开始是20亿欧元，然后自砍到15亿，再后是14亿，但易科这边报价11.5亿。
　　两边一直拿不到一致意向，谈判也就拖着拖着没了声音。
　　但是，英飞凌在国际上逛了一圈，始终没有寻找到感兴趣的买家，又重新坐下来自己再砍了1亿，价码成了13亿欧元。
　　易科是希望把这桩买卖谈成的，但收购的目的还是在于技术的研究，如果能拉来合作伙伴致力于共同的研发，那就更好了。
　　苹果与三星都在犹豫，前者就在使用英飞凌的基带，后者一部分手机也是如此，只是，是否需要收购再投入研发……这仍旧是个问题。
　　三星今年使用了高通的旗舰芯片，觉得效果相当不错，对于英飞凌的技术不是特别迫切。
　　相较而言，苹果的热情更大一些。
　　三家公司既合作又竞争，关系比较微妙，因为诺基亚、摩托罗拉、索爱等品牌还有很大的市场，方卓希望能基于这种状况而再次促成一项重要的合作。
　　不过，因为英飞凌的兜售，高通那边也知道了情况，已经委婉的表示了不满。
　　方卓很想亲自去美国和高通谈谈这个不满，但是奈何自己的特殊情况，也只能让合作伙伴多多谅解了。
　　这种背地里的事情，施密特不是全部知晓，只是，谷歌这几个月和三星关系渐渐密切，也模糊的知道轮廓。
　　他今天想从方总这位当事人这里知道一些更确切的手机幕后消息，也有个谷歌相关的考虑在其中——要不要亲自下场做手机，以及，又要如何做手机。
　　就在来的路上，施密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方总谈起这个打算，但现在觉得这位还是有一定的坦诚的，眼光的毒辣就更不用说了。
　　“方总，你觉得谷歌下场做手机怎么样？”施密特喝着茶，还是说出了口。
　　方卓愣了愣，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还真是有些意外。
　　谷歌想做手机不难理解，软件系统想要，如今看到安卓手机红火，硬件也想要，只是，它历史上确实没有成功。
　　现在把这个问题抛到自己面前……
　　方卓转着念头，反问道：“还是想贴牌吗？易科可以提供基于谷歌要求的产品，总不至于谷歌要自己再搞个厂吧？”
　　他顺势又推销道：“施密特，如果谷歌愿意，我倒认为现在有个很不错的切入点，我们对英飞凌基带的联合收购，谷歌可以掺一脚，这对谷歌和安卓未来的影响力有加成。”
　　施密特皱了皱眉，还没确定做不做手机呢，这方总直接把问题拉到了基带投入上，这又是另一个方向了。
　　“谷歌可以做，设计你们自己来，易科可以帮忙代工，把控质量。”方卓不帮忙下决定，“谷歌也可以不做，你们不做，安卓现在发展的同样不错。”
　　不过，他注意到施密特的神色，又继续说了几句：“安卓开源，各家厂商都会进行修改，如果市面上出现一个原生态安卓，让消费者更好的意识到安卓系统的本来面目，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谷歌可以把它作为原生系统的展示，可以作为软件开发的展示。”
　　施密特凝神，不置可否的想了一会，还是说道：“内部会再讨论看看的，至于，你刚才说的这个基带就算了。”
　　方卓有些遗憾：“你回去可以和拉里聊聊，我认为基带未来对于厂商会越来越重要的，谷歌手里握着这样一个选择，对于与诸多厂商的合作也是有利的。”
　　施密特笑了笑，没有再回应这个。
　　他抛开公事，和易科这位在华尔街已经有些被神话的掌门人聊了聊他所接触到的金融大战之后的反应……
　　无一例外，都被惊住了。
　　除了金融市场刺激的大起大落，不少人同样注意易科在专利层面的困扰似乎也迎刃而解。
　　先不谈隐现的幕后权钱交易，只说，如果方总从一开始就把易科的专利作为金融之争的一个目的来规划……那也太神了。
　　施密特这次代表一批人向易科掌门人好奇的询问：“方总，易科之前面临的专利问题很严峻，难道，你三四月份的金融战从一开始就考虑解决这个吗？”
　　方卓听到这样的问题，哈哈一笑：“怎么可能？施密特，你也把我想的太有城府了。”
　　他摇摇头，感叹道：“运气罢了，又或者，易科代表着安卓的先进性，就注定要把落后的诺基亚扫出市场，这次是必然中的偶然。”
　　施密特微微点头，他也觉得，人怎么能可怖到这种地步呢。
　　“小刘，给施老师倒茶。”方卓看到秘书似乎有些走神。
　　刘宗宏赶紧上前给谷歌CEO添茶，又给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的易科掌门人添茶。
　　关于这个事，他有很多看法，但注定只能憋在心里了，又或者，可以去知乎匿名一番。
　　噢，不行不行，熊总已经把王总诓去了北京，知乎这次大概是死不掉，自己说话在那边是不保险的。


###第347章 顺势而为
　　谷歌老友来访，方卓是九分热情的。
　　不仅亲切的谈了谷歌在中国本土化的失败，也没太保留的谈了谈安卓系统今后的发展。
　　以及，中午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了谷歌一行人。
　　这样的阵势落在易科众人的眼里，难免猜测是要联谷抗百，毕竟，百度那边已经撕破脸皮了。
　　等到施密特下午又聊了一阵才率队离开，连虞红也过来询问是不是有新的合作变动。
　　“没什么变动，继续挨揍呗，咱们公司就是抗揍。”方卓看了眼行程安排，发觉小虞似乎不是随便过来的，正好晚上还有与欧洲业务副总裁戚赫的面谈。
　　虞红知道方总不是不还手的人，思考道：“等到易科出手，也看其它公司抗不抗揍是吧？”
　　“哈，我可没这么说，嗯，人家施密特也是易科的董事，这次过来看看不挺正常。”方卓顺势说道，“我约了明天早晨和施罗德的连线，今年董事会加两个位置，施罗德可以考虑。”
　　易科如今的董事会是五位董事，方卓、虞红、潘犇以及两位独立董事，索尼斯金格和谷歌施密特。
　　在易科公司的发展史中，索尼和谷歌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董事席位就是大家关系密切的见证。
　　这作用不白发挥，斯金格要平账，那方卓就给钱平账，施密特想做手机，那方卓就主动愿意代工。
　　而今年，因为行动不便，也因为美国市场的重要作用，会增加一位易科美国的副总裁以及一位担任YMS负责人的副总裁。
　　“嗯，施罗德确实很有能力，这段时间的工作也很好。”虞红沉吟道，“YMS这边，地位是挺高。”
　　“副总裁级别够高了，也是一种象征，YMS将会囊括多项业务，会是公司从硬件转向软硬件并行的关键推手。”方卓稍稍解释。
　　他笑道：“你是来替戚赫捧场还是要干什么？”
　　“不。”虞红摇头，“恰恰不是，是你这个董事席位的风声传出去，大家才彻底意识到你这个YMS的定位和你的严肃，也就有人想让我帮忙问问情况。”
　　方卓的思绪在公司将近十位的高级副总裁、副总裁名字上转了个遍，笑道：“是吗？我已经三番五次的谈过YMS的定位了，甚至还专程去北京谈了一趟对高德的投资，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吗？”
　　虞红在谈公事，饶是认识这么久，她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方总是不是有点生气，她思考数秒：“要不，就当我没来？”
　　“来了还想走？”方卓瞥了眼易科美国总裁，见她神色认真，无奈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公司内的气氛没到这种地步吧，有意见可以提，有建议可以说，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虞红这一阵在国内的很多精力在于考察部分供应链的情况，也自然而然的见证了国内市场的发展，主要是不想破坏这种良好局面。
　　她斟酌道：“昨天我列席了一个国内市场三季度的会议，结束的时候，我和刘总稍微聊了两句，他就问起这个事。”
　　方卓有些惊讶，东子啊。
　　他刚才脑海中也闪过刘强东的名字，东子正在手机市场上热火朝天，前天晚上才返回上海，没想到也对YMS或者说董事有想法。
　　方卓抿了一口茶，问道：“你觉得刘总适合YMS吗？”
　　“我对国内市场不熟悉，也只是看纸质和电子汇报，从去年奥运开始，国内市场是有成绩的，这一点没问题。”虞红答道，“至于适不适合YMS，我看你没有把他放在备选名单上，感觉你是有自己的想法。”
　　“刘总是可以自己来找我聊的。”方卓微微摇头。
　　虞红笑道：“或许是你积威太甚，事关董事的可能，他又患得患失？”
　　方卓用黑屏的手机屏幕反光看了看自己：“我觉得我在公司还挺温和的，不至于吧，你要这么说，我就得留意中基层的声音了。”
　　近期一直在考虑内部组织改革，要是周围听不到太多声音，那还得考虑有渠道或者机制聆听大家的想法。
　　“你天天在办公室里挂个‘与人为善’，就仿佛自己无恶不作，偏偏，不少媒体都有的没的一通写，谁到你面前不得慎言慎行？”虞红很自然地说道，“公司是你创立的，这些年又没少竞争，走到现在，你已经是符号了，我都差点在美国办公室里把你照片挂墙上。”
　　方卓哂笑，解释了自己的看法：“YMS不是一个虚职，刘强东负责的国内市场也很重要，我是希望他的精力都放在这方面，我现在就觉得戚赫挺好，专门从欧洲调回来，可以专心在YMS事业群上面。”
　　“嗯，我就和你说一声，感觉增加董事席位的声音一出来，还是有些暗流涌动的。”虞红反映情况。
　　她作为联合创始人，自然轻飘飘的作壁上观，只是注意到方大总裁日理万机，似乎顾不上这个，也就顺带提个醒。
　　“行，我先和戚赫聊聊，看看他的态度。”方卓略一琢磨，笑道，“至于高管们的想法，也简单，YMS照样需要人来推动，但这个董事席位嘛，不放在这里就行了，硅谷还有个许柯登呢。”
　　许柯登是技术总监，要么是泡在硅谷研发中心，要么是泡在上海研发中心，他资历深厚，进入董事会，任谁都说不出理由。
　　YMS是要干活的，权力成分可以退一退，可以等有成绩了再提一提。
　　虞红竖起大拇指，方总向来是会釜底抽薪的。
　　五分钟之后，从欧洲过来的戚赫走进总裁办，有点意外的瞧见虞总，然后和两位老大打了招呼，还送上了一份小礼物——来自意大利的手工巧克力。
　　“你看看，你这么没有通知的过来，戚总拿礼物都很尴尬，总不能拆开掰成两半的送吧。”方卓笑道，“给，借花献佛，送给虞总。”
　　虞红知趣的拿了巧克力，把场合留给述职的戚赫。
　　公司最近要有架构变动，这是中高层都知道的事情，戚赫这次回来述职也就比较重要，还是不要在旁边八卦的好。
　　戚赫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谈自己在欧洲市场的工作，就见方总往前递了递文件。
　　他上前拿过一看，是谷歌近期在推行的GMS。
　　安卓是开源的，谷歌是有服务的，今年年初，谷歌就正式把这两者进行了捆绑，凡有安卓处必有GMS……除了中国。
　　戚赫认真的翻阅文件，阅读谷歌的业务分析，注意到上面还有方总的批示。
　　如此认真看完，他感叹道：“谷歌以后一定会是个庞然大物。”
　　“YMS会成立一个与市场、研发平级的事业群，我相信你最近也听说了，这样，你这两天先写份YMS的业务判断和规划，然后，我们再谈谈想法。”方卓说道。
　　戚赫思考了几秒，点点头，也就收起文件。
　　随即，他谈起欧洲市场的发展。
　　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欧洲第一和第二季度的智能机市场是低于预期的，这就更加考验公司的运营能力。
　　戚赫侃侃而谈，也谈到了专利诉讼的情况。
　　时至今日，诺基亚已经撤掉在英国的诉讼，但法国官司仍旧在进程之中。
　　戚赫知道公司的决策，最终还是会以两边谈判为主，只是，他在法国市场也确实会受到这个的影响。
　　方卓多聆听，偶询问，对于这位年轻的副总裁还是总体满意的。
　　等到戚赫离开，方卓翻着他的汇报文件，考虑了一会还是给刘强东也打了个电话，把已经下班在回去途中的人又给喊了回来。
　　同样依法施为，也是一样的处理，先看谷歌，再给两天时间谈一谈公司的YMS。
　　方卓考虑着自己的观感也许存在偏颇，打算这次稍微扩大范围，只是，董事席位这件事就不联系在一起了。
　　要是因为这个孜孜以求，又没有对业务和战略的深入思考，减分的就不只是这一点，公司的组织架构也调整在即。
　　方卓处理着公司内部的情况，也在思索是否开放一个内部论坛，以供更多的员工发声，如此也听听不同的声音。
　　公司规模扩大，每年的业务和员工都在迅速增长，难免会有各种问题，高速发展会掩盖和解决一部分问题，但仍然有一部分会积累成内因。
　　周日，到了与天使投资人雷君约见的时间。
　　这个周日，本来中芯邀请方卓这位董事过去参加会议，但因为冰芯与中芯事实性的存在竞争关系，他向来是避嫌缺席那边的会议，这次也同样如此。
　　从美国考察回来的雷君依旧是上次见面那样背着双肩包，不过，这次倒是跟了位助理在身边。
　　方卓没约在恒隆23，直接是在约在“一起快乐号”，随着老钓手周辛一起出海。
　　海面波光粼粼，自是一派风光。
　　雷君听说了这艘游艇的来源，一边在心里感叹张总和方总的友情，一边聊着这次考察的心得。
　　他已经把这个项目命名为“米团”，也自然是下定决心要再创业一次。
　　雷君说话很诚恳，上来就坚定表态了对互联网团购模式的看好，没有避讳的谈到了自己想要在国内复刻Groupon。
　　最后，他感慨地说道：“方总，这会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创业，人生四十年，最后一次创业了。”
　　雷君酝酿了情感，扭头一看，方总好像也没什么触动。
　　方卓见他看自己，问了句：“失败了咋办？”
　　雷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四十岁老男人才刚要重新开始，不要上来就失败失败的好吗？
　　但还是得回答。
　　这次去美国考察，他不仅是看Groupon，也在思考如果要做，究竟要怎么才能做成。
　　要有钱，要有人，要有资源，自己这三方面都有一些，但肯定不够，过去在金山那种无奈的日子已经受够了。
　　所以，方总这位内地首富就成为回国后第一个拜访的人。
　　雷君希望能用团购新模式和自己的情怀来打动方总。
　　他继续酝酿了一会情感，慢慢说道：“如果真的失败，如果这次全身心地投入又失败，我就退休了，顶多继续当当投资人。”
　　“当当不需要投资人了。”方卓眨眨眼，笑道，“那你要怎么成功？”
　　雷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真心地说道：“我就是想向方总学习，学习方总的顺势而为。”
　　“我的顺势而为？”方卓有些惊奇。
　　“我看方总，看方总过去这些年做企业，我特别有感慨，聪明的人，勤奋的人，多了去了，这是成功的前置条件，有这些不保证能成功，真正重要的是找到风口，顺势而为。”雷君认真地说道，“易科就是从音乐播放器走到了智能机，从一场风口走到了另一场风口。”
　　“好像很少有人夸我勤奋。”方卓笑着说了句，不打算把半导体加入这个话题。
　　“很多人夸我勤奋，我是不希望听到别人这样说我。”雷君摇摇头，“这是个常见的最容易脱口而出的夸赞。”
　　方卓看了眼海上的波涛：“我倒是觉得我是从一场危机走到另一场危机，到了今天，又在展望下一场危机，雷总，也奇怪，我还挺羡慕你，我想着以后退休，轻松做个投资人，生活也挺好。”
　　雷君不吝推崇：“方总是能化危机为机会，易科这次金融战所完成的目标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牛逼的操作。”
　　方卓见他这样推崇，也就应下这不知第多少个人的称赞。
　　“雷总这么一心要顺势而为，不知道这次团购的势在哪里？”方卓问道。
　　“电商培育了消费者使用网络的意识，线下有足够被撬动的需求，团购的模式足够轻盈，Groupon已经证明方向可行。”雷君简要的总结，又说道，“但我来见方总，还是想有方总的背书。”
　　“你要找我背书什么，智能手机现在还远不如PC用户规模巨大。”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雷君摇摇头，有些忧虑地说道：“就像Groupon创业团队不大，资金投入不多，这样的团购模式门槛是不高的，国内市场要做的话，反而不用担心需求问题，是担心竞争问题。”
　　“我看BAT如今的发展是有机会就进入，B和T都有庞大的流量试图变现，A本身就是众多商户的平台，天然的符合团购模式，单凭我自己找人做项目是很难匹敌它们的。”
　　方卓惊讶反问：“你不担心Y？我们也有易购。”
　　“易购如今仍旧在夯实物流和仓储基础，依旧会继续投入重资产，分心来做团购也不是不行，但已经是四大巨头里可能性最低的了。”雷君冷静地说道，“我看方总同样注意到Groupon，但又没有表示，猜测方总对这一块兴趣不大。”
　　“但如果有人能用项目验证它的可行性，我相信易科是愿意投资的。”
　　“我想顺势而为，国内的海量市场是势，抢占先机是势，巨头易科是势，而方总就是最大的势。”
　　雷君目光炯炯，浑然不似上次见面的沉闷与唯诺。
　　方卓沉吟一会，说道：“不少人都怕易科鸠占鹊巢，雷总不怕？”
　　“怕。”雷君先点头，后摇头，“只要这次顺势飞的足够快，我相信就能飞的足够高。”
　　方卓惋惜道：“可惜，你真的不觉智能机是门好生意吗？”
　　“智能机当然是，但并不适合我。”雷君觉得有些奇怪，坚定地说道，“我相信我能用团购在国内打下一片天。”
　　“那就先做，看看是什么样。”方卓给了表态，“如果BAT真的下场，易科也乐意在这个领域继续会一会老朋友。”
　　雷君听到方总在海风里的声音，只觉心情如海浪般澎湃。
　　时下互联网创业普遍存在一个问题，如果你项目所在的赛道被腾讯看上，怎么办？
　　雷君认为团购可能不只是腾讯会看上的项目。
　　他的答案是，寻找另外一家有足够实力的巨头和一位有足够魄力的商业领袖。
　　※※※
　　周日，中芯董事会。
　　这次会议主要是讨论股东大唐电信增资的事情。
　　去年，大唐电信以2.2亿拿到了中芯15%的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今年，它想再次增持股份至20%左右，也顺势缓解中芯的资金压力。
　　会议开始，大唐电信在中芯任命的独立董事高永岗看着会议室里的座位，问了句：“方总今天不来吗？”
　　“方总一贯不过来的。”中芯第二大股东上海实业的周颉出声道。
　　高永岗点点头，这是习惯的问一句，毕竟，方总不仅仅是中芯的董事，更是如今国内第一半导体企业冰芯的掌门人，有着非凡的影响力。
　　他又看了眼空缺的座位，心里默默盘算，方总没来，江董事长身体不适，今天又一次缺席。
　　如果这次继续增持成功，大唐电信以后或许还有进一步掌控中芯的可能。
　　高永岗想着大唐电信掌门人的交代，开口道：“开始吧，本次我代表大唐电信，想要谈一谈三季度增资的方案，下发的是方案书。”
　　会议室里响起文件翻页的声音。
　　高永岗看着专注阅读的众位董事，轻轻吸了一口气，中芯缺钱，这次就是顺势而为，以待未来更多的变化。


###第348章 屠龙者终成恶龙
　　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恒隆23的总裁办办公桌上已经摆好了多位副总裁级别的YMS相关业务陈述。
　　因为有刘强东的积极主动，方卓干脆就放弃了“私相授受”，改为半公开的比较与挑选。
　　一时间，公司里流传着似是而非的上位消息。
　　作为一家已然是全球知名的手机公司，易科的管理层一直偏年轻，而从去年开始，除了内部体系培养，也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引进精英，这给一些人带来了一定的危机感。
　　位置就那么多，快一步就能拿到更多的资源和未来，方总又向来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次的YMS级别定位如此高，如果能占住一个董事席位，未必不能成为易科的二把手、三把手、四把手……
　　公司里能听到消息的人都在关注着事情进展，难得有这样对高层吃瓜的机会，很多人都好奇花落谁家。
　　目前来看，从欧洲回来的副总裁戚赫、执掌易科中国市场的副总裁刘强东、掌控公司供应链的高级副总裁陈维祥，这三位高层都很有竞争力。
　　刘总负责国内市场，天然的与要在国内推行的YMS有联系，戚总与陈总资历更深，前者开拓海外市场有功，后者名声相对不显，但负责供应链业务属于绝对的实权派。
　　如此一捋，很多员工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聊这次的内部竞争，除了吃瓜，自家体系的老大能上，也能带来更多潜在的利益与机会。
　　方卓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不过，大半倒是经由秘书刘宗宏等人的转述。
　　这次一共是五位副总裁级别的高管都愿意试一试推动YMS的业务，但真正算起来，确实只有刘、戚、陈三位最为认真。
　　虽然心中比较倾向于戚赫，可是，方卓也向来相信人的主观能动性，负责供应链的陈维祥有些让人意外的谈了很多YMS生态的看法，确实挺符合心意。
　　时间即将7月，算是被筛选了一遍的三位高管也接连谈了两次，但方卓还是有些犹豫。
　　叮咚咚，叮咚咚。
　　桌上手机响起测试版易信的语音呼叫音。
　　就在这个月下旬，易信测试了语音功能，而能用它打进来的不会有太多人。
　　方卓拿过手机，发现是申新的王风益。
　　他按了外音，立即听到王哥的响亮声音。
　　“喂，方总，什么情况？易科怎么还没追投知乎呢？”王风益大声询问。
　　方卓估摸着这是小熊的事发了，平静地问道：“易科什么时候说要追投知乎了？”
　　“啊？不是，哎，不是，我……”王风益验证了浏览知乎时看到的不起眼消息，整个人懵了几秒钟，“合着，你不投啊？那百度不是和知乎竞争了吗？这不给钱吗？我都投了啊！”
　　“我没说要投，易科投资有动向吗？是其他人有这样的投资方案吗？”方卓反问。
　　王风益：“……”
　　他喃喃复高声：“诶！什么情况？不是，熊晓鸽说你要投啊，说易科YMS和知乎的合作了啊，还说知乎即将接入搜狗引擎啊！”
　　方卓没和小熊串通，但对这套很熟稔，直接问道：“他真的说了吗？很明确的说了吗？”
　　王风益闻言，沉默下来。
　　这么一说，姓熊的好像都是暗示与引导……完全没有明确清晰的说辞。
　　王风益瞬间清醒过来：“这……”
　　方卓心平气和地问道：“你做投资决定就这么不谨慎吗？”
　　王风益想说，自己做投资决定向来是这样的……况且，这次依旧是被暗示的同方总挂钩，还言之凿凿的谈及易科YMS生态云云，恰好，自己知道方总对这方面的重视。
　　是！姓熊的肯定也知道，还知道自己同样知道，所以才刻意这样做！
　　王风益长吐一口气：“是他把我诓到北京，好吃好喝的招待我，还在他一众圈内朋友面前推崇我是东方巴菲特，我、我是上了他的恶当了！”
　　方卓随口劝慰道：“投就投了，知乎不太好找商业模式，但也不至于就这么死掉，百度那边也不好竞争的。”
　　王风益听到方总说这话，还算多了些心理安慰，只是，他想着姓熊的所作所为，仍旧忍不住叹道：“熊晓鸽他、他学坏了，他这是屠龙者终成恶龙啊他！”
　　方卓沉吟数秒，没有追究王哥的无心之失，这个事，投就投吧，顶多被套的久一些而已。
　　他结束通话，又看了一遍三位副总裁对业务的陈述文件，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陈维祥在系统生态方面也有不错的想法，不过，他要是调岗到YMS，供应链那边又需要物色新的人了，小倪工作挺扎实，但资历不够。”
　　小倪是老朋友倪润峰的儿子，他发挥余热创建的手机品牌科盛也就要在7月份上市了。
　　刘宗宏听着方总的声音，不得不开口汇报道：“方总，今天上午，合规部收到一份……对陈总的检举，刚刚把材料递过来。”
　　方卓目光一凝，抬头看了眼秘书。
　　刘宗宏不仅仅是易科掌门人的秘书，也是易科总裁办的行政主管，经常需要与多个部门对接，这个时候忽然从合规部那边收到对陈维祥的检举，目的何在？
　　派系？抹黑？真有问题？
　　易科的供应链不是没处理过员工，更大范围内，合规部的任务就是检查公司内部的不合规行为，这个部门还是最早在方卓处理嫡系学弟唐尚德之后应运而生的。
　　但是，自它成立起来，还没指控过陈维祥这种级别的高管。
　　刘宗宏读懂眼神，递上刚到手不久的材料。
　　方卓看了一遍，内容是涉及招标中标业务费的问题，金额相较于他的级别倒是不大，只有260万，但会不会是冰山一角？
　　“内部查一查。”方卓没有看第二遍，淡淡地说道，“再找朋友查查他的账户资金往来，陈维祥做事……踏实，用事实说话，尽快还他一个清白。”
　　刘宗宏没有异议，他没有基于自己的印象做判断倾向，就像方总说的，用事实说话，为了这个清白，甘愿破坏一些小规则。
　　总裁办里安静下来。
　　方卓皱着眉头收起三位副总裁递交的陈述文件，内部有些问题不出奇，但到了陈维祥这个地步，那就需要重视了。
　　易科的供应链早先是由孙琦负责，他是易科成立不久后就被技术总监许柯登介绍进来的，后来他调去了易购，副手陈维祥在随后的工作里脱颖而出，成为易科这一重要战线的负责人。
　　按理说，易科不论薪酬还是期权都相当优渥，陈维祥应该懂得更长久的利益，但，人心隔肚皮，也很难说得准。
　　方卓思索了一会情况，考虑着在这次架构改革中也酌情提高合规部的权限。
　　今年于外要竞争，于内要改革，既不能躁进，也不能瑟缩，确实需要耐心和决心。
　　因为突发情况，YMS事业群的负责人人选要再往后推一推。
　　方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能力、权限、人手”几个关于合规部的词，又拟定新的行程安排，然后暂且放下内部这档子烦心事，拿起来自中芯的定增计划书。
　　果然，烦心是可以被刷新的。
　　之前在多家对冲基金支援了部分资金之后，方卓曾经致电中芯，询问是否需要资金支持，然后就被婉拒了。
　　中芯毕竟不是冰芯，张总离去，王院士让出董事长，江博士身体抱恙，新晋CEO王宁国以为中芯止血复苏为己任——事实上也做得不错，但他确实和和方卓并不熟识。
　　再加上，中芯相当一部分人才向冰芯涌动，数家大客户更换订单，两家存在业务上的竞争关系……
　　出于各种顾虑，CEO王宁国代表中芯拒绝了来自冰芯掌门人的投资。
　　方卓能理解这种情况的发生。
　　除了企业层面，他自己同样有一些其它层面影响的顾虑，也就没有坚持投资的意愿。
　　只是，现在摆在面前的是大唐电信的增股计划，追加投资1.5亿美元，股份从15%提升到20%。
　　从大股东变为持股比例更高的大股东。
　　这倒是被王宁国同意了。
　　方卓看着文件，看着上面“TD-SCDMA芯片”“推进重大专项相关项目落地上海”“信息化与工业化融合”等字样，微微凝眉。
　　大唐电信这次是已经和上面部门、上海地方都进行过沟通，旗号上十分正确，它本身在软件、芯片、通信设备产业上也有多年布局，加强与代工环节的合作实属正常。
　　而对中芯来说，在当前全球经济与产业低潮时期，拥抱本土企业，既能降低业务衰退的风险，也能补充更多的运营资金，看起来未尝不是一种双赢。
　　只是，方卓这个人对双赢比较敏感。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完文件，思考了一会，拿过手机找到江博士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换成王宁国的。
　　江博士最近身体又有反复，现在掌管企业经营的是这位CEO。
　　电话很快接通，方卓简单寒暄两句就询问起这次的变动，以及，也直言不讳的表示了一些忧虑。
　　因为众所周知的情况，中芯的股东性质确实是需要注意的因素，以及，大唐电信这样增持，会不会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王宁国面对方总的致电，没敢大意，详细解释与大唐电信沟通的过程，也谈到领导们的意见，最后又转达了管理层的想法和大唐的承诺。
　　大唐方面也认可中芯保持独立运营的必要性。
　　方卓这个人对独立运营比较敏感……
　　他拿着手机，沉吟不语。
　　王宁国听着对面的沉默，心里转着念头，按理说，方总只是持股5%的小股东，又向来不过问中芯的事，这次也没有列席会议，只要通知到位就可以。
　　可是，方总不是常人，听说冰芯的45nm就要年内量产了，它已经取代中芯成为国内最强的晶圆代工企业，这种对行业的影响力是中芯也难以规避的。
　　王宁国自成为中芯的CEO以来，时不时就听到冰芯的名字，一会是客户口中，一会是供应商口中，又或者，过来视察的领导也会提到它，还有，有的员工离职也是直奔冰芯而去。
　　就这次大唐增持，王宁国同样听到了一个声音——方总对此怎么看？
　　所以，王宁国即便觉得中芯越来越受冰芯的竞争挤压，也半主动半被动的谨慎对待方总。
　　“王总，我是有些担心中芯股权的失衡。”方卓的种种念头化为了这样的一句，随后又说道，“我先前问过你，中芯需不需要资金，这个话在今天或者未来都还是有效的。”
　　这次换成了王宁国的沉默。
　　到底是拿大唐的钱容易失衡，还是拿方总的钱容易失衡？
　　中芯需要独立运营，前者是可以加大合作的客户，后者却是存在竞争关系，这让他这位CEO怎么选择？
　　方卓很轻易的就猜到了对面的潜台词。
　　他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哪怕换成张总还在，彼此也不可能真的在商业层面完全掏心掏肺，更何况，这位成为中芯CEO还不到一年，面临着各方面的压力，但自己确实对中芯当初的技术援手十分感激。
　　一步慢，步步慢，当时如果被卡住那一步，也许冰芯如今形势又有不同。
　　“是这样的，我和以前常常和张总、江博士说，中芯冰芯，同气连枝，这个话是真心的。”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关于大唐的增持，就这样吧。”
　　大唐这是已经和领导、其他股东、中芯管理层达成一致，真说起来，20%也还可控。
　　王宁国沉吟数秒，简洁地说道：“好，方总，我相信中芯今年会有个不错的表现。”
　　新资金，新CEO以及惨痛但确实与台记结束争端，中芯当前最迫切的任务就是重回前进正轨。
　　方卓以5%的小股东身份表态：“嗯，王总，我相信你，碰见问题可以直接给我电话。”
　　王宁国感谢了方总的信任，只是还有些茫然，方总这样的人物，他的话到底是信3成、5成还是7成？
　　总不能全都信吧。


###第349章 尘埃落定
　　小股东与CEO的沟通只局限在很小的范围之内，就如同方卓避嫌缺席董事会，依旧不插手中芯事务一样，连与大唐方面也没有进行多余的交流。
　　不过，王宁国明显是把这场沟通和董事长江上洲进行了汇报，仅在一天之后，江上洲就把电话打到方卓这里，又谈了谈这次的增持事宜。
　　在王宁国刚刚接受中芯CEO职位邀请的时候，方卓送别张汝京，曾经询问过中芯创始人对这位的看法。
　　当时，张汝京认为王宁国是个合适的人选，很“稳”，能稳住客户，能稳住员工、投资人和管理层。
　　时至今日，王宁国在中芯任职已经有10个月的时间，也证明了张汝京的评价很准确，中芯确实在被台记放血之后慢慢的把局面稳了下来。
　　经济环境不好，企业军心震荡，研发进度受阻，资金不够充沛，种种不利因素被以王宁国为首的管理层撑住。
　　安抚上下员工，聚焦先进制程，深挖国内市场，调整非核心业务，增加核心竞争力，这是王宁国主政以来的策略。
　　方卓很清楚中芯过去一段时间的局面，对王宁国能在这种沉重负担下渐渐改善局面有很不错的评价。
　　所以，他在接到江博士电话的时候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同时也提了提心里的一点忧虑。
　　江上洲谈起变动，也就更加直言不讳。
　　除了王宁国所说的那些，今年随着半导体大基金的投资动作，不少领导是希望打造更强的产业实力，而刚刚经历震荡的中芯便是被补足的一环。
　　虽说如今的冰芯已经后来居上，但中芯依然有很大的规模和不菲的实力，也仍旧是内地唯二可以顺畅采购设备和引进技术的代工企业。
　　在方卓看来，大唐的增持可能会让中芯失衡，可是，上面的人认为，这是既加深合作，又直接给中芯打钱，没什么不可以。
　　而在未来，如果中芯仍旧欠缺资金，也会继续让合适的机构出资入股。
　　方卓听着江博士耐心的解释，笑道：“我大致能猜到一些这方面的意图，就是习惯性的审视这个股权情况，只要管理层是全面的考量，那我都是支持的。”
　　冰芯和中芯，国内唯二。
　　方卓的避嫌也有些这样的因素，冰芯现在已经挺好，自己持股中芯把二变成一的可能性是否存在忌讳，或许是多想，但做起事来还是尽量周全。
　　他继续说道：“我昨天又和王总说了一次，就说这个资金的事，可是，我看他心里还是犹豫的，这样，江博士，我再和你说一遍，咱们之间不会那么多心思，中芯这边有资金需求，可以告诉我。”
　　江上洲在电话里笑道：“我不会和你客气的，但是，大唐这边确实是要搞战略投资，王宁国和我深谈了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那我就放心了。”方卓略一沉吟，“上面有态度，愿意给钱，这是好事，必要时候，我这个独立董事的位置也不用保留了，看看怎么发挥更大的价值。”
　　“别，方总，你要这样说，我等下就要坐车去你那了。”江上洲立即这样说道。
　　“我刚才刚说，咱们之间不用那么多心思。”方卓笑道，“我这两天认真考虑了一下，之前这个董事席位就是顺手拿来的，既然你们都有安排，我又天天不去开会，还是要放在更合适的位置。”
　　江上洲再次说道：“你要这样说，那我真得不带心思问一句，要是中芯需要冰芯在技术上帮帮忙，是喊方董有用，还是喊方总就行？”
　　当年是中芯在春节派遣专家团队抵达合肥，帮助冰芯度过130nm的风险量产难关。
　　现在，冰芯已经在做45nm，中芯的65nm仍旧没有量产。
　　江上洲在和王宁国沟通的时候也谈及方总口中的“同气连枝”，这不单单是资金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技术上可以互通有无。
　　冰芯不光是现在已经领先中芯整整一代，是后续还有胡正明、梁孟淞两个团队储备的FinFET技术，是同气连枝之下的中芯难免要寻求指点的。
　　更何况，冰芯一直在做的晶圆服务联盟已经有所见效，这些结合起来便是方总这位冰芯掌门人在国内半导体行业的非凡影响力。
　　中芯有这样可以引以为援的盟友，不论是谁主政经营，都必须尊重方总的看法，不能把他往外推。
　　江上洲能感觉到王宁国的一些想法，他明确的给了定义——两家企业存在竞争，但必然是合作大于竞争，冰芯越强，合作空间也就越大。
　　这是中芯要有的立场，同样是上面领导的主要态度。
　　“直接喊方总，那我还能不应吗？张总是走了，又不是没了，我要是不应声，他不得从青岛连夜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方卓笑道，“我现在发现，我真心实意说一句话，别人真是恨不得八个角度来琢磨，咱们之间没那么复杂。”
　　“那我就真信了。”江上洲叹了口气，“不光别人得想，连我也得多想一想，你方总这样说这样打算，如果不是生气，是不是就想收敛收敛锋芒，我是不是就要顺水推舟。”
　　“只有那么一丝丝，纯粹为了中芯好。”方卓笑道，“江博士，我是天蝎座，很讲义气的那种。”
　　江上洲哈哈大笑，不管如何，放下心来。
　　等他结束通话，思考了一会与方总的交流，然后在电脑上输入“天蝎座”三个字进行查询，看到了满屏的星座分析。
　　江上洲好奇的点开一个链接，瞧见言之凿凿的性格特点。
　　——天蝎座的男人爱恨分明。
　　他想了想，方总好像是有点，不过，方总比较有城府，很多时候并不显示出来。
　　——自尊心强且具有攻击性。
　　江上洲觉得这一条后半句挺符合，方总的攻击性是久经考验的。
　　他继续往下看了看，真就没瞧见“讲义气”三个字。
　　江上洲摇摇头，付之一笑，不准，不准，这个星座的分析大多不准。
　　他忽然又好奇搜了下自己，于是，在62岁这一年知道了自己的星座——白羊座。
　　咚咚咚，房间门被敲响，随即，护士走了进来。
　　“今天的输液任务开始了。”江上洲有些无奈的迎来今日任务。
　　护士说道：“今天任务不重，只有两瓶。”
　　江上洲习以为常地说道：“一瓶滴4个小时是吧。”
　　护士抿嘴一笑，知道江老的心态好。
　　江上洲一边接受扎针，一边说道：“来吧，只要有效果，多久都行，网上说白羊座的人敢作敢为，无所畏惧，有英雄主义情节，自然是不怕输液的。”
　　护士惊奇的看了眼江上洲，白羊老头，还挺新潮，这次倒是没有不耐烦。
　　她确认输液速度没问题，转身刚要离开病房就又一次听见江上洲的抱怨。
　　“这滴的也太慢了，给我加速，两倍的。”
　　护士回身，没好气地说道：“江老，网上有没有说白羊座心口不一？只能这个速度！你不要动，我等会还会来看的！”
　　江上洲悻悻的拿起文件，翻看中芯近期的业务表现汇报。
　　※※※
　　7月2日，上午9点钟，恒隆23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场高级别的YMS业务研讨会。
　　易科掌门人方卓亲自主持，美国、欧洲、中国三个大区包括虞红、潘犇等多位高层列席，还有各个部门的中高层主管，名义上的目的是讨论公司的战略方向。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方总的一大目的是宣布YMS事业群的负责人，正式全力推动这一业务在中国市场的发展。
　　到底是欧洲的戚赫，还是中国的刘强东，又或者供应链的陈维祥？
　　会议室里在开始前的气氛一片祥和，但多数人的眼光碰撞里都写满了好奇。
　　按照目前的消息来看，实权派大佬陈维祥可能性最高，他宁愿从供应链跳到新开的YMS，这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也再次从侧面验证方总对这一事业群的重视。
　　以及，对他而言，这次进入董事会也是一次突破，原先的职位很难带来这样的机会。
　　而戚赫与刘强东，这两位各有优势，可能性就差不多了。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这也是近期一次参会人数最多的会议。
　　“来，开会了，坐，都坐。”
　　方卓很准时的快步走进会议室，右手虚按，示意起身的众人都坐下。
　　“事情比较多，重要的放在前面，大家也知道公司今年要改组，这个还需要继续的讨论和研究，但是，关于YMS事业群的成立就最先开始了。”
　　“我和在座不同的人都聊过，YMS是易科公司由硬件迈向软硬结合的重要一步，涉及的业务比较多，所以，我们要统筹起来，要协调资源。”
　　“从今年二季度开始，我们与百度、腾讯、阿里的竞争都在加大，近期也有YMS生态里搜索引擎引起的连锁反应。”
　　“可以说，这种竞争力度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减弱，反而会越来越强，会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在泛生态商业领域形成对峙。”
　　方卓用了“对峙”这么一个词来形容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情况。
　　金融危机对全球很多行业都造成了冲击，但在第二季度，就国内而言，所有的互联网企业都在迅速调整，也让互联网成为率先复苏的行业。
　　像百度、腾讯的市值都在不断上涨，两家都超过了200亿美元，而阿里在香港上市的是B2B业务，它快速发展的C2C业务只要看最具代表性的年年上涨的618交易额就知道了。
　　会议室里的高管们都知道公司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纷纷点头。
　　方卓又谈了谈如今YMS已经有的生态环节发展，邮箱这一环的镶嵌是最好的，新浪邮箱本身就是国内一线的品牌，微博也很不错，时下也是国内热门的社交平台，这两者本身也被大家视为“泛易科系”的一部分。
　　而搜索、地图以及游戏、视频，包括易科账户与邮件账户的数据互通、备份、同步等生态环节和功能，都还有待推进。
　　“关于YMS事业群这个BG的总裁，目前，陈维祥、戚赫、刘强东，他们三位都很有兴趣，也有足够的能力来担任这个职务。”方卓放下文件，看了眼三个人。
　　这一句话让会议室里的人同时打起了精神，老板直接点名了啊。
　　“YMS的BG总裁很重要，我希望不管是谁，都能帮助公司走向一个新高度。”
　　方卓说到这里，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
　　陈维祥手拿钢笔，神色平静，静待最后职务结果的分晓。
　　戚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心里这一刻倒是在琢磨软件生态与硬件产品的联动到底能带来什么化学反应。
　　刘强东的表情略微凝重，YMS只在国内推行，按理说，自己这个国内总裁是应该总领的，如果这次能够一举收到囊中，公司内部的序列就会大大的提升。
　　方卓的停顿有些久，久到其他人觉得，方总可能心里还有犹豫。
　　“在谈这个之前，我来聊聊公司供应链的工作。”方卓重新开口，提到了高级副总裁陈维祥负责的内容。
　　刘强东与戚赫不约而同的有些失望，陈总上位，他的供应链肯定会换人了。
　　一家公司的供应链，它的重要性自不用多说，尤其，易科这样的公司，客户和供应商遍布全球，如何以供应链为手机产品提供坚实的基础，这不仅重要，也很困难。
　　好在，易科这方面的工作一直不错。
　　前有孙琦，后有陈维祥，前者打下了很不错的基础，后者在这个基础上又有发扬。
　　方卓平静的聊完这一切，又叙述了陈维祥这几年的贡献。
　　几乎所有人，包括陈维祥自己都觉得YMS的BU总裁已经尘埃落定。
　　只有虞红的表情略微复杂，她和陈维祥打交道也挺多，很可惜这位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就像方总说的，过去的嫡系唐尚德在内部树立了一个典型，现在的高级副总裁也不失为又一个标杆。
　　方卓历数高级副总裁过去的工作与贡献，陈维祥其实是在孙琦入职后不久也就进入易科，今年已经是第8个年头。
　　从播放器到手机到充电宝、耳机等各个硬件产品的供应商合作，他基本都有参与，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同样的，易科也没有亏待他，升职、加薪、股票，截止到今天，陈维祥虽然不像刘强东这种时不时接触媒体的职务曝光高、名声大，但他也是公司内排名前十的存在了。
　　方卓这次说完之后的沉默没有太久，直接点名陈维祥，话锋却是一转：“但是，三天之前，总裁办接到对陈总问题的反应，陈总，宏鑫公司和你是什么关系？”
　　会议室里“嗡”了一声，随即，所有人收声，气氛猛然一肃。
　　陈维祥愕然抬头，看到了方总的眼神，念头迅速转动，三秒钟之后就开口道：“方总，宏鑫公司我有印象，与我们易科没有业务往来，但它为国内一些厂商提供散热模块。”
　　方卓点点头，翻开一页手中的资料，又问：“宏鑫公司的陈维超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维祥看着面无表情的方总，又看到他手中厚厚一沓材料，这次多沉默了几秒：“他是我弟弟，但我不清楚他在宏鑫任职的情况。”
　　他主动起身：“方总，我立即给陈维超打电话，但凡有任何问题，都绝不姑息，该我承担的责任也绝不逃避。”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眼有异色，陈总这样……虽不清楚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但YMS的职务肯定没戏了，还不知道他的供应链会不会受影响。
　　“行。”方卓一口答应下来，又在陈维祥走了一步之后把手中的资料往前面推了推，“陈总，一家公司一家公司的打电话，所有情况都了解清楚。”
　　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样一摞资料文件的厚度，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也降至冰点。
　　陈维祥看到方总这样的表态，看到桌上的材料，也看到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面色逐渐惨淡，沉默一会，向方总提了个要求：“方总，不用这个场合吧？我们去办公室聊。”
　　“这是一份三年前的资金往来。”方卓伸手从最底下抽出了一份材料，叹道，“陈维祥，三年前，易科已经上市了，是工资奖金不够花吗？”
　　陈维祥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陈总。”秘书刘宗宏走到高级副总裁旁边，低声道，“这边，有些情况需要调查。”
　　会议室里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制服们已经在等着了。
　　陈维祥看了眼外面的人，又看了眼方总，往前木木的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方总，我、我从02年就进公司……”
　　方卓给了一个回应：“所以，你今天已经是易科这家千亿市值公司的高级副总裁。”
　　陈维祥无话可说。
　　易科的高级副总裁被带走了。
　　“合规部从今天开始隶属于总裁办，是总裁办的直属部门，不管是谁，绝不姑息。”方卓宣布了一条新消息。
　　在这之前，合规部属于法务部的下属部门，不管权限还是资源，都不够高。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陈总的翻车情况之中。
　　方卓继续宣布消息，YMS事业群的BG总裁将会由戚赫担任。
　　只是，这个消息远没有刚才的情况让人震撼，甚至，戚赫本人谈不上多高兴，没能再进一步的刘强东也没太失望。
　　会议仍在继续。
　　提高级别的合规部将会点燃第一把火，目标在于供应链里其他高管所涉及的情况。
　　※※※
　　易科内部掀起风暴，组织架构将要调整，实权高管陈维祥被带走接受调查。
　　这一情况没有被隐藏，没有被低调处理。
　　就在不少人担忧聚焦内部的易科会不会外部竞争受影响的时候，高德的北京总部迎来易科公司的技术团队，将要帮忙优化高德地图的移动软件开发。
　　不过，连高德董事长都在接待易科技术团队的时候八卦的询问情况：“听说，方总亲自把你们的高级副总裁开车送到局子里？真的假的？”
　　“假的，当然是假的，但陈总这次大概不行了。”技术副总监摇头道，“方总说是用事实说话，事实就是陈总可能问题不小。”
　　“真就这样搞下去了？是不是有权力斗争啊？”成丛武好奇道。
　　技术副总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能和易科公司里和方总斗？可能是有派系，这个市场，那个研发，这个美国，那个欧洲，但方总就是最大的派。”
　　成丛武一想也是，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外部的人冲进恒隆23都搞不定方总，他在易科内部，那更是有主场加成了。


###第350章 筹备
　　易科内部掀起合规风云，供应链Boss陈维祥落幕。
　　YMS率先升级事业群，戚赫上位总裁，收拢多项业务。
　　易科董事会拟增两个席位，易科美国副总裁施罗德与技术总监许柯登拿到位置。
　　伴随着公司内部上下乃至社会外界的议论纷纷，易科又在五天之后迎来正式的组织架构调整方案，确认成立“易科平台研发事业群”“易科运营事业群”“易科移动服务事业群”三大事业群Business Group。
　　又有职能系统，下属行政、人事、财务、法务、投资、公关、合规等部门。
　　另外，总裁办也进行调整，除了合规部、投资部受直管，又增加了“总办研讨办”的机构，包含方卓、虞红、潘犇、许柯登、戚赫、刘强东等一共13位高层领导或者关键部门主管，旨在进行重要战略的研讨分析。
　　相较于董事会的象征意义，研讨办看起来更事关公司的具体经营，内部很快就把囊括13位高管的机构称之为“总办圆桌会”。
　　方案既定，不少部门都需要调整，同时，供应链这条线上又有数位中高层被查出问题，变动也需要平复。
　　不过，易科内部的调整和平复都很迅速，不管产品还是市场都没受什么影响。
　　7月13日，总办研讨会举行第一次会议，13位易科高层气氛包容的漫谈了公司未来的发展。
　　同时，也确定将会形成每月月底至少一次、重要议题临时提请全员会议的机制。
　　这天晚上，来自欧洲和美国的高管团队陆续乘机返回，基本结束了这场为期两周的内部架构调整。
　　次日上午，虞红抵达恒隆23的总裁办。
　　她昨晚提出了同样返回美国市场的要求，但被总裁办再次温和的劝阻了。
　　虞红在没进办公室之前本想语气强硬一些，可是，从9点10分走进办公室之后的30分钟里，眼睁睁看着这位掌门人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她也就只好默默坐在沙发上翻看被递过来的文件。
　　9点45分，方卓停下手上的工作，笑道：“虞总，你看你不提前说，我这就没法临时挤出来时间，这可不怪我怠慢。”
　　“我又没说你怠慢。”虞红简洁回应，又道，“我现在回美国应该没问题了，事件都平息了，刘宗宏怎么还不让我飞，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去？难道要到明年不成？”
　　方卓拿出手机，看了两眼信息，说道：“下周一。”
　　虞红：“？”
　　怎么时间一下子变得这么精确？这是又要有什么重磅消息了？搞内幕，你真是讷个啊……
　　“美国很大，金融市场也是风起云涌，但可能不是自夸，我们三月和四月确实带给一些人比较深刻的印象。”方卓解惑道，“这种印象是需要解决或者被刷新的，可能还得过几天，你才更安全。”
　　按理说，虞红不像方卓这样有风险。
　　但是，她也是易科的联合创始人，方卓认为就不用冒没必要的风险。
　　方卓看了看虞总思考的表情，笑道：“这段时间在国内的感觉不好吗？又有亲人，又有朋友，工作也应该没耽误吧，我觉得，人是应该有某个阶段要放空下来审视的，主动也好，被迫也行。”
　　虞红不想讨论这些，指了指桌前刚看的文件，直言道：“我不喜欢合规部的钟利新，我不信他是这段时间刚刚调查到陈维祥的情况。”
　　“我不清楚是不是，但我也不假定到底是不是。”方卓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考虑，公司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我不可能全知道，我只能在他们把他们的考虑放在我面前的时候再看怎么处理。”
　　虞红蹙眉：“怎么听起来这么暮气？”
　　“有吗？公司发展越来越大，反而又越来越快，怎么厘清情况和制定好的机制，这是我回国以来就在思考的问题。”方卓沉吟之后惋惜地说道，“我是一直知道人力有穷尽的，但又向来尽力去做，这次陈维祥被送交法办，我心里滋味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难受一些。”
　　“但你还是选择在那样一个场合来处理这件事。”虞红指出了一点。
　　最近的内部变动，除了戚赫的成功与陈维祥的失败，合规部成了公认的赢家，合规部Boss钟利新甚至成为了“总办圆桌会”的一员，多少有些踩着陈维祥上位的意思。
　　方卓收起自己的惋惜，点头道：“是的，我是顶着难受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不待虞红说话，办公室的座机再次响起。
　　这次通话时间比较短。
　　“事情都已经结束，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个的，你被说没人情味就被说吧，你也不在乎这个。”虞红重提公事，“我昨天和王坚博士聊了聊，他愿意被收到易科公司旗下。”
　　“嗯……”方卓点点头，“我和他谈了两次，这样吧，既然你下周才能走，这件事就你来处理吧，云计算并入YMS事业群，但要保持独立性，未来会是易科的第四个事业群。”
　　“我问王博士什么时候能把云计算做出来，他说不确定还需要几年，有和你说吗？”虞红问道。
　　“他的压力其实很大，国内现在对云计算的评价不高，我这个决策和他这个主事人还挺受嘲讽的。”方卓又补了句，“不只是外界嘲讽。”
　　涉及技术领域，专家们的声音更响亮，更有权威性，易科内部的专家也很多。
　　方卓给了个答案：“我和王博士谈未来成果的次数不太多，我完全没问过时间点，但他有给我一个模糊的时间段，差不多12年-14年吧。”
　　也就是还有至少3年。
　　今年云计算拿到的预算是20亿。
　　虞红心里简单一算，也忍不住说道：“方总，你这是大半个冰芯的生产线砸进去了，你是有魄力的。”
　　“现在的生产线已经变贵了，以后会更贵，啧。”方卓感叹了一声，倒是不觉得这种投资需要什么魄力，简单地说道，“亚马逊已经验证的正确方向，就是有钱而已。”
　　“有钱请把我的钱还我，公司股价低的时候不让我买，现在越来越高，这倒好，一来一回是多少钱不见了？我现在居然一股股票都没有。”虞红虽然不太在意钱，但确实也有些心痛。
　　方卓想了想，说道：“公司在明年会给高管股票奖励，你的钱今年不给了，我帮你拿到基金里滚一圈。”
　　虞红隐约知道方总这个基金会的赚钱能力，思索数秒：“那你帮我成立个家族基金好了，要比较谨慎点的那种。”
　　“都好说，虞总发话，都没问题。”方卓笑对债主。
　　虞红喝了半杯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觉得易信还挺好用的，什么时候会上线？”
　　“九月底或者十月初。”方卓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现在正在测试塞班和WP版本的稳定性。”
　　安卓版本的易信PP已经对功能测试完毕，但上线的时候不会所有功能全部摆出。
　　而塞班和WP版本的易信功能本身就有些简陋，还在持续测试和优化。
　　易信是一款通讯软件，自然用户越多越好，不会只在安卓平台上线，但安卓的用户无疑会是重要的带动一环。
　　2010年的春节是2月14日，也就是从易信上线到春节总共3个月的发展时间。
　　腾讯方面对易科公司的警惕很高，它也手握QQ这个流量大杀器，易信会采用通讯录导入的方式来招揽用户，但也必须重视黄金发展期。
　　截止到6月底，易科的Mars1、2、3以及Selfy1的销量合计784万台。
　　这其中，因为国内外3G市场不同步，打折促销的Mars1的销量最多，足有431万台，占比达到55%。
　　按照目前的速度，易科手机在10月份之前能在国内拥有超过900万用户。
　　而放眼到整个安卓系统平台，国内用户预计超过1500万，这其中，汉王、魅族等低至1999元的入门安卓机卖出了让大家都意外的速度。
　　等到易信上线，这1500万安卓平台的用户能进行多少的转化？
　　这是一个需要验证的问题。
　　就在今年2月份，QQ刚刚宣布同时在线人数突破5000万大关，注册用户超9亿，它的巨大流量是不用验证的了。
　　从方卓的角度来说，如果安卓机能够再发展发展，易信的推出或许更有把握。
　　但是，诺基亚等品牌的节节败退、国产品牌的迅速成长、春晚顺利的中标、宣传策划的筹备等等因素又让他觉得，现在也已经是个不错的节点。
　　正好还能趁着与诺基亚的专利谈判，把自家软件的上线也作为一个小条件。
　　单安卓平台的用户量有些低，从诺基亚的塞班那边再凑一凑，或许就能让腾讯睁眼瞧一瞧了。
　　“挺好的，等易信上线，这里面有什么内情，你有什么杀入通讯领域的动力，记得多分享，最好能到知乎写个心得，我给你点赞。”虞红提了个要求。
　　方卓哈哈一笑，自己没有那么坏。
　　等春节吧，春节过后再写。
　　总裁办里再次响起电话的声音。
　　如方卓所说，上午并没有留出太多的空闲时间给联合创始人，一切都是排满的。
　　执掌公司，可以清闲，可以很忙。
　　方卓还是习惯了忙碌的节奏，也总是觉得有些事需要自己过问才能更好。
　　他有时候放下电话也会反思，是不是还没形成良好的机制，还是说，天蝎座的男人太有事业心？
　　纽约时间周五，继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易科发布公告，调整内部架构方案，它再次发布公告，这次是涉及一桩小小的收购，成立了一个云计算部门。
　　易科在美国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公司，不论金融还是产品层面，都是如此。
　　这样的一个小公告同样引起来了不少金融机构的注意。
　　三月和四月，易科血洗大大小小的对冲基金，掌门人方卓奠定“散户之王”“空头杀手”的声名。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方卓的推特重新恢复寂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彻底过去。
　　但是……方卓和易科可以过去，对冲基金们……很难过去，他们的钱是真正的被谋杀了！
　　“易科今年1月份先投资这家云计算公司，又在7月份进行收购，有左手倒右手之嫌，我们又查了这家公司的背景，它是从易科另外担任股东的易购公司剥离出来，值得一提的是，方卓是易科和易购的董事长，这是否有违规和利益交换？”
　　高盛发布了对易科公告的质疑。
　　它和一些机构还不同，如今高盛在中国的很多动作都遭受了某位方姓领头的不明势力的狙击，眼看这梁子是越结越深。
　　不过，就在一些机构摩拳擦掌要深挖易科违规情况的时候，来自SEC的一个动作震惊了整个银行与金融界。
　　SEC宣布起诉包括高盛、美国银行在内的12家银行与金融机构，拷问它们在07年和08年次贷与金融危机里的欺诈行为。
　　这一决定迅速席卷了整个行业。
　　很多人认为在这是白房子对华尔街的秋后算账，是自80年代“垃圾债券大王”米尔肯内幕交易案以来，监管部门与华尔街的最大冲突。
　　以及，这也是整个金融体系改革和加强监管的又一个动作。
　　SEC的震撼性消息出现，易科的小小公告就再也没有人关心了。
　　而就在一天之后，人在上海的方卓也收到高盛方面的见面请求，无外乎结束早就应该结束的敌对动作。
　　毕竟，两边也还存在着一些合作。
　　方卓把会谈往后排了排，倒是在周日的晚上忽然想起来给王风益打了个电话。
　　他就用一个问题就惊掉了对面的酒意：“王哥，你觉得腾讯股价的前景怎么样？”
　　“咳咳，咳咳咳！”王风益被酒呛到，“等等，等等，我换个安静的地方。”
　　几分钟之后，他问道：“易信能成长起来吗？”
　　“不清楚，腾讯对我们易科的警惕很高。”方卓答道。
　　“那你还让我……”王风益没有把“抛”字说出来，听说易科内部在搞合规，自己说话也要合规啊。
　　“好在，我对腾讯的警惕也很高，准备动作会比较足。”方卓又说道。
　　王风益做了几个深呼吸，沉声问道：“我要是现在有动作，这幕后交易的名声……”
　　“嗯，我就是问问，你自己看着办。”方卓只说这么多，这对申新来说也是大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王风益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又是一阵缓和情绪。
　　东方巴菲特的理念迎来考验，虽说投资就是投人，但这次投……的赌注也太大了些。


###第351章 赌了
　　来自方总的一通电话让王风益变得心事重重。
　　腾讯股份是申新科创的重要资产。
　　时至今日，申新持有腾讯14.46%的股份，价值超过30亿美元。
　　王风益能有如今的威名，一是果断接受了当初idg和李择凯的20%的股份，二是成功搭上易科系。
　　这两项重要投资决定都和方总密不可分。
　　现在，方总给出了明显的信号，问题在于，从目前发展势头来看，腾讯的未来也很棒啊。
　　王风益之前在方总投资社交平台的时候曾经放出豪言，抛售腾讯股份，打造pc通讯，但那个更多还是鼓舞士气，是表决心，是比较虚的。
　　包括他对方总那段时间的判断也是利用种种方式来恫吓腾讯，最终果然把朋友网卖了个好价格，又转生出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微博。
　　但这次……
　　方总话越少，事情越严重……
　　王风益连喝到一半的酒都觉没了滋味，匆匆退场就一个人回家静思。
　　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又是囫囵的过了半天，随后，他临时召开会议，要求大家谈一谈对如今巨头的看法，重点是腾讯与易科。
　　临近傍晚，王风益又要求团队出具更专业的分析报告。
　　等到两天之后，他翻阅被放在桌上的文件，上面论据充分，数据详实，但仍旧让王风益十分失望。
　　当他抽完一支烟，再看桌上文件，忽然明白，不是自家的这群人不行，不是他们不够精英，不是他们没有行业经验，是这次过于高端。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产业乃至时代都有所变革，是国内最具活力的巨头之间的碰撞。
　　方总的话是一种信号，是他的判断，是他的自信，但换言之，到了方总和马总这种级别，他们对自己对公司能没有信心吗？
　　信心是主观的，现状是客观的。
　　王风益坐在申新科创的总经理办公室，只觉时代浪潮凶狠的拍到了脸上，移动互联到底意味着什么？又能给当下带来多大的变化？
　　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如此半天过去，他脑海里关于易科与腾讯的思索淡去，反而是百度涌上了心头。
　　从现在拿到的消息来看，百度似乎没有多给移动互联资源的意思，如果移动浪潮真的澎湃爆发，那不就有点像诺基亚和索尼了吗？
　　诺基亚和索尼如今形势都不好，这种巨头的内部都有根深蒂固的经验，谁都不可能放下过去的成功路径，也就导致了现在的颓势。
　　百度会是个什么样的发展？
　　王风益这么想着，还是给熊晓鸽打了个电话，想和同行探讨下未来的发展。
　　熊晓鸽接到王风狗的电话，还以为他是为了知乎的融资再来找事，没想到聊了两句竟然是格外正经的聊起了移动互联网的发展。
　　而且，居然聊着还不错。
　　“熊总，你说易科这次的PP会怎么样？”王风益客客气气地问道。
　　“这都测试了，易科杀入通讯领域已成定局，后面就是看腾讯会有什么变化。”熊晓鸽也不吝于分享看法，“易科这次明显要从熟人体系入手，不得不说，它这个读取通讯录真是……真是会有奇效的。”
　　他继续说道：“短信要钱，PP免费，打电话要钱，PP免费，这绝对会吸引一大批用户，然后又依托通讯录分裂传播。”
　　给谁发短信和打电话？那是给通讯录里的熟人啊。
　　既有这样的便利，易科又绝对是舍得投入资源的主，所以，熊晓鸽在第一次尝试易信PP的时候就愿意投资这个项目。
　　可惜，方总不对外放开这块肥肉。
　　熊晓鸽这么说着，突然问了句：“易信从你这融多少钱？”
　　“嗯？没有啊，易信没有融资的消息，方总没说过。”王风益皱眉，这熊总套话呢。
　　熊晓鸽狐疑道：“真的？”
　　王风益叹道：“千真万确。”
　　熊晓鸽感受到王风狗的不对劲，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思索几秒后说道：“我是看好易信发展的，怎么也能在通讯领域从腾讯那里分一杯羹。”
　　“就分一杯吗？”王风益笑道。
　　“不然呢？腾讯还是很强的，你这位股东最应该知道，我觉得它未来两年还会有一波上涨期，从国际互联网企业来看，我们国内市场还有明显的扩……”熊晓鸽这么说了半句，心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又是突然问道，“方总是要拉你做局吗？”
　　王风益对于熊总这种跳线的思维有些哭笑不得，假模假样地答道：“咱们之间就非得聊方总吗？不能聊聊业界动态吗？”
　　不过，这熊总跳的方向确实不差。
　　如果方总正式入局通讯领域，那自己这手抛售无异于是从金融领域发起的进攻……可不单单是方总指点自己逢高抛售。
　　而且，申新科创想要出手腾讯的股票也要遵从港股减持规则，必须多次减持。
　　“也不是非聊方总，哈哈。”熊晓鸽对着手机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脑海里的念头迅速转动，开玩笑道，“就是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方总让你卖腾讯股票呢。”
　　王风益：“……”
　　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电话里出现五秒钟的安静。
　　熊晓鸽立即惊愕道：“不是吧？不是吧？真的啊？王总，你卖了股票，那就有钱了，赶紧来投知乎！”
　　王风益：“……”
　　这姓熊的是真该啊，不怪方总当初那么对他！
　　“不是股票，我就是在考虑未来发展，你也知道，申新手里有腾讯的股份。”王风益还是否认了这个事。
　　“我当然知道，你从我手里买的。”熊晓鸽没好气地说道，“卖不卖股票，我难给意见，有钱记得来找我，我们一起找好项目投，易科与腾讯能竞争成什么样不知道，移动互联网这一波发展肯定会有很多项目。”
　　王风益叹了口气，你不给意见，那还聊什么。
　　他兴致索然的结束通话。
　　这次的决定过于重要，还不像上次出手易科股票，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业界长久的挂在嘴上，成为反面教材。
　　中国知名投资人坐在办公室里久久不能平静。
　　又过两天，就在王风益还在思考两家巨头竞争的时候，他又接到方总的电话。
　　“王哥，来，这边有个好项目。”
　　王风益收到邀请，前往了恒隆23。
　　当他抵达熟悉的易科总裁办，这里已经有另外一位客人，也是认识的天使投资人雷君。
　　“雷总，不用我介绍了吧？这是我们的东方巴菲特。”方卓见了王哥就笑着对雷君说道，“也是我给你找的财神爷。”
　　王风益冲雷君点点头，和这位同行寒暄了两句，还以为是要来一次联合投资。
　　这几年，申新科创和易科之间是有大大小小的合作的，除了冰芯那种级别的投资，一些中小项目也有联合起来，像安卓厂商科盛，也就是倪润峰新创的那个企业就是如此。
　　方卓见状就知道王哥没看出来，笑道：“雷总从美国考察回来，有个我很认可的团购项目，因为预期会需要不少投资，我想着，要是没有东方巴菲特当压舱石，怎么都不够有底气。”
　　雷君两次从方总这里听到“东方巴菲特”的称赞以及“压舱石”的评价，不禁肃然起敬，以往只是点头之交，现在看来，这王总和业界传闻中完全不同。
　　果然，哪怕匪号“王风狗”，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王风益有些惊奇的看了眼雷君，他知道这位天使投资人没什么专业团队，有点类似于“游资”的意思，以前是金山出身，不知是什么项目竟然能得到方总的大力推荐。
　　“雷总，恕我眼拙，我刚才还以为是咱们要联合见项目团队呢。”王风益重新握了握手，“方总说是团购项目，不知道是怎么个团购法？”
　　雷君来了精神，立即滔滔不绝的聊起他在美国的见闻以及对国内市场的思考。
　　自从确认要做米团，离开金山之后隐在心里的颓唐就全部散去，不管这次到底能不能成功，不管到底能不能追逐到事业之光，先拼尽全力再说。
　　王风益大半注意力在雷总身上，小半注意力在那边喝茶的方总脸上。
　　雷总滔滔不绝，方总喝着茶，时不时的点头，也不知是赞同雷总的话，还是面前文件的内容让他满意。
　　“这个用互联网连接用户和商户的模式倒是有些意思。”王风益消化了一会之后给了自己的评价，“一下子让我想到了易购，易购的发展模式相当之重，仓储物流都十分花钱，但这个团购就相当之轻了。”
　　办公桌后的方卓抬了抬茶杯：“王哥中肯。”
　　王风益笑了笑，模式挺新，美国方面也有初步的成功验证，就是这团队……面前这位雷总看起来老实巴交，以往在金山好像也是苦哈哈……他来领头这种创业，能行吗？
　　他扭头询问方总：“方总，这个米团，这个投资估值是怎么个预期？”
　　方卓不愿意在这个场合夺人风头，眼神瞥到雷君身上，笑道：“我也在和雷总商量，看看是怎么投，怎么个比例。”
　　雷君这次创业很有决心，但是，因为格外的想要追求成功，就特别的在意成功人士的经验，别人就算了，方总这样的，他很愿意听一听想法。
　　“方总，王总，我是想把公司的期权池留的多一些，更多的让员工也参与进来，激发积极性。”
　　“团购模式是好的，就是门槛确实不高，如果米团能起个好效果，我感觉会有不少人也涌进来，所以，我想这次融资就确定一个稳定的机构关系。”
　　项目未动，资金先行。
　　雷君不是普通的创业者，他个人财富自由，也有不少投资经验，现在组建团队的同时，也想先把以后的机构股东基础打好。
　　“易科和申新两家会不会有些少？”方卓笑道，“雷总，咱们先把王哥说服，有了压舱石，其它的机构都好找。”
　　雷君闻言，点头说出方案：“15%的期权池，35%的融资比例，我个人和团队占股50%，估值……虽说项目还没开始，但我认为5000万美元在一段时间内都是合理的估值。”
　　王风益微微挑眉，这是凭借一个团购模式就定下5000万估值，着实有些自信。
　　还是那句话，如果是方总来做，毫不犹豫的就投了，这位雷总过去的成绩……现在是有些跨界了。
　　王风益看向方总。
　　方卓略一沉吟：“估值再多点，这次先多融钱，基础就能先打好，既然雷总你也认为行业会吸引来不少竞争团队，那就再大胆一些。”
　　他感叹道：“现在时代不同了，是巨头们市值突破200亿、300亿美元的时候了，拼起来也不是几千万的规模了。”
　　这句感叹立即在雷君和王风益面前刮起沉沉的旋风。
　　“翻个倍，又不怕雷总跑路，雷总和一般人创业不一样，这次也是真金白银的投。”方卓笑道，“融资比例就这样，估值按1亿美元算，雷总，你这边能拿这么多吗？”
　　估值翻倍，创始人雷君拿自己的钱也就翻倍了，但要是项目真的没做出来，财富自由恐怕就缩没了。
　　雷君只是略一踌躇就立即答应下来：“没问题。”
　　“那好，这个融资35%的分配，我们再谈，申新或者其它机构不愿意，那就易科自己来投，这一点不用担心，后续投资也一样。”方卓给了承诺。
　　王风益见状，出声道：“雷总敢拿自己钱投，方总又这么看好，申新要是不投就辜负这次过来的美意了，没问题。”
　　雷君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东方巴菲特啊，是个好彩头。
　　中午时间，三人又边吃边聊了一会，重点是美国Groupon的发展情况。
　　王风益心里有事，听着一个有前景的项目也觉情绪一般。
　　等到送走雷总，他还是上车前踌躇的问了方总：“易信这次怎么样？能一举发展起来吗？”
　　方卓知道王哥问的是什么，笑道：“也就2%而已，不用紧张。”
　　按照港股减持，申新走大宗交易一次性可以最多减持2%。
　　王风益吸了一口气，看着方总平静的神色，赌了。
　　赌赢了就是中国第一投资人，赌输了……输了就跳槽到易科了！


###第352章 王狗震撼
　　天使投资人雷君的创业没有让王风益多么兴奋。
　　他就是觉得方总这是碰见好项目能想着自己……当然，也可能是借这么个机会再希望申新在未来的竞争中有所表态。
　　王风益也说不准方总是不是想给自己施加压力，但他脑海里反正就是忽然的贯通了。
　　申新科创既是易科的股东，也是腾讯的股东，可是，这些年来，都是易科带自己玩，腾讯就在那边吃独食啊。
　　这种吃独食的姿态反馈在业界也是各种抱怨。
　　既如此，那就少不得中国知名投资人来整顿整顿风气了。
　　王风益在心里敲定减持的决策，接下来就是要走申新的集体决议，涉及这样的变动，他可以一言堂也不能一言堂。
　　流程简单，决策既定，那就还需要继续研究套现之后的资金投资方向。
　　姓熊的说得好，移动互联网这一波发展肯定会有很多项目，如何找准这样的项目就需要……
　　YBAT这四大巨头之中，现在看起来，易科对移动互联的准备和重视程度最高，那自然就要听听方总这个专业人士的建议了。
　　王风益掐灭手里的烟，起身走到窗边，看到外面晴空万里，却又觉即将有风雨来袭。
　　嗯，这样的风雨里怎么能没有中国第一投资人呢？
　　王风益打算发挥下主观能动性。
　　7月26日，上海举办了亚洲投资人会议，中国知名投资人王风益欣然受邀出席，同时，他还把天使投资人雷君也一起喊了过来。
　　从投资人这个级别来看，王风益的知名度要远高于雷君，他到地方见了任何人都是一阵寒暄，而雷君就没这个排面。
　　不过，雷君志不在此，他最近一直在忙着物色团队人选，考虑如何开局，唯一可惜的是，连创业资金也都募集完毕，不然，或许还能和这一众投资人聊聊感情。
　　现在，雷君就觉得这是萝卜开会。
　　只是，当他听到王风益作为嘉宾上台演讲的时候，整个人立即被惊呆了。
　　“大家都知道，去年的金融危机重创了全球经济，但可喜的是，我们国内的各行各业率先迎来了复苏，这其中复苏甚至再次加速发展的无疑是互联网。”
　　“咱们都是做投资的，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热土还有许多机会值得我们去投。”
　　“不过，说起来这一块的投资机会，互联网业内现在也有个说法值得重视，我上周见了一个做手机安卓联机游戏的，当时我没太听懂他要做的内容是什么，我就坐在那思考。”
　　王风益绘声绘色的描述某一次的真实见闻：“我一思考，创业者就紧张了，然后，当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你们知道他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吗？”
　　“他说，我还没想好腾讯也做这样游戏的时候该怎么办……”
　　王风益自己揭晓答案，在哄堂大笑之中无奈的摊了摊手。
　　等到笑声结束，他爆了句粗口：“他妈的，我还没问，这都搞应激了啊！”
　　又一次哄堂大笑，还夹杂着掌声。
　　在座有很多投资人，他们自己就在这两年问过类似的问题，腾讯来了，你要怎么办？
　　不过，在这样一个正式场合谈起这样的问题，还爆了粗口，而且，台上这位的彪炳战绩之一正是投资了腾讯……今天的世界多少有些荒诞了。
　　走神的雷君完全被台上的王风益吸引了注意力，这位王总……他要干什么？
　　“来找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已经见了多少位投资人，又被多少位同行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王风益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给了现场片刻时间，然后又抛出一句话：“你们猜，我最后有没有投他？”
　　现场响起两种不同的答案，但多数认为是投了，投过了才能拿出来当趣事分享嘛。
　　“没投，我没投。”王风益给了答案，又补充道，“各位，不是因为我听不懂哈，虽然我确实是听了两遍没怎么懂。”
　　台下又笑，王狗谦虚。
　　“是我没从这位创业者身上看到信心，是他从谈论项目时的昂扬变为了思考腾讯时的犹疑，最终，他甚至没给出我一个答案。”王风益感慨万千，“干我们这一行的，大家都知道，产品可以设计，团队可以招募，渠道可以接洽，市场可以开拓，但是，一个创业者如果在一开始就失去了信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投。”
　　中国知名投资人的声音让台下归于沉寂。
　　台上的王风益神色转为平淡：“就在昨天，我又碰到了雷同的场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位创业者，他想从我这听听有什么面对竞争的方法。”
　　“很遗憾，我抓耳挠腮的想不出来。”
　　王风益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如今互联网这个行当的需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创业者是只有这两个人吗？”
　　“我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在思考碰见的情况，我们在六年前、七年前、八年前投出来的企业成长为巨头，怎么却变成现在的这种风气？”
　　他的表情变得沉重。
　　“这不对啊，不该这样啊，出问题了啊！”
　　王风益扫了眼全场，沉默一会，说道：“当然，我只是站在我投资人的角度来谈我观察到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企业运营是复杂的，任何一家公司的发展都是来之不易的，我只是想说，只是想在今天这个场合提个小建议……”
　　“有关企业是不是也要思考一下，八爪鱼式的扩张，唯我独尊式的流量打法，复刻式的模仿学习，我在这里不敢妄言对错，最起码，是不是有些失衡？是不是还有改善的空间？”
　　申新科创总经理说是“不敢妄言对错”，但他几乎是在批判自己生涯里最重要的一笔企业投资。
　　在一个如此受众甚广的公共场合，这就是在炮轰啊！
　　这位几乎是国内最有名的投资人，他在炮轰啊！
　　以及，他还有个最与之相关的身份标签，是腾讯最大股东机构的掌门人啊！
　　王风益结束发言，走往台下。
　　现场迟了好几秒才响起掌声。
　　雷君等到王风益坐在自己身边才反应过来，一边鼓掌，一边纳闷又惊讶的低声问道：“为什么啊？”
　　“为了正义。”王风益淡然地答道。
　　雷君：“……”
　　骗谁呢！
　　王风益又重复了一遍：“为了正义，要给他们带来一点小小的申新震撼。”
　　雷君困惑，这要干什么？这是图什么？
　　现场里如同雷君一样的投资人不在少数，申新科创的王风益上台这么一顿说，代表着什么？内里有什么深意？
　　是受人指使还是受人指使？
　　他这样站出来，后面再出来的是不是就是方总了？
　　依稀记得知乎刚开站的时候，易科和腾讯就流量打法已经有过一次争辩，难道这又要再来一次？
　　接下来的时间，雷君坐在王风益身边感受到很多视线以及窃窃私语，他清楚，明天，啊不，今天就会有媒体对王总的发言大书特书了。
　　只是……有什么用啊？
　　雷君不觉得一番言论就能让巨头放弃自己的发展战略，难道说，这王总真是被两次的投资经历给刺激到了？
　　他左想右想，想不出今天言论的驱动力来自何处。
　　等到又有几位嘉宾发言完毕，雷君缓过神来，问了个以往不方便问出来的问题：“王总，申新既是易科也是腾讯的股东，但我看你和方总一直关系挺近？”
　　已经不只是近，像上次易科金融战，申新科创竟然也舍得出手设套，这简直像是王总有什么把柄在方总那边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总那句自嘲的“当狗”言论才能流传甚广，大家一听都觉得特么的对极了啊！
　　“方总那人比较有意思。”王风益大致知道雷总的潜台词，随口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看看方总到底能折腾成什么样。”
　　雷君等了十秒钟下文，结果没了。
　　他忍不住笑道：“就这样的理由啊？”
　　“你非要我说，跟着方总赚钱也是理由，但更多是出于申新科创的利益考虑。”王风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台上的美女投资人，笑道，“要是对我个人来说嘛，我又不像你们那么有事业心，家里还算有点钱，搞个知名投资人当当就够了，我就是想啊……”
　　王风益觉得此情此景，必须吟诗一首，以明志向。
　　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与碰撞，巨头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项目也在这个时代推陈出新……这一切的一切……
　　王风益憋了一分钟，没憋出来，又见雷总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往下说。
　　他只好收敛雅兴，勉强说道：“我就是想看这大江滚滚的往东去，想看这天下豪杰到底能多折腾，想看风雷激荡，想看变化丛生。”
　　雷君诧异地看着王总，原来你不是王风狗，你这是……这是王乐子啊。
　　但要这么说，也难怪方总青睐他，论起乐子，方总也不差。
　　雷君略一比较自家米团已经确定的两位股东，从内心称赞他们的活力。
　　只是，他以为的仅仅是一场会议中的插曲在傍晚才迎来了真正的部分——申新科创发布公告，将会以大宗交易的方式减持腾讯2%的股票。
　　申新科创总经理白天的话刚刚在网上掀起波澜，这一记真金白银的减持直接震惊了圈内圈外！
　　雷君自己看到消息都立即给王风益打电话：“王总，你减持腾讯股票了？不是啊，你怎么来真的啊？”
　　“咱们不是聊过了吗？为了正义。”王风益笑道。
　　雷君有点怔然的挂掉电话，难不成，真的为了正、正义？
　　他忽然觉得看不透这位申新科创的总经理了，这是风雷不激荡，你愣是上去把它们敲激荡啊……
　　王风益这边刚结束与雷君的通话，手机上又有IDG总裁熊晓鸽的打入。
　　“王风益，你疯了！”熊晓鸽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还真卖啊！”
　　“熊晓鸽，你不懂。”王风益很淡定。
　　熊晓鸽冷笑：“有什么不懂？不外乎是易信快上线，易科要凭手机硬件杀入腾讯的大本营业务，方卓蛊惑你看低腾讯，抛售股票，顺便还能掀起几个层面的震荡。”
　　王风益觉得……这姓熊的，还是懂一点的。
　　“腾讯绝对，是绝对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熊晓鸽再次给了个判断，“你这个时候抛售，很不明智。”
　　“管得着吗？是你心疼我从你手里买来的股份？那你当初别卖啊！”王风益反驳道，“熊晓鸽，你始终差我一筹就在于，投人不疑，疑人不投。”
　　熊晓鸽只觉好心当成驴肝肺，再想说话，手机已经嘟嘟嘟。
　　如此王风益白天一通发言，谈到“提个小建议”“不敢妄言对错”，随即是申新科创真有大动作……连雷君和熊晓鸽都被震动，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新浪、搜狐、网易等网站纷纷出炉新闻稿，知乎相关热搜迅速登顶，诸多行业人士乃至高管冒泡……
　　一时间，舆论甚嚣尘上，诸多话题也迅速围绕了王风益所说的“创业难题”“腾讯雷同”等现象相互辩驳。
　　但不管怎样讨论，舆论只是讨论，终究不如申新科创这样动真格的惊人。
　　确实如王风益所愿，有人感慨了这样炮轰+抛售的震撼，却又不完全如他所愿……
　　“今天真是给我带来了一点小小的王狗震撼！”
　　“王狗肯定是受方总指使！”
　　“@方卓，出来，方总，你怎么看？”
　　王风益的申新震撼变成了王狗震撼，但还算差强人意，总归是有震撼了。
　　※※※
　　与申新、腾讯有关的舆论传到方卓耳中的时候，他正在给从德国回来的邱慈云接风。
　　邱总不容易，年纪大了，还得去外国出差监工。
　　邱慈云也上知乎，他吃着饭，没太聊工作，注意到最新的舆论后当面向方总询问情况。
　　“哦，我听小刘说了下，还没细看。”方卓也没想到王哥会先有这样的发言，再配合申新科创的减持公告，真是格外用心和信任了。
　　怎么说呢，他是有一点习惯性的给予对手多层面的竞争压力，但主要还真是想给王哥一些提醒。
　　包括这次投资米团，大家礼尚往来，你之前帮忙把易科股份套现而转投冰芯，我这碰见移动互联网的好项目，也就小小的意思意思。
　　就是意思意思，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哎，王哥也真是有意思，这么大动静，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第353章 听者有心
　　2009年度，申新科创再次出手，立即同样引爆舆论。
　　上次出手，它减持易科股份，大家当时纷纷认为是两边决裂，事后证明但可能不会有人承认那是做局。
　　这次出手，是易科发起的进攻号角吗？
　　不管如何，申新两次出手就是减持国内两个巨头的股份，已经有人在呼吁王风益买入阿里和百度的股票，这样以后抛售就能凑够YBAT杀手的称号了。
　　今年自从一季度以来，互联网行业从金融危机里快速复苏，又有智能机的爆发发展，仿佛竞争就变得格外激烈。
　　知乎上对这次申新科创的讨论很多，不少人都知道王风益喜欢逛知乎，也就纷纷@这位炮轰腾讯的当事人出来聊聊动机。
　　从傍晚到深夜，王风益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接近凌晨，他才在一条“呼唤王狗”的答案评论区下现身，认真的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从自己的投资经历来说，我认为这个局面是不健康的，可能巨头自己会说，这就是我的优势，我就是要这样发展，但我觉得咱们还是更应该站在中小企业乃至创业者的角度。”
　　“因为这批人确实发展不容易，反而，巨头可能更需要，怎么说呢，监督？收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从申新的角度来说，申新是腾讯的股东，我们团队都认为这样是不利于长久发展的，是可能会被反噬的，所以才有了减持的决定。”
　　因为评论区的字数受限，王风益还分了两条发出来。
　　他这一有回应，想参与讨论的人就更多了。
　　王风益挑着一些比较有针对性的角度进行了一波讨论。
　　作为国内的知名投资人，虽然申新科创总经理的观点未必被所有用户赞成，但他这样接地气的姿态确实被用赞数体现了出来。
　　凌晨时分，王风益回复了一条不太相关的问题。
　　——王总，王总，我看你怎么还在“王狗”的称呼下回答问题啊？你不生气吗？
　　王风益：这个吧，当初只是我自己说着玩的，不知怎么就传开了，本来是有点生气，有一次我和方总吃饭，他就称赞我，说这个道在屎溺，说我颇有大师风范，嘿，所以，我现在看人这样喊，都觉得他们是在喊我“王大师”。
　　申新科创这条回答再度获得知乎用户的赞数喜爱。
　　只是，王风益越在知乎活跃，相关话题的讨论度越高，腾讯那边就越是冷淡。
　　因为多边关系，早先不少在知乎这个中国独特中文社区冒泡的腾讯高管已经不再出现，最起码，不再顶着官方认证出现。
　　这次来自申新科创的减持是突然袭击，仅仅短暂沟通之后就发布了公告，时间又挑在周五，多少显得有些恶意。
　　而到了周六，社媒平台微博又有那个王星趁势宣布，将会联合电视台，一起打造“微博年度评选活动”，向广大网友征集命名和奖项。
　　两个姓王的一起搞事，严重怀疑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竞争活动。
　　至于企业发展，这不是老生常谈的事吗？
　　姓王的还不够重磅，方总上次已经掰扯过了，没有用，不值一驳。
　　真正让腾讯内部重视的是行动，一是微博愈发红火的发展，二是YMS生态的构建。
　　微博这个社媒平台对用户时间的争夺不可小觑，腾讯的微博一直在奋力追赶，但效果不佳，内部反思还是先前战略误判，沉浸在熟人社交的赛道上导致给了新浪微博足够的先发时间，所以，新浪微博两步快，步步快。
　　好在今年有个小利好，易科系与百度决裂，新浪微博也受波及，现在用百度搜索“微博”，排在前面的已经变成腾讯微博，这种来自搜索引擎的流量此消彼长，或可拉近双方距离。
　　而关于YMS生态，易科在第二季度以来接连出手，与搜狗合作，又投资高德，在产品链条上的野心俨然很大。
　　再看易科勾勒出来的整个生态，已经有邮箱，有游戏，有搜索，有地图……那么，这个生态会不会有通讯呢？
　　易科会不会涉足通讯？又或者会在什么节点涉足？
　　这是更让腾讯重视的竞争。
　　腾讯总裁刘炽坪在几次高层例会上都表态，认为易科一定会在所谓的YMS生态上补上通讯环节。
　　所以，腾讯必须在移动端投入更多的资源，预防未来可能出现的竞争。
　　社交平台要往移动端转，内部项目也可以考虑不同的赛道，以及，鉴于智能手机的爆发，腾讯可以再多投几个做手机硬件的项目。
　　安卓不是宣称开源吗？YMS不是不强迫吗？
　　如果腾讯能投出来几家有着不错销量的智能机品牌，来自硬件的威胁就能降低不少。
　　基于这样的逻辑，腾讯内部也在做项目孵化，鼓励想要出去创业的中高层进行这方面的尝试。
　　脑子里有判断，手里有筹备，即便碰见来自股东的背刺，那也是不慌的。
　　更何况，王风益这位股东的立场早就明确，并没有那种自己人忽然跳到对面的痛楚。
　　国内市场的增长远没有到头，就算股价真有波动，那也只是暂时的，无伤大雅。
　　舆论是周五晚上火爆，腾讯是周六发了个不咸不淡的公告，接着也没做太多的公关活动，只是冷眼旁观。
　　王风益本来还存着一个与腾讯高管辩驳的心思，但见对面几乎没有动静，心里倒是有几分失望。
　　待到周日的傍晚，新浪微博又有动静，却是发布了WP版本的手机软件，还公布了塞班版本的开发计划，将会在8月中旬上线。
　　仅仅过了一个小时，腾讯微博也非正式的宣布了软件的开发计划，保持着与新浪微博的贴身竞争。
　　王风益心中稍有失落，投资人还是不行，看看人家王星的微博，这边一有动静，那边立马回击。
　　晚上九点钟，他收到方总的电话，那边要和雷君他们吃夜宵，也就立即过去。
　　等王风益抵达地点，海鲜粥刚刚上桌，几个人正在谈笑。
　　“王哥来了，坐，坐，正聊你呢。”方卓对中国知名投资人是起身相迎。
　　王风益笑着走过来：“聊我什么？我心里正丧气，本来我都想着怎么和Pony论道了，结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这么说着，坐下之后又摇头道：“来的路上我还看到有人风言风语，说我这是意图打砸腾讯股价。”
　　“啊？不是吗？”方卓笑道。
　　“当然不是，不然我干嘛要用大宗交易的方式？直接二级市场不得了。”王风益振振有词，“我就是表态，是申新科创站在广大创业者和中小企业的角度表态，腾讯这样不行。”
　　雷君时隔两天再听到王总这话，真的快信了。
　　王风益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有酒。
　　他又起身搬了一箱啤酒放在桌边，边开边和桌边的陌生面孔打招呼，一段寒暄之后才知道有两位是雷君的创业团队成员。
　　那也算半个自己人了。
　　王风益没什么不好说，只要不提易信PP就行，他抱怨道：“我在知乎上多坦诚啊，熊总这网站搞得不错，我也是相互交流的心思，但有的人就是阴阳怪气，我还看到几个企业Boss给点赞呢。”
　　方卓接过酒，笑道：“这不正说明中国第一投资人引来的震动大吗？”
　　王风益倒酒，犹自有些忿忿，提起几个业内知名的名字。
　　方卓随便听了听，倒是在听到“周红衣”之后有些惊讶，好奇问道：“周红衣也赞成腾讯现在的发展模式吗？”
　　“倒没说赞不赞成，嗯……”王风益略一回忆，说道，“就是给分析投资人、股东、企业这些角色关系的答案点了赞。”
　　作为投资人，作为股东，他这一次的风波在一些人看来是越位的。
　　“噢，这样。”方卓举杯，先和大家喝了一杯酒之后才笑眯眯地说道，“那你逗个趣，说你是为众人抱薪，腾讯也有QQ医生呢，保不齐就杀进360的赛道了。”
　　腾讯有QQ医生，是06年底发布的辅助功能，最早镶嵌在QQ的登录框里，可以帮助用户快速扫描，以确定无盗号木马，而到了去年9月份，它增加了一个系统清理功能。
　　就在这个月，QQ医生刚推出网络流量监测功能。
　　从目前来看，QQ医生和周红衣的360功能差别还是挺大的。
　　王风益一边喝酒，一边听着方总和雷总聊团购项目，顺便查了查QQ医生的功能，倒是觉得方总话里的情况真有可能会出现。
　　腾讯对它流量能经手的项目，尤其是这种电脑客户端的领域，几乎是偏执性的发展，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严防死守其它公司的崛起。
　　“方总，你说按照腾讯的习性，这个QQ医生的不断迭代，360那边有没有警惕？”王风益等到一杯酒后问了句。
　　方卓耸耸肩：“那谁知道，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王风益仔细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那边应该会有警惕吧，这几年的腾讯已经很让人不满了。
　　这要是再把话挑明……不知道两边怎么想？
　　王风益没忘记自己腾讯股东的身份，倒是也想看看能有什么变化。
　　他凝神细思，组织语言，平心静气，在被诸多业界大佬点赞的答案下给了个回应，顺手还以在电脑安全领域杀出重围的360作为例子，谈了谈自己是如何“抱薪”。
　　王风益刻意没说太明白，模模糊糊的谈这个例子里腾讯的发力。
　　——就算是拥有过亿用户的360，面对更多流量的腾讯，又能怎么应对呢？
　　言下之意，360都不行，那些草创项目就更不行了。
　　不过，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王风益是谁？
　　虽说有江湖戏称，这也是一方投资大佬，他说的话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吗？
　　更何况，这位持有腾讯股票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些具体情况吧。
　　其他人一笑而过，360的周红衣在稍迟时间看到申新科创掌门人的回应后便有了些阴霾，公司今年发展很快，这不是能隐瞒的事，但腾讯的QQ医生一直在迭代，两边已经有些前哨战的意思。
　　这王狗是知道什么吗？
　　周红衣仔细琢磨，干脆就在周一中午拨通了王风益的电话，颇有些讨伐意味的谈到了腾讯这几年的行径，随即问起腾讯在电脑安全领域有无什么动态。
　　“哈哈，周总，你这话问的，我不知道啊，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说啊。”王风益打了个哈哈，“况且，我是投资人，我是股东，我怎么能越位呢？”
　　这正是被周红衣点赞的知乎答案。
　　周红衣听见这话倒是知道这王总心里还有抱怨，他立即解释，只是觉得答案里有一段的案例说的深入浅出，觉得答主有文采才点了个赞。
　　王风益哈哈一笑，没有纠结。
　　周红衣又问：“王总，这电脑安全领域其实不大，我们360已经囊括很多用户，这腾讯还能怎么杀进来？”
　　“周总，你又问错人了，嗯，你们公司是建立用户优势了，腾讯想竞争恐怕得出奇招，我对奇招不懂，咱这互联网，不是你周总最懂奇招吗？”王风益如此答道。
　　所谓奇招……
　　周红衣脑子里转了转念头，互换立场，代入一下，不会吧，不会像我想的那么流氓吧。
　　王风益没说太多，又好像说了很多。
　　周红衣挂掉电话，左想右想，腾讯这么大体量，应该不至于那么那么过分吧。
　　有着“奇招”丰富经验的360掌门人陷入思考。
　　※※※
　　另一边，虽然没回应但仍旧对王风益保持关注的腾讯高管，同样属于听者有心。
　　360发展势头很猛，是过去一两年里最具活力的互联网公司之一，也因此，早就纳入眼帘，也有相应的竞争计划。
　　但这个计划还在筹备，怎么忽然就被王风益给带了出来？
　　拿谁举例不好，偏偏就拿360，这不是无心吧？360不会和易科形成合流吧？
　　两边的业务合流空间应该不是很大，要不就是，王风益的申新科创对投资360有想法？
　　啧，360的股东就有IDG，这位与申新科创的王风益也区别不大了，背后说不定又有易科方卓的指使。
　　烦人，怎么哪哪都有和方卓绕不开关系的投资人呢？
　　这些投资人搞投资难道还要跑到恒隆23先开个会吗？
　　腾讯内部进行了相关讨论和判断，考虑是否把进军电脑安全领域的版本提前发布。


###第354章 常规追赶
　　7月29日，周一，港股。
　　因腾讯机构股东申新科创上周五发布减持公告，以及，网上出现事关腾讯的舆论，再加上竞争对手微博的计划……
　　腾讯股票开盘下挫，盘中震荡，但在午后跌幅收窄，最终收于98.5港币，全天微跌0.62%。
　　按照财经观察员的说法，广大投资人的信心未受明显影响，腾讯近期的整体走势较为强劲，有望延续上涨动态。
　　腾讯股价98.5港币，也就是1733亿港币市值，换成美元计算，市值223亿美元。
　　同一时间，YBAT四大巨头里的另外三家，美股的易科市值389亿美元，美股的百度市值218亿美元，港股的阿里明显落后一拍，市值仅113亿美元。
　　不过，大家都知道，阿里仅仅是B2B业务在香港上市，如今占比更高的C2C淘宝属于非上市状态，未来也一定会登录二级市场。
　　腾讯状态甚好，知乎、微博以及门户网站所带来的沸沸扬扬的舆论没有实质效果，也就被抽薪止沸，渐渐平息下去。
　　王风益很难说自己是什么遗憾的复杂心态，嗯，腾讯这种巨头确实根基牢固，按照这个势头，今年恐怕会突破300亿美元的市值。
　　不知道申新科创这次减持的股份投资收益能不能跟上腾讯增幅的速度。
　　王风益虽说在公司内走了集体决议，但这次还是会承担很大的拍板责任，毕竟，这是申新科创极其重要的资产处置。
　　担责与不担责是两种心态，所以，王风益这几天格外关注国内智能手机的动态，也对自己手机里的PP软件格外上心。
　　另外，他从方总那里得到有意无意的嘱咐，申新科创投资“米团”的钱就要用减持腾讯股份所得资金的名义。
　　王风益咂摸着这味，意思就是方总十分看好米团未来的发展？这是想给自己的操作兜兜底？
　　但是，申新科创买入腾讯上市前的这笔股份收益就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来算，已经超过了180倍，米团这种还没在国内市场验证的模式能有这么大潜力吗？
　　王风益以一种探究的心态聆听了创业者雷君的很多想法，但又谨守自己的角色定位，绝不乱说话，乱提建议，非要说也只是表达信心。
　　以及，他还让团队做一做行业研究，搞一搞前瞻分析。
　　愿投钱，多聆听，少说话，给信心。
　　忙着组建团队的雷君与申新科创总经理一多接触，顿觉传言有误，这位王总虽然嬉笑怒骂，但内里是一派投资大佬的风范。
　　8月3日，王风益对团购模式忽然燃起的密集热情淡了一些，恰逢倪润峰创立的科盛要发布安卓新机，他就想着给方总打个电话，跑去易科一起听听听听发布会，顺道再请教一些项目赛道的投资策略。
　　只是，这边电话刚通，那边方总就说，他在参加上海领导的半导体产业座谈会，却是抽身不能了。
　　“也没什么看的，我办公室抽屉里就有老倪的科盛手机，你要想尝鲜，下午我让人给你送过一部。”
　　“其实没什么新奇的，我觉得不算成熟，但利润可能比魅族和汉王都大，它是国内能用的零件都用了，能在范围内最便宜的也都用了。”
　　“行，就这么说吧，我进会议室了，最近都得忙一忙冰芯这边。”
　　王风益听着方总的简单评价，琢磨着又一部定位安卓入门的手机会是什么样。
　　结果，他整场看下来，发现还真是如方总所言……如今的智能机因为有易科的大火，多是学习M系列，像魅族和汉王的产品后盖都是玻璃，但易科是德国玻璃，这两家是国产玻璃，这个成本就差了100块。
　　但科盛不一样，它没宣称什么质感，直接上的国产工程塑料，又进一步压缩了成本，如此环节还包括屏幕、电池等等。
　　易科培育的国产可替代零件+联发科更加成熟的芯片解决方案+自发涌现的零件厂商，最终便是老将倪润峰拿出来的安卓入门机。
　　要什么玻璃，工程塑料不能用吗？
　　像素够用就行，喇叭够听就行，屏幕小点也比诺基亚、三星诸多市面上的手机大啊。
　　科盛价格定到了1899元，但多了一堆耳机、充电宝、贴膜之类的赠品，而性价比明显更好的高级版本也比其它国产厂商便宜。
　　王风益怀疑倪润峰的这家科盛是不是压根不用投入什么研发预算，是不是连YMS的生态解决方案也是拿过来一起用。
　　此外，科盛连线下品牌店寥寥无几，纯粹是通过易购电商平台发货。
　　出现问题怎么办？
　　科盛是与易购合作进行的质保，可以上门取件，包退包修。
　　王风益在稍晚时间拿到科盛手机之后就觉得，这倪总搞出来的产品简直像是山寨机里的精品机，是名副其实的入门中的入门。
　　他知道倪总和方总关系不错，怀疑这种组装思路就是出自方总，或者说，如此压低成本的思路本来是易科要自己做，但出于品牌价值考虑而放弃了的。
　　不然，易科培育国产零件厂商干什么？不然，冰芯与联发科合作芯片解决方案干什么？
　　王风益立足当下，往前看规划，往后看发展，只觉投资之道又有所得。
　　※※※
　　时间步入八月份，互联网行业对霸主犹自不满，雷君的米团网上线在即，国内的安卓阵营厂商如雨后春笋，YMS生态的各个环节逐一推进，而对易科来说，调整后的公司架构也要迎来一个重要的考验。
　　易信已经确定将会在9月30号上线，这意味着易科的YMS生态将补上几乎可以说是最关键的一环——移动通讯。
　　也意味着，今年巨头之间最大的竞争会是易科与腾讯两家，其它的，像百度与搜狗、淘宝与易购，一个是PC与移动，一个是C2C与B2C，都要屈居在这之下。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通讯业务是腾讯的核心根基。
　　不只是易信团队和YMS团队，包括方卓自己想到这次的竞争也有微微兴奋之感，他一边关注内部的推广策略，一边也在尽可能的提供外部资源。
　　随着美国那边的诸多金融机构在上个月被SEC起诉，易科的金融风波基本消弭，转而与诺基亚的专利谈判也进行了重启，用以考虑易信在塞班系统的上线。
　　只是，不同于上次诺基亚高层来申之后被拒绝，这次似乎是那边的内部出现了状况，连谈判高管都换了两次。
　　已经返回美国的虞红亲自参与了谈判，得出的结论很简单：诺基亚今年二季度的下滑让它内部的一部分人彻底慌了。
　　诺基亚甘冒侵权而推出的塞班触屏新机并没有起到想象中立竿见影的效果，甚至，连下滑速度都没止住。
　　根据知名机构IDC的统计，美国第二季度的智能机出货量，诺基亚已经下滑至32%，虽然仍旧是第一厂商，但10个点以上的环比堪称滑铁卢。
　　更重要的是，安卓阵营已经冲到了第二，包括易科、三星、HTC等品牌在内的智能机销量占比29.3%，已经十分接近诺基亚的塞班。
　　诺基亚在跌，安卓在涨，按照这个让大家都意外的此消彼长的速度，第三季度智能手机系统出货量的第一位就要易主了。
　　一旦易主，诺基亚还能爬上去吗？
　　业界观察机构的态度都不乐观。
　　这就引起了诺基亚内部对西蒙斯的不满，现任CEO西蒙斯以前是CFO，或许，这样背景出身的他并不是一个带领企业前进的好领袖。
　　至于，到底什么样的好领袖能够在短短数月内剔除顽疾，扭转颓势，恢复增长……
　　美国《商业周刊》同样注意到来自诺基亚消息人士传出的内部情绪，调侃的给了条建议：我们有一个绝佳的人选推荐，他去年的企业经营在全球广受好评，也极其了解手机产品，又对诺基亚特别关心，那就是全球第二好总裁方卓，西蒙斯不行，不如请方卓来试试？
　　诺基亚无视了这样的建议。
　　但欧洲有媒体隔空回应：方卓恐怕不行，他看起来十分担忧来自美国诸多对冲基金的报复，现在无法离开中国，不能来诺基亚任职。
　　这个回应没有终止比赛，又有美国媒体续上了交流：那太遗憾了，就怕等方卓愿意离开中国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诺基亚这个品牌。
　　如此交流倒是让方卓看的乐呵呵，但即便推特有乐子人呼唤他，他也没有上去回应。
　　回应啥啊，诺基亚也没给自己发来邀请啊。
　　反正，西蒙斯看起来帅位不稳，不知下一位诺基亚领袖是否已在身边。
　　8月5日，方卓在上海迎来了领导对冰芯三厂的视察，这次不光邱慈云在场，连梁孟淞也被从合肥喊了过来。
　　正常情况下，方卓是不愿意打扰梁博士的，但是……超规格的时候也可以让梁博士来熟熟脸。
　　领导漫步在厂区，方卓、邱慈云、梁孟淞这冰芯三人组有序的回答问题。
　　其实，就方卓多次与不同领导的交流来说，大家对半导体都是支持的，但现实是客观的，竞争是严峻的，冰芯已经得到几乎全力的支持，走到现在很让人欣慰了。
　　“冰芯发展很快，我们都很高兴，包括一些退休的领导，每次谈起冰芯，这脸上的笑容就来了。”领导驻足，眺望三厂轮廓。
　　梁孟淞答了一句：“其实也还好，这是正常的发展速度，越往后越是难。”
　　领导有些讶异。
　　“如果是常规的不被限制的环境，像梁博士所说，冰芯速度其实是曾经的中芯速度。”方卓解释，“别人有，我们可以买，虽然起点低，但追的会很快，只是嘛，国内是个非常规的状态。”
　　中芯创立数年就在张汝京的带领下成为全球前十大晶圆代工厂，单论制程工艺，它和台记的差距被拉近到一代多。
　　差不多04年，中芯是130nm量产，110nm试产，而台记是量产90nm芯片。
　　张汝京是有信心在未来数年把制程差距追上的，然后就是众所周知的数年官司，以及，浸没式光刻工艺带来的进步。
　　同理，冰芯现在也是追到一代多的差距位置，这里面有梁孟淞、胡正明等技术大拿的带动，有方卓联合风投的资金投入，有上下行政的政策支持，有内地市场的发展，但站在这个厂区里回顾历史，这只是内地唯二去掉限制之后晶圆代工企业的又一次追赶。
　　领导沉吟不语。
　　方卓见状也就继续说了说：“就是怕，别人有，但什么时候不愿意卖了，或者，他愿意卖，有人不让他卖，冰芯追赶的脚步就会迟滞。”
　　冰芯只是半导体链条里的一个代工环节，而这个链条本身是建立在全球产业分工之上。
　　代工这个环节追近是一回事，整体产业的落后是更大的问题。
　　领导片刻之后点点头：“有这个忧虑是对的，国内产业刚有好的发展苗头，但骐骥千里，非一日之功，还是得咱们一起努力。”
　　方卓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转而介绍冰芯发展起来对易科手机产品的意义，上海三厂正是索尼的传感器生产线，是个很好的上下游结合案例。
　　不知是早有计划，还是厂区的交流有效，等到这一天的视察结束，仅在第二天，大基金那边就确定了一个与晶圆服务联盟沟通的机制，重点在于研判国内产业链各个环节的发展机会。
　　方卓是个实在人。
　　他在两次电话之后很直接地说道：“各个环节的机会都有，咱之前也讨论过，就是还得多掏钱才行。”
　　大基金的领导打了个哈哈，电话里只能是再努力争取的回复。
　　冰芯步入正轨，但发展环境是个隐患，不，是明患，好在从目前来看，应该还能获得一段顺利的发展时间。
　　方卓与邱慈云交流了两天，心里存着一个变化和应对的念头，考虑着某段时期的发展前瞻战略。
　　不过就在他琢磨冰芯可以辗转腾挪的操作时，互联网上燃起新的战火。
　　8月16日，腾讯推送了3.2版本的QQ医生，界面和功能都极其酷似360。
　　上个月月底刚刚有喧嚣的舆论，刚刚有申新科创的减持公告，甚至刚刚有王风益用360进行的举例，这仅仅时隔半个月，腾讯便以雷同手法杀入网络安全领域。
　　360的周红衣又惊又怒。
　　互联网一时间再度热闹起来，腾讯，又是你嘿。


###第355章 降维硬上
　　Q医是早在06年就由腾讯推出的扫描木马的辅助功能，要说产品迭代，顺理成章的进入互联网安全领域，也属正常。
　　问题在于，它选择了最能让人指指点点的打法——雷同。
　　什么叫雷同？
　　不该相同而相同。
　　软件功能也就算了，连界面UI也要相似吗？
　　再结合腾讯过去几年的战绩，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腾讯就是要干360，而且是旗帜鲜明的过来干。
　　周红衣性格桀骜，素来好斗，但不是没有脑子。
　　3.2版本的Q医出炉，他先是观察了下情况，用户们似乎对与360雷同的Q医兴趣不大，没有特别高涨的主动下载意图，更多的是业界调侃和反馈。
　　360又不靠业界同行成功，靠的是如今1亿多的装机量，只要这些用户基础牢固，挫败Q医的意图就不是难事，舆论又算什么。
　　但是，腾讯这样赤裸裸的进攻也不能不给反应。
　　周红衣左想右想，没有贸然开炮，360确实装机量巨大，但腾讯的流量太让人忌惮，与其热炒，让媒体大肆报道，不如冷处理。
　　不用媒体，不用门户，也不用蓬勃发展的微博，就在知乎这个还是相对小众又可以被对方注意到的网站。
　　仅过一天，知乎上已经有关于3.2版本的Q医相关提问，热度还行。
　　周红衣开着账号，亲自给了正面的回应，用一种调侃的语气答道：“连腾讯这种快2000亿市值的知名巨头都来学习360的功能，哦对，还有UI设计，这证明，我们做的确实不错，确实是行业标杆。”
　　您都快2000亿港币市值了，您都是巨头了，能不能注意下身份？
　　以及，360才是互联网安全领域的标杆。
　　这种淡定的回应一出，相关点赞和评论都很有压倒性的表达了大家的倾向，还有人主动帮忙@曾经在知乎出现过的腾讯高管，比如，腾讯五虎之一的许晨晔。
　　但是，许晨晔等人已经很久没出现，这次自然还是没有冒泡。
　　周红衣手机里是有腾讯多位高管电话的，他考虑了一下，没有把电话打过去，现在不清楚腾讯到底是什么层面的策略，360的装机量可以带来足够的阵地空间。
　　再加上，公司今年完成融资，有望盈利，也有自己的动作部署，一切都不用操之过急。
　　周红衣盘点双方竞争的优劣，又进行内部会议的讨论，普遍都认为还是要保持镇静。
　　不过，虽然不用正面回应来自腾讯的学习，杀毒软件的新版本是可以放出来了，也算提振声势，从侧面反击。
　　两天之后，8月18日，360推送了自家杀毒软件“360杀毒”的正式版，立即震翻同行，也引来用户好评。
　　因为，这是一款免费的杀毒软件，号称“真正永久和彻底免费，对免费不做任何限制，抛弃收费杀软固有的‘激活码’机制”。
　　如今的互联网杀毒软件市场，瑞星、江民、金山、卡巴斯基等品牌一同瓜分市场，虽然去年360杀毒的测试版已经在撬动用户，但它的性能不够出色。
　　这次正式版的360杀毒1.0……版本重构，性能就增强很多。
　　又过一天，伴随着360杀毒软件的用户量激增，360安全卫士继续发布6.0版本，同步推出云查杀引擎。
　　相较于老版本，6.0版的安全卫士颠覆了传统杀毒的特征库升级模式，查杀速度号称比同行快10倍，但内存占用仅为五分之一。
　　连续两个产品的新版本推送，360果如公司预料的那样声势大振，进一步巩固了在用户心中的地位。
　　除了腾讯官网还有关于Q医的动静，业界相关的注意力都在360高调的产品策略和瑞星、卡巴斯基等公司的回应之上。
　　周红衣瞧着Q医没有大的动静，心里多少有些得意的，腾讯巨头归巨头，但它杀入互联网的细分领域，也得看产品力，看用户量，看行业品牌度。
　　这些都是需要深耕的！深耕的！
　　他上知乎瞧了瞧动静，看到不少对360杀毒这一次的赞扬，不过，随手刷着页面的时候又瞧见了老朋友雷君的动静，据说是有人在面试雷君的创业项目。
　　真去搞创业了？
　　周红衣有些意外，确实听到一些传闻，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出动静。
　　IT的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是早几年，圈里相互都熟悉，他和雷君之间更有额外的一层关系。
　　他的妻子当年和雷君的妻子恰好都就职于方正公司的一个部门，关系不错，有时候去雷君家做客还是周红衣负责下厨给他们做饭吃。
　　周红衣想着传闻中的投资勾搭，拿出手机给雷君打了个电话，求证了事情的真实性。
　　听说，雷君现在和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关系很近，也可能会从易科那里拿投资，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不知是不是真的。
　　电话一通便是一阵寒暄。
　　等到周红衣开口问到近况，雷君很爽快的承认了传闻，确实拿到了易科与申新两家的投资，再加上自己的钱，准备搞个电子商务的网站。
　　“卓越网卖了都几年了，你是对电商念念不忘啊，但现在形势和以前能一样吗？这淘宝和那易购，如火如荼，怎么和它们拼？”周红衣挺意外，“易购不就是易科的吗？它怎么还给你投钱？”
　　“这俩是把大赛道给占了，可是，电商垂直领域还是有市场的，巨头也不能都深入到每个领域，这就是机会，易科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与其它自己费劲费力还不一定能做好，不如搞搞投资，既包容，又能形成体系。”雷君说的是自己的思考。
　　周红衣心里盘算了一番，叹道：“这易科是可以，它这个YMS生态野心很大，但用投资的方式就不错，哪像这个腾讯，诶，你雷总是搭上巨头的线，我是触上巨头的霉头了。”
　　“哈哈，我看没问题，360刚推出的新版本大受好评，周总，你这过两年就能去敲钟了。”雷君笑道，“正好昨天我到恒隆见到方总，我们还聊腾讯这次的动向呢。”
　　周红衣心中一动：“方总怎么说？”
　　“嗯，方总说……”雷君顿了顿，“方总说你的回应好斯文啊。”
　　斯文？
　　周红衣觉得这应该算是称赞吧。
　　他略微矜持地说道：“谈不上斯文不斯文，就是拿事实说话而已，腾讯做这个和360不是一个量级的，我们是不怕竞争，欢迎竞争的。”
　　雷君称是，确实，360装机量很大，增长速度很快，现在这推出的360杀毒1.0正式版又很受好评，即便腾讯有流量，又哪是那么容易追赶的？
　　他昨天见方总，感觉方总对两边的竞争颇感兴趣，但看起来，腾讯还需要时间才能有所建树。
　　周红衣和雷君又聊了几句，听到他要创建的网站叫做“米团网”，将要在上海、北京等地上线业务，也就凑个热闹，打算到时候去观摩观摩。
　　顺带着，到了上海也去拜访下易科掌门人。
　　360这次虽然因为腾讯的动静而提前推出两个产品的新版本，但这都是战略之中或早或晚的动作，目标是成为国内第一大互联网安全公司，再以这个名头登陆纳斯达克。
　　从现在的阶段来看，360与易科没太大合作空间，但是，以后未必不行。
　　周红衣想着到易科走一圈，打个照面，结个缘分。
　　360安全卫士6.0版本广受好评，360杀毒1.0正式版本装机量飙升。
　　面对瑞星、卡巴斯基等直接竞争对手，周红衣就没什么顾忌，接连两天接受媒体采访，直言杀毒软件免费才是最适合互联网发展的模式，传统的杀毒厂商势必会被淘汰。
　　八月下旬，360凭借两款产品取得了空前成功。
　　甚至，不知从何而来的传言，因为360这次的动作，四大巨头之一的易科公司正在进行接触，想要高价收购360公司，再次丰富YMS的生态环节。
　　还有人说，卡巴斯基也试图拿到易科公司的投资，以此来对抗发力的360。
　　别的消息不知道真不真，作为360的掌门人，周红衣是知道自家压根没和易科进行接触的，看起来，易科对互联网安全领域也毫无兴趣。
　　杀毒同行节节败退，装机下载捷报频传，巨头流量止于门外。
　　九月初，周红衣的心情多云转晴。
　　但是，就在九月第一周的周五晚上，刚刚准备登机出差的他接到了来自公司的紧急电话。
　　“周总，QQ医生在电脑上开始搞强制捆绑了！”
　　“什么？！”
　　周红衣捏紧手机，惊怒远胜上次Q医的雷同。
　　相较于3.2版本的试探，腾讯凭借庞大流量进行强制捆绑，这是把接触战变为了全面战，这是直捣360核心根基，这是……这是要硬上啊！
　　※※※
　　“咦，Q医怎么现在就开始强制了？”
　　恒隆23的总裁办，方卓周六早晨从合肥返回，正好到公司加班处理公事。
　　他处理公事，苏薇就在办公室里边等边过目近期洽谈的女装品牌。
　　今年易购的双十一会继续上一批女性品牌，寄望于改善用户画像，而除此之外，物流快递的提速和服务也确定会在10月份上线。
　　不知道会不会倒逼其它快递品牌，但易购是要坚决把客户满意度再提高一个档次了。
　　“现在不强制，那什么时候合适？”苏薇听到方卓的声音，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把文件归档，正在浏览电脑。
　　方卓印象里这场让人津津乐道的大战是在春节开始，但不知现在出现什么影响，腾讯的冲锋提前了。
　　易科在其中有什么影响吗？还是出现关联的波动？
　　方卓饶有兴趣的盘算了一番才摇头道：“我就是以为腾讯还得多试探试探，没想到就直接莽上去了，真霸道哈。”
　　流量巨头怎么使用流量？
　　细水长流？不，直接一泻千里！
　　本想着过年的时候有热闹看，没想到热闹现在就来。
　　不过，真到过年的话，易科已经发布易信，腾讯那时候还会不会格外霸道呢？
　　方卓想过易信会引起的变化，没想到，腾讯直接杜绝了这种变化，现在就全面征伐互联网安全领域。
　　“还好吧，又不是第一次了。”苏薇没什么感同身受，过去那什么联众、泡泡堂之类的，都已经有先例，“我看大家的反应也差不多，腾讯又来这个。”
　　“不是，这个还有点不一样。”方卓摇摇头，“它们这种安全软件要控制系统底层，不管是Hook系统调用还是监控进程、文件什么什么的操作，都需要占用系统API，一台电脑里装两个安全软件，相互抢占API的过程中会有冲突。”
　　“意味着什么？卡顿？”苏薇问道。
　　“嗯，还会死机或者蓝屏，所以啊，现在一般都会提示不兼容。”方卓点开自己电脑上的软件。
　　“那这个Q医还能讨用户的欢心？”苏薇诧异。
　　“既是腾讯习惯性的运用流量降维打击，也是路径依赖的强行捆绑，通讯嘛，又没什么对手，不喜欢又怎么样？你还能卸载它吗？”方卓笑道，“这个叫降维硬上。”
　　行不行，不知道，先来一次试试。
　　他继续说道：“360的周总现在肯定很慌，这玩意就硬生生的冲上来，太吓人了。”
　　苏薇看着手机上的易信PP，问道：“易信月底发布，腾讯会不会也慌？这也是直接奔着它的根基去的。”
　　“慌不慌不知道，大概会很热闹吧。”方卓遐想道，“我其实等这一天也有一阵了。”
　　苏薇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也想硬上。”
　　腾讯的降维硬上确实厉害，但，到底是鹅硬还是硬件硬？
　　“被误会是表达者的宿命。”方卓平静地说道，“但是，小苏老师，你别造谣啊。”
　　易信内部确定的上线时间是9月30日。
　　只是，腾讯忽然发动对360的袭击，这个上线也可以稍微往后挪一挪，毕竟，现在是腾讯动手，360还没回击呢。
　　方卓不想打扰大家的雅兴，只想当一个安静的巨头，这种规模的较量确实极其罕见。
　　他虽然不是那种格外热爱吃瓜的人，也愿意观摩观摩竞争的经验。


###第356章 浑水
　　腾讯吹响进攻的号角，冲向互联网安全领域的360号阵地。
　　作为国内当之无愧的最具流量的大魔王，它这次也几乎是赤裸裸的展示了为什么它是YBAT里的T。
　　没有什么比强制安装更能粗暴和直观展示用户流量的手段了。
　　仅仅两天时间，就有消息传出，发动袭击的Q医拿到了1亿多的装机量。
　　两天时间，1亿多装机量，几乎占据国内安全领域40%的市场，这是什么样的流量霸主？
　　“完了，360完了，它绝对干不过腾讯！”
　　不少人在看到消息之后就情不自禁的下了论断，360不过是又一个被流量打法打垮的联众、飞车、泡泡堂……而已。
　　同时，与3.2版本Q医强制安装的还有赠送的杀毒软件诺顿的半年试用。
　　看起来，腾讯做好了针对360安全卫士和360杀毒这两款产品的准备，是下决心要一举攻上360号阵地。
　　作为当事的另一方，掌门人周红衣取消出差，500名员工取消周末，紧急宣传和提醒用户应对来自通讯软件的强制安装。
　　360其实对腾讯这一套连招很熟悉——先强制后台安装，安装过程用户看不到，再在成功后提示Q医与360不兼容，最后则是赠予“诺顿杀毒”的半年试用。
　　这不就是流氓插件和强制引流吗？
　　熟得很啊！
　　不过，360只是在产品侧宣传360的好用与实力，只是告诉用户如何卸载Q医，并没有在公关层面把目标放在Q医背后的腾讯之上，不想把战火继续扩大，只想击退对面的这次冲锋。
　　很快，工作日时间，一度占据4成市场的Q医开始被大规模卸载。
　　一是360在互联网安全这个细分领域的品牌力根深蒂固，二是用户对“强制安装”这个动作并不喜欢，三是……Q医确实不好用，它甚至连自己的杀毒引擎都没有。
　　流量如潮水，来得急，退得也急。
　　仅仅到了又一个周五，Q医的装机量就已经从40%降低到10%，宣告对360号阵地冲锋的失败。
　　再逢周末，周红衣依旧没敢离开公司，略松一口气的进行内部总结，生怕流量巨头再有动作。
　　同一时间，腾讯同样在内部讨论这次强制安装的得与失，毫无疑问，产品力这个因素需要好好的重视。
　　作为观战的一方，恒隆23的会议室在经过一场中国、美国、欧洲三地市场的会议之后也小有兴趣的讨论了下本周热点。
　　“腾讯这次的动作还是很有心机的，强制安装的用户群体刻意避开了北京、上海和广州，它也知道这种行径可能导致的舆论啊。”
　　“啊？是吗？怪不得我没感觉到强制安装，前两天在家里还纳闷呢。”
　　“我是觉得腾讯也不算失败吧，只是上周末那两天太骇人了，还以为要一举把360干破产，但是，用户在上周末之前对Q医的印象很少，现在虽然大部分被卸载，仍然还有最少两三千万的留存量，这已经了不得了。”
　　“10%的市场占有率，如果能止住被卸载的势头，也算市场里有头有脸的产品，况且，腾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群人兴致勃勃的喝着茶讨论其它两家的竞争。
　　末了，新上任的供应链负责人黎松清看到方总一直笑眯眯的不说话，出声请教道：“方总，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就是和你们一样的看，又不会给Pony和周总打电话。”方卓嘿然，“也没别的什么，我对八卦是不感兴趣的，就是觉得两边都挺斯文。”
　　会议室里的一群人听着方总这话，只觉老板高级黑，腾讯都这样粗暴了，还斯文？
　　而360的周总这次倒是确实能按捺住性子，他之前在业界的恩恩怨怨可不少，诸如“流氓式推广”“很多人轻视我的战斗能力，除非马云把我干掉，否则休想让我闭嘴”“回砍老东家，掏空雅虎”……确实不像是斯文的风格。
　　“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聊的，自己手上的工作先做好。”方卓拿起文件，端起茶杯，宣布八卦散场。
　　“方总，易信的张总已经在办公室了。”秘书刘宗宏走在旁边汇报。
　　方卓加快脚步，回到总裁办，见到了易信公司的总裁张晓龙。
　　易信这阵子除了忙活灰度测试和完善不同版本软件，一项重要工作是把公司和团队搬到了上海。
　　张晓龙对此很不舍，不过，他没加入新浪之前对广州也很不舍，现在倒是比较容易安抚内心的情绪起伏。
　　这次过来是因为收到易科总裁办的建议，认为或许可以把易信的上线时间往后推一推。
　　张晓龙不解这个建（命）议（令）的变化理由。
　　“是这样的，张总，一个是我们的对手在展现他们的流量，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方卓给了充分的解释，“另外，虞总在美国和诺基亚正密切洽谈，如果没问题，我们迟些时间或许能让几个系统版本的易信一起上线，这样不论舆论声势还是通信录关联都能起到更棒的效果。”
　　易科与诺基亚的专利诉讼注定要落幕了。
　　根据方卓从不公办朋友那里收到的消息，ITC确定不会支持易科的诉讼要求，很快就会宣布结果。
　　既然这样，易科就要趁着这个筹码还有一定的分量来争取更多的条件。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易科Mars3、苹果iPhone 3GS、三星Trump1的热销，厂家的专利混战简直已经像是几年前的事情，大家的重心不约而同的迅速转移到抢夺市场之上。
　　张晓龙点头：“嗯……”
　　方卓等了等：“嗯？”
　　没了吗？
　　他又等了等，还是不见张晓龙说话，仿佛这一趟来总裁办就是问一句话，只好抬手道：“小刘，把新来的茶叶给张总拿一盒尝尝。”
　　刘宗宏立即拿出新收的龙井。
　　张晓龙默默收下。
　　方卓看了张晓龙一眼，张晓龙也看了方总一眼。
　　张晓龙忽然说道：“YMS追求的简洁很好，很美。”
　　“和易信的追求一致？”方卓笑道。
　　“如果只是作为YMS生态上的通讯一环，易信是很好的，用户最好是能用完即走。”张晓龙这周也注意到腾讯的流量动作，那是易信需要挑战的对象，又顿了顿，“就怕易信做大流量之后不那么简洁，嗯，嗯，变得像腾讯一样。”
　　“听起来和你易信总裁的身份不太符合，用完即走怎么把易信的商业价值扩大？”方卓问了句。
　　张晓龙微微沉默，他确实是易信这家新公司的总裁，但视角总是习惯在易科的体系之下，自己希望易信能用简洁来打动用户，可是，简洁和商业价值在当前的环境下似乎确实存在冲突。
　　他思考了一会，只好勉强说道：“是让易信赚钱还是让整个易科体系赚钱，这可能确实需要选择。”
　　两人的交流又陷入中断。
　　五分钟之后，总裁办恰好有电话打入，张晓龙也就趁机告辞。
　　等到方卓处理掉小事，想着刚才的对话，忍不住再次用了这些天常常萦绕在心里的评价：“张总有点斯文了。”
　　易信即将上线，对手是腾讯。
　　相较于在腾讯体系下发展的微信，张晓龙要承担更多的角色。
　　目前易信公司的团队，主要是偏研发向。
　　方卓琢磨了一下，或许应该从易科找一位性格更火爆的过去当个副手，以此来应对竞争中的情况。
　　刘宗宏察言观色，应了一句：“张总是很沉静。”
　　“两码事。”方卓摆摆手，没有继续谈这个，问道，“邱总说什么时候来上海？”
　　刘宗宏习惯把相关的各项行程和事务安排都记在脑子里，只回想两秒就答道：“邱总和梁博士他们要开技术论证会，最早是下周三过来，迟一点会在周日。”
　　方卓“嗯”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诸多情况。
　　周末两天时间过得很快，360和腾讯之间的战火仿佛随着用户卸载Q医而停歇，但业界的流言依旧纷纷。
　　传统杀毒厂商表达着意见，还有消息声称，腾讯正在接触360的竞争对手，考虑收购一个杀毒引擎，用以加强自身的竞争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家是战火中止而非终止，腾讯铁了心的要把在电脑客户端大放异彩的360给按下去。
　　360的成长太快，两大门面产品杀的对手节节败退，而拥有流量的它也没有浪费到手的用户，像360浏览器从去年推出以来就获得同样可观的增长速度。
　　这是让腾讯视为眼中钉的一大理由。
　　现在就敢用流量做浏览器，未来还要干什么，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就在周日晚上的时候，业界忽然出现一条引人注意的新消息，国内另一巨头易科对收购一家杀毒软件厂商也有兴趣。
　　或许是对互联网安全领域的业务有想法，或许是纯粹的想和腾讯竞争，反正，易科接触杀软厂商的消息一下子冒了出来。
　　到了周一，方卓在知乎潜水八卦的时候瞧见“易科”字样的消息，眉头就是一皱，之前就有公司的消息在流传，这次怎么又出现谣言了？
　　这是大家自发的期待易科下场，还是360想要借势来浑水摸鱼？
　　方卓在中午吃完午餐之后抽空把公关部的负责人李澜给喊了过来，询问他有没有注意到相关情况。
　　李澜澄清了谣言：“方总，不是别人在传，是我们部门做的。”
　　方卓愕然：“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一直在密切关注竞争对手的动向。”李澜严肃道，“我们收到消息，腾讯确实正在和江民软件谈收购，考虑到大家的关系，我们就试着搅一搅情况。”
　　“你搅这干什么？目的是什么？”方卓还是不解。
　　李澜诚恳地答道：“没有目的，就是先搅搅，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
　　方卓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确实……公司大了，各个职能部门不用事事都汇报，但这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着实奇妙。
　　他一向喜欢人的主观能动性，可是，过于能动了。
　　李澜观察着老板的表情变化，试探着问道：“方总，要不，我们停止动作？”
　　方卓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李澜咂摸着方总的回答，下不为例，那这次……
　　他沉稳地点点头：“好的，方总。”
　　下不为例→这次可以→方总默许→方总支持→加大力度！
　　李澜寻思着如何把工作做得更好，嗯，可能就需要易科投资部门出来一位差不多的人物来帮忙落实消息了。
　　腾讯想要江民软件？那易科也真的出人去谈谈。
　　公关部的李澜领命而去。
　　仅仅下午，业界就有消息证实，易科正在与腾讯争夺对江民软件的收购。
　　继腾讯这个巨头进军互联网安全领域，又一个巨头也要下场吗？
　　但是，相较于360和腾讯在电脑端的优势，易科在这方面并没有能拿出手的竞争力啊。
　　还是说，就是腾讯要的，易科也要？
　　周红衣在收到消息之后思考着来自易科的动向。
　　这次虽然打退了腾讯的进攻，但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可以把易科引为助力。
　　周红衣不愿意再添巨头对手，哪怕，这个巨头手里握的牌不能针对安全领域。
　　他琢磨着彼此能够合作的内容，公司刚刚融资不久，听说IDG的熊总和方总关系很好，也许可以请熊总来拉易科入伙，或者，易科的YMS生态似乎还欠缺一个浏览器，360浏览器可以尝试着进行合作。
　　周红衣的主观判断和客观能动性都很强，立即致电自家股东IDG熊晓鸽，探讨拉巨头下水的可能性。
　　熊晓鸽接到这样的电话有些意外，易科应该正忙着筹备易信的工作，这是重中之重，但他想着方总的风格，还是给了回复：“那我帮你问问。”
　　周红衣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然而，当他接到熊总的反馈电话，立即就惊讶了——易科暂时对安全领域没有兴趣，浏览器也另有安排。
　　真的假的？不是在和杀软谈吗？
　　周红衣放下手机之后颇为狐疑，这熊总拿到的消息准不准确啊。
　　IDG好像去年还是前年就抛售了易科的股票，熊总是不是过气了？
　　他想到了在上海和申新、易科勾搭上的雷君，思索着再从那边验证下情况。
　　不过，周红衣还没有动作，业界再次有消息更新，腾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敲定对江民软件的收购，武器库里增加了一项杀毒引擎。
　　他心情立即转阴，毫无疑问，腾讯就是没有放弃，就是在对着360磨刀霍霍。
　　怎么会如此之快？
　　答案不难确定，腾讯对巨头易科过敏，抢着吃的就是香。


###第357章 公平竞争
　　360和腾讯拼杀，易科若隐若现。
　　不管3还是鹅，两家都注意到易科曼妙的身影，前者验证了方总的态度而踌躇，后者则是习惯性的保持警惕。
　　不过，杀软业界在腾讯迅速敲定对江民的收购之后都变得格外雀跃和主动，纷纷派高管与易科进行接触，想着能傍大腿或者和江民一样卖个高价。
　　易科对此倒是来者不拒，谈着呗，反正也不真出手，就当是近距离听听热闹了。
　　这一听，大部分倒是对360发展的恐慌，丫的装机量增长速度太快，已经形成发展浪头，6.0版本的安全卫士和1.0版本的杀毒软件确实技术过硬，恐怕也只有巨头能制了。
　　至于这位巨头到底是腾讯还是易科……
　　当然是在谁面前就说是谁。
　　因为流传的消息显示易科对跨界有兴趣，所以，大家都是从这个角度入手，想着往YMS生态里面塞东西。
　　8月21日，这个月的中旬结束，腾讯与360没有爆发新的冲突，观战的方卓就在考虑是否让易信的上线延期了。
　　他向来是有耐心，但是参考原来的3Q大战，那似乎是一场从年头打到年尾的战斗，现在的这两家会打到什么程度，又什么时候提升烈度，都是未知数。
　　要是没有易信的安排还好，问题是，易信是需要配合春晚活动的，而在那之前的用户数越多越能产生裂变效果。
　　方卓觉得自己总不能为了看热闹就耽误正事吧。
　　他思来想去还是祭出手机，找到Pony的号码，拨给了腾讯掌门人。
　　两人其实认识很久，方卓现在还在用着当初Pony送给自己的QQ号，只是，阴差阳错，大家的交流断绝了。
　　电话几乎是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被接通。
　　“嗨，Pony，最近怎么样？”方卓仿佛还是当初一起喝酒的时光。
　　马化腾握着手机，竟然有一丝丝恍惚，随后平静地答道：“还不错，你呢？”
　　“我也还好，就是现在不太方便出国，这阵子上海和合肥两地跑，忙活的事情挺多，之前还搞了搞公司内部，想着新的组织架构是不是更有利于发展。”方卓侃侃而谈，真如老友叙旧。
　　马化腾听着方总的健谈，心里倒是突然想起《神雕侠侣》末尾描述的评选新五绝的一幕，众人选新的“中神通”，为了逗趣而故意不提周伯通，但周伯通丝毫没有介怀。
　　东邪黄药师见状便心生佩服，他自觉对名淡薄，认为纵使出家人一灯大师也是视名为虚幻，而只有周伯通是心中空荡荡，本身便不存在“名”之一念，更高一筹。
　　现在，马化腾接了方总电话，本觉自己有颗平常心，没想到对面的方总更胜一筹，好似压根没有心。
　　这要么就是心胸豁达，要么就是脸皮厚到了宗师地步。
　　他默默听了一会方总对易科内部的改进和思考，忍不住也稍加点评，毕竟，易科也是巨头，这种组织架构交流是极其难得的。
　　“我听说易科的副总裁陈维祥被你拿下之后，你们内部有很大震动，这是你故意放在架构调整前吗？”马化腾问了个流言。
　　“这还真不是，但可能正是碰见架构调整，所以，有人就觉得这个时候容易让我对陈维祥下狠心吧，这件事上我是有犹豫的，最终还是……勉强能用顺水推舟来形容。”方卓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马化腾凝神皱眉，能感受到公司规模扩大之后在掌门人位置的处境，这是一种感同身受。
　　他叹道：“内部的变动是不容易的。”
　　马化腾看了眼时间，两人已经聊了好一会，他问道：“方总，你今天给我打电话就是闲聊的？”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方卓顺水推舟地问道，“我看易科对江民的收购失败了，想着问你一声，我其实对互联网这个细分的安全领域比较犹豫，进也行，不进也行，要是进的话，360规模已经很大，腾讯这次好像也失败了，你们后续还会加强竞争吗？”
　　马化腾听到一半，听到方总提及腾讯本次在互联网安全的发力，本以为会听到老生常谈的腾讯流量打法，没想到竟然是询问腾讯后续的动作。
　　他没有立即回答，心里略一思考，公司这次的目标是遏制360的发展，避免电脑客户端再有公司做大流量，易科要是这时候出来搅局，不算是好事。
　　马化腾这么想着，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倒是笑了一声：“方总，你这样问我，让我怎么说？这是关于公司发展的问题，就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我问你，易科以后会不会做通讯软件，你能回答我吗？”
　　方卓不假思索地答道：“会啊，YMS不是在做生态了吗？通讯不也属于生态重要的一环吗？”
　　腾讯一直视易科为重要的竞争对手，最为根本的理由就是易科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硬件基础，以及，方总这个人强烈的进攻性格。
　　再也没有比从方总本人口中证实易科动向更具冲击力的事情了。
　　这是公司重大战略的碰撞！
　　马化腾没想到这通意外的电话竟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间愣在原地。
　　诸多念头涌现又落下。
　　恰好秘书走进办公室，看到马总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
　　马化腾指了指门，示意秘书先出去，缓了一口气，笑道：“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你们腾讯不就是防着我这个吗？大家公平的竞争就是了，腾讯坐拥那么大流量，怕什么？该怕的是我们易科这种挑战者。”方卓不以为然，十分坦荡荡。
　　马化腾不笑了，紧跟着问了句：“易科什么时候开始做通讯？”
　　方卓仍旧十分坦荡荡地说道：“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看情况吧，我是希望移动互联网再发展发展，现在的安卓基础还是太薄弱了。”
　　安卓基础相对薄弱，所以，塞班版本会是有力的补充。
　　马化腾将信将疑，方总这么直接给个时间，能信多少？
　　他忍不住又问了句：“真的？”
　　“Pony，听你的语气，倒像易科才是擂主。”方卓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调侃道，“不用紧张，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公平竞争。”
　　他并不意外对面对易信内测的一无所知，实际上，为了保密，国内只有极少数人尝试了易信，重点是放在了国外员工的身上。
　　方卓又问道：“难道腾讯还怕挑战吗？”
　　马化腾的心情比较严肃，回答道：“腾讯当然不怕挑战，只要是公平竞争，我们欢迎任何挑战。”
　　他不怕来自易科的挑战，只是有些担心方总的乱来。
　　硬件问题一直是腾讯内部讨论的重点，这上面能做很多文章。
　　“是的，公平竞争，说起这个，Pony，我想说一句，这次你们在安全领域的动作是不是值得商榷？”方卓把话题绕了回来。
　　马化腾就事论事：“和360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方卓忽然无言以对。
　　他安静几秒，抛出一句话：“看来你们这次是下了决心，是真的要和360碰到底了。”
　　“不然我们收购江民干什么？”马化腾说到这就没什么隐瞒，“QQ医生正在优化，江民软件本身不错，会是一项对标360杀毒的武器，360用免费，那我们也用免费好了。”
　　方卓也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收购来了杀毒引擎无疑会加快腾讯再度动手的节奏，一次冲锋失利反而更激起腾讯的雄心。
　　那么，还是可以再给老友留出些时间的，不光是看热闹，还是竞争口碑后的顺势入场。
　　“既然这样……”方卓考虑一会，说道，“那易科就不涉足这个互联网细分领域了，一没有腾讯的流量，二没有360的实力，倒是没什么意思。”
　　马化腾觉得有些古怪，方总这么好说话的？
　　他说了句：“我不会今天晚上就听到易科收购诺顿杀软的消息吧？”
　　“绝对不会，我也就是看看热闹罢了。”方卓郑重地说道，“易科说不进入互联网安全领域就是不进入，说做通讯就一定会做通讯。”
　　马化腾的心情被搅和的乱七八糟。
　　两人的通话结束。
　　腾讯的总裁办忽然召开了临时会议。
　　易科的总裁办，方卓手里转着钢笔，思索电话里得到的信息。
　　从当前情况来看，腾讯是在厉兵秣马的，嗯，如果对面感受到易科做通讯的压力，不知道会不会加快手脚，提速解决互联网安全领域的战斗。
　　方卓倒也不是谦虚，这通电话不得抵易科的一个公关部？
　　这样来推测，易信的上线推迟半个月一个月，应该是值得等待的。
　　办公室里茶香袅袅。
　　桌上的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雷君的米团网确定要在月底开通，将会对上海、北京、广州这三地进行团购业务的试运行——8月31日，米团来袭。
　　方卓抓起手机，给雷君回了条消息，预祝月底顺利。
　　等他放下手机，脑海里还是浮现腾讯这个对手，不知道腾讯又会在什么时候入局团购市场，千团大战大概就是明年的四大巨头都要下场了。
　　咚咚咚。
　　苏薇推开门，看了看办公室里的情况，没瞧见方大总裁处理业务才走进来。
　　“不忙？要不要去新总部那边逛一逛？这两周就快封顶了。”苏薇发出邀请。
　　方卓摇摇头，兴趣不大，他把刚才的通话和苏总转述了一番。
　　苏薇听到这两位巨头掌门人的沟通，点评道：“你们……你们谈公平竞争就像是一种礼节。”
　　且不提腾讯最近的动作公平与否，易科后续恐怕也很难做到这个准则。
　　事关重大，少不得就得灵活变通。
　　“你就是我身边的黑子啊。”方卓想着电话里的沟通，叹道，“短短一通电话，Pony怕是对我动了10次杀心。”
　　苏薇立即问道：“你呢？你是不是对他动了11次？”
　　方卓：“……”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这次易科与腾讯，双方的杀心恐怕都是重到极点。
　　说起来，原本的3Q大战，中间似是也有厂商趁势推出即时通讯软件，方卓记不太清，如果没错的话，好像正是新浪掺了一脚。
　　不过，那时的新浪和现在的易科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你觉得易信能做到什么程度？”方卓问了小苏老师一句。
　　“不知道，反正腾讯肯定是要和你拼了。”苏薇忽然皱眉，“总不至于你在国内也要施行在国外的那套安全标准了吧？”
　　方卓沉吟，不至于不至于，影响不一样，嗯，说起来，周总这回还会被真实商战吗？会不会连锁反应之下没来得及躲去香港？
　　21号，最迟最迟，易信10月底上线，也就是还有71天，如果届时腾讯没有发动二次进攻，恐怕在目睹易信出场后就会收缩战线，把所有精力都放到核心业务的防守上了。
　　360再怎么做客户端，难道还有巨头易科直接进攻通讯业务更让腾讯惊喜吗？
　　时不我待，老友可不要让人失望啊。
　　易科观战，这也是投入了很大成本的。
　　方卓怀揣祝福，一直到月底都没等到腾讯的冲锋号角，反而是先看了“米团网”的低调上线。
　　作为雷君去美国考察Groupon之后的产物，米团像是过去的国内诸多互联网项目一样，也是从页面和模式上都向国外对齐。
　　米团初上线，动作比较小心翼翼，暂时一天只卖一件折扣力度大的商品，一周只上7单，但涉及则是吃喝玩乐的不同领域。
　　简单说，拼人，给折扣。
　　国内市场对这套模式还没概念，米团网要看看商家和用户的接受程度，也要先在小规模运营的情况下解决意料和意料之外的问题，积攒经验。
　　雷君这次再创业，没有急切，十分慎重和小心。
　　方卓在9月2号尝试性的拼了一单，商品是一个品牌蛋糕，原价120元，凑够80人打5折，只要60元。
　　虽然拼成功了，但他没去。
　　钱交了，没吃。
　　“雷总，我这单是花钱了但又没吃到东西，你这给不给退啊？我到底是买了蛋糕还是买的折扣权利？”方卓给雷君发了条消息。
　　雷君在收到消息后发现两难之处，这边拼成，人家蛋糕店是真的准备了80份蛋糕的，顾客自己不去拿，蛋糕也会过期啊，再做一份就增加额外成本了……
　　这个事要怎么解决？
　　米团试运营，诸如此类的大小问题都摆在了雷君的面前。
　　九月的第一周过去，开通三地业务的米团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反而是商户和顾客都有不低的差评率。
　　方卓偶尔听听同样在关注米团业务的王风益的评价，但心里还是在算腾讯的时间。
　　腾讯这么耐得住脾气，莫非真打算拖到年底，那易信就寻不着便利了。
　　九月的第二周又是平静度过。
　　就在方卓以为又将一无所获的时候，九月十五日，QQ医生更新了版本，这次连名字都改了，直接叫做QQ电脑管家。
　　伴随着QQ电脑管家的上线，被收购的江民杀毒软件也改头换面，更名为QQ杀毒，同样宣布免费，剑指360杀毒。
　　依旧是后台安装，依旧是强制引流，腾讯在总结经验教训之后又一次发动了对360的绞杀。


###第358章 激化
　　8月16日，9月15日。
　　29天。
　　甚至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到，腾讯就再度在互联网安全领域发起了冲锋。
　　当周红衣收到消息，心里只有一个感觉，何以如此急不可耐？
　　上个月，Q医3.2版是雷同，这次的电脑管家，可以说是雷雷同同了。
　　而且，江民杀软改头换面，竟然也直接宣布免费，这在卡巴斯基、诺顿等传统杀软还在犹疑的时候，不可谓没有决断。
　　江民在杀毒软件领域还是有名气的，但是，腾讯这次连这个也舍弃不用，径直冠以QQ的名头，更显势在必得，乃至于大厂风范。
　　周红衣是在家里接到的公司电话，他放下电话之后没有动怒，反而心情格外平静。
　　形势已经十分明显，腾讯一而再的运用它的流量杀招，就是要置360于死地。
　　纵然，360这次还可以像上次一样只把竞争局限于产品层面，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腾讯一次强制安装就是最少上千万的用户，这种市场经得住几次蚕食？
　　周红衣在外界看来是个很火爆的人，但他从年轻时候就喜欢的是词人李煜，此时此刻，公司那边又一次召集高管开会，他心里却忽然浮现后主的一首词。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周红衣拿着包刚要走出家门，忽然又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寻找通讯录里腾讯掌门人的号码。
　　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方一个机会，为什么非要这么你死我活呢？
　　他拨通了马化腾的电话。
　　“喂，马总，是我，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红衣上来就单刀直入，“你们的电脑管家搞强制安装，这是要把360置于死地吗？”
　　马化腾听到来自竞争对手的质询，微微沉吟后劝慰道：“周总，腾讯不会把360置于死地，但市场是大家的，腾讯的安全也是一定要做的。”
　　“腾讯可以做，360不反对你们进入这个市场，但大家要公平竞争啊，你们的这个强制安装一定要停止。”周红衣揪住重点。
　　江民也好，挂名腾讯也罢，只要不搞强制安装，360是不怕的。
　　马化腾回答道：“周总，腾讯的愿景就是要满足用户的需求。”
　　周红衣问道：“就是你们一定要坚持强制安装了？”
　　马化腾保持沉默。
　　“好。”周红衣挂断了电话。
　　一而再，再而三，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红衣有脑子，但是性格桀骜，素来好斗。
　　事情到了这一步，马化腾拒绝放弃强制，360已经退无可退。
　　腾讯要进攻，360要防守。
　　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这天晚上，周红衣在公司的临时会议上带着悲壮的宣布——360必须强势反击，绝不坐以待毙！
　　他亲自敲定决策，不再克制反击力度，不再克制反击手段，面对腾讯这种巨头，要想方设法的寻找盟友。
　　战略上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腾讯在业界不是没有对手。
　　战术上要展示自家的似乎被人遗忘的手段，攻其必救。
　　周红衣确定这两点，一方面安排副总联系业界潜在盟友，一方面连夜选拔技术人员，要把他们送去怀柔别墅，补充已经在进行的封闭开发的有生力量。
　　如此安排之后，还要从舆论上确立优势，全方位的表明立场和态度。
　　不同于上次小心翼翼的选择知乎那个相对小众的平台，周红衣这次选择了更具传播性的社媒平台微博。
　　只是，因为事关重大，他一时间没想好如何引发关注，时间也太晚，这就放在明天或者后天再来实施。
　　※※※
　　360和腾讯重燃战火。
　　这个消息立即送到了恒隆23总裁办的桌上。
　　方卓一边喝茶，一边浏览战报。
　　腾讯的调整能力很强，这次直接把江民杀软归于体系，又在电脑管家里同样上线了“云查杀”等功能，且不说真正效果如何，最起码是能唬人的。
　　一个月之内的两次强制安装，讲究的就是一个力大飞砖。
　　有一有二，可能还做好了三四的准备。
　　从腾讯的竞争角度来看，360也就只能被动的防守，哪怕依旧教导用户如何卸载鹅系软件，又能在海量流量之下支撑多久？
　　再论公司，一个是200多亿美元的市值，一个是才刚刚融资几千万美元，两者的强弱程度太过明显了。
　　怎么看，腾讯都应该赢，只是，要看是大赢，还是中赢或者小赢。
　　“周总有什么动静吗？”方卓放下文件，询问秘书。
　　刘宗宏汇报道：“暂时没有，360那边也就是和上次一样提醒用户如何卸载。”
　　方卓心里转着念头，又问：“你觉得腾讯这次的动静怎么样？”
　　刘宗宏迟疑几秒，说着自己的感受：“好像猴急了一些。”
　　他剩下半句没说出来，不会是那边知道正在内测的易信了吧？
　　下一刻，他又否决了这样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腾讯大概不会有这次的行动，易科与360的体量完全不同。
　　方卓“嗯”了一声，估摸着还是自己与Pony的沟通生效了。
　　腾讯对易科的通讯是始终有提防的，但从自己这里确认，可能就多了几分压力，内里自然生出很多变化。
　　“方总，你觉得360会更大力度的反击吗？我看他们好像手段很有限。”刘宗宏知道老板似乎在等这次竞争的变化，但是，他也有揣摩，觉得360实在没有胜算。
　　“这又要说到周总的主观能动性了。”方卓微微一笑，“不管用户如何评价，周总都是一个很能折腾的能人。”
　　企业掌门人的性格底色往往在某些时刻决定着不同的方向。
　　他知道周红衣的性格，而最能反应这位性格的一个细节是那场3Q大战里一件小事，360推出扣扣保镖的时间是精心挑选的，那天正是马化腾的生日。
　　扣扣保镖的杀伤力很强，只是，不知这场大战能否再看到它的风采。
　　方卓琢磨着或许还有可能。
　　其实，大家都知道腾讯在意什么，它的通讯领域正是关键所在，周总没有不对准这处死戳的理由。
　　“再等等，我们可以再看看。”方卓确定接下来还会有好戏。
　　不过……
　　仅仅时隔一天，他也没想到，来自周红衣的一枪居然是这个。
　　9月16日，360掌门人周红衣在微博骂街，短短140字里出现极其接地气的“狗R的”等措辞，吸引了大批网友围观。
　　还有什么比骂街更引人注意的吗？
　　大家走在路上碰见骂街的都要停下来看两眼，更何况，这是堂堂知名企业的掌门人对另一家耳熟能详的巨头开炮。
　　伴随着周红衣的炮轰，360官网放出了完整的檄文，字字泣血，怒批腾讯过去的行径，同样引起了媒体的广泛转载。
　　以强凌弱，非英雄也。
　　但腾讯的反应也很快，仅仅下午，门户官网就出炉了一篇反呛的文章，名为《流氓软件之父周红衣》，同样是历数这位过去的行径。
　　一边是创新巨头，一边是流氓始祖。
　　腾讯两次在互联网安全领域的冲锋本就引起业界关注，这次又有周红衣毫无顾忌的骂街助力，两边的盟友都纷纷的冒了出来。
　　过去败在腾讯流量之下的联众、4399等人都站出来，在微博之上发声，而瑞星、卡巴斯基等360的竞争对手也冒泡的冷嘲热讽。
　　两拨人的口水之战十分精彩。
　　微博没有对这些发声进行限流，任凭他们的口才手段来吸引观众围观。
　　这迅速引发了更大的舆论对战。
　　360树敌不少，金山、可牛、遨游等公司高管同样没有错过这个机会，针对周红衣过去的行径批评他的所作所为。
　　腾讯也没好到哪去，它的业务甚广，这次也有酷狗、鲁大师、UC、迅雷等竞争对手或多或少的发声，针对的正是周红衣炮轰的腾讯微创新。
　　如此舆论的牵涉之广、围观之多，当是十分罕见。
　　连默默观战的方卓看到精彩的地方，也忍不住在微博之上露面，发布了一条配着眼睛表情的动态：哇哦！
　　他不现身还好，他一现身，周红衣立即转载了易科掌门人的动态并配文：推广3721确实给用户造成很不好的印象，干过的事我认账，我在这里向广大的用户道歉，但我希望大家能就事论事，腾讯这次的强制安装难道是应该的吗？
　　随后，他又公开喊话腾讯掌门人：马总，请你出来回应。
　　然而，马化腾没有动静，也自有360的对手围上来继续为舆论的火爆增加力量。
　　知乎上有人感慨，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周总在新浪微博，马总在腾讯微博，不如请两位都来知乎辩经吧。
　　从9月16日的周红衣炮轰，这场舆论热闹一直持续到9月21日都没有停歇。
　　伴随着更多纸媒的关注，360上线了“隐私保护器”，打出的口号是监控电脑后台软件，帮用户查找发现那些偷偷扫描电脑隐私的软件。
　　这个保护器一出来，腾讯便立即上了榜单。
　　不到半天时间，腾讯的应对如约而至，先是弹窗声明没有窥伺隐私，随后又鼓动结卡巴斯基等传统杀软厂商，声称360存在安全漏洞，最后表示将会起诉360。
　　从舆论到实战，这两家的竞争场面迅速激化。
　　而在遥远的美国纽约，随着一条震撼手机圈的消息，诺基亚再次更换CEO，邀请微软高管史蒂芬·埃洛普担任这一职务，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代表公司与诺基亚签署了停战合同，彼此之间将会专利互授。
　　此外，合同上还约定了易科与诺基亚一些小小的合作条件。


###第359章 恒隆无敌手，易信终入场（上）
　　“方总，腾讯起诉360进行不正当竞争，许晨晔站出来发声，说腾讯欢迎正当竞争。”
　　“方总，腾讯官网发布声明，以用户的需求为己任。”
　　“方总，360的周总打电话，近期想来公司拜访。”
　　“方总，据说红杉的沈楠鹏给两边都打了很多电话，想要调和双方的冲突。”
　　刘宗宏站在恒隆23的总裁办，向老板汇报最新消息，但方总一直盯着窗外若有所思，没有对任何一条消息给出回应。
　　良久，刘宗宏听到方总的提问。
　　“小刘，你说河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刘宗宏的思绪全都沉浸在近期这场声势浩大的3Q大战之上，本以为方总会有金玉良言，冷不丁被这样一问，只觉脑子都被晃了一下。
　　河、河马？
　　他思考好一会都没有答案，河马，河马存在的意义莫不是为难我刘宗宏？
　　“周总来易科也没什么意义啊。”方卓抿了一口茶，“他来与不来，易信都是会出手的，从北京过来还浪费时间，不如多和腾讯聊聊。”
　　刘宗宏心中一震，忍不住问道：“方总，易信上线时间定了？”
　　方卓摇头，随后又点头：“随时可以上线。”
　　刘宗宏知道了，就是还在等。
　　如今的竞争局势已经十分激化，还可以变得更激化？
　　“沈总还挺热心，这个舆论确实沸沸扬扬，热闹得很。”方卓略一思考，“周总想来易科，那就约时间来吧，约到月底最后一天好了。”
　　距离月底还有9天，这原是易信定下的上线时间。
　　刘宗宏默默记下，见方总没有其它吩咐便走出办公室。
　　近期事务繁忙，不光易科，包括冰芯那边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协调。
　　一直到了晚上，刘宗宏刚刚躺到床上闭眼睡觉，忽然又坐起来抓了抓头。
　　河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
　　8月份，腾讯发动了第一次对互联网安全领域的冲锋，那时候，360的反击仅仅是克制的局限在产品层面。
　　任谁都没想到，时隔一月，360在掌门人周红衣的带领下竟然如此暴躁。
　　过去关于腾讯的风格并不是没有掀起讨论，包括易科也曾在知乎和腾讯大打口水仗，但论起吸引眼球，这次是无人能及。
　　腾讯发起了诉讼，360同样发起了反诉。
　　但这些都需要时间。
　　一部分人认为这件事还是会很快平息，最终变为一场诉讼的拉锯战，包括360内部也有一种万马齐喑的气氛。
　　舆论是很大，隐私保护器的点名道姓也很爽，可是，自家的装机量是在切实下降的。
　　自打竞争变得激烈，腾讯干脆也不遮掩了，弹窗、升级、推广，如海浪一样的流量漫卷在互联网安全领域这个细分市场。
　　9月27日，周红衣在公司开了管理层的会议。
　　会议室里的气氛肃杀，所有人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
　　然而，周红衣越是这时候，反而越是铿锵。
　　“腾讯要把360打的万劫不复，我们躲是躲不过的！”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腾讯要用他们的QQ流量把我们从用户的电脑上驱逐出去，那我们就做一个让QQ用户们喜欢的功能！”
　　“让我们360来给QQ保驾护航！”
　　周红衣现场演示了工程师们在别墅里封闭开发的软件——360扣扣保镖，它有着屏蔽QQ软件广告和弹窗的功能。
　　以及，它还有个特殊功能，只要用户在提示下修复电脑，系统重装的过程中会用360安全卫士来替代QQ电脑管家，而QQ用户的好友关系链会被360备份，用户关系会被导入360。
　　通讯软件的核心是什么？不就是彼此之间的用户关系吗？
　　360的工程师们在怀柔的别墅里封闭开发了3周，打造的就是如此一款针对QQ的武器。
　　会议室里一些刚刚知情的高管面面相觑，这种软件……
　　嗯，确实能在撕破脸之后再撕一层……
　　“今晚就发，我们先看用户喜不喜欢。”周红衣宣布道，“腾讯不是想用它的通讯流量把我们击溃吗？那我们就把它的通讯也击溃，后天我就去上海找易科的方总，看他对QQ的用户关系感不感兴趣，敢不敢做一款可以导入这些用户关系的聊天工具。”
　　这是周红衣要把皇帝拉下马的终极打算。
　　只有巨头才能对抗巨头！
　　放眼国内其它三大巨头YBA，易科与腾讯的关系最为紧张，而360与百度、阿里的关系也不好，这样就没什么选择余地了。
　　而且，易科系过去就传出要做电脑通讯软件的消息，这次不信方总不动心。
　　只要能把易科拉下水，不管最终结果如何，360压力自解。
　　扣扣保镖能拿到的东西是个烫手山芋，但方总是个火中取栗的性格，正好适合接这一茬。
　　周红衣曾经是IDG的合伙人，这次就打算托请“疑似过气”熊晓鸽、“新抱大腿”雷君等人来一起说服方总下场。
　　会议结束，一群人或紧张或茫然或兴奋的准备对腾讯的杀招。
　　周红衣回到办公室，第一个电话就打给熊晓鸽，明明白白的说了360即将上线的软件，也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熊晓鸽听完来自周总的话，内心犹豫，易科确实会下场做通讯，但这个与360想的不是一码事啊。
　　他委婉地说道：“周总，你这次舆论是不是闹得太大？你这个备份那边的用户数据，是不是太冒险了？”
　　腾讯是市值已经奔着300亿美元去的巨头。
　　什么是巨头？
　　不单单是市值这种数字的体现，就像易科盘踞上海，无形的影响力涉及方方面面，周总这么一搞，确实是直捣黄龙，但腾讯不得立即拼命啊。
　　周红衣坚定地说道：“熊总，你不用劝了，我这次就算是为王前驱，也要做到底！熊总，后天咱们一起去易科！”
　　熊晓鸽听着这话，心想，周总，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可能已经在驱了。
　　他“咳”了一声，考虑着易科暗地里筹备的易信，依旧委婉地说道：“周总，这样，你那个扣扣保镖先别上线，你先等一等，我和方总沟通下，看看他是怎么想。”
　　熊晓鸽每天都在用易信PP，知道方总在等，但不清楚方总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他知道只要易信上线，360这次的危机就会缓解。
　　可是，扣扣保镖一旦推出，事情的走向就比较难控了。
　　周红衣听着电话里的拖延之意，眉头一皱，直接问道：“熊总，你是不是不愿意帮忙？这种时候，都直说好了。”
　　“怎么会？周总，我也投了360，能不想看到360好吗？但我觉得，你不要操之过急，我们可以等等看。”熊晓鸽没法透露易科的布局，只能苦头婆心，又顿了顿才艰难的说了一句，“你就是见到他，也不一定是利是弊。”
　　周红衣杀伐入脑，一声叹息：“熊总，箭在弦上，我已经退无可退，等无可等了。”
　　他主动挂断电话，竖熊不足与谋！
　　扣扣保镖必须要上线，后天去见方总那种枭雄，怎么可能只动嘴就能说服他？
　　软件拉出来的用户数据才是实打实的筹码，确实，这种手段可能流氓了一些，但这次竞争的底线是谁先突破的？
　　论起流氓软件，周红衣还没服过谁。
　　他幽幽的发了一会呆，自己都开始做360了，何苦再拿流氓手段苦苦相逼？
　　既然这样，出来吧，扣扣保镖！
　　办公室里的电话还在继续，扣扣保镖的上线动作没有中止。
　　晚上9点钟，电脑端的360安全卫士进行弹窗提醒，推出了名为“扣扣保镖”的安全工具，旨在全面保护QQ用户的安全，包括防止隐私泄漏、防止木马盗号、去除弹窗广告等功能。
　　并且，“扣扣保镖”默认不修改QQ任何设置，所有功能都必须由用户主动选择触发，并可随时启用和恢复。
　　别的不说，去除广告这一条可真是击中了广大用户们的心。
　　360作为电脑客户端崛起的流量黑马，同样拥有高达上亿的装机量，这一弹窗，针对的是近日来饱受质疑的窥视电脑隐私的痛点，提供的是用户们最想要的功能……
　　再加上，电脑端两大厂商如此直观的斗法已经成了用户们心知肚明的事。
　　仅仅27日晚上推出软件后的4个小时，扣扣保镖的下载量就突破100万，而平均每秒钟就有40个独立下载安装量，这已经刷新了互联网新软件发布的下载记录！
　　腾讯那边还没回应，但周红衣先松了一口气，扣扣保镖这一招最起码是成了，用户果然对弹窗、广告等行为都深恶痛绝，与过去的自己反着来果然是最正确的方向。
　　到了凌晨两点钟，腾讯官方终于有了动静，发出措辞强硬的严正声明，斥责“扣扣保镖”是通过外挂手段破坏了自家软件的多项功能，严重影响软件的安全和完整服务，并称“将坚决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来阻止“扣扣保镖”的违法行径。
　　然而，这则声明没有影响到用户们的使用热情。
　　等黑夜过去，白天降临，扣扣保镖的装机速度再创新高，同时，360的总裁齐向咚也正式否认腾讯的指控，表示“扣扣保镖使用微软公开的程序接口实现，符合软件行业的规范与通行做法，不光不会破坏软件，还能让它更安全、更好用”。
　　破不破坏不知道，但用户们似乎在用脚选择。
　　从27日晚上9点到29日晚上9点，整整48小时过去，扣扣保镖的下载量突破1300万，并且还在迅速增加！
　　从这一情况来看，广大用户是喜欢扣扣保镖的。
　　但是，腾讯不喜欢。
　　除了屏蔽广告和弹窗对广告收入的极大影响，他们发现了360留下的“后门”，发现360在备份和导入自家用户的好友关系数据。
　　360要这些数据干什么？它还能干什么！
　　要是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周，腾讯上亿活跃用户的数据就会被截留！
　　马化腾在内部会议上摔了杯子，既没想到安全软件会如此流氓，也没想到这次对互联网安全领域的进攻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360的行为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腾讯在行动。
　　9月30日，早晨8点钟，腾讯弹窗，发出了“致用户的一封信”，言辞恳切，决定艰难，但意思也极其直白，所有用户二选一。
　　选我还是选它？
　　选鹅还是选3？
　　谁都没有想到，包括周红衣自己，全都没想到腾讯回敬扣扣保镖的方式竟然如此决绝，这在互联网的历史上也是蔚为壮观！
　　一时间，舆论沸腾，用户跳脚，腾讯太过霸道！
　　然而，用户嘴上如此，手上的选择却很老实，相较于替代很多的安全软件，腾讯的通讯软件是无可替代的，只能先委屈360了。
　　从8点到10点，短短两个小时，360安全卫士遭遇上百万次的卸载。
　　腾讯再次以粗暴的方式展现了它在业内的地位。
　　同一时间，刚刚在上海机场落地的周红衣坐在前往上海恒隆23的轿车里神色凝重，完全没想到形势迅速恶化到这种地步。
　　这已经是一场彻彻底底比拼谁更流氓的竞争。
　　说真的，这是周红衣见过腾讯最创新的一次。
　　10点30分，周红衣抵达恒隆23，在方总秘书的引领下走进易科总裁办。
　　时间紧迫，形势严峻。
　　周红衣略一寒暄就径直说道：“方总，易科进军通讯领域的机会来了！”
　　“周总，你先坐。”方卓挥手，笑道，“我注意到了近期你们两家的事情，着实让我惊愕。”
　　他随手把刚编辑好的微博动态发布——河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周红衣不坐，大嗓门地说道：“腾讯已经引起公愤，这次它进攻360，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它的秉性，别人不知道，我相信方总要是想看，是能看到微博后台数据的，那一定舆论声势最直观的反应。”
　　方卓放下茶杯，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在微博吃瓜太晚，今早起来便有些偏头痛。
　　周红衣的语气变得悲痛：“但是，舆论归舆论，纵使360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双方的体量都不是一个级别，腾讯有恃无恐，早晨更是骇人听闻的进行强制二选一，方总，你看到了吗？”
　　方卓点点头，看到了，而且，就怕看不到呢。
　　周红衣再说：“方总，相信雷总也和你说了，360迫不得已的导入了腾讯的部分用户数据，很多用户不愿更换通讯软件就是害怕失去好友们的联系方式，现在，这个不是问题，最起码，不是个大问题。”
　　方卓沉默的又揉了揉太阳穴，考虑着如何回应周总的热切。
　　“于舆论，腾讯被千夫所指，在数据，用户更换的成本大大缩小，谈竞争，腾讯一直和易科关系不睦，方总……”周红衣的心情十分急切，360已经被腾讯一招粗暴的黑虎掏心逼到绝处，“易科不出，奈用户何啊！”
　　方卓听出了周总的悲壮，叹了口气，慈眉善目地说道：“你们斗来斗去，终究还是用户受苦，何必呢？”
　　两家软件在用户的电脑上斗了起来，既热闹又滑稽。
　　周红衣不愿拖延，又游说道：“我看易科在做YMS生态，做生态哪有不做通讯的，如果通讯这重要一环把握不住，一旦腾讯同样在移动端发力，这也不过是一场它在PC端的复刻，方总，不可不防，不可不慎，不可不把握机会啊！”
　　方卓还是给了个答复，实际上，就在今天早晨腾讯这个二选一出来之后，易信登场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他沉吟道：“周总，我明白你的意思，实不相瞒，易科是有这方面准备的，但是我们在等合适的时机。”
　　周红衣直接问道：“还要等多久？”
　　方卓思绪跳动，10、9、8、7……
　　忽然，周红衣的手机疯狂震动。
　　他看了一眼，是公司的CEO齐向咚。
　　周红衣皱眉，向方总告了一声歉，接通了电话，脸色迅速变化。
　　十秒钟之后，他放下手机，脑海中还回荡着老搭档急促的声音。
　　“快走，周总，赶紧逃，能飞哪飞哪，剩下的以后再说！！”


###第360章 恒隆无敌手，易信终入场（下）
　　周红衣紧紧的捏着自己手机，从没想过商战能打到这种程度，他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这……逃……那……南山……
　　方卓察言观色，“咳”了一声，莫非是那五个字？
　　他试探着说道：“周总，易科是想等……”
　　话还没说完，周红衣的手机再震，这次是有陌生号码的消息发过来。
　　——周总，上海有人在找你！
　　周红衣坐不住了，抓起自己的公文包就要匆匆离去。
　　“周总？周总？”方卓还是有点惊愕的喊了两声。
　　周红衣听到方总的声音忽然顿住脚步，空白的大脑找回一些理智，两边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人家是在上海机场没蹲到自己，又顾忌这边的易科，就在楼下蹲自己呢？
　　他吸了一口气，立即把事情向方总如实相告。
　　听说，方总有过进去又安然无恙的经历，其它背景传说也不少，怎么都比自己闷头乱跑的好。
　　“这……”
　　方卓坐实了消息，没想到这一出真的是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眼神色惶急的周红衣，就像周总说的，易科已经到了出场的时刻，腾讯的二选一让易信可以立于高点，但是不是可以更高呢？
　　要是周总被祭旗，舆论爆炸，高处之上还能高……
　　嘶，偏头痛又来了一下。
　　方卓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眼面前的红衣大炮。
　　周红衣被这么一看，忽然心中一跳，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熊总在电话里莫名其妙的话——你就是见到他，也不一定是利是弊。
　　什么意思？
　　当初没在意，现在也不理解，但心跳忽然加快了，方总出道以来可不是以良善著称，恰恰相反，他的城府和手段甚至是全球闻名。
　　周红衣心惊肉跳，目光一下子看到办公室墙上挂的字，微微吸气，强自从容道：“一直听说方总的字是商界里面最好的，我这才注意到，这幅‘与人为善’是方总亲自写的吧？”
　　方卓揉着太阳穴，扭头看了看字，叹道：“头好疼。”
　　周红衣轻轻呼气，他倒是注意到方总揉好几次了，问道：“方总，你头怎么了？”
　　方卓放下手，答道：“善念发作。”
　　他看着色变的红衣大炮，笑道：“开个玩笑，既然周总这样坦诚，那也不用急着走，情况不明，易科这里还挺安全的，这样，你喝杯茶，我给朋友打个电话。”
　　周红衣事到如今，也只好听之任之。
　　他看着方总走出办公室，生怕下一刻推门进来的不是这位易科掌门人。
　　好在，几分钟之后还是方总本人回来。
　　“周总，你自己选，两个选择都应该没事，可以就在恒隆23这里，也可以过会坐车去机场，那边有我的私人飞机，路上可以想想往哪边去，证件都在身上吧？”方卓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抛了过去，如此说道。
　　周红衣心里稍稍镇定，思索两分钟，还是愿意乘机避一避。
　　就算恒隆23这里安全，万一到了晚上，方总不在这里，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方总，你觉得我是去香港还是去美国？”周红衣用问题替代答案。
　　“易科在纽约的朋友比较多，你要是愿意，也正好可以逛逛纳斯达克。”方卓不清楚香港那边的情况，但纽约的朋友都挺有范。
　　周红衣确定下来：“好，方总，我去纽约。”
　　方卓颔首，拿起座机，内线呼叫秘书，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说道：“周总，等一会，会有朋友送你过去，这样有保障。”
　　周红衣无声点头，心乱如麻。
　　等待的过程比较煎熬。
　　方卓开口聊了几句通讯的事，但见周红衣这会全无心思，也就不再聊这个，留给对方整理心情的时间。
　　大约十五分钟，一切安排妥当。
　　周红衣拎着包，在方总数位朋友的陪同前乘车前往机场。
　　等他木然的坐进了私人飞机，周遭一切才仿佛生动起来，没有所托非人！真的到了机场！
　　周红衣捏着手机，这是被塞过来的最新款的Mars3，里面有着新卡，包里同样还有一部。
　　“周总，我就不陪你飞纽约了，一切顺利。”刘宗宏一直陪着360的掌门人抵达老板的私人飞机，见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要告辞回去。
　　私人飞机里颇为宽敞豪华，但只有两位陌生的空乘。
　　周红衣想着距离起飞还有一会，心里没有那么踏实，出声道：“刘秘，能不能再坐会？”
　　刘宗宏看着周总的眼神，也自无不可的点头答应，周总刚逢大变，心思难定，可以理解。
　　“刘秘，我们过来的路上顺利吗？”周红衣问了个问题，他刚才心里七上八下，但现在忽然回过味来，之前陪着一起来的所谓“方总朋友”，气质好像不一般。
　　刘宗宏委婉地答道：“还算顺利，毕竟，远道而来的是客人，主人出面了，他们也不好把事做太难看。”
　　周红衣沉默片刻，问道：“我能给公司打个电话吗？”
　　刘宗宏想了想，递过自己的手机：“用我的吧，我的没事。”
　　周红衣接过电话，打给了公司总裁齐向咚。
　　齐向咚接通电话，听到周总的声音，吓了一跳。
　　“齐总，扣扣保镖下架吧，事不可为。”周红衣直接叮嘱，“我现在很安全，会去避一避，公司的事你多操心。”
　　齐向咚立即说道：“周总，你放心，公司有我。”
　　周红衣这时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能想到腾讯不光网上硬上，现实里也硬上啊！
　　他刚要挂电话，心里忽然一动，问了句：“你之前给我发了短信吗？”
　　“没有啊。”齐向咚答道。
　　周红衣心里一阵冰凉，结束通话，递还手机，那自己收到的陌生号码提醒短信是谁发的？是要打草惊蛇？
　　刘宗宏同样听到了周总的问话，冲他笑了笑，要不是有方总朋友，今天确实会比较麻烦。
　　很快，日头高照，距离私人飞机起飞只剩15分钟。
　　刘宗宏再次告辞。
　　周红衣这次再三表达了感谢，随后就静待起飞。
　　商界险恶，竟然是这么个险恶法……
　　他回想从恒隆23来到私人飞机的这一路，回想远道而来的客人和从容不迫的主人，一种对易科的感慨油然而生——恒隆23，名不虚传！
　　差点被“南山必胜客”，幸好有“恒隆无敌手”。
　　私人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周红衣此时此刻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既后怕，又庆幸，关于公司的事情都淡了许多，脑子里全是家人。
　　私人飞机升空，目的地是美国纽约。
　　周红衣在云层之上，思绪忽然一个打岔，自己坐的就是江湖闻名的“庆子号”啊。
　　※※※
　　360掌门人被迫远走他乡，扣扣保镖只能闻风下架。
　　然而，导火索没了，腾讯的二选一却在持续。
　　事情到了这一步，流量用了，手段上了，是要用一场彻底的大赢来占领市场。
　　不光如此，腾讯内部已经在组织串联傲游、可牛等公司，要联手宣布将不兼容360系列软件，彻底击溃这家黑马公司。
　　不过，这一天的中午时分，腾讯的机构股东申新科创发布公告，先前宣布的减持计划已经完成，以5.13亿美元的价格和国际知名的麦哲伦基金完成大宗交易。
　　申新早就公告过减持计划，但一直到今天才寻找到合适的大宗交易对象。
　　受此影响，腾讯股价只是微微下跌就立即涨了回去。
　　从申新宣布减持到现在，短短一段时间，腾讯的市值已经从223亿美元涨到261亿美元，上涨势头很猛，拦都拦不住。
　　这段时间以来，尽管舆论火爆，腾讯股价也依旧在涨，但是，今天早晨的“二选一”不仅惊到了互联网同行，也惊到了香港二级市场，半个上午就跌掉了100亿港元。
　　只是，跌掉100亿港元之后，腾讯市值就开始回弹，很快就收复了大半失地。
　　不论如何，大家都看清了一件事，巨头之所以是巨头，腾讯之所以是腾讯，确实有它的难以替代性。
　　这是极难撼动的。
　　下午两点钟，360发布致歉公告，希望用户主动卸载扣扣保镖。
　　也就在这时候，方卓忽然转载了自己今天上午发的微博，回答了那个问题。
　　——问：河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答：填补了河里没有马的空白。
　　方卓自己“哈哈哈”，底下的评论也为这个弱智答案而“哈哈哈”。
　　数分钟之后，一条有鼻子有眼的消息惊爆出来，腾讯派人去抓360的周红衣，但被他给跑了。
　　继强行安装、公告二选一之后，腾讯再次惊呆了世人。
　　这就是巨头吗？
　　同一时间，微博上热搜出现了“方总的河马答案”。
　　两个巨头，一个是屡屡突破下限的竞争，一个宁愿摆弄弱智笑话也不发表意见。
　　风行在线的CEO罗江醇被听到的消息惊掉下巴，又见方总岁月静好，只觉痛心疾首，发了微博感叹。
　　“这是中国互联网的悲哀，没有开放的产业链和生态环境，大公司没有大公司的气度和高度，小公司没有小公司的专注和创新，连首富也在玩脑筋急转弯，今天出现的不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而是一个无比恶劣的决定！”
　　他这话同样引来了一些围观。
　　但是，方总没有搭理这位。
　　下午3点钟，距离香港交易所收盘还有1个小时，方卓再次在微博上发布动态。
　　——咳咳。
　　就两个字。
　　这次干脆被新浪微博给人工置顶了。
　　不少人很疑惑，什么意思？咳咳？要给润喉糖代言？
　　有的人则是觉得，这次互联网竞争这么热闹又这么劲爆，方总可能是要发表意见来站队了，这是先清嗓子。
　　如此等了十分钟，没有下文。
　　知名投资人沈楠鹏这次是两边劝和的，眼看方总似乎想说话，发了条真心实意的微博：我宁愿方总出来站队，也不愿看什么河马的笑话。
　　又过五分钟，方总没发声，腾讯那边的许晨晔再度表态：只要360不停止恶行，腾讯只能坚持不和它共用，它所谓的扣扣保镖下线是不彻底的，他们的云查杀技术可以对扣扣保镖完全卸载，但他们没用，所以，我们只能把选择权交给用户，坚决不让步。
　　可牛科技的CEO傅胜在腾讯微博上转载了许总的表态，又附诗两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一片纷扰之中，3点15分，伴随着国内安卓系统的推送和塞班软件商店的通过，易信正式上线，而方卓也更新了微博。
　　“嗨，很高兴和大家分享一件事，我们推出了手机即时通讯软件‘易信’，填补了大家二选一太过轻松的空白。”
　　“现在使用安卓手机下载或者在塞班商店搜索‘易信’就可以尝鲜啦。”
　　“哦对，这是我们做出的一个非常轻松的决定。”
　　嗯？？？
　　啊！！！
　　手机即时通讯软件？
　　易信？！
　　不同于易科掌门人看似轻松的语气，这条消息立即震撼了行业内外，卧槽，易科……易科在这个时候杀入通讯领域了？？？
　　很多人立即拿起手边的Mars、魅族、科盛、汉王……以及诺基亚，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易信！！！
　　易科下场，硬刚腾讯！
　　风行在线的CEO罗江醇验证了消息，立即更新微博动态：糙！我错了！方总牛笔！！
　　知名投资人沈楠鹏同样更新微博：我明白了，方总不站队，方总不站队啊，方总自成一队！队！队！
　　早晨8点钟，腾讯发文，以艰难的决定让用户二选一。
　　下午3点15分，方总更博，以轻松的决定推出通讯软件易信。
　　虚假的二选一，360还是腾讯？
　　真正的二选一，易信还是腾讯？
　　如此突然，行业哗然！
　　如此戏剧，用户惊喜！
　　就在用户们纷纷下载易信尝鲜之际，香港二级市场也对这一消息做出了反应，从3点15分到4点钟收盘，腾讯股价重挫近10%，蒸发逾170亿港元市值。
　　这次可不是360那种小玩家，这次是四大巨头YBAT之首的易科正式入局通讯，正面对决腾讯核心业务。
　　不是业务细分领域，是可能决定企业兴衰成败的核心领域！
　　以及，易科绝不是临时起意，它不仅在自家安卓系厂商推送软件易信，竟然连重要竞争对手诺基亚的塞班商店也进行了统一上线！
　　要知道，几个月前，易科和诺基亚还在打生打死，何以忽然握手来插了腾讯一刀？
　　还有，明明是早就宣布减持的申新科创，为什么偏偏是在易信推出的上午达成大宗交易？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方总和“易信”都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2009年，9月30日傍晚，腾讯所有高管取消即将到来的国庆休假，应对突发的重磅事件，连带着停止对360竞争对手们的串联，停止对360系列产品的不兼容，停止对互联网安全领域的进攻。
　　重大利空！方总下场！易信来袭！
　　火星撞地球！天地大碰撞！
　　代号……河马事件。


###第361章 不忘初心
　　深圳，腾讯的最高决策机构，总经理办公室。
　　包括马化腾、刘炽坪、许晨晔等一十三位的总办成员汇聚一堂，讨论如何应对来自国内另一巨头易科的挑战。
　　只是，会议开始，除了传阅临时搜集的关于“易信”的信息，众人都十分沉默。
　　事发突然，过于重磅。
　　公司很早就在提防做手机成功的易科把触手伸到自家地盘上来，但是一直没有太有效的方法。
　　有限的选择里最有效的就是做好自己。
　　其次是控制或者影响到一部分手机硬件。
　　再者就是想办法削弱这个潜在的危险对手。
　　前两条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但是，哪里出错了呢？
　　公司业务越来越多，赚钱也越来越多，今年的股价和市值都能反应出二级市场对腾讯的认可，像这次进军互联网安全领域，也是秉承着让腾讯更强、让对手更弱的原则，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董事长马化腾和总裁刘炽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刘炽坪从04年加入腾讯，如今09年就成为2号人物，成长不可谓不快，能力不可谓不强，但也正因为他是总裁，这次进攻互联网安全领域的决策是他来定的。
　　结果，360是差点被干掉，但冷不丁窜出来一条巨鳄，上来就是一招死亡翻滚，形成如今的局面，他很是有点不好开口。
　　至于掌门人马化腾……
　　终于还是有人打破难言的沉默。
　　腾讯五虎之一的许晨晔出了声，简短的询问掌门人：“不是说明年下半年吗？”
　　马化腾淡淡地答道：“他骗我。”
　　许晨晔微微的点头：“理解。”
　　呵，方总。
　　既然是方总，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说公司对竞争早有心理准备，但经过掌门人的亲口确认，竞争对手出手的时间段模糊到明年下半年乃至后年，大家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信了，也没信。
　　可是，现在，嗯，离谱……
　　许晨晔劝了一句：“Pony，拉黑吧。”
　　马化腾淡淡地答道：“好的。”
　　有了开场白，虽说心情复杂，大家的交流也就顺畅了。
　　局势相当明显，易科系气势汹汹，剑指通讯业务，从对方的动作来看，这不是一次试探，而是一次全力出击。
　　相关最新资料都在桌上，更为直观的是，大家手里都拿到了易科的Mars3，可以体验到这款最新的手机即时通讯软件“易信”。
　　腾讯的执行副总裁任玉熙抖了抖手上的文件，说道：“其实，不用长篇大论易科这次是重大战略行动，只看这个软件的名字是‘易’字开头，也就知道了，它虽然形式上是个独立子公司，但必然是易科系的重要一环。”
　　会议室里不少人都点了点头，现在已经知道易信是易科和新浪联合投资的子公司，但它一起手就如此重磅，地位是不同的。
　　看看其它的“易”字单位，易科，易购，这绝不是巧合。
　　任玉熙继续说道：“我觉着大家不用太急迫，兵来将挡，易科要做通讯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我的意见是，晚不如早。”
　　许晨晔听到如此反其道而行之的观点，精神微振，又注意到其他人类似的神色变化，立即追问道：“任总，怎么说？”
　　任玉熙虽然不是腾讯五虎，但在2000年就加入腾讯，资历很深，说话很有分量。
　　他略略组织语言，阐述想法：“众所周知，易科的手机品牌已经获得国内消费者的认可，它一手培养国内供应链，拉低智能手机成本，一手组建YMS生态厂商，增加影响力，这会出现什么后果？”
　　“易科的硬件必然会越往后越强！”
　　“为什么我们都相信Pony转述的时间点？也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易科会积蓄这份力量，等到明年的安卓智能机铺设更广之后再试图杀入通讯领域。”
　　任玉熙冷静地说道：“任何一家厂商想挑战我们的通讯业务都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说，一旦失败一次，第二次会更难，所以，我们都没想到易科会在这时候出手，但既然它出手，这颗子弹总算是从枪口里出来了，那我们就可以正常对待。”
　　会议室里的人都明白了任总的意思，明年可能是狙击枪的子弹，今年是来自小手枪，这是晚不如早。
　　许晨晔在总办有时候有点像是大管家的角色，注意到大家的士气回升，出声赞成道：“任总说得有道理。”
　　任玉熙没有自得，又客观地说道：“但现在问题也很严峻，易科这个时候入局，我相信方总也意识到硬件基础的问题，所以，他直接联合了塞班，虽然塞班势必不如安卓那样推送，可是，也肯定弥补了很多不足，这是出乎意料的。”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提出批评：“而且，我们必须注意到易信这种舆论欢迎的局面是怎么形成的，这极大的加强了易信的威胁程度，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
　　这个话就十分尖锐了。
　　不过，腾讯的总办不同于其它公司，没有设立表决制度，每次讨论决策的氛围也相当包容，这个话除了让有些人欲言又止，倒也没过多的担忧。
　　事实情况已经摆在眼前。
　　之前不被在乎或者说优先级没那么高的强制安装、强制引流等操作的舆论影响将会成倍的助力于易信这款新通讯软件的宣传。
　　一旦真被易信做起来，腾讯之所以是腾讯的巨头根基就危险了。
　　总裁刘炽坪听到这话，缓缓出声道：“我负责，这次和360的竞争闹到这个地步，又被易科趁势推出竞品，我负责，这是我的责任。”
　　任玉熙沉默几秒，还是再次说道：“我不是单说易科的这件事，我是觉得，让腾讯从过去发展到现在的某些战略思想是不是需要再斟酌斟酌。”
　　与360的竞争是战略的体现，是过去成功之后的延续。
　　任玉熙不是想否决过去的成功，是想谈一谈，过去的成功放在现在乃至未来，还能不能继续成功？
　　这是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也是今日之思考。
　　但是，在总裁刘炽坪主动揽责之后，执行副总裁任玉熙还要继续，这就有点剑指掌门人了。
　　现在这个场合是否合适？
　　许晨晔认为不合适，他把重点往回捞了捞：“咱们的战略定位，这个以后再谈，今天就是要聊聊怎么应对易科的挑战。”
　　任玉熙注意到许总看自己的眼神，没有坚持，收声沉默。
　　不过，马化腾还是开口道：“我们明天谈公司战略，这个很重要。”
　　易科入场，腾讯骤跌，舆论沸腾，这些出现在眼前才一个小时，他一时间也需要捋一捋思绪，但正如任玉熙所说，可能真的需要思考下公司战略。
　　高级副总裁卢杉自打坐在会议室里就在试用对手的产品，这时出声道：“我试了试这个易信，有两个关键点很值得注意。”
　　卢杉是技术出身，他管理的是腾讯运营平台系统。
　　“一个关键点，易信读取用户的通讯录，这势必会让它以用户的现实关系网为脉络裂变，这种辐射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增速。”
　　“第二个关键点，这种基于现实关系基础的信息发送，它依托着流量来做交互，如果规模扩大，这不就把收费的短信给取代了吗？”
　　一是熟人脉络，二是信息免费。
　　腾讯也有重视移动端的发展，但特点与这个易信完全不同。
　　许晨晔沉吟道：“听起来更像是把目标对准了移动、电信、联通他们的短信利益，难道方卓是要假道伐虢？”
　　大家都在看轰轰烈烈的易科战腾讯，实际上的目标是电信运营商的肥肉？
　　刘炽坪反对道：“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只要易信规模做大，势必分割我们的市场，这一点毋庸置疑，免费短信是易信的手段，不是它的目标。”
　　他继续说道：“更何况，现在只是易信立足的第一步，只要它的流量站稳，恐怕会有自然的延伸。”
　　“还有，这个易信挑在这个时间点推出，也可以再次看出来方总的进攻性了。”
　　“今天的股价跌幅证明了大家的看法，易科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刘炽坪一点都不打算乐观：“卢总说的这个短信免费，配合易信的通讯录裂变，还有现在必须正视的用户舆论，这些加在一起已经极其危险。”
　　“此外，申新科创今天上午的大宗交易也有砸盘之嫌，方总的手段向来是叠加在一起，大家应该都不陌生。”
　　人危险，产品危险，手段危险。
　　这是来自竞争对手的三危。
　　马化腾点了头，认可这个定性。
　　刘炽坪又说道：“易信挑选这个时机出来，360是为王前驱了。”
　　卢杉默默地说了句：“不只是360在前驱……”
　　会议室里的气氛都被往下压了压，卢总，你……
　　马化腾扫了眼众人，喝了口水，慢慢说道：“现在是我们应该如何回应易科的易信。”
　　大家都知道易科杀到腾讯的地盘了，怎么也要给出反应，不管外面舆论也好，股价市值也罢，最为根本的还是腾讯自己能怎么样。
　　“单纯看易信这个产品定位，它是基于移动端的通讯软件。”卢杉再次开了口，“我们要么也用QQ读取手机通讯录，直接把业务范围囊括在里面，要么就做出一款类似的新产品。”
　　另一位总办成员刘盛易说道：“用QQ的话，我们会有流量依托，可以迅速的占领易信想要的市场，要是开发新产品，这个开发时间就给了对方先发优势。”
　　许晨晔凝眉道：“直接用QQ来打，这对QQ本身的定位来说，会不会有些混乱？新产品定位清晰，感觉能更有针对性。”
　　QQ有巨大流量，但用户有根深蒂固的使用习惯。
　　新产品吧，也可以导入流量，就是不如本体方便，还会给对手留出前期的时间。
　　刘盛易脑海里比较着优劣，嘴上却习惯性的说起自己负责的营销领域：“不管用哪一种，我们先把易信对运营商短信的伤害拿出来炒作炒作，看能不能让运营商给易科造成压力。”
　　短信利益绝对是大肥肉，三大运营商的肌肉可粗着呢。
　　许晨晔断然否决：“不能明着说，越是明着说，用户越是蜂拥去用，生怕他们不知道吗？”
　　刘盛易恍然，连连点头：“对，私底下找人去聊聊，嗯，我来办这件事。”
　　他要是把这事炒作起来，这就帮了易信了。
　　会议室里的讨论密集了起来。
　　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易科已经杀过来，又不能绑了Pony投降，只能奋力抗敌。
　　马化腾习惯在这种会议上倾听，但今天总觉心神不定，他先是低声与刘炽坪交流，然后又和卢杉谈了谈，最终有了个在产品侧的初步应对。
　　一起做！
　　QQ的巨大流量优势没有放弃的道理，可以先压一压易信的声势，QQ才是通讯领域里的No.1。
　　新产品研发则是能有针对性，也可以接入QQ流量，如果有效果后还可以再把QQ的这部分剥离过来。
　　易信推出的这个舆论时间确实很好，但是，QQ的流量仍旧是实打实的利器，易信仍旧是在腾讯的主场作战。
　　总办的这场会议从傍晚5点一直开到晚上9点半。
　　等到会议结束，分配到任务的研发、营销、市场等Boss还要连夜加班，关于易信伤害运营商利益的游说也要暗地进行。
　　马化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场会议开了四个半小时，他虽然没吃饭，却没有一丝饿意。
　　今天来自易科的进攻太过震惊！
　　或者说，这个震惊就像是近期这场竞争的一个总结。
　　明明是打个小厂商360，结果360这个安全软件厂商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弄出来一个外挂软件。
　　马化腾在扣扣保镖出来的时候就摔了杯子，也认可多种措施对这个软件的阻止。
　　然而，人跑了，软件下架了，还没来得及“剩勇追穷寇”，刚追到密林就见方卓在里面点齐了兵马！
　　马化腾坐在办公室里喝了半杯水，想着之前与方卓的那一通电话，本来渐渐平复的情绪猛然又窜了上来！
　　上头！太上头了！
　　他拿出手机就要拉黑方卓的电话号码！
　　但是，马化腾看到号码的这一刻又觉气不过，外界都是怎么说方卓这个人的？
　　什么商业领袖！什么世界第二好总裁！
　　有这样领的吗？有这样好的吗？
　　口口声声的“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呢？
　　不说就不说，何必张口就来的骗人？有没有一丝丝，哪怕是一丝丝的“商业领袖”气度？
　　马化腾没有立即拉黑号码，直接点了拨打，他不打这个电话就觉浑身刺挠，没有立即飞到恒隆23当面质问已经算脾气好。
　　电话很快就通，但对面声音比较嘈杂。
　　“方卓！”马化腾直呼其名。
　　“等等，等等，Pony，太吵了，我在喝香槟，太吵了，听不清，你等下。”方卓大声地说道。
　　马化腾面无表情。
　　电话背景音很快安静。
　　方卓再次说道：“Pony，晚上好啊，什么事？”
　　马化腾直呼其名，质问道：“方卓，你上次不……”
　　方卓打断道：“你要是这个语气，那喊我方总。”
　　马化腾的怒气要窜到天灵盖了，仍旧直呼其名：“方卓，你……”
　　电话被挂断。
　　马化腾的怒气快窜进手机里了！
　　他强忍怒气，不问完不拉黑，再次拨通电话，然后质问道：“方总，你要做通讯，好，正常的商业行为，何必半个月之前说谎？多这个半个月又能干什么？”
　　方卓有些糊涂：“Pony，我说谎？我说什么了？”
　　马化腾冷笑道：“半个月之前你打给我的电话，说易科一定会做通讯，时间是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怎么，方总贵人多忘事？还是连这也不敢承认了？”
　　方卓想起来了，哦，这个啊。
　　他耐心的解释道：“Pony，你听错了吧，我是说，‘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是明年或者下半年或者后年。”
　　方卓放慢语速的重复：“你仔细听，‘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
　　这是一个断句的小误会。
　　马化腾怔住了，这……不可能！
　　“你问我做不做通讯，我告诉你，我做。”方卓认真地说道，“你问我什么时候做，我连下半年的时间段都告诉你，难道你非要我精确到哪一天？Pony，不至于吧？”
　　马化腾沉默片刻，仔细的回忆了当天的通话。
　　因为这是许久以来的一次交流，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更何况还事关竞品战略。
　　他确认自己没记错，开口讽道：“方总，都到了这时候，你竟然都不承认，未免让人看低。”
　　“行行行，如果你觉得逼着我承认就能让你们的用户纷纷赞美腾讯，那好，我承认，我一个腾讯的竞争对手没有向腾讯掌门人如实交代重要产品的发布时间，是我错了，怎样？满意了？”方卓从善如流地说道。
　　马化腾气笑了：“你，方卓，你，牛笔！”
　　方卓这次倒是没有因为被直呼其名而生气，一句断喝恰好打断对面的挂电话意图：“Pony，你怕了！”
　　马化腾把手机又贴近了耳朵，高声道：“我怕什么？”
　　方卓声音比他还高：“你怕你犯的错太大！”
　　马化腾冷笑：“我犯什么错？”
　　方卓一连三问：“你不犯错，怎么会有易信的应运而出？你不犯错，怎么会有舆论的箪食壶浆？你不犯错，怎么会因一句话暴怒至此？”
　　马化腾怒气腾腾：“是，这天底下就你方卓最对！”
　　“我只是实事求是。”方卓语气缓和下来，意思却更进一层，“并且，Pony，你清楚的知道你错了，你知道腾讯错了，但你害怕这个错误需要承受的代价过大！”
　　马化腾的声音强行平静下来：“方总，看来你对易信真的很自信。”
　　方卓自说自的：“没关系，Pony，你不改，你不下决心改，易科帮你改。”
　　什么错轮得着河马软件来改？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马化腾不想再听，挂断电话，拉黑号码，摔碎茶杯，一气呵成。
　　这是办公室里继与360竞争之后牺牲的第二只茶杯。
　　另一端的方卓还有话没说完，但只能遗憾的收起手机。
　　“谁错了？你声音那么大。”苏薇拿着香槟走进房间。
　　方卓摇摇头：“没事，我想和Pony论道，但他这个家伙油盐不进啊。”
　　苏薇轻轻说道：“别泛坏水了，等下他从深圳飞来找你，开香槟，喝香槟了。”
　　方卓边走边笑：“还开？我不让他们开，哪有第一天就开香槟的，还开这么多，喝不完，根本喝不完。”
　　“哦对，刚才小刘说，王星明天要坐飞机来上海。”苏薇想起来刘宗宏刚才过来要说的事。
　　方卓纳闷道：“他来干什么？微博有什么事？”
　　“不是来找你的，说是去找张晓龙。”苏薇笑道。
　　方卓不解，这两人似乎没什么交际。
　　不待说话，电话再响，却是又一个摸上来的采访电话。
　　易信出山，腾讯震动，媒体从傍晚就在疯狂跟进最新情况。
　　明明是360与腾讯激战正酣，怎么打着打着忽然就变了对手？
　　明明是一场倚强凌弱，怎么一下子转进到巨头之战？
　　因为方总今天的微博，不少媒体直接把易信称之为河马软件。
　　还有记者采访不到三边的当事人，一个据说在开会，一个据说在庆祝，一个证实不知所终，所以，只能绘声绘色的描述今日盛况。
　　——“方总说了个河马的冷笑话。”
　　——“腾讯跌没了170亿。”
　　——“哈哈哈哈。”
　　※※※
　　来自上海的私人飞机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庆子号”飞了不到10个小时就把人送到目的地。
　　周红衣一路上发呆、睡觉、瞎想、无奈、愤怒、发呆。
　　好容易降落，他一秒都没耽误，第一件事就是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然后知道刘宗宏已经提前说过自己的动向和状况，不由得心里更加感动。
　　随后，他的第二通电话打给了公司总裁齐向咚。
　　“齐总，是我。”周红衣声音低沉。
　　“哎呀，周总！”齐向咚的声音很高。
　　周红衣听着齐总声音里的喜意，心里一惊，何以如此喜气洋洋？360已经被齐总干破产了？失心疯了？
　　他连忙问道：“公司里怎么样了？”
　　齐向咚答道：“大家都很高兴。”
　　周红衣心里古怪，什么情况，高兴个什么劲，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他严肃问道：“高兴什么？”
　　齐向咚一愣，怀疑周总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可能不清楚如今状况，立即答道：“易科宣布入局通讯，推出了‘易信’软件，在正面干腾讯，腾讯已经撤回对我们软件的不兼容，全身心的应对易科去了，我们的困局解开了！”
　　周红衣“啊”了一声。
　　齐向咚继续汇报情况：“下午3点多宣布的消息，腾讯市值跌没了170亿港币，听说连国庆假都取消了，全都严阵以待！他们没功夫管我们了！我们等着看戏就行了！”
　　周红衣：“……”
　　齐向咚絮絮叨叨，一会兼容，一会河马，一会舆论，一会幸灾乐祸，又接着幸灾乐祸。
　　等到电话结束，周红衣赶紧用手机查了查相关消息，果然是真的！齐总没疯！
　　他坐在车里，一片茫然。
　　方总这是早有准备啊……这……你……你早点干它啊……不至于让我这样饮风咽沙的……
　　周红衣想到在恒隆23总裁办里听到的话——“易科是有这方面准备的，但是我们在等合适的时机。”
　　即便他是最为倒霉的当事人，即便此刻被迫远离家乡，也不得不承认，方总真的等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这还真像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不，还没有一天，只有短短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巨头下场，天翻地覆！
　　※※※
　　10月1日，国庆节，易信上线的第二天。
　　记者们仍旧没有拿到当事人的第一手消息，但用户们二选一的热情仍旧在喷涌。
　　上午10点钟，传闻中仓皇出走的360掌门人忽然在微博上再度发声，给出了强硬宣言——“与其苟活，不如反抗！”
　　然而，他微博下的评论除了一部分同情者，也有些扎心的话。
　　“周总快回来吧，方总发易信了。”
　　“别反抗了，过气了，周总，你搁哪呢？”
　　周红衣：……
　　这已经不是地上一年，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原来，熊总的过气是这种感觉……
　　临近中午12点，又有名人在微博发声，引来大批网友围观。
　　微博总裁王星晒出了在易信办公室与总裁张晓龙的合照。
　　照片里的两人握手，王星笑容灿烂，张晓龙略显羞涩。
　　最为显眼的是，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四个潇洒的大字——就干腾讯。
　　王星今天乘机从北京飞到上海，专门把这幅字转赠给了易信总裁张晓龙。
　　他这次照片的配文格外简单。
　　——“方总手书，赠我挚友，不忘初心，就干腾讯。”


###第362章 巨头之争
　　从Q医3.2版本的雷同，到它强制安装的冲锋，到腾讯收购杀软和升级电脑管家的二次进攻，再到360掌门人公开骂街，又到扣扣保镖发动袭击，最后是周红衣“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远走他乡……
　　过去的一个半月，腾讯与360的竞争精彩纷呈，硬生生的在上亿用户的电脑屏幕上跳了一支拉丁舞。
　　本以为随着周红衣的一声叹息，这场表演已经悲壮落幕，不承想，鼓点忽变，方卓登台，扯掉帷幕，推开周红衣，拽住马化腾，开始恰恰恰。
　　而这场冒出来的巨头之争甚至要追溯到两三年前，要从如今执掌微博的王星说起，作为社媒平台知名的大嘴巴，他国庆假期首日的旧事重提让媒体、业内业外、吃瓜群众都嗨到不行。
　　王星曾经创立校内网，现在已经被腾讯收购。
　　本来，收购在商业行为之中实属正常，但是，王星输得心不甘情不愿，模式也就算了了，连“偷菜”“抢车位”这种游戏都一模一样的学过去是怎么回事？
　　彼时的校内网就是败在了腾讯的流量战术之上，尽管这被大家称之为社媒之战的上半场，但输了就是输了，而恰好今年，腾讯对360的进攻还是它屡试不爽的那一套。
　　战术是战略的反应，过去数年以来，腾讯备受批评的流量战略被王星以一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方式添油加醋，几乎要把烈火烹油的热油给溅到观众的脸上！
　　“就干腾讯”四个字之前是小范围的在业内流传，这一次被王星在腾讯最千夫所指的时刻分享出来，差点就把微博的服务器干瘫痪。
　　不管是王星毫不遮掩的怀恨在心，还是官方石锤的“方总手书”，又或者这四个字本身的强烈情绪，都把舆论带到了另一个高度。
　　巨头之战，大佬碰撞，业内恩怨，个人情仇，商业成败，如此多的因素掺杂在一起，再加上“据说周红衣最后消失的地点是恒隆23”等消息的调味……
　　腾讯是烈火烹油，易信是鲜花着锦，媒体是急不可耐，网民是津津乐道。
　　10月2日，国庆假期的第二天，包括《计算机世界》在内的IT知名杂志都加入了对腾讯的批评，过去已经被谈过的问题、已经站出来抨击的当事者都再一次出现在媒体的曝光之中，直如疾风骤雨，吹向深圳。
　　到了这天晚上，上线两天的易信在YMS软件商店单一平台显示的主动下载量突破100万次，而YMS生态的易科、汉王、魅族、科盛等手机厂商的系统推送下载量没有披露，但前者已经显示出用户们的尝鲜热情。
　　随着这样的用户基础，易信软件的使用也早就明晰，事实上，和最开始一批人想象的不同，易信不是类似腾讯的移动版，而是专注于用户现实关系的即时通讯。
　　使用手机号注册登录，读取通讯录就会显示同样注册了易信的亲朋好友，然后就可以免费发送短信。
　　这看起来更像是移动的飞信啊？
　　业内业外的观察者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飞信的功能。
　　上手简单，功能单一，页面简陋……这个真能撼动腾讯在通讯领域的地位吗？
　　从业者和专家的意见开始出现了分歧，反应在知乎这种社区就有了不少激辩和预测，不怪其它，就是腾讯的注册量和活跃用户数太大了。
　　这种级别的挑战，尽管舆论上千夫所指，实际竞争中也很难充满信心。
　　10月3号，假期里面依旧保持热度的舆论再次出现新的消息，有记者搞到对方总的采访了！
　　不少人惊讶是哪家媒体这么有能量，然后就看到了“新浪”的字眼。
　　新浪：不才，正是在下！
　　是新浪啊……那就不奇怪了。
　　不过，倒不只是新浪一家，还有来自搜狐的联合采访。
　　前面几个月，易科和搜狐一起投资了独立运营的搜狗，填充了YMS生态的一环，双方关系不错，这次说是采访，实际是一场关于易科移动服务YMS的推介会，搜狐的尝试申请获得了批准。
　　上午九点钟，新浪和搜狐的记者联袂抵达恒隆23的易科总部，见到了已经抵达这里的汉王、魅族、高德、易信等生态厂商和潜在的合作厂商。
　　易科移动服务自从今年开始发力，效果还算不错，但也存在不少问题，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厂商的疑虑。
　　易科此前宣布将会拿出YMS的广告进行分成，可是，具体的合作方案一直没有出炉，包括不同业务的合作方案也没做出细节。
　　这种一部分需要看易科承诺效力的合作是不少厂商迟疑的原因。
　　嗯，倒不是信不过易科……就是怕，易科在他业务发展的每个阶段都说了它自己相信的承诺……
　　还是落实到具体方案与合同文字上比较好。
　　推介会从9点半开始，气氛并不严肃，方卓聊了聊他对YMS的想法，又正式的向合作伙伴与潜在合作伙伴介绍了YMS生态的总裁戚赫，也算是给他背书。
　　移动服务的生态合作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不同厂商会有不同的考虑和看法，这需要耐心和能力。
　　方卓与戚赫在台上说说笑笑，也很自然的回答一些厂商的疑问。
　　YMS虽然在学习谷歌的GMS，但国内外的环境不同，易科要因地制宜的来推进这项工作。
　　一直到接近中午12点，推介会才到了尾声，也意味着两家媒体获得了不多的采访时间。
　　“方总，方总，前两天新发的易信软件是不是YMS生态的重要一环？你怎么看它的未来前景和业界竞争？”新浪记者寻找的是一个平衡点，兼顾了今天的情况。
　　“易信很好啊，我看反响不错，证明张总选择的方向是对的。”方卓指了指台下的张晓龙，他今天也在现场。
　　“方总，大家都很关心易信与业内主流通讯软件的竞争。”新浪记者没有提名字，含蓄地问道，“但是，我注意到这两天的试用让一些人对易信的产品力提出了疑问，方总是怎么判断这件事的？”
　　方卓不含蓄，他很直白，也是给出了最为正面的回应：“我知道很多人关心易信与QQ的竞争，但事实上，不论我还是张总，对我们来说，优先级别最高的是易信这款软件能不能解决用户们存在的需求。”
　　“至于与QQ的竞争，这是附带的，目前我们对易信的定位是一款高频的功能软件，而不是赋予社交属性，这也是由优先级决定的。”
　　不是抱着与腾讯的竞争做产品，而是做好了产品与腾讯竞争。
　　这是方卓与张晓龙谈的一个战略点，舆论热闹归舆论，怎么把产品做好是易信公司最重要的事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注意到大家对易信的一些评价，其实，我倒不觉得它简陋，它确实不像QQ那样花哨，我反倒是觉得它有简洁的美。”
　　方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简洁在咱们这个环境下是不容易的，我相信用过各类全家桶软件的用户都应该能明白‘简洁’的可贵，这也是张总在极力和我争取的一个定位。”
　　搜狗的记者见方总不避讳提及QQ便问道：“方总，大家对易信的关注都很高，很希望易信能取代QQ，现在网民都亲切的称呼它为河马软件，你对这有信心吗？”
　　“那只是我和大家开的小玩笑。”方卓笑道，“这两天用过易信的人都应该知道易信和QQ是不同的，QQ有着很多的用户，如果易信能分到一些已经很棒了。”
　　他反问了句：“你知道我们易科的企业文化吧？”
　　“就干……”搜狗记者脱口而出又硬生生止住后面两个字。
　　会议室里一片哄笑，这记者怎么回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其中，张晓龙笑得既开心又尴尬……
　　他不是那么张扬的人，但是，王星非要给自己方总的墨宝，非要给非要给……也就只好收下了。
　　等到舆论爆炸，张晓龙一边有些后悔，一边又觉得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保持进步。”方卓纠正，说道，“回去记得剪一下，说真的，易科以前没有涉足过通讯领域，这次能把易信做出来并取得成果就是在进步了，就是让我们内部满意的，至于外界怎么看，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做产品的步伐。”
　　易信内部测试了很多东西，但这次上线只放出了基础的功能。
　　方卓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杯，笑道：“你们对易信太关心了，张总就坐在这呢，也可以问问他。”
　　搜狗记者立即抛给张晓龙一个问题：“张总，舆论对易信的期待很高，你怎么应对这种与腾讯竞争的压力？”
　　张晓龙很少也不擅长与媒体打交道，听着这样的问题，犹豫一会，答道：“我们出了一套河马表情包，今晚就上线。”
　　“咳咳咳。”方卓被茶水呛到了。
　　这是谁出的主意？
　　易信要是这样搞，一个玩笑怕是会成为永久的印记了。
　　是不是已经返回北京的王星在出点子？
　　方卓摆摆手，没有解释自己的小失态，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结是越打越狠了。
　　会议室里的诸多厂商已经化为最前线的吃瓜群众，听着张晓龙的话又笑出声，这个张总也是一丘之貉啊……
　　张晓龙见方总似乎有些意见，立即贴近企业文化地说道：“我们都是化压力为动力，保持进步，更好的服务用户。”
　　虚假的企业文化，速出河马表情，就干腾讯。
　　真正的企业文化，用心服务客户，保持进步。
　　方卓见这张总有被王星带坏的趋势，选择终结媒体时间：“差不多中午了，大家都该饿了，可以了。”
　　台下厂商立即给出回应。
　　“不饿，不饿，方总，不急。”
　　“我们也很关心YMS生态里通讯的发展，方总，再聊聊。”
　　“易信事关YMS流量，很值得投入。”
　　吃瓜群众的呼声很有一致性，干不干腾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同为生态一环的发展。
　　新浪记者见状，立即把胆子提高了一层，问道：“方总，你怎么看腾讯近期饱受舆论的批评？”
　　这是完全和今日推介会无关的问题了。
　　可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提到最高。
　　“这个……”方卓沉吟片刻，说道，“我要说没关心舆论，那是假的，但要说我真的多么关心腾讯的舆论，也不是很真。”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其实，腾讯因为它自己的特点，不断的把业务延伸，这一点在现在大家俗称的YBAT里面都有，现在不是几年前了，那时候大家都没钱，现在是市值越高，反而越需要寻找业务的增长点，不然，你不过去，市值高涨的竞争对手也会过来。”
　　“我不是很想拔高易科与腾讯竞争的意义，嗯，如果Pony愿意和我聊，我乐意和他谈谈我对腾讯的看法。”
　　方卓斟酌几秒：“客观来说，巨头之间的竞争会趋于激烈，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我们只是恰逢其会，也乐逢其会。”
　　他扫了一眼台下若有所思的张晓龙，脑海里又闪过王星、雷君等人。
　　这是一个巨头激烈竞争的时代，易信只是掀开了新的一页。
　　他回答媒体的兴致到这就结束了，尽管新浪、搜狗、听众都还意犹未尽，但也只能如此。
　　而这个来自当事方的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劲暴的回应，倒是被很多人提取出了方总想表达的态度。
　　现实已经一次次证明，360这种小厂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只会在腾讯巨头的碾压下失败，如腾讯一样成型的四大巨头各有优势，易信只是相互碰撞的开始。
　　——方总：易信拉开了巨头之争的序幕。
　　※※※
　　来自易科掌门人的出声没有换来腾讯的回应，通讯巨头任由舆论抨击，只是保持沉默。
　　易信春风得意，继续加大推广力度。
　　“快，快，下载易信，支持一把！”
　　“什么？？不想用？？发短信免费啊！！”
　　不少用户就这样被拉了进来，感情不值钱，发短信值钱……
　　短信到底有多值钱？
　　去年，移动、电信、联通三大运营商的短信业务营收合计超过1000亿，其中，移动一家的营收是503亿。
　　这样一个千亿市场就是广大用户们一毛一条按出来的。
　　一直到今年的1月15日，不同运营商的用户之间互发短信才统一为1毛，在这之前，移动给联通发至少是1毛5。
　　所以，如此情况也催生出了“移动飞信”这个怪物，它在08年底的注册用户就达到1.47亿，活跃用户更是有3724万。
　　论即时通讯工具，腾讯是国内当之无愧的第一，飞信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而放在移动设备端，这就要调过来了。
　　飞信才是第一大移动即时通讯工具。
　　不过，就在9月30日的易信发布之后，三大运营厂商都或多或少的接到了分析和游说，这会是一款撼动飞信，侵占运营商短信利益的移动通讯软件。
　　文件汇报，数据论证，前景分析，言之凿凿。
　　因为移动有着飞信这款应用，所以就更为上心。
　　10月5日，中国移动的副总裁秦晔给易科方面打了个电话，询问相关情况。
　　这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易科总裁办。
　　按理说，移动又不是主管部门，易科出不出通讯软件，它也管不着，但是，易科这个手机厂商是需要考虑这个国内最强运营商的。
　　“喂，秦总，哈哈，易信？哎呀，我还以为你是找我谈易科手机的，怎么忽然想起这茬了？”
　　方卓接到电话便是笑哈哈。
　　“我就是问问情况，听说易信这个软件很不错，能够帮助用户解决收发短信的问题。”秦晔很客气地说道。
　　移动是国内最强运营商，但是，易科现在是国内最强手机品牌，这是很多领导都喜欢看到的，有领导还用过“中国诺基亚”这样的期许和赞许。
　　况且，方总这个人也不一般。
　　“小玩意啦，就是我们模仿飞信做的，专门为了和腾讯竞争的，哎……”方卓的语气忽然变得警惕，“秦总，你这电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来帮腾讯说话的？”
　　秦晔笑道：“方总，你想哪去了？嗯，实不相瞒，我就是来帮飞信问问，看看能不能也跟着进步进步。”
　　方卓惊奇道：“秦总？易信才几天啊，也就能发个短信，你这也太夸张了，帮飞信问问？飞信不是有上亿用户吗？”
　　他不待对面回答，又敏锐地说道：“秦总，是不是有人向你吹风了？真是的，我们想做点事真是不容易，易信才哪到哪啊？”
　　“就这么几天的上线，居然都得劳烦秦总过来问我，这让我说什么好？秦总，说实话，是不是Pony给你打电话了？”
　　秦晔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方总，马总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不是Pony，那就是腾讯其它的人或者找的人呗？”方卓再问。
　　秦晔这次没有正面回答，笑道：“方总，我就不能打电话问问啊，我就不能让飞信也学习学习啊？”
　　“行了，我知道了，秦总，不是我说，这么点小事还值得跑到你那边去瞎聊，腾讯怎么不干脆直接找人来恒隆抓我？那不更一了百了？”方卓吐槽。
　　秦晔还真想问，好像听说有人去恒隆23呢……
　　他顾忌身份，没问出来，只能说道：“方总，我今天这通电话就是论证学习，免得对业界情况一点都不清楚，你别多想。”
　　“秦总，要说这业界情况，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方卓认真地说道，“不论别人怎么说，说易信怎么怎么着，说易信搞短信业务怎么怎么样，它就是我们做手机附带的尝试。”
　　“舆论炒作这个，腾讯也真的搞了个阵势，它是不是要暗渡陈仓的来做产品和飞信竞争？”
　　“嘿，非要说的话，谁都能做这个，就是腾讯那么大流量，它才不能做呢，我说的在不在理？”
　　方卓谈及真正的业界威胁，哪有通讯老大不是威胁，反而初出茅庐的软件是威胁的？
　　说前景，那有现实来的清楚吗？
　　秦晔听到这话倒是心里一怔，腾讯不会那么脏吧。
　　他沉吟不语，谈起通讯这一块，腾讯确实很厉害。
　　“秦总，看看呗，你就看腾讯到底是不是想搞这个短信。”方卓又轻飘飘的说了句。
　　秦晔没有表态，只笑道：“方总，你啊你，我就没说什么，又不是来兴师问罪，你就让我去看腾讯。”
　　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当然了，我可不想被冤枉，哦对，过两天，网易好像也要做类似软件了，你秦总是不是又要给网易打电话了？不合理嘛。”
　　舆论太热闹，易科入局通讯，这激起了网易趁势也玩一玩的兴趣，有枣没枣打一竿。
　　秦晔没听到关于网易的消息，但这个很容易就得到验证。
　　他摇摇头：“行了，方总，你也别激我了，我又不会干涉你们业务的发展，就是随便问问，等下我就下载个易信，也支持你一把。”
　　方卓很满意，开玩笑道：“那敢情好，记得加我易信，我们一起干腾讯。”


###第363章 各个击破
　　或许是因为舆论声势太大，易信上线不到一周，来自移动的电话就不期而至，而不只是移动，方卓在两天之内又接到了联通、电信不同层次的电话。
　　易科与中国的三大运营商都有合作，联通合作的关系最深，移动次之，电信垫底。
　　但是，移动的短信业务市场最大，又有飞信这个最大的移动通讯即时软件，所以，它的反应最快。
　　或者说，最容易被说动。
　　方卓对联通和电信的说辞与移动如出一辙。
　　这才哪跟哪啊？
　　合着我堂堂五百强公司连做一款软件都不行了？
　　真要警惕，你们应该注意腾讯啊，它才是通讯业务的霸主，就是凭借通讯流量才成为巨头的！
　　我们易科是什么公司？就是一个卖手机的，偶尔可能搞搞金融，真不用这样敏感。
　　方卓的回应有理有据，基于现实层面很好的驳斥了来自运营商的嘘寒问暖。
　　反过来，联通的副总裁吴云军在和方总通话之后，几经思索又把电话打到了腾讯掌门人的手上。
　　联通从去年3G试运营就与易科合作的很好，但它很早之前与腾讯也合作的相当之深，如果当初没有联通通过话费支付腾讯的增值业务，腾讯的发展可能就是另一个走向。
　　马化腾在这个关头接到联通的电话，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事关易科的易信。
　　结果，事实和想象的有些出入。
　　“马总，我们看了看易科搞的那个软件，有点像飞信。”吴云军上来就是聊易信，“我们也试用了一下，就那回事吧。”
　　腾讯对运营商的游说不是经马化腾的手，他听到这样一上来就如此直白的反馈，略不自在后说道：“吴总，这个市场的前景是很大的，易信突破运营商限制的免费短信会是重要的吸引力，结合安卓系统的发展，未来不容小觑。”
　　“是啊，未来不容小觑。”吴云军沉吟道，“所以，马总，你看这个事吧，易信的对手是移动的飞信，得看它怎么过飞信这一关。”
　　他劝解道：“咱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我看到腾讯最近确实碰见了问题，咱们先把问题搞一搞，专注自身的市场，那不比什么都强？”
　　马化腾听着这样劝解的话，心里却品出些不同的意思。
　　这个关头的“做好自己”和“专注自身的市场”……是想说什么？
　　他慢慢说道：“吴总，公司是在注意相关情况，也在积极的进行解决，现在已经下架了对360的不兼容，在尝试和那边进行对话。”
　　“工信的领导注意到了你们和360的这个。”吴云军提了一句，又把话题转过来，“马总，今天我就把意思表达到位，这个涉及短信的市场呢，就让飞信和易信那些软件去拼吧，咱们腾讯就不用去做了。”
　　马化腾：“……”
　　这项游说工作是谁负责的来着？
　　是只领腾讯一份薪水吗？
　　他沉声道：“吴总，你这个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腾讯不能做？易科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
　　“马总，这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腾讯还要做这个？这个市场已经有飞信，好，你说易信能利用运营商短信的界限来竞争，那只要飞信也搞免费了，易信不就做不起来了吗？”吴云军是做过调研的，劝道，“我觉得不用过度反应，所谓的媒体炒作的易科对腾讯的威胁，到时候会自动消弭的。”
　　易信吸引用户和增长的理论基础是什么？
　　三家运营商之间的短信免费。
　　那简单啊，飞信现在是移动内部免费，回头大家坐在一起谈一谈，这个事不就好解决了吗？
　　不要过度，不要过度，易信并不强大。
　　反而是腾讯，这是公认的流量庞大，要是一举杀入短信业务，真是得好好掂量掂量。
　　吴云军觉得这个事情的逻辑没有问题。
　　“吴总，短信是一方面，产品本身也是一方面，移动的那款飞信，它……”马化腾没说出对飞信的评价，“易科的这个易信定位很清晰，产品很简洁，上手很好用，飞信解决三家壁垒的时间，易信可能就成长起来了。”
　　吴云军笑着纠正道：“它那个叫简陋。”
　　马化腾不同意：“是简洁。”
　　“好好好，简洁就简洁，咱们不争这个，我就是说，腾讯不用跟着掺和了。”吴云军收了收语气，“这样不好。”
　　马化腾毫不犹豫的坚持道：“我们必须要做移动端产品，必须正视易科的挑战。”
　　吴云军问了句：“到底是冲着易科还是冲着运营商？”
　　这话比较诛心，答案也很唯心。
　　马化腾反问道：“吴总，那你觉得我们腾讯假期前跌的170亿市值全都是投资人短视吗？”
　　港股国庆和中秋虽有休市，股价依旧没有回暖。
　　吴云军也反问：“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没处理好舆论吗？这只是因为易科吗？”
　　他这次不等对面的反应就略微严厉地说道：“马总，你说你要做移动端产品也行，但是，我就一个要求，不要搞手机通讯录的匹配。”
　　不搞通讯录的匹配和导入，那还有什么意义？
　　马化腾沉默两秒，拒绝道：“不行，吴总，这个事我们得做。”
　　吴云军态度强硬地说道：“马总，我不是在商量，这是红线。”
　　马化腾心里泛起多种情绪，最终就是一句话：“凭什么易科能做？”
　　“它是做手机的。”吴云军缓和了语气，“这样吧，马总，我在这里可以和你说，我可以积极的去和移动谈飞信的事情，这你总不用担心了吧？”
　　马化腾脑海里的思绪在起伏碰撞，片刻之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吴总，这个事不是那么轻松的。”
　　哪个事？是和飞信谈？还是易科做易信？
　　吴云军也没有细究，他今天的红线已经划出来，也不指望立即得到极其明确的回复，腾讯也是巨头企业。
　　他最后丢下一句话，说道：“马总，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马化腾放下手机，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联通这个运营商身份顾忌腾讯的流量也能理解，但这个不公平啊。
　　要么，大家都不做，你们运营商直接自己做，要么，大家都可以做，没有区分对待的道理。
　　易科本来就是巨头，再给腾讯绑上一只手，这还怎么打？
　　马化腾坐在电脑前消化“联通红线”这个事，打算把它拿上总办会议讨论，红线不可取，但吴云军所说的力推飞信，这是不是也有遏制易信发展的机会呢？
　　他仔细思考最新的信息，随手点开电脑上自家的腾讯微博。
　　然后，马化腾看到了从新浪微博蔓延到腾讯微博的风潮。
　　“嗨，我是河马侠，今天也尝试了易信，感觉还不错。”
　　“哈哈哈，大家都是河马侠！”
　　马化腾面无表情的关掉网页。
　　这是易科的营销在行动。
　　从姓方的河马笑话，到河马事件炒热舆论，再到易信推出河马表情包，现在又是出现一个新词“河马侠”——意思是使用易信，抗击腾讯……
　　如此串起来的舆论，毫无疑问是有易科公司的手笔。
　　单纯从营销角度来看，这一套动作还真挺漂亮，因为效果似乎很好。
　　但是……
　　从被抗击的角度来看，那就很闹心了。
　　在腾讯成为YBAT四大巨头之一之后，在腾讯市值不断攀升有望300亿美元之后，马化腾忽然有些茫然和疑惑，怎么就忽然这样了？
　　腾讯之前的愿景是成为互联网的水和煤，怎么忽然就千夫所指了？
　　※※※
　　10月7日的傍晚，易科会议室里欢声笑语。
　　“李澜，这又是你们搞的吗？怎么又出来一个河马侠？是不是易信以后的厂标就要用河马了？”
　　方卓在开会前注意到了舆论里的细节变化，等到聊的差不多了就吐槽起这个。
　　“方总，这个真不是，这纯粹是网友自发的创作。”被点名的李澜很无辜。
　　易信虽然是独立子公司，但是……从9月30日上线以来，它的推广、营销等活动都是易科在帮忙负责，李澜就是专门搞公关和营销的。
　　他随即又说道：“我们是注意到这个受欢迎之后才推了推，然后，大家就更喜欢了。”
　　方卓微微摇头，这已经快成狂欢了。
　　或者说，已经是一场狂欢。
　　他又问了句：“那这个PP代号是你们搞的？”
　　今日份舆论新消息，易科推出的易信软件在测试期间代号PP，之所以这样命名就是因为它在字母表里排在Q前面，OPQ……PP，QQ。
　　乐子人最喜欢这样的消息，而这也毫无疑问的验证了易科系的企业文化，连软件测试代号都这样针锋相对。
　　自河马事件诞生以来，每天都有新消息。
　　这不禁让很多人感叹，什么叫巨头啊？
　　看看那个360，之前和腾讯竞争的时候，往往一星期都没新的动静，还是易信有巨头范，每天都能整出来和腾讯的新鲜玩意。
　　“这个真不是。”李澜又说了一遍这个话，摇头道，“方总，我们也不清楚，可能是易信都上线了，一些测试用户就不保密了，毕竟不单是我们员工在用，像熊总他们也知道的。”
　　反正，据他拿到的反馈，这个代号细节流露最早是来自知乎的匿名人士，到底是不是熊的智慧，也没具体求证。
　　方卓喝了口水，想着这次舆论里有王星的助力、网民的自发、公司的推动、疑似自家员工的泄密……
　　他感慨道：“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把舆论真是太高了……”
　　高出来的结果就是截止到10月7日下午5点钟，基本就是易信上线一周，用户量已经突破500万。
　　这是来自YMS系统、塞班系统和主动下载量的综合结果。
　　怎么来理解这个数据？
　　还是拿目前的竞品飞信好理解，飞信公布出来的数据是，它接近1.5亿的注册量，活跃用户是3724万。
　　易信内部汇总的数据就是用户注册量……不过，也几乎就是活跃用户量。
　　因为，大家注册了就都挺活跃的。
　　这个很罕见，也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还需要继续观察。
　　飞信是前年年中诞生，历经两年时间，成为移动端第一即时通讯软件，易信是7天前诞生，活跃用户已经是飞信的13%。
　　就这个增长量和趋势，易科今天内部会议的一个讨论重点就是……运营商确实会急啊。
　　谁是运营商谁急，肯定也会想办法干扰。
　　因为方卓这边已经明确接到关心的电话，所以，大家都在积极的思考应对方法。
　　目前来看，压力肯定会有，但策略应该也会有效。
　　抛开易信上线不久、舆论热炒等理由，回归到本质，运营商是三家而不是一家，这三家彼此的竞争也是很大的。
　　移动是短信业务占比最大的一家，那对另外两家来说就有个问题很值得思考。
　　也可以说，这个问题对用户来说也是一样的，是短信贵还是流量贵？
　　用户使用流量的营收前景能不能弥补自家在短信业务的损失？
　　如果弥补不了自家的，是不是抓紧时间，从友商那边把用户抢过来继续弥补？
　　因为移动业务占比和飞信的存在，这个各个击破的策略首选就是与公司合作很好的联通，只要联通能跟着一起做大蛋糕，所有来自运营商不限于寻找领导部门的手段都会不攻自破。
　　方卓又和高管们讨论了会舆论，最后说道：“我已经考虑好怎么和联通方面谈这件事，这也是我想和大家说的，移动互联网不单单是互联网的延伸，更多的还是一种颠覆，怎么选，很重要，都继续加油吧。”
　　会议室里轰然应诺，易信这一周的表现为公司生态的建设和发展注入了很大的信心。
　　总结会议结束。
　　方卓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就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看了眼，是来自工信的号码。
　　他眉头微皱，就这么几天，运营商们直接去找主管部门了吗？
　　不料，电话一通，内容是关于过气竞争的，工信喊易科去开沟通会，但这个事关360和腾讯。
　　“不是，赵秘，360和腾讯的沟通会，这关易科什么事？是要聊易信吗？”方卓很纳闷。
　　另一端的秘书很明确地说道：“和易信没有关系，就是前一阵子的360与腾讯的竞争，我们一直在调研。”
　　方卓奇怪：“那喊我干什么？”
　　“你先让周总回来，也顺便参与一下。”秘书这样说道。
　　“我让他回来……又不是……”方卓一想，好像还真是自己把他送走的，顿了顿，“你们直接问他啊。”
　　“不知道号码，方总，这件事就是这么定的，我们也很想听听互联网企业对这种竞争的看法。”秘书谈到易科这次被邀请的角色。
　　方卓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嗯……工信牵头的360与腾讯情况的沟通会，易科在旁边陪着，搞的好像易科是360的幕后黑手似的。
　　方卓思考了一会，打给了远在纽约的周红衣，通知了这件事。
　　“安全吗？是不是骗我回去？方总，是谁给你打电话？”周红衣很警惕。
　　“放心吧，是我认识的领导秘书。”方卓答道，“没问题的，你回来吧。”
　　周红衣依旧警惕：“人是对的，要是他骗你呢？方总，你怎么确定他骗不骗你？”
　　方卓：“……”
　　他还真没法确定。
　　周红衣如惊弓之鸟，感叹道：“方总，我在这之前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出来啊，不要急，方总，很多事都说不准的，我再等等，现在没法回去。”
　　方卓很确定这个会议没问题，但他也能理解对面的状态，只好结束通话，不想多啰嗦。
　　一天之后，周红衣主动把电话打了回来。
　　“方总，我今晚的飞机回去，我们上海见。”
　　周红衣更改了决定，同意回国开会。
　　这个选择不难，不过是又一种熟悉的二选一而已。
　　——“要么回去，要么被绑回去。”
　　这肯定是方总手下人做事没礼貌，办事不讲究，他绝不信方总原话是这样说，绝不信。


###第364章 再见面
　　360掌门人低调回国，时间恰是10月9日，是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今年因为国庆和中秋两个节日的假期合并，一共是放了8天假，而这个全年最漫长的假期，除了旅游的话题，360、腾讯、易科的接力战真是为广大网民提供了最大的乐子。
　　按照某家媒体的话来说，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线上械斗。
　　周红衣抵达上海是下午5点钟。
　　时隔9天，局势已然面目全非。
　　当周红衣坐在前往恒隆23的轿车里，透过车窗看着这座大都市，仍旧难掩复杂心境。
　　这些天他在国外理所当然的保持着密切关注，之前所谓互联网公司最激烈的竞争已经让渡给腾讯与易科，360好像……好像被遗忘了。
　　好在，领导还是关心着自己的，这多少让人有点欣慰。
　　飞机平顺落地，轿车安稳前行，上海繁华依旧，这都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周红衣心里的一些忐忑。
　　等到他抵达恒隆23的总裁办，看到方总的起身欢迎，最后的忐忑也消失不见了。
　　“周总，辛苦了，一切都还好吧？”方卓再见周红衣，极其关心地问道。
　　“很好，很好，一切都好，尤其看到今天的腾讯市值又跌了20亿，就觉得这次的抗争没有白费。”周红衣不太好说这种来自方总的“关心”，但脸上还很感动的。
　　方卓请周总坐下，感叹道：“上次见周总的时候我就想说，我们易科是有通讯业务安排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会有那么恶劣的突发事件，好在，虽有波折，结果还好。”
　　他十分动情的继续说道：“昨天我在家里看罗曼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看到一句‘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决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立即就想到了周总。”
　　周红衣倒是也挺喜欢这本书，只是……这次见方总，总觉得不太自在。
　　可能是恒隆23这里的气场不太对。
　　上次来这里差点遭遇滑铁卢，终生难忘。
　　周红衣叹了口气：“方总谬赞了，我哪里称得上英雄。”
　　方卓没有坚持寒暄，请周总喝茶。
　　周红衣虽然回来的决定稍微不那么主观，但人到了这里，中途也和公司、行政方面进行沟通，基本确定不会出大问题，这会的心里反倒浮现出好奇。
　　他浅浅聊了两句，问出一个现在很多人都在关心的问题：“方总，我这几天看了易信，真是好评如潮，不知道用户量有多少了？”
　　“哪能有多少，都是看热闹的居多。”方卓摇头，“我真想在微博上多呐喊两句，让大家别光看不用，但又怕被腾讯看出来弱点，只能催着公司加大推广了。”
　　周红衣跟着笑，然后还是问道：“总得有两百万用户了吧？”
　　“也差不多吧，就是凭借先前的一窝蜂，然后增速就慢了，对手是腾讯，易信公司是独立运营，本来压力就大，我也不想多问。”方卓凝重地说道，“腾讯的基本盘是很稳的。”
　　周红衣念头转动，估摸着用户数得有200万，但再多也不会超过300万了。
　　一周多的时间，这个规模已经十分可观，后续再增长就得比拼内力，也要承担腾讯、运营商、其它厂商的压力。
　　前面几天，网易凑热闹，也推出了即时通讯软件，名为网易MSG，定位与易信相似，主打熟人通讯。
　　而腾讯现在虽然沉默，内部必然在加班加点的研发竞品。
　　至于运营商……
　　易信上线这些天，业内业外都专门对它进行了分析研究，依托现实通讯录的特点已经极其明显，甚至，周红衣最近两天在考虑，360能不能也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腾讯确实不容小觑，它这几天有什么新的动静？”周红衣问道。
　　方卓也只是摇头，他感觉运营商那边可能是有被挑拨，而回归到产品层面，腾讯无非还是要最大化的利用它自己的流量，不管是直接通过QQ还是新产品，都会如此。
　　“这次去工信……”周红衣斟酌道。
　　方卓知道这位的顾虑，肯定地说道：“放心吧，没问题的。”
　　周红衣听到这样扎实的答案，微微惊奇地问道：“方总问领导了？”
　　方卓摇头，淡定地说道：“没有，我猜的。”
　　周红衣：“……”
　　好猜。
　　他觉得方总是在开玩笑，但是，人都回来了，是骡子是马就拉出来遛遛。
　　反正，“庆子号”载着自己起飞后出现的都是好消息，之前二选一导致的360卸载量都在慢慢恢复了。
　　周红衣最后问了句：“方总，这次进攻腾讯，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易科有信心吗？”
　　天时，等到了腾讯强行二选一，地利，易信基于硬件基础，人和，腾讯被舆论群嘲。
　　方卓喝了口水，微微踌躇，随即说道：“腾讯不容小觑，哪能谈什么信心呢，不过是等巨头犯错罢了。”
　　周红衣刚要点头，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次趁机出手的易科犹如密林里窜出的猎豹，觑见了猎物背身喝水的时刻，方总这个“等巨头犯错”，是只说腾讯一家吗？
　　为王前驱，宾主尽欢。
　　周红衣谢绝了方总的晚宴接风，仍旧是借了一把“庆子号”飞回北京，想今天就见到家人，也连夜再处理下公司的事情。
　　方卓实际也明天就得动身，部门会议就在后天，他也想着趁着这一趟去见见联通的人，看看能不能在合作不错的这家运营商里取得突破。
　　不过，等他次日到了北京再联系联通副总裁吴云军的时候，对方人在广州，这个见面时间只能推到工信沟通会之后。
　　事实上，有关部门在注意到360与腾讯的竞争情况后就在调研和着手安排措施，不管是扣扣保镖还是二选一都明显违背行业理应的有序竞争。
　　但是，就在准备通传两家企业的时候，竞争局势出现显著变化，扣扣保镖和二选一都自行消弭，事情也就没有那么急迫，部门里又多调查了几天。
　　软件下架，重新兼容，各自道歉……
　　会议还没开始，360和腾讯的做法就好像已经被“看不见的手”干预过了一次，所以，这次会议除了当事双方，还邀请了第三方，这个“方”就代表市场看不见的手。
　　10月11日，上午八点五十。
　　涉事三家前后脚抵达了万寿路，人手都不多，也就是三位掌门人各带了一位高管。
　　易科和360一起到了会议室门口，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都回头看了眼，正是腾讯。
　　这一瞬间，周红衣看向马化腾的眼里满是怒火，马化腾看向方卓的眼里满是复杂，方卓……方卓走进会议室和领导握起了手。
　　会议室里人数不多，但级别不低。
　　这次事件虽然已经平息，可是，确确实实是互联网行业的大事，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
　　方卓这次过来是真真正正的第三方，是彻彻底底的纯路人。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就不该来啊，又不是QQ被YMS软件商店下架。
　　会议室里的气氛不算太严厉，领导虽然已经做过调查，仍旧给两边从各自角度说话的机会。
　　方卓喝着茶，默默听着，心里在琢磨自家易信的事，从现在到春节，对于易信的产品迭代还是比较赶的，公司里也想看看腾讯的竞争应对。
　　“方总，易科是业界知名的企业，你对这个事是什么看法呢？”
　　领导在两家说完话之后征询意见。
　　“咳。”方卓有些为难地说道，“刚才我听周总和马总在争论，问题是，这个扣扣保镖是不是外挂，我又不懂技术，让我怎么说呢。”
　　周红衣和马化腾即便在这间会议室里也没忍住，进行了一波观点的互动。
　　“方总不懂，你公司的技术团队还不懂吗？”马化腾淡淡地问道。
　　“是这样的，马总，易科又不做你们两家的业务，哦对，你要说做通讯，那我也能聊聊，但这个外挂不外挂，我们也不研究这个啊。”方卓皱眉。
　　马化腾一笑：“方总，你要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
　　方卓展眉，先看Pony，再看领导和周总，询问道：“那我说点有意思的？”
　　不少人精神一振。
　　马化腾忽然有点后悔，算了，产品上说话就算了。
　　“作为一名互联网人，我最近还是很痛心的。”方卓得到许可之后悲痛地说道，“因为，我不仅仅是一名从业者，也是一个普通用户。”
　　“刚才，我听周总和马总各自聊他们的企业，这个什么问题，那个什么问题，就是没有人从用户的角度出发，所以，我也感谢领导让我代表广大用户来参加这个会议。”
　　“过去一段时间，用户们看到的是什么呢？是强制弹窗，是强制升级，是强制扫描，是强制推广。”
　　“行业里以前存不存在这种现象？”方卓自问自答，“存在。”
　　他眉头一皱，语气加重：“但是，从来没见过这种规模的肆无忌惮的强制，简直骇人听闻！”
　　“我得说，从我的角度来看，当一家企业在某个市场开始有垄断迹象的时候，用户利益不再是第一位，是在让位于商业利益。”
　　“行业乱了，变成无序竞争，用户伤了，利益遭受损害，但企业呢？就真正得到实惠了吗？”
　　“我想，马总从这一次的舆论也能收获答案，企业到底是要短期还是长期？”
　　“在这里，我要着重和马总说说，听说腾讯的愿景是要成为行业的水和煤，听说腾讯内部提出了互联网重要细分领域都要行业前三的战略目标，这确实是气吞万里如虎，但是，我还听说，连腾讯自己的员工都在戏称……”
　　“要走所有的路，让其它公司无路可走。”
　　方卓凝视腾讯掌门人：“Po……马总，这不是好话啊，咱们做企业的要警惕这样的信号啊！”
　　马化腾淡淡对视，又回避了眼神。
　　“各位领导，实不相瞒，今天我坐在这里很感慨，因为我和马总认识很久，都是从创业阶段走过来的，现在所谓的YBAT当初也是一钱不名，我搞易科为了第一笔钱要去电视台录节目，腾讯当初不盈利，差点被卖身。”
　　“YBAT能到今天不容易，互联网行业发展到今天也不容易，我是有朴素的行业感情，是想看着互联网越来越好的。”
　　方卓十分动情，随后再次看向Pony：“马总，你觉得呢？”
　　马化腾觉得只要方总觉得就行了。
　　他在会议室里的眼神注视之下答了句：“嗯，腾讯一定从这次事件里吸取教训，严格规范行为，维护市场秩序，尊重用户权益，共同促进互联网行业健康、稳定、持续发展。”
　　方卓叹道：“马总，你啊你……”
　　他说了腾讯，又看向360的掌门人，起了个头：“而关于360……”
　　会议室里的众人凝神，马化腾也仔细听听姓方的要怎么说涉事另一方。
　　“周总，你们也要吸取教训，严格规范行为，维护市场秩序，尊重用户权益，共同促进互联网行业健康、稳定、持续发展。”方卓记性向来很好，引用了Pony的话。
　　周红衣从善如流，应该的，应该的，方总说得对，马总说得好。
　　会议继续往下推进，鉴于两家的自主措施和积极态度，首先确定了一点，这两家要一起出具联合声明，诚恳的向用户道歉，承诺坚决杜绝类似行为。
　　随后，关于两家的处罚措施，还要再进行研究。
　　这个事是要出通报的，虽然事实上似乎结束了，还是需要以通报作为标志。
　　会议一直开到中午才结束。
　　马化腾起身和领导告辞，完全没有和另外两家打招呼的意思，等坐到车里，他对于这次与方卓再见面只有一句殷殷心情：“赶快让QQ上线！”
　　方卓与周红衣也和领导告辞，不过，方卓被相熟的领导拉着又聊了几句，私底下就比较说的开。
　　“他们说你这次当了个灭火队员，我看是以火攻火，以毒攻毒啊。”
　　“我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一码归一码啊。”方卓很无奈。
　　“我看你这一张嘴就够用，哐哐的就点着马总说，他脸都变了。”
　　方卓摇摇头：“没事的，都哥们。”
　　领导笑笑，转身要走。
　　“诶，领导，正好今天来了，我说下我们那个通讯软件的事，来跟领导报备下。”方卓跟了一步，边走边说，“我们搞的那个易信，也是想促进行业竞争。”
　　“打个报告递过来吧，吃饭了，方总来不来吃食堂？”领导笑着说道，“做软件，别乱来就行。”
　　方卓迟疑，什么叫乱来呢。
　　我今天先和领导说，说了之后应该就不算乱来了。


###第365章 真不少
　　方卓有一阵子没来北京，这次虽然是被喊过来当个代表，但见了领导也觉十分亲切。
　　领导邀请去食堂吃，他就去食堂吃。
　　领导邀请饭后到办公室坐坐，他就去坐坐。
　　领导问问现在做的工作，他问领导下午有没有事，领导说没有，他就聊了一个下午。
　　从中午的饭点聊到晚上的饭点，方卓仍然意犹未尽，但领导对晚上食堂开饭的事绝口不提，他也就只好告辞离开。
　　“方总，你是真能聊啊。”之前打电话通知的赵秘书送了一程方总，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领导都挠头了。”
　　“我也就是即兴，简单聊了两点而已。”方卓笑眯眯，“一个是移动互联网的颠覆，一个是易科YMS生态对公司发展的颠覆。”
　　两个话题的内容都比较多，随便聊聊就是半天过去。
　　赵秘书默默点头：“嗯，我是不太懂这个。”
　　但他能看出来方总是丝毫不觉枯燥，还乐在其中。
　　今天下午的工作本来也是留给3Q大战的沟通会，但是上午提前完成，倒是成了方总的易科工作会。
　　等他把方总送到车前，忽然问了句：“方总，这个YMS的软件商店的上架流程那么复杂吗？”
　　方卓露出笑容，赵秘书，你还说你不懂。
　　虽然这个时候忽然出声不太好猜意思，但他行正坐直，事无不可对人言：“软件商店是安卓系统很重要的一环，只有这一环审查严格了，整个系统的生态才能变好。”
　　“不管是开发者，还是我们自家公司的软件，又或者其他业务的竞争对手的软件，只要符合要求，都可以上架。”
　　“这些都是一条条写明白了的，所有开发者都应该认真阅读和执行，我不会临时变动，也不会刻意刁难，只是严格执行我们定下的东西。”
　　赵秘书认真思索了一会，尝试理解道：“都是事先说好的？”
　　“那可不，都是事先说好的，明明白白，童叟无欺。”方卓十分确定这一点。
　　其实，这些条条框框说起来也很简单。
　　一，要求用户有知情权，二，要求软件不能滥用权限。
　　就拿……就拿这个QQ来说好了，你原先好好的ABC权限，忽然要求用户手机提供通讯录的D权限，你要告知用户吧？
　　用户在知道了之后能够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吧？
　　不能不接受你这个新增的D权限，你就把原本的服务全都停掉，以此来威胁用户开通D权限才给用吧？
　　这是YMS软件商店的要求，从推出YMS第一天就明确了的，旨在维护系统生态和用户利益的规则。
　　甚至，方卓觉得这都应该算是用户的基础利益。
　　当然，软件方可以认为YMS平台的规则太繁复，要求太严格，从而去选择其它平台，这本就是双向的事情。
　　以及，YMS也会和提出异议或者有疑问的开发者进行交流，核定基础权限、额外权限、滥用与否等问题，这都有一系列的流程。
　　赵秘书能听出来方总的坚定和坦荡，点头道：“那就好，方总的手机很好用，我们周围也是越来越多的人从诺基亚换成了易科。”
　　他打算今晚就仔细研究下YMS软件商店的相关要求，算是一点个人兴趣和……未来可能涉及的工作范畴。
　　今日的360和腾讯沟通会是一场过去竞争的句号，现在的易科与腾讯，怎么想都不会始终这么风平浪静。
　　“诺基亚的产品其实也不错，只是，时代变了。”方卓叹道，“我前天还和诺基亚新任的CEO埃洛普通话，这已经是我几年来交流的第三任CEO了，所以说啊，时代的变化真是太快了。”
　　快到连诺基亚都震荡不已，这也是毫无疑问的巨头。
　　不同于前两任CEO，埃洛普主导下的诺基亚必然有较大的转向。
　　方卓又和赵秘书聊了两句才告辞上车。
　　“方总，回酒店还是？”秘书刘宗宏问道。
　　“先吹吹风，我给Pony打个电话，来都来北京了，白天也见面了，一起吃个饭聊聊。”方卓放下车窗，掏出手机。
　　片刻之后，他叹道：“我好像被Pony拉黑了，这……”
　　刘宗宏默默不语，好像该吃惊又不该吃惊。
　　方卓怅惘了几秒，哥们竟然把自己拉黑了，他摇头道：“算了，这次不拉黑，以后也得拉黑，找老熊出来吃烧烤吧。”
　　片刻之后，他又愕然道：“怎么老熊的电话也不通？”
　　刘宗宏也大吃一惊，方总又对熊总做什么了？
　　好在，第二遍电话通了，不是被拉黑。
　　方卓情绪平复，总不能连吃个烧烤的朋友都没有。
　　但是，也就吃个烧烤了。
　　熊晓鸽兴冲冲的过来，本以来能听到今日开会秘闻，没想到就是吃饭，提出的几个问题都是不咸不淡的回答。
　　“易信现在的注册量有多少了？”熊晓鸽问了个有着众多猜测的问题。
　　方卓叹了口气，答道：“也就一两百万吧。”
　　熊晓鸽心里点头，三四百万的话，相当出色，相当对得起这次的舆论风波了。
　　方总的话得翻倍听。
　　他撸了一串羊肉，感慨道：“这件事好在是结束了，软件兼容了，周总人也没事，易信还拿到了不菲的注册量。”
　　方卓也很感慨：“是啊，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一出，周总想必是后怕得很，哎，出了问题应该想着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对方啊。”
　　熊晓鸽和周红衣认识时间很长，后者当过IDG的合伙人，IDG也投资了360，他在听说恒隆23出现突发事件的时候很为周总担心。
　　既怕腾讯乱来，也怕方总趁势乱来。
　　好在，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方总，敬你。”熊晓鸽高兴的举起啤酒杯，“这次易信白马银枪杀入通讯市场，这个领域从此就是天下三分了。”
　　方卓笑吟吟的碰了碰酒杯，点头道：“是啊，腾讯不容小觑，飞信不容小觑，易信十分弱小，能成为蜀国，公司上下都十分满意了。”
　　易信初上，前面的两位前辈仍旧很强大，自家还需要多学习，这个差距需要追很久。
　　嗯，明天拜访联通的吴云军吴总也这样说。
　　次日上午八点半，方卓看到了360和腾讯的联合声明，共同向本次被波及的用户道歉，表示会加强自律，维系行业的健康发展。
　　等到方卓抵达联通副总裁吴云军的办公室，两句之后也立即听到对方提起这件曲折竞争的事件句号。
　　“这个结果还可以了，除了他们两家，我们易科也在这次事件里学习了经验教训，一定一定要以用户的利益为先。”方卓很认真。
　　吴云军听着这种冠冕堂皇，哈哈一笑，说道：“易科这次趁势推出易信，谁不佩服方总选择的时机？”
　　“也算是机缘巧合。”方卓说道，“我们属于是有点仓促，临时提枪上阵。”
　　吴云军笑道：“易信这个事吧，我还是有点没想明白，方总能不能给我们聊聊？”
　　方卓来联通就是为了减小易信在运营商这里的阻力，自无不可。
　　不过，他心里组织措辞，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吴云军打断。
　　“方总，咱们去隔壁会议室说。”吴云军起身，伸出右手邀请易科掌门人换个地方。
　　等到方卓跟着联通副总裁到了隔壁，却看到这边方方正正的坐了将近十个人，俨然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方卓失笑道：“吴总，怎么这么大阵仗，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趟来联通就只带了个秘书，来见吴云军属于非正式的拜访，因为这位副总裁和易科手机业务合作的很好，只是想先聊聊。
　　孰料，这边已经在等着了。
　　“方总啊，我们不是很懂这种业务，正好这趟你过来，大家也想让方总指点指点，免得工作上出现什么错误。”吴云军笑眯眯地说道。
　　方卓扫了一眼会议室，略一沉吟：“也行，吴总这样说了，我其实也很想和大家交流这方面的。”
　　吴云军请方总和他的秘书落座，然后介绍在座的高管。
　　易科是巨头，这次挑选易信的入场时机又十分刁钻，虽然联通与易科合作的不错，涉及其他业务也需要谨慎。
　　而且，方总这个人行事吧，谨慎之上还得再加一层。
　　吴云军算是半主动半被动的弄了这么一出，他在联通又不能完全说了算，现在会议室里就有负责短信业务的高管李云茂。
　　谁让易科和腾讯的竞争那么引人注目而方总又带着黑色的光环呢。
　　方卓坐下，见其他人不开口，他先“咳”了一声——还别说，这一“咳”忽然找到点在恒隆23会议室里的感觉。
　　“昨天在工信和领导聊了一下午，正好聊的就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今天来到咱们联通，其实我也是很感慨的。”
　　“从去年奥运会搞3G试点城市，到今年10月份，基站总数超过10万个，3G网络覆盖到全国335个城市，联通的发展很快，大家的工作很好。”
　　“我们易科手机是要感谢诸位的，没有与联通的合作，易科在内地就无法取得那么大的建树。”
　　方卓虽是即兴，但张口就来，先提领导，再谈联通工作，又以易科的成绩来表示感谢。
　　这番话下来，会议室里的丝丝紧张散去很多。
　　“昨天具体我和领导聊什么呢？其实，核心很简单，就是聊移动互联网是个新时代，是对过去电脑的颠覆，必将出现很多新的机会。”
　　“相较于电脑PC，手机的门槛越来越低，以及，它内置的摄像头、传感器、麦克风随着越来越丰富的软件应用，更多的开始成为用户在网络世界里的眼耳鼻舌。”
　　“智能手机像个什么？简直像是人的外在器官。”
　　“过去的互联网企业搞项目，是把电脑端的东西改改再往手机上放，但像我们这次推出的易信，它是完全基于手机的逻辑来开发，是移动互联网自己的东西。”
　　“这是一种新的项目逻辑，就像移动互联网对互联网的颠覆，具体到易信这个产品，也必然会颠覆它所涉及的领域。”
　　方卓习惯性的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一众联通高管：“这是时代的必然。”
　　虽然是开会范，但易科掌门人语速不慢，一席话极有感染力。
　　短短数秒之后，负责短信业务的李云茂见别人不说话，笑了一句：“方总，照这么说，我得抓紧准备简历了，时代的必然？那我这个搞短信的要被淘汰了。”
　　“李总要是愿意，我们的易信项目还真是缺领导，咱们都不用简历，等会到吴总办公室里，我一对一面你。”方卓笑着说道。
　　李云茂没有受诱惑，他是联通内部对易信比较警惕的人，之前已经打过关于易信的分析汇报，认为这个发展起来确实会损害到短信业务营收。
　　“方总，你这番话顺带着把易信的调子定这么高，既然这样，那我们联通自己做个这样的软件不就行了？”
　　方卓扫了眼不同人的不同神色，对李云茂笑道：“我特别欢迎这种竞争，网易已经推出了他们的产品MSG，如果不出意料，腾讯也快了，移动还有飞信，市场是竞争出来的，我很乐意看到联通也下场把握机会。”
　　“所以，李总不用准备简历，直接着手做一款竞品，我相信也有极大的发展前景。”
　　李云茂“呵”了一声，不觉这是个好主意，这几家听起来都不是好竞争的，他就想维持目前的局面，短信业务是有源源不断的营收。
　　“方总刚才那个‘外在器官’的说法有意思。”另一位高管冯继善插嘴说了句，“但这个颠覆不颠覆，互联网对传统企业的颠覆之说还在呢。”
　　“不是孤立存在，而是相互作用嘛，其实，咱们列列统计数据就能知道这个浪潮的趋势，现在统计的每个人平均用电脑的时长是差不多3个小时，但手机呢？”方卓侃侃而谈，“小巧轻便，基本是随时带在身边，一个人从电脑前离开就离开了，但他随时可以用手机，这种使用方式的场景是多大的不同？”
　　“从2G到3G，这注定是要有极大变化，易信只是其中一环，没有易信，也会有难信，这个市场放在这里。”
　　“联通不做，电信可能就上了，电信不上，移动可能把飞信改改就上了。”
　　“一个QQ为核心的腾讯现在成了多大规模？”
　　“这种通讯产品是有极高上限的。”
　　方卓说了很多，拿起茶杯，喝了两口水。
　　“你的业务要依托在我们运营商的网络上开展，反过来又要损害我们业务的利益。”李云茂指出这一点，又说道，“今天你觉得短信落伍，明天易信是不是也要做语音，再来冲击我们的通话业务？”
　　方卓没有立即回答。
　　李云茂忽然像是嗅到了味，立即追问道：“方总，请问，易信是不是还有做语音通话的打算？”
　　他这个问题让另外一位通话业务相关的副总裁秦锡明也把眼神投到了方总的身上，这一块的营收是比短信还重要的。
　　方卓给了答案，惊讶地说道：“李总，我原本是没想到这一块，你倒是真提醒我了，易信本来只是想对标腾讯那种交流，这……这我要好好琢磨琢磨。”
　　吴云军乐呵呵地说了句：“方总，你这是真没想过？那我们要把李总送到易信去了。”
　　方卓摇头：“毕竟时间仓促，我们易科只是一家手机公司，这次涉足新的业务也是尝试，像舆论和今天大家这样的阵仗，也是出乎我意料的，但是，既然李总提出来了，我必须承认，这是个很好的方向。”
　　李云茂冷着脸，不太信这个说辞。
　　“就像李总提醒了我，事实上，易信的出现也必然提醒了其他创业者关注用户们在3G时代的新需求，易信刚做，今天我明白大家的意思，好，我回去之后让他们不做了，但联通难道还能不让腾讯做吗？腾讯那么大流量，察觉到这次的挑战之后，它能说放就放吗？”方卓抛出了问题。
　　吴云军在这个场合这个身份不好说警告腾讯红线的事，但其他人没那么多顾虑。
　　副总裁秦锡明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们已经和腾讯谈过，它那个流量来搞，我们是不能接受的。”
　　“Pony接受你们的不接受吗？”方卓笑道，“他要是接受，我倒是也能考虑。”
　　秦锡明沉声道：“要是方总接受，马总也可以接受。”
　　“我又没那么大流量，我为什么要接受？”方卓问道，“你们把他说接受了，咱们可以再开个今天这样的会。”
　　秦锡明还要说话，忽然发觉这已经是个怪圈，他沉默几秒，拿出自己的态度：“对于易信，我的底线是，你们不能做语音通话业务。”
　　李云茂连忙出声道：“等等……”
　　怎么忽然就变成语音通话业务了？我这边的底线是短信业务啊。
　　“秦总，底线总是拿出来说就不值钱了，你们给腾讯划线，又给易科来划线，这个……”方卓摇摇头，“咱们还是用事实来说话吧。”
　　秦锡明给了个折中的建议：“方总，这样，既然你非要坚持做通讯，那也行，但你这个易信不能免费来搞，搞个包月之类的套餐，这难道还不成？”
　　“秦总，你是会出主意的，改天也来找我面一面得了。”方卓无奈，起身还是说道，“咱们用事实说话。”
　　吴云军这时问了句：“方总，你这个易信有多少用户了？”
　　方卓沉吟，既怕吓到联通，又怕吓不到联通。
　　他说道：“走，吴总，今天就聊到这，我先回去了。”
　　吴云军听出来意思，起身送方总离开会议室。
　　片刻之后，他面色有些古怪的重新走进来。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还没走。
　　吴云军坐下来，左想右想，说道：“要不，我们还是讨论下这个浪潮的事。”
　　李云茂沉声道：“吴总，易信现在到底有多少用户？”
　　“不少。”吴云军吐了一口气，“真不少，等会我去找常总聊聊。”
　　他要找掌门人聊聊这个，总感觉真是一场极大的冲击。
　　要不，让联通尝试拿些股份呢？
　　吴云军神色不定，其他人便是面面相觑，这个“不少”到底是多少？
　　※※※
　　深圳，腾讯总部。
　　自北京开完会，马化腾和许晨晔就马不停蹄的飞了回来，第一件事仍旧是关心QQ和新产品的研发进度。
　　QQ要加载熟人通讯录，直接以自家流量来分化易信的声势。
　　新产品对标易信的定位，和对方在这个领域贴身肉搏。
　　前者的进步比较快，预计月底就能上线，后者则稍慢，最早要到11月的下旬。
　　不过，尽管QQ顺利，总办开会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疑虑。
　　从9月底上线以来，易信这款软件的特点真是格外鲜明……太简洁了。
　　尤其，大家手里拿着自家的QQ，再使用竞争对手的产品，这种对比之下就显得截然不同。
　　“你们说，这个易信是不是过于追求简洁了？”许晨晔琢磨道，“连个分组也没有，真的方便吗？它这个功能性的前提是双方都要注册，舆论潮水退去之后，能不能形成最基础的规模门槛？”
　　易信和如今流行的软件风格都不太一样。
　　许晨晔习惯了业内潮流，再用易信就觉得光秃秃的，挺别扭。
　　然而，还不待其他人发表意见，好几位的手机都有了新消息。
　　不约而同的低头，又不约而同的抬头，眼神交错间就知道大家收到的消息是一致的。
　　诺基亚的塞班平台一不小心公布了易信的下载量。
　　9月30日-10月14日，两周时间，易信下载量突破260万。
　　就好像诺基亚也参与了总办会议，直接给了许晨晔一个回复，看起来，这是不用为易信感到担忧了。
　　“这个数据……”任玉熙有些迟疑的看着手机。
　　“应该没问题，YMS软件商店改成不显示易信下载量，这诺基亚……顺手就把它那边的数据给放出来了。”刘炽坪猜测道。
　　虽然不知道易科这次具体是怎么和诺基亚勾搭的，但这两个竞争对手也不能那么交心。
　　只是，这样一来，仅仅两周时间，单一个塞班就有260万下载量，易信在易科以及YMS生态厂商的下载量又有多少？
　　这个数据可以尝试估算，YMS生态里的魅族、汉王、科盛今年先后上线手机，它们三家定位入门安卓机，销量加起来在230万台左右。
　　而如今安卓机皇的易科，综合它的数据公布，从去年试点运营到现在10月份，国内Mars1、2、3和Selfy的销量在700万台左右。
　　这就是易科的易信利用系统硬件所能直接触及的用户量，900万左右。
　　至于这900万里有多少接受了推送，进行下载和注册，确切数字只有易科那边清楚。
　　但是，按照舆论热度来推算，易信如今的注册量或许已经有四五百万。
　　再考虑到如今愿意尝试和使用安卓系统的用户通常都比较活跃，这个基础下的易信可谓十分有活力了。
　　有人说了句：“如果我们大胆一点，再把易科的安卓系统想象的更活跃一些，易信的用户层级可能已经达到了五六百万。”
　　他本来是半调侃，但是总办会议室里竟然没人反驳，气氛就有些僵硬和不安了。
　　一场在上亿用户电脑端表演的非常规竞争所带动的舆论，到底能够被趁势推出的易信催动到什么地步？
　　总裁刘炽坪此时此刻无比希望，当初自己对进攻互联网安全领域按下否决键。
　　按照易信这样的发展势头……通讯市场怕是要被剜走一大块。
　　“所以，这就是易科，不管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刘炽坪见Pony没说话，宣布了QQ新版本的上线时间：“10月30日，我们的QQ就会在各平台更新，大家做好准备。”
　　会议室里的众人精神一振，终于来了，扫清颓势，重振股价，就在30日。


###第366章 摇一摇
　　诺基亚忽然公布了易信在塞班平台的下载量，这惊到了腾讯，也惊到了运营商移动，以及，同样惊到了不少观众此次巨头之争的人。
　　单这一个平台的数字就是很多人心里的预期，更何况还有易科它自己的平台呢？
　　知道易科必然是3Q大战的赢家，没想到是这样的赢啊……这样一算，易信跑的似乎过于快了？
　　回到上海的方卓被塞班冷不丁的小插了一刀，很快就收到不少朋友的恭喜电话，意思大差不差，易科这次成功把业务蔓延到通讯领域。
　　对于易科来说，这是公司战略转型的关键一步，如果能够盘活通讯流量，整个YMS的生态推进都能更加顺利。
　　如今的国内四大巨头YBAT，尽管易科市值最高，但支撑公司的业务更多还是硬件产品，也就在今年才大力推进YMS，被视为国内移动互联网未来重要的势力。
　　从硬件到软硬件兼顾，搜狗引擎、高德地图、新浪邮箱等板块都支撑不起这个定位，但易信可以。
　　方卓对朋友们差不多的恭喜也给出了差不多的回应。
　　“就是舆论那一拨涨势很快，最近已经慢下来了。”
　　这其实也是实话。
　　自9月30号发布以来的第一周，易信的注册用户量突破500万，但是第二周，注册用户量仅仅增长210万。
　　两周的答卷是710万注册用户，易信的成绩相当惊艳，没有辜负中国互联网最轰动大战和YMS、塞班硬件基础所给予的推动。
　　只是，在最初的推动浪潮结束之后，软件注册量也迎来理所应当的下滑，同时，也势必迎来竞争对手的反击以及更多对手的下场。
　　除了网易已经推出竞品软件，方卓拿到的消息是，不少公司都注意到易信利用腾讯口碑的增长，已经立项相关项目，也想来分一杯羹。
　　他自己都还接到搜狐张朝阳的电话，简单聊了几句移动互联网的即时通讯前景，后者很愿意尝试尝试能不能也斩获一部分市场。
　　如此情况，易信接下来的推广就相当重要了。
　　10月23日，方卓颇有兴致的在上午逛了逛新总部的建设，下午就直奔易信在新区的办公室，先和张晓龙沟通这趟在北京见运营商的情况，随后聆听了公司团队接下来的工作报告。
　　重点是易信12月中旬计划上线的版本，也是为今年春晚活动计划的内容。
　　“目前的安卓机器基本都有加速度传感器这个零件，能够实现易信摇一摇的功能，但是，像诺基亚，它在国内的存量手机是从去年开始才内置了加速度传感器。”
　　“考虑到这个情况，我们的春晚红包活动，除了摇红包，也可以增加分享得红包的环节，以此来撬动更多的用户。”
　　“春晚要有全民的名义，不能说公司发红包只发能够摇一摇的用户，这必定会被指责，反而不美，方总，你觉得呢？”
　　方卓坐在小会议室里喝了口茶，把玩着Mars3，琢磨春晚摇红包的因地制宜。
　　曾经的春晚摇红包实在是一次堪称完美的营销，不过，放在易信身上，硬件基础和市场环境不同，就必须做更多的适配。
　　易信的摇一摇功能需要以手机里的“加速度传感器”来实现，这个零件就是用来感知手机的运动情况，原理就像在一个盒子里装个铁球，由于重力作用，盒子方向转动，铁球各个侧面承受的压力不同，进而判断盒子的朝向。
　　这个零件在智能触屏机上得到了广泛的使用，因为可以用来解决一个“竖屏”和“横屏”变化的问题。
　　但是诺基亚这种传统厂商，像它之前发布的E71手机都还没有加速度传感器，而到了E72才升级了这个传感器，目的是实现它的翻转静音功能。
　　易信的摇一摇必须要有硬件基础，这个基础从现在到春节仅凭三个多月的时间是再丰富也丰富不到哪去了。
　　所以，就先摇带后摇吧。
　　触屏智能机下载的易信版本都可以在春晚摇一摇，然后分享给好友，可以让对方也获得一个新年红包。
　　易信本身就是基于熟人网络，新春佳节，分享红包，正好也是加强了用户数量裂变的链条。
　　这个活动还会得到微博平台的推广加持，#你摇了吗#、#你能摇吗#已经作为备选话题。
　　方卓颔首，初步觉得没什么问题。
　　为了筹备春晚这个活动，易科已经在上海、北京、广州三个城市驻扎三个团队，打算建立十八个接入集群，部署数百台服务器，用以支撑在线能力。
　　如此一场大型活动，这不是对易信，实际更多是对易科提出了一个重大的挑战，需要在资源、信息、业务、资金上面都提供有力的协调与支持。
　　方卓到这时候反而觉得有些仓促，不如再等一等智能机硬件有了更好基础之后再做这样的活动。
　　但是转念一想，易科毕竟不是腾讯，能趁着腾讯这样舆论低潮的时间入场，也属“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时势变化，腾讯已经极其重视易科的威胁，又加大对手机厂商的投资和影响，再等下去，没准就怎么着了。
　　硬件基础与软件巨头，这个店大和客大的关系也是辩证来看的。
　　“方总，方总？”易信技术总监周光彬发现大老板似乎走神了，直接出声提醒。
　　“嗯，你说，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别的事。”方卓回神。
　　周光彬重新说了一遍：“如果安卓手机的摇一摇能获得成功，势必能进一步带动智能机的品牌调性，加速整体的发展，但是，这个春晚是直播节目，节目有可能会变化，我们的系统是定制的，这个挑战还是很大的。”
　　“没事，大家不要有压力，搞砸了，顶多是全国观众和所有同行笑话我们而已，不会有太大事情的。”方卓贴心的安慰道。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感受到了深深的安慰。
　　“下个月先小部分测试易支付的接入吧，正好趁着易购双十一。”方卓起身，还是感慨道，“时间太赶了，腾讯又在屁股后面追，大家多辛苦，易信成败也就在这几个月了。”


###第367章 公平竞争
　　易购上下从10月初就开始忙碌，易科和易信为了通讯软件的版本更迭、春节活动也是纷纷加班。
　　而在海外市场，易科需要筹备全年最疯狂的“黑五购物节”以及12月的圣诞，各个部门同样严阵以待。
　　方卓向来是个铁人，也不吝于投身到繁忙的工作之中，只是，确实过于繁忙了些，再加上时不时还有冰芯各类的技术分析呈现在办公桌上……
　　一个熬夜不小心，他再看冰芯的文件是真觉得头痛了。
　　“昨天降温，好像吹到风了，常州那边说什么时候到？”
　　“方总，30号上午9点钟，后天周三。”秘书刘宗宏给老板倒了杯热水，没泡茶和咖啡，免得再有所刺激。
　　“嗯，英飞凌那边也快了，你说，我有没有必要过去一趟，那边还是挺希望我出席的。”方卓端着杯子，若有所思。
　　刘宗宏没有回答，他一般不回答这样的问题。
　　果然，方卓也没追问，自顾自的陷入思考。
　　奇梦达破产的事是从年头破到年尾，连CEO罗健华都在冰芯下岗再就业了也没处理完，破产委员会已经正式对英飞凌提起诉讼，两边态度时而缓解，时而又坚持走法律程序。
　　冰芯杭州厂的设备升级已经接近完成，但敲定的1.1亿欧专利打包还无法完成繁复的手续。
　　罗健华一直在为此努力，可是，奇梦达牵扯的比较多，仍旧没有把这件事搞定。
　　按照他的汇报估计，奇梦达的专利有可能会拖到明年年初。
　　方卓的心态比较稳定，全球存储器行业在年中迎来了反弹，反正，冰芯杭州厂是喝不上这口汤了，晚点就晚点吧。
　　主要是，这个无形之中的出国受限……确实比较烦人，距离易科金融战已经过去半年，仍旧有媒体还会提及这件事。
　　本来方卓估摸着明年可以在硅谷再亲自开一场产品发布会，但是，现在看来，这场事关易科旗舰重要变动的发布会得交给虞红了。
　　换个角度想想，也行，可以让大家更多的关注产品，而不是关注世界第二好总裁。
　　诸多念头在心里转动，方卓喝了半杯水，忽然出声道：“把墙上这幅字取下来吧，回头我写一幅新的。”
　　刘宗宏有些诧异，老板怎么忽然要把“与人为善”撤下来了？最后的善也不要了吗？
　　“看自己的字太久了容易腻。”方卓揉了揉太阳穴，“常州那边的选址进展怎么样？”
　　“选了三个地方，还得看哪里更合适。”刘宗宏答道，“周三常州的团队过来，应该也会发表他们的意见。”
　　易科与常州的结缘是来自高速路上的相逢招商。
　　之前方卓去了一趟常州，敲定了一个小仓储，感觉那边的领导挺实在，恰逢易科需要升级数据中心，常州听说了这件事就十分积极，两边沟通之后考虑了一个依靠湖水制冷的方案，打算建立一个易科太湖数据中心，用以处理易科系的整体数据。
　　这个数据中心的建筑面积计划超过3万平方米，内置数台湖水处理器，可以让制冷能耗节省超过8成，已经得到了管辖整个太湖的江苏省支持，而落户在常州就是公司和地方一起的推动了。
　　随着踏足通讯，随着云计算的研发，也随着YMS生态内数据量的迅速攀升，数据处理的工作优先级还是比较高的。
　　“周三，30号，这个月就快过完了啊。”方卓有些感叹。
　　刘宗宏听着这声音就知道老板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到了30日就是易信上线的完整一个月时间，这个月如此飞速，但腾讯那边始终没有太大的动静。
　　总不至于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易科进军通讯领域吧？
　　他这时候说了句：“易信越往后就越能站稳。”
　　方卓点点头，笑道：“对。”
　　不管腾讯如何，易信先把自己发展好，然后再见招拆招。
　　※※※
　　很快到了30日，上午9点钟，心情不错的方卓在恒隆23的易科总部欢迎常州领导们的来访，带领他们参观了世界闻名的手机金融公司。
　　10点钟，方卓刚刚和领导们坐在易科的研发办公室，他的手机就不断震动，随后也有电话打到了秘书刘宗宏的手机上。
　　方卓向领导们抱以歉意，然后用两分钟处理了这件事，又继续为大家介绍易科现在的一些项目以及对未来手机功能的展望。
　　只是，这样的畅谈没持续多久又被敲门声打断。
　　“方总，你有事就先忙，我们自己逛逛就好。”常州的领导赵伟华就是当初在高速上把内地首富招来的人，他这次也一同过来参观，见到这样不寻常的表现便开了口。
　　“一点小事，他们已经在处理了。”方卓笑道，“等下我们坐车去看看云计算部门，易科的牌子挂在恒隆23，但实际上，我们的公司部门是散布在周边附近的。”
　　赵伟华倒是知道易科正在建设新总部，想来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一群人说说笑笑，但很快，常州团队就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腾讯已经在它的门户网站上发文斥责易科进行不公平竞争。
　　原因在于它在29日提交的软件更新没有通过易科软件商店的审查，而在今天30日的早晨7点，新版QQ已经在其它平台全都发布，广告也都打了出来，这是用户没有体验过的全新版本。
　　按理说，没有安卓，还有塞班，还有WM，又因为易信的直接竞争关系，腾讯不至于如此震怒的通过官网来喊话对手。
　　论体量，安卓阵营用户远不如国内的其它系统用户。
　　但是，腾讯方面在观察新版本发布的反响之后有些不安的发现，这个同样可以添加熟人的QQ没有达到预想中的舆论反响。
　　以及，新浪微博、知乎等平台都有明显的热度降权。
　　偏偏，又在三个小时之后，刚刚进入中国的苹果手机商店也对QQ进行了下架处理，而非YMS生态的三星手机也出现同样状况。
　　新浪微博就算了，那个总裁王星半疯不疯的，没直接把腾讯屏蔽了都算不错的，知乎也……也能理解，那个姓熊的近墨者黑，不是好人。
　　可是，这苹果怎么忽然来了这样一出？这三星也是易科的竞争对手，为什么也下架QQ？
　　腾讯认为这都是易科在施压，都是易科在背后捣鬼。
　　至于易科能不能做到这个……它连易信都能在打生打死的塞班平台鼓捣上线，私底下有什么利益交换，那谁能知道？
　　最让腾讯担心的就在于，易科的黑手可能还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还会继续施压诺基亚，进而切断自家全新软件的反击。
　　基于种种考虑，腾讯在官网义愤填膺的对易科进行了喊话，希望对方共同推进移动互联网业务的健康发展。
　　也正是这封揭露巨头之争的公开信让舆论重新热闹起来。
　　这才对啊！
　　你们两个巨头打架，怎么可能那么平静？
　　不过，腾讯公开喊话对手，易科这边却没给出什么回应。
　　方卓是从昨天就接到了YMS应用审核部门的汇报，涉及的正是新版QQ的更新申请。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QQ也有过内容更新，YMS没有阻拦，全部都按正常情况来处理通过，一般来说，YMS软件商店对于具有影响力的软件更新是有加急审核的，这个要求是一个工作日之内。
　　因为，这不属于软件初次上线，而是版本更迭，大客户也有部门间的沟通渠道。
　　但是，这一次……YMS应用审核部门是加急给否了，理由是“违反审核指南的2.3.1准则——开发者升级产品，如有涉及未被用户认可的信息收集行为，要及时披露并获取用户授权”。
　　这让腾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反应是，你这软件商店太黑了，之前只是考虑不给导流，没想到是直接不给上线……
　　第二反应是，你这样搞，难道就不怕其它开发者唇亡齿寒吗？
　　第三反应是，果然是姓方的软件商店，关键时刻就显露本性了！
　　至于这个“及时披露并获取用户授权”只被当成一个由头，腾讯方面在29日的持续审核沟通之中承诺递交新版本，但在第二次加急处理中只有小小的改动，而没有涉及关键点。
　　所以，理所当然的又第二次被否了。
　　方卓昨天目睹了全部流程，对于QQ的这个应对没有意外，只是，他倒是没想到今天会有来自对面的公开喊话。
　　这一公开……确实要考虑到YMS生态的相对客观性来给个答复。
　　但是，苹果和三星那边是什么情况？
　　方卓要求把这些事情搞清楚之后再给予公开答复。
　　然而，中午时分，易科设宴款待常州到访团队，酒刚1.5巡，方卓就接到了熟悉的电话，仍旧是来自工信的领导秘书。
　　“他投诉了我们？”
　　“凭什么啊？”
　　“你们这不是和稀泥吗？”
　　“那也不是这样的和法！”
　　方卓对着手机的声音稍微高了点，整个饭桌的声音就不自觉消失了。
　　他注意到这一点，表示歉意后暂且离席打完了这通电话。
　　电话意思很简单，上一次刚刚开过360和腾讯的沟通会，刚刚把两边的竞争平息，这一次又闹出来动静，易科还是要吸取经验的。
　　而且，腾讯投诉的行为很具体，认为易科的软件商店就是赤裸裸的不公平竞争。
　　“方总，听说腾讯和你们之间出了点状况？”常州的赵伟华在方总回来后主动提及了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原本只是个小状况，但腾讯心虚，觉得我们就是一心害它，想把小状况搞成大状况。”方卓摇头，“居然还去找领导部门投诉，我是万万没想到，这恶人先告状啊！”
　　赵伟华凝神，一心害它不真，听说，一心干它不假。
　　“吃饭吃饭，领导们，这大概也算多事之秋，下午就廖总替我带大家去王博士那边看看，我也得给那边一个回应，得有个证明清白的表态。”方卓歉意的敬酒。
　　一众人纷纷表示理解，而且，相较于去参观易科的云计算部门，他们忽然觉得，一起见证方总的清白可能会更有趣一些。
　　午宴的时间有所缩短，易科这边临时邀请了媒体参加发布会，以及，确认了苹果和三星的软件商店情况。
　　下午3点钟，腾讯掀起的舆论仍旧在发酵。
　　并不是腾讯看似占理就能让它处于正义的一方，先前3Q大战的影响还在，它这次仍旧受到了嘲讽，类似“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
　　但是，腾讯可能是被嘲讽惯了，易科就属于被拉下水。
　　按照腾讯的炮轰，易科确实在搞不公平竞争，也荣获了“巨头就没有好东西”“狗咬狗”“易科早就这样”“能坑杀对冲基金的能是什么好人”等赞誉。
　　不管事实如何，易科既然在做平台，在做生态，总是要反驳这种炮轰的。
　　10月30日，下午3点10分，也就是易科进军通讯领域的一个月整，方卓第二次面对公众媒体的镜头。
　　这一次规模就比上次的新浪、搜狗采访要大得多了。
　　很多记者很亢奋，连360都和腾讯搞出来那么大阵势，易科这样的巨头，能不能出来点更刺激的？
　　能不能媒体发布会开到一半就有人强行闯进来？就像是传说中在恒隆23发生过的一样。
　　当然，想归想，坐在易科总部就知道很难发生那样的事情。
　　方卓坐稳，打开话筒，第一句话就让许多人露出笑容。
　　“大家好，没想到这次轮到我们易科了。”
　　“今天我们注意到腾讯在门户网站发布的公开信，本来不想回应，不愿意占用公共空间，但是，里面存在很多扭曲内容，综合考量，我们就只作这一次回应。”
　　方卓不想三番两次的面对镜头谈这些事，上来先明晰了本次发布会的情况。
　　他说完这些就有工作人员下发了《易科软件商店审核指南》，而记者们粗粗一翻，里面分项分条，是面向开发者的指导条例。
　　“今天我就不谈什么艰难决定和轻松决定了，就事论事的以腾讯软件来聊聊我们软件商店的原则和宗旨。”
　　“大家请翻到23页，看一看上面的2.3.1准则内容描述。”
　　方卓等待记者们纷纷动手之后放慢语速，念出了内容：“开发者升级产品，如有涉及未被用户认可的信息收集行为，要及时披露并获取用户授权。”
　　“实际上，就像腾讯公开信里说的一样，从昨天，我们的审核部门就已经给出了驳回意见，是本次QQ的更新内容不符合我们软件商店的要求。”
　　“具体到软件上是什么呢？是腾讯获取用户的通讯录信息而没有给予这一行为的披露，也没有主动向用户申请授权。”
　　“就这么简单，大家再看，这是我们的审核部门的同步邮件回执，清晰的告知对方，这次更新为何不能在易科商店上架。”
　　随着方卓的话，又有电子邮件的打印版被发了下来，上面有内容有时间，正是昨天和腾讯对接部门的沟通。
　　“这是易科对用户知情权的保护，属于极其正当的行为，所以，我极其费解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方卓摊手，表情无奈。
　　下面有记者大胆出声：“方总，如果腾讯通知用户了，那就能在易科手机里上架吗？”
　　“当然可以，腾讯软件一直在我们平台是正常使用的，我们的原则是基于用户的利益，而不是像腾讯描述的那样为了一个易信的竞争。”方卓好笑道，“况且，苹果和三星没有和腾讯直接竞争吧？它们又是为了什么？”
　　记者们又有人出声：“听说是承受了压力。”
　　“你直说好了，是腾讯在暗示有来自易科的压力。”方卓很干脆，“但是，易科哪来的这种压力？虽然我很希望易科，但这个真没有。”
　　他又笑道：“不过，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苹果和三星都同样下架，所以，我直接去问了问那两家情况。”
　　这么一说，记者们都好奇了起来，这还别有内情？
　　“来，再发两份，我都打印出来了。”方卓指挥物料的分发。
　　很快，记者们就看到了内情。
　　苹果是今年8月份进入的中国市场，它的软件商店同样有审核，这次对腾讯下架的原因是——要求腾讯必须提供旅游模式，以确保用户在不提供私人信息注册账户时能够充分利用app的所有功能。
　　很明显，这是一起类似于易科商店规则审查的行为。
　　但是，当记者们再看第二份三星的情况，表情就精彩很多。
　　——三星软件审核部门XXX：是我拍板下架的，因为，我也是正义滴。
　　《中国证券报》的记者愕然提问：“方总，这是什么意思？三星这是什么意思？”
　　“易科管不到三星，但是看起来，这是一起个人行为，这位不便透露姓名的三星员工下架了今日更新的腾讯软件，原因就是这句原话。”方卓耸耸肩，“他非常具有正义感。”
　　正义感的三星员工把与三星对手竞争的通讯软件进行了下架处理。
　　这怎么看怎么有些黑色幽默。
　　方卓注意到台下记者们的微妙神色，主动提供了保证：“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出人意料，腾讯认为这是易科与三星沟通的手段，但实际上，腾讯的口碑让这件事变得格外有趣，它可以自行求证真伪。”
　　内地首富这么一说，大多数记者都采信了这个理由。
　　方卓看着大家依旧在举起的手，没有点人提问，念头一转，即兴说道：“算了，我直接给Pony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情况，让他求证吧。”
　　他认真的拿出手机，拨打号码，按了外音。
　　现场迅速安静，这样直接当着媒体面打电话的企业掌门人沟通并不多见，尤其还是严重冲突的两方。
　　嘟，自动挂断。
　　方卓打了第二遍。
　　又是一声“嘟”，然后又自动挂断。
　　方卓当着记者们的面，纳闷道：“咦？那边可能在忙，电话不通。”
　　他又按了第三遍。
　　这一次，终于有记者不愿方总蒙在鼓里，指出一种可能性：“方总，这个……可能是号码被拉黑了。”
　　方卓大吃一惊，拿着手机，当着记者们的面，愣在原地。
　　易科掌门人被腾讯掌门人把电话拉黑。
　　记者们纷纷拍照，拍下了方总惊愕的一幕。
　　“这……”方卓放下手机，回过神来，感慨道，“我是愿意代表易科软件商店与腾讯积极对话的，可是，这个很有效的渠道不知什么时候暂时受阻了，嗯，等发布会结束，我再看看什么情况。”
　　似乎因为号码被拉黑，方卓接下来的话就直白很多：“虽然我不负责软件的审核工作，但是，我认为这次没有通过腾讯版本更新，是不存在问题的。”
　　“易科之所以走到现在就是因为注重维护用户权益，而腾讯之所以有现在的局面，甚至幻想存在一个强大的幕后黑手导致它的舆论困境，我认为也是和用户权益有关。”
　　“我既然打不通Pony的电话，那就在这里和他说一句好了。”
　　方卓微微沉默，然后说道：“别怪易科，先看看自己。”
　　记者们又是一阵拍照，这是方总生气了啊。
　　“不要幻想有什么大魔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腾讯非要这样幻想，也可以把用户当作大魔王。”
　　“易科不是幕后黑手，不是大魔王。”
　　“我衷心希望开发者都自觉遵守易科商店的开发要求，都保持对用户权益的尊重。”
　　“如果背离我们的要求，不管是谁，即便是腾讯，也是一样的标准。”
　　方卓宣传了一波YMS商店的严格要求。
　　他说完这些就往后靠了靠，示意把剩下的时间留给记者提问。
　　现场的记者们都很热情。
　　“方总，方总，你怎么看你手机被拉黑这件事？”
　　方卓想了想，答道：“等会我就把他也拉黑。”
　　一片笑声中，又一个记者站起来，提问的比较严肃：“方总，腾讯指责易科既当选手又当裁判，你认为存在这种状况吗？”
　　“腾讯在上次与360的竞争里说过一句话，它说它是以用户的需求为己任。”方卓笑道，“我要说，易科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这个回答有些调侃的意味，没有正面回应。
　　记者们的手都举的很高。
　　方卓随手点了一个后排的。
　　后排记者比较年轻，“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问道：“方总，易科推出易信，你认为腾讯会因此倒闭吗？”
　　饶是方卓，他也差点被呛到，嗯……
　　他哭笑不得地答道：“我很感谢你对易科的信心，但是，巨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嗯，我顶多只能把它干腰斩。”
　　易科掌门人的回答语气明显在开玩笑，但不少记者眼里都在放光。
　　如此几个问题之后，有位记者把目标放在了易信身上，他发现这个来自易科系的重磅产品似乎被忽略了，而之前塞班还公布它的下载量。
　　“方总，易信发展如何？它现在拥有多少用户？”
　　方卓听到这个问题，意外的沉默十来秒，然后认真的给了一个答复：“易信现在已经拥有800多万用户，我们希望今年年底能够完成1200万的注册量。”
　　官方消息，800多万用户！
　　忽然被披露的数据把记者们全都吓了一跳，这才一个月时间，易信就到这个程度了！
　　这……这已经是国内第三大即时通讯工具了吧？！
　　会议室里一时间变得安静，随即是更热情的提问。
　　方卓给予耐心的回答，塞班已经公布数据，大家估算的可能仍旧差了一筹，但重视程度都提了起来，那就再让新闻报道给帮忙推一推吧。
　　提问环节持续了很久。
　　方卓最后以喟叹结束了这场发布会：“我仍旧希望大家和用户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产品之上，商业竞争是厂商之间的事，我希望用户们能给我们的产品提出更多的意见，谢谢大家，今天就到这里。”
　　易科掌门人起身，留给媒体记者拍照的背影。
　　这场发布会是有不少内容可写。
　　——方总电话被拉黑！
　　——方卓亲口谈幕后黑手！
　　——方总要腰斩腾讯！
　　——内地首富现场失落，昔日好友如今陌路！
　　——三星也有正义的河马侠！
　　——巨头之争再起波澜，易信达成800万成就！
　　就在方卓回到总裁办的时候，许多新闻快讯已经发了出去，不出意外，不少报道都是围绕看点来写，软件商店的审核回应只占了小篇幅，但这能理解。
　　半个小时之后，易科总裁办的座机响起，腾讯掌门人的声音从里面浮现。
　　“方卓，我就问你，你这个是公平竞争吗？你这个YMS是存着公平竞争的心思吗？”马化腾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及时披露和用户授权，刚刚的内容更新为什么又被拒绝了？”
　　易科这边举行发布会，当方卓提到审核指南的细则，腾讯那边就在又一次提交最新的版本，这次尊重了2.3.1准则的要求。
　　可是，腾讯被第三次的驳回了。
　　“等下，我看下。”方卓心平气和的打开邮件，通知道，“这次驳回是因为你们强制要求用户开放读取通讯录的权限，不然就不能使用腾讯，这违背了我们的要求。”
　　这次是新的理由，要求腾讯不能以主体功能的使用来强制获取用户手机的额外权限。
　　马化腾听到这个理由，提高声音：“你们在易科手机上是裁判，你们可以有1234567个不重样的理由，方卓，这就是你说的公平竞争？”
　　他们之前通话的时候相约过公平竞争。
　　方卓叹了口气，面对老友的指责，引用了老友的回复：“你非要这么认为，非要认为这是易科的刻意针对，那我只能说，和腾讯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这是马化腾在电话里回复方卓关于腾讯与360竞争时的回答。
　　砰！
　　马化腾一言不发的挂断了电话。
　　这次，他没有再用手机找领导号码，直接订了机票要连夜飞往北京，打算当面找领导发起控诉，易科这绝不是公平竞争！
　　易科，你要讲江湖道义，你、你又不是腾讯！


###第368章 掌门面对面
　　版本更新、用户权限、上架下架、公开叫板……
　　当舆论火爆，吃瓜群众们出现了一种既视感——这集我看过！
　　下面是不是就该艰难决定了？！
　　是不是腾讯就要要求用户对Q、信二选一了？？
　　是不是又要有传闻中的恒隆23秘事了？？
　　然而，媒体发布会是下午开的，腾讯的温和声明是晚上来的。
　　没有业内业外和吃瓜群众期待的官方第二次怒斥，只是腾讯看起来态度颇为理性的“对话解决问题”的声明。
　　据说，360的掌门人周红衣在看到腾讯声明后颇为不忿，这待遇差别怎么这么大！上啊，腾讯这次怎么不上了！
　　吃瓜群众同样觉得失望，很多人都在调侃：马总都把方总拉黑了，这还怎么对话解决？
　　还有人提到下午发布会的一幕。
　　“马总把方总拉黑，方总说也要把马总拉黑，一个在新浪微博，一个在腾讯微博，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深圳，两人怎么沟通？”
　　“易信可以加新的推广语了，一款让马总看到就要拉黑方总的软件！”
　　“实事求是的说，易科这个软件商店到底是什么样的审核流程？真的是发布会上说的那样吗？”
　　除了情绪化的声音，也是有认真分析事件情况，还从开发者角度来帮助围观者解答疑惑的。
　　“易科去年8月份在国内试点城市销售手机的时候就发布过第一版《软件商店审核指南》，其实，往前追溯还更早，因为易科在海外有销售，早在安卓系统研发的时候就组织国内技术研发人员参与，相关的轮廓条例都是一点点成型的。”
　　“到了今年正式开启3G市场，谷歌在国内无法生存，易科推行它的易科移动服务，这个《审核指南》就依据情况有过多次的更新。”
　　“但是，现在这一版的《审核指南》是今年7月13号发给开发者们的，里面的条款没有专门为腾讯修改过。”
　　“反正，作为开发者，我没看到什么流程上的问题，我这样的小开发者一般还都是5个工作日能获得审核反馈，从腾讯的描述来看，它是29日提交的30日预发布版本，这个还挺快的。”
　　国内的安卓系统开发者随着智能机的发展而越来越多，这一次同样关注了易、鹅纠纷，但关注点集中在YMS软件商店的流程和态度之上。
　　从这个流程和发布会态度来看，易科行事基本还在沿着准则来的。
　　至于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内情，哎，毕竟是和腾讯战斗，易科有那么一点点行差踏错，也是可以理解的，连苦主都声称要“对话解决问题”，大家就不用太严苛了。
　　易科与腾讯的巨头之争，这一次没有之前普遍同情弱者的舆论底色，但这两家放在一起，易科仍然更有口碑优势。
　　方卓又一次在电话里感受到Pony的情绪，上一次是手机，这一次是座机，下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通过QQ来聊天了。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在QQ上对Pony设个“特别关心”，免得错过他的呼喊？
　　10月31日，塞班和WM平台的新Q依旧安稳，易、苹、星三家的新Q依旧没有上线。
　　易科和腾讯两家都没有对外披露新动作，舆论热度稍有下降，但部门电话不期而至。
　　赵秘书邀请方总再次来北京开会，这次不是作为代表，而是当事人。
　　“方总，马总已经在北京等你了，你今天就来吧。”
　　这次的易科与腾讯算是比较克制，双方的舆论还好，部门的处理就比较有弹性，但还是需要双方坐下来谈一谈。
　　“这都下午了，等我到了，你们那又不管晚饭，这样吧，我明天赶早。”方卓看了眼手表，这都快下午四点了，“这行吧？”
　　“行，那就还是老地点老时间。”赵秘书说到这里忽然有点忍俊不禁，“明天是11月的第一天，总算不是一个月里开这样的两场会。”
　　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不想让大家为难，明天好歹就是新的一个月了。”
　　赵秘书笑了两声，感谢了方总的体贴。
　　他没把领导的原话说出来——怎么又是他们？
　　方卓放下手机，琢磨着这个事。
　　就像他昨天在媒体发布会上说的那样，易科流程是没问题的，但是到了上面部门和领导面前，单方面的流程有什么说服力还是两码事。
　　方卓思索和谐交流的方法，又让秘书取消了明天事情的安排。
　　下午五点半，苏薇匆匆走进总裁办，还没说话就觉哪里不太对劲，她看了眼合上文件的方卓，很疑惑这种强烈的感觉从何而来。
　　不对劲，不对劲，好像哪里很别扭！
　　苏薇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出了总裁办又重新进来一次。
　　这一次，她放慢脚步，立即就察觉问题出在哪了！
　　苏薇抬手指墙，极其惊讶地问道：“你的善不见了！去哪了？”
　　方卓皱眉：“是我的字不见，让小刘把它收起来了，准备有心情的时候写一幅新的。”
　　苏薇默然。
　　片刻之后叹息道：“援手周红衣就这么消耗你的善念吗？这幅字挂在这里多好啊。”
　　方卓一时间不知道小苏老师这句话黑谁黑的更多。
　　他翻了个白眼：“我明天去北京开会，Pony去领导那告我状了。”
　　苏薇恍然：“原来是因为这阵子面对腾讯，所以取下来了，也是，腾讯毕竟是巨头，不能留手。”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感觉你这样说话比我去的效果还好。”方卓发出诚挚的邀请。
　　“你们这两家相争，我可不掺和，哦对，既然是去那边谈，那我晚上让秘书整理一份我们易购投广告被毁约的情况，你带着，也能再多一分道理。”苏薇忽然想起易购在腾讯广告被中断下架的情况。
　　那是易购在易、鹅两家交恶之后得到的待遇。
　　苏薇提起旧事，有点无奈地说道：“四大巨头，除了易科自己，腾讯不给投广告，百度搜索搞屏蔽，阿里的淘宝又和易购在激烈竞争，你这人缘怎么越混越差了？”
　　方卓也很费解：“是啊，当年都是一起喝酒的人，虽说企业确实越来越大，我是一直有一颗平常心的，怎么关系就处成这样了呢？”
　　苏薇在旁边跟着费解，这个事需要仔细想想，还得好好罗列一番。
　　过了一会，她提醒道：“明天到了北京，你这个说话还是得注意，不要太尖锐。”
　　方卓看了小苏老师一眼，笑道：“什么意思？难道我需要写一幅‘温和’挂在墙上了吗？我是去讲道理的，又不是去吵架的。”
　　“咚！”
　　一摞文件近乎砸在11月1日的工信会议室办公桌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
　　8点50分，大领导还没到，这样来自易科掌门人的动作一下子就让房间里好几位的眉头都挑了起来，方总这带着脾气来的啊。
　　“来，帮我把文件发给各位领导看看，免得这件明明白白的商业竞争上的事被搞成‘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方卓指挥着秘书，又笑着和几位领导寒暄了两句。
　　腾讯的人都在桌对面，马化腾看着易科掌门人如此脾性，缓缓出声道：“方卓，你不用进来就扣帽子。”
　　“嘿，Pony，你怎么就来北京了？我在上海还等着你让用户二选一呢。”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我看很多人都问，为什么腾讯这次还没二选一。”
　　马化腾没有被激怒，冷静的在这间会议室里说道：“腾讯已经吸取了教训，要维护行业的良好发展，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不能容忍易科的垄断行径。”
　　“怎么就垄断了？国内七八亿手机用户，安卓系统连3%都没有，这3%里一个软件商店怎么就垄断了？”方卓纳闷道，“你是不是早晨起猛了，把易科当腾讯了？怎么就能说出这两个字？”
　　“方卓，你是拿整体用户规模混淆，但实际上的安卓已经是国内智能机最大的系统阵营，易科在做的YMS生态，捆绑了汉王、魅族、科盛，还搞内部手机项目孵化，目的就是做移动互联网的垄断，现在稍有轮廓就把触角伸到通讯领域，而在这之前，已经投资地图、搜索等环节。”马化腾娓娓道来，“你是不是要做垄断，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这时，两位领导走进了会议室里，其中一位开口笑道：“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声音，这是已经热闹的聊起来了？说说，聊什么呢？”
　　方卓点头，指了指Pony，说道：“马总在指导我怎么搞垄断，他对这个很有经验，来，马总，重新说一遍，你说太快了，我还没领会到精神。”
　　两位领导对视一眼，很好，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马化腾先和领导打招呼，然后说道：“易科是不是想搞垄断，方总你心里最清楚，我们腾讯刚刚经历了3次更新都无法上线，也很清楚。”
　　“是吗？马总治理企业都开始论心了吗？许总，我得问问你，马总平时都是这么和你们说话吗？心里最清楚？”方卓惊诧，伸手拿了一份《审核指南》抛了过去，“来，翻开第23页，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无法上线。”
　　领导“咳”了一声，没有任由两位国内知名企业的掌门人就这样互怼下去，平和地说道：“今天让你们过来是解决事情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方卓尽管听到领导的话，还是坚持道：“领导，我这不是吵架，我觉得我要说两句。”
　　领导端起茶杯，默许了。
　　“关于这次的冲突，我是很懵的。”方卓放慢语速，“第一，易科只是扎扎实实做自己的事，该做手机做手机，该做软件做软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流程和规划，第二，这是腾讯率先在它自己的官网上挑起的舆论，第三，易科已经给出了相关说明，也都是得到业界认可的。”
　　领导看到方总。
　　方卓回以目光，又补了句：“第四，业界同样对垄断和不正当竞争的某家企业很有意见。”
　　领导没说话，用视线询问，结束了吧？
　　方卓见领导还看，继续补充：“第五，正常的商业竞争动辄就要来这边，我是想不通的，又想解决问题，又拉黑最高层次的对话方式，我很费解。”
　　领导收回眼神，听到方总还要“第六”，终于开口道：“行了，这些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
　　马化腾见对面被结束，也说道：“领导，关于这次的情况，我也想说两句。”
　　“可以了，我们先看基本事实是什么样。”领导否决了请求。
　　方卓抿了一口茶，视线直直的落在Pony脸上。
　　会议室里的一位副司得到领导的授意，先把相关的客观情况进行了一遍描述。
　　出乎但没太出乎方卓的意料，这个描述是从易信发布开始。
　　自易信发布，易科正式进军通讯领域，舆论就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热度，这次的公开叫板是把热度又往上抬了抬。
　　与其说这次来开会是因为腾讯无法在易科软件商店更新，不如说，这是两家在通讯领域对垒以来的一个小爆发。
　　副司的语调很平淡平稳，叙述也没掺杂主观意见。
　　腾讯和易科的人分坐两边，都在耐心的听着。
　　如此过了十五分钟，副司的讲述完毕，领导看向两位掌门人：“这个符合基本事实吧？”
　　基本事实是什么？
　　是两家在竞争，而这种竞争之下，新浪微博、腾讯微博、新浪门户、腾讯门户等方面多少有些话题的对立，在第三方陈述的口中就听起来不太好听。
　　现在，这种竞争还有再度升级为3Q大战的可能性。
　　之前大战的硝烟味还没散，这又要来一场，怎么都是无法容忍的。
　　方卓点了头，但还是谈了自己的想法：“商业竞争总归需要宣传，一直以来，我们易科都十分克制，从逻辑上来说，通讯业务是公司的一个小尝试，但对面把这一块视为它自己的禁脔（luán），这才有一系列的情况出现。”
　　马化腾忽然塞了一句：“内幕交易也算克制了？”
　　方卓迷惑，怎么一下子扯到易科金融战了？Pony也把钱投到对冲基金里了？
　　他不解地看着Pony：“嗯？”
　　马化腾见姓方的表情不似作伪，进一步阐述道：“申新科创不偏不好的在9月30日完成大宗交易，抛售腾讯股票，这也正当竞争的一部分吗？也是易科公司的克制吗？”
　　方卓恍然，哦，内幕交易是说这个啊。
　　他好笑道：“Pony，马总，你自家的股东卖你的股票，你不想想为什么卖，你怪到我头上？”
　　“9月30日，易信即将上线，申新科创迅速完成停滞很久的大宗交易，方总，请问，你要怎么解释？”马化腾质问道。
　　“问得好。”方卓凛然道，“这就是，邪不胜正！”
　　易科掌门人的态度太坚定，神色太凛然，马化腾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
　　他愣了两秒，又要开口。
　　但方卓继续说道：“也可以说，民心所向！”
　　“民心所向就是被三星开除的人去了易科对吧？三星正在重新审核我们的软件了。”马化腾挑出了具体的事情。
　　之前那个三星的“河马侠”尽管在易科媒体发布会上被匿名展示，但事关腾讯软件下架的拍板，三星那边很容易就查到。
　　腾讯提出了抗议，三星也给出了回应，“河马侠”正在办理离职手续。
　　而就疑似“河马侠”的微博发声来看，他在下架软件的时候就收拾行囊，准备投奔易科是也。
　　但在腾讯这边的观感来看，这明显是易科做手脚，而不是“河马侠”的主观能动性。
　　“要不是你们腾讯过分，他至于会这样？Pony啊Pony，我实在要说，咱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方卓吐槽，“你不能把每一次对腾讯的伤害都嫁接到我手上，我天天那么多事，谁去管一个软件审核的人？”
　　他继续说道：“要不是考虑到舆论平息，我昨天也不会亲自去出席媒体会，我好好的做我的手机，咱们各走各路，不行吗？”
　　马化腾直接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打开软件：“这个易信里的表情包，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也是嫁接吗？”
　　“我以为这一次过来开会，不说谈行业发展，也可以谈谈企业战略，再不济，谈一谈经验教训，没想到，这都谈到一款软件里的表情包了。”方卓叹道，“马总，你想让我说什么？软件里连个表情都不能用？”
　　腾讯这次过来的二号人物许晨晔说道：“不是表情的问题，是易科在激化矛盾。”
　　坐在方卓旁边的易科舆论推手之一的公关部李澜见旁人出声，也立即开口道：“什么矛盾这么容易被激化？不会吧？腾讯有那么脆弱吗？”
　　许晨晔旁边的刘盛义是负责腾讯微博，闻言驳斥道：“你这就是在挑动，李澜对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的事？”
　　李澜被点了名也没慌，笑道：“怎么？今天我坐在这里，还能被腾讯找人来拽出去吗？”
　　眼看会议室里的声音要乱起来，领导不悦道：“你们两家没完了？一个是世界知名的企业，一个是行业龙头的千亿公司，怎么就不顾行业发展的大局呢？”
　　会议室里归于安静。
　　“我谈两点，一，有序竞争，二，不搞不正当，不搞垄断。”领导简洁直白的提出了要求。
　　方卓向来性格鲜明，也知道领导知道自己性格鲜明，正色道：“领导，要这样说，那我们易科就是在打破垄断，软件商店的《审核指南》就是在创造秩序。”
　　“很好，方总，你谈了很重要的部分，那你没提三个字。”领导直接问道，“那你们正当吗？”
　　先前副司的客观陈述里似乎是有些舆论里的问题。
　　方卓念头转了一秒，发表自己的看法：“要是和腾讯比，那我是有信心的。”
　　对面的腾讯一众人皆是大怒，还来？
　　“行了行了，软件要上架，不要搞舆论对垒，不要搞二选一，不要搞得一地鸡毛。”领导也很头疼，“就参照腾讯和360的联合声明，要维护行业的健康发展。”
　　方卓还是有意见：“都按腾讯那样的上架，那我软件商店就不用搞了，以后网易、搜狐这种大企业都按他们的标准来投诉，那我的工作也开展不下去。”
　　“你易信可以读取通讯录，我腾讯也不能？”马化腾诘问道。
　　“我易信核心就是搞这个业务的，你额外添加还不告诉用户，还强迫用户使用，凭什么能上架？”方卓不客气的反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总，你大可以直接说，就是为了拖延腾讯的竞争时间，就是为了给易信的发展留出时间。”马化腾指出更具可能性的一点。
　　方卓冷笑道：“至于吗？你以为我是你呢？”
　　两边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
　　“能不能谈？能不能谈？”另一位副司忍不住出声叫停，“马总，方总，你们俩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谈？”
　　方卓吐了口气，点头道：“可以谈，就像千万开发者一样，我们的《审核指南》是早就下发的，任何开发者都应该遵守，作为一家规模不大的软件平台，我们不接受客大欺店的行为。”
　　副司听着半句话就能冒出火药味的声音，立即对要开口的马总说道：“既然易科这个商店是既有的规则，既然需要告知用户，那腾讯不能告知吗？”
　　“我们已经告知了客户。”马化腾回应道。
　　“是授权，要得到授权。”方卓纠正道，“不管你们软件在别的平台怎么样，我们这边始终都要得到用户授权。”
　　副司再问：“马总，能授权吗？”
　　马化腾侧头和自家高管们对视一眼，答道：“能授权。”
　　方卓再次纠正道：“不是你们授权，是你们得到用户的授权。”
　　马化腾怒目而视，这是副司的问法，你直接驳斥他啊！
　　“软件的问题就这样。”领导见局面有了进展，说道，“下面谈谈行业自律的问题。”
　　吵架务实，自律务虚。
　　两家企业都是中国的代表性企业，间隔不到一月就频频有舆论风波，这是需要重视的。
　　尤其需要这两位掌门人有重视。
　　易科与腾讯都归于沉静，默默用心体会来自领导的声音，时不时也给出踏实的表态。
　　许久之后，这场会议接近尾声。
　　领导习惯性地问道：“既然这样，你们还有没有补充的？”
　　“一些无故被中断的广告合同，我就不补充了。”方卓摇头，“等会走的时候直接和马总商量。”
　　马化腾神色不变，方总就这种人。
　　“软件，舆论，声明，自律，发展，正当。”领导很有力的给了一个个词的总结，最后看向两位掌门人，“多发展，少争执。”
　　两位掌门人都是点头，接受指导。
　　会议结束。
　　方卓这次没有再去找领导谈，带着人就要登车离开。
　　马化腾倒是快步走过来，直接问道：“今天提交，明天上线？”
　　“先提交，5个工作日以后再说。”方卓扫了一眼腾讯掌门人，坐进车里，“腾讯被取消大客户优待了，按流程来，不服你再进去。”
　　“你……”
　　轿车启动，径直离去。
　　马化腾目睹黑车车影，只想跟上去，跟到上海，跟到恒隆23，跟到易科总裁办，然后烧一壶热水，浇死方卓办公室里的发财树。


###第369章 最好方案
　　“如果不是有360在前面干了一场，今天是不用来开会的。”
　　“腾讯要加通讯录的导入，这是意料之中，但这绝不是仅有的应对方式，很可能还是会有独立竞品的推出。”
　　“我们要用易信的功能迭代来对抗腾讯的流量进攻，如果腾讯方面还是要用微创新来进攻，不管其他平台怎么样，它在YMS平台都要慢上1-2周，我们需要这些小而精巧的手段来化解对面的攻势。”
　　“从现在一直持续到春节，易信要做的事情就是强化大家的认知，要树立起移动端免费通讯软件的概念，让它成为用户在熟人联络之间的首选，只有这部分做坚实之后，我们才能考虑增加电脑端等其它功能。”
　　“新Q很花哨，这次加入通讯录的功能，这种定位是模糊的，再加上，它的流量还是大部分盘桓在电脑端，这次能够在移动端与我们竞争的力量是被极大削弱的。”
　　“但这仍旧对易信是一个考验。”
　　“未来几个月的发展很关键了。”
　　11月1日晚上，方卓坐在酒店套房里就今日情况开了一场线上高管会，着重谈了谈他对易信与腾讯竞争的想法和态势。
　　这也是他又一次强调未来几个月发展的重要性。
　　腾讯已经打出了它手里的牌，一上来就是直接用新Q来竞争，甚至不惜模糊它自己的软件定位，但是，QQ这种成熟的产品可以一定程度上模糊，易信这样刚出来的产品不能这样。
　　易信刚趁着3Q大战的影响吞食了一些用户，还不稳固，达不到逆向在电脑端进攻腾讯的进步，这种出现在高管会上的提议听起来是攻鹅必救，但实际更容易自乱阵脚。
　　笔记本合上，方卓默默思索大家的想法和当前的情况。
　　半晌之后，他询问秘书：“李澜呢？”
　　“唔，李总晚上去见朋友了。”刘宗宏答道。
　　因为今天不回上海，又确定晚上没有工作安排，李澜打了声招呼就离开酒店了。
　　方卓点了点头，略一思索，问道：“你觉得李澜调到易信去，怎么样？”
　　刘宗宏转了转念头，谨慎的贴合老板近日来流露的想法，但不提具体的人物，只委婉地说道：“易信张总那边看起来确实需要一位更有性格的帮手。”
　　方卓“嗯”了一声，没再谈对李澜的考虑。
　　刘宗宏给老板倒了杯热水。
　　“换杯茶，头现在一点也不疼了。”方卓瞥了一眼，还是习惯喝喝茶或咖啡。
　　刘宗宏随行是向来准备齐全的，闻言便泡了壶龙井。
　　方卓喝了口烫茶，思绪转动都舒爽很多。
　　今天这场会议就是过来拿个态度，竞争可以有，但不能制造两家过于对立的舆论。
　　至于行业发展和自律之类的问题……移动互联网是会发展很快，就像互联网一样，这里面往往有个监管跟不上发展的情况。
　　方卓觉得，YMS应该算是自律的，这种自律对YMS长久的生态和品牌都有更大的价值。
　　刘宗宏见老板心情似乎还可以，说道：“马总这次好像很生气。”
　　方卓脸上殊无得意，摇摇头，遗憾道：“如果不是箭在弦上，我这一趟是愿意和Pony喝喝酒，聊聊天，解开误会的。”
　　刘宗宏即便跟了老板这么久，这时仍旧完全分不清他说话的真假，而这么一想，不禁就更加佩服方总。
　　要不是这种气度，又怎么能试剑国内群豪呢。
　　方卓遗憾了一杯茶的功夫，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晨星今天的股价怎么样？”
　　刘宗宏知道晨星今年以来一直是在走低的，但不清楚今日具体股价，连忙查了查，汇报道：“晨星今天收于16.2港币。”
　　方卓皱眉道：“这是真正的腰斩了啊。”
　　晨星当初的发行价是37港币，首日破发也有35.5港币，上次在北京见晨星总裁杨伟毅，股价也还有将近21港币。
　　过去两个月，它硬生生又跌没了将近20亿市值。
　　刘宗宏默不作声，知道晨星和老板之间可能也有点误会，不知道能不能解开。
　　“这联发科卷起来是真的能卷，晨星被这么一搅和，真是内忧外患。”方卓沉吟道，“晨星要是这样下去……嗯，我认为这个股价已经不能反应出它现在的真实价值了。”
　　刘宗宏默默给老板添茶，二级市场对晨星的情绪是如何造成的呢？
　　他扫了眼老板悠悠的神色，不知里面藏了多少刀光剑影。
　　房间里没了多余的声音。
　　方卓的思绪在几件事上来回跳动，刘宗宏则是思考着自己手上有没有需要查缺补漏的工作。
　　“你去休息吧，我给苏总打个电话。”
　　半晌之后，方卓拿出手机，瞧见屏幕上有易信的信息提醒，微微一笑，找到一丝熟悉的真切的智能机时代的感觉。
　　刘宗宏点头，轻轻出门，心里琢磨着问下老板给苏总买的私人飞机的进度。
　　※※※
　　11月2日，上海方面传来消息，腾讯又提交了一版的新Q。
　　这一版已经完全符合易科《审核指南》的要求，既跳出对话框寻求用户的授权，也不会因为用户拒绝授权而不提供QQ原本的服务。
　　根据YMS“应用审核委员会”的评判，这版的腾讯应用已经达到了在软件商店的上架条件。
　　然后……他们发来了请示，要不要给驳回去……
　　这个请示是由YMS总裁戚赫亲自打电话来问的。
　　“既然符合要求，你凭什么拒绝人家？”方卓询问理由。
　　“应用审核也好，YMS生态也好，它们的决策都应该符合易科公司的整体利益。”戚赫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方卓沉吟道：“理倒是这个理，但是，戚总，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既然你负责YMS，那就从你的角度出发，不用太放大，而且，这个事毕竟是我来北京开会了，总归是要让舆论往低处走的。”
　　“这一趟过来，其实就四个字，政通人和。”
　　“行政这边刚通了气，下面还是比一比产品和市场。”
　　戚赫明白了。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5+2，但凡符合《审核指南》的要求，都在YMS规则里运行。”
　　方卓评价道：“这很合理。”
　　这样算来，新Q在YMS上线的最早时间是11月9日，而易信11月5日会对一部分安卓用户更新内置的易支付，用以和11.11的易购大促联动。
　　不过，易科内部对这一版易信的用户增长曲线没做太高的预测，仍旧是以免费的即时通讯软件作为主打宣传。
　　“方总，你今天回来吗，我还有两个事想汇报。”戚赫在电话里问道。
　　“今天又临时有事，联通那边邀请我再去一趟，事情很急？”方卓答道。
　　“不算紧迫，一些琐事和我的想法。”戚赫说道，“那我等方总回来。”
　　方卓自无不可。
　　他本来定好今天回申，但是早晨起来没一会，联通的副总裁吴云军打来电话，得知自己在北京就发出邀请，想要再谈一谈易信的事情。
　　方卓上次拜访联通没谈拢，这一次被邀请，也想看看对面有什么变化。
　　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钟，北京11月已经有些凉了，今天又没出太阳，更有丝寒意。
　　方卓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意外瞧见吴云军居然亲自下来接自己。
　　“方总，你真是给我省了机票钱，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让秘书订机票了。”吴云军大步上前，双手握过来。
　　方卓也笑着相迎：“下回我让我的飞机就停在北京，吴总以后出行都不用买机票了，钱是小事，主要是我那飞机飞得快，不耽误事。”
　　吴云军哈哈大笑。
　　两拨人合流，一起往里走。
　　不过，刚到电梯口，后面忽然传来招呼声。
　　“方总？方总！”
　　方卓有些惊讶回头。
　　吴云军也转过身，瞧见了后面进来的一群人，皱了皱眉然后立即低声提醒道：“是大唐电信的掌门人甄偲基。”
　　方卓微微点头，他是认识的。
　　不光认识这位掌门人，还认识他旁边的刘清韬和高永罡，这两位当初在中芯的董事会上打过照面。
　　大唐电信的一群人走过来，掌门人甄偲基笑道：“好巧，在这里遇见方总。”
　　方卓乐呵呵的握了握手：“是巧，看来今天来联通是来对了。”
　　他又和认识的刘总、高总打了个招呼。
　　“昨天我们企业里开会还提到方总，提到方总的冰芯，想着什么时候去合肥拜访拜访，学习学习经验。”甄偲基温和地说道，“没想到今天就遇见正主，那得赶紧约个时间。”
　　方卓想了想，没客气，说道：“甄总，我们合肥11月30日有个服务联盟会议，有很多国内厂商进行技术交流，到时候一起过来，怎么样？”
　　“行啊，我们一定到场，方总，我看你这个服务联盟搞得很好，很有意义。”甄偲基笑道，“嗯，这个技术交流要是能再把国外的厂商拉进来就更好了，能够把技术层次提的更高嘛。”
　　真掌门上来不说二话，先指出了点问题。
　　方卓没有生气，点点头：“确实，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冰芯搞的这个服务联盟已经很好了，但咱们还得精益求精，我常常在企业里说，大唐电信就应该多和易科、冰芯这样的公司合作，这样才能共同进步。”甄偲基认真地说道，“今年国内手机市场的发展很好，希望以后易科也能用上我们联芯设计的手机芯片。”
　　联芯是大唐电信为了更好推动TD-SCDMA的建设而成立的公司，总部在上海，业务方向就是移动通信芯片。
　　方卓笑着说道：“我也很希望易科能早点用上国内设计的芯片，上海的产业环境很好，我相信联芯能取得很大的进步。”
　　两人就这样站在电梯门口半寒暄半正经的谈了一会。
　　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方卓才和甄掌门另约时间的告辞，还得先做今天来联通的正事。
　　等到进了自己办公室，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云军笑了一句：“方总和甄总很熟？”
　　“这是第二次见面，之前因为中芯的事，他来过上海一次。”方卓答道。
　　办公室里这会就他们两个人，相较于上一次私下拜访变为正式拜访，这一次倒是反了过来。
　　吴云军“啧”了一声。
　　“怎么着，吴总有意见啊？”方卓笑眯眯地问道。
　　“不敢有，不敢有。”吴云军摇头晃脑，“甄总是红人，我这小副总能有什么意见？”
　　“那你得和我说说，我刚才还想着让甄总帮忙搞搞半导体的业务呢。”方卓作请教状。
　　吴云军嘿然：“甄总嘛，个人形象是很注意嘀，也是会用资源嘀，工作里也是擅长找帮手嘀。”
　　阴阳怪气的劲头出来了。
　　方卓知道甄偲基的履历，他就是从移动空降到大唐电信，吴云军这位业内高层大概是了解一些个人口碑的。
　　他“咳”了一声：“我今天就听吴总夸人了。”
　　“那我不夸他了，我得夸一夸方总，方总把这个易信搞出来，我们三家运营商都有点吃不香了。”吴云军转而开始聊正事，“方总，你说实话，你这个易信之后是不是还得搞语音？”
　　“来自你们联通那位李云茂的建议，我们还在认真考虑。”方卓这样答道。
　　上次来联通，负责短信的李云茂就质疑易信接下来会做语音，继续冲击运营商的通话业务。
　　“方总，你别瞎扯，今天咱掏心窝子说话。”吴云军一脸诚恳，“易信要是做大做强，运营商绝不满意，你也得理解我们。”
　　方卓叹道：“不能单方面，大家都得相互理解吧？”
　　“是是，相互理解，所以，方总，今天请你来，我和你打个商量。”吴云军抛出了一个解决方向，“你这个易信不可能停，可又确实冲击了我们的业务，虽说吧，我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发展，但是……还是让人为难的。”
　　方卓静待下文。
　　“不过，外部冲击不好搞，内部又不是没有业务冲突，我找常总聊了聊，我们都还挺看好易信的未来发展，这样，咱们对易信搞个合资，这不就从外转内了嘛，怎么都好说。”吴云军说出了投资入股的想法。
　　方卓惊讶：“这……”
　　联通想投资易信，觉得易信的肉分一分就能获得补偿，乍一听也没错。
　　问题是，易信虽然是独立运营的公司，它这块肉肥不肥是易科说了算，从目前方卓的规划和想法来说，易信可以肥，但不用那么肥。
　　就好像安卓公司之于谷歌，谷歌获益就够了。
　　易信发挥通讯作用，把源源不断的流量滋润整个易科的生态，这是它的定位，因为需要与腾讯等对手竞争，它目前的“简洁”是吸引用户的特色，未来也会坚持这一点，让用户用的舒心。
　　而因为简洁，相关的商业价值就不会过度开发。
　　方卓喝了口水，面对吴云军的目光，变得为难：“这……”
　　“方总，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易信也需要运营商给支持吧，包括你说的偏重流量的套餐，这些都可以研究。”吴云军游说道。
　　方卓为难+迟疑：“这……”
　　“易信以后上市固然前景很好，但没了现在，哪有未来呢？没了现在，别说腾讯第二了，能不能撑住运营商和腾讯的竞争，这都不好说。”吴云军指出易信面临的竞争形势。
　　因为有腾讯这家成长于通讯领域的巨头存在，易信这个位于移动互联领域的产品出来，尤其是飞速增长的用户量曝光，不少媒体都把它视为可培育的“腾讯第二”。
　　腾讯是电脑端通讯业务起家，现在这易信占住了移动互联的先发时机，可不就是有机会成为第二个通讯巨头吗？
　　方卓沉默一会，稍微松口：“你们对易信是什么样的投资想法？”
　　“2亿美元的估值，我们要……”吴云军的话被打断了。
　　“这样，先不谈这个，我要回去商量商量，易信估值，我们等春节之后再谈。”方卓摆手，“我们先谈流量套餐，总不能你吴总空口白牙就把我们易信给诓过去了，咱们相互理解。”
　　吴云军略一沉吟，确实，相互理解，彼此让渡利益，合作才能双赢。
　　这是他认为解决双方矛盾的最好方案了。


###第370章 小花招
　　方卓是伴随着腾讯与易科的联合声明返回的上海。
　　继腾讯10月与360联合声明之后，它在11月又和易科联合声明了一回。
　　两次声明的主旨类似，都是要维护行业的健康发展，不过，这次因为两家的规模和品牌影响，还多了一个发挥带头作用。
　　毕竟，YBAT之Y、T。
　　这样的声明一出，虽然这次北京开会没有对媒体披露，但大家也都差不离的知道情况，这是上面出手了。
　　连续两次出手，连续两次都与互联网相关，这在不少人眼里还是具有象征意义的。
　　当方卓落地上海，他收到了不少关心。
　　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往常都是电话居多，这次大部分是易信发来的消息。
　　方卓觉得这是差个朋友圈，不然就可以发一张飞机落地照片，然后在下面“统一回复，谢谢关心，一切无碍，正常发展”了。
　　从机场到恒隆23，方卓一边在回复消息，一边在心里转悠一些对付腾讯产品的小花招。
　　小花招未必生效，但哪怕生效一点点，也算是一种削弱，要是真掉进陷阱，那就更棒了。
　　方卓知道其他人和自己的感受都不一样，即时通讯软件的发展在现在来说还相对新鲜，而新鲜玩意的一大特点就是大家对产品的未来方向是会有分歧的。
　　“即时通讯”实际上随着智能机在国内的发展已经有了进步，在易信没有上线之前，腾讯是这个过程中最为受益的一方。
　　腾讯很看重电脑端往移动端的转型，但是受限于手机的基础，移动端QQ在之前不算特别好用，一个最为突出的缺点就是，它没法挂在后台，用户只有在打开软件的时候才能看到消息。
　　3号发消息，5号打开就5号看到，7号打开就7号看到。
　　这就不够“即时”，但智能机的发展带动了腾讯移动端的发展，让它更贴合“即时通讯”这个概念。
　　与之相比的是，背靠中国移动的飞信，它相关的软件优化就很迟缓。
　　作为如今通讯领域的两款典型产品或者说对手，易科会议上经常会分析对比它们的异同与用户的评价。
　　方卓觉得一些高管的正常思路就可以拿出来尝试误导腾讯。
　　比如，软件发送消息的“已读”。
　　易信没有，曾经的微信没有，现在的QQ没有，但是，这是一个可以鼓吹的想法，看似是小细节，实际能带给用户完全不同的使用体验。
　　——自己发出的消息，对方“已读”，但他怎么不回？
　　——别人发来了消息，知道对方可以看到“已读”，是不是就要立即回？
　　即时通讯软件的细节所带来的交际界限是一种很微妙也很重要的使用心理。
　　方卓猜测腾讯内部一定是在研发独立竞品的，如果还是走微创新的路子，它在YMS平台始终会有个迟滞的节奏，如果再遇见易信营销活动的压力，或许就不会满足于亦步亦趋，而是会尝试己方鼓吹但没来得及采纳的思路，从微创新变成真创新。
　　随着走进办公室，一些把对手往坏了想的小花招藏匿在心里，还是那句话，未必有用，要是有用，那可真是太好啦。
　　“刚才在走廊看到不少快递盒，楼下的促销已经开始了吗？”方卓坐到自己熟悉的位置，随口问了句。
　　“还没正式开始，只是在铺一些热度。”刘宗宏笑道，“不过嘛，咱们的人可以去楼下要些内部优惠券，价格差不多也就买了，这几天的快递还不堵。”
　　方卓的视线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想着也支持一把楼下，但没看到需要添置什么。
　　总裁办里东西很全，书架书多，沙发舒适，冰箱好用，窗边的兰花香味清幽，连它旁边摆着的发财树也很壮硕。
　　方卓若有所思了一会，出声笑道：“小刘，你说我要是用易购买一台内置了易信的Mars3送给Pony，他会不会收呢？”
　　刘宗宏感觉到了为难，老板怎么就喜欢干这种事，之前还送手机给竞争对手乔布斯。
　　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应该不会收吧，我们这次做易信，那是事关腾讯核心业务的重大冲击。”
　　“虽然他撕了合同，虽然他拉黑我，虽然他打小报告，但他应该还是个好Pony，商业竞争和私人恩怨，这是两码事吧？”方卓打开桌上电脑的浏览器，口吻也不是很确定。
　　刘宗宏知道这时候的老板是愿意闲聊的，笑道：“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码事吧，马总事业心也挺强的。”
　　方卓视线落在电脑浏览器的百度搜索引擎上，摇了摇头：“我又没往他头上浇水。”
　　刘宗宏有时候不太能接上老板跳跃的思维，不过，大意能知道意思，但这句不用接，嗯……方总搞易信，这恐怕比往马总头上浇水还让他难受。
　　方卓的思绪自由自在的放飞了一会，又自顾自地说道：“过了春节，Pony大概会往我头上浇水了。”
　　他摇摇头：“你告诉楼下，还有，通知戚赫、东子，嗯，连带着米团的雷总，说我回来了，安排下近期的见面。”
　　刘宗宏领命而去，就在刚要走出总裁办的时候又听到身后传来方总的声音。
　　“别忘了给Pony送个手机。”
　　刘宗宏回身称是，别看网上总是笑谈微博王星的不忘初心，方总才是最不忘初心的那一个。
　　※※※
　　时间刚刚进入十一月，两大巨头之争就以一种让人遗憾的方式暂且平息，这未免让吃瓜群众和业内同行有些失望。
　　虽然，Pony在传闻中摔了杯子，方总在传闻中拍桌而起，腾讯和易科在传闻中北京开会对峙，两边在传闻中当着领导面互相指责，但是……传闻终究是传闻，哪有腾讯公开信和方总发布会有意思？
　　就要硬桥硬马的硬来才能让大家满足啊！
　　只是，这种普遍遗憾的情绪之中也有人指出了如今更为严峻的一点。
　　“提醒你们一声，腾讯市值没有涨回去，易科入场通讯的实际效果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让二级市场悲观。”
　　“如果腾讯新Q的上线不能重振声势，这种观望很可能继续导致腾讯股价产生连锁反应，要是这么几个月下去，那个几乎跳反的腾讯机构股东申新科创恐怕还会再插一刀。”
　　“方总在发布会上提出的要腰斩腾讯市值，难道不是开玩笑？”
　　11月5日，新Q还没在YMS上线，易信挑选部分用户进行了版本更新，内置了易支付并赠送了双十一优惠券。
　　这天下午，易科、易购、易信三家公司的高管共聚一堂，讨论联动发展。
　　顺便，大家也讨论了下舆论对双方竞争的观察。
　　平时太忙，有时候吃瓜听八卦还是上网看的全。
　　当方卓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对腾讯市值的讨论。
　　“你们是会幸灾乐祸的，不过，国内市场这么大，从PC往移动端转型的用户数量又那么多，未来这个市场注定是要被瓜分的，我们易信能吃到最大的一份就成了，还真想全吃到嘴里啊？不要太贪心啊。”
　　方卓坐下来，就着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随口说了句。
　　在座的不少人面面相觑，也没说全吃嘴里啊，大家感觉能五五分就不错了，合着方总是奔着最大一份去的？
　　“昨天我看刘总的思考很有道理，虽说新Q还没上线，腾讯也没披露更多产品，但是刘总提到的一个竞争思路，腾讯会不会把QQ和对标竞品的消息传递连接在一起？”
　　“我觉得是有很大可能的，不要看新Q被我们卡了一手，但腾讯在塞班平台的升级畅通无阻，诺基亚的用户规模仍旧是最大的。”
　　“YMS的审核可能连绊个跟头都算不上，顶多是让腾讯趔趄一下。”
　　方卓提到了负责易信市场的副总刘承杰昨日在内部论坛的发言。
　　要怎么猜测对手的竞争？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代入了，除了微创新的竞品，王牌产品的消息联动是最直接，可能也是最有效的流量灌输。
　　“新Q要用通讯录，它如果再出竞品，继续联动，这有很大部分的重复。”易信总裁张晓龙说道。
　　“换了是我，不管自家怎么重复，那也得拉出来一个可以和对手相提并论的产品，接下来看哪个效果好就主推继续竞争。”方卓笑道，“我相信凭借腾讯的能力，这会很快了。”
　　众人纷纷点头，口碑归口碑，腾讯的技术实力是放在那的。
　　刘承杰说道：“9号的时候就能初步看到YMS对腾讯的反馈。”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腾讯与诺基亚有事先约定，后者没有公布新Q的下载量，而且，QQ是老产品，版本更新与主动下载本身也比较模糊。
　　但是，放在YMS这里，仍旧可以通过曲线来有个粗糙的评估。
　　至于现在的用户反馈……
　　说实在的，二选一的威力很大，时至今日，积极主动评价QQ的仍旧存在对腾讯公司整体而不是通讯工具的评价。
　　包括YMS的软件商店，虽然没上QQ的新版本，但是老版本的评分一直在被压低，这就是口碑的事了。
　　口碑这个因素，过去没得选，高一点低一点无所谓。
　　现在虽然仍旧存在细分赛道不同的情况，易信的出现确实撕开了一道口子，用户口碑的重要性获得了提升。
　　腾讯那边为了软件商店评分的事还有专门的致电，询问是否能够消除……
　　易科这边给出了很遗憾的回答。
　　不是针对，纯纯又撞上了内部规定。
　　当然，对面可能依旧会有不一样的理解。
　　恒隆23的会议开了一半，易购总裁苏薇才姗姗来迟，她是临时处理一个韩国品牌的电话，耽误了出席。
　　她一进来，气氛就热闹许多。
　　“双十一快来了，先得感谢方总和张总对我们网站的支持，这个内置的易支付虽然规模不大，但转化率奇高。”
　　“早知道这样，我年初就得拽住方总，让易信跟手机一起内置出炉了。”
　　苏薇笑容满面。
　　“我们是挑选了手机号已经注册过易购的易信用户，这个转化率当然高了……”方卓说道，“这次是一个从硬件到通讯到电商的小闭环，是我们积攒经验的一个阶段，需要看看哪些细节还能继续提升用户体验。”
　　易信总裁张晓龙认真的谈论想法：“年初肯定不合适，那时候的易科手机和YMS都没成型，硬件基础不足以应对腾讯的反击，这次其实也是腾讯自己给它自己塑造了一个足以影响品牌的坑……”
　　张晓龙忽然侃侃而谈。
　　其他人看着这位张总，嗯……说什么呢，苏总在和方总开玩笑，这时候不用这么认真，张总，啊喂，你怎么还在分析……
　　沉静的张晓龙顺带着把积蓄的想法都掏出来谈了谈。
　　方卓保持耐心的听完。
　　但没等他接话，这种场合素来不显示存在感的刘宗宏悄悄把手机递了过来，传递了一个刚刚发生的消息。
　　谷歌报价Groupon，意图以20亿美元收购这家刚刚创立一年的公司。
　　这个收购消息立即席卷了国外创投圈。
　　以及，可以料想，这大概会对国内也产生连锁反应。
　　Groupon成立和发展业务的时间都不算长，仅仅一年就能获得巨头高达20亿美元的报价……足以让很多人都红眼了。
　　只是，这个数字……
　　方卓不太确定这个收购数字是多是少，自雷君去美国考察Groupon之后，他多少对这家公司多了些关注，注意到它实际也在积极运用智能机的邮件客户端来链接商户与客户。
　　如今的安卓系统与苹果系统乃至微软的WM系统都在相互学习，这种学习的过程就是丰富用户使用的过程，具体到相关的使用便是，手机端的电子邮件使用起来方便不少。
　　现在的Groupon依托这种基础，肯定是比“以前同期”的它发展要更好。
　　“雷总要是有电话就直接给我。”方卓前两天回来刚见了见雷君，但没细聊，没想到今天就收到这样的消息。
　　算是坏消息？也不全是，一个新市场的开拓如果能进来更多的人和资本，将会大大加快成熟速度。
　　但是，竞争也必然会显著的加强。
　　刘宗宏悄然点头。
　　只是，不光这场会议结束，一直到这一天过去，米团那边也没消息。
　　方卓稍有意外，但也觉欣慰，雷总是有能力的，最好连千团大战打起来也只让己方投钱就好，对于目前的易科来说，能用钱解决问题反而简单便捷。


###第371章 别勉强
　　谷歌意图20亿美金收购Groupon的事在国外创投圈掀起波澜，而让这波澜更大的转折是，Groupon很快就做出决定，拒绝了巨头的收购。
　　一家成立堪堪一年的公司凭什么能拿到这样高的收购价？
　　它又有什么底气拒绝这个价格？
　　来自谷歌的收购一下子让声名不显的Groupon名震江湖，尤以《哈佛商业评论》对它商业模式解析的深度长文最为风靡。
　　说来不甚出奇，但在互联网往移动互联网蓬勃发展的时间段，Groupon以一种轻模式利用网络撬动商、客两端的成绩格外显眼。
　　一年时间诞生一个商业独角兽，并且，它看来还有更大的前景空间，这样的创投风很快就刮到了国内。
　　作为一名活跃的天使投资人，李果庆近来常在长三角和北京来回奔波，自觉是有不错的项目斩获。
　　11月5日的晚上，他在上海和一众投资朋友谈天说地，很自然而然的就谈到了国外的优秀项目话题，“Groupon”这个词也就蹦到面前。
　　“什么？20亿美金？这都被拒了？可以啊！”李果庆这两天一直在路上，听到大家都在谈国外项目，插嘴道，“这个什么Gro……等等，这个是怎么拼的？”
　　“是Groupon，好像就是优惠券的谐音，grou-pon。”旁边钟鼎资本的副总姚德山答道。
　　李国庆笑道：“Groupon，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姚德山捧了个场：“李总慧眼如炬，说不准之前什么时候就觉得这个模式不错呢，咱国内现在也有了。”
　　李果庆刚要点头这个慧眼如炬的事，电光石火之间忽然在脑海里浮现出对“Groupon”的熟悉来源。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活吧。
　　——国外有个Groupon，知道吗？
　　——就是团购，去年国外出来的模式，顾名思义，线上优惠团购，能理解吧？
　　那个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今年杭州，西湖湖畔，易科的方卓就是这么问自己的。
　　是那个Groupon吗？
　　李果庆忽感口干舌燥，忍不住说道：“是那个Groupon，就是团购那个，去年出来的那个，线上优惠团购那个，那个Groupon？”
　　姚德山感觉李总的语气有些急促和奇怪，说道：“是啊，就是那个Groupon，大家这两天都在聊。”
　　李果庆：“……”
　　姚德山继续说道：“谷歌这么一收购，靠，大家一看，这玩意潜力大啊，而且，咱们国内都有人在搞了，就是以前金山的那个雷君，他搞了个米团网，就是这种Groupon模式，已经拿到了易科的投资，牛笔不？”
　　李果庆：“……”
　　他端起酒杯，杯中酒水荡漾，这、那、你……我……明月……沟、沟……
　　姓方的这次怎么不骗人啊？
　　“这个模式真的可以做，这个市场的潜力也大，肯定不会只能容纳一家，我听说已经有人在筹划团队了，现在就看有没有出色的执行力强的团队可以继续做这个。”姚德山细细分析道。
　　李果庆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姓方的也不全都是狡猾奸诈，可能真是有那么一些善意的，过去的事都过去吧，老李原谅他了。
　　姚德山见李总这样的反应，忽然笑道：“雷君之前不也是搞投资，现在拉起来团队风风火火的干团购，我看李总也行啊，李总振臂一呼，这号召力，这执行力，这能干不成？”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人也都花花轿子众人抬的跟着捧场。
　　一时间，包厢里俨然是“李总不出，奈团购何”的呼声！
　　李果庆想到姓方的在杭州，啊不，方总在杭州时的认可——他要是不认可老李，能拿团购说事嘛，想到抢先了一步的雷君，心中的事业之火猛然爆裂燃烧。
　　“好好好，我敬大家一杯，我老李要是搞了这个，那投资的事就看你们了。”李果庆起身，提了一杯酒。
　　众人听到这个，轰然应声，气氛先搞热，先喝酒，其它的回头再说。
　　不过，李果庆却是认真的，一个项目有没有前景，这个最重要的判断已经有人给出了，谷歌要收购，方总在投资，人家一年就干出来20亿美金估值，方向一定是对的。
　　再看这个模式，不就是拼团找商户搞打折吗？
　　很难吗？
　　再再看项目团队……美国的那个还不了解，国内这个拿到易科投资的……
　　雷君都行，凭什么我不行？
　　李果庆越是喝酒，心里的事业之火越是熊熊燃烧，今年在杭州的时候要是真的和方总深谈，也许，这个做米团网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现在也不晚！
　　这个事，可以搞！
　　※※※
　　11月6日，易信进行了部分用户“易支付”版本更新的次日，恒隆23依旧在召开近日来习以为常的讨论会。
　　这一次的重点是移动的飞信和运营商态度。
　　电信那边暂时没什么明显反馈，但移动和联通这两家就很明显了。
　　据说，移动方面在看到易信、腾讯、网易都在琢磨着冲击短信业务之后表示了强烈的反对，认为这会让互联网公司越过运营商网络，直接向终端用户提供各种数据服务，使己方沦为单纯的传输管道，还会存在信令等问题。
　　而联通的态度就比较暧昧了，一方面有高管认为这确实会冲击运营商业务，另一方面也有声音传出，商业的创新行为只要符合经济规律就是值得鼓励的。
　　“我知道的，联通方面态度极其严肃的警告了腾讯，但这也没拦住腾讯新版QQ的上线。”
　　“企业碰见重大发展的节点，不管外面怎么说，不管外面威胁怎么罚，都得先莽上去再谈其它。”
　　“飞信这种移动内部项目的定位很尴尬，一方面，它是有转型快速发展的潜力，一方面，它必将受限于内部利益的冲突。”
　　“我们看，移动今年公开的竞标书都是在为飞信寻求代理运营商，而不是进一步优化相关功能，改善备受指责的功能细节，这就是利益冲突下的自我设限。”
　　“我们旁观者清，这种错误是不能犯的。”
　　方卓今天拿飞信作为项目发展的例子，谈了谈易信与YMS生态的关系。
　　如今的飞信就是移动端第一大通讯工具，移动内部当然也有人意识到它的发展潜力，但是短信业务带来的庞大收入成为最严重的阻力。
　　未来当然很好看，但现状也不错了，又因为移动内部的生态，只能这么让人难以理解且以后想起会更加难以理解的凑合着运营。
　　会议结束，方卓和张晓龙、戚赫又聊了两句之后就听到秘书提醒，申新科创总经理王风益已经在办公室了。
　　“最近琐事还挺多，他是来找我喝酒还是有正事？”方卓边走边问。
　　刘宗宏摇头，王总没说这个，但神色看起来还挺严肃的。
　　方卓示意秘书不用跟着，推开总裁办的门，瞧见王风益正在窗边静静的欣赏绿植。
　　“怎么了，王哥？”他问了一句，重新泡茶。
　　“方总，碰见个事，上面让我写一份详细的申新减持腾讯的报告。”王风益平铺直叙，“这……这怎么搞？”
　　分析报告好写，问题在于，申新科创之前减持的流程都是有程序的，这是不是代表着这份程序不受认可、遭受质疑了？
　　“怎么，现在连你这国内第一投资人的决定也不够专业了？”方卓没慌，笑道，“之前我不是说让你多聊聊减持腾讯后投资米团的事？”
　　王风益聊了！
　　但是，没有多聊！
　　这两天随着谷歌收购Groupon的事火起来，他真是有些后悔拍大腿，是应该完全按照方总的话来啊，要不怎么人家是世界前首富×2呢？
　　“说起来，不知道跟我们去北京开会有没有关系，Pony当着领导的面说申新减持腾讯是内幕交易来着。”方卓想起来一件事。
　　这是在Pony在会上拿出来指责自己的一句，当时看领导面色有些变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属于后续影响。
　　王风益呆在原地。
　　片刻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无妄之灾啊！我这是无妄之灾啊！”
　　方卓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吧，是你先减持腾讯股票的。”
　　王风益急了：“方总，这不是你让我减持的吗？”
　　“我还让你多谈投资米团呢。”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大不了出来创业呗，让你写个报告还能把你送进去咋地？”
　　王风益有些郁闷，几乎确定就是受易、鹅开战的影响。
　　因为决定流程就早就上报的，只是完成大宗交易的时间往后拖了拖，冷不丁忽然再让写报告，肯定是出现新的变化。
　　他叹道：“行，下次我就不走大宗交易，直接二级市场了，马总不要怪我砸盘。”
　　方卓保持沉默，这可不是自己说的，是王哥自己的决定，这是腾讯股东自己的决定。
　　王风益平缓了下情绪，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还是想在申新科创这个位置上风风光光的。
　　“那我之后再多谈米团呗。”他走过沙发边上，喝了一口茶。
　　“应该是多谈国内团购市场的前景，第一投资人要谈大势，要谈行业。”方卓笑道，“不行就把钱再分一些到我的杭州厂好了。”
　　“杭州厂会剥离出来吗？”王风益问道。
　　“可以有先期规划嘛，以后投不投再另说，一边看好移动互联网对国内各行各业的颠覆发展，一边投资半导体这种冷灶行业，啧，王哥，你在以后属于那种值得大书特书的投资人。”方卓稍微畅想了下。
　　王风益跟着畅想了一杯茶的时间。
　　随后，他说道：“哦对，来的路上，你猜我接到谁的电话了。”
　　“是小熊吗？他也给你打电话了？”方卓猜测。
　　王风益“啊”了一声：“不是，熊总打电话了？他要干什么？他上次骗我投资，哪里还敢给我打电话？”
　　“百度问答最近的营销力度很大，他给我打电话商量，想在知乎搞个围炉夜话的栏目，推广推广网站。”方卓翻开桌上最上面的文件，答道，“正好我最近需要一个渠道聊聊我对易信的想法，谈谈对软件细节的思考。”
　　王风益心里转了转念头，先公布自己的答案：“是李果庆给我打的电话，你猜怎么着，他想拉投资，也搞团购的项目。”
　　方卓有些惊讶的抬头，是庆子啊。
　　嗯，国内团购市场刚起步，这个行当看似是有搞头，但很快迎来的竞争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惨烈。
　　“他拉你投资，怎么能想到找你？”方卓有些纳闷。
　　“我大概也是有三分名气的。”王风益自矜道，“不过，他也提到曾经和你聊过团购，但是吧，我一想，上次熊总就是这么骗我的，就顺道来和你确认下。”
　　方卓皱了皱眉，说道：“集中精力在米团这边就好，庆子现在不是也在搞投资吗？他这样的再创业，自己不投钱肯定是没法说服别人投钱的，要我说，他再给你打电话，你直接劝他老老实实多关注移动互联网的项目算了。”
　　如庆子，也像雷君，大家都知道他们身上有钱，再度出发搞项目，那不像其它草根创业者，是必然得用自己资金的。
　　偏偏，团购市场的竞争极其烧钱，雷君确定他自己掏钱，但也第一时间来找巨头当靠山。
　　换了庆子，他能不能拉到巨头？
　　如果拉不到，这一波团购绞肉机很可能绞不到最后，反而是鸡飞蛋打。
　　“他能听劝？我觉得他电话里还挺有创业激情的。”王风益说道。
　　“他既然能用我的名头来说事，要是再问你，你就说我说的呗，创业这个事啊，别勉强。”方卓摇摇头。
　　要是早一些也还好，现在雷君已经把米团开展起来，那就彼此错过了。
　　王风益点点头，记下这个事，转而开始询问起熊总所谓的新栏目，看看自己能不能也参与其中，方总需要渠道聊通讯产品，自己也需要渠道聊团购前景啊。
　　一直到中午蹭完午餐，王风益才离开恒隆23。
　　也就是刚坐车没一会，他又接到李果庆的电话，这一次就是原原本本的转述了方总的意思，庆子你啊，别勉强。
　　李果庆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心里。
　　但随即，又有更强烈的情绪冒出来，姓方的心里也许有善意，但绝对不多，他何以如此看轻我老李？
　　一脸老实的雷君都行，我怎么不行，我偏要勉强！


###第372章 借名头一用
　　团购市场忽上风口，仿佛是一夜之间，国内就有将近十个对标的创业项目出现。
　　连带着，摆在易科投资面前的项目书就有四份，其中也不乏真的履历很不错的创业选手。
　　11月8日，周六，易购依旧忙碌，方卓则是在这个上午推开公司事务，接了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聊了许久。
　　临近中午，医科总裁周辛抱着女儿周可可敲开恒隆23总裁办的门。
　　“方叔叔。”周可可稚声稚气的打着招呼。
　　“哎，可可来了啊，快下来，我这有刚从楼下顺的玩具。”方卓笑眯眯的招手。
　　周可可从她爸爸怀里下来，成功到手一个不甚喜爱的变形金刚，但也没说什么，在得到许可之后坐上了恒隆23最具地位的老板椅，觉得这个视角倒是颇为威风。
　　方卓看着小女孩一头的辫子，笑道：“于岚羽给可可扎的挺好看，她没过来吗？”
　　“这是我编的辫子，嘿，漂亮吧？”周辛脸上不无得意，“她在楼下买包呢，说是也给薇姐挑个。”
　　方卓有些惊讶，小女孩的辫子看起来就是那种心灵手巧的成果，没想到周辛还有这工夫。
　　他有些感叹：“可可都三岁多了，时间过得真快，我已经能想象到她嫁人的时候，你给她边流泪边编辫子的场面了。”
　　周辛哈哈大笑，方卓拿起茶杯喝茶。
　　这时候，周可可忽然脆声道：“方叔，新娘都是长头发，哪有编着辫子的呀！”
　　方卓一愣，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过……刚才还是“方叔叔”，这么一会喊“方叔”，自己原地不动就有种老了许多的感觉。
　　他微微摇头，笑道：“可可说得对，等可可结婚，你方叔叔送你个……送你个什么礼物好呢？”
　　方卓卡了壳，这周可可结婚得是奔着20年之后了，到时候能送个啥，周辛家里也不缺房不缺车的。
　　“方哥，你到时候送她一艘船，她要不喜欢，我还能用。”周辛把话接过来。
　　方卓没搭理他。
　　“方叔叔，这个是什么呀？”周可可虽然还没收到结婚礼物，但称呼又换了回来，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是无尽的工作，看不到头的发展，不知何时遭遇危机的事业。”方卓如此深沉答道。
　　周可可：？
　　周辛在旁边补充道：“你方叔叔最近和别人吵架了，心情不好。”
　　周可可恍然，她能理解这个。
　　小女孩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小声的叹气道：“我妈妈不让我吃冰淇淋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不好不好的。”
　　“还有这种事？”方卓严肃地说道，“下次你妈妈不让你吃冰淇淋，你就来找方叔叔。”
　　周可可仰起头，惊喜道：“你会带我去买吗？”
　　“我也不会，但我可以跟你一起心情不好不好。”方卓绘声绘色的学着小女孩刚才说话的语气。
　　周可可撇了撇嘴，翻开桌上的文件，虽不识字，也一副大人模样的认真看了起来。
　　周辛见状阻止道：“可可，过来，不要乱动文件。”
　　“没事，都是我看过的，已经否决投资的团购项目。”方卓摆摆手，示意不碍事，随口说道，“谷歌一把火把团购烧热，这国内创业的有海归精英，有本土高手，哦对，庆子居然也给易科投资递了份项目书。”
　　他是万万没想到，王风益的转述不仅没有生效，这庆子居然还正大光明的想从易科这里拉一笔投资。
　　单看这样一个操作，方卓心里寻思着，庆子可能真是成长了，吸取了过去失败的经验教训，只是……他还是给否了。
　　不是有什么恩怨或者情绪，即便有，那也是庆子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刻板印象，是就实打实的接触来看，这雷君和庆子两个人摆在眼前……
　　庆子反复，颇有逆版本而行的意思，人家雷君先破心中贼，悟得顺势而为，再飞美国芝加哥考察，随后拿出不菲的资金，又立即登门拜访，这种果断和执行力……
　　这让人怎么选？
　　一直到方卓看到庆子的项目书，他都没接到这位的电话，而项目书上面也语焉不详，既不提他自己愿拿多少钱，也不提具体的项目展开思路，就是画饼和聊市场前景。
　　只是，这个画饼技艺……
　　方卓只能公事公办，让庆子去其他家试试。
　　周辛听方哥这么一说，莞尔道：“得了，方哥，你不投他，那他指定要飞去深圳了。”
　　方卓一愣，咦，还真有这个可能。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两家不对付，如今团购市场似乎又能烧起来，已经有易科投资雷君的米团入场，那腾讯……
　　庆子虽然没把当当做好，但论起履历，也绝对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易科推雷君，腾讯推庆子？
　　方卓细细一思索，越想越觉得周辛的判断很有道理。
　　“他去深圳……那就去吧，你提到这个，我想起来，之前好像看腾讯投资了罗咏浩搞手机，怎么也没动静了。”方卓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腾讯是有试图在硬件基础上追加影响的。
　　周辛茫然：“罗咏浩是谁？”
　　方卓摇摇头，感叹道：“我让王风益转述给庆子，让他多留心投资移动互联网项目，别在创业上勉强，他是半句不听，半句逆反，再这么下去……”
　　“就算做不成功，做不上市，也许还能复刻当当卖身易科呢？”周辛乐观地说道。
　　方卓“嗯”了一声，也不提上次见庆子和乐视那个吞金兽走得很近。
　　他伸手抱起周可可，笑道：“走，下楼吃饭，易购要忙，易信要忙，易科要忙，但我今天的时间还挺多。”
　　原先的事务安排被意外情况打乱，乱着乱着竟然把时间给空出来一天。
　　刚把小女孩抱到怀里，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方卓放下周可可，掏出来一看，有些意外是阿里掌门人打来的。
　　“我和马总聊两句，估计是问我支付牌照的事。”方卓冲周辛示意。
　　今天上午，他接到上面的电话，就是谈第三方支付牌照的情况。
　　随着互联网，尤其是电子商务的蓬勃发展，相关的电子支付也在快速前进，这其中就以支付宝和易支付为典型代表。
　　因为阿里巴巴B2B和淘宝C2C这种平台式的电商，它的支付宝发展速度尤快，相对而言，易支付主要是用来解决易购的客户支付问题，这种活力基础就不如前者。
　　易购的客单价比较高，时至今日还有相当一部分客户愿意货到付款，使用刷卡和现金的方式。
　　不过，这种用户基础在与医科的线上挂号进行较大力度的推广之后获得了有力的补充，特别是在医科去年推出安卓客户端，用户量不声不响间有了个很不错的提升。
　　今天方卓把周辛喊来也是想聊下这方面的事情，而除了医科带来的补充，接下来更大范围的易信内置、团购市场的火爆，这都将催动易支付的发展和整个电子支付的进程。
　　如此关头，上面开始琢磨正式规范第三方支付市场，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时间点。
　　先调研，再讨论，征意见，做起草，分阶段。
　　果不其然，马云打电话过来就是聊电子支付的事，他也接到了上面的通知，知道后面会有相关的规定出炉。
　　作为当今市场的另一个典型产品代表，他又知道方总人野路子广，这就打个电话来问问情况。
　　不过，方卓真没多的消息，也就简单聊了聊他今天电话里的内容。
　　“方总，这个关头，你就别藏私了，第三方市场做起来是对大家都好的。”马云笑了一句。
　　“真没多的消息，电子支付的发展已经奠定了基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方卓说道，“我要是藏私，就让今年易购双十一营收低于50亿。”
　　“这是苏总急，又不是你急。”马云忍俊不禁，“你越这么说，越让我不信了。”
　　方卓见他笑这么开心，慢悠悠的问了句：“马总，你这么有空找我闲聊，是已经解决雅虎投票权的问题了？”
　　马云立即不笑了。
　　数秒之后，他吐槽道：“方总，你是真不讨喜，怪不得Pony在北京要拿茶杯砸你。”
　　方卓：？
　　现在已经是这样的谣言了？
　　“挂了挂了，回头我们就抓紧做淘宝商城。”马云说的是淘宝搞的B2C平台，也就是天猫的雏形。
　　周辛见方总聊完，问了句刚才听到的话：“雅虎投票权？”
　　“雅虎对阿里的投资要满5年了，投票权按照协定要从35%增加到39%，马云他们管理层的投票权会降4%，软银那边不变，也就是，雅虎会切切实实的成为阿里的第一大股东。”方卓言简意赅，顺手再度抱起周可可。
　　周辛一愣：“方哥，你怎么这么清楚？你还关注这个？”
　　“我只是对这些比较敏感，也爱看热闹。”方卓随口道，“马云不会想看到雅虎有这样强大影响的，但雅虎在美国的业务不行了，肯定也不愿意放弃这边的肥肉，两边得有一场热闹。”
　　周辛凝眉，思考着易科似乎没有趁机得利的地方，但方哥这个人……无风三尺浪，平地能刮风，不知道心里有没有什么打算。
　　方卓不清楚老伙计的腹诽，开开心心的抱着周可可下楼吃饭。
　　因为周辛平日在新区那边办公，最近不怎么来恒隆，他们三人的组合就让数位加班的员工瞧着离去的背影聊了起来。
　　“那不会是方总的女儿吧？方总都悄悄有孩子了？”
　　“啊？没听说苏总休假啊！”
　　“嘁，你们别瞎说，小心给你们沉到黄浦江里。”
　　“哪跟哪啊，你咋不说沉到密西西比河。”
　　“咳，我是在美国轮岗了半年的，别聊这个了，去食堂吃饭去。”
　　※※※
　　李果庆很快就收到易科投资的婉拒。
　　这让他极其失望！
　　易科怎么回事啊？这事有没有让方总知道啊？易科投资的那个总监知不知道方总和自己的交情啊？
　　特么的，不知道，你就抬头看看天上的飞机啊！
　　李果庆愤愤不平，觉得易科投资的决策过于草率。
　　然后，他亲自找到通讯录里方总的号码。
　　发现对面换号了！
　　李果庆不得已只能通过王风益要到方总的号码，再次拨通，心满意足的得到对方亲口的拒绝，随后启程前往杭州。
　　姓方的没眼光，还有阿里呢！
　　国内难道只有易科一个巨头？难道其它巨头就没钱？就不对团购这样可以撬动线上线下两端的市场感兴趣？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腾讯，而是选择阿里。
　　李果庆自认也有一腔英雄血，特么的二选一太过分了，特别是还找人去弄周红衣，这个事太不地道，正经人谁能看得过去啊？
　　11月9日上午，李果庆抵达杭州。
　　11月10日上午，李果庆坐上飞往深圳的航班。
　　姓方的和姓马的没眼光，还有腾讯呢！
　　腾讯过去固然是犯了一些错，但它已经遭受舆论的反噬，也遭受了姓方的袭击，总不能就一棒子打死吧？
　　谁没犯错的时候？易科还特么的坑杀对冲基金，美国那边还在起诉姓方的一伙人内幕交易、操纵市场、秘密建仓呢！
　　要想事业过得去，就得不断往前进。
　　李果庆落地深圳，坐车前往腾讯总部，已经约好见腾讯的总裁刘炽坪——腾讯投资就是在这位高盛出身的总裁大力支持之下才发展起来的。
　　也就在他即将抵达腾讯总部的时候，香港传来一个事关内地巨头的消息，港交所决定对申新科创是否有内幕交易的行为进行调查。
　　“该，就是该！常在河边走，肯定会湿鞋！谁不知道王风益搞内幕交易！”
　　李果庆收起手机，觉得心里顺畅了很多。
　　接连被国内两大巨头拒绝，他心里也多了些忐忑，这一路在飞机上就在反思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难不成是我老李真的不行？
　　李果庆仰头看着腾讯的招牌，抹去心中的犹疑，决定再试试，实在不行，那就按方总说的，以后多关注移动互联网的项目。
　　入腾讯，见总裁，坐上座。
　　李果庆开口，拿出自己的反思所得：“刘总，易科入场团购，我这趟就是帮你们干易科来了。”
　　刘炽坪略一沉吟：“李总，走，去我办公室，尝尝我刚买的好茶，咱们边喝边聊。”
　　李果庆神色沉稳，姓方的，借你名头一用。


###第373章 小节目
　　风吹团购，创业云动。
　　送到易科投资面前的四份项目书只是开胃菜，随后更是源源不断的中国版Groupon或者变种版Groupon送了过来。
　　易科投资这两年在国内不算特别活跃，但是，背靠巨头的它是舍得花钱的，尤其今年推行YMS之后连连出手，动机也极其直白，就是要为易科生态服务。
　　现在，既有雷君的米团获得易科投资在前，也因这种撬动两端的模式看起来很适合易科生态，不少人就都愿意跑易科试试……万一，拉到投资了呢？
　　这个搞米团的雷君，确实有些能力，但他也就那回事吧。
　　易科面对一个潜力很大的市场，不一定就只投这一家吧？
　　许多堪称精英的创业者秉承着这样的念头，还想着能见一面方总本人，亲口叙述叙述对团购的想法，但最终都无功而返，连人也约不到。
　　来自易科的统一婉拒理由就是，恰逢易购双十一，方总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实则，方卓对于这次双十一就是纯路人的观察，几乎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易购本来考虑在双十一之前推行部分地区的快递次日达，但这一显著速度的提升还是被苏薇拍板延期，要先把这次的大促消化完之后再实施，免得对一年一次的11·11产生不利影响。
　　方卓其实略有不同的想法，感觉十月份就可以在仓储中心的辐射地区试行，可是，既然苏总认为不行，那也就保持尊重。
　　这种尊重包括易信张晓龙、冰芯邱慈云乃至杭州厂季明华等人都是一样的，只是，这些人性格不同，尊重他们意见的尺度也就有所区别。
　　方卓考虑着可以把这种企业经营的角度放到小熊搞的知乎栏目上聊一聊。
　　作为积年投资人，熊晓鸽这次对于知乎可谓是爱护极深，一边拉投资加预算，一边苦心寻求扩大影响力，以此来应对百度的侵蚀。
　　而不仅如此，他现在有了知乎商业模式的印证，忽然对于早几年国内门户网站们的处境有了更加切身的体会。
　　这是真的不好找盈利方向啊……
　　他知道方总影响力大，又素来有主意，这次就想着两全其美，而在和管理层不断讨论之后还是把知乎文字栏目的形式改为冠名电视节目。
　　电视节目可以节选精彩片段推广，可以更好利用嘉宾名气，也可以更容易的寻找合作伙伴。
　　以及，连名字也在短短半天之内想好，命名为《知乎哉》。
　　“这就是我们网站的格调和档次！我们又不多用栏目名字宣传，直接把你的头像贴在广告上咔咔推送，指定能传播开。”熊晓鸽振振有词。
　　方卓寻思着好歹是专业的，也就不再说什么反驳意见。
　　熊晓鸽转脸又以和首富确定节目名字说服了央视……
　　不知怎的，和方总认识久了，很多事都特别轻车熟路。
　　熊晓鸽在北京忙活的很欢快。
　　方卓在上海关注着易购今年的成绩，以及也在考虑着要如何谈谈易信未来的方向，以此来向友商释放信号。
　　腾讯的新Q已经如约在11月9号上线，它的这个版本已经能看到有不少用户选择更新，但就软件商店的反馈来看，读取通讯录功能没有易信动静大。
　　考虑到流量基数和裂变效果，易信管理层很警惕新Q的低调追赶和细水长流。
　　也就是随着新Q的上线，腾讯在港股二级市场的股价也出现了回暖。
　　归根结底，腾讯仍旧是那个通讯霸主。
　　这种情况让方卓觉得是有必要出面为易信呐喊和尝试隔空指导腾讯工作的。
　　易购的双十一依旧是从10号连续促销三天到12号结束，而从大促开始，苏薇就忙得脚不沾地，全面督战这场让对手、公司、用户、媒体都关注的活动。
　　11月13号，易购双十一结束，公布了今年的营收成绩，72.07亿！
　　如此一个金融复苏的下半年，易购同比去年拿到了44.7%的涨幅，已经相当不错，只是，上半年的淘宝六一八是123.6亿，这两大电商之间的绝对数字差距再次被拉大。
　　去年，易购比淘宝少35.6亿，今年，这个数字变为56.53亿。
　　媒体的即时报道带着“易购重资产属于仓储矩阵的后期发力”或“易购很难追上淘宝的轻模式平台”等分析，这让易购总体庆祝的气氛之下也召开了高层的讨论乃至是自我批评的会议。
　　国内电子商务的市场很大，但是，这要怎么追赶淘宝呢？
　　方卓没有参加由苏薇主持的追求进步的会议，算是挟着72.07亿的成绩抵达北京，继续为易信的发展出一份力。
　　熊晓鸽虽然拉来了央视，但节目并没有敲定是在哪个频道播放，台里是想看看录制的效果再决定如何投放。
　　如果尺度不行或者平平无奇，央视也未必会用，可能会转为网络平台。
　　熊晓鸽对录制很看重，在见到方总的时候就聊这个应该怎么搞。
　　方卓倒是觉得不难，想要录制成功，无非就是给观众爱看的，彼此之间过去的经历、易科现在与腾讯的竞争、易信最新的数据曝光……
　　他这一趟是要聊易信的，觉得这样的思路没问题。
　　熊晓鸽估摸了一阵，又弄了个开场的点子。
　　录制是在央视，这也是方卓时隔数年再度来到这里，又见到许久没见的央视朋友，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
　　央视本来想给《知乎哉》配个专业主持人，但熊晓鸽左思右想，觉得这种偏商业又需要些内幕的活可能是墨守成规的主持人干不了的，但自己就刚刚好。
　　所以，他来承担这个引导性的工作，而除了邀请方总，还请了位投资圈里的人物，也是当初在恒隆23围攻方总的老朋友，达晨创投的周梓森。
　　至于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王风益，熊晓鸽觉得他要是过来可能会太吵吵，就给扔到下一期了。
　　摄影棚里的非专业团伙一录制，央视里不少空闲的工作人员都过来围观。
　　11月13日，下午3点钟。
　　熊晓鸽简单和方总过了过思路就开始了这一场的介绍。
　　摄影灯下三个嘉宾，熊晓鸽居中，周梓森和方卓一左一右。
　　熊晓鸽伸出右手，隆重地说道：“这位就是我去上海恒隆23求了三天三夜才请来的易科创始人方卓方先生。”
　　方卓一摆手：“嗨，您捧我。”
　　熊晓鸽继续说道：“我和方先生认识很久了，可能很多观众不知道，我们当初是不打不相识，要是知道他现在能有这成就，当初我就不找人围他了。”
　　方卓笑道：“还说这个呀。”
　　熊晓鸽：“最早我对方先生进行过两笔投资，那个时候是互联网泡沫刚结束吧，钱真值钱。”
　　方卓正色道：“我不白拿。”
　　另一边的周梓森听着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忽然有点懵逼的打断道：“没说是开场说相声啊。”
　　“这边这位，我本来是先请腾讯的马总来当嘉宾。”熊晓鸽纯即兴，一指左边，询问道，“哎，您姓什么来着？”
　　周梓森：“……”
　　方卓把话接回来：“哎，你费那劲，我和马总熟，他可以当场外嘉宾，我直接打给他。”
　　熊晓鸽斜瞥：“他不是把你电话拉黑了？”
　　方卓一摊手：“好嘛，这茬，我给忘了。”
　　周梓森站了起来，茫然道：“等等，等等，有点乱，我捋捋，之前的手卡不是这样写的啊。”
　　他这一起身，真正的打断了熊晓鸽和方卓简单沟通后的即兴对话。
　　在旁边看热闹的编导徐檬见录制中断，大声笑道：“熊总，方总，周总，没说你们三个这节目是相声啊，但要这样一路录下去，我们能用。”
　　方卓拱了拱手：“谢谢了，您贵姓？”
　　熊晓鸽敲了敲桌子：“方总是上瘾了。”
　　徐檬笑道：“这能当花絮。”
　　方卓也笑，这没排练，就是觉得小熊的突发奇想有意思。
　　他喝了口水，问道：“这录制是随便剪的吧？我们就随便聊呗，周总，你坐啊。”
　　周梓森这才坐下，冷不丁被这两位的开场弄了个糊涂，但是……他俩一逗一捧还挺有默契，重要的是，言笑之间不少话都是真的啊。
　　观众朋友们，他俩之间这是有真话啊……
　　周梓森的达晨当年就是围攻恒隆23的风投之一，刚出道就被方总上了一课，那是一直记到现在。
　　“方总，今天请你过来，其实我和观众一样对你们与腾讯的竞争很感兴趣，也难免想问问这个。”熊晓鸽正经起来。
　　“这个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有时候也会看新闻，但真的没有一些人描述的那样存在什么内幕，正常两家的商业竞争有时候是会被放大。”方卓简单的归纳道，“就是易科推出了易信，想做一做通讯，而这是腾讯的固有业务，如此而已。”
　　熊晓鸽加快语速，说了一连串前一阵子的事情：“所以，申新科创被港交所调查内幕交易？腾讯门户公开炮轰？易科软件商店下架QQ？易科和腾讯到北京开会？如此……而已？”
　　方卓给了个开头式的回应：“嚯，您尽说这些！”
　　他瞧到旁边的周梓森在笑，直接略过，说道：“就是如此而已嘛，我这个人记性不行，过去的事记不清，过去就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是我们的通讯业务。”
　　熊晓鸽问道：“那，方总，我知道业内一直好奇的一个问题，易信现在到底有多少用户？”
　　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9122601个用户。”
　　周梓森被感染风格的问了句：“您不是记性不行吗？”
　　熊晓鸽挥了挥手：“该记的记，不该记的等着以后再掏刀子戳。”
　　“净胡说八道，我是刚才手机里正好瞧见公司的汇报呢。”方卓摇头，“易信900万出头的客户，差强人意。”
　　熊晓鸽面向镜头：“观众朋友们，差强人意是勉强让人满意的意思，方总是满意易信的成绩的，按照我们投资人的角度来看，易信从9月30日上线到现在仅仅一个半月，这是一场堪称奇迹的增长。”
　　他这时是录制以来最严肃的时刻：“简单说，易信这个项目只要愿意开放融资，今天方总开了口，晚上的易科总部就能排满全中国的投资人。”
　　方卓微微一笑：“全是同行捧我，没有同行就没有易信。”
　　“据我所知，方总，腾讯很重视与易信的竞争，已经推出了具备相似功能的版本软件，还听说会有更对标的竞品，易信接下来要怎么发展呢？”周梓森问道。
　　方卓耸耸肩：“易信的增长已经陷入平缓，按照我们的估计，后面一个月也就100万用户的预期，但是，也就默默发展呗，这是一个长线任务，又不可能忽然冒出来一个营销活动就把易信的用户规模点燃。”
　　熊晓鸽郑重的问了句：“易信如此迅速的走到现在，除了推出时机的恰当，方总，你认为它还有什么细节是成功的关键？”
　　“一直以来，不论易信这个软件也好，还是易科手机也罢，我们都是以用户的体验为先，就拿易信的细节来说。”方卓掏出手机，点开测试版的易信，展示给镜头，“就像我们这个还没上线的功能，你看，我给熊总发个信息，我这里可是显示他是‘已读’的。”
　　他手机上专门装了个测试版易信。
　　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这减少用户沟通的时间成本，我们易信往往是熟人之间在用，有了这个就不需要考虑要不要再换个渠道去联络对方，比如再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此外，对于一些重要级别较低的消息，显示已读就很有效的实质性完成沟通。”
　　“类似于这种细节就是我们希望给用户带来的好用的通讯体验，而这是传统短信所不具备的。”
　　熊晓鸽笑道：“易信的开发团队技术很强，考虑很多，也就是他们这样的存在，易信才能狂飙猛进到这个程度吧。”
　　“他们考虑的很多，但有时候，我们面对竞争压力也很担心考虑的对不对。”方卓笑着摇头。
　　周梓森发自内心说了句：“易信的用户多，易信的团队就对。”
　　方卓拱拱手，应了下来：“还差点到千万用户，差点是国内第三大移动端通讯软件，还得靠大家捧场，靠同行捧场。”


###第374章 合作愉快
　　——“易信的发展要按部就班，商业竞争里的对手犯错挺常见，但一个如此大的利好不多见，我们是不妄想再来一次的，易信接下来的长线竞争就是要关注用户的使用体验。”
　　“我们希望易信和易科能够在软硬件上达成互补，这是我们易科的体系优势。”
　　——“熊总问了个投资人的问题，团购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市场，我们易科也有涉猎，投了一个由雷君雷总创办的米团，我个人还是很看好的。”
　　“啊？腾讯已经投资了庆……李总？这个我确实不清楚，祝福他们，记得有序竞争。”
　　——“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速度必定是超乎绝大多数人想象的，你们看，三大运营商在拼命搞基站，国内安卓厂商如雨后春笋，腾讯和易信这种竞争也算是移动软件应用发展的折射，用户们能看到国产品牌已经不比国外牌子差，各方面的基础都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快速的发展。”
　　——“易购双十一更多还是在关注我们自己能做出来什么样的用户体验，我们确实很羡慕淘宝的发展，但两边的模式不一样，是要接受差距的，我想，我们国内这么大的市场应该能容许第二名也是成功者的观念。”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当年你们跑来恒隆23，我也是紧张担忧的，来，以茶代酒，我原谅你们了。”
　　《知乎哉》开场有相声乱入，随即谈到易信的用户数量和产品细节，再然后就是熊晓鸽、周梓森和方卓的随问随答，涉及团购、电商、移动互联网、过去创业经历等话题。
　　三个人的思绪和语速都不慢，这就和央视过去的节目节奏有些出入。
　　到了录制结束，晚上吃饭的时候，当初做创业节目《赢在中国》的央视老朋友胡檬就在饭桌边谈到了这一点。
　　“还是应该坚持用主持人的，你们说话都太快了，中间还有那种一对眼就直接转折的谈话，默契是默契了，观众不一定能顺利接收，有个专业的主持收一收节奏就好。”
　　熊晓鸽很关心这一场节目的录制成果：“那能播出来吗？”
　　“播是能播，再琢磨剪一剪就行，就是光一个知乎赞助，这个播出频道选择，嗯……”胡檬犹豫。
　　熊晓鸽盘算道：“先确保能播出来，不行的话，我们再找新浪推推，再上上微博，传播力度怎么都得搞一搞。”
　　他已经研究过国内电视的相关节目，其实没什么能看的，现在能把首富拽过来，那对同类财经或者访谈都是降维。
　　到时候在互联网上用一用“首富正面回应腾讯竞争”“和首富面对面”“易科与腾讯的惊魂二十四小时”“首富也会说相声”之类的标题，怎么也能给知乎捞一捞知名度和新用户。
　　胡檬“嗯”了一声，看向方总，笑道：“单靠知乎赞助有点难，但是有易科这个广告金主在，要是方总打打电话，应该没问题。”
　　“合着都把主意打我身上呢。”方卓吃了口菜，“为了这事去打电话，合适吗？”
　　易科手机在央视投放的广告力度很大，连带着联通、移动、电信运营商这一年的广告也多少会带着这一全球知名手机品牌。
　　除此之外，过去两年的央视春晚冠名，以及，新浪去年在奥运会上与央视的合作，这些搭建的关系都挺有用。
　　熊晓鸽听着方总慢悠悠的语气，起身敬了一杯：“哎，方总，您捧我。”
　　方卓哭笑不得的碰了碰酒杯，说道：“看看百度都把熊总逼到什么份上了。”
　　他见小熊把酒干了，也抬手喝完，放下酒杯之后叹道：“这次百度辱熊，我誓报此仇啊。”
　　熊晓鸽看着方总的一脸认真，张了张嘴又闭上，算了，随便你，大家的名头不就是你借借我，我借借你。
　　央视的胡檬这时又说道：“熊总，你还是趁着有空多录点，到时候好安排。”
　　熊晓鸽沉吟道：“没问题，等会我就给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打电话，他那个人最重视名声，正好身上也有风波，明天让他和……”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名字，最终在周红衣、李果庆、雷君三个人身上摇摆了一下，问道：“方总，金山的雷总最近有时间吗？”
　　“你如果称呼他米团的雷总，他应该会更高兴。”方卓答道，“你给他打电话，米团也有在北京运营，他如果过来，正好也能看看北京这边的业务。”
　　熊晓鸽点点头，又冲胡檬笑笑，虽然比不上首富的名头响亮，但一个号称“中国第一投资人”，一个是上市成功后当了投资人又踩着风口再创业，这组合搭配也够了。
　　如此两期的咖位压阵，后续几期的录制再用这四个人的名头来当敲门砖，何愁《知乎哉》的嘉宾阵容不强？
　　熊晓鸽甚至在考虑如何谈一些既深刻又能广泛传播的内容，让这样的节目能带来更长远的影响，他此刻还有点后悔这一期过于随意的浪费了方总的录制。
　　种种念头在心中转动，一会是阵容，一会是节目内容，一会是知乎前景。
　　桌上其他人随性的聊了一会，胡檬的一个问题忽然把熊晓鸽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方总，我看你录制的时候谈易信的细节，要搞什么‘已读’，要我说，真别啊。”胡檬从用户角度提出了看法，“这要是人家给我发消息，我不想回或者不想立即回，偏偏知道对面能看到消息状态，那多别扭！”
　　方卓哈哈一笑，含糊地说道：“不一定呢，这都是易信团队的工作。”
　　胡檬“噢”了一声，笑道：“我看你录制的时候说的挺确定，真的，方总，这是我个人的强烈建议，你得给我们这群打工人不想在下班之后看工作消息的机会啊。”
　　“嗯嗯，胡主任的意见，我一定原原本本的转达给我们易信团队。”方卓煞有介事地说道。
　　熊晓鸽看着方总这架势，不由得就是心中一动。
　　之前方总对于易信的这一处产品细节确实浓墨重彩，不至于来录个节目都想干什么吧。
　　他稍稍留心，等到饭局散场才趁着方总上车的时候把这个话问出来：“易信最近有什么花活吗？就那个什么已读。”
　　“哪来什么花活，易信这次对阵腾讯就只有一个策略，加大马力的不计成本的宣传。”方卓摇头，“产品是正经事，上什么花活啊。”
　　熊晓鸽愈发不信，产品是正经产品，方总这人……
　　出于长久以来打交道的经验，如果从一开始就对方总说的话进行预先判定，那么就会得出很多有意思的分析。
　　他越推崇，可能心里就越反对。
　　他越害怕，可能心里就越兴奋。
　　他越坏，可能就比想象的更坏。
　　按照这样的原则，不用听信他嘴里的什么产品逻辑、用户体验，直接确定结果，易信不推“已读”？
　　那方总这一趟过来那么言之凿凿的是要干什么？
　　熊晓鸽心里冒出来一个答案，纳闷道：“腾讯可以创新，也可以立即叫停啊。”
　　方卓向小熊投以严厉的目光，不，不对，是老熊，不沉浸在知乎这个圈里的熊晓鸽可以称一声老熊。
　　他的目光转瞬即逝，微微摇头：“你啊你，就是多心，好好的搞你的知乎，好好的筹备收购IDG吧。”
　　熊晓鸽只可惜不能亲手帮方总升起车窗，形势比人强，方总现在才是金主，收购IDG得靠他支持，反正只是好奇，浅尝辄止好了。
　　轿车很快消失在北京的夜幕之下。
　　方卓坐在车里，感慨了一句：“老熊这眼光，不好好的搞投资，没事蹚什么企业的浑水。”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考虑着小花招的配套措施。
　　其实说白了也不稀奇，如今YMS平台上的用户群体就是当前国内手机市场最活跃的一批人，他们乐于尝鲜，很是带火了不少应用软件。
　　反过来，他们的声音也比较冒尖，相关反馈很受厂商重视。
　　易科双十一前小范围升级了用户的易支付功能，接下来仍旧可以宣称已经为部分用户提供了“已读”功能，再制造出一部分幽灵用户对功能的好评、推动社媒和门户的鼓吹，自然而然的就能树立易科再出优秀功能的评价。
　　如此鱼目混珠加上易信即将迅速突破千万用户，现实摆在面前比什么产品逻辑都强。
　　至于腾讯那边到底信不信，能信多久，反正易信的真实用户们是不受“已读”功能影响的。
　　易信12月份还要更迭语音消息的功能，这个就是真正会让用户好评的部分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能需要考验腾讯产品部门的判断能力，而如果真正上了相关功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又需要综合所有因素来考量分析。
　　腾讯一定在盯着易信这个重磅对手，易信也知道腾讯这个通讯霸主在盯着自己，最终能受舆论传播和虚假数据影响的情况会是什么样？
　　方卓觉得这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尝试，像是Pony在把自己拉黑后两边利用产品进行的无声交流。
　　等到抵达酒店，他又给央视的领导打了个电话，提了提今天录制的节目。
　　果如胡檬所说，沟通很顺利。
　　相较于这样一个小小的节目，电话里更多的反而是在聊今年春晚的活动。
　　“放心吧，我们在北京、上海、广州的三个技术团队已经在调试了，计划的18个接入集群也已经搞定了12个，今年的春晚活动就是一次传统与科技结合的典范。”方卓信心满满。
　　电话另一端对方总的表态很满意。
　　方卓倒是在放下手机后给负责这次春晚活动的技术副总监打了个电话，确认最新的情况。
　　这通电话结束，他又立即把电话打给了联通的副总吴云军。
　　算上这次，他接连三次来北京都有和联通进行沟通，而仅在电话里，两边这次就十分愉快。
　　等到第二天再次见到吴云军，彼此的合作意向就有了实质性的推进。
　　“吴总，易信对我们易科新体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这阵子在上海开了几次会，大家对于和联通的合作既兴奋又矛盾。”
　　“以往在业务上有矛盾，我们内部讨论讨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这万一有矛盾，你吴总往我们办公室一坐，这股东驾到，那就头疼了。”
　　方卓的姿态不高，故作忧愁。
　　“哈哈哈，方总，你这话换了别人说也就算了。”吴云军忍不住笑，“换了你来说，从来只听说股东对你头疼，没听说你对股东头疼的，你后面不把我们联通赶出去就行了。”
　　“吴总，你怎么也信那些不靠谱的传言。”方卓连连摇头。
　　“这样，方总，既然你这次又到了北京，咱们又对易信的发展有共识，那就再往前推动一把，公司的估值都好谈。”吴云军上次对上线仅一个月的易信开出了2亿美元的估值，但还没来及谈股份就被打断。
　　仅仅一个月，顺应3Q大战天时，凭借YMS平台地利，获得用户口碑人和，尽管有短信业务冲突，联通内部对易信公司的评价和预期也不可谓不高了。
　　“既然上次约好，那就还是春节后。”方卓提起上次的约定，又顺着吴总的话往下说，“但吴总的话也有道理，咱们是有共识的，现在可以落实下流量套餐的研究。”
　　吴云军沉吟片刻，有些为难：“方总，这个套餐要是把易信用户推起来了，到时候你估值上又得和我们做文章。”
　　“这不是易信套餐，而是易科套餐。”方卓笑道，“吴总，咱们之间可不单单是易信的合作，我们手机就属联通卖得最好，从去年到今年也带来很多新入网用户，易信再怎么估也就是个小公司，咱们这是巨头之间的合作新标志。”
　　联通对易科手机是有设置专属购机套餐的。
　　但是，时隔一年，这个套餐的吸引力已经减弱。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方总的话也有道理。
　　吴云军看着方总的诚恳，考虑片刻，说道：“方总，我们联通这次对与易信合作是很有诚意的，但你也清楚，内部还有其它声音，这样吧，我们在年前把套餐的事情推一推，过完春节，咱们就把入股的事落实，怎么样？”
　　可以上流量套餐，但也不能等套餐多生效就完成股权上的合作，既显合作诚意，也不影响大局。
　　方卓微微点头，起身伸出右手，称赞道：“吴总，咱联通这就是巨头风范，合作愉快。”
　　吴云军的手上下摇动，也笑道：“方总，合作愉快。”


###第375章 腾讯的对标
　　方卓这次来北京，除了尝试用央视平台为易信发声，也极其看重与联通的沟通。
　　三大运营商的短信业务，移动占据了一半的营收，固有利益最大，而联通既与易科合作关系稳固，用户规模又超出电信，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如果没有3Q大战，如果没有易科与腾讯沸沸扬扬的巨头之争，易信低调发展，先形成相当规模的用户群体，再反过来倒逼运营商，也是一条发展之路。
　　但是，就像方卓也遗憾易信不是在智能机形成更强基础的情况下推出，现实情况如此，那就只能寻找更合适的发展模式。
　　这也算是易信借着舆论声势杀出的利弊吧，毕竟有巨头名声，毕竟如此高调，也毕竟是来北京到工信连开了两场会，已经属于一个相对恰当的入局时机。
　　“运营商的资费确实贵，联通那边要在春节前推流量套餐，咱们也得草拟一个意见，看看能不能帮用户拿到更实惠的利益。”
　　从北京回到上海，方卓专门为了联通的套餐合作开了个会，布置了任务。
　　这个意见草拟不是信口开河，是要结合不同地区的情况来给出完善的解决方案。
　　如今的移动、联通、电信，单说流量，基本是5元30M流量包，10元70M，20/150M，50/500M，100/2G等标准的上下浮动。
　　这还已经是优惠降价后的标准，原先是5/10M，10/30M，20/50M，但提价后的流量包配合套餐也往往不够3G用户使用。
　　此外，这个3G资费套餐的门槛也比较高，移动在不少城市的起步就是88元，然后128元、188元、288元……
　　而联通比移动的起步门槛要低一些，但也是68元起步。
　　方卓从个人角度来看，这个套餐门槛砍一半比较合适，但他现在对这些数字不太敏感，还是需要看公司的调研情况。
　　调研需要时间，但大家把方案思路提了不少。
　　比如，接受新鲜事物最强的大学生群体，可以为他们开设学校卡，只要在学校范围之内就是更便宜的流量。
　　相较而言，有独立经济能力的上班族在3G套餐门槛上就要稍贵一些。
　　这倒是激活了方卓的记忆，运营商好像是有这么干过，可能效果还不错？
　　他不了解这些，但从逻辑上来看是成立的。
　　11月16日，方卓回申后的两天，腾讯那边开始预热又一款免费手机通讯软件的上线，命名仿佛是延续了“X信”的市场习惯，叫做“来信”。
　　不管是飞信还是易信，这个“信”都是信息的意思。
　　腾讯这个“来信”……也算贴合，以前是远方寄信来信，现在是手机上来了新信息嘛。
　　只是，方卓在看到之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甚至想给Pony打个电话，认为还是采用“微信”比较好听，可惜，Pony拉黑电话的举动太伤人了。
　　不过，想想还有产品叫做什么马桶MT、狐友……来信也算不错了。
　　按照腾讯预告，“来信”是在11月26日正式上线，将是一款主打免费短信交流的通讯软件，几乎就要赤裸裸的介绍是易信的对标产品。
　　考虑到这种情况，方卓认为是时候让“已读”上线进行尝试交流。
　　嗯，易信对QQ，已读对来信。
　　即便央视那边还没法让《知乎哉》上线并依此推广，那也得先让幽灵用户体验到易信的最新功能，这同样可以让前者成为后者的印证注脚。
　　11月18日，易信低调更新，在YMS软件商店描述本次更新内容，除了“解决一些已知的Bug”，还有“更新部分用户的‘已读’尝鲜功能”。
　　仅仅两天之后，易信便宣布了一个即便可以预料但仍旧让业内震动的消息——用户数量正式突破1000万。
　　抛开与腾讯的竞争不谈，这样极具标志节点的用户量对新生的软件而言实在太过重要。
　　易信总裁张晓龙亲自在官网发布手写信，回顾了自己开发邮箱、加入新浪邮箱、开发通讯产品以及走到现在的心路历程。
　　他诚恳的感谢了用户，感谢了团队辛勤的努力，也感谢了方总的推动。
　　张晓龙这封信格外板正。
　　但微博上的王星就习惯性的帮忙补充了两句：你要感谢腾讯，感谢360，感谢马总对易科业务的关心，感谢用户真的在进行二选一。
　　随后，他又发表动态，称赞了易信的新功能：这个已读的尝鲜真不错，我打电话过去问了，说是这个一经推出，用户又多了一波，直接冲破1000万整数关。
　　王星是个大嘴巴，这是确认无疑的事情。
　　但他也确实是微博的总裁，确实和方总关系匪浅，不然，怎么还得到这样的器重乃至赠书呢？
　　腾讯新成立的“来信”团队在高级副总裁卢杉的组织下又开了一波讨论会，着重讨论的就是被易信推行的新功能。
　　“这个已读，我总觉得会伤害用户的交际界限，虽然只是一个小细节，但好像就改变了软件的调性。”
　　“我觉得还行，算是一种创新，我看他们软件商店的评价还不错。”
　　“王星微博下面有许多声音都是希望早点被开放到这个功能的。”
　　“不是我说，这玩意真能让用户满意吗？我怎么一想到就感觉别扭呢。”
　　来信团队里的讨论出现不同意见，但是没人觉得易信不敢进行这样的尝试，实话来说，易科公司向来有一种敢为人先的气质。
　　卢杉听着大家的讨论，自己也在思考这种功能得失。
　　腾讯当然不会盲从，一项新功能的利弊是需要衡量的，不然，易信何必再这样进行范围尝试而不是直接全部推行呢？
　　晚上的讨论没有得出统一的结论。
　　卢杉在宣布会议结束前倒是问了句：“你们谁的手机被抽中了？看看到底什么感觉？”
　　与会成员全都落选，没有一个被易信选中。
　　卢杉有点奇怪：“怎么都没有？我看YMS那边新增的反馈还不少。”
　　“肯定是易信在定向呗，可能就是在华东那边尝试的，这功能好做，想尝试的话，咱们内部直接加在来信上就行。”来信的产品经理洪振辉很自然的为易信解释。
　　地域定向不是很正常吗？
　　之前3Q大战的时候，自家还尽量不在北上广深大城市搞强制安装呢。
　　卢杉的奇怪被压了下去，沉吟之后还是说道：“那就先做一版，我们自己都试试是什么感觉。”
　　光说光看是不行的，还得有自己的体验。
　　只是，还没等来信内部测试，次日下午，卢杉接到同事消息，看到了在央视一套下午播出的新节目《知乎哉》。
　　一个先前没什么宣传，但是在临近播出之际被熊晓鸽亲自在知乎、微博预告的访谈节目，或者说，聊天节目。
　　只看名字就知道这个栏目的赞助商，然而，当卢杉到点开了电视，惊愕的上来就听了一段很具相声味道的介绍。
　　相声不奇怪，奇怪的是说相声的人。
　　方总还有这手艺？
　　啧，这熊晓鸽是彻底和方总同流合污了，百度干他不亏。
　　卢杉很快就忽略某些对自家的阴阳怪气，注意到这个节目里透露的信息。
　　9122601个用户？这是什么时候录制的？现在已经突破一千万了。
　　已读还没上线前？减少用户沟通成本？
　　卢杉若有所思，熟人之间的减少沟通成本是不是优先级比较高？
　　他没有轻易下结论。
　　也就在隔天之后，来信内部的测试版上线，整个团队都用上了添加已读功能的软件。
　　卢杉自己用起来的感觉稍有不适，但是他听取其他人的想法，好像习惯之后也还行？
　　外界的消息不时传入耳中，像《知乎哉》的录制和播放时间也很容易确定，但这一确定，来信的已读功能似乎更顺眼了些。
　　似乎是不到一周就增长了大几十万的用户，这个速度在易信度过快速增长期之后是很高的。
　　卢杉注意到团队内部讨论的口风变化，也注意到微博上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个功能，不过，这些用户是在做他们自己的延伸。
　　——“臭宝，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假装没看到我的短信！”
　　——“我们谈的恋爱叫做已读。”
　　——“好用好用好用，快推给我妈我爸我弟！”
　　——“易信的就是好用啊，比QQ强。”
　　——“来一场甜甜的已读恋爱吧！”
　　卢杉知道自家不少高管在某些时刻，不特指现在，而是过去，心里都有一种惶恐，生怕不懂用户，不懂年轻人。
　　现在，他忽然也有些类似的感觉，什么什么恋爱叫已读，我QQ秀给你多出两套衣服，你把那个易信卸载了行不行？
　　11月23日，下午，卢杉听取了来信内部的意见，随后拍板给了个小调整。
　　易信上，那我们也上。
　　易信生怕有闪失，是部分用户尝鲜，那我们也部分用户尝鲜。
　　这样总归稳妥了吧？
　　11月26日，腾讯的手机通讯对标产品“来信”正式上线，它是伴随着“易信”用户再度突破1100万数字的消息而被寄予厚望。
　　除了软件界面类似，功能类似，上线的来信有个独特的功能，也是腾讯本次的杀手锏。
　　它支持QQ账号互通注册，可以及时收到QQ下线后的消息，这是很直接的进行流量导入。
　　来信上线，港股再度大涨，表示了对腾讯这一竞争回应的看好。
　　※※※
　　“方大总裁，给我的易信也加个‘已读’功能呗，不要让我求你呀。”
　　11月27日晚上，苏薇总算缓解了易购双十一带来的频频加班，与难得按时下班的方卓一起乘车回家。
　　她在车上想起近来颇受好评的易信功能，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啊？”方卓愣了愣才想起来没和小苏老师聊过这个，失笑道，“我们没有这个功能，怎么给你加？”
　　苏薇给了个同样的反应：“啊？”
　　她自不会怀疑这个男人的话，总裁Buff入脑，念头飞速转动，把零星的事情串了串，愕然道：“你这……你造假了？”
　　方卓欣然点头。
　　“这，嗯，不会昨天的那什么……”苏薇真是很惊讶，缓了缓，问道，“昨天那个用户量突破1100万是真的假的？”
　　方卓含蓄地说道：“互联网公司有点数据注水不是很正常嘛。”
　　业内常态，但是，易科这方面一直比较规范……
　　苏薇：“……注了多少水？”
　　“接近200万吧，不到2成。”方卓耸耸肩，“这个比例还行吧？”
　　苏薇更惊讶了：“合着之前那个突破1000万的标志意义，那个数字也是有问题的？你这……张晓龙那……王星那……”
　　她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这群人是真的沆瀣一气啊。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呢，也许用户就喜欢腾讯设置的已读呢，用户群体的内部偏好也是有很大不同的。”方卓摇了摇头，“我也就试试。”
　　试试也就试成了，来信的界面、色调、应用栏都和易信雷同，它就差没把河马表情也弄过去。
　　但是，这一次的雷同就像是吸星大法在吸取内力的时候连寒冰真气也顺便吸过去了。
　　方卓甚至怀疑，腾讯内部可能就没开会讨论这个，没注意YMS平台的评论和其它平台的鼓吹，也许就是指着手机上的易信说“就按它这个来，它怎么来，我们怎么来”。
　　不管如何，自己这边的态度是认真的，寒冰真气就得有寒冰真气的样，后续还会继续更新用户评论。
　　“真就防不胜防呗。”苏薇瞥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眼。
　　“它这上来又雷同，我这还没让YMS下架呢，它这来信来信，来的是易信啊。”方卓吐槽。
　　按照YMS审核，现在也算有理由下架腾讯的新产品。
　　可是，考虑到上次约谈会议的效力还没完全消退，他已经让产品部门和对面沟通，最起码改一改颜色，不要过于雷同。
　　方卓也很困惑，腾讯内部应该对之前事件反思讨论了啊，怎么还是这样。
　　轿车抵达别墅。
　　苏薇一下车就发现已经来了客人。
　　“刘总？”苏薇认出是永科地产的总裁刘肃毅。
　　“苏总晚上好。”刘肃毅略有些勉强的打了招呼，又对下车的老板问好。
　　苏薇瞧了眼方卓，又看了看臊眉耷眼的刘肃毅，笑道：“这么没精神，不会是方总要卖股票了吧？”
　　刘肃毅：“……”
　　他就是接到这个通知才来的。
　　苏薇见状，这是真猜中了，姓方的做事不地道，好歹也等永科地产把新总部完全建好再卖啊。
　　“你们聊，我去楼上。”她不忍继续待在现场。
　　“进去坐，刘总。”方卓和声和气。
　　刘肃毅吸了口11月下旬无情的冷空气，跟在老板后面进了客厅。
　　但是，他连水都没喝就听到方总极其直白的告知。
　　“我准备吸纳晨星的股票，到了30%之后触发全面要约收购。”方卓抿了一口水，“正好，手上有永科地产股票，这次能派上用场。”
　　刘肃毅没想到永科来自老板首次的减持是这样的背景。
　　晨星，晨星，你这颗星星从天上落下来别往我头上砸啊……


###第376章 要约收购
　　刘肃毅今天在接到方总电话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
　　他向来不喜欢也没什么机会在方总面前转悠，之前还略有不平，后来觉得这样也不错，再看方总对新浪的态度，大概这就是来自内地首富的信任和尊重。
　　只是，今天这通电话里“我们来谈谈公司股票”平淡的近乎通知的内容还是把那一层自我安慰给揭开了。
　　早知道会有这天，但总觉得还有时间，没想到近到眼前了。
　　方总之于永科绝不单单是大股东的身份，他无形的影响力就是永科在很多地方畅通无阻的筹码。
　　“从永和到永科，时间也很久了。”方卓品着茶，说道，“刘总，你现在也有钱了吧？”
　　刘肃毅被方总的感慨拉回现实，脸上保持笑容，略有些夸张地说道：“方总，我早就号称刘一亿，现在当然是有钱人。”
　　永和地产当初只是上海里的小角色，自从被牵头和方总认识，先是借到钱拿地，再是合作共赢，最后重组上市，这一路在业界的地位变化不可同日而语。
　　刘肃毅本人也从忧虑公司资金短缺的小地产老板成为拥有豪车别墅的半个地产大鳄。
　　之所以半个，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刘一亿背后站着方总。
　　方卓微微点头：“地产是挣钱，未来一段时间都不错，既然你有准备，那就很好。”
　　刘肃毅端起茶杯，知道方总接下来要说减持股票的事了。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考虑，这是一个减持的开始，方总短期内肯定不会抛出所有持股，不然与砸盘无异，那么，公司公告要从什么角度来说大股东的这2%或者1%减持呢？
　　方卓继续说道：“这个月你就开始准备资金买吧。”
　　刘肃毅咽下嘴里的茶，有点茫然：“买？”
　　不是方总减持？是自己买？
　　“嗯，刚才不是说了要对晨星搞全面要约收购，这笔资金规模还是比较大的，考虑到易科现在对永科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业务帮助，你这边也直接要约收购好了，我看了永科的账目，资金比较宽裕，不会影响正常运营。”方卓淡定地说道。
　　刘肃毅：“……”
　　他被惊住了！
　　方总，你在说什么？
　　你这不是一点一点的减持，是要一次性出货啊！
　　这搞要约收购，有可能导致公司私有化退市啊……
　　刘肃毅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方总问自己现在有钱，压根不是说个人身家，而是说为了公司易主的准备……
　　好不容易上市，永科这才一年多……
　　冲击过大……
　　刘肃毅有些接受不能。
　　他愣了好一会才发出声音：“方总，这……”
　　“你难道不应该很早就做这准备吗？”方卓问了一句，这是之前有过沟通并且彼此都清楚的情况。
　　永科地产一直在整个易科生态格格不入，他也几乎不插手这家公司的运营，此外，考虑到房地产的复杂性，也曾经和领导表示过对这一领域的退出。
　　易科不需要掺和房地产，当初只是因缘际会，现在拿一笔丰厚的报酬退出，正好可以把晨星半导体收入囊中。
　　而多出来的钱也可以用来剥离冰芯的杭州厂，推动存储器相对独立的运营。
　　方卓自己手里的资金也足够完成这两项，但他喜欢更师出有名的资金，可以结合海外资金一起持股，名目上更安全。
　　如果再防范于未然，名义上不同资方的资金组合在一起更有利于抗压，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
　　出手永科，也算是生态上的做减求空。
　　刘肃毅觉得这不是准不准备的事，而是完全没有过度，直接搞一步到位……让人思想上不太好承受，本以为只是被晨星砸一下，没想到直接砸瘫了。
　　他抓起茶杯，也不管茶水稍烫，一口气把茶喝完，然后说道：“方总，这个资金量太大，我寻找其他资方合作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永科地产是在金融风暴时上市的，挑了个很不好的时期，但是自今年以来就在不断回弹。
　　刘肃毅做房地产是一把好手，当初扎根华东便让永科有了个“华东之虎”的匪号，随后把业务往外延伸，现如今几乎没人提这四个字，转而在某些场合以“地产之虎”代指永科。
　　永科在北京与万达进行了很不错的商业地产合作，在上海有知名集团的总部建设，华东地区起家的住宅品质向来有口皆碑，与地方行政也有老城改造的项目。
　　如今的永科逊色于万科、保利等企业，但也差不多是第一梯队。
　　截止到11月27日，永科的港股市值是726.39亿港币。
　　方卓手里持有28.9%的股份，刘肃毅则是12.6%。
　　如果是要约收购吃下方总手中的股份，这就需要准备210亿港币，而吃下这些股份就会触动强制全面要约，港交所对此要求具备全面收购的资金规模，也就是，这个时间段的手里必须要有能够完全收购剩余股份的资金，最少需要425亿港币。
　　这对资方实力和资金成本的要求都比较高。
　　刘肃毅已经冷静了下来，心中速算来自方总的要求。
　　不过，反过来说，易主后的永科能带来多大价值？
　　这不是一个蛮横的要求，好吧，现在这个时间是稍稍蛮横了点。
　　刘肃毅忍不住叹了一声：“方总，今天这个确实出乎我意料，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嗯，你可以仔细考虑，最重要的是引入靠谱的合作伙伴。”方卓没有让刘一亿现在就给个确切回话的意思。
　　但是，他既然提出来，这个事就是可以操作的，要约收购的资金看似数百亿很多，但永科本身的经营很健康，房地产又不像中芯、冰芯这种企业还存在对国资比例的顾忌，直接找一两个地方国资再加上金融机构，就完全可以吃下。
　　刘肃毅往前倾了倾，请教道：“方总，合肥地方怎么样？”
　　“靠谱是靠谱，就是那边恐怕没什么钱。”方卓说道，“上海这边肯定是有兴趣的。”
　　合肥底子薄，这几年砸锅卖铁，财政仍然紧张，上海这边就不一样了，既有钱，也有做事的口碑，又有与永科关系不错的领导。
　　刘肃毅默默点头，心里还是觉得可以去联系联系合肥，虽说方总要套现离开，但既然是利益分享，事情可以做的漂亮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
　　“方总，永科没有你和易科就走不到今天。”刘肃毅动情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刘肃毅心里都唯方总是从。”
　　方卓摆摆手，懒得动情或者装作动情：“刘总，永科能发展到今天，这是你的功劳，也是咱们这个时代的功劳。”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房地产肯定还有很不错的发展期，永科接下来怎么走，是高杠杆的狂飙猛进，还是依旧稳打稳扎，这就看你的执掌艺术了。”
　　看似是两条路线，但听起来的情感倾向只是后者。
　　刘肃毅早早就考虑过“后方总时代”的发展，现在听着方总带着告诫意味的话也没什么逆反心理，点头道：“方总，你放心，我不会砸永科招牌的。”
　　“嗯，你回去再考虑考虑这个事怎么做。”方卓没有留刘一亿的意思，尽管对方已经在收敛情绪，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有些乱。
　　回去消化消化消息，平复平复心情，然后联合资方当真正的掌门人，这个应该算是喜事。
　　方卓起身送刘肃毅出门。
　　这其实是两场要约收购，先永科，再晨星，只是这两场里恰恰角色互换。
　　刘肃毅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他走到门口，心潮起伏，但看着方总平淡的神色又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永科还能继续帮你赚钱赚生产线……
　　你也知道房地产还有很好的发展，何必这么急……
　　永科好不容易上市，这万一被私有化了未免太不珍惜成果……
　　方总，别卖我，我不想走……
　　但是，千万言语，万语千言，最终都化成一个称呼。
　　“方总……”
　　方卓这时温和一笑：“如果是我减持股票，必定会伤害股价，反倒是现在这样，我拿到资金，股民拿到溢价，其他资方拿到优质资产，你也成为永科的董事长，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
　　他见刘肃毅没有说话，继续说道：“等会我让秘书给你发份计划书，要约收购也是个技术活，我们尽量一次搞定。”
　　刘肃毅长出一口气，点头道：“好，方总，我回去就着手这件事。”
　　他和方总告别，转身走了几步，驾车离开。
　　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刘肃毅的心情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澎湃与复杂。
　　今时今日的永科已经不是那个弱小的永和，它本身的规模和实力已经足以应对很多挑战。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方总要走，为之奈何啊。
　　※※※
　　方卓送走刘肃毅，转身进了院子又给晨星半导体的韦博运打了个电话。
　　如今晨星的市值已经跌到90亿，这种市值倒挂的行情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收购机会。
　　不过，就像他和刘肃毅说的，收购是个技术活。
　　在秘书还没发给刘肃毅的计划书里，易科部门的建议就是让刘肃毅通过增持股份到30%，触及硬性的强制全面要约。
　　在港股市场，为了保护股东权益，收购方只要收购的具备投票权股份达到30%以上就必须向全体股东发出收购他们手中股份的要求——强制要约。
　　等到刘肃毅触发强制之后，方卓这边会签署同意被收购的不可撤销承诺函，因为手里28.9%的股份分量，这就直接完成了强制要约。
　　30+28.9=58.9%。
　　强制要约只要拿到具备投票权的股份超过50%就算成功，就可以把要约变为无条件，完成增强控制权的目的。
　　只是，即便“要约无条件”，根据香港的收购守则规定，要约的综合文件寄出后，最少也要维持21天的可供接纳。
　　也就是说，刘肃毅手里拿到58.9%股份，已经成功控制公司，但这个要约过程还没结束，不能拒绝其他股东也把股票卖给他。
　　而一旦刘肃毅持有股份过多，就可能导致流通股过少而触发强制退市。
　　可以说，方卓这次出手股份确实可能导致永科股价的震荡，但如果直接就奔着私有化退市，那就不存在震荡的问题了。
　　退就退呗，业绩搞好了再上就是，港股上不了就上大A，永科地产的成绩还是很好的。
　　当然，方卓这里轻松，也允许刘肃毅那里心情沉重。
　　同样的操作放在晨星半导体上面，那就不是奔着部分收购或者50%要约无条件，而是方卓要直接把晨星私有化了。
　　90亿市值，就算要约收购的价格普遍上浮，也就是100亿出头。
　　这个价格相当值，甚至连永科地产易手的股票市值都花不完，将会极大的增强易科和冰芯在半导体方面的实力。
　　不过，这就需要里面的高管配合。
　　韦博运担任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方卓上半年在北京联系韦博运的时候就先让他在晨星内部活动，现在就是展现他成果的时刻，因为一切都得按照规定明晃晃的来，所以，部分高管和股东的意见都相当重要。
　　此外，因为晨星半导体的注册地是在开曼，它的收购程序还多了一项“数人头”的规定，要求参加私有化表决股东大会的现场股东超过半数以上赞成才能通过。
　　这是一人一票，与投资者持有的股权数量无关，也就是不管你持有1亿股，还是1手，都只按一个人头算。
　　这样的“数人头”同样需要高管们多做工作，不然，极可能导致收购不通过。
　　总而言之，没有韦博运这样的高管配合，私有化晨星的难度就会增加好几个层次。
　　方卓在电话里简单和韦博运聊了聊接下来的动向。
　　“方总，没问题，晨星在发展方向上有很大争执，不少股东都对此不满。”韦博运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晨星……已经等了很久了。”
　　晨星等方总很久了！
　　韦博运也等很久了！
　　自从心在方营，他就冷眼旁观晨星内部的争论乃至争斗，愈发觉得这样的晨星很难突破与对手的竞争，很难扭转如今的劣势。
　　突破不了，无法扭转，那就加入，不论私有化后被分拆还是依旧独立运营，晨星的未来都会更好。


###第377章 理解尊重
　　事关永科与晨星的两场要约收购还有许多准备需要做，尤其是后者的私有化，一旦强制要约不能成功，下一次就只能再间隔12个月了。
　　而私有化的程序需要涉及管理层、独立股东，里面的关隘不少。
　　除此之外，晨星半导体的总部在台湾，这里面的因素也需要考虑。
　　幸好是当初推动了晨星在港的上市，如果是晨星选择在台湾，那就不用考虑私有化……只能是挖人了。
　　韦博运这一系的上上下下基本都是内地出身，浙大出身的杨伟毅、林永育都属于可以沟通的。
　　方卓今天在晚饭之后颇有闲情逸致的在书房练了练笔，中途苏薇进来，他又随意的聊了聊之前见刘肃毅的事。
　　苏薇是抓了一把瓜子进来看书法的，听了几句便有些奇怪地问道：“港股的私有化不是可以自愿要约吗？怎么你一上来就打算强制要约？”
　　方卓停笔，看了眼小苏老师，答道：“我很理解也很尊重公司创始人那种公司是心血，坚决不卖的心情，我会非正式的问一问对面梁总的意愿。”
　　苏薇听明白了：“你是觉得梁总压根不会卖，所以直接做好强制要约的准备是吧？那还真是挺会尊重的……”
　　她又说道：“我就是感觉强行私有化还挺有难度。”
　　“这个事不急，还需要再考虑，也可以分两步走。”方卓说道，“公司里给了两个思路，一是直接打明私有化的旗号，这是收不到90%就失败了。”
　　要约人提出私有化，上市公司是要发布私有化公告才能继续下一步的，最终失败的话还要把要约股票退还给独立股东。
　　“二是不说私有化，先进行强制要约，拿到50%投票权股份，成为晨星的控制人，然后再慢慢私有化。”
　　这就和方卓希望看到的永科地产操作类似。
　　他的最终意愿是把晨星化作营养，彻彻底底的吸收，但也需要看事件进展，需要遵守多方的法律法规。
　　甚至，方卓也在考虑第三条路，冰芯上市的目标就是在香港，强制要约过50%完成之后也不是不能直接利用晨星借壳上市。
　　私有化前前后后动辄数月时间，遇到波折有个一两年也正常，还是需要彼此沟通以及看时机状况。
　　“反正，永科的要约应该没问题，刘一亿也不是无能之辈，这次有机会直接当个地产大鳄，怎么都会抓住的。”方卓笑道。
　　苏薇想了想，说道：“要是过两年，永科的市值肯定还能有不小涨幅。”
　　金融风暴导致放水，房地产整体都还会再涨的。
　　方卓点点头，他当然清楚这个。
　　拿万科来说，10年900亿，14年1500亿，66%的涨幅，已经不错了……从这个角度考虑，茅台公司今年的市值不到1600亿，同样的时间，它大概能翻倍，未来更是一路长虹。
　　而如果把永科地产的这部分钱拿出来，除了晨星和杭州厂的事，它实际是能获得比房地产领域更多的增值。
　　但这些都不是方卓考虑的主要因素。
　　他没有回答小苏老师的问题，笔走龙蛇，直接写了四个字。
　　苏薇歪头一看，宣纸上是“清清白白”四个大字。
　　“当初的永科是合并了数家地产公司，牵扯的比较多，正好趁着现在大家都能满意收场，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方卓揭过这一页，随手又即兴写了个四个字。
　　苏薇再一看，这次是“买买茅台”，刚才的四个字还能有所理解，这四个字又有什么玄妙？
　　方卓放下毛笔，想着年前的各种事务，微微摇头：“感觉又要忙起来了。”
　　苏薇没好气地说道：“大总裁请不要和一个刚刚结束天天加班状态的打工人说这种话。”
　　“嗯，是不够体恤。”方卓一脸正气的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捏捏肩，体恤体恤下属？”
　　苏薇瞥了一眼，提到一件小事：“听说，23层的秘书岗招了个美女，你平时是不是就这样体恤下属的？”
　　方卓摇头不知，只感冤枉，自是只能加倍体恤苏总。
　　如此兴风作浪，再至春和景明。
　　凌晨时分，苏薇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披了件小薄毯，很习惯在家里再次提到了易购的上市事宜：“我觉得明年下半年是个不错的上市机会了，经济在复苏，我们的物流服务也要升级，整体的电商市场都在发展，二级市场的情绪能十分不错。”
　　方卓拽了个枕头，懒洋洋地说道：“会议上讨论。”
　　苏薇回身拽走他的枕头：“你要尊重我吹的枕头风！”
　　方卓尝试拽走小薄毯但被后者灵活躲过，只好说道：“就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才要放会上讨论嘛。”
　　苏薇这才满意，丢下枕头，倚在梳妆台前笑道：“我看你很喜欢周辛家的可可，你是更……”
　　她话说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方卓径直坐起来：“有了？”
　　苏薇愣了愣才说道：“你这人是真疑心，念头转的真快……没有，我就想起来那次你在院子里抱着周可可哼童谣，觉得你挺喜欢孩子，我在想，易购明年如果上市成功……”
　　方卓严肃地说道：“把手机拿给我。”
　　苏薇有点奇怪的走了两步，拿起桌上的手机，问道：“怎么了？公司这个点还有什么事？”
　　“召集易购董事会，现在紧急启动上市事宜。”方卓保持严肃。
　　苏薇收回递手机的手，哭笑不得：“是喜欢到这种程度吗？”
　　“是在家庭事务上尊重领导的安排。”方卓结束玩笑，“嗯，你有规划，我就跟着你的规划来。”
　　苏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这个男人，明年会是易购一个新的阶段，也会是自己的新阶段。
　　※※※
　　11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方卓正式通知刘肃毅关于永科股份处理的三天之后，他先后接到了来自合肥、上海以及申新科创的电话。
　　要说这刘肃毅做事……
　　永科地产确实是优质资产，他第一时间找的也是自己的朋友们。
　　不过，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在接到消息后比较疑神疑鬼。
　　“方总，你永科是不是内部有什么雷？”
　　“现在没有？未来呢？未来一年两年三年呢？”
　　“方总，咱俩这关系，你跟我说实话。”
　　“方总，不是我不信你……俗话说得好，行胜于言啊……”
　　王风益很谨慎。
　　方总这人，旁人在他带头往前冲的时候都得考虑考虑，更何况是他现在想退出，由不得不多思量啊。
　　方卓大概清楚王风益的心理，同样，合肥和上海过来打听消息的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有问题，你方总为什么要离开？
　　是行业判断有问题，还是公司内部有情况？
　　方卓迫于无奈，只好先透露了另一桩生意的打算，认为市值倒挂的晨星半导体可以收入囊中，这个生意更和泛易科系的生态相关。
　　如此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话说回来，永科地产确实在易科系不甚显眼，如果方总真要杀鸡取蛋，推出永科地产也属正常。
　　方卓回以真诚的理由，顺便问了问三个方向的接触，申新科创和合肥看起来都是意思意思，也就2%-3%，真正有实力的是上海地产集团，它是能直接接盘的那种。
　　看起来，大家总体还是认可永科属于优质资产以及看好行业未来发展的，只是带了一点点额外的疑虑。
　　方卓接连沟通之后确认这件事很快就会得到推进，乐观估计的话，永科地产或许在年前就能完成出手。
　　时间步入12月，各个公司的事务都陡然变得忙碌起来。
　　易科海外筹备圣诞节促销，国内市场也有临近春节前的传统曲线爬升走势，而易购向来是在双十一之后简单休整就备战春节小促销。
　　方卓这时候抽空去了一趟杭州，见了负责冰芯杭州厂的季明华与罗健华，明确了将会把这个存储器厂进行相对独立运营的规划。
　　至于这个时间，还是要看何时能把奇梦达的打包专利顺利落袋。
　　按照罗健华的说法，这个事情也应该在春节前搞定。
　　杭州厂的控股股东仍旧会是冰芯，考虑到中芯和冰芯以外的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限制，杭州厂的国资比例仍旧会控制在较低的水平，以此成为冰芯控股子公司。
　　“罗总，一切都等奇梦达了。”
　　方卓在回上海前专门和秽土转生的罗健华进行沟通，又额外告知了一个新消息：“奇梦达在西安的研究中心，我们会在年前敲定收购。”
　　罗健华听到方总这么说，真有一种把奇梦达搬到中国的既视感。
　　二手设备是从奇梦达买的，部分员工是从奇梦达招的，连研究中心也是奇梦达建设的，现在就差奇梦达的专利没摸回来。
　　哦对，连自己这个副总裁也是奇梦达的。
　　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变那么多。
　　“方总，破产委员会已经接近和英飞凌谈妥，专利是不会出问题了。”罗健华再次强调了事件进展的关键节点，又在犹豫之后给了自己的提醒，“奇梦达是欧洲在存储器领域的结束，以后只有亚洲和美国，这会带来聚焦的，嗯，像三星它的做事风格又比较……”
　　罗健华说的比较委婉，但方卓明白他的意思。
　　商业竞争里无所不用其极，自家先天有个场外因素，三星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这就是杭州厂以及冰芯未来发展的一个雷。
　　“罗总，咱们先发展，先做起来再说，国内市场很广阔。”方卓顿了顿，认真地说道，“如果把时间线拉长，问题都会得到解决的，我们一个阶段就做一个阶段的事。”
　　罗健华得到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最起码，方总心里是有数的。
　　虽说有隐患，但是，随着二代奇梦达越来越近，他心里很有再干一番事业的抱负，一个阶段就做一个阶段的事，那给杭州厂定个小目标，做到上市，不难吧？
　　等到方卓再回上海，易信已经在酝酿语音功能的部分用户更新，而真假混淆的“已读”仍在持续，值得一提的是，易科内部观察到腾讯的“来信”软件是真的冒出了对“已读”功能的好评。
　　通讯软件能不能使用这个功能？
　　这其实没有定论。
　　但就“曾经”的成功经验来看，国内用户显然很习惯自QQ养成的信息表述习惯，那易信在与腾讯进行竞争的情况下就不用花费时间、精力来教导用户适应新的通讯习惯，这样很没有性价比。
　　至于“来信”能不能真的凭借“已读”获得大批用户的好评……
　　反正，易科为了响应北京工信会议的号召，为了与友商进行有序有爱的竞争，已经默默帮助腾讯隐藏了一些用户对“已读”功能的差评。
　　也就是在12月初，易信真正的跨过了1000万用户的这道门槛，从国内第三即时通讯软件变为更强的第三即时通讯软件。
　　从现在的增长曲线来看，易信在春节的用户量差不多能到1200万，与飞信、腾讯动辄亿计的用户规模有着很难逾越的差距。
　　所以，方卓就和公司里的人一样，格外期待今年的这次春节。
　　三个城市的十八个接入集群已经全部就位，数百台服务器也部署完毕，团队测试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12月8日，易信又一重要版本更新之际，方卓把电话打给了晨星半导体的掌门人梁公伟，委婉的表达了增持晨星股份，共同寻找公司更好方向的意愿。
　　他说话没那么直接。
　　但梁公伟的回应就很干脆：“方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晨星当然欢迎你的增持，但什么是考虑重铸业务结构？”
　　不同于之前蜜月期的关系，晨星在今年年初遭遇业务变动的时候就有个大差不差的认知，方总可能是对晨星有其它想法的。
　　如今，这个想法似乎显露了狰狞的轮廓。
　　梁公伟一点不委婉，十分明确的给了一个态度：“方总，昔日新浪的事情不会在晨星发生。”
　　方卓很遗憾，说道：“梁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晨星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有更高的市值，我是……”
　　梁公伟打断道：“但实现这一点必须在方总的手底下是吗？”
　　方卓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只能叹息道：“梁总，加强合作怎么能叫在我的手底下？晨星今天的状况，难道就真没人为此负责？”
　　“方总，多说无益，我是不会卖股份的。”梁公伟斩钉截铁，“晨星的低谷已经过去，明年只会越来越好。”
　　方卓实际上只提了“加强合作”，还没说到买不买股份的事，见对面这样谈不下去的态度，也只好说道：“行，梁总，我尊重你的想法。”
　　理解，尊重，哪怕晨星市值已经腰斩过半。
　　只是，方卓尊重，晨星里手持股票的其他高管能不能也有同样力度的尊重，这是一个问题。


###第378章 千团万团满地开
　　因为方卓的一通电话，晨星半导体掌门人梁公伟临时召开高层会议，通报了来自上海的意图，也明确了自己的坚定态度。
　　晨星半导体绝对不会变更控制权，将会延续如今的管理层架构。
　　与会的高管全部赞同梁总的态度，毕竟如果真让姓方的进来了，不知会有什么未知的变化，那位又不是什么善茬。
　　而到了这天晚上，方卓在上海也联系晨星半导体的部分管理层，开了一个小小的电话会议，表述了自己对公司目前业务和前景变化的思考。
　　这个电话会议有晨星的总裁杨伟毅、首席运营官林永育以及市场副总裁韦博运等人参与，他们如同白天一样态度积极的讨论了公司目前的状况。
　　现在已经是12月份，晨星从年初到年尾度过了一个市值跌落、业务困难的尴尬年，虽然也为此有过调整以及管理的变动，但始终没有挽回颓势，现在有机会进行新的调整，也是可以讨论讨论的。
　　毕竟这是方总，也是公司的股东。
　　电话会议没有敲定什么具体的内容，但是方卓主动谈及晨星半导体的手机芯片项目，还谈了联发科今年的顺利转型，最终便在颇为安静的氛围下结束了通话。
　　时间已经很晚，方总这边下线，其他人并没有挂断，而是也聊了聊看法。
　　作为内地派系的领头羊，杨伟毅听出了大家隐隐的倾向性，只是，他是和和掌门人梁公伟一起打拼的创始人，心里还是有犹豫的。
　　凌晨时分，杨伟毅反复思考将来的变化，然后把电话打给了同样没睡的韦博运，询问这位小兄弟对于晨星半导体未来的判断。
　　韦博运接到电话很惊讶，他这段时间一直比较低调，在公司里沟通业务的时候也只是若有若无的聊聊易科系，聊聊方总可以对晨星半导体提供的帮助。
　　“杨总，我对晨星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梁总的看法。”韦博运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态度。
　　“那你觉得方总对晨星的看法是什么样的？”杨伟毅略微直白地问了句。
　　韦博运：“……”
　　这种关头这样电话的这种语气是把自己当做方总的内应了啊？
　　不愧是杨总，看人是有点准哈。
　　既然如此……
　　韦博运揭竿而起，干脆地说道：“晨星走到今天有很多原因，这些已经没什么必要再谈，重要的是未来。”
　　“我认为方总的冰芯和易科系所能带来的影响力是晨星走出困局的关键，如果非让我表态，我欢迎方总对晨星施加更多的影响力。”
　　杨伟毅再次问道：“方总要施加什么样的影响力？用什么方式来施加？”
　　韦博运直接说道：“哪怕晨星被私有化，只要公司的业务能够顺利转型获得发展，我认为都是可以接受的。”
　　杨伟毅：“……”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沉吟道：“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结束。
　　杨伟毅放下手机，忍不住骂了一句：“二五仔！”
　　晨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上市的，公司是大家共同的心血，不知道有多少汗水和心酸在里面，开口就说私有化，良心被狗吃了吗？
　　杨伟毅坐在书房里，看着外面深沉黑夜，许久都没有睡意。
　　话说回来，晨星确实走到了比较危险的路口。
　　话说回来，方总和易科系有没有扭转晨星发展方向的能力？
　　杨伟毅默然很久，脑子里闪过晨星这个季度的下滑，想到最近快被敲定的新策略，难道真的要去东南亚地区拼2G手机的红海？
　　他决定明天去找梁总谈一谈，这件事其实可以再聊一聊，双方不是没有重启合作的空间。
　　实在不行，哪怕不是为了公司着想，也要为了弟兄们的前途着想啊！
　　次日上午，一夜没怎么睡觉的杨伟毅走进了掌门人的办公室。
　　他没谈股份的事情，只是谈了谈能否再度启动与易科系的合作，最起码，可以谈着试试。
　　然而，在梁公伟看来，这种时间去找易科提合作无异于释放退让信号。
　　他断然拒绝了这种苗头不善的提议。
　　杨伟毅失望而归。
　　这天晚上，他思索很久，拨通了方总的电话。
　　※※※
　　12月12日，临近中午，方卓在恒隆23的总裁办迎来了预约拜访的米团网总裁雷君。
　　雷君见了方总，刚聊两句就察觉到方总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笑眯眯的一团和气。
　　“方总，国内的团购市场真的被炒热起来了，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架势。”雷君很感慨。
　　作为第一家开始在国内做团购的网站，过去两三个月时间一直在京、申、羊三城稳扎稳打，但仿佛一夜之间，这团那团都纷纷出现，各大城市都有了团购的身影。
　　团购好不好？
　　雷君认为是好的，是符合市场需求的。
　　可是，一下子出现这种局面确实让他始料未及——有些过于好了。
　　在谷歌试图高价收购Groupon的时候，雷君就知道国内一定会出现风潮，也听说有团购创业项目找上了易科，但他很有耐心。
　　一是能像自己这样真金白银拿出身家、组建团队的不会多。
　　二是方总之前的表态很实在。
　　然而，12月10号收到的消息让他有点坐不住，忍不住就联系易科，想见见方总来聊聊市场的发展。
　　这个消息就是，有团购网站联系易科接入易支付，而后者已经答应这一要求，并打算与团购网站们进行更多的合作。
　　虽说不是投资支持，但这个接入易支付，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易科什么时候就拿出更多的资源以及进行更多的考虑。
　　所以，雷君这一趟就是想来看看方总的态度，听听有没有新的口风。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团万团满地开。”方卓笑道，“这不正是我们之前预料的，会有更多人跨越过不高的门槛，一起来培育整个市场。”
　　雷君点点头，深以为然，是啊，这就是团购的风口吹了起来。
　　不过，他随即又迟疑地说道：“方总，你觉得我们米团网现在的发展节奏是不是有些慢了？”
　　方卓给自己添了茶，反问道：“雷总，何出此言？”
　　雷君说道：“腾讯在南边投了李果庆李总的团购项目，号称从全国十大城市一起推广，而它内部听说也搞了一个同赛道项目，看起来对于团购市场相当重视。”
　　雷君先提到易科的第一竞争对手，他见方总没说话，继续往下说道：“听说淘宝现在也要搞团购，而它的支付宝在市面上用户很多，有资源优势。”
　　方卓点点头，帮助确认了这一点：“是的，淘宝要做的是内置在网站的团购分类。”
　　雷君“嗯”了一声，谈到一个最为关键的观察，忧虑地说道：“上海上个月20号新成立的一个团宝网，它的发展很快，虽然只在一个城市开展业务，但是采取了一种返利邀请机制。”
　　“团宝网的一个用户只要邀请新朋友就能获得10块钱返利，这纯粹是用钱来换规模，太赤裸裸了。”
　　方卓没有听说过团宝网，最近也没过多关注团购市场的变化，他这两天一直在忙活着私有化的事，闻言便问道：“团宝网的背后资金是谁？”
　　雷君摇摇头，并不清楚这个。
　　方卓思考片刻：“这话烧钱换规模的方式很直观很有效，肯定会把市场竞争推向更激烈的程度，啧，会变得血腥啊。”
　　雷君凝重点头。
　　他认为这种用现金补贴换取用户的方式太粗糙，很可能会让一家团购公司出现别的情况，因为公司的运营不单单是资金一个因素，它还需要注重商户对接、用户体验等重要问题。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发展方式将会非常迅速，而如果真的被这种公司达到一定的规模，它能不能再反过来修复运营中存在的问题呢？
　　雷君不敢说没有这种可能。
　　单单一个团宝网这样还没有事，更可怕的是会不会引来其他网站的跟风学习，或者说，这几乎是必然的，无非就是拼钱烧钱而已，这是最容易跟进，也最容易被裹挟的方式。
　　只是，雷君对于米团的规划是想要稳打稳扎，但如今市场里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新的团购网站，这种火热势头下的竞争环境恐怕很难不恶劣。
　　他向方总谈了谈自己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搜狐也要做团购了，百度恐怕也很快就会下场，嗯，新浪那边也有给我打电话，想要试一试这个新的市场。”方卓如此说道，“雷总，这个风吹得比你想象的可能还要快。”
　　雷君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我觉得这种竞争既然不可避免，你也不用害怕什么，无论是拼资金还是拼资源，我们不说稳胜，最起码也在第一梯队。”方卓笑道，“我认为米团现在这种稳打稳扎的积累运营经验是修炼内功，内功修炼好了，外在的资金、商户、用户都不是问题，这是真正通向成功的打法。”
　　方卓继续鼓励道：“雷总，你要稳住自己的心境啊。”
　　雷君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方卓开着玩笑：“没事的，雷总，如果你稳不住，易科会想办法帮你稳住的。”
　　雷君看了一眼方总的笑脸，还以调侃：“方总，你别开这样的玩笑，我害怕。”
　　他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办公室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左右看了看，视线忽然往上一挑，瞧见了空荡荡的墙壁，愕然问道：“方总，办公室之前的那幅很漂亮的字呢？”
　　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收起来了，我感觉最近书法有进步，改天重新写一幅。”
　　雷君微微点头，这时候确实是有点让人害怕了。
　　方卓瞧见雷君的神色，忽然觉得是不是要把这幅字重新挂出来，最近经常有人和自己问到这个，可能是大家习惯了上面有字。
　　老是问，老是问，都把自己也问别扭了。
　　雷君最后才聊到易支付的问题，说道：“方总，最近支付宝那边也在找我们，想要把支付接进来，你看这……”
　　方卓点点头，说道：“支付宝铺市场是正常的，我们也在这方面有推广动作，米团接入支付宝没问题，我们都要给用户提供最好的服务。”
　　雷君今天这趟过来已经想好了，米团会拒绝支付宝的接入，因为易支付的使用很便利，在大城市也有不错的市场份额，但没想到方总竟然是这样包容的态度。
　　方卓看着雷君脸上的惊讶，莞尔道：“我是真的不想第三次去北京找工信开会了。”
　　雷君露出笑容，突然有点好奇方总在领导那里的名声。
　　方卓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起身道：“雷总，走，吃饭去，边吃边聊。”
　　雷君没有客气，这一趟就是掐着点来的。
　　就在两人吃饭的时候，雷君的手机收到了新的消息，搜狐网站正式下场，成立了团购网站爱家团，将要试水时下最为火热的电商概念。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放下筷子问了一句：“方总，你觉得整个团购市场未来能活下多少家？”
　　方卓乐观地说道：“两三家应该没问题。”
　　雷君心里一沉，方总这么悲观？
　　整个市场眼下已经有将近40家网站，到了春节前后，这个数字没准就能疯狂增长到100家，方总的这个数字甚至都没有四大巨头的“四”。
　　米团网就一定能够竞争到最后吗？
　　雷君的心里有压力，感觉面前的饭菜都不香了。
　　方卓扭头看了雷君两眼，说道：“雷总，咱们顺势而为，干就完了。”
　　雷君这次再创业是有患得患失的，忍不住说道：“就怕最后没干成功，辜负了方总和易科的美意。”
　　方卓哈哈大笑：“没事，如果没干成功，你来我公司里还人情，我们易科的手机是常年招人呢。”
　　雷君觉得这个玩笑略带苦涩味。
　　他左想右想，只能说道：“还是请易科和方总多多支持。”
　　方卓点了点头，突然笑了起来，昨天杨伟毅电话最后一句恰恰也是这样说的，几乎就是一字不差，请易科和方总多多支持……
　　雷君被笑得不明所以，但忍住没问方总到底笑什么。
　　等到离开易科，他看到短短一个上午，又有一家新的网站冒出来，叹息道：“这次还真是找了个好市场，竞争之激烈比之前和微软对垒还带劲。”
　　雷君看着车外，忽然发现上海下雪了。
　　今年上海的雪来得格外早。
　　不过，这场小雪带来的寒意没有影响到半分团购的火热，整个市场的热度不光比雷君，甚至比方卓预计的都要更大。
　　12月12日，搜狐成立爱家团，进军团购市场。
　　12月13日，淘宝预热聚划算，不愿错过这次的机会。
　　12月14日，58同城开通58团，认为团购业务天然的互补。
　　伴随着大大小小的公司下场，国内的投资人也被催动的更为激动，一个看起来靠谱的团队+团购概念阐述+业务城市规划就能拿到一笔天使资金。
　　反正也不算多，万一成功了呢？
　　十二月还没结束，国内团购网站数字便直逼100家，热度惊人，硝烟弥漫，也确实开始乌烟瘴气。


###第379章 隔空交手
　　十二月的上半个月，全国各大城市都有团购网站冒头，“团购”这个词一时间风头无两。
　　其中，按照方卓这边看到的数据，北京的团购活动是最多的，上海是第二，随后是深圳、广州、郑州、武汉等城市。
　　他觉得这个事情很有意思，本以为是上海居首，毕竟雷君的米团试运营是以这里作为最大发力城市，没想到，市场风口出现，大家纷纷选择北京作为起势地。
　　易信的朋友圈仍旧属于灰度测试，计划是在春节后消化新增用户再一举推出，不过，方卓以及周边的熟人都提前用上了这个略私人的功能。
　　12月16日晚上，方卓在自己朋友圈发了个动态，就是觉得团购的城市分布以及北京表现有意思。
　　随后，他又发了第二条动态，尝试分析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王风益在动态下评论：其实没别的，最近京爷给钱痛快，大家都知道就都往那边去，IDG都投出去好多钱了。
　　方卓还没回复，熊晓鸽就直接在动态评论下回复了王风益：你没事老关心我们IDG干什么？我们又不是瞎投的。
　　王风益嘲讽：哟，现在不是找我投知乎的时候了？不是敬酒低杯，喊我中国巴菲特的时候了？
　　熊晓鸽反击：谁能把酒桌上的“中国巴菲特”当真啊？不会吧？不会吧？你王总居然当真啊？
　　等到方卓接了个电话再打开易信，两人在自己的动态下互相回复了十来条，看得他目瞪口呆，也成功让动态点赞量突破历史新高，大家都在围观两大投资人的互怼。
　　“哎，哎，你删了干啥？我正看的有意思呢。”
　　方卓这边刚删除动态，邻座的苏薇就扑了过来。
　　“让他俩自己吵去，我还想看看大家的想法呢，全都搅没了。”方卓摇头，两人吵架有什么意思。
　　苏薇十分遗憾，这两人吵架可太有意思了。
　　她翻着自己的手机朋友圈，想着刚才吵架的导火索，忽然问道：“这一次真是风投和创业者都疯了，大家都在拼命投资和拉人，都想搏一搏这个市场，哎，要是你创业的时候是这个点，你会怎么搞啊？”
　　“是啊，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投资人都特么的不理性了，啧啧。”方卓感叹，又沉吟，“要是我在这个时期搞团购创业……”
　　苏薇看着方大总裁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脸上闪过真挚、凌厉、狡猾、诚恳等复杂的神色、只觉过去数年在江湖上行走的刀光剑影都浓缩在这短短一会的表情变化里了。
　　方卓悠然神往了一会才开口，慢慢地说道：“我搞团购创业当然是用户权益当先，进行有序的口碑竞争，积极与投资人沟通，争取他们的资金投入和信任。”
　　苏薇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扬道：“方总，谨慎！”
　　车里就自己、秘书、司机，骗谁呢？
　　她看着手机，也发了条朋友圈，提出了一个假设：如果是方卓现在在团购市场从零创业，你觉得他能从激烈的市场竞争里冲出来吗？
　　易购副总裁孙琦评论道：就凭方总的名字，投资人得拉着钱到他面前找他啊。
　　苏薇赶紧补充说明：不是功成名就的他，是这样的从零开始，明白意思吧？
　　这个假设有些意思，很快就把正在进行1V1语音互喷的熊晓鸽和王风益吸引了过来。
　　熊晓鸽：好家伙！他要是这时候从团购干起，我特么就不是带着6家围他了，我得带17家风投一起围他！
　　王风益：这不就是关公战秦琼吗？毫无疑问，就像我在熊晓鸽率领七大派围攻恒隆23时依旧坚定的支持方总一样，这一次，我还是会给他投钱。
　　微博王星：团购火啊，方总来干这个……这样撬动两端的模式，没准方总能干出来一家巨头级企业。
　　虞红：哈，我能想象他一脸诚恳的模样了！
　　苏薇扭头一看，提了个要求：“方大总裁，给我一个诚恳脸。”
　　方卓立即满脸诚恳。
　　苏薇叹服，别说，嘿，你还真别说。
　　方卓满脸诚恳地问道：“怎么了？”
　　苏薇把自己的手机界面展现给面前这个把诚恳收放自如的男人。
　　方卓仔细一看，瞧见了上面掺杂着阴阳怪气、诋毁的一片热闹，再定睛一看，满屏都写着两个字——认可。
　　他微微摇头，没有当做一回事。
　　但是朋友圈说起来私密，实际上，现在测试的朋友圈确实挺私密。
　　不过，有熊晓鸽这样一个做知乎的人存在，他没把朋友圈和下面的评论截图转发，而是把这个问题重新编辑后发到知乎上面当作一个趣问。
　　如果是方总来做团购……
　　这个问题引起一些讨论，但还没有得到太多的回答，另一边的港股忽然有了来自方卓的信息披露，作为晨星的主要股东之一，他把手中股票增持到了12.6%。
　　原本这个信息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水花，毕竟方总手中的资产很多，增持一支股票也不显什么奇怪。
　　但是，就在信息披露的第二天，晨星半导体公司发布的公告把这件事变得波诡云谲起来。
　　晨星公司表示将会在12月21日发布下半年业绩预告。
　　不是季报，不是中报，也不是年报，忽然冒出来一个近期半年的业绩预告，这不多见，但是，这个预告发布时间与方卓增持时间过近。
　　按照港股惯例，上市公司主要股东、高管会尽量避开业绩刊发前的敏感期进行股票交易，以避免内幕交易的嫌疑。
　　这个“敏感期”并没有规则上的明文规定，但是，一般是年报前60天、中报和季报前30天，极其罕见是有在30天之内进行增持与减持操作的。
　　晨星的业绩预告与方卓增持股票时间太近，前者如果是盈利的利好，后者手中股票自然会有涨幅，这便十分敏感。
　　果不其然，就在晨星发布公告的第二天，港交所宣布对晨星股东方卓的增持操作进行调查，并要求当事人不再进行其它操作。
　　如有必要，还会申请颁发临时强制令，以冻结相关资产。
　　就在11月份，港交所就对申新科创的王风益发出了内幕交易的调查，时至今日仍然没出结果，而在2009年仅剩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它竟然再度对内地首富方卓发出了调查……
　　这绝对是重磅新闻，并且，虽然内容不相关，但两则新闻放在一起更掀起波澜。
　　不过，别人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内幕交易调查，晨星内部是完全清楚情况的，之前方总已经表达加强合作的意愿，似乎就包括增持股份，但这明显是被梁总按照港股规定，巧妙的击退了回去。
　　这还没完，晨星用自家的公告把调查泼向股东方卓之后，梁公伟立即召开董事会，要求通过《股东权利计划》，以更好的保护公司股东利益。
　　这个计划也叫“股权摊薄反收购措施”，就是俗称的“毒丸计划”，目的便是反击恶意收购，摊薄收购方手里的股权比例。
　　在过去十年里，最让媒体广泛报道的“毒丸计划”来自新浪控制权争夺战，最终胜利的是被视为恶意收购一方的方卓。
　　恰恰，晨星董事会意图通过的“股东权利计划”就是为了提防这位公司的主要股东之一。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方卓的意图和操作都是透明的，现在又遭受港交所的内幕交易调查，只要让董事会批准通过，几乎就可以彻底击退方卓可能会施行的恶意收购。
　　梁公伟在董事会上明确的谈到了这一点。
　　就在他以为表决只是例行公事，事后被港媒广泛报道的内部争执冲突、外部收购意向发生了。
　　晨星董事会七人，梁公伟、杨伟毅、荣天行、史德立都是当初一起创办企业的老伙计，而剩下三位是林永育、萧硕源、周忠昀这样的技术高层。
　　当梁公伟提出要通过文件的时候，杨伟毅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权利。
　　“梁总，这未必弄得太僵了，那个内幕交易的调查就……我还是弃权了。”杨伟毅表示了小小的意见。
　　梁公伟有这个气度，之前杨伟毅就上门提议开启与易科的再度合作，他如今弃权，也能理解。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回应，林永育就简洁地说道：“我也弃权。”
　　梁公伟怔住，视线在杨伟毅和林永育两个人的脸上巡视。
　　随即，他看向铁杆荣天行。
　　“我同意。”荣天行没有让掌门人失望。
　　梁公伟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了弃权的声音，这次是萧硕源，同样是老人。
　　周忠昀就坐在萧硕源旁边，惊讶地看了眼老朋友，立即沉声道：“我同意，我同意这个《股东权利计划》，这只是预防，怕什么？”
　　3票同意，3票弃权。
　　还有一票是创始人史德立，也是梁公伟的多年好友。
　　梁公伟刚刚露出一丝有惊无险的笑意便听见了好友的声音。
　　“杨总其实说的有道理。”史德立先把杨伟毅推了出来，然后说出自己的决定，“太尖锐了不好，我也弃权吧。”
　　7人董事会只有3票同意，但即便是弃权票，按照规定也是计入总票数的，这就是没能过半通过《股东权利计划》。
　　4票弃权，这个结果与4票反对无异！
　　只是，听起来更显温和而已。
　　梁公伟不可思议的看着好友史德立，质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最重要的关乎能否通过毒丸计划的一票被弃权了。
　　“公司要发展，搞得那么冲突干什么？”史德立回避了掌门人的眼神，但嘴上犹自说道，“我这一票不是为自己，这要是真冲突起来了，股价还不知道怎么跌呢，总也要为我们那些持股的员工们考虑吧。”
　　他这么一说，眼神又抬了起来，直视梁公伟，劝解道：“谁都不容易，老梁，没必要，有事好商量。”
　　梁公伟冷笑一声：“你是担心员工的股票还是担心你自己手里的股票？”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史德立轻描淡写地说道。
　　梁公伟大怒，拍案而起，扫视四个弃权董事：“我早就知道有人在和姓方的私相授受，没有你们这些人，他敢找我提买股份？！”
　　杨伟毅皱眉道：“梁总，你先冷静冷静，这个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是你第一个来找我提与易科合作的事！”梁公伟怒视杨伟毅。
　　杨伟毅一怔，还有第二个？
　　“杨伟毅，我待你不薄吧？”梁公伟提高声音，指着总裁的鼻子，“你要是想把公司卖了，今天就直说好了！不要遮遮掩掩的让大家都不痛快！”
　　杨伟毅被这样呵斥，也站了起来，皱眉道：“我全都是谈公事，没有你想象的什么私相授受。”
　　他转身离开会议室。
　　梁公伟见状，又看向剩下投了3个弃权票的董事。
　　史德立摇摇头，也起身默默离开。
　　林永育开口道：“梁总，今天是谈公事，既然我是董事，我认为我是能表达想法的，我确实不赞成这个毒丸计划，它只会把公司变得更糟。”
　　他说完这些才离开，而投了弃权票的萧硕源什么都没说，也是沉默的跟在后面离开。
　　一转眼，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梁公伟猛然一拍桌，又惊又怒：“好，好，异心，异心！”
　　他知道因为之前与易科的合作，内部是有受那边影响的人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种影响已经腐蚀了董事会里这么多人！
　　除了林永育进入董事会时间不算太久，其他的三个人全都是公司老人，全都是这些年走过来的同事战友！
　　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梁公伟脸色铁青，没想到重要的毒丸计划会在董事会被卡住。
　　不过，不管异心还是真的是公心，先是内幕交易调查，再是拿出毒丸计划，这样的动作已经把双方关系推向最紧张的地步。
　　“荣总，你找媒体，把今天的事抖落出去，再说说我们晨星今年业务受阻的情况。”梁公伟许久之后发出了命令，晨星会到今天，姓方的脱不了干系。
　　荣天行点了点头，知道是要给方卓制造舆论压力。
　　很快，晨星内部斗争的消息就出现在港媒版面。
　　当这种报道传到内地，内幕交易调查与毒丸计划受阻这两件事便立即被联系在了一起。
　　看起来，这是方总和晨星掌门人在一来一回的隔空交手，结果是……难分胜负。


###第380章 毒丸难抛
　　“内地首富再现恶意收购疑云！”
　　“晨星半导体出现内部矛盾，方总增持股票遭遇调查！”
　　“方卓梦回2002，晨星或成新浪第二！”
　　“方、梁二人为晨星股权撕破脸！”
　　12月20日，方卓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皱着眉头看了看一些媒体的相关报道。
　　现在的进展已经出乎了意料，先前出于希望和礼貌，他给梁公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这个事就一发而不收。
　　嗨，还不如不打呢。
　　不过，就算不打，自己这边按照规定披露增持信息，梁总的反应也不会差到哪去。
　　方卓自觉电话里沟通的语气绝对足够和善，真的没想到或者说还是低估了梁总内心的坚决，又或者，梁总对于自己早就存在某种判断。
　　他的视线落在屏幕上的媒体报道，上面是一篇对新浪收购的回顾与这次增持晨星的猜想，洋洋洒洒，蔚为大观。
　　方卓无奈的叹了口气，那都是2002年的往事了。
　　七年前开的一枪，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在七年之后仍有回响。
　　从本心来说，他不希望这件事产生很大的舆论风波，事关版图里半导体的发展，又涉及台湾企业，总归是低调才比较好。
　　但是，梁总直接运用港股的潜规则来了那么一手，明显就是要争取时间安抚内部，然后不管再谈还是强硬到底，都会十分容易。
　　自己迫于无奈，不能坐视“毒丸计划”的出现，也只能通过董事会防守反击了。
　　这一攻一防就是彻底撕破脸，也注定把这件事推向激烈。
　　之前公司团队给了两个方案，要么直接私有化走全面收购90%的路子，要么增持到30%走强制要约寻求控制权的路子。
　　现在，前者的希望已经破灭，这个方案中除了能不能收到足够多的公众持股，同样重要的还有梁总手中的股份，这本是打算集合晨星内部去游说，在形势之下双管齐下的说服对方，如今彻底行不通。
　　至于目前因接受调查而暂时停止的第二个方案……它仍旧能起到保底作用。
　　方卓这次压根没有内幕交易，所谓的调查阻挡不了多久时间，增持股票和强制要约将会沦落成价格之战。
　　谈钱，事情反而粗暴简单了。
　　哪怕舆论再怎么掀起风波，只要当机立断的卡住了“毒丸计划”，这第二个方案就有继续进行的空间。
　　上午十点钟，简单处理了公司事情的方卓迎来了香港的调查团队，为的正是先前增持的相关事宜。
　　通常而言，这种堂而皇之的调查都是在掌握一定证据之后再宣布出来实施。
　　但是，这一次，恐怕就只剩“堂而皇之”了。
　　调查团队似问询多于调查，主要就是记述了易科掌门人的增持意图、是否知晓晨星的近期利好、旗下公司与晨星的关联交易等等。
　　方卓很心情平和的谈了谈自己增持的情况，没有为这次突如其来的调查而动怒。
　　他没有那么霸道，自己想要晨星，总不能都不允许对方反击吧。
　　“这个调查什么时候结束？”方卓在香港朋友们起身告辞的时候问了一句。
　　香港的市监部执行董事徐仲贤是本次调查团队的领头人，他客气地说道：“方总，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会尽快核实情况。”
　　方卓又问了句：“春节之前能宣布结果吗？”
　　徐仲贤思索片刻，还是答道：“我现在也无法确定，我只能说，我们市监部会尽力推动这个事情的结束。”
　　香港的市场监察部是行政部门，它是和法规执行部、内幕交易审裁处等部门联手监管内幕交易。
　　方卓“嗯”了一声，仍旧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我这次的增持没有任何问题，你们来调查，我没有抗拒，甚至是十分欢迎的，我希望最迟到春节前能够结束这样的调查。”
　　徐仲贤心里认为这个时间点是可以的，但他没有给予承诺，只是笑道：“方总为什么是把时间定到春节？我回去之后会和大家沟通的。”
　　方卓微微点头，给了自己的理由：“春节之前，我要晨星。”
　　徐仲贤脸上的笑容一僵，感受到了来自方总强硬的决心。
　　他再次说道：“我明白，方总，这件事绝对会公正处理。”
　　方卓伸手和徐董事握了握，送这些香港来客出门。
　　香港这次的调查反应很快，怕是还有些背后因素的推动，梁总能把晨星从零做到百亿上市规模，他的决心、能力和手段都是不缺的。
　　走过场的客人离去，方卓回了总裁办，聆听公司收购团队的最新分析。
　　大家对于梁总这样迅速而坚决的反击都比较意外，现在除了继续与晨星部分管理层沟通，比较值得注意的一件事就是梁总可能会拿公司重大事项来做临时停牌。
　　内幕交易调查缓解一段时间的进攻。
　　公司股票临时停牌也可以缓解一段时间的进攻。
　　再加上还有即将到来的年报……这是惯例的不操作时间。
　　方卓这边的意图已经明牌，对方可以设置的绊马索还是不少的。
　　今时不同往日，巨头的身影不容易隐藏。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巨头也不必隐藏。
　　调查也好，停牌也罢，年报也行，一个个阻碍都会被搬开，它们只是通向最终目标的小波折，最重要的还是晨星的归属。
　　方卓原本强制要约的计划价格是浮动15%，现在，尊重专业人士的建议，这个价格已经浮动到30%。
　　他本人也做好了春节前飞往香港的准备，打算尽快结束这场僵持，完成对晨星的最后掌控。
　　七年之前，方卓苦心积虑的思索如何破解新浪的毒丸计划，时至今日，他已经不用这样思索了。
　　打败毒丸计划的最优解不是拆解，而是从一开始就不让它出现。
　　这场进攻在吹响号角之后就已经宣布了最终的赢家。
　　12月21日，晨星公司第二次召开董事会，掌门人梁公伟再度提起《股东权利计划》，这一次依然被否决。
　　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4票弃权，这次是2票弃权与2票反对。
　　收购来袭，毒丸难抛。


###第381章 过过招
　　“港股百亿上市公司晨星半导体掀起控制权之争，据港媒爆料，晨星董事会日前已经第二次否决‘毒丸计划’的通过，这一消息让‘开曼晨星’的股价再度下挫。”
　　“外部增持被叫停，内部董事起冲突，晨星未来何去何从，这是广大投资者极其关心的问题。”
　　“很有趣的是，就在晨星内部出现坚决不让方总入主的声音之后，不少股民纷纷出声，晨星市值腰斩过半，还是卖给方总，让他来起死回生吧。”
　　“必须要说，晨星其实没有沦落到死的地步，但业务确实面临极大的挑战，自3G芯片项目失败，晨星的电视芯片就遭遇台湾大M联发科的强力挑战。”
　　“截止到12月份，晨星在国内仍然拥有电视主控芯片市场高达57%的占有率，但是，同比去年12月的68%，已经下滑了11%。”
　　“联发科同一时期从8%上涨至19%，瑞昱、锐迪科、三星、联咏等品牌的加入也让这个市场出现变化。”
　　“在我看来，陷入困局的晨星与方总实则是提天作之合，后者的多项相关业务都能为前者带来新的增长。”
　　“但是，据消息披露，方总寻求的是公司控制权，这就让晨星掌门人梁公伟无法接受，双方在谈崩之后，方总悍然增持硬上，再度恶意收购。”
　　“现在回顾来看，曾经合作良好的双方走到这一步不免让人喟叹，不过，这样的结果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方总是我们都熟悉的，是国内商界的知名人物。”
　　“甚至，我称呼他为中国商界第一人，相信也不会遭到太多的反对。”
　　“从2000年崭露头角到现在成为内地首富，他的竞争经验老到，是直面互联网泡沫、新浪控制权、索尼明星产品、雷曼金融危机、腾讯通讯巨头……一路拼杀过来的。”
　　“可以说，没有时代机遇就不会有如今的易科系，但也可以说，没有方总这位掌舵人的鲜明性格同样不会有如今的易科系。”
　　“如果性格有温度，方总一定是凛冽的冷色调。”
　　“现在，这位商界风云人物为了他的半导体王国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晨星半导体到底花落谁家，我们会继续密切关注。”
　　关于晨星半导体的消息，港媒的报道是最快的，而在国内，反而是腾讯的相关报道比较及时，传播颇广。
　　一是腾讯门户的流量本身很高，二是它的报道不像新浪、搜狐等媒体那样有顾忌，三是网络媒体的自由度相对高。
　　只是，腾讯之前和易科的竞争沸沸扬扬，现在的易信与来信以及新Q的广告上也偶有针对相对和摩擦，它的报道总是容易出现乐子和指责。
　　——什么？方总是冷色调，黑子吧，方总明明最暖了，他说做空雷曼，我做空雷曼，他结束做空，我结束做空，他说对冲基金注定失败，我就买入易科股票，他坑杀对冲基金不好直说，我第一次没来得及高位套现，他又把对冲基金拉出来坑杀一次让我方便出货，方总暖不暖，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什么叫做恶意收购？晨星公司一年之间跌没了一百多亿的市值，方总正是最好的拯救者，他本身就是晨星第二大股东，又不是外人，正常的商业行为，这怎么就叫恶意了？
　　——方总是晨星的股东，我觉得他对晨星的业绩恐怕已经忍了一年了，如果真说什么恶意收购，为什么晨星董事会会出现弃权和反对票？为什么毒丸计划不能通过？那些管理层恐怕最清楚谁能拉晨星一把。
　　——做空雷曼我旁观，易科反杀基金我旁观，易科反杀基金第二次我旁观，方总要入主晨星……人在香港，利益相关，房子已押，车子已卖，先梭为敬！
　　12月22日，易科临时组建的投资小团队开会，方卓也出席聆听应对晨星新局势的收购意见。
　　每个股票市场都有各自的规定，在毒丸计划无法施行的情况下，彼此的攻防就更需要专业人士的分析和建议。
　　不过，在香港市监的内幕交易调查结束之前，方卓现在还是相对被动的。
　　尤其，今天从开市到中午，晨星大股东梁公伟已经斥资买入公司的1000万股股票，把持股从26.8%提升到27.6%。
　　如果接下来梁公伟继续吸纳股份，一旦进入30%界限，他将先一步发起强制要约，要是要约成功，那便注定方卓这边无法再取得控制权。
　　受大股东动作影响，晨星股价从17.9涨至18.86港币。
　　因为今天这个新情况，易科收购团队内部也出现了一些看法上的分歧。
　　“我还是认为梁总这个举动更多是出于示威效果，是用来表示他对晨星控制权的决心。”
　　“我们都知道梁总创业的履历，他手上的资金必然不够充盈，如果跨越30%的强制要约线，他需要展示全盘收购的资金，按现在的股价来算，最少94亿港币。”
　　“就算梁总拿出他的身家，又从银行拿到支持，或者从友商那边拆借，最终成功要约，拿到50%股份，这些投入的成本怎么办？”
　　强制要约最低是拿到50%股权在程序上就算成功，但资金上要筹备全部股权的价值，所以又叫强制全面要约。
　　发言的是易科投资的副总监段奋。
　　他扫了眼在座的同事，继续说道：“归根结底，晨星的市值是要由市场与业务表现来撑着的，即便梁总花那么大代价，晨星的基本盘没有改变，他后续怎么办？”
　　“况且，梁总也必须考虑一个情况，我们手里握着晨星14%的股权，他要是敢那样做，我们反手在二级市场抛售砸盘，他的股份必然大幅减值，他又怎么办？”
　　“梁总需要考虑这一点，愿意给他钱的资金机构需要考虑这一点，愿意拆借资金的同行需要考虑这一点，所以，我说，梁总只是表态，绝对不可能抢先，他可能还会继续增持，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必然在30%面前戛然而止。”
　　段奋完整的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对手的局面很尴尬，有手段又有顾忌，怕方总来又怕方总走。
　　方卓见另一方还想说话，伸手结束了争执，点头道：“我也倾向于这样，梁总确实有魄力，但不至于押上那么大赌注，他是很生气，但不至于往自己胸口插刀。”
　　掌门人是对企业有控制欲，但他也是人，必然会考虑自己利益的。
　　换了另一个手持14%股份的股东，或许也要考虑这份股份的价值，但是，方卓有信心，大家会对自己的财富有认知，也不会忘记今年一季度易科金融战里动辄百亿美元的起伏波动。
　　方卓虽然想低调处理涉及半导体的事，事已至此，真到了那一步，绝对不会手软的。
　　不玩了，那就都别玩了。
　　当然，对面也可以当作是心理博弈。
　　会议室里重新安静。
　　方卓思考了一会，开口道：“强制要约不到50%必然失败，我们也必须考虑梁总设法规避港股规定又试图达到条件，他现在是27.6%，如果不是他自己，而是受他影响的其他人，比如董事荣天行，他们吸纳够22.4%的股份，我们依然是无法完成要约，这个一致行动人也不好说。”
　　董事会里的持股对方卓来说不是秘密，荣天行目前持股3.6%，周忠晙持股4.2%，就算只计算这两人，那就只需要再吸纳15.6%的股票便够了。
　　这个15.6%按现在价格计算是14.66亿港币。
　　这样既不用筹措那么大规模的资金，也可以达成限制己方强制要约收购的条件。
　　只是，这可能会存在一致行动人的问题，但在这样的关头进行界定，港股未必能支持，也依旧存在一个时间的关系。
　　副总监段奋默默点头，方总反应很快，是懂玩弄规则的。
　　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与其他们先搞一致行动人，不如我们先搞。”
　　另一个副总监立即说道：“港股对一致行动人的判断，如果没有相反证据，投资者之间不能有股权控制关系，不能在相互公司担任股东或管理，不能参股后对其参股公司有重大影响，这些都需要注意规避。”
　　也就是说，熊晓鸽、王风益这种关系密切的都不能出现。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只是笑了一句：“想控制一家上市公司确实是有难度的。”
　　大家纷纷点头，雀食。
　　今天讨论的除了梁总的增持，包括他可能出售资产来反制恶意收购的焦土战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重组董事会等动作都有所研究。
　　从长线来看，对方是会失败，但己方胜利之后能拿到一个什么样的晨星，这也需要衡量。
　　方卓挥挥手，起身示意这场研讨会结束。
　　会议涉及的有效手段，他再另外安排。
　　等到回了总裁办，方卓先默默喝了杯茶，然后才对秘书说道：“段奋这个人的逻辑挺清晰，能力也不错。”
　　刘宗宏笑着答了一句：“毕竟在金融大厂的履历都很不错。”
　　方卓点点头，考虑着港股那边的情况。
　　如此思索了一会，手机有了来自永科地产刘肃毅的来电。
　　方卓按了外音：“刘总。”
　　“方总，我这边准备好了，已经和上海地产集团谈妥。”刘肃毅汇报情况，不光是上海地产，还有他个人从银行筹措的资金。
　　“你那边都等等，我先处理晨星的事。”方卓说道。
　　刘肃毅：“嗯……好。”
　　好，方总给的才能要……
　　他很清楚大小王，又说了句：“方总，我这边随时都行。”
　　方卓安抚了句：“不用担心，不会拖太久的。”
　　局势变化，梁总的晨星要站在前面，永科地产只能在事后被称之为补充资金的来源了。
　　刘肃毅挂掉电话，他知道晨星的事。
　　介个事吧，真是墙外的人想进去，墙里的人想出来。
　　梁总糊涂啊，就算方总真是那么恶意，甚至恶意到想私有化晨星，这个过程中间也有很多的操作空间。
　　方总又不是那种一点理不讲的人！
　　刘肃毅这两天一边寻找资金，一边也在注意媒体的信息披露，梁总是条汉子，但方总……有时候也真不能当人来看的。
　　※※※
　　12月22日的晨星大股东增持没有获得方卓这边的反应。
　　方卓没急，反而对面有点急躁。
　　就在这天晚上，晨星董事之一的梁系荣天行在香港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放出话来，明天就要增持股份，还要对晨星举牌。
　　也就是，他要增持到至少5%。
　　这无非就是易科团队讨论里的一个动作，梁总本人不出手，转而由其他人增持来规避一致行动人。
　　但荣天行直接这样出声，甚至还要越过5%的举牌线，这在方卓看来就有些不智了。
　　或许，梁总他们是怕自己不清楚荣天行他们可以进行的增持？
　　毕竟，不举牌，他们手里的股份变动可以不披露。
　　方卓觉得有意思，这是小小的进攻试探，仍旧是以攻为守。
　　他没有接受港媒的电话采访，依然保持沉默。
　　到了凌晨时分，上海安静，晨星总裁杨伟毅有些坐不住了。
　　他在深夜时分拨通方总的电话，告知了一个可能的消息。
　　“方总，我听说梁总打算召开临时股东大会，重选董事会。”杨伟毅沉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新的董事会是可能通过毒丸计划的。”
　　这一批董事通过不了，那就换一批，这是临时股东大会想起到的结果。
　　“是真的要开还是用这样的消息来逼迫你们转换投票立场？”方卓问了一句。
　　杨伟毅有些急切的心情被这个问题稳了稳，思考了好一会，诚实地答道：“不知道，方总，我真的不知道。”
　　“也可能是两手都来，既要开股东会，也要借着这个来给你们施压，如果压力能转换成投票，那就最好，转换不了，那就在股东会上搏一搏。”方卓平静地说道。
　　杨伟毅问道：“那怎么办？史德立和萧硕源的立场……”
　　这两位是第二次董事会依旧投弃权票的，而他和林永育都投了反对票，史和萧都是老人，没准真就被梁总软硬兼施的说服了。
　　“梁总其实只需要一票。”方卓提醒了一句，“杨总，你的态度需要更坚决了，先确保他们立场的坚定，梁总需要软硬兼施，你更需要。”
　　杨伟毅静待下文，只需要一票的话，史和萧被梁总策反的操作空间更大。
　　“你们直接和史德立和萧硕源表态好了，只要重选董事，立即带着内地系离开晨星，投奔易科，先确保他们的态度。”方卓说道。
　　杨伟毅：“这……”
　　快刀斩乱麻！
　　但，这就进一步又把晨星内部裂口撕的更大了。
　　方卓继续说道：“你不要一个人，你带上林永育，嗯，还有韦博运，唔，还有郑顺波、薛晓源……”
　　他一连吐出晨星中高管理的七个名字。
　　这是小·鱼死网破，还不用自己手里抛售14%股份的大·鱼死网破。
　　杨伟毅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
　　这，嗯……梁总，要不，算了吧，别开董事会，别开股东会，别折腾了，这看起来是真斗不过方总啊……


###第382章 CD冷却
　　晨星掌门人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消息出自总裁杨伟毅之口，但是，公司并没有正式的公告，市面上也没流传相关情况。
　　反倒是董事荣天行的增持在次日真的如约到来。
　　只是，他没有增持到举牌线的5%，在社媒平台晒出的持股是从3.6%增持到4.1%，算是如了35%的约。
　　但这也不错了，动用的资金已经接近0.5亿港币，还是让方卓有些意外的。
　　从公开信息和私下了解来看，荣董事的家庭背景和行业经历应该不至于让他能这样轻松调动资金。
　　因为晨星上市就破发，赶上金融危机、行业震荡又遭遇业务挑战，所以，它股价一路下行加上高管禁售期，管理层一帮人都没来得及套现，这也是方卓能够相对轻松施加影响的一个原因。
　　要是身上已经有1000万，面对1500万可能不甚动心，钱到一定程度也就那样，但是，身上就剩1000块，面对1500万……还是不要考验人性了。
　　如投出弃权票的董事史德立，这都是2002年公司成立时的联合创始人，从零开始到如今上市，7年时间……人生还有多少个7年？
　　这都7年时间了，还不能让弟兄们享受享受吗？
　　除了手上持有的实打实股票，如今晨星业务基本盘的突破也让内部不少人有了相似的判断——钱钱拼不过，业务业务不好搞，梁总，人家方总也不是外人……
　　不过，就在杨伟毅点了二五仔们去找两位弃权董事稳住战线之际，掌门人梁公伟有了更明确的动作，试图解决大家都能看到的问题。
　　12月23日，梁公伟宣布获得台湾银行、台新银行、富邦银行三家银行的联合授信，授信额度90亿新台币，也就是折合港币19亿。
　　同时，他明确表示，不排除继续寻求金融机构支持的计划。
　　伴随着这个解决部分资金的消息，仅在晚上，梁公伟抵达香港，面对媒体镜头释放了又一重磅消息，晨星半导体正在探讨定增引进台记的可能性。
　　钱，解决了一部分，但毕竟是贷款授信，只是作为一个预备手段和态度展示。
　　更重要的是，梁公伟寻找了一个重要帮手，台记。
　　梁公伟出身世大半导体，后来随着世大被台记收购，他也曾短暂的担任过台记协理，随后就是带领三十多名同事创办了晨星半导体。
　　人在台湾，又是半导体行业，晨星总部就是与台记一样都在新竹，早先绝大部分订单都是由台记代工，只是后来随着打入内地市场，又有冰芯隐隐与电视厂商的默契，晨星订单才转移到合肥。
　　现在随着晨星半导体遭遇控制权之争，梁公伟很轻易的就考虑到了台记这个行业代工龙头，他是没钱，但台记绝对不缺钱！
　　只要成功引入台记担任晨星股东，这就能和方卓形成制衡，从而继续稳固对公司的控制权。
　　梁公伟从昨天夜里就找人联系台记掌门人张忠侔，直到上午才确定双方合作的可能性，然后就立即飞来了香港，释放强力的守护公司信号。
　　他面对香港记者，正面回答了问题。
　　“什么叫做恶意收购？公司不愿意接受，这就是恶意收购，我很感谢方总对晨星的厚爱，但我们晨星有自己的团队和体系。”
　　“尽管晨星今年遭遇了很多挑战，但我相信明年就能调整过来，也相信我们的合作伙伴能提供更多支持。”
　　梁公伟神色凝重，先回答了关于恶意收购的提问，随后又把紧张关系往回拉了拉，继续说道：“我们晨星和方总之间一直有着不错的合作，这一次或许是彼此之间有些误会，这个问题会解决的，未来的晨星和易科还有很好的共赢前景。”
　　引进台记是他的制衡想法，但也不希望方总真就一走了之，最想拿到的局面是两个股东共存，最最想拿到的……
　　即便是梁公伟，他也不得不承认，易科系确实有改变晨星局面的能力，这是连台记也做不到的，如果真能有共赢，对公司、股价都是最佳局面。
　　“梁总，梁总，你认为你还能缓和与方总的关系吗？”
　　“梁总，台记与方总的冰芯是直接竞争关系，你认为两边能在你的公司里共存吗？”
　　“梁总，你都认为方总是恶意收购，为什么还谈什么前景呢？这不是绥靖吗？”
　　香港记者的提问很多很快，话筒也是都塞到嘴边。
　　梁公伟听到了一些让人尴尬的词语，决定结束这场公开露面。
　　他坚定地说道：“我的一切都是为公司考虑，方总是中国商业领袖之一，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感受，我们之间仍旧保持着沟通，方总也是晨星的股东，我同样相信他也会考虑公司的利益。”
　　梁公伟转身要走。
　　记者们的问题却抛的更多了。
　　“梁总，你这是不是道德绑架？”
　　“梁总，你有没有做好方总砸盘的准备？”
　　梁公伟不再回答问题，匆匆进入酒店。
　　他当然考虑过方总砸盘，但是，他也觉得只要控制彼此对抗的程度，这种两败俱伤的砸盘行径是可以避免的。
　　董事增持，银行授信，引援台记，以及，公开表态。
　　从昨天到今天，梁公伟密集的做了很多事，而从明天24号开始到27号，恰逢香港股市在平安夜、圣诞节、周末两日的四天休市，相信就能拿到方总的反馈。
　　梁公伟决定接下来四天再见招拆招，既要控制在一定程度，也要确保牢牢掌握住公司控制权，在这个基础上确实可以和方总谈一谈条件。
　　只是……
　　24号，25号，26号，接连三天，尽管港媒这边风风雨雨，内地媒体也广泛转载，但易科和方总始终保持沉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梁公伟特别注意了新浪门户、新浪微博和知乎的相关版面，确认没有一丝一毫来自方总的动静，只是一些外人在头头头是道的分析。
　　26日的晚上，梁公伟在香港再次召开了董事会。
　　这一次，他没有再推毒丸计划，而是谈论了引入台记的可行性与正向收益，甚至，他只是谈论，连表决都没有。
　　“怎么样？你们认为对台记的定增是不是一件好事？”梁公伟在说完之后进行了温和的询问，仿佛大家不曾有过撕破脸的争吵。
　　梁系董事是随着掌门人一起来的香港，方派董事也在总裁杨伟毅带人沟通之后确定了立场，是平安夜一起抵达的香港。
　　不过，这不强推毒丸，探讨定增……
　　“我反对。”杨伟毅只是略一犹豫就给出了明确的意见。
　　梁公伟没有生气，温和地说道：“为什么反对？”
　　杨伟毅想了想，这种关头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他沉吟片刻，好似思索了理由，开口却还是这三个字：“我反对。”
　　“今天不是表决，甚至不是确定要引进台记，我只是要探讨这个可能，探讨它能给我们晨星带来的好处。”梁公伟更耐心了，“杨总，你之前说你是公心，难道就这样公心吗？”
　　杨伟毅沉默。
　　梁公伟扫了眼方派董事，更直白地说道：“结果没出来，你们总不能就那么笃定方卓一定能把我赶走吧？我们总需要讨论下公司发展的未来吧？不能只有A方案，连一套B方案都没有吧？”
　　娓娓道来，合情合理！
　　梁公伟今天很有掌门人的气度！
　　杨伟毅、林永育、史德立、萧硕源四个人的目光交错，仅在瞬间之间就找到了默契，不约而同的出声道：“我反对！”
　　四声叠在一起，这瞬间击破了梁公伟的心防。
　　他变了脸色，怒声道：“你们还敢振振有词吗？还什么为了持股员工吗？既然是为了自己手里的那点股票，那就别立什么牌坊！好，既然这样，那就股东大会上说吧，我看你们面对广大股东是不是也只有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在股东大会上肯定行不通。
　　但即便如此，杨伟毅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草草结束了又一次董事会的沟通。
　　杨伟毅说到做到，直接让公司发布公告，将在15日之后在香港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探讨公司近况。
　　很显然，董事会成员、对台记定增都可以在临时股东大会上确定。
　　如此公告直接让外界猜测晨星内部的斗争变得更为激烈。
　　然而，梁公伟的特别关注之下还是没有瞧见方总的反应。
　　这一次不光是他，连媒体和股民也注意到了情况。
　　有媒体致电易科，询问方总是否会出席1月12日的晨星临时股东大会，得到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梁公伟的一拳又一拳都仿佛打到了棉花上。
　　他踌躇不定，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在12月即将结束之际拨通了方总的电话。
　　梁公伟虽然主动打了电话，但情况已经很明确，他上来也没客气，直接问道：“方总，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在等什么？你来不来股东大会？”
　　方总如果迟迟不表态，甚至干脆不出席，那股东大会上的事务就不好确认尺度。
　　上海的沉默让事情有了太多可能性。
　　“梁总，我被调查内幕交易了，你想让我干什么？”方卓有些好笑的反问道。
　　“你……”梁公伟顿了顿，“你知道董事会的事情和股东会的安排了？”
　　方卓直接继续回答了上面的第二个问题：“梁总，我在等内幕交易的调查结束。”
　　梁公伟的脑海里都是近期自己的动作，下意识抛出一个疑问：“嗯？”
　　“什么时候结束，我就什么时候增持。”方卓通知晨星掌门人，“股东会开始前结束，那我就增持，也出席，要是股东会之后才结束，那我就不出席，等结束增持。”
　　没别的，就是等CD，CD冷却完了就开始搞。
　　梁公伟愣了几秒，说道：“我要增持股份，我也可以强制要约。”
　　方卓“嗯”了一声，礼貌地说道：“那你先。”
　　他现在也先不了，等调查结束呢。
　　梁公伟沉默几秒，又说道：“我要引进台记，张总已经表态，愿意加入晨星董事会。”
　　方卓又“嗯”了一声，淡定地说道：“让他来。”
　　梁总寻求台记的帮助有些让人意外，但还在预期的台企这个大范畴，也还好，台记不会收购晨星的，那不符合它的发展规划，只能提供有限的帮助，无非是把对晨星的收购再延长时间线而已。
　　梁公伟忽然有种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的感觉，这个脚步声不快，但一直在靠近。
　　他这次沉默的有些久，最后问道：“你就这么想要晨星？哪怕晨星这样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梁总，有时候是晨星需要我，就像你说的，我也是晨星的股东。”方卓平淡地说道，“而且，你能不能代表晨星，我认为这是值得商榷的，也像你说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可能不理解我，我也是为了晨星，只是不同的角度罢了。”
　　梁公伟赞叹式的嘲讽道：“方总的话真是清新脱俗。”
　　“不，梁总，我是……”方卓的话没说完就听到了手机里的忙音，对面已经结束通话。
　　方卓微微摇头，放下手机。
　　收购策略既定，他这几天实际上并没怎么过多的关注动静，只是定期看看团队汇报。
　　临时股东大会的日期确认，可以看到梁总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很强的，这种品质往往就是事件里的X因素。
　　现在就需要看香港市监部的调查进度，如果真是推到12号之后，董事会被重组，毒丸计划再通过，可能就需要接手晨星的内地系了。
　　也能接受。
　　方卓心平气和，知道彼此的筹码是不同的，只要等待就可以。
　　12月的最后两天转瞬即逝。
　　随着元旦的到来，时间步入2010。
　　站在2010年的第一天回头看，金融风暴的影响化表为里，YBAT俱已成型，移动互联网蓬勃发展，智能手机加速渗透，团购市场迎风而起，巨头之间跃跃欲试。
　　方卓在元旦这一天有诸多感慨，但最大的感觉还是春节更近了。
　　他今年被邀请到春晚现场观看，考虑到易信的活动，也就欣然应下。
　　而就在这天晚上，香港市监部打来电话，正式确认方卓没有违反相关条例，将会在2号宣布结束内幕交易调查。
　　也即，增持障碍被挪开，面前已经畅通无阻。
　　时间不早不晚，可以赶上出席12日的临时股东大会，正好可以宣布晨星的易主。


###第383章 轻松落地
　　元旦是周五，2号和3号是周末。
　　港股在步入2010年的前三天便是休市。
　　市监部没有等4号工作日，而是在2号上午便正式宣布了对方卓先生的调查结束，认为他的行为并不涉及内幕交易。
　　有港媒《南华早报》立即对此给出评价：新年新气象，市监把晨星当作元旦礼物温柔的送到了方卓面前。
　　但不同于它的笃定，更多媒体在看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在揣测，方总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从传出消息以来，上海方面一直保持沉默，更多的都还是晨星这边频频发声。
　　董事增持也好，台记定增也罢……上海只是沉默。
　　这种沉默象征着什么？是晨星的沟通生效？是方总已经放弃？又或者，沉默的背后是入主的强硬？
　　内地首富在香港名声很大，他曾经与李家的龃龉是很多小报津津乐道的事情，据此还有言之凿凿的政商关系猜测。
　　而到了今年，易科专利被诉，局面岌岌可危，局势却陡然翻转，坑杀对冲基金把一个中国人推向世界首富的宝座，直让人叹为观止，但这竟然还没结束，时隔不久的二次多空对垒又把方总重新送回铁王座，也终于奠定易科最强手机金融公司的地位。
　　上半年如此荡气回肠的金融大战在香港这个金融中心也掀起了狂澜，一直到现在仍然有媒体津津乐道的深扒两次过程不同的金融战细节。
　　而这次随着方卓瞄准港股的“开曼晨星”，《太阳报》的一位记者甚至用期盼的语调表示了他的个人立场：“方总终于来骚港股了。”
　　仿佛，方总在港股有动作反倒是这个市场的荣幸了。
　　如此各种媒体包括晨星内部的各种揣测，最终是在4号工作日就得到了答案，港股开盘，大单吃进，晨星股价强势拉升，一日之内上涨11.6%。
　　这种时候的股市主力还能是谁？
　　晨星掌门人在上午开盘的时候立即见证了自家股价的攀升，但心里没有一丁点的高兴，是终于被抹去了最后一丝丝希望。
　　姓方的是半句假话都没有……
　　他要说要等调查结束就增持，这是不是一秒钟都不等，立即就开始买……
　　梁公伟本来忍不住还有些多余的考虑，对面可能是在给自己施压，可能是话术和烟雾弹，未必就是近期吸纳，可能会顾忌舆论，可能会化短期为长期……种种可能都变为泡影！
　　甚至……
　　晚上八点钟，作为持股超过5%的重要股东，方卓按照香港交易所规定，披露了他的股权变动。
　　当梁公伟看到最新的持股，整个人惊在原地，久久不语。
　　在方卓被内幕交易调查之前，他的持股是增持到14%，然而，今天除了二级市场吸纳股份到15.3%，还从四位董事杨、林、史、萧收购了合计10%的股份，加起来已经有25.3%。
　　距离强制要约的股份仅剩4.7%。
　　可以预见的是，明天的晨星股价一定还会被拉升，而可能是后天，方卓就会开启强制要约，向所有股东发出收购价格。
　　梁公伟的脑海里有千个万个念头在碰撞，不知多久之后，他才拿起时不时就震动的手机，看到自家董事和高管未接的电话、发来的信息。
　　——梁总，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
　　方卓就是这次钱多，就是下定决心，就是真的要硬来了！
　　梁公伟很明白强制要约的程序，晨星在香港上市，一切都要按照市场的规则来，现在面对这样铁了心的方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
　　先拖，不让对方越过30%强制要约线。
　　再谈，距离12日的临时股东大会仅剩8天，定增引进台记的方案绕开董事会，直接由现场股东进行表决，包括重组董事会、清理管理层等事情都一并处理。
　　至于怎么拖，直接让“开曼晨星”停牌，宣布有公司资产重组的重大问题需要解决，从源头上切断方卓资金进入的途径。
　　不管如何，不能让方卓在股东大会开始前成功要约，那样股东大会就没了意义。
　　梁公伟决心已定，立即让人联系交易所，递交公司主动的停牌申请。
　　按照规则，停牌最多不超过20个交易日，这已经足够解决问题，要么自己解决方卓，要么自己被方卓解决。
　　如此打了几个电话又联系银行、岛内、台记，梁公伟又找来荣天行等人，要求他们再对公司内部进行游说。
　　一切的终局都在股东大会，只要重选董事会，通过毒丸计划，方卓这次来势汹汹的进攻就会被彻底挫败。
　　梁公伟带领晨星走到现在，对于自己在内部的影响力有信心，内地系确实是公司的重要力量，但台系才是更强的。
　　而除了公司内部关键位置的中高管，晨星能邀请来的台湾企业也不少，这次有必要让它们过来助拳，务必让股东们看到己方的强大影响力。
　　哪怕这种影响力没那么扎实，只要投票那么一会能过50%就足够了。
　　毕其功于一役，就在12号了。
　　梁公伟把事情密集安排完毕，房间里只剩下同样是一路走过来的董事荣天行。
　　“梁总，这一次……”荣天行话说一半，没有说完。
　　梁公伟侧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老伙计脸上的忐忑。
　　这一次确实不一样，面对的是老谋深算的方总。
　　别人都说方总狠，说方总黑，自己试了一下，还真没说错。
　　如果方总这次真的强行把晨星半导体收入囊中，他就不怕业界齿冷吗？
　　梁公伟吸了一口气，安抚道：“放心吧，他资金的最大优势被切断，晨星毕竟是我们做起来的公司，广大股东会明事理的。”
　　晨星姓梁，股东明鉴。
　　※※※
　　2010年1月5号，“开曼晨星”的主动申请停牌获得港交所批准，刚刚猛涨了一天的晨星把股价定格在21.68港币。
　　过去的半个月时间，晨星一直不断有事关公司未来的消息放出，而圣诞4天加上元旦3天的休市让这种消息的传播更为广泛。
　　步入新年，晨星刚刚开盘一天，重要股东方卓悍然出手，随即是公司主动停牌，这无疑再次验证了双方的激烈矛盾冲突。
　　距离临时股东大会只剩一周，这家电视主控芯片市场的领头羊公司到底会何去何从？
　　1月5日的中午，台湾半导体产业协会发出严正声明，声援晨星半导体，指责方卓蓄意使用恶意收购的手段，破坏行业发展的稳定局面。
　　这天下午，台记的新闻发言人同样通过媒体出声，认为发生在晨星半导体上的事情是值得警惕的，痛斥方卓手段卑劣，没有丝毫商业道德。
　　同时，又有消息流出，来自台湾对晨星状况的抗议已经递交了内地相关部门。
　　一时间，舆论声势又有变化，看起来，方卓这次的收购遭遇了新的难题。
　　也就在这天晚上，方卓接到了上面部门的询问，也得到委婉的建议，认为这件事还是平和处理比较好。
　　方卓只表达了两个意见。
　　“我与晨星股东杨伟毅、林永育、史德立、萧硕源签订的是不可撤销承诺函，收购他们手里10%的股份已经溢价30%，花费将近13亿，这个成本谁能补给我？”
　　“既然一切符合港交所规则，那当然得按照规则来，不然还要规则干什么？规则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破坏的！”
　　方卓化身规则守护人，态度十分明确。
　　不过，他也在最后有所缓和：“现在晨星已经停牌了，我没法继续吸纳股份，一切都要看股东大会的情况，我不一定能赢，我输了的话，晨星的状况又不会改变。”
　　电话的另一端见到方总这样坚定，也就没再说什么，确实，事情又没定，股票都停牌了，方总虽然手黑，但没赢的手黑也不算什么，还会被嘲讽。
　　方卓放下手机，重新看了遍收购团队的报告，公司主动停牌这一招也是先前可以预料的，这是规则之内的进攻与防守，己方不可能把它叫停。
　　所以，事情确实如梁总所愿的放在了临时股东大会上面。
　　至于，股东大会的成败……
　　方卓依旧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那句话，总归是有保底的，晨星内地系人马也不错。
　　桌上的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
　　方卓看了一眼，是易信上来自王风益的抱怨。
　　“方总，你这没几天就被宣布调查结束，怎么我这还没动静？他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这一点都不公平啊！”王风益指的是他先前也接受调查而迟迟没有结果的事。
　　方卓回了一句：“你也是内地首富吗？”
　　王风益没了声，内地首富就是了不起。
　　嗯，这一次到香港大概也是要让晨星看看内地首富到底有多了不起。
　　作为跟随内地首富而起的中国第一投资人，王风益这次也是要去参加晨星临时股东大会的，申新以及IDG当时都一起拿了晨星的股份，数量不多，如今只剩2.8%，但也聊胜于无。
　　过了许久，王风益还是发了条信息：“方总，我查了查天气，后面一周都是大晴天，不妨碍飞到香港。”
　　很快，他得到方总的回复。
　　“嗯，王哥严谨。”
　　王风益自觉和方总接触久了，也是能学习到一些优点的。
　　晨星这次的相关舆论依旧没有得到易科和方卓的回应，甚至，这次来自台湾半导体行业和一些企业的声讨都没怎么上内地版面，包括腾讯门户网站也是一样。
　　关于这个半导体的新闻，以前腾讯有过报道，也无视了方卓的打招呼，但在上面警告之后就不再在这方面做文章，跟着大家一起消声。
　　方卓没太感受到舆论的压力。
　　就像他说的，这些都是在规则之内。
　　晨星停牌，易科缄默，梁系管理层和方派管理层倒是在接下来一周时间里有所冲突，前者的关键职位比较多，后者的技术研发力量后来居上，这次涉及内地市场、公司股东、董事纠纷、易科合作等因素，再加上素来也有些矛盾……
　　从晨星停牌到临时股东大会，公司甚至出现了斗殴事件。
　　好在，再斗也就只能斗一周而已。
　　倒是王风益在飞来的路上无不担心的表示：“梁总他们不会在股东大会上打人吧？直接把我们乱棍打出去了怎么办？”
　　“我有安保。”方卓简短的给了回应。
　　王风益：“……”
　　他确实没这种条件，但念头一转，看了眼体型略胖的熊晓鸽，赞道：“没关系，我有老熊，只要我比老熊跑得快就行。”
　　熊晓鸽不屑搭理这两人，真有这种情况发生，他立即在现场弃暗投明，跟着痛斥姓方的卑劣手段。
　　“庆子号”在11日晚上抵达香港，方卓一行人下榻酒店，会见了杨伟毅等晨星部分高管，为第二天的临时股大会进行准备。
　　※※※
　　1月12日，上午九点钟，香港西九龙，丽思卡尔顿酒店。
　　足以容纳500人的会议厅里早早就显得有些拥挤，等到梁公伟等人到了之后更是看到后排已经出现“站票”。
　　今天是晨星半导体的临时董事会，来人都是需要登记的股东，按理说，会议厅的空间已经绰绰有余……
　　“怎么来这么多……这么多股东？”梁公伟有些奇怪。
　　“不少都是内地来的，听说是最近买入股票的人。”荣天行汇报着情况。
　　正常而言的股东大会不会有那么多人，也不会有那么多小股东……不，这是小小股东了，不会有那么多小小股东千里迢迢的过来。
　　至于，今天为什么这么多，显然是他们不正常。
　　这种不正常用眼睛就可以直观的看出来，这群人谈笑聊天，和另外一部分严肃的晨星股东俨然是两种精神面貌。
　　梁公伟皱了皱眉：“是靠股份，又不是靠人头，方卓弄这么多人来干什么？难道还怕我打他？”
　　荣天行笑了一声：“你也打不过他啊。”
　　梁公伟看了眼老伙计，这荣总被压力压的也快不正常了。
　　他再次看了眼内地小股东们，又扫视全场，没看到方卓和他那边的人。
　　“走，先上台聊聊情况。”梁公伟抓住时机，决定展现晨星掌门人的风采。
　　他快步上前，抓起话筒，刚要说话便看到从台湾请来的援手正在走进会议厅。
　　梁公伟眼睛一亮，直接开口介绍道：“诸位股东，我是晨星董事长梁公伟，为了晨星的发展，这次我们请来很多合作伙伴来共商企业发展，我来给大家介绍。”
　　“这是台记的掌门人张忠侔先生，他是我们半导体行业最具影响力的行业领袖。”
　　“这是台湾半导体产业协会的会长卢超群先生，也是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创办了钰创公司。”
　　“这是力晶半导体的董事长黄崇仁先生，他为我们的存储器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
　　梁公伟逐个介绍从台湾请来的救兵。
　　这些救兵是什么？
　　是行业影响力！
　　晨星是一家半导体公司，股东们都清楚这些人在业内的地位，这次他们联袂而来就是正本清源！
　　会议厅里气氛严肃，偏后排的内地小股东们也被隆重介绍的气氛所感染，纷纷正襟危坐，见证这一场龙争虎斗。
　　本来，他们觉得方总是手到擒来，哪怕晨星停牌也是这样，可是，张忠侔、卢超群这些人的名字确实如雷贯耳，事态好像不一样了……
　　晨星好像不是那个小角色，而是背靠台湾半导体行业的重要玩家了！
　　仔细想想，拥有百亿市值的晨星似乎也确实不是想象中那样弱小。
　　随着行业大佬登上舞台，“百亿市值”的概念仿佛重回认知。
　　正当气氛凝重之际，会议厅入口传来由远及近的声音，随即便是晨星第二大股东的出现。
　　方总到了！
　　几乎瞬间，凝重气氛被打破。
　　“方总，方总，我是你的粉丝！我参与做空了雷曼！”
　　“方总，我买易科股票，在对冲基金第一次的时候套现了！”
　　“方总来了，方总来了！”
　　“方总，你让买房子，我在上海买的房子！”
　　会议厅入口就在后排，来自内地的晨星小股东们像是追星族，纷纷起身迎接财富路上的明灯。
　　有做空盈利的，有听话买房的，有高位套现的，有寄望于这次喝汤的……
　　方卓行走江湖这些年，真是没少苦口婆心的劝大家一起挣钱，虽说效果一般，但耐不住基数大，这次就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顺便，当面感谢方总。
　　一行人停下脚步，彼此对视，这个局面是没想到的。
　　王风益倒是很欣慰，这次不怕挨打了。
　　方卓反应过来，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晨星公司的股东大会，你们……”
　　“我们是来投票的！手里也有晨星股票！就等着升值了！”有人大声地说道。
　　方卓往前走了两步，失笑道：“你们就那么确定能升值啊？”
　　这次换了一个人出声，答案却有些中二：“确定，因为我们是散户之王！”
　　会议厅里一阵哄笑，“散户之王”这个名头也是流传甚广，是易科两次击败对冲基金的重要法门。
　　方卓微微摇头，边走边说：“从来没有什么散户之王……”
　　伴随着致富同伴们整齐的“又或者人人都是散户之王”的声音，内地首富走到了走廊里，瞧见了台上的一群业内大佬。
　　只是，业内巨擘的声威被“散户之王”的音调冲散，台上众人神色各异的打量全球有名的方卓方总。
　　要说这方总，真个是……仪容清俊貌堂堂，左狗右熊目有光。
　　闻名不如见面，确实闻名不如见面。
　　“方总，很高兴在香港见到你。”张忠侔在梁公伟之前开口，后者也没什么异议。
　　方卓有些惊讶地笑道：“从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场合见到张总，欢迎张总莅临我们晨星的董事会，张总原来也买了我们公司的股票吗？”
　　“只是很关心台湾企业的发展。”张忠侔这样说了一句，又很直率地说道，“也正好来看看方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冰芯做起来。”
　　方卓含笑道：“冰芯还差台记很远，居然会惊动张总这样的好奇心吗？”
　　“冰芯的45nm已经可以量产了吧？”张忠侔询问道。
　　方卓笑而不语。
　　“很了不起了，梁孟淞的能力，我向来认为是很强的。”张忠侔有些感叹，“胡教授的研究也很有建设性，又加上中芯的一部分高管与技术，听说，方总这一年趁着金融危机又在全球吸纳人才，真的很了不起。”
　　与方卓想象的不同，张忠侔说话语速挺快，一点也不像是79岁的人，而且，目光锐利，坐在那里不显年老力衰。
　　“我是一个外行人，全是仰仗邱总、梁总他们，这倒是张总谬赞了。”方卓微笑，不想在这个场合聊冰芯，把话题拉了回来，询问道，“早先听说台记要与晨星合作，我还以为是误传，没想到这是真的？”
　　张忠侔沉吟道：“晨星是一家很出色的公司。”
　　“不知道晨星是可以帮助台记进军电视主控芯片市场，还是可以增强代工能力？”方卓直接问道，“既然梁总今天把张总请来，那就当着我们晨星所有股东的面说个清楚好了。”
　　张忠侔不语，考虑着如何回应忽然咄咄逼人的年轻人。
　　方卓见这位没说话，转身看了一圈会议厅里的股东，最后把视线又停留在晨星掌门人的脸上，朗声道：“总不至于，随随便便喊了一群人过来就能糊弄住公司股东吧？”
　　梁公伟立即说道：“方总，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已经在和HTC谈手机芯片的供应，你这个时候趁着公司低价争夺控制权，甚至想私有化公司，这是趁虚而入！”
　　方卓倒是没想到有HTC的人，或者，HTC这次来的不是自己认识的。
　　他见梁总还有话说，高高举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
　　“第一，晨星今日之局面，我认为由我来拿到控制权能有效的解决问题。”
　　“第二，股票复牌之后，我计划以26港币的价格进行要约。”
　　“今天来董事会，我只是要把这两件事告诉大家。”
　　方卓收回右手，也不往舞台上走，直接就近坐下，示意梁总可以继续说话。
　　然而，坐在梁公伟的位置，从他视角可以看到台下大部分的人都瞬间讨论起方总提出的那个要约价格“26港币”。
　　4号价格是21.68港币，26差不多上浮20%，但21.68已经是涨过一波。
　　这个价格……
　　台下的议论声很快变大。
　　梁公伟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还没有阐述与台湾企业的合作，没有详细描述与HTC的芯片项目前景，没有谈台湾多家银行进行的第二波授信，没有说公司内部为数不少的管理层意见……
　　从停牌到现在，他是做了很多努力的！
　　“梁总，梁总。”旁边的董事荣天行小声提醒。
　　梁公伟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说道：“诸位股东，晨星从2002年成立到现在，七年时间成为电视主控芯片的龙头，目前的股价绝不能反应我们的实际价值和未来前景，26港币的价格难道高吗？”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台下就真有回答的。
　　“梁总，不少啦！前面几天才18、19！”
　　“挺高了，你们怎么和联发科竞争啊，这已经溢价了！”
　　台下有托，但更多还是真的股东，是心里衡量手中股票价值的人。
　　梁公伟见状，立即把话题转向自己筹备的内容，又一次介绍身边的重磅嘉宾，谈及这次与台湾企业在多方面的业务合作探讨。
　　可是，他说他的，台下小声聊他们的。
　　梁公伟强忍心里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在聊完HTC的手机芯片项目之后又一次提及股价，呐喊道：“大家都忘了吗？晨星的发行价是37港币！我有信心带领晨星重新拿到这个股价！”
　　台下有赞同声，有反对声，不同方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会议厅里一团乱糟糟。
　　梁公伟的视线从方总那边一扫而过，瞧见他正低声在旁边的王风益说话。
　　“大家请注意，37的股价只是我们的发行价而已，我们拿到了HTC的合作意向，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走，我们能拿到比37还高的价格！”
　　“为了公司的前景，我们必须有团结的董事会和管理层，接下来的董事会将会有一定的变动，目的是改变公司的现状！”
　　梁公伟尝试性的抛出了新的董事会成员名单，出乎杨伟毅的意料，自己仍然还在这个行列，甚至，原来的7个人有6个人都不变，只去除了史德立。
　　但他很快明白，这个董事会看似稳定，4票赞成票就能完成毒丸计划的通过。
　　“我反对。”方卓在梁总话音刚落之后立即起身，给出了简短的意见，又和全场示意的比了比两根手指。
　　两件事，控制权和要约价格。
　　单单方卓的反对票便是25.3%，只要再有24.7%的投票权反对，这个新的董事会方案就无法通过。
　　梁公伟目睹着台下的统计，希望能收获一个正向的答案。
　　然而……几乎是摧枯拉朽，反对票投出了61%，这还是占总股本的比例，事实上，并不是100%的股东都到现场，61%拥有更高的现场表决效力。
　　“梁总……”董事荣天行欲言又止。
　　梁公伟摆摆手，神色反而平静下来，说道：“再投，定增。”
　　他这次没说话，而是由荣天行宣布事项，这一次是事关对台记定增股票的提议。
　　“我反对。”方卓起身，给出两根手指。
　　相较于刚才的表决，这一次要好一些，台记的名声很大，听起来真能给晨星带来帮助，如此便只有55%的反对票，但仍旧是不通过。
　　临时股东大会开成这样已经没有必要开下去了，梁公伟却仍旧坚持着让荣天行发出第三道提议表决，是否通过毒丸计划。
　　毫无例外，这次依旧是不通过，甚至，反对比例高达67%，更多的人是希望方卓获得控制权而不是被赶走。
　　梁公伟表情没什么变化，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方总一直以来很少的回应是为什么，钱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
　　“梁总。”张忠侔这时候说了句，“算了，事不可为。”
　　他这一趟过来也以为会有双方僵持的对垒，那样便自然有己方发挥的余地，影响力多一点便能让天平倾斜一点，但是……
　　梁公伟没有伤心之色，只是回了句：“专业三千，不敌方卓手里的几两钱。”
　　张忠侔微微摇头，不予置评。
　　梁公伟抓起话筒，看向台下的股东们，有心说话却又卡在嗓子里。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
　　他长叹一声，既没有狠话，也没有惋惜，起身下台，静静落幕。
　　方卓这时看着梁总离去的背影以及台上开始离场的嘉宾，伸出三根手指，说道：“我这次过来是做三件事。”
　　一些嘉宾竖起耳朵，刚才不是两件事吗？怎么多了一件？
　　“第一，寻求更方便帮助晨星发展的控制权。”
　　“第二，以26港币的价格要约。”
　　“第三，像梁总说的那样，让晨星未来突破37的发行价。”
　　方卓放下右手，也意味着这一阶段暂时是获得控制权而不是私有化作为目的。
　　晨星这个香港上市公司可以有变化空间，它能当新浪第二，也可以稳定之后再拆分消解。
　　梁总既然投子认输，一个稳固的晨星便是接下来需要完成的事情。
　　会议厅里随着梁系人马的离开，气氛逐渐变得欢腾。
　　杨伟毅坐上了舞台，他将依旧保持着公司总裁的身份，这一次，获得的是董事会以及易科系的全力支持。
　　没有毒丸计划，没有定增台记，没有清理董事，晨星的临时股东大会声势惊人又翩然落地。
　　挑战巨头，理解巨头，成为巨头。
　　相较于同样备受瞩目的2002年新浪股东大会，七年之后的晨星之争只是打了个旋就落在了方卓的手心里。


###第384章 礼义廉耻
　　晨星1月12日的临时股东大会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掌门人梁公伟三项提案全都被否，票数上甚至看不出像样的抵抗。
　　这难免让人诧异，毕竟他这一方在开会之前频频有风声放出，不说信心十足，也算颇有志气，再加上，晨星确实是梁公伟一手创立，总归还是让人对结果有所期盼的。
　　可是，这个结局……
　　《太阳报》第一时间发出了感叹式的总结：梁总能把方总逼到露面已经很厉害了！
　　也是这么一看，从12月到1月事关晨星的消息里多是公司内部、梁系声音，方总那边始终没什么表态，他本人更是没有在媒体镜头前出现过。
　　只有到了今天这个临时股东大会，方总才亲临现场，随后是大家都看到的晨星结局。
　　半导体行业向来舆论声调不高，晨星半导体哪怕是电视芯片的领头羊，它也是做厂商B端，而不是面向消费者C端，相关的公众关注度就很低，但是，历经七年成就的百亿上市公司……这仍旧是很多企业梦寐以求的目标了。
　　“相较于7年前对新浪的恶意收购——新浪过去一直在淡化这一点，因为那时的新浪创始人已经被董事会赶走，方卓这一次的收购确实是标标准准的恶客临门。”
　　“利用不成正比的资金优势，强行在股东大会驱逐企业创始人，我有理由相信，方卓近期的沉默也是意识到他行径的恶劣。”
　　“屠龙者未必真成恶龙，但恶龙始终是恶龙。”
　　“方卓很显然的没有丝毫顾忌，他甚至在股东大会上都没有太多的言语，旁人觉得这是风采，我只觉这是来自巨头的傲慢。”
　　港媒《香港商报》发布长文，表示自己的态度，斥责了内地首富的傲慢。
　　不过，临时股东大会结束，方卓确实没时间注意舆论的反应，直接在酒店上面的会议室又见了杨伟毅等管理层，简单谈了谈公司未来的发展，主要是安抚大家忐忑的心理。
　　这段时间，晨星内部的情绪十分动荡，今天随着掌门人的彻底失利，旧的担忧褪去，新的不安浮现。
　　方总要怎么大刀阔斧？他要动哪些人？
　　换了别人可能还会顾虑，方总兵强马壮，怕不是立时就能填补空缺。
　　如此种种情绪在见完方总之后得到了缓解，晨星所有的业务都不会有什么变动，中高层管理不管之前是不是有过发声，接下来的工作都不会得到特殊对待。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反而是方总说的未来发展足够振奋人心，他三言两语的希望晨星能够在手机芯片解决方案上媲美联发科，早日让内地入门智能机汉王、魅族等品牌增加新的选择，同时，这方面会得到易科的资源支持。
　　杨伟毅带头表示了对新任董事长的支持——这是临时股东大会后半程通过的方案，有自信带领晨星突破眼下的业务困局。
　　“实话实说，我早先是很希望易科手机能用上晨星芯片的，但是，一方面是易科的竞争策略有所变化，一方面是晨星拿出的产品确实令人失望。”方卓在最后说道，“现在，我们在这样一个时刻仔细想想，一时的挫折未必不是让公司脚踏实地的机会。”
　　“易科手机定位不同，用不上晨星芯片，但内地未来的智能机市场，中低端手机会有很大的存在感，这是晨星积累经验的关键时机。”
　　“晨星也许成不了高通，我们就先赶上联发科。”
　　方卓为晨星管理层提出了目标。
　　这也是他接下来需要观察的。
　　YMS生态下的手机厂商普遍采用的是联发科的芯片方案，今年高通已经在推它的入门芯片，未来，晨星能代替前者的位置也不错。
　　如果不能代替，继续私有化或分拆或借壳上市，都再看局势。
　　方卓与管理层的交流还算顺畅，这段时间的动静略大，但易科系的能量也是大家都清楚的。
　　晚上九点钟，小会结束，杨伟毅和林永育留了下来。
　　方卓和这两位谈了谈未来一段时间的研发投入与员工激励，然后亲自送他们下楼出门。
　　杨、林二人都是出身浙大，这次坚定的选择了公司利益为先，不惜与掌门人梁公伟翻脸，接下来就将全面执掌晨星的发展了。
　　方卓与两人在酒店门口刚聊了几句，还没送他们上车，后面就传来一阵声音，他扭头一看，正是股东大会上的晨星岛内亲友阵容。
　　这一次台湾企业飞来香港声援晨星的企业家是真不少，地位也都很高。
　　但……确实没发挥出什么作用。
　　方卓看了一眼，也正对着这群人的视线，他微微点头，不觉彼此之间有什么好交流的，转头又与杨伟毅谈到明天的安排。
　　可是，内地首富只是一瞥，台湾企业家却不太满意。
　　晨星是台湾企业，如今居然被这样把创始人赶走，可以说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进行，这简直就是一种折辱。
　　单个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一群人都在一起，还有台记张忠侔这位老大哥，好几位心里那种无功而返的火气噌噌地就往上冒。
　　尤其，力晶半导体的董事长黄崇仁，他的性格比较直，大步直接走了过来。
　　“方卓，方总，你这样恶意收购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黄崇仁声音很高，径直喝问。
　　方卓被冷不丁这么一问倒是有点懵，不愧是岛内来的，说话是有点老派武侠的意味。
　　他几秒之后反应过来，反问道：“股东欢迎，他们真投票，管理层欢迎，他们早就表态，这天下人耻笑是怎么个耻笑的？黄总，你让天下人站到面前让我看看。”
　　“还是说，黄总自认为就能代表天下人？”
　　方卓不生气，慢条斯理。
　　这时，岛内亲友都走到近处，不待黄崇仁说话，另一位日月光集团的掌门人张虔生开了口：“方总，你也未免太过分了，有朝一日，有人把你从易科赶走，你又怎样？”
　　方卓看了眼说话的人，倒是能认出来是日月光的掌门人。
　　这一群人几乎都是半导体行业内的掌门人或高层，以前没打过照面，但方卓看过照片，现在能认出个七七八八。
　　他答了一句：“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承认技不如人。”
　　张虔生微微冷笑：“我看方总是对易科有信心，就是不知道这一通为了你的‘半导体王国’，又最终能获得什么收获。”
　　日月光集团旗下的日月光半导体不是小公司，是全球最大的半导体封装测试公司，他引用了媒体的描述，话里嘲讽味十足。
　　“最终是收获一家不错的IC设计公司，张总想让我收获什么？”方卓瞧着这位脸上的表情，笑道，“你的公司又不在香港上市，你难道还想让我去台湾交易所转转？”
　　“方卓！”黄崇仁见姓方的油盐不进，高声道，“你这样搞企业不讲礼义廉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讲礼义廉耻？哦，我不讲礼义廉耻，现在也就是当了两回世界首富。”方卓轻巧地说道，“我要是讲了，那你们还能有市场吃吗？”
　　他加快语速，堵住黄崇仁的声音，故作惊奇道：“哦对，我想起来了，黄总对吧，你是力晶半导体的那个黄总？我刚才真没认出来，力晶不是快倒闭了吗？你怎么还有闲心来香港逛？”
　　力晶半导体主做存储器，这两年因为全球行情，财务状况很不好，一度还有倒闭的消息。
　　黄崇仁脸色有些黑：“我来香港是看不过……”
　　方卓神情一变，忽然怒声道：“我想起来了，黄总，你居然还敢跟我扯礼义廉耻？两次卷入内幕交易的是不是你？！”
　　“你也不过是这个月才结束内幕交易的调查！”黄崇仁意思明显，这有什么好说的。
　　方卓声音再高：“伪造文书被判刑的，是不是你？”
　　黄崇仁张了张嘴。
　　“你这样的人也配到我面前谈什么礼义廉耻？”方卓鄙夷道。
　　黄崇仁的脸色涨红。
　　方卓冷笑道：“新瑞都案，精英案，力广案，旺宏案，黄总，你现在还能在外面，还能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得感谢有些人不讲礼义廉耻才对！”
　　黄崇仁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内地的竟然这么精确的把自己过去官司缠身的四个案子都说了出来。
　　他隐约感受到同行的视线和表情，忽然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一群台湾亲友的气氛有点尴尬，黄总确实容易被攻击，刚才不该让他发声啊。
　　这时候，此行地位最高的台记掌门人张忠侔缓缓说道：“方总对我们岛内半导体还真是熟悉啊。”
　　他也没想到，方总不仅能认出黄崇仁，还知道他身上一系列的事情，由此也可见这位的竞争居心。
　　“倒也不算熟悉，但黄总一说礼义廉耻，我忽然想起朋友聊过不讲礼义廉耻的人，恰恰有黄总的姓名。”方卓微微一笑，风度重新回到脸上，仿佛刚才的发怒、冷笑、鄙夷只是泡影。
　　“我知道方总为内地的半导体做了不少事情。”张忠侔淡淡地说道，“这是很厉害的，也听说，冰芯就是以台记为目标？”
　　这一趟与岛内企业过来声援，张忠侔是真做了与晨星合作的打算，可惜，这直接在临时股东大会泡汤了。
　　张忠侔既不是晨星股东，也不是晨星未来股东，眼看事不可为就没在股东大会上有什么言语，不过，他对方卓这个人确实是有些兴趣。
　　“台记是全球第一的晶圆厂，冰芯很佩服台记的水平，自然是愿意以第一为目标的。”方卓很自然地说道。
　　“冰芯进步的速度就和当初中芯一样，可惜，中芯进步的方法不太合适。”张忠侔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冰芯近年来经常从我们台记挖人，万望方总不要重蹈中芯的覆辙，不要重蹈张汝京的覆辙。”
　　方卓听到了张汝京的名字，认真点头：“确实，冰芯是新生代，前进的路上就是要吸收前辈的经验，像去年台记因为业务状况不好而强行裁人的教训，我是牢记在心。”
　　张忠侔笑了笑，没有动怒。
　　方卓继续说道：“张总，我其实是外行人，所以更加重视冰芯管理层的选择，不知道这次蔡厉行蔡总有没有来？听说他是张总培养的小张忠侔，但既然他接任不了台记，不如来冰芯试试。”
　　张忠侔二次出山就是罢免了继承人蔡厉行。
　　这一点是在心里有隐痛的。
　　“年轻真好，方总的这种朝气想必就是能吸引那么多人才的原因。”张忠侔神色未变，说道，“冰芯是值得台记重视的对手，我相信冰芯还能进步，相信冰芯能让世界都注意到进步，希望方总到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朝气。”
　　在张忠侔出山之后，他很快做的一件事就是发布了行业白皮书，里面点明了内地半导体企业的发展，用心险恶。
　　除了市场因素，内地的半导体发展最大掣肘来自国际，这是张忠侔清楚，也是方卓清楚以及周遭人都清楚的。
　　冰芯是发展很快，方总是很有钱，又如何呢？
　　后面总归是会碰见大麻烦，只是或早或晚。
　　这是台湾半导体行业亲友团这次来时还聊过的话题，他们在心理上有优势。
　　“张总说得对，我一直也觉得可能就是这种朝气和冲劲是鼓舞冰芯前进的一个因素，但是也必须承认，保持进步是困难的，我是以克服困难为乐。”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学习，尤其是学习你们这种老前辈。”
　　张忠侔盯着面前的男人，不觉会有什么好话。
　　“活到老，学到老，我最希望的是等我到你们这个岁数，我们再一起讨论半导体的发展，看看冰芯能发展到哪一步。”方卓说到这里，忽然摇头补了一句，“如果我们到时还能一起看的话。”
　　张忠侔盯着面前的男人，意识到或许年轻才是他最大的优势。
　　十年之内，冰芯必然碰见难题。
　　但二十年、三十年呢？
　　方卓可以等到那一天，自己是等不到了。
　　张忠侔慢慢地说道：“方总既然这么说，那我只能在我能看的时候多看看冰芯的现状了。”
　　“张总尽管看，也希望以后我到台湾，台记能让我也参观参观。”方卓笑道。
　　张忠侔点点头：“方总愿意来参观，我们自然不会小气的。”
　　“那就多谢张总，到时也让台记看看我的字，我这人别的没有信心，就对书法有信心。”方卓微微一笑，“我已经想好了，那时就写‘箪食壶浆’四个字以赠台记。”
　　张忠侔这才明白，是这样的参观。
　　他摇摇头：“方总牙尖嘴利，名不虚传。”
　　“谢谢张总夸奖，这一趟是我们晨星让张总费心了。”方卓坦然接受，又把话题带回了原点。
　　张忠侔最后看了方总一眼，转身离开。
　　他一走，台湾半导体亲友团也跟着离开，只是，心情更为复杂。
　　方卓看了两眼，转身看了看杨伟毅和林永育，说道：“看什么呢，杨总，林总，上车了。”
　　杨伟毅和林永育这才回神，看什么呢……这看呆了……
　　方总你真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礼义廉耻，落落大方……


###第385章 大势难改
　　方卓入主晨星的事随着一场临时股东大会而基本宣告尘埃落定。
　　创始人出局，内地系上位，易科系愿意投入资源……这些是在媒体好坏参半的报道之外很让股民们欣喜若狂的。
　　——方总，我的方总，你终于还是顶住舆论的压力，没有爱惜羽毛，坚持恶意收购，成功霸王硬上弓，这可太好了！！！
　　尽管“开曼晨星”还在停牌，股民们在社媒的声音已经很独具一格，而不少财经媒体也都提到晨星股价存在大幅反弹的可能。
　　除了这些，最为专业的分析倒是来自台湾的财经杂志《天下》，它在次日出了一期专栏，描述的就是方卓本次在半导体领域采取的收购动作以及可能带来的相关影响。
　　“香港媒体使用了一个描述——方卓的半导体王国，鉴于大陆半导体发展的种种阻碍，这是很有意思的概括。”
　　“只是，方卓的这个半导体王国一直很晦涩或者被有意的隐藏。”
　　“去年台记的行业白皮书和张忠侔先生在新闻发布会上都点名了冰芯的发展，它也事实上在先进制程领域追赶的很快，按照台记副总裁的说法，这个差距现在已经缩小在2-3年。”
　　“冰芯是方卓的半导体王国核心，他使用这个核心与高通公司达成合作，为易科的消费电子产品提供关键处理器，以此来完成一个正向的造血循环。”
　　“高通-冰芯-易科，这个组合在过去两年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高通的高端芯片因此打开3G智能机市场，冰芯在制程和订单上步步高升，易科成为全球知名的手机品牌。”
　　“这是方卓蓄意打造的外部循环。”
　　“而围绕着冰芯，我们能观察到的是他成立了冰芯晶圆制造联盟（现在改名为中国晶圆制造联盟，中芯也加入其中），游说鼓动中国上层加大半导体领域投入，成立了集成电路的产业基金，扶持半导体的上下游环节并制定标准。”
　　“这方面的成效，我们暂时观察不出，一是本就在相对秘密的进行，大陆媒体并不披露，二是，这些举动的效果本身也需要时间。”
　　“我们只能说，先有中芯，再有冰芯，后者像是拿到了前者的接力棒并且更加壮硕和有规划的增强大陆的半导体产业链。”
　　“重新谈回晨星，方卓这一次不顾舆论，强行掌控晨星，这明显是为他的半导体王国进行的多重准备。”
　　“有消息声称，易科已经在着手自主设计芯片，据说这部分还有苹果公司、三星公司的参与，这一举动或许会触怒高通，为接下来的M、S系列手机带来变化。”
　　“不管结果如何，易科在金融危机里收拢半导体人才并加强设计能力的举动是得到证实的，这一芯片部门明显是内部高端产品定位。”
　　“只是，这种定位的芯片按照习惯，即便采用也不会在短期内外供，那么，易科在大陆的YMS生态厂商，它们的入门级手机要一直采用联发科的芯片吗？”
　　“很显然，方卓收购晨星就是答案，最起码，联发科不会是YMS生态的唯一答案。”
　　“方卓高端芯片有易科自己的IC设计部门，低端芯片有晨星（未来），这再次加强了YMS生态的影响力和掌控力，也进一步补充了他的半导体王国版图。”
　　“随着大陆半导体产业的实力崛起，以方卓为首的半导体人无疑是对我们发起了严峻的挑战。”
　　方卓是在1月13日下午看到的台湾《天下》报道，而就在阅读这篇内容之前，他刚刚结束了与联发科掌门人蔡明介的通话。
　　这是蔡明介主动打来的，语气很客气，但是，聊的是联发科与内地手机厂商的合作。
　　像魅族、汉王、科盛都是采用的联发科先前为易科研发的芯片，一是成本低，二是高通不看重这一块。
　　这其实比较偏买方市场，联发科现在要大力转型智能手机芯片，需要看厂商的采购脸色，尤其，高通也开始产品下沉，这又是新的竞争压力。
　　相较于联发科，众多厂商可能还是会更喜欢过去两年在高端大放异彩的高通公司。
　　蔡明介早就注意到方总与晨星之间的消息，但是碍于供需关系里的弱势，他一直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后才打了这通电话。
　　易科不采购联发科芯片，可是，易科之于YMS手机厂商像是约束不那么强的盟主，仍旧有着不错的影响力。
　　蔡明介对于晨星被纳入易科系颇有忧虑。
　　方卓面对这种没太掩饰的忧虑，只有一个表态：有竞争才有进步。
　　这个事其实可以很简单的来看，不管晨星如何定位，它的产品不过关，手机厂商就不会采用，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不可违逆的一点。
　　至于，非要说绝对公平的竞争，方卓没说这个话，蔡明介也没追求这样的承诺。
　　联发科怎样，还是在于联发科自己。
　　从目前来看，晨星想要有所突破还需要很多努力。
　　方卓放下《天下》杂志，静静的思考了一会，感叹油然而生：“还是技术牛笔好啊。”
　　秘书刘宗宏在旁边默默泡茶，没有应声。
　　从昨晚到今天，他知道方总心情是一般的，似乎那场与张忠侔等人的友好交流反而让心情走低了。
　　刘宗宏奉上茶水，见老板又重新陷入沉思便琢磨了一会，觉得这时候给方总看看港媒的报道或许会有不错效果，能够缓解缓解心情。
　　等到方卓再次抬起茶杯，就瞧见秘书推过来的笔记本，上面是汇总的香港媒体报道。
　　——方卓攻陷晨星，张忠侔直言不可接受！
　　——内地首富夜会半导体教父，晨星事件另有真相？
　　——方卓酒店门口发癫，掌掴台湾业界大佬！
　　——方卓是铜唇铁舌，铝合金的胆，不锈钢的心！
　　方卓只看标题就哑然失笑：“这个掌掴怎么不打引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打人了。”
　　刘宗宏说道：“标题引人注意而已，没有人会相信的。”
　　方卓喝着茶，随便点开看了看内容，应该是昨晚距离比较远的媒体，只看到了两边的交流而不清楚具体情况。
　　他看着看着，念头又有些神游，直到有电话打入才回神。
　　等到接完内地公司的电话，方卓推开笔记本，摇摇头：“不看了，我们的追赶还任重道远。我和张忠侔说长远，我也相信这个长远，问题在于，我们处在现实里，这个追赶压力还是很大的。”
　　长远目标需要现实努力来追赶，他立足现在而放眼望去，各个环节都还差距很大，单纯以冰芯的晶圆制程来说，差距在缩小，但是，这个追赶是建立在外力干扰较小的情况下。
　　连张忠侔这群人都知道冰芯会面临的最大问题，他身处其中，自然更为清楚，这不单是一个企业面临的挑战，而是整个产业体系会遭遇的情况。
　　方卓沉吟良久，连手里的茶杯都凉了下来，忽然没来由的笑了一声。
　　满脑子老板事程安排的刘宗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问道：“方总笑什么？”
　　“从一场危机走向另一场危机，从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走向另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方卓摇摇头，“这才有意思。”
　　刘宗宏琢磨着老板这话，现在算不算从互联网泡沫危机走到全球金融危机，那……
　　他念头转了转，说道：“张忠侔未必就能看到下一场危机。”
　　“老家伙能活得很，你看他昨晚精神多矍铄。”方卓起身走了几步到窗边，“就像我和蔡明介说的，冰芯怎么样，还得看冰芯自己。”
　　如果危机既定，那冰芯越强，能发挥的作用越大，能闪展腾挪的空间越大。
　　他刚才忽然换位到另一边的角度，要是对冒头的冰芯动手，那是一下子砸死还是只把冒出的头砸回去？
　　大概率是后者，这种动作都是持续加码而不是一把甩出，没有上来就干28nm而不是针对7nm的道理。
　　这中间还可以存在一个战略错位的时间。
　　如今的冰芯是竭力追求高精尖，对方着重的也是这个高精尖，但到了那个阶段，更重要的反而是次高精尖，是整个行业的竞争。
　　大势难改，具体企业的发展与应变仍是一个有多种答案的命题。
　　“一个稳定的供应链是很重要的。”方卓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转身问道，“下午港大的邀请是几点？”
　　刘宗宏立即答道：“3点钟。”
　　方卓点点头，眼看还有不少时间就把电话打给了杨伟毅，晨星刚刚过手，仍旧有许多重要事务，比如，晨星在新竹的总部怎么办？
　　新竹是台湾的硅谷，产业链和相关生态十分完善，晨星的发展也是受益良多。
　　但是，晨星总部在如今状况之下需要动，直接连根拔走又不太恰当。
　　目前，杨伟毅初步提出的想法是新竹总部的名义不变，但可以在香港设立业务中心，方便辐射晨星的市场，而在内地的上海或者合肥设立研发中心，如此分化新竹的地位，最终完成一个“开曼晨星”的变迁。
　　方卓觉得这个思路没问题，他还是很相信杨伟毅的能力的。
　　晨星走到今天不是他的问题，是前后两位董事长的问题。
　　一通电话打了很久，时间就差不多了。
　　方卓这一趟来香港没有别的安排，就是解决晨星的归属，但是，晨星的事情很顺利，想着来都来了，也就顺手再把舆论往回挽一挽，接受了香港大学的邀请。
　　香港大学商学院和技术转移处打算在今年联合举办一系列有关创业的研讨会，通过论坛、社交聚会、活动、课程、市集研讨、联合工作坊及网上平台等渠道来培养和激发创业精神，用热情及信念以创新改变世界。
　　商学院的副院长林晨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对易科掌门人方卓先生发起了邀请，结果还真的得到了回应，自是不胜欣喜。
　　方卓则是抱着事后烟的心情，打算看看学生们的热情，这比看一群半导体的老头让人舒畅多了。
　　从下午三点钟到下午五点钟，方卓一行人在港大高层的陪同下参观了这所名校，也慷慨解囊以实际行动支持商学院的创业活动。
　　“我知道方总在内地一直很关心教育，各大学校事关集成电路的奖学金一直是个美谈。”副院长林晨谈及方卓在教育领域的投入。
　　方卓微笑点头：“我在学习这件事上学不好，但我知道支持教育总是没错的。”
　　“方总的‘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学金让我肃然起敬。”林晨认真地说道。
　　方卓看了一眼这位健谈的副院长：“是肃然起笑也没关系。”
　　林晨肃然起笑：“方总，行胜于言，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深深佩服方总。”
　　方卓笑了笑，继续缓步往前。
　　不过，随着他们在校区越逛越久，周遭围观的学生们多了起来。
　　林晨教授颇受学生爱戴，现场就解释了方总这次对学校活动的支持，想到之前谈的半导体奖学金，又即兴让方总来为创业活动的竞赛命名。
　　商学院后续还有相关的比赛和以此来决定的项目赞助资金。
　　“起名我是不大会起的，不过，既然是创业，我相信大家都会怀揣着改变世界的梦想。”方卓迎着师生们的目光，略一沉吟，“那就叫‘哈利杯’好了，哈利终将打败神秘人。”
　　他笑道：“欢迎更多的同学在创业道路上成长起来，打败邪恶的巨头。”
　　巨头头子发出了邀请，获得现场欢腾的掌声。
　　方卓就喜欢这种热闹。
　　但因为这种热闹，一行人的脚步也受到了阻碍。
　　旁边有学生大声的发出了提问：“方总，你这次是恶意收购晨星吗？”
　　方卓笑而不语。
　　林晨教授等人开始示意大家让让路，怎么开始问金主这种问题了？
　　“方总，你怎么评价腾讯的马化腾？”又有学生提问。
　　方卓来了精神，循着声音回答道：“Pony和我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其实，我们私交不错，他是个好人，我打算今年春节还给他拜年呢。”
　　“是电话被拉黑了的私交不错吗？”学生们显然很关注时事。
　　方卓信口开河：“电话又不是唯一的沟通渠道，Pony已经加我易信了，我们和好了。”
　　现场响起笑声。
　　“方总，你怎么评价香港？”一个学生抛出一个很大的问题。
　　方卓想了一秒钟，答道：“我希望我到香港不是来买豪宅，而是看看有没有很好的高新技术。”
　　笑声低了。
　　方卓笑道：“大家好像不高兴了，骗你们的啦，我不是来看技术的，是来买太平山豪宅的。”
　　笑声彻底不见了。
　　副院长林晨“咳”了一声，很顺利的把方总请进了楼里。
　　至此，方卓考察香港大学获得热烈反响，取得圆满成功。
　　而到了这天晚上，方卓推掉不少晚宴邀请，准备次日返申，晨星半导体的副总裁韦博运把电话打了进来。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期期艾艾：“方总，我……”
　　晨星落入魔掌，他从前天到今天始终没接到方总电话，心里便有些忐忑，方总不会卸磨杀驴吧？
　　虽说杨总、林总他们上位，可是……
　　方卓听着韦总的声音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他“嗯”了一声，知道这通电话的目的，直接问道：“你想留在晨星还是到冰芯？”
　　韦博运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句：“方总觉得我在哪里更能发挥作用？”
　　我不是谋求个人发展，是来为方总贡献光和热的，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方卓还真是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才说道：“还是去冰芯的杭州厂吧，那边发展空间很大，嗯，现在别去，等过了春节，晨星还会有一次股票激励，拿了钱再走。”
　　这次是用钱进来，那就把钱用到底，也算安抚晨星后续的一些变动。
　　韦博运十分感动，方总真的，他真的……怪不得申新的王风益对方总死心塌地，背地里没少利益交换吧。
　　谁交换，谁快乐啊！
　　“方总，我到了杭州，一定要把工作做出样来！”韦博运表态，说话很朴实，“一定不辜负方总的期望！”
　　他吁了一口气，一定把工作做出样来，让方总早日再买一架私人飞机。
　　“期望不期望的，你们这些人，背后少诋毁我两句就行了。”方卓有感而发，“大家一起好好赚钱。”
　　韦博运绷住情绪，严肃地说道：“方总，我一定努力。”
　　方卓结束了通话，觉得这一趟来香港还是很不错的。
　　1月14日，方卓在上午乘坐飞机返回上海，“开曼晨星”下午2点30分复盘便迎来股价大涨，宣告本次恶意收购获得二级市场的看好。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方卓在股东大会上宣称的26港币要约价。
　　——内地媒体：方总入主晨星，或扭转公司未来前景！
　　——香港媒体：开曼晨星股价大涨，方卓金元攻势奏效！
　　——台湾媒体：梁公伟行差踏错，香港空遗恨，方首富老谋深算，魔掌炼晨星！


###第386章 不怕
　　“方总，听说你在香港扇了台记的人？”
　　“你咋不说我扇了张忠侔呢？”
　　“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没影的事，我还不至于那样，况且，扇他也解决不了问题。”
　　落地上海的方卓没因乘坐飞机而感疲惫，抵达恒隆23照常处理公事，依约聆听美国市场的近况，顺便接受了联合创始人虞红女士的调侃。
　　香港媒体的报道很多，什么“酒店门口发癫掌掴”只是其中不显眼的一条，但总有人能精确的挑出这样的新闻来质疑自己，虞女士或者不是最后一个。
　　“美国市场就看虞总的领导了，未来一年的易科兴衰都在虞总的手上呢。”方卓语气沉重。
　　“方总，我每年都能从你嘴里听到类似的话，你累不累啊？”虞红吐槽。
　　“今年格外不同，我不太方便去美国，公司事务隔空处理总是心里不踏实，我们六月份的Mars又是极其重要的一步。”方卓长长一叹，“我这心里啊，是格外的忐忑与不安。”
　　虞红跟着叹息：“看来是美国王上位的时候了。”
　　方卓鼓励道：“甲油甲油！”
　　恍恍惚惚，易科被迫反击对冲基金×2也是去年的事情了，方卓已经把彼此的仇怨放下，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是否还记得这些？
　　按理说，现在飞往美国应该没什么事，不用杯弓蛇影。
　　但方卓就怕别人不按理说，所以还是宁愿小心谨慎一些。
　　自去年改组公司架构，易科的整体反馈还不错，中国区推行的YMS产生了积极的内部变化，纳斯达克噌噌涨的股价证实了大家的判断都是一致的。
　　相较于单纯的手机硬件公司，软硬件结合可以形成更强的竞争力与护城河，而因为易信的良好发展，易科美国准备有样学样，同样在美国市场尝试美版易信的效果。
　　考虑到公司性质与敏感情况，虞红代表公司与谷歌谈了两轮，一是谈发展，二是谈当初的约定，当年双方合作的时候，易科愿意谷歌对安卓系统进行捆绑式的服务，以此换来的是同样一个系统内的软件位。
　　那个约定就是用在这里了。
　　谷歌掌门人施密特是个老派商人，不打算践行约定，虞红则是扭头又找了创始人拉里·佩奇，他是当初办公室里的见证者。
　　这件事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其中一大原因在于施密特近来饱受谷歌内部员工的反对，谷歌被曝与军事项目秘密合作，涉及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等领域，这与公司的宗旨不合，施密特本人也可能受此影响离开谷歌。
　　不管怎样，美版易信将会依托在安卓公司的名下开展业务，相关数据处理全都在美国本土处理，以此来完成安卓公司内部的利益缠绕。
　　如今全球智能手机的市场渗透都在加速，局势也相对明朗。
　　智能手机系统是安卓与苹果在领先，微软WP试图发力，塞班、黑莓越来越颓势。
　　智能手机品牌是易科、苹果、三星，号称手机圈的御三家，这里面只有三星是传统手机厂商突围而来，再然后是形势各不相同但总体都下滑的诺基亚、摩托罗拉、索爱等品牌。
　　这种局面之下，御三家有个出奇一致的选择，都打算推出自家的手机芯片，这是“蜂鸟”合作项目的开花结果。
　　苹果且不谈，高通公司已经与易科进行过很多交流，相信它与三星也不例外。
　　就在方卓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御三家的新合作项目有了极大的推进，苹果与三星愿意加入到对英飞凌无线解决方案部WLS的收购，重点是对芯片基带项目的联合研发。
　　竞争归竞争，反正芯片都合作过一次了，也不差再来一回。
　　可以预料，只要消息公布，方卓这里还会接到高通的电话。
　　1月16日，“开曼晨星”的股价已经接连涨至23.9港币，方卓正式以26港币的价格发起对公司股票的强制要约，计划进一步增强掌控力。
　　仅仅一天之后，强制要约就宣布成功，转为无条件要约，因为，梁公伟心灰意冷的出手了股份，单这一个动作就让方卓的持股达到52.9%，越过50%的成功条件。
　　不过，二级市场愿意以26港币接受要约的情绪并不高涨，反而出现“小心，别让方总私有化”的声音。
　　尽管晨星半导体还没有推出手机芯片解决方案，但是，市场普遍相信它的前景确实会越来越好。
　　26才多少？当初晨星可是37的发行价啊！
　　想跑？问过广大的股民朋友没有？
　　这种情绪很快在永科地产发布公告之后变得目瞪口呆——公司第二大股东刘肃毅联合上海地产集团等资方计划要约收购大股东方卓28.9%的股份，直接变为强制要约。
　　方总退出永科地产？
　　永科地产要暴雷？？
　　不同于晨星半导体的百亿市值，永科地产是7倍的晨星，是内地一线的地产品牌。
　　受此公告影响，永科股价开盘即重挫8.6%，直接跌破700亿整关，连带着港股和内地股市的地产板块全线受挫。
　　相关的地产股票都觉无辜，方总走了和我们有关系？
　　甚至，有股民把电话打到股价下跌的地产公司询问情况，公司高管董秘给了很接地气的回答。
　　“我们是无妄之灾，别急，这个就是一时的情绪，嗨，你们不知道，方总其实对地产业务压根不看重的，永科地产就是……不太受宠的那种，走了很正常。”
　　可能永科地产自家的人看不出来，一直感觉也是易科系的一份子，其他人都看得很清楚，永科连新浪都不如。
　　还有股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易科，想要询问方总退出永科地产的情况，结果，电话竟然真的转到了恒隆23的总裁办，相关录音一经流出便是大火。
　　“喂，我是方卓。”
　　“方、方总，我、我是河马侠。”
　　“你好，何马霞，等下，我把文件签了。”方卓接电话的时候正在看文件。
　　河马侠耐心等待，几十秒钟听到了对面更为清晰的声音。
　　“何马霞，有什么事吗？”方卓询问。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退出永科地产？是不是房地产不行了？”河马侠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买晨星也需要钱啊，正好我在永科存了钱，这就花了。”方卓耐心回答，“咱自己买房子住还相当可以，是会升值的。”
　　河马侠提出疑问：“晨星也花不了那么多啊！”
　　这一次方总退出永科将会拿到210亿港币，而只要出手一半股份就足够把晨星完全买下。
　　“我还打算改善改善生活，买一架私人飞机。”方卓保持耐心。
　　河马侠还有疑问：“还是花不完啊！！”
　　“我不是说了吗？我还要在香港平顶山买别墅，也很费钱的。”方卓解释道。
　　河马侠犹疑：“我以为你是开玩笑。”
　　“哈哈，是的，我是在开玩笑。”方卓的语气很冷静。
　　录音里的河马侠愣了好一会。
　　“还有什么事吗，何马霞？”方卓询问这位女性股民。
　　“我、我……”河马侠虽然得到了答案，但觉得不是很正经，又知道通话即将结束，只好表明心意，“方总，我们河马侠都爱你！”
　　方卓这才恍然：“是这个河马侠？我还以为你爸爸姓何，你妈妈姓马……哪有人这样自我介绍的。”
　　“方总，人人都是河马侠！”河马侠提了个请求，“方总，我最后能提个请求吗？”
　　“你说。”方卓对普通股民很和气。
　　“我想听你亲口说一声就干腾讯。”河马侠小声的提出了过分的请求。
　　方卓很为难：“这不好吧，我和Pony关系其实挺好的。”
　　河马侠沉默，也觉得不行。
　　“这样吧，你喊一句，我给你鼓鼓掌。”方卓给了适当的修改。
　　河马侠立即亢奋，毫不犹豫的喊了出来：“就干腾讯！！”
　　伴随着内地首富的掌声，电话录音来到了结束。
　　这则录音很快疯传网络，易科公司的电话被打爆了。
　　这让方卓也始料未及。
　　“我哪知道这股民打个电话还录音啊。”方卓在晚上回家的时候被问到这个，很无奈，“我当时签的文件，上面就是何永志提交的，我下意识以为对面也姓何。”
　　“听说是用易科手机录的音，Mars上的录音功能很便捷。”苏薇忍不住笑，也算是小小的翻车吧。
　　“服了。”方卓摇头，“下次不接这种电话了。”
　　这不是破坏个人形象吗？
　　他随口聊了两句永科地产这次港股的进展情况，忽觉手痒，到了书房略抒胸臆。
　　苏薇在旁边瞧见这个男人的落笔，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准备发发朋友圈。
　　——河马大侠。
　　“我的方总，你才是真正的河马侠，是河马侠中侠，是华东大侠。”苏薇哈哈大笑，就用这句当作朋友圈文案。
　　方卓欣赏着自己的字，只觉虽几天没有动笔，这笔力却更有进步。
　　他没理薇薇的调侃，略一思索，挥毫写下第二幅字。
　　——恒隆大侠。
　　什么华东大侠，我不做华东的侠，只是恒隆23的大侠。
　　方卓胸臆喷薄，只觉这四个字极其漂亮，是目前为止的巅峰之作。
　　“一般。”苏薇点评，“不如第一幅，第一幅字我拿走了，就挂我办公室。”
　　她极喜欢“河马大侠”的趣味性。
　　方卓也有了决定：“那我就把这个挂在我办公室了，多漂亮啊，很有欧阳神韵。”
　　苏薇想了想，也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顺便又发了朋友圈，配上自己的文案：魔掌炼晨星，这就是恒隆老魔吗？
　　方卓欣赏自己的字。
　　苏薇欣赏自己的文案。
　　稍顷，方卓笑道：“这一趟去香港，我让小刘买了不少礼物，还给可可挑了玩具，回头你喊他们来玩，正好可以拆拆，今年我要去北京现场看春晚，时间上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安排。”
　　“给我也买了吗？”苏薇目光流转。
　　“给你买了香港的大别墅。”方卓说道。
　　“真的啊？”苏薇觉得方大总裁能干出来这事。
　　“假的。”方卓眨眨眼。
　　苏薇不问了，姓方的更能干出来这事。
　　她微微摇头：“今年你要给全国观众拜年，要给马总拜年了。”
　　“是易信给全国观众拜年。”方卓说道，“而我给Pony拜年。”
　　苏薇看着他的神色，想到之前一个春节卖朋友网，一个国庆推易信，现在又是一个春节搞营销……老魔真是让人不能安生。
　　“那过两天我约周辛他们一家来吃饭。”
　　方卓“嗯”了一声，今年除夕是2月13日，眼看着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要考验易科的技术团队了。
　　他畅想了一会，由衷地说道：“希望今年能过个好年。”
　　苏薇点点头，也希望和恒隆大侠一起过个好年。
　　※※※
　　晨星半导体被成功强制要约，梁公伟心灰意冷，张忠侔无功而返，联发科心怀忧虑，股民们欢呼雀跃，媒体们大书特书，永科地产忽然套现……
　　一切的一切都很热闹，北京的高德内部却忽然有些冷清。
　　春节还没到，公司还没放假，员工都还在，甚至连易科援手的技术团队都还在，就是那种氛围有些冷清。
　　晨星介个事吧……
　　怎么说呢？
　　俺们高德虽然现在也属于泛易科系，也在加入YMS生态，可是……高德掌门人侯钧觉得人家晨星创始人梁公伟也没说错啊，团队要是不欢迎你进来，你硬进硬进，可不就是恶意收购吗？
　　侯钧这些天不自觉的在关注晨星消息，看到那边成功变更董事长，心里就是一沉，真就这么拿钱硬砸呗？
　　砸到特么的员工和股民都搁那喊好？
　　就没有人为梁总发声吗？
　　心寒，这是真正的心寒！
　　而且，晨星好歹还是百亿市值的上市公司呢……这……
　　侯钧压力很大。
　　1月22日，地产股趋于平稳，跟风情绪渐渐过去，相关股价有所反弹。
　　侯钧忽然先后看到社媒平台上的两个图，一是微博王星的照片，前往上海汇报，看到墙上挂着的“恒隆大侠”，二是不知名的评价，说什么“恒隆老魔”。
　　恰好，高德总裁成丛武神色凝重的走进办公室，谈到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侯总，一个好消息，方总那边有钱了，接下来肯定还能继续给我们融钱。”
　　“侯总，一个坏消息，方总那边有钱了，接下来肯定还能继续给我们融钱。”
　　侯钧瞪了成丛武一眼，感慨道：“本以为搭上一个恒隆大侠，但是看看晨星的下场，我们得提防那恒隆老魔了。”
　　老魔贼，忒霸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成丛武长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说了句让侯总哑口无言的话：“这些巨头，谁又比谁好呢？”


###第387章 技术分歧
　　晨星半导体的无条件要约进入后半程，几乎不可能出现私有化的局面。
　　永科地产成功完成强制要约，春节前也一定能走完流程。
　　接连两起上市公司的要约，涉及数百亿资金，造成三个交易所的地产股股价波动……内地首富的动作引起了广泛关注。
　　不过，这还没结束，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坊间又传闻易购今年会上市，很快还有关于冰芯今年也启动上市的消息。
　　易购和冰芯在各自领域都不是小角色，前者是国内电商的两个头部玩家之一，后者已经成为国内晶圆制造的代名词。
　　它俩要是联袂上市……内地首富这一波的财富增长会是什么样？
　　如此股市翻浪加上似是而非、有真有假的资本动作，媒体们对此议论纷纷，不少财经记者已经在乐此不疲的预估方总在世界富豪排行榜上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2009年两度短暂的问鼎世界首富让很多相关机构与媒体都不太好准确的来评估方总的身家。
　　易科拉爆空头，散户们大吃特吃，方总说他清清白白，你信不信？
　　这一度造成不同机构给出上下限相差很多的评估。
　　舆论上有所欢腾，方卓这边依旧很平缓，他这一年来其实一直有和媒体保持距离，也就去年国庆的时候忍不住在微博上和Pony隔空打了招呼。
　　毕竟是大侠嘛，总得稳重。
　　一月份剩余的事务安排，方卓把时间都留给了各家的业务和问题梳理，其中有个越来越让他头疼的问题在于，冰芯内部对于接下来的技术路线有了分歧。
　　冰芯2009年年度的预算很充足，先进制程的研发不是线性，如今的45nm还在进一步做良率爬升，继续展望的32nm和28nm在材料工艺和技术解决方案上就有些激烈的讨论。
　　32nm相较于45nm，是在它的基础上改换更好的材料，继续了缩小尺寸的老路，一方面，冰芯有在使用前代的Ge strain工艺，另一方面也在研究第二代high-k绝缘层/金属栅工艺，以达到更好的效果。
　　而28nm基本就是晶体管平面结构的最后节点，接下来的3D晶体管FinFET、折中的FD-SOI、平面体硅三种技术路径，冰芯在拥有胡正明和梁孟淞两员大将的情况下必定直奔FinFET。
　　但是，他们两位在28nm的工艺方案上就有些分歧。
　　准确的说，是梁孟淞与邱慈云、胡正明在前、后闸极方案上的意见很不同。
　　梁孟淞团队倾向于后闸极gate-last方案，邱慈云、胡正明他们倾向于前者gate-first。
　　前闸极方案是IBM为首的技术工艺，后闸极方案则是Intel公司。
　　这种技术争端是让方卓最无计可施的，钱都好说，技术领域……他向来是尊重专业人士。
　　当专业人士有不同意见……他向来是尊重最专业的人士……
　　可是，胡正明和梁孟淞这两位摆在面前，那要怎么判断？
　　方卓对涉及技术的情况还有粗糙的一招，看看龙头企业怎么选。
　　但是，这一招现在也失效了，因为，台记看起来也存在犹豫，它过去一直支持gate-first，去年却又表态支持gate-last工艺。
　　然而，据一些消息披露，台记LP、HP、HPL中也不全是采用gate-first，而是两种方案掺杂着使用。
　　当追赶到一定的距离，跟随策略也值得商榷。
　　方卓从去年就听梁孟淞简单谈过一次这种技术观点的分歧，这个月再看两边不同的阐述，随着研发的进展，各自的优点看起来都很有道理。
　　这种局面如何定音？
　　方卓左想右想，首先是自己不能作为技术决策的推手，容易伤害到内部情绪，其次是再多方论证，冰芯之前加入了包含IBM、特许、英飞凌、三星和飞思卡尔的技术联盟，多多交流或许还能有所进益。
　　如果外部交流加内部研究能推出一个统一的意见，即便错了，保持原有的劲头和氛围就当是经验教训了，总能再继续出发。
　　方卓把期望的底线放低，尽量往乐观想，最起码现在和近期都还是没问题的。
　　1月27日，先后有熊晓鸽、雷君的电话进来，想要约着见面聊聊事情，方卓刚刚看了时间安排，又有合肥的行政朋友罗明华打来热情的电话。
　　“方总，什么时候回合肥，我给你拜个早年啊。”罗明华有过“厨师秘书长”的美名，与方卓很熟。
　　“刚才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合肥给领导们拜年，今年年前是没时间了，得去一趟北京。”方卓笑道，“年后一定拎着酒去找你。”
　　罗明华笑了两句，谈及他也关注的易科与腾讯的竞争，随即把感谢摆了上来。
　　方总是合肥的红人，是安徽省的座上宾，他的新闻向来是受关注的，这个月有关港股的情况也流传颇广，只是，流传着流传着忽然就有一桩好事砸上门来。
　　就在24日的时候，新闻当事方的晨星半导体忽然致电合肥，寻求建设一个内地研发中心……
　　别看新闻上如何如何，又是黯然，又是被炼，但晨星半导体的行业龙头和市值规模绝对是吃香的，尤其，它对现在志在打造中国半导体产业基地的合肥来说，极其适配！
　　晨星是怎么砸过来的？
　　这还用说吗？
　　罗明华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感谢方总，而是在连续加班落实情况，把研发中心的初步事宜搞定才打了这通电话。
　　这方总啊，什么事都想着故乡，连出去作恶都不忘往家里扒拉东西……
　　这种行为太值得感谢和……鼓励了！
　　罗明华情真意切，恨不能立即出现在方总面前，连敬他三杯！
　　“合肥的产业生态越好，这对我们冰芯来说也越好，这也是为了自己嘛。”方卓收下感谢，说的也是事实。
　　罗明华笑道：“对了，方总，还有件事，正好是其他人聊起来的，我想着你在这方面是专业的，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方卓等待下文。
　　“咱们合肥这边也有几家做团购项目的，找到市里想要拉投资，现在这个团购这么火，市里想着是不是也可以投一投？”罗明华说道。
　　一月以来，团购愈发红火，已经从大城市往下蔓延。
　　这先后有谷歌在国外的意图收购、方总在国内对雷君的投资、腾讯内部和外部两手抓……如此巨头验证，风投又乐意掏钱，大大小小的创业者们都在积极的抓住机会。
　　“这个竞争在今年会极其激烈的。”方卓沉吟道，“现在市面上已经有一百多家团购，不一定就能投对人。”
　　罗明华继续问道：“要是我们也投米团呢？”
　　他知道方总投资了米团网，这就是国内第一家做团购的网站。
　　方卓思虑道：“这个嘛……”
　　米团现在不差钱，真差钱了也能立即补上，而且，他还得考虑雷君的意愿，这是对人家的尊重。
　　罗明华立即贴心地说道：“方总，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为难，既然竞争激烈，那我们就再看看。”
　　他真的只是顺便问问。
　　方卓想了想，说道：“这个确实不太好投，这样吧，等年后我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好机会。”
　　罗明华想再多敬方总三杯酒了。
　　与故乡的通话结束，方卓的心里也就转到了米团那边。
　　团购创业已经有点疯狂的意思，不少网站都开始撒钱圈人，但米团一直按兵不动。
　　方卓对这一点是稍有疑虑的，他觉得该烧就烧，先前求稳和积攒运营经验没错，可是，也得跟上竞争形势的变化。
　　不过，易科一直尊重米团的独立运营，他也不好说什么，还是保持观察。
　　而另一边的米团网，雷君同样是有点疑虑，他早就想找方总聊一聊，可是，只从媒体上就能知道方总在忙什么。
　　也恰恰这样，他的疑虑被放大了，方总直取晨星，梁总溃不成军，这看起来太过游刃有余。
　　粗略一看，七年时光没有磨平方总的强硬，他想要的真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前冲，这换了谁……都得重新审视下彼此的关系和未来。
　　雷君知道方总尊重自己，可是，眼瞧着团购市场出乎意料的竞争激烈，他又担心这份尊重的界限会出现问题。


###第388章 解开顾虑
　　雷君是给方总打了两次电话才约到时间。
　　他来的路上除了考虑团购市场的变化，也在琢磨方总这个人的性格，虽说以创始人来谈企业风格比较偏颇，但偶尔印证也挺有意思。
　　据说，方总出身草莽，这一点应该大差不差，也正是如此，他这些年一路拼杀过来称得上百折不挠，疾风劲草，倒行逆施，不假辞色。
　　可以说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如果没有这些，他当年早就折在熊晓鸽的手里了。
　　而反应到公司上面，易科可谓抓住机会便勇猛精进，因地制宜就扶摇直上。
　　这些年，当方总的对手固然坐立不安，但是，当方总的同伴恐怕也很难说处之泰然。
　　腾讯的马总、晨星的梁总，大概都已经有心得。
　　雷君这么一想，忽然有些好奇搜狐的张总现在是什么心境，方总这一手强制要约把晨星收入囊中，大概整个YMS生态都会有大大小小的震动。
　　他在走入易科总裁办时换位思考还有点遗憾，或许是能处理的更柔和些的。
　　“雷总来了，坐，我收份文件。”方卓见秘书领了雷总进来，抬头一笑，伸手示意先喝茶。
　　雷君点点头，也不是第一回来了，易科总裁办还是很熟……熟……那是什么？
　　他瞧见方总背后墙上有四个大字，严谨工整，笔力刚劲——恒隆大侠！
　　嗯……这……
　　心中情绪涌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晨星梁总要是来了恒隆23会不会把眼珠子扣下来以表心迹……
　　只说字，方总这字果然是极其出色的。
　　方卓把电脑上的文件保存，也没客套寒暄，直接说道：“雷总，团购的竞争很激烈，米团最近很稳啊。”
　　他之前一直没有问过雷君关于团购竞争的处理，但既然来了，那也就问问。
　　雷君看着“恒隆大侠”下的恒隆“大侠”，心里转了一百个念头，最终还是诚恳的反问了一句：“方总觉得米团现在哪里做的不够好？”
　　方卓这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是出口问责，但很快就确定自己是说米团稳啊。
　　他笑道：“雷总，你做米团，你到第一线，你把控全局，这让我说哪里不够好？”
　　雷君沉吟，自己这话好像是有点应激了，随即，他又觉得没错。
　　“非让我说的话，好像米团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方卓笑眯眯的交流意见，“团购群魔乱舞，米团就得当先开团。”
　　雷君大致可以理解这个“开团”。
　　方卓继续说道：“米团本来就是国内第一家做团购的网站，既然雷总有决心拿出你自己的钱，又有我们的投资，我本以为……嗯，雷总，我不是说批评，只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本以为米团会更意气风发一些。”
　　米团开团，上来融资市值就定在1亿美元，账上拥有8500万资金，按理说，既有先机，又有实力，那还不大杀特杀？
　　但是，短短一段时间，国内团购项目疯狂逼近200家，大小城市都开花，米团仍旧显得不温不火，反而是腾讯投资的庆子居然大开大合。
　　方卓是信任雷君能力的。
　　可是，话说回来，这毕竟是米团而非小米，雷总毕竟才刚刚振奋，出现了一些小问题也是能理解的。
　　谁又能永远正确呢？
　　雷君叹了口气，没有给出回应，直接变得沉默。
　　他这一叹气倒是把方卓叹不会了。
　　怎么回事？没打出效果又想颓了？
　　方卓忽然想到冰芯内部关于技术的分歧，连忙说道：“雷总，你掌控米团，我只是旁观，有看法上的分歧是正常的，咱们友好交流而已，也未必我对。”
　　现在投资项目还要顾虑你们这些人的心理状况，真是不容易。
　　雷君吸了口气，微微摇头：“方总，我最近是在考虑米团的发展，我们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可能真是方总旁观者清。”
　　方卓斟酌道：“是这样的，雷总，有不同声音就多讨论和论证，既然米团已经选了这样的发展战略，也不用忽然大转向的调头。”
　　雷君这一刻感受到方总确实对米团有许多想法或者说意见，思考片刻，说道：“方总，我们内部做了份当前市场的总结和展望，我今天来的时候落在办公室了，现在让公司那边传一份电子版的。”
　　“没问题，我都是泛泛之谈，还是得看你们专业人士的意见。”方卓说道。
　　现在他的观感是雷君想在这一波团购疯狂里玩一些精细操作，但现在很多家都是在粗糙的扩大规模。
　　米团确实有资金，只是……从来都不是有钱就能在赛道上成功，更何况，别家也同样有钱。
　　方卓现在还能容忍米团的进度。
　　米团那边通过电邮传送文件，雷君就和方总聊一聊当前市场的乱象，现在几乎略大的城市都有团购项目，网络上也出现了热词——“今天你团了吗”。
　　这当然算市场培育，可是，也已经有团购网站迅速开展又迅速倒闭的情况。
　　方卓和雷君聊了一会，电脑上收到米团的内部市场分析，篇幅还挺长。
　　他简单翻了翻，说道：“雷总，这样吧，我中午推个饭局，看看你们的专业分析，咱们晚上再边吃边聊，正好IDG的熊总今天也过来上海，大家一起聊。”
　　雷君自然是愿意的，熊总也是那种很有见地的人。
　　既然这样，他又浅聊几句自己对米团的想法就先告辞离开，准备着晚上吃饭的话题。
　　方卓等到雷君走后倒是好好的琢磨了一会这位此刻的心态，企业出现发展问题常常被推到执行层面，但好的执行是需要明确战略的。
　　以及，他也顺便思考了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熊晓鸽傍晚登门打了个招呼，听说晚上有雷君出席，倒是不以为然。
　　“让王风益来啊，我又没投米团，让中国第一投资人来给雷总指点迷津啊。”
　　熊晓鸽对团购市场是有兴趣的，也在观察当前状况，不过，他现在的主要精力是收购IDG集团。
　　他倒是知道米团网的资方，一是雷君及其团队，二是易科，三是申新科创。
　　看看这王风益给方总干了多少活，真是怎么都要带着他。
　　“IDG。”方卓只简单的提了提春节过后的收购执行。
　　熊晓鸽反向收购IDG集团的事情基本敲定，春节之后如无意外就会进行了。
　　“投资人就应该积极和创业者接触，这样才能相互促进。”熊晓鸽笑道。
　　方卓觉得小熊又重新有过往风采了。
　　不过，真正到了晚上，他听到来自熊晓鸽的宣布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哎，干个企业是真不容易，我是发现了，能当好投资人未必能干好企业。”熊晓鸽端着酒，喟叹道，“我以后彻底从知乎的管理层退出，只当好投资人的本分。”
　　方卓惊讶道：“咦？你不是对知乎很有兴趣？不是还诓着申新去投资呢？怎么这说退就退了？”
　　熊晓鸽是知乎的联合创始人，也深度参与了知乎的发展，能看出来他确实很喜欢这种知识问答的社区氛围。
　　老熊在他嘴里变成小熊正是因为熊晓鸽从投资人渐渐变成为知乎殚精竭虑的企业人。
　　现在这是，反向收购IDG集团，老熊归位了？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既然不擅长，那就还是把位置留给更擅长的人。”熊晓鸽一脸认真地说道，“好在，现在还不晚。”
　　方卓笑着点点头，老熊可教也。
　　今晚饭局一共就三个人，雷君听着这两位上来就谈什么擅长不擅长，只觉熊总这是在点自己呢……
　　是不是在说我雷君不擅长这种团购项目的创业？
　　还是说只需要我承担一个类似熊总的寻找资金而不参与管理的角色？
　　雷君的心情颇为苦闷。
　　但很快，他的观感就被扭转了。
　　熊晓鸽带着一起喝了好几杯酒，自然而然的把话题转到如今国内最火的团购赛道，说道：“团购今年肯定要死一大批，雷总这个米团好啊，肯定能活到最后。”
　　雷君爱听这个话。
　　方卓几杯酒下肚，情绪上也有点放松，抿了一口酒，“嘿”了一声：“米团应该追求既活到最后，也活的最好，我看雷总是觉得账上的钱比较金贵，还不太舍得。”
　　熊晓鸽反驳道：“那是，雷总辛辛苦苦赚的钱，当然要珍惜，哪能比得上方总都是烧投资人的钱。”
　　方卓看向雷君，说道：“我们把老熊扔出去吧，今晚聊点正经的。”
　　雷君只笑，能看出来这两人关系很好。
　　“雷总，我跟你说，你别看方总慈眉善目的，来的路上还和我吐槽你的米团呢，我就说，烧钱有什么好的，米团稳打稳扎就可以。”熊晓鸽小小爆料。
　　雷君心中一动，首先，自己没觉得方总慈眉善目，其次……这个饭局的边吃边聊，熊总的出现看来还不是随意的。
　　这种话到底是熊总想说，还是方总借熊总来说话？
　　雷君端起酒杯，郑重地说道：“熊总，方总今天在办公室里还说，不同的声音要多讨论，我是能接受的。”
　　“也就是这个烧钱不烧钱而已。”熊晓鸽摆摆手，说道，“有的团购烧钱，他看米团不烧，就说也未必非要大把烧钱，可以匹配别家力度就行，温和的烧钱。”
　　雷君微微点头，提杯敬了方总一杯。
　　方卓笑着喝下，有时候大家习惯在饭桌上谈事，也是有道理的，能听进去就当真，听不进去都是酒桌随谈。
　　熊晓鸽看了这两人一眼，既有些念头，又没过度联想，倒是对于他们的状态洞若观火。
　　方总这人吧……且不谈，他现在一定是想促成团购项目成功的，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最起码现在也绝对不考虑把米团收入囊中，成功苗头都没有，这才哪跟哪？
　　雷总吧，他只是起了任何一个创业者都应该起的忌惮之心，方总魔掌炼晨星，反手又套现永科地产，任是谁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过这一关。
　　这种时候，自己这种压根没有投资关系的人出来聊一聊，场面可能就融洽很多。
　　熊晓鸽估摸着方总是这么考虑，不管是不是，自己就这么来搞了。
　　“既得注意内部发展，也得留意外面竞争，这就折中嘛。”方卓放下酒杯，这么说了一句。
　　熊晓鸽最近都没怎么喝酒，这么喝了一阵顿觉酒意有些上涌。
　　他笑道：“折中，折中，啧，方总，你就直说，要是你，你现在怎么搞团购好了，知乎前阵子还有热门问题，如果是你做团购能不能笑到最后呢。”
　　雷君也看到了知乎的问题，据说是从苏薇苏总那边延伸来的。
　　哦对，听说易信的易信还会推个类似QQ空间的东西，这两个巨头真是要撕到底了。
　　方卓捏着酒杯，沉吟不语。
　　熊晓鸽目光瞥去，这方总眼睛里哪有丝毫酒意？
　　他再去看雷君，雷总眼里同样极其清醒。
　　熊晓鸽今天决定退出知乎管理层，心情还是颇为爽快的，忍不住用酒杯敲了敲桌子：“这有什么不好说？你说对了，雷总听，不对了，我们又不会笑你。”
　　“我是那种怕别人笑的人吗？”方卓驳斥了一句。
　　熊晓鸽连连点头：“是是是，你是那种生怕别人不哭的人。”
　　方卓没搭理老熊，微微抿了一口酒，说道：“要是我在雷总这个位置，那自然是全力督战米团，拿出勇猛的劲头，不管业务有没有蔓延到所有城市，先把团购的旗子竖起来！”
　　“怎么竖旗？”
　　“下个月到了春节，国内团购项目绝对超过200家，这怎么竖旗？”
　　方卓自问自答：“当然是拿竞争对手来祭旗，得挑个靶子。”
　　“就像腾讯投资的庆子，庆子那个团购网站叫什么来着，哦对，铛团网，就追着铛团网打，有了这么一个靶子，大家都知道要干嘛了。”
　　“烧钱和铛团网正面拼，不追求把这个靶子打倒，就让米团所在城市的其它团购网站都跟着燃烧，先烧死一批中小网站，再逐一收拾残存网站，继续烧钱也好，掏钱并购也罢。”
　　“画靶，祭旗，并购，融钱，决战，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方卓最后的语气舒缓下来，自己给自己倒满酒。
　　雷君忍不住和熊晓鸽对视一眼，都有个共同的感觉，方总真是杀气腾腾！
　　“真是方总。”熊晓鸽似叹非叹，提了一杯酒。
　　雷君也跟着喝酒，只觉一道热线从喉咙往下窜又催动酒意往上走。
　　方总的思路真是和自己颇异！
　　“李果庆那个铛团网确实声势不错。”熊晓鸽又说了句。
　　铛团网，李果庆在团购市场做的项目，“铛”取自他之前电商当当网的同音，又和网站特色关联——拼团人满就会有一声“铛”的提示音。
　　李果庆做团购的步子很大，上来就是十个大城市同步开展业务，号称国内最大团购网站。
　　当然，试图宣称这个称号的不只他一家。
　　方卓觉得庆子这次步子很大，有点和雷君截然相反的意思，雷君是要玩微操，由小渐大，庆子是要由大及小。
　　他评价道：“庆子是有进步的。”
　　只是，庆子这次虽然拿到了腾讯的投资，但是腾讯现在自己也杀入这个市场，做了个“QQ团购”，依旧是在通过QQ的流量来打市场。
　　除了这个老手段，据说QQ团购还要做团购平台，想要接洽各地的团购项目资源，弄个类似淘宝的那种电商平台方式。
　　这就比较新鲜了。
　　“方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雷君缓缓说道。
　　方卓也不知道雷总是不是场面话，只是说道：“雷总说要顺势而为，这风口来了，可不要犹豫。”
　　雷君“嗯”了一声。
　　熊晓鸽察言观色，笑道：“顺势而为是顺势而为，你方总那么霸道，换了我，我也怕势大欺人呢。”
　　“半导体领域不一样。”方卓没有辩解自己恶意收购的意思，如此简短的说了句。
　　“是是是，方总现在说这话我信。”熊晓鸽说道，“不管怎么，要是我，我得把项目做出个模样再来担心这个。”
　　这话就很直白了。
　　雷君笑了笑，满上酒，也变得直白：“熊总这是在劝我呢，方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米团做出个样来，就是想再做一番事业。”
　　方卓也笑，调侃道：“我能理解，雷总，米团要是有什么顾虑，那也等上了百亿市值再说，不然，嗯……”
　　话一说开，场面顿时清爽许多。
　　也是到这，方卓才谈及中午时间看到的米团内部分析报告。
　　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尤其在正事方面，这一聊就是就着酒菜聊了个把小时。
　　雷君依旧话少念头多，但这些都是围绕着米团和整个市场的发展来转动。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勉强知己折个中，饭局气氛还算是融洽。
　　一直到晚上11点，三个人才散伙，雷君乘车回酒店休息。
　　“雷总还挺敏感的。”熊晓鸽半醉，这么说道，“方总，你今天得感谢我，没有我，你们这话怎么说开。”
　　“我又没对米团有什么打算。”方卓摇头。
　　“那也得别人信才行啊。”熊晓鸽大笑，“你当初对晨星的梁总是不是也这么说的？”
　　方卓认真想了想，干脆地答道：“我忘了。”
　　熊晓鸽再笑，方总就这样。
　　他随即有种愧疚感地说道：“可惜，李总还是在对面。”
　　“宝剑锋从磨砺出。”方卓轻飘飘地说道，“团购对烧也未必就是坏事，多融钱多卖身呗。”
　　熊晓鸽点点头，最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北京？”
　　他隐约知道易信今年春晚有大活动。
　　“三天之后，我们一起。”方卓说了时间，今年他要提前到北京，全力督战这次的拜年活动。


###第389章 预则立
　　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时间，方卓即将奔赴北京，除了这次现场参加春晚，他也得到那边忙活些别的事情。
　　比如，当初拉梁孟淞入伙就提过的院士荣誉。
　　院士是两年一评，奇数年开始增选，下一次就是2011年的1月1日开始提名，3月31日结束提名，4月公布候选名单，后面持续到年底做一轮、二轮评审再公布结果。
　　方卓曾经在领导到合肥晶圆厂视察的时候就提过这事，但梁孟淞09年加入冰芯时间不久，一些成绩也不方便提，自然是赶不上那个奇数年的。
　　而今年冰芯已经在专注提升45nm制程良率，技术领头人“65纳米-45纳米极大规模集成电路大生产关键技术研究”这个名头便可以敲定。
　　方卓希望今年梁孟淞能先拿个国家科技进步奖，明年再提名院士就更加顺理成章。
　　当然，他个人是这么认为，领导之前也口头上答应，但这中间时间不长不短，为免出现什么问题，正好趁着春节多走动走动。
　　毕竟，半导体归半导体，国内可不只这一个行业。
　　方卓仍旧难以决定技术领域的事，但技术之外的就可以帮着奔走，如今的胡正明教授已然是外籍院士，梁孟淞如果能顺利增选，这一对师徒院士组合在冰芯也是佳话。
　　1月28日，傍晚，恒隆23的总裁办临时迎来深圳的客人。
　　大疆的技术总监赵涛带着感谢和礼貌来给方总拜年了。
　　去年春节，大疆给恒隆23送了个自家的无人机模型，直接用易购物流给邮过来，今年……眼看又到春节，忽然觉得去年那样直接快递好像不太礼貌，技术总监就亲自来了。
　　赵涛是一开始就加入大疆的员工，过去两年，大疆遇到不少困难，初创核心团队基本离开，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无人机这玩意到底能不能成，他不知道，反正，做着喜欢的事还是挺开心的。
　　六点半，赵涛第一次走进易科的总裁办，见到传说中的方总，送上了自获得易科投资以来的第二个礼物。
　　“下次还是直接寄过来就行，不用赵总这样跑一趟。”方卓寒暄两句，笑眯眯的收下礼物，如此说道，“能把产品做好就是……嗯，最好的礼物。”
　　“方总，我是代表我们大疆上下来表示真心的感谢的。”赵涛认真地说道。
　　“挺好，赵总，坐，坐。”方卓伸手示意，又把朴素的透明盒子放在面前，打量里面的无人机模型。
　　相较于上次在办公室刚玩了一下就摔坏的无人机，这一次的看起来……像是两个产品的拼装，上面是多旋翼，下面是数码相机，相机上还明晃晃的标注着索尼的“SONY”。
　　赵涛是搞技术的人，不太擅长言辞。
　　他见方总没说话，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正，他就是真心来感谢的。
　　大疆最初找投资是想试试同在深圳的腾讯，后来出了一档子“创新与微创新口水仗”的事，它就直接找上了上海的易科，也顺利拿到了钱。
　　然后……继续搞产品，继续失败，团队动摇，离职风潮，更换思路，找钱研发……现在送给方总的模型就是产品思路更换后的无人机。
　　是由直升机飞控改造而成的多旋翼无人机飞控。
　　大疆搞了3年的直升机，勉强实现盈亏平衡，现在觉得大家还是对多旋翼更感兴趣一些，这个市场或许是个更好的突破点。
　　如此过程之中，大疆得到了来自易科不少的帮助。
　　本来，大疆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着易科既然投了钱，能不能也给些别的支持，就想问问无人机芯片的优化，结果，易科成立了一个对接的工程师团队又拉了冰芯的人一起来专门做这个事。
　　这是最让大疆感谢的，甚至于因为彼此合作的愉快，掌门人汪滔都想把这个易科小团队挖过来了，可惜，价格和待遇给不上。
　　至于其它的，例如眼前这架无人机模型里的索尼相机，它是从冰芯上海3厂拉来的产品，价格十分实惠，这就不值一提了。
　　赵涛保持着安静，看到方总在拆盒也没说话，倒是一转眼瞧见了墙上的四个字而难免有些嘀咕。
　　一般不都写什么“宁静致远”吗？方总这倒是新鲜。
　　不过，他转念一想，方总这样自称也没问题，大疆就是受到大侠援助，至于……新闻媒体上写的事，反正，方总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这样实打实干腾讯的人能坏到哪去？
　　方卓把玩了一会无人机，笑着问道：“这个还挺重，以后的方向肯定是把相机整合在一起吧？不然，挂着一个索尼相机像什么话。”
　　赵涛点点头，说道：“是的，方总，但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是把它的飞行姿态做稳定，它的X、Y、Z轴都有电机，无人机倾斜的时候要配合陀螺仪给反方向的动力，来避免相机画面的抖动，相机集合一体化是以后的方向。”
　　方卓思考片刻，说道：“我们手机里有个线性电机马达，我看实验室里有时候也会研究屏幕转向之类的，和你们这个相关吗？”
　　赵涛礼貌的简短答道：“关系不大。”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方卓放弃了技术上的联想，笑道，“易科有个小团队和大疆一起搞优化，但我们毕竟是手机公司，既然赵总你来了，你觉得从晨星拉一个队伍搞无人机芯片的专项优化与研发，怎么样？”
　　赵涛站了起来，惊喜又错愕道：“方总，这，呃，这当然好，但我不能决定，嗯，呃，我们现在资金不太充沛，我可以给汪总打个电话吗？”
　　他是来送礼和拜年的，没想过还要谈业务合作。
　　“打吧，联合研发对彼此技术积累都有好处，不要钱。”方卓温和地说道，“再说了，真要钱，你们又跑来找我融资，转一圈图什么。”
　　赵涛一听，重新坐了回去，手机也不打了，点头道：“不要钱？那我能决定，方总，我们大疆很愿意加入这种联合研发！”
　　方卓：“……”
　　好的，就需要这种务实的态度。
　　他也不废话，拿起座机安排了下这个事情，把它放在了春节之后。
　　赵涛目睹着一切，只觉恒隆大侠当之无愧，他既乐于助人，又锄强扶弱，别的不说，这才刚刚收购晨星就处处为晨星着想，上哪找这样的董事长？
　　办公室里一个不善言辞，一个是临时抽出时间，方卓在小小敲定一件事之后客气了两句见赵涛真的没有别的事也就给予了同样的新年祝福，希望大疆早日推出让大家喜欢的产品。
　　以及，如果有什么需要，易科、晨星、冰芯都可以给予帮助。
　　赵涛是在旁边亲耳听到方总电话内容的，十分相信来自易科掌门人的承诺，等到出了恒隆大厦便给自家老板打电话，对于巨头头子赞不绝口，他完全和江湖传说中的不一样！
　　而在恒隆23总裁办，方卓还没来得及把无人机装回盒子就被上来的苏薇看到了新礼物。
　　她拿着遥控器，笑道：“这个好像和去年那台不一样了？”
　　“据说是更强更稳。”方卓说道，“人家技术总监亲自上门拜年送来的。”
　　苏薇询问道：“能在办公室里飞了？”
　　她还记得上次摔机的事。
　　方卓看了眼多旋翼，不太确定地答道：“能吧。”
　　刚才那位赵总还说什么X、Y、X轴什么的。
　　苏薇进行了试飞。
　　啪！
　　事实证明不太成熟的产品碰上不合格的用户就是一个不出意外的结果。
　　“把零件收起来，回头送给周可可当新年礼物，这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方卓看着地上的无人机，建议道。
　　“那得这个公司以后能做起来才行。”苏薇笑道，“我得和可可说，这是1000块钱买的，不能太久的飞。”
　　方卓“嗯”了一声：“想要又稳又久，那是另外的价钱。”
　　苏薇把零件收到盒子里，希望周可可喜欢这个拼装无人机的玩具，又从口袋里摸出易购新近上架的产品，笑道：“看，联通的卡。”
　　准确的说，是联通的易科专属套餐卡。
　　之前方卓和联通方面达成共识，会在春节前推出以流量为重点的套餐，现在，它来了。
　　“就两周时间，嘿，联通还真怕易信做大做强啊。”方卓接过卡，说道，“这次到北京就是给腾讯拜年，也是给联通拜年了。”
　　易信要在春节后与联通谈融资事宜，这段时间前后也是两个价钱了。
　　“行吧，方总飞北京，今年过年就是我来主持大局。”苏薇指的不是公司，而是今年过年的家族事宜。
　　两家人过去几年都是齐聚上海，这已经成了习惯，今年难免需要多费心。
　　方卓握了握薇薇的手，笑道：“我最近真是在多多鼓励别人，苏总，你可以的。”
　　苏薇执掌易购，大小琐事自是经常面对，但一想到过年七大姑八大姨的场景也难免有些头疼。
　　“今年我们易购也终于要上市了。”她叹了一声。
　　“那我就要吃叶酸了。”方卓正色道。
　　苏薇看了面前男人一眼，拎起手里的无人机盒，说道：“方大总裁要去北京，我就把它带下去了，过两天就能送给可可。”
　　她又说道：“小苏在这里先祝方总今年瑞虎送福、玉虎进宝、金虎闹春了。”
　　方卓“嗯”了一声，颔首道：“好，金虎闹春，春晚上我就这么说。”
　　※※※
　　诸多事宜，公事琐事，方卓差不多都安排完毕就坐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因为私人飞机在进行常规检修，一行人在头等舱里还碰见了西装革履的河马侠。
　　人到北京，时间氛围不同，方卓先在新浪和微博公司转了一圈，发了发过年的红包，也听了很多吉祥话和对这次一月资本动作的感受。
　　说实在的，方卓之前对晨星发起收购也考虑过这种动作带来的影响，但是还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范围的动静。
　　不过，个人形象倒也不用在这个时候过多的顾忌，因为，春晚很快就会刷新大家的记忆。
　　方卓见完自家人，次日就把新春的祝福送给领导，当面提一提冰芯今年的成绩和进步，为梁孟淞博士、胡正明教授为首的技术团队表功，再谈一谈国内行业的刻不容缓与薄弱环节。
　　事实上，方卓不是第一次在领导面前谈这些，不同时间与不同场合都聊过很多，甚至，他都觉得由自己来说这个话可能会让领导腻。
　　但不管领导腻不腻，半导体行业的现实情况是重视与扶持都不会超出常规意义，这是未来一段可预见时间里的判断。
　　这种情况的最大原因在于国内厂商受限于设备与技术的购买，但消费端不会有这样的限制，当别人更好的产品、更低的价格、更稳定的技术服务摆在面前，大家是不乐意选择国产的。
　　这是基本的市场经济规律，难以违背。
　　没有稳定的产品迭代和技术积累，国内厂商很难形成健康的造血循环，前进的脚步就比较迟缓，这也是冰芯的晶圆服务联盟先前迅速获得业内支持的重要原因。
　　真正能让半导体国产环节获得超常支持的反而是被打破的市场规律，造不如买，当买不到或者面临随时可能买不到的局面才能极大增强内在驱动，扩大市场需求。
　　这是方卓这两年在冰芯生态发展中感受到的真切状况。
　　会有危机，也会有希望。
　　方卓见完领导，说了这些有的没的，总体上还是实现了目的，冰芯的发展得到大加赞赏与肯定，而梁孟淞他们的成绩也再一次获得了承诺。
　　就像是中芯先前有王阳圆院士坐镇，一度为了平息风波还担任董事长，冰芯有自家人获得荣誉地位，不管企业发展还是相关的产学研都能有更好的局面。
　　与领导谈的比较务虚，但在基本结束交流之后，方卓与领导秘书谈的就比较务实了。
　　“赵秘，有没有那种搞中转的靠谱的渠道给我介绍介绍。”方卓提了个要求。
　　“哪方面中转？”赵秘书不动声色。
　　“就是机器拆啊拆，当成垃圾报废运往东亚非洲，然后再挑挑拣拣的那种。”方卓说的明确了点。
　　赵秘书“咳”了一声：“方总，冰芯不是有许可吗？”
　　“就当是提前学习了。”方卓很认真。
　　赵秘书对着方总左看右看，沉吟道：“方总，你还挺悲观，这个，我帮你问问看。”
　　“谢了，赵秘。”方卓感谢的握了握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再找找人熟悉熟悉，深入学习学习。”


###第390章 电子红包
　　方卓在北京的走动很快就达到预期，如此反而是空出了时间。
　　他既不想去新浪聆听事务，也不想去听张朝阳唱歌，在联络央视询问春晚活动后获得了去看彩排的邀请，倒是一拍即合。
　　既是第一次来现场看春晚，也就第一次看看彩排好了。
　　2月9日，方卓跟着易科北京技术团队抵达央视1号演播大厅，这里今天是要进行带妆彩排。
　　易科在三个城市都设立了技术团队，北京这里有6个接入集群和200台服务器，用来处理预计的春晚活动数据，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彩排现场。
　　不过，方卓是第一次来，又是金主，自是受到热情接待，给安排了一个很好的观看位置。
　　但很快，他瞧见了搜狐的张朝阳也被接待进来，还就安排在自己旁边。
　　“哟，方总，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怎么没找我喝酒啊？”张朝阳见到方总也在这里，很是吃惊。
　　“刚来北京没多久，就是奔着春晚来的，想着过几天给你拜年呢。”方卓起身欢迎好朋友。
　　“再过几天过年了，你找我？”张朝阳又不傻。
　　方卓指了指舞台：“赶紧坐吧，别说话了，开始了。”
　　张朝阳嘟囔道：“报幕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周围的人都已经安静下来，他也就没有出声。
　　等到台上周涛开始和台下观众互动，张朝阳才说了句：“方总，你又发财了啊，永科一卖得够买多少架飞机啊！你丫不会回头这么对搜狗吧？”
　　“你们在搜狗股份那么多，又没上市，我想那么操作也不行啊。”方卓摇摇头，已经习惯了晨星事件带来的影响。
　　张朝阳点点头：“也是。”
　　方卓补了句：“除非搜狐玩不下去，需要卖资产了。”
　　“方总，大过年的。”张朝阳斜了一眼，“你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方卓从善如流：“你唱歌真好听，快赶上……”
　　他指了指等候上台的天后：“王菲了。”
　　张朝阳这倒是当仁不让，比肯定比不过专业，但还是有功力的。
　　“哦对，你怎么忽然来看彩排了？”方卓想起这么一茬。
　　“我来看很正常啊，我们今年就要捧我们搜狐音乐的签约歌手王澜霏呢，她也有节目，我觉得她能火。”张朝阳说道。
　　方卓颇为茫然，王澜霏？没听过啊。
　　“还得谢谢你呢，小王从周杰伦和方文山那里拿了首歌，也不错。”张朝阳又说道。
　　方卓默不作声，嗯，有谢就担着吧。
　　他知道搜狐在折腾娱乐化的方向，但这不是自己熟悉和关注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折腾出新的天地。
　　张朝阳看了方总一眼，叹道：“比不上你啊。”
　　方卓不知他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张朝阳摸出Mars3手机，问道：“你这个易信现在有多少用户了？”
　　“嘘，王菲开唱了。”方卓努努嘴，示意尊重歌手。
　　张朝阳看了看台上，他来过好几次，知道要唱《传奇》了，但好像顺序和之前彩排不太一样。
　　一首唱罢，方卓感慨道：“这才是歌啊。”
　　张朝阳：“嗯？”
　　“我意思是，这现场听歌还挺不错，早些年我是常常用iMusic听歌的。”方卓笑道，之前做播放器的时候没少听。
　　张朝阳点点头，这是自然的，易科这方面一直没有放下，硬件的海外市场仍旧在贡献营收，软件iMusic更不用说了。
　　台上彩排仍在继续，两人每每趁着一个节目结束就聊几句，如此边看边聊好一阵，这彩排就到了中场。
　　方卓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笑道：“现场看节目是比电视上的感觉好多了，诶，这彩排我不应该来，到了春晚就没惊喜了。”
　　张朝阳刚要说话就见之前演唱的王菲和还没演唱的陈奕迅都顺着通道走过来，他便看向方总。
　　方卓看到两位耳熟能详的歌手往这边来，也看了看张朝阳，这位也算半个圈内人吧，现在似乎也确实有影响力。
　　不料，王菲和陈奕迅走过来，第一时间竟是对自己握手和寒暄。
　　方卓有点惊讶的聊了两句，转了转念头，笑道：“我刚开始做公司的时候就喜欢听你们的歌，以后你们要是合同到期了，咱们可以合作发展。”
　　这话一出，王菲和陈奕迅面面相觑，旁边的张朝阳也是愕然之后一阵大笑。
　　王菲没说话。
　　陈奕迅有点尴尬地说道：“方总，我的合同现在就在索尼·易科音乐公司呢。”
　　方卓呆了呆，噢，这样吗……
　　他看向王菲。
　　“嗯。”王菲轻轻点头，她现在半退隐了，但合同还在索尼那里。
　　王菲之前在百代唱片，02年的时候就加入了索尼，近些年来的精力不在音乐上面，而陈奕迅是05年加入了环球旗下的新艺宝，也就在去年年初被周杰伦拉进了索尼·易科音乐公司。
　　索尼·贝塔斯曼音乐公司→索尼音乐→索尼·易科音乐，因为索尼音乐出售了股份，易科这几年的发展又很强劲，中国的音乐子公司的决策权已经让渡了。
　　这两位正是看到公司老板，想着不要失礼的过来拜个年，但是……内地首富家大业大，根本不清楚情况，挖人挖到了自己头上。
　　两位歌手默默离去。
　　张朝阳笑得停不下来，少见方总这样的尴尬时刻。
　　“行了行了行了，我是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也不能熟悉每一项工作啊。”方卓出声制止张朝阳的嘲笑。
　　“是，方总不感兴趣，结果你手底下的人做的还挺好，是吧？”张朝阳难忍笑意。
　　方卓摇头叹道：“那是索尼签人还行，呃，我倒是没想到周杰伦还会往公司里拉人，真是没白请他看球。”
　　这是来自周杰伦的主观能动性。
　　“我先发个微博。”张朝阳摸出手机，觉得这事太有意思了。
　　“别，我最近都很少用社媒。”方卓伸手拦了拦，转移话题道，“这眼看着快春节，我还想着今年给Pony拜拜年呢，难不成还得换个手机卡给他打电话。”
　　张朝阳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当个中间人，帮你把祝福用易信给他发过去得了。”
　　方卓就是换个话题，刚要说话忽然惊讶道：“你用易信给他发过去？你有他的易信好友？”
　　他不奇怪张朝阳使用易信，奇怪的是马化腾竟然也使用，还互加了好友。
　　“你这易信不是推荐通讯录里的注册好友吗？”张朝阳知道方总惊讶什么，笑道，“我看我号上有显示他就试着加了加，结果还真通过了。”
　　他继续说道：“人家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方卓哑然：“这倒是能传出去宣传宣传……”
　　“哎，方总，这从我嘴里出来的事就不地道了。”张朝阳劝道，“公司上的竞争，个人关系不用那么紧张，正好过年找个机会说开了。”
　　方卓也不是非要紧张，是过年这个机会……其实不是个好机会。
　　他摇摇头：“回头再说吧。”
　　张朝阳是个热心肠，还记得当年一起在北京喝酒，有方总，有马云、马化腾、李彦宏他们，彼时企业远不如现在，大家都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何至于现在这样呢？
　　他心里琢磨着这个事，既然方总有意缓和关系又抹不开脸，那自己就过年的时候发个祝福，顺口提一句方总的拜年之意，能缓和一点算一点。
　　公司竞争归公司竞争，私底下不至于不相往来。
　　张朝阳嘴上不再提，又重新把话题拉到了易信的用户量。
　　自从易信公布过800万用户，年底目标1200万注册量，就没再给出过官方数据，算算时间，按照易信先前的曲线，现在也得有个1300万了吧？
　　但也难说，因为腾讯推出的“来信”似乎也在有效的分割易信市场。
　　这两家在手机即时通讯的竞争上注定是个长久的缠绵战。
　　不过，方卓不给正面回应，只是说道：“易信压力是很大的，运营商那边难缠，腾讯又在发力，过了年再看吧。”
　　张朝阳听出来搪塞之意，悻悻道：“我还是得你把认不出自家歌手的事给捅到网上。”
　　“那不挺好嘛，都知道我一心扑在事业上，不像你又是拍戏又是唱歌的。”方卓已经调整好心态，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那是为了公司事业拍戏。”张朝阳振振有词。
　　方卓只回了个大拇指，不纠结这个。
　　张朝阳琢磨着内地首富的态度，这是看不起自己在事业上的努力吗？
　　他看着彩排，思考易科今年的动向，考虑搜狐有没有值得印证的地方，不知不觉就等到了搜狐娱乐新签的歌手王澜霏。
　　搜狐娱乐是搜狐成立的全资子公司，为了把控好互联网新娱乐的前进方向，张朝阳亲自担任总裁，慧眼如炬的挑了不少新人。
　　搜狐娱乐，搜狐视频。
　　这是他在过去一年给出的搜狐新发展方向。
　　但是，今天看到方总本人，这么年终一回顾，抛开搜狗不谈，搜狐不知不觉间好像在移动端没有太大的发展。
　　张朝阳心里一对比，想着易科过去一年移动硬件+YMS软件生态的两条腿走路，忽觉彼此差距被越拉越大了。
　　“方总，晚上请你喝酒，向你请教点事。”张朝阳等到彩排步入尾声，发出了喝酒邀请。
　　方卓看了张朝阳一眼，笑道：“咦，我怎么忽然从你眼睛里看到了尊重？今晚不行，央视这边已经约了，大过年的，我也不好爽约。”
　　“那明天。”张朝阳再次说道。
　　“明天晚上新浪请我吃大餐。”方卓不待他继续邀请，掰着手指说道，“后天去联通，大后天有个工信的小宴，你要有事就说，或者年后喝酒也行。”
　　张朝阳想了想，指了指手机：“那我琢磨琢磨，咱们易信上聊。”
　　方卓“嗯”了一声，忽然思索起为什么自己没瞧见Pony的易信朋友推荐，莫不是对面发现这个问题而从软件内部把推送给关了？
　　张朝阳临近年关，心有所感，但彩排回去一琢磨就觉得搜狐与易科的发展基础是不一样的，再细细一想就越想越多，等到从如此心境脱离也就到了13号除夕这种不适合谈正事的时间。
　　他知道方总今年会在春晚现场出现，想着从电视上看到对方再发个过年短信，顺便另约喝酒的时间。
　　不过，在这之前，张朝阳十分仔细斟酌了发给腾讯掌门人的祝福短信，灵感迸发，真情实感，愣是足足写了3条才写完整。
　　论起中国互联网企业，搜狐比腾讯更早有巨头之名，大家又都经历世纪泡沫、痛苦探索、快速发展等阶段……
　　张朝阳追忆往事，提到当年有着张搜狐、方新浪、马阿里、丁网易、李百度、马腾讯的饭局，那是泡沫刚过的时间，行业春天还没来临，但大家不约而同对互联网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青春往事总是美好的，再看当下不免有些唏嘘。
　　张朝阳在短信里自然而然的提到了方总——前两天我见到方总，他还说今年要给你拜拜年，大家走到今天都不容易，竞争归竞争，关系还是应该往前看。
　　他没真用易信，而是发了短信，再自己读了一遍都觉感动了。
　　而另一边的腾讯掌门人，马化腾坐在电视机前也是在看春晚的，他收到了来自搜狐张朝阳的长篇大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不管怎样，张朝阳张总这人还是不错的。
　　马化腾面对别人的情真意切也不好敷衍，思考着如何回复。
　　除夕之夜，晚上八点，春晚如期，歌舞先行。
　　开场《虎跃龙腾报春来》过去，马化腾用手机打了不少字，春晚主持人们串场，点明今年主题是“虎跃龙腾贺新春”。
　　今年首次担任春晚主持人的任鲁豫手持话筒，满面笑容，提到了晚会的创新：“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今年我们就给全国的观众朋友们带来了全新的祝福，欧阳夏丹，你知道吗？我们现在能通过智能手机领红包了。”
　　同样首次主持春晚的欧阳夏丹惊讶道：“手机也能领红包？”
　　任鲁豫拿出国民品牌易科手机，笑道：“今年，易科手机给我们带来了科技的祝福，只要通过易信摇一摇就能领取分享8.8亿的现金红包，摇到红包还能分享给亲朋好友再拿红包。”
　　欧阳夏丹接过手机，点击屏幕里的易信，点到“我”-“摇一摇”，立即听到了硬币的哗啦声。
　　电视机的下方适时出现活动的字幕，每个春晚节目之后都能使用“摇一摇”和“红包分享”领取易科合计八千八百八十八万零八千八百八十个现金红包，红包金额总计也是一连串的8，符合大家的彩头习惯。
　　除了每个节目之后的红包，到了整点时间还能开启“大家抢红包”，有机会获得单个8888元的大额红包。
　　春晚主持人欧阳夏丹很快清楚了玩法，对着镜头感叹道：“时代在进步，红包也能出现在手机上了，今年可真是个科技年！”
　　主持人的介绍结束，易信的标志落在屏幕右下角，也成功激发了电视机前不少观众的好奇心。
　　短短一会的口播，年轻人自是很快明白简单的玩法，一同团聚看电视的中老年人则是纳闷这个所谓的软件红包，看到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开始折腾起手机，又很快被要去手机进行“分享同得”的尝试。
　　顺带还被普及易信发短信不要钱的特点，红包不红包的不理解，发短信不要钱立即就明白了。
　　马化腾自电视里主持人提到智能手机就放下编辑短信，开始认真听口播，听着听着就觉内心情绪在翻涌。
　　电子红包？分享裂变？
　　深耕熟人关系链的易信在春晚这个熟人之间最容易联系的舞台进行了一波最大程度的宣传？
　　他重新盯着来自搜狐掌门人的短信，这就是方总要给自己拜的年？
　　马化腾一个字一个字删掉自己草拟的回复，早该知道了，搜狐与易科不是在搜索上还有深度合作吗？
　　无耻丑贼，狐朋狗友。
　　他保持了最后的风度，回复简短的祝福：“张总，也祝你新年好。”
　　马化腾从沙发上起身，抓起外套，召集总办成员进行紧急的线上会议，仅仅刚看到活动，他就知道这是一次不亚于河马事件的红包冲击！
　　他边打电话，脑海里边浮现易科掌门人不久前的表态——“易信的发展要按部就班”“我们是不妄想再来一次的”“易信接下来是长线竞争”……
　　没有一个字能信，姓方的嘴里从来没有一个字能信！
　　易信红包，腾讯急动。
　　但是，同一时刻动起来不只是腾讯一家，阿里掌门人马云没看电视，稍晚接到电话才打开春晚，亲手试了试易信的营销活动。
　　与马化腾不同，马云看到的不是易信，而是易信背后的易支付。
　　“方卓是奔着支付宝来的！”
　　“易科和我们开战了！”
　　马云有种忽然被偷袭的感觉，支付宝依托于淘宝，易支付依托于易购，原本两边相安无事的发展，彼此竞争也是局限在电商层面。
　　现在，这是触及更深层次，也是蔓延更多领域的开战了！
　　春晚舞台，8.8亿现金红包，方卓这是直接烧钱开战啊！


###第391章 网络财神
　　央视春晚的现场很热闹。
　　但是，节目内容对于坐在第一排的方卓来说已经不新鲜，不过，他仍旧有些紧张。
　　即便春晚近些年来的口碑和收视率都在下滑，它仍旧是众多家庭除夕夜必不可少的一环，换言之，流量极大。
　　方卓对于易信这次能不能顺利处理电子红包的数据是有些没底的，哪怕已经模拟再模拟，真正来到这一天，心里还是打鼓。
　　好在，手机里暂时没有动静，没有消息，现在就是好消息。
　　孙楠、容祖儿、王力宏、余翠芝在舞台上演唱《相亲相爱》，等四个人唱完，方卓余光能看到现场也有人拿出手机在那摇一摇，忍不住便是会心一笑。
　　这次易科与春晚的合作更迭了多个版本，最终是在春晚栏目组的要求下把红包放在了每个节目的后面，以此来增加平均时段的收视率。
　　而关于这次红包活动的总金额，央视刚开始是要求易信可以综合不同赞助商的资金来投放红包——就是红包扉页写上赞助商名字，用他们的钱来办他们的事，但易信这边不愿意采用这种形式，最终是独家掏了这个钱。
　　既相对不显功利，也避免杂乱，尽量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易信这个品牌上面。
　　方卓坐在第一排，看着主持人口播，也掏出手机摇了摇，只摇到了8毛钱。
　　今天真正的把春晚红包付诸行动，他难免又有些遗憾，要是等到智能手机更普及就好了，如果再给易科和YMS一年时间，整个安卓数量的基础更能带来质的变化。
　　不过，也不算差，这是一套组合拳，有3Q大战的热场机会，很难不趁势把业务开拓到通讯领域，再借着春晚史无前例的电子红包，配合媒体平台的热烈推广，最后依托传统的过年消费旺季还能带动智能手机的销量，又进一步增强易信的硬件基础。
　　方卓面对这样的机会也是真的忍不住。
　　春晚现场的又一个节目结束，是姜昆、戴志诚、赵津生三人的《和谁说相声》，主持人张泽群拿着话筒出现在第一排。
　　“今天，台下也来了很多嘉宾和我们一起共贺新春，比如，我身边这位……”张泽群笑道，“非著名相声演员方卓先生。”
　　“哎，您捧我，只是爱好。”方卓起身，面对镜头，他来参加春晚也是有戏份的。
　　之前在央视他受老熊邀请录了一档《知乎哉》，表演过一小段相声，春晚栏目组觉得挺有意思，就给金主加了几句。
　　张泽群更正道：“非著名相声爱好者方卓先生。”
　　“不用老强调那非著名。”方卓笑道。
　　“开个玩笑，这是著名手机品牌易科的创始人方卓先生。”张泽群给了正式介绍。
　　方卓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个著名一定得强调。”
　　“我们知道，易科手机走到今天已经是全球闻名的智能机品牌，这个过程中历经千辛万苦……”张泽群科普易科来头，顿了顿，给了个气口。
　　方卓说道：“是同行辛苦。”
　　张泽群又说道：“这个过程中经受挫折……”
　　方卓接道：“是对手受挫。”
　　张泽群把这句话说完：“最终获得了成功。”
　　方卓面对镜头一拱手：“是广大消费者捧我们。”
　　张泽群笑道：“值此新春佳节之际，方卓先生对我们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有什么想说的？”
　　方卓正色道：“我谨代表易科公司全体员工，恭祝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全球的海外华人华侨朋友们，新春快乐，吉星高照，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谢谢方卓先生，也祝易科手机的发展越来越好。”张泽群结束了与第一排重要嘉宾的互动，易科与央视的关系一向很好。
　　就在这两人互动之际，时间到了整点，是“全民抢红包”最高得8888元的活动。
　　虽说是内地首富，很多不关心商业的观众仍旧不认识方卓，难免纳闷，这谁啊？怎么还来了一小段相声？是导演怕刚才姜昆的相声不好笑吗？
　　“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啊？”
　　“就是给我们发红包的人，绰号网络财神。”
　　“这么年轻？挺厉害啊。”
　　“他可黑了，嗨，爷，我跟你说……”
　　不少家庭团圆的闲聊时刻多了对一个商业人物的科普。
　　至于最新的绰号“网络财神”，这是微博上忽然爬升出来的热词。
　　自春晚开播，“摇一摇”“抢红包”“分享红包”等词就密集出现，随后又有进一步的延伸，诸如……
　　——用易科手机，领电子红包，谢网络财神，祝阖家欢乐。
　　——方总，他真的，他真的是把永科地产给卖了，也要掏钱给我们发红包啊！
　　——我不买股票，不买基金，不去港股，但还是逃不开方总的硬塞，不好意思，领了一个8888元超级红包！
　　——急急急急急，为什么我的版本更新不了？怎么找不到易支付？
　　——你用摩托罗拉，怪不得你更新不了，我们都用易科手机，安卓手机，我们当然有易支付。
　　因为不同系统的支持性问题，易支付在安卓系统上自然畅行无阻，但塞班阵营有版本的参差，易科针对性的给出了余额功能的显示。
　　手机能显示余额就能点击来自朋友的分享，进而收到红包，增加在余额数字之上，而想要提现需要绑定银行卡了。
　　易科的易支付内置在12月配合易购双十一就进行过小范围更新，1月推送的版本内容是全面更新，提现和充值同样需要绑定银行卡，但内部数据的显示上，用户对这一项的需求是不大的。
　　现在，易信的下载、版本的主动更新、银行卡的绑定都随着春晚红包而获得惊人的提升。
　　春晚从除夕晚上八点一直到初一凌晨零点三十，总共只有四个半小时，但这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带来的品牌宣传效果难以估量。
　　微博在行动，易购不打烊，通稿漫天飞，行业全震动。
　　不用官方出数据，只从最直观的感受，业内业外都迅速察觉到易科借助本次春晚所进行的成功营销。
　　这是纯纯撒钱，纯纯烧钱，纯纯……的巨头风范啊……
　　在这之前，互联网行业竞争也有烧钱行动，包括最初的医科就有类似竞争，最近的团购也有如此苗头，可是，这样在全国最大的舞台直接赤裸裸的发红包……只能说太赤裸裸了！
　　铛团网的李果庆对着电视屏幕若有所思：这样烧钱好痛快，这姓方的一把火又把易信的名声给烧出来了，腾讯麻烦了啊，嗯，团购也可以这样赤裸裸的加大烧钱规模，烧钱有用，真有用啊！姓方的别的不行，商业上真是可以学习下。
　　米团网的雷君全程观看春晚并体验电子红包：方总烧钱是真的不手软，商业上的不用说了，方总的这个果断和狠绝是值得学习的。
　　永科地产的刘肃毅看着微博上方总卖公司发钱的舆论，他实在是开心不起来……虽然只是调侃，但被卖的真是自己啊……
　　2010年2月14日，凌晨1点，春晚结束了半个小时，方卓才走出演播大厅，他人来了就难免寒暄和感谢。
　　与此同时，他也得到了最新的数据。
　　4个半小时，一共765万人参与“摇一摇”红包活动，易信这期间的注册用户数增长389万，红包分享次数超过1000万，而网络上辐射的品牌推广就涵盖到上亿网民了。
　　1点10分，方卓坐进车里，使用自己手机尝试了易信刚刚开放的“发红包”功能，先前春晚期间只有“抢红包”与“分享红包”，现在则是可以相互发送红包拜年，属于春晚红包影响力的后续绵延。
　　叮咚。
　　“春节快乐，情人节快乐。”方卓给苏薇发了红包。
　　2月14日既是大年初一，也是情人节，利好红包。
　　“大家都夸你相声说得好。”苏薇很快的回了一句，又发了第二条，“收到红包，早点休息，等你回来。”
　　方卓放下手机，脑海里的一根弦已经松了下来。
　　他放下车窗，笑道：“不知道Pony现在睡没睡。”
　　秘书刘宗宏答道：“方总，我猜马总肯定没睡，等到17日，他可能又得烦恼股价了。”
　　香港交易所是2月13日到16日休市4天，17日周三开市。
　　这次春晚红包带来的影响力必将再度挫伤腾讯股价。
　　方卓刚要说话，手机上显示了阿里掌门人马云的致电。
　　“喂，马总，新年好啊，这么晚没睡。”方卓通了电话。
　　“睡不着，想问候方总。”马云叹道，“你这就直接这么来了，是不是……太直接了。”
　　“我是要干腾讯啊。”方卓安抚道，“要不，马总，我给你发个红包？”
　　“就干腾讯，顺便干淘宝，是吧？”马云问道。
　　两边的电商业务虽然摩擦，但总体上不好跨越，淘宝眼馋易购的高质量用户，易购羡慕淘宝买家卖家的规模与活力，这都不是短时间能争抢的。
　　可是，支付宝与易支付在电子支付领域的势头有可能被打破平衡。
　　虽说易支付成立的早，但支付宝的发展速度始终快上一头，它的卖家和买家以及商品相对低的价格都在迅速推动支付宝往前走。
　　而支付宝以这种根基推行的线上水、电、煤、通讯等缴费又在开拓电子支付的边界，树立电子支付的品牌。
　　现在，易支付使用通讯社交力量尝试弯道超车，效果最终如何还不能断言，但马云今晚真是流了一身的汗。
　　易科和腾讯在通讯领域绞肉机，这冷不丁想把支付宝也卷进去？
　　偏偏，支付宝很难在通讯社交领域拿出可以匹配的力量。
　　马云除夕之夜的心情大坏。
　　他估摸着，今晚自己心情可能是第二坏，至于第一坏，可能还真没法从马化腾那里抢走荣誉。
　　“马总，你让我怎么说呢，这个事……”方卓琢磨几秒，不太明白马云的意思，问道，“你是希望像腾讯那样被大张旗鼓的干，还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干？”
　　他其实都行，要是马总要求，晚上就能写一幅字给八百里加急送过去。
　　马云笑了：“方总，你是会说相声的，你这内地首富烧钱，逼得我们也只能跟上了。”
　　“你也有地产公司要卖？”方卓问道。
　　“我也得学马化腾把你拉黑。”马云缓解了被偷袭的惊怒，笑道，“看你宣称让对手辛苦，今年得给你多找几个对手了。”
　　方卓怀疑对面是想加强投资易科竞品的意思，但也没问出来，只是说道：“咱们相互切磋，共同进步。”
　　马云结束了通话，心中仍有郁气，今年的团购市场不能放，这是电子支付蔓延的重要部分，但这个社交领域……
　　他左思右想，试图寻找麾下的合适大将来冲击社交。
　　不冲不行了，方总这逼人已经开始逼人了。
　　凌晨2点30分，方卓在酒店里仍旧没有睡下，刚刚聆听了技术团队对本次红包活动的总结，手机上出现搜狐张朝阳的致电。
　　“方总啊方总，你嘴是真严！”张朝阳属于浏览春晚红包反馈之后意犹未尽的那种，觉得方总还没睡就打了这个电话。
　　“也就那回事，没什么好说的。”方卓谦逊地说道。
　　“现在都说你是网络财神，你这位财神……”张朝阳说了半截又语塞，这个财神是让腾讯马总头疼的，自己那通情真意切的短信算是白发了，怪不得对面就回了几个字。
　　“也就是有点钱而已，腾讯‘来信’和我们的‘易信’太像了，我就是想看看这次的‘来信’怎么跟。”方卓表露了态度。
　　张朝阳想着方总的守口如瓶，想着他的烧钱红包，补完了刚才的话：“你这位财神是有点神的。”
　　“我其实也是在向腾讯学习。”方卓说着真话，“而且，还会继续学习的。”
　　“还有什么？我看你的易信能发红包了，还有什么？”张朝阳问道。
　　“学习腾讯的QQ空间。”方卓这次很实在的给了答案。
　　春晚过后的用户增长正好配合推出朋友圈，整个易信的轮廓就彻底成型了。
　　张朝阳默不作声了一会，叹息道：“我等着看17日的腾讯股价了。”
　　几乎可以提前知道结果。
　　“你哪边的？咱们还合作搜狗呢。”方卓提醒道。
　　张朝阳“嗯”了一声，兴奋道：“我等着看17日的腾讯股价了！”
　　方卓很高兴，这才是真正的狐友。


###第392章 易信估值
　　2010年的春晚让人印象深刻，有天后王菲，有小虎队聚首，有刘谦魔术，有赵本山《捐助》，最后仍旧是习惯的以《难忘今宵》结束。
　　以及，它这次做的创新互动也确实让人难忘今宵。
　　腾讯是坐立不安的难忘，阿里是不苟言笑的难忘。
　　而作为不太显眼的关联方，联通公司的一批人就是又惊又喜的难忘了。
　　联通已经和方总有过约定，年后就落实联通对易信的投资……谁能想到，易信冷不丁能来这么一出的大爆发啊！
　　作为负责推进这件事的副总裁吴云军，他几乎是翻来覆去的琢磨到天亮，然后猛然醒悟，这有什么好琢磨的，不肯定是大出血嘛！
　　怪不得三番五次的和方总谈投资，方总都说要到年后再谈！
　　当时想着就算用户量再增长点，市值估算略有浮动，那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现在，这……这要怎么算？
　　吴云军只觉人麻了，他是自告奋勇的推进这个事，没想到末了末了还能有这样大的波折，万一两边谈不拢又告吹……
　　偏偏，方总当时还很明确的说了过年是有一场营销活动，己方都是答应了的！
　　吴云军简单复盘彼此交流的过程，发现对面还挺坦荡。
　　他左想右想，还是拨通了方总的电话，想把约好的20号见面提前到17号，尽快来开诚布公的沟通双方合作。
　　20号是初七，正是法定节假日后的第一个工作日，17号是初四周三，却是需要加班了。
　　“吴总，新年好新年好，咱们不是约好初七聊吗？我初四还有事啊。”方卓接到电话之后有些为难。
　　“方总，你这易信……”吴云军颇为无奈，“让我们无法往后等啊，咱们好事从速，我们就等着多投钱了。”
　　方卓很高兴，对面是有自觉的，但仍旧为难道：“这17号，我确实有事。”
　　“方总是还在北京吧？初四忙什么事？”吴云军是先通知了高管才打的这通电话，想着多少抽时间见一见，摸摸底，看看态度。
　　“在北京呢，但我有全球的线上会议。”方卓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得看腾讯股价。”
　　吴云军瞬间理解了，这、这确实值得看，别说方总，自己也想看看。
　　他妥协道：“方总，咱们18号上午9点，不见不散，怎么样？”
　　“好，吴总，18号我给你拜年去。”方卓笑着答应下来。
　　吴云军听着方总的笑声，松了一口气又紧了一口气，对面笑的很爽朗，可他听着总有种“桀桀桀桀”的感受。
　　方总这次真的赚翻了……他这烧的8.8亿怕不是都得自家这里找补回去……
　　网民们啊，网络财神可能另有其人啊……
　　吴云军推迟了与方总的会面，但没有取消17号的内部会议，摆在面前的讨论重点只有一个，先前给了易信2亿美元的估值，现在要怎么估？
　　※※※
　　手机上的红包潮没有随着春晚的结束而结束。
　　摇红包和抢红包没有了，易信又开通“发红包”的功能，拜年红包、情人节红包，我点开6.66元、你点开0.01元、他点开88元，大家玩得乐此不疲。
　　而电视上的春晚仍旧在白天习惯性的重播，尽管没了实时互动，仍旧起到推广品牌的良好效果。
　　从除夕夜开始，易信内部的用户注册数据曲线就猛然拔高，到了初一白天，尽管曲线回落，仍然远超平常。
　　与此同时，央视公布了今年春晚的收视率，相较于09年的34.82%、08年的32.29%、07年的30.88%，今年是40.52%，是近年来的最好。
　　这普遍被认为，今年的春晚做出极大改变，更加贴合了年轻观众。
　　春晚在重播，红包在互发，广告在猛砸，用户在增长……腾讯的总办会议定在了大年初二，各个难得过年休息去旅游的高管纷纷匆忙往回赶，心里更多了对方总的怨念。
　　就不能不挑逢年过节吗！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逢年过节的效果是真棒！
　　大年初二，2月15日，上午九点，腾讯总部召开总办会议，所有人全部到齐。
　　总裁刘炽坪开场念了几个数据，全部来自央视的披露。
　　40.52%的收视率。
　　春晚4个半小时，易信“摇一摇”互动总量达到106亿次，峰值为每分钟7.5亿次。
　　简直可怖！
　　“大家什么感觉？”刘炽坪说完数据之后这么问道。
　　“数据量这么大的处理，怪不得易科需要搞多城市的接入集群，他们的技术实力很扎实，这一点其实有些被外界忽略了。”高级副总裁卢杉有技术背景，很自然的谈到自己的观察与消息。
　　掌门人马化腾在这样的会议上往往是后面开口，这时忽然说道：“易科对云计算的投入很大，这一块我们也要搞起来了。”
　　之前易科声称做云计算的时候，百度和腾讯都是反面意见，诸如“新瓶装旧酒”“云计算太超前”，这都是来自掌门人真实意思表达。
　　也因此，百度和腾讯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都没有对这方面的投入，反而是阿里一直也在默默招人。
　　YBAT四大巨头里两家做，两家不做，现在看来，这个话题要彻底终结了。
　　易科这次能够进行这么大的数据处理，背后必然有来自云计算的助力。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大家心里都有个雷同的感受，云计算的起步有些慢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易信没有公布它的数据，来自央视的披露看似吓人，其实……”执行副总裁任玉熙拿出手机，迅速的摇了几下，“真正驱动出这个数据的用户量未必有那么大，随便摇几下就是很多次，内里数据一定是缩水再缩水。”
　　总办成员刘盛易也点头道：“对，央视肯定是拿大的好看的数据公布，安卓手机在国内的用户量毕竟有限，又不是所有人都守在电视机前，守在电视机前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感兴趣，但是……这确实是极佳的品牌营销。”
　　有的营销活动就那么一时，但易科这次给易信的红包明显会影响很久。
　　它挑了一个全国观众最集中的时间段，又辅助媒体大规模报道，再加上原本就有一定的用户基础，这品牌形象就立起来了。
　　“我们也要给QQ和来信推出发红包的功能。”刘炽坪很肯定地说道，“哪怕没法有那么大影响，我们也得消解下易信的冲击。”
　　腾讯再推红包，明显是慢了两拍，这就不用说追求什么品牌形象，只是寄望于抵消部分来自易科的冲击。
　　易科是第一个发红包，又是在春晚，随后还有组合拳，腾讯这种情况下第二个发，大众提起手机发红包会想到QQ和来信吗？
　　所有人都会对易科手机和易信软件印象深刻，这是品牌推广效果。
　　“就在来的路上，我看有手机店已经挂出了横幅。”五虎之一的许晨晔有点无奈地笑道，“你们猜上面怎么写？”
　　他这时候没有心情吊胃口，自问自答道：“这里卖能发红包的手机！”
　　马化腾叹道：“这是整个体系都跟着受益的一次营销。”
　　能发红包的手机！
　　塞班系统也能发，但是一和安卓系统的操作比较就知道差距了，更何况，用户到店试用还能体验到其他差距。
　　如果塞班系统行，诺基亚现在也不会宣称要与微软加大WP系统合作了。
　　一家花钱，数家受益，最终还能反哺到易信，这么一个生态体系……
　　马化腾仔细一想就觉得心情沉重，头皮发麻，自从去年方卓回国，易科的体系建立和推进速度都在不断加快，他怎么就回国折腾了呢！
　　“易科搞了个偷袭，现在我们的技术部门复岗还需要时间，这个发红包的功能最少需要一周。”卢杉皱眉道，“到时候已经接近过年末期，最好效果差不多过去了，嗯，元宵节可以再用上。”
　　刘炽坪也皱眉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让大家加快回来吧，这次不一样，辛苦大家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甚至不是上次河马事件的延续，而是对通讯领域的更大冲锋。
　　作为总裁，刘炽坪还比较关心公司这次股价，继续说道：“香港17号开市，这一次……看看情况，如果来不及的话，我们可以临时停牌，然后让QQ和来信推出红包功能再复牌。”
　　二级市场情绪是比较容易被带动的。
　　以往对手弱小就算了，现在是巨头之争，易科这次表现又堪称完美，刘炽坪很担心带来连锁反应。
　　“17号肯定要跌，这要是一跌就停牌，市场信心会不会更不足？”许晨晔不太赞成这种应对措施。
　　其它总办成员讨论了几句，多数赞成临时停牌，反正由头很好找，一旦自家也有类似功能，情绪不就缓解了。
　　马化腾最后一锤定音：“看17号具体的情况，如果真的冲击太大，我们的公司架构调整就顺势进行。”
　　因为公司架构调整而临时停牌，合情合理。
　　办公室里的会议气氛有些低迷，公司被逼到这份上，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易科由硬件入软件，一手塑造移动互联网的硬件基础，一手挑中PC转向移动的通讯软件赛道，这种组合的威力太让人头疼了。
　　“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挺过阵痛期。”执行副总裁任玉熙很冷淡地说道，“如果不面对现实，可能就不单单是阵痛期的事了。”
　　马化腾点点头，接过主持会议的责任，开始征求具体的应对措施。
　　易科在烧钱，那就同样回以烧钱。
　　元宵红包，汤圆红包，烧钱的效果必然是会有的。
　　总办会议紧张进行，接下来数天都注定震荡。
　　不过，再震再震再震，大家都快震脱敏了。
　　※※※
　　农历新年一过，方卓在北京就忙活了起来。
　　这次来北京的主要任务的是督战易信，为可能的失误背书，但筹备已久的技术团队没让人失望，除了除夕晚上11点整的网络波动，几乎堪称完美。
　　这需要表扬以王坚为首的技术团队。
　　其次任务是为梁孟淞等人的荣誉奔走，年前很顺利，年后也再继续走动推进。
　　再后嘛，大过年的，人都到北京了，很多认识和打过交道的领导、退休领导，上门给拜个年、聊聊天，也是有益的，这里面涉及最多的还是半导体领域。
　　从初一忙到初三，方卓基本把想见的人都见了见，他过年自然不能空手，但也不方便多送什么东西，就只拎了些特产。
　　比如，杭州故乡的茶叶，安徽省故乡的笔墨纸砚，上海故乡的能发红包的手机。
　　总体来说，拜访还是很圆满的。
　　时间到了初四，也就是17号的香港开市，很多人都在摩拳擦掌/忧心忡忡的等待这一天。
　　果然！
　　没白摩拳擦掌/忧心忡忡！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两种情绪都得到了兑现！
　　腾讯股价开市第一天暴跌12.3%！
　　市值蒸发36.29亿美元！
　　折合港币282亿！
　　创下自上市以来最大单日跌幅！
　　甚至超过了08年金融危机时期的大跌！
　　跌了个面如土色，色若死灰，奔走相告，眉开眼笑！
　　微博总裁王星眉开眼笑的发布动态：流量大本营，够胆你就来！易科这次真的来了！我看方总是来了就不想走了！
　　晚间时分，腾讯发布临时停牌公告，宣布对公司架构进行重大调整。
　　王星及时的针对公告进行评价：我感觉我在看篮球比赛，易科连续进球，把腾讯打的让教练喊暂停了，问题在于，暂停之后怎么办？也发红包吗？
　　腾讯的人不会回复王星，更多的评论互动都是在逗乐。
　　这种逗乐略微过分，还是把腾讯的高管刘盛易给激怒了，他自是不会在新浪微博露面，而是在自家的腾讯微博发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微博在春晚发了红包，这王星王总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你新浪微博找到盈利点了吗？能盈利吗？多关心关心你的微博吧！”刘盛易怒怼。
　　“那我微博不比你家的微博强吗？”王星不以为然。
　　“能盈利吗？”刘盛易化繁为简。
　　“比你强。”王星更简。
　　两人隔空互怼，回复很快，这一刻，新浪微博与腾讯微博架起了互通的桥梁。
　　※※※
　　腾讯大跌，业界看热闹居多。
　　就在次日的联通总部，一众高管在方总没来之前也在讨论这件事，易科震撼出手，腾讯这次真的头疼肉疼心疼，如果易信继续这种发展势头，移动互联时代的通讯王者不一定就是谁了。
　　“嘘，自己这样说可以，等下方总来了，可不要这样说。”主持本次会面的副总裁吴云军提醒高管们。
　　“那是那是，咳，我们要给公平合理的出价。”业务副总霍凯祥点头道。
　　今天是一场出价和还价的会面，不能帮对方长志气。
　　时间接近九点，易科掌门人方卓一行人抵达会议室。
　　就在秘书开门之后，联通副总裁吴云军率先起身，直接致以掌声。
　　瞬间，会议室里响起了格外热烈的掌声。
　　“恭喜方总，恭喜易科，恭喜易信。”吴云军高声笑道，“这次的春晚营销真是大获成功啊！”
　　方卓含笑摆手，身后的秘书等人把没送完的特产放在会议桌边。
　　他等到掌声结束也笑道：“同喜同喜，我在其它场合说这话是客套，但在这里真是一点不客套，大家都是一家人。”
　　会议室里一片附和声与笑声，方总态度很好。
　　“这一次春晚的活动反响出乎意料的好。”方卓坐下之后感叹道，“初一晚上我到央视那边喝酒，一群人都是大醉，啧，106亿次的互动量，每分钟7.5亿次的峰值，史无前例，史无前例啊！”
　　这个活动数据相当相当惊艳。
　　方卓与其他人不同，他还有与类似活动的模糊对比。
　　像腾讯曾经用微信在春晚做的活动，互动量与峰值肯定更强，但也不会强太多，而关于更重要的数据，微信春节是800万用户参与抢红包，这些都是当时不会公布而在后续公布的，起到的效果看起来像是8000万人都在抢。
　　微信的14年拥有更广泛的用户基础与硬件基础，但收视率不如现在，红包总额不如今年，又有阿里巴巴率先推出电子红包……不过，它更多是为了电子支付的目标。
　　两相对比，易信的这套组合拳效果相当让人满意。
　　“方总，易信这次树立了品牌，真是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业务副总霍凯祥满脸赞叹。
　　方卓笑了笑，点点头，直接切入正题：“所以啊，今天咱们沟通就好沟通了，易信的估值就好估值了，吴总，这个估值怎么看？”
　　吴云军没想到方总上来就谈这个，他觉得现场气氛还没铺垫到位。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安静。
　　霍凯祥见BOSS沉吟不语，当先帮忙垫了一句：“方总，易信的前景很好，我们联通愿意以3亿美元的估值来进行投资。”
　　方卓听见这话，看向霍凯祥，笑着伸手道：“霍总，你来，你过来。”
　　霍凯祥愣住，下意识起身又停下，心里有点犹豫，众目睽睽之下，方总不会打自己吧？
　　听说他脾气不好。
　　“霍总，你来。”方卓再次催促。
　　霍凯祥稳了稳情绪，在大家的目不转睛之下走到易科掌门人面前。
　　方卓没有打人，只是起身，主动伸手和霍凯祥握了握手，然后扫了眼会议室，指了指自己带来的礼物：“今天不谈了，我先回去，礼物大家分一分，新年快乐。”
　　他说完转身就走。
　　吴云军明白了方总的意思，无奈起身道：“方总，方总，你这是干什么？价格不都是谈的嘛，刚才你还说一家人。”
　　“我都进门了，霍总是硬生生把我往外推。”方卓脸上的笑容这时才消失，“这是两家人说不了一家话！”
　　霍凯祥有点无辜地说道：“方总，我是……”
　　方卓见他还要说话，声音一肃：“拿3亿唬人，当我方卓是好欺负的吗！”
　　霍凯祥彻底无辜了，谁敢欺负你方总啊……这总得有个红脸白脸吧……
　　“大过年的，方总你别生气，霍总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向来喜欢胡咧咧。”吴云军拉住方总的胳膊，劝解道，“你坐下喝杯茶，消消气，哎呀，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腾讯都停牌了，大家好好谈。”
　　方卓挣了挣胳膊，没挣出来，也只好欲拒还迎的坐了下来。
　　吴云军见他坐下才坐下，这上来又被方总来了这么一出……
　　他懂方总的面上恼怒，故作矜持，但自己真是悔不当初，怎么就没坚持推进投资呢……


###第393章 快快请坐
　　大年初五，联通与易科会谈。
　　联通副总霍凯祥试探性出价，易科掌门人方卓拔起来就走。
　　会谈刚开始的短短一会，两边就短兵相接，各自试图奠定本次估值的基调。
　　从场面上来看，霍凯祥臊眉耷眼，方卓凝神喝茶，小小的交锋显然是有了明显的胜负。
　　关于对易信的估值……
　　吴云军昨天已经召集高管开会，谈了又谈，之前那个2亿美元显然已经不合适，但是忽然一下子定到很高也不好交代。
　　今天本想着慢慢谈，霍凯祥等人出价压一压，自己出面搅一搅，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尽量不把估值谈那么高……
　　只是，吴云军也没想到方总这人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这是过年啊，一点都不收一收啊！
　　但，确实很有效！
　　“方总，易信春节这一仗确实漂亮，但咱们年前谈易信的估值，那时候是2亿美元，将近14亿中国币，这对一家刚成立的公司来说很不错了。”吴云军等到气氛稍微平复，缓缓开口道，“现在，易信这个估值……”
　　他觉得，不管如何，年前是有个2亿美元基础在这的，以这个为准绳，怎么谈都好谈一些。
　　方卓微微一笑，说道：“吴总，年前你说2亿美元，我当时可没答应啊。”
　　吴云军一愣：“方总，你这就……”
　　方卓提醒道：“吴总，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提2亿，我说年后谈，我当时就是不认同这个估值，不然怎么都会聊聊的，但又不想伤了和气。”
　　吴云军陷入回忆，好像是有点这样。
　　方卓再次提醒道：“吴总，你提了两次，两次都是这样。”
　　吴云军的回忆彻底清晰了，狗，狗，狗套路太深了。
　　但他仍旧皱眉道：“方总，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以前的事，你现在完全换一种口风，但我们联通把手机卡流量套餐都推出来了，不可谓没有诚意吧？”
　　方卓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吴总，刚才霍总那样说，现在你这样说，我是明白了，咱们对于易信的定位是相差很大的，要不，咱们各自再琢磨琢磨，回头再谈，怎么样？”
　　吴云军见方总又要拉扯，没有应声，只是皱眉拿起了茶杯。
　　联通另一位副总邬伟东见状，立即不满地说道：“方总，照你这意思，要是谈不拢，我们联通给你们易科推出的套餐就白推出了？”
　　“怎么叫白推出？这是对联通的市场竞争有利的。”方卓的视线看了过去。
　　邬伟东还是不满：“这明明是我们的诚意，是我们对短信业务的利润切割，怎么在方总嘴里就成有利的了？”
　　方卓扫了一眼联通的高管，好几位脸上都有赞同之色，他收回视线，斩钉截铁地说道：“别的我说不准，这个在这里也好，你们拿到媒体面前说也罢，就是我方卓说的，联通推出流量套餐，有利无害！”
　　邬伟东张了张嘴，但看到方总的坚定神色，心里猛然想到因暴跌而停牌的腾讯，一下子说不上来话了。
　　方总乘着痛击另一巨头的声势而来，他此时此刻拍胸脯谈竞争，谁能说他对市场的判断不对？
　　谁现在能说这话，回去收拾收拾行囊就能跑去腾讯上任了。
　　方卓见联通高管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能只看眼前利益，移动有个飞信，那还能理解，联通和电信就得抓住3G时代的机会，真要看眼前利益，我们易信这次春节干脆也别发那8.8亿红包了，留着招人和发奖金多好。”
　　吴云军倒不是认为自己疑神疑鬼，方总这时候把“电信”夹带上，莫不是又来点自己？
　　他见自家没人敢掠方总锋芒，只好开口道：“方总，年前谈了两次，你说要年后谈，我两次都答应，你说联通推套餐，我年前加急给你推，现在你反口只说联通，不谈易信，这让我说什么好呢？”
　　“是这位……”方卓看了看名字，“这位邬总先提的，他有疑问，我就解释给他，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咱们对易信有定位的分歧，那就能达成共识再谈，吴总，我不是闹情绪，也不是生气，投资这个事一时间搞不定都正常，就像我和国外的厂子谈专利收购，足足谈了一年，也就年前刚刚搞定。”
　　他说的是收购奇梦达专利的事，这终于在年前落地，也是耗时许久。
　　但是吴云军今天是要有推进的，昨天的内部讨论有个共识，易信未来的发展会越来越好，越是晚谈，需要付出的代价越高。
　　之前已经为方总的拖延付出代价，怎么还能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呢？
　　“方总，你一直说易信的定位，那你对易信是怎么定位？”吴云军转换了风格，直接问道。
　　“未来第一的即时通讯软件，现在第三的即时通讯软件，将来不远的第二即时通讯软件。”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
　　吴云军转着念头。
　　方卓继续说道：“但我今天在这里，看到大家的定位似乎是，易信只是一款有潜力的通讯软件，这就很难谈了啊。”
　　吴云军斟酌道：“方总，我们是认可易信现在在业内排名第三的。”
　　“好，认可就好。”方卓很干脆，一点也不磨叽，说道，“30亿美元的估值。”
　　吴云军冷不丁听到方总的报价，真的一口气呛在嗓子里，然后一阵猛咳。
　　同样，会议室里好几位联通高管都被茶水呛到了。
　　30亿美元！
　　直接给霍总的3亿美元在后面加了个0！故意的吧！
　　诚心不想谈吧？
　　易信才成立多久？它从去年国庆到现在也就不到5个月！
　　“方总，易信的目标是好的，但这没到之前……”吴云军盯着方总，“总得现实一些吧？你这样漫天喊价，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和我们谈了吗？”
　　联通内部本来就有不同声音，吴云军很确认，这个估值无法通过。
　　“我们春节就发了8.8亿红包，央视摇一摇互动达到105亿次，吴总，这难道不是现实？”方卓说道。
　　“咱们在这里谈些更务实的，互动量那个数字不用提了。”吴云军皱眉道，“易信现在多少用户量？”
　　“除夕春晚之前是1286万，春晚过后是1675万。”方卓报了个准确的用户量。
　　吴云军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互动量以亿为单位，听着很吓人，现在直接谈用户量就好多了，而且，春晚前的1286万要低于联通内部对易信的预期。
　　按照先前的易信官方数据和用户增上预测，还以为是1300万打底。
　　但春晚活动的效果很不错，几个小时直接带来接近400万的用户，这些又明显还会带来更多的裂变。
　　他心里念头飞快的转动，沉吟道：“方总，你这个用户量和飞信、腾讯都还有很大差距。”
　　“吴总，我还没说完，今天不是初一，是初五。”方卓笑道，“初一晚上8点，易信的用户量是1870万，初二晚8点是2056万，初三是2249万，初四是2457万。”
　　几乎是一天200万的增量，既有原智能手机的下载增长，也有安卓手机的新销增长。
　　大过年的，安卓智能红包机不到2000块钱，买了就能发红包，整个安卓生态都因此得到了增益。
　　而在这之前，易信一个月的用户增长量是100万左右。
　　一天相当于过去的两个月自然增量。
　　这是春晚红包营销、熟人裂变、媒体营销带来的爆炸增长！
　　方卓见吴云军愣住，先抿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我猜，今天晚上8点，易信的用户量能到2650万。”
　　2650-1286=1364万。
　　用户量直接翻倍了！
　　简不简单，只要原来的用户每人多拉一个人，那就能翻倍……
　　吴云军吐了一口气，愣了好一会才说道：“腾讯昨天的暴跌真是不亏。”
　　一波体系竞争，二级市场虽说是情绪为主，但也有人看出春节这次电子红包的攻势太过猛烈，不然，纵使是跌，也不会创造上市以来的最大跌幅。
　　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大家都在消化来自易信的用户量增长冲击。
　　先前是什么局面？
　　是易信尽管凭借河马事件站住了脚，但腾讯用QQ给来信引流，很是稳打稳扎，这就渐渐让市场恢复了信心，反而在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又随着大盘反弹而突破了300亿美元市值。
　　像3Q大战这种事件，确实轰动，可它给易信软件带来的流量总归是逐渐减少而归于平静的，后面迅速滑落至每月100万增长就是证明。
　　反过来，腾讯QQ的流量根基仍旧稳固长久，它推出的竞品“来信”与易信极其相似，颇有温水煮青蛙之感。
　　易信免费，来信也免费。
　　易信“测试”已读，来信也测试已读。
　　易信更新内置易支付，来信也更新内置财付通。
　　易信可以做的，来信都可以做，只是程度上不同，而易信却不能像来信那样接受QQ好友的未读消息。
　　这样的温水煮青蛙是很危险的，不知不觉就可能被来信后来居上的压住。
　　然后，就到了春节……
　　来信这次直接被劈碎了！
　　腾讯开门见红，港股暴跌！
　　吴云军真是呆了一会，联通内部对易信的数据判断完全失真了。
　　他甚至觉得方总给出的30亿估值没有那么离谱了。
　　不对不对不对，30亿美元就是205亿中国币，不到5个月的205亿中国币，怎么看怎么都是虚高的！
　　春晚红包的热度也会过去，腾讯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易信确实拉开了优势的身位，但未来前景是“优”还是“优优优”仍然存在变数。
　　吴云军一沉吟，联通高管就开始行动。
　　霍凯祥从数据冲击里回神，认真地问道：“方总，用户量固然是用户量，易信的前景很好，但我想知道，你对易信的商业模式是怎么规划的？”
　　方卓赞赏地看了眼这个最开始提出3亿估值的霍副总，确实，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霍凯祥见方总抬手喝茶，继续问道：“我有注意到，易信不单是易信，它是易科的易信，这次春晚更是顺势好好的推广了易支付，之前方总也公开说过，你认为易信需要简洁，那么，易信是怎么在简洁和商业之间平衡的？”
　　截止到目前为止，易信都没有任何盈利，传统意义上的广告都没有，纯粹花钱。
　　一时的花钱没问题，未来的盈利怎么找？
　　易信要简洁，要发送短信免费，要测试语音免费，这如何兑现它用户量的商业价值？
　　“霍总，你问了个很好的问题。”方卓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霍凯祥一下子竟然有点受宠若惊，打起精神，再接再厉：“如果说易信是易科里的易信，那这是一个很好的商业模式，即便易信不盈利，整体是受益的，但如果只是单纯的易信，我认为它现在只是半个模式，剩下的模式出路暂时是个难题。”
　　联通的人都看向了方总，这是事关估值高低的问题，昨天开了一天的会都在讨论易信，但今天方总上来就走，又摆出远超意料的数据增长，这才算是抛出正当的砍价策略。
　　“霍总看得很明白，不过，不管你怎么分割来看，事实上，易信永远都是易科里的易信，它会得到我们整个易科体系的支持，这是其一。”方卓侃侃而谈，“其二，这个简洁的问题。”
　　“我是极其乐意追求易信的简洁之美，但也可以不追求。”
　　联通的高管不约而同的怔了怔，你这……
　　“这么说吧，你忧虑的问题，易信保底也可以向腾讯学习。”方卓笑道，“我们会积极探索易信的盈利模式，实在不行，肯定也够养活自己。”
　　霍凯祥：“……”
　　方总的化解好像有点赖皮，你是要干腾讯的人，你怎么能学它的坏毛病呢……但，商业模式上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保底还有增值服务。
　　未必真能像腾讯那样效果优异，商业收入确实不成问题。
　　可是，方总会那样吗？
　　霍凯祥看着方总自若的表情，总觉得这话不尽不实。
　　这时，一位联通高管涂学丽忽然出声道：“易信的未来走向完全在方总手上，那方总是更看重易信的发展，还是更看重易科系的发展？”
　　方卓循声看去，这话有点诛心。
　　“用高估值来博方总的决策，联通还要付出资源推广，这种不确定性……”业务副总邬伟东跟着说道。
　　方卓微微点头，聪明人是不少的。
　　他余光注意到吴云军的目光炯炯，知道这恐怕不是临时的疑虑。
　　“我和投资人打交道一直比较多。”方卓没有因为被质疑而动怒，反而愈发温和，“投资有风险，这一点一直是投资人铭记在心的，哪怕易信背后有易科也一样。”
　　“但在风险之外，投资人要怎么衡量投与不投？”
　　方卓扫视全场，笑道：“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大家自我衡量，存在这样不确定的前提下，是投易信损失的多，还是不投易信损失的多？”
　　众人沉吟。
　　“或者，这么说好了。”方卓起身，佯装往外走，“我现在要走，不想谈了，你们第一反应是拉住我不让我走，还是直接送我出门？”
　　吴云军叹息一声，担任了联通的嘴替：“方总，请坐，快快请坐。”


###第394章 智慧碰撞
　　联通总部的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方总要走，不让他走，这便犹如两难之时把硬币抛上天，还没落下就知道了心里的答案。
　　只是，易信估值的定位基础从3亿美元来到30亿美元，这样的南辕北辙纵使是方总再天花乱坠也需要好好消化。
　　昨天联通内部的讨论，综合易信现状和发展前景，给出的估值范围是6亿-10亿美元，而制定的今日策略是红脸白脸……
　　但易信的春节增长过于惊人，方总释疑又能自圆其说……
　　吴云军心中踌躇，霍凯祥、涂学丽等联通高管之流见状也默默琢磨。
　　方卓见联通的人不说话，给自家人递了一个眼神，让他们分发易科内部对易信春节这次一系列营销活动的总结。
　　易信短短数天便用户量翻倍，这样的数据拿出去就是要写入教科书上的案例，联通高管们拿到内部资料，纷纷凝神细看，办公室里一时间只有资料翻页声。
　　方卓见吴云军也在认真研究，他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不太热的茶。
　　其实，刚才那位涂学丽的问题很好。
　　是看重易信的发展还是更看重易科系的发展？
　　这还用选吗？
　　方卓确实会积极探索易信的盈利模式，但绝对不会放弃它的简洁特性，它可以上市，只是前景不会那么膨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联通的投资会亏，赚是能赚的，不用赚那么多，这又不是二极管，联通总不能不大赚就是亏吧？
　　这种心理要不得。
　　总的来说，方卓这次来见联通是带着推进诚意，愿意谈谈彼此合作的。
　　易信的春节营销大获成功，拉开了与腾讯来信的身位，但不代表真就彻底击垮了腾讯在移动通讯领域的布局。
　　就像河马事件的影响力会过去，春晚红包的影响力同样也会过去。
　　从十月到现在，腾讯没有公布来信的用户规模，但易科内部的评估是它最少已经拥有了六七百万的活跃用户乃至更多。
　　这种不声不响的追赶来自什么？还是腾讯引以为傲的QQ流量。
　　从QQ到来信的导流简单粗暴，效果却立竿见影。
　　自易信去年国庆推出以来，网络舆论里有很多声音都声称不会使用腾讯的产品，但真正对竞争成败起到决定作用的是沉默的大多数。
　　就像3Q大战，彼时的360获得了舆论的广泛同情，仿佛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要选择360，仿佛腾讯完全没了生存空间，但事实情况是，360的装机量哗啦啦的往下掉，沉默的大多数直接卸载了更不需要的一方。
　　易信在春晚前面对的就是这种局面的追赶。
　　而这次春晚红包就能奠定胜局吗？
　　易科内部即便在今天拿到翻倍的用户量也没那么乐观，更不用说方卓自己了——腾讯依旧可以延续QQ的导流，也就依旧可以默默追赶，它也可以烧钱发红包，甚至可以在下一年重金砸下春晚的合作，也来一次春晚营销。
　　曾经的微信凭借春晚红包大力拓展了电子支付，但活跃在春晚舞台的电子红包不只是那一年，巨头之间的竞争都是绵延数年，阿里重金上过，百度重金上过，快手重金上过，抖音重金上过……
　　易信如今打了个出其不意，打出两个领先身位，但在热度退去之后，腾讯流量的沉默大多数再次来袭，易信要怎么保持领先？
　　腾讯可以细水长流，易信很难短时间再来第三次爆炸式营销流量导入。
　　截止到2010年2月，腾讯的活跃账户数是5.62亿，最高在线账户突破1亿，依据去年财报推测，它的互联网增值服务付费包月用户数超过6100万，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付费包月用户数超过2200万。
　　巨头腾讯在通讯领域仍旧有极其稳固的基本盘。
　　方卓面前存在一个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春节过后依靠安卓硬件增长的用户流量能不能让易信保持领先，不被缩小差距？
　　答案是很难，因为对面是腾讯，它的流量基本盘和创新方式都决定着它的顽强与韧性。
　　所以，方卓举目四望，需要为易信带来更多的流量，但天底下又有几家能媲美腾讯的流量？
　　恰好，吴总代表联通贴了过来，既有流量，又有资源。
　　正所谓，郎有情，妾看郎有情，这也算勉强合拍。
　　至于这合拍的方式，后续会不会带来麻烦，易信当前的主要矛盾是赢下与腾讯的竞争，能赢才能再谈其它。
　　又想赢，又怕麻烦，市场竞争中很少有这样的美事，方卓向来也是个不怕麻烦的人，这次不光考虑联通，如果电信愿意合作，也同样不会拒绝。
　　至于移动，它有它成型的飞信，恐怕是没什么合作的空间了。
　　关于运营商对通讯软件的意见，方卓这几天在北京还听到别的消息，下个月要召开提案的会议，移动或许还要做些文章。
　　这个月如果能与联通有合作上的推进，方卓也希望运营商内部的意见在下个月有所分化，而不是形成会议上的合力。
　　易信既要挑战通讯领域的霸主腾讯，也势必触碰运营商的业务利益，还是需要因地制宜的合作与发展。
　　不过，为了筹备这次的因地制宜，方卓倒是第一次在易信使用AB股股权架构，顺带在年前让MIGA基金套壳，进行财务性投资，注入春节活动所需的资金。
　　如此从公司架构、资源合作、营销活动、硬件增长等方面多管齐下，拼完河马拼红包，拼完红包拼流量，易信才有望在中长期竞争中保持活力，不被沉默的大多数所沉默。
　　“方总，就凭你们这次春节在三个城市搞的18个接入集群，这易信真就还是易科的易信。”
　　吴云军放下手里的资料，既赞叹，也是表达态度。
　　从文件披露的筹备来看，易科为这次春晚提供了太多的技术支持，如此才有对腾讯的煌煌一击，这甚至显得易信像是一个皮包公司。
　　“易科毕竟还是一家手机公司，我们希望整个体系里能够资源互通有无，技术相互支持，但又有新鲜的基因碰撞。”方卓笑道，“所以，易信是单独的公司，我们其他对搜狗、高德等公司也是同样的方式。”
　　吴云军颔首，他大致能理解方总以系统生态来链接合作的战略，至于对不对，这一次对腾讯的体系竞争，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他极速思考，手指敲在桌面却没发出声音，缓缓说道：“方总，这个30亿美元就是205亿中国币，我相信易信会有不错的前景，但这样起步来估，诚如你说，易信可以学习腾讯的增值盈利，可毕竟没有验证……”
　　吴云军见方总想开口，示意他听自己说完：“我们这次是有合作诚意的，霍总，你给方总看看我们的合作资源。”
　　霍凯祥抽出压在下面的计划书，起身递给了方总。
　　这是联通与易信合作的计划。
　　吴云军趁着方总翻阅，在旁边敲着边鼓：“方总，我相信你是有资金支持易信发展的，钱不钱的，它重要又不重要，易信想和腾讯竞争，需要两个法宝，一曰流量，二曰流量。”
　　他相信方总一听就懂。
　　易信需要来自运营商提供手机流量的支持，也需要联通的用户规模流量。
　　昨天的联通内部会议上，大家除了讨论易信的估值，也在讨论自家能拿出的筹码、易信与腾讯的竞争等一系列问题。
　　这两大巨头的竞争里，钱不钱的反而其次，资源才是最重要的。
　　联通可以提供易信需要的资源，当然，反过来，及时的市场反应对联通也是吸引用户的手段，就像联通与易科手机的合作就带来很多3G用户。
　　如今的联通累计用户数量超过1.6亿户，这是需要方总压低易信身价来重视的筹码。
　　吴云军很同意昨天讨论的一个结论，如果没有腾讯这样的对手在侧亦步亦趋，方总可以很从容的打通PC转往移动端的通讯业务，但现在，易信相当一段时间都需要时不我待。
　　会议室里这次是随着方卓的翻阅而归于安静。
　　片刻之后，方卓放下文件，微微点头道：“吴总，这正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就是因为易科手机与联通的良好合作，我才更加相信联通，才会第一时间坐在这里。”
　　手上的计划书罗列的很详细，既有联通终端的资源支持，也有联通流量套餐的描述，甚至已经有后世定向“流量卡”的雏形。
　　但是，文件上有个很显眼的细节。
　　联通的计划书里只有它自己的名字，而没有合作方公司的名讳。
　　筹码之所以是可以拿来说的筹码就在于它有分量，这个分量可以压在天平的一端，也可以压在另一端。
　　联通不光与易科手机有良好的合作，它与腾讯的关系也向来很好。
　　这份计划书的空缺位置或许不是只能写上“易信”两个字。
　　切磋是相互的，天底下不是只有联通和易科，有电信，也有腾讯。
　　是谁更需要谁？是谁应该获得更大利益？
　　易信春节拿出了实打实的数据增长，联通这边踌躇了，否决了先前的市值预估。
　　联通现在摆出早有准备的合作计划，方卓就……理所应当的允许联通砍价。
　　茶水已凉，重新沏过。
　　趁着换茶，吴云军把氛围换到没那么紧绷的话题上，毕竟是过年，他更喜欢宽松一些的讨论，而不是方总这样上来就硬桥硬马的逼近。
　　方卓把手中文件传阅给自家人，示意他们和联通的讨论下合作计划的内容，自己也笑着和吴总聊着一些这几日在北京的见闻。
　　前天去谁家拜年了，看到谁的字怎么怎么样了，大前天去谁家拜年了，家庭小宴款待的味道怎么怎么样了……
　　方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气氛也就缓和下来。
　　等到易科与联通两边的讨论声渐稀，方卓抿了一口茶，咳了一声，笑着对吴云军说道：“吴总，咱们是有共识的，合则两利嘛。”
　　话题回到了正题。
　　吴云军点头，也笑道：“是啊，方总，所以，咱们之间不用咬那么死，你一张嘴喊个30亿，我心里都发麻，你让我回去之后也交代不了啊。”
　　方卓放下茶杯，问了句：“吴总，那你说个价，咱们先有个意向。”
　　吴云军手上已经有多个高管手写的意见，今天要把这个合作推进推进，最起码得有个能继续谈的基础，两边接下来才有更深的接洽，方总现在有松口的意思，可是……
　　从30亿美元的估值往下砍，这和从几亿几亿美元的往上涨是两个概念。
　　会议室里的眼神都放在了吴云军的脸上，他少见的感觉后背有些发热，念头转来转去，一会是易信数据，一会是相互合作，一会是高管意见，一会是内部舆论。
　　最后，吴云军缓缓说道：“方总，我觉得20亿美元上下是个可以谈的数字，是我可以和常总汇报的数字。”
　　“好。”方卓又端起茶杯。
　　吴云军听见这么一个字，脑袋猛然一晕，坏了，价出高了！
　　“好，吴总，我就谈谈我们估值定价的标准。”方卓放下茶杯，把委婉的反对意见说完。
　　吴云军差点没忍住怒目相视。
　　“吴总，我可不是乱说的。”方卓严肃地说道，“这一趟过来，关于一个合理的能够让双方认同的公司价值，我们也是十分谨慎的进行了探索。”
　　易科一行人都是捧场点头，这一趟因为是过年，实则高管来的不多，主要也是看看意向。
　　“怎么定价，是未来现金流折现，是定义用户的资产价值，还是市盈率市销率？”方卓说道，“我们认为对于易信这种高成长的公司来说都不合适。”
　　“所以，我们尽力找了一个标的，认为用它来衡量易信一段时间内的真正价值是极其合适的。”
　　方卓给了答案：“神州泰岳。”
　　联通的高管们怔了怔，这个公司的名字不陌生，全名是北京神州泰岳软件股份有限公司，主营业务为向国内电信、金融、能源等行业的大中型企业和行政部门提供IT运维管理的整体解决方案。
　　说人话，神州泰岳为移动飞信业务提供技术解决方案。
　　再简单点，移动公司把飞信的运营和技术支撑外包出去了，神州泰岳干的就是这个活。
　　“泰岳这个公司75%的利润都来自飞信，市场怎么衡量它，我们认为可以参照这一点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衡量易信的价值。”方卓继续说道。
　　神州泰岳冲击了两次上市，最终在去年10月底成功登陆深交所创业板。
　　“泰岳上市发行价的市值95亿，现在的市值翻了一番，快到200亿。”
　　“可见，市场还是很认可飞信的这个壳的。”
　　方卓这边说着泰岳的数据，联通那边的高管就在电脑上简单验证，这自然都是正确的，这种数据也没有必要编造。
　　“吴总，我们易信现在是第三大即时通讯工具，现在我不说和腾讯比起来怎么样怎么样，那确实有很大差距，确实不是一个量级，确实还需要追赶。”
　　“那就和第二大即时通讯的飞信比一比好了，这还只是飞信的一个壳。”
　　“如果移动能把飞信剥离出来，它的价值显然会更高。”
　　“你们觉得30亿美元贵，我考虑到咱们之间一贯的合作，考虑到联通的资源和实力，我感觉可以让一点，意思意思，但吴总，你也太好意思了，一张嘴砍掉10亿美元。”
　　“这……”
　　方卓很无奈。
　　他摇摇头：“要不，咱们可以再等一等，等易信有更大的体量，等你们认可这个30亿美元的估值，咱们再谈。”
　　吴云军听着方总的一番侃侃而谈，余光竟然瞥见自家这边还有人微微点头。
　　这个神州泰岳当作估值的标的……
　　“方总不用挤兑我们。”联通副总涂学丽开了口，“方总，神州泰岳是上市公司，它的市值是这些年发展的结果，易信刚成立5个月，你这样直接比较，合理吗？”
　　“易信以后一定会比泰岳强。”方卓淡淡地说道，“这个业务前景的信心都没有，我就不会坐在这里费功夫了。”
　　涂学丽难以反驳，别人就算了，这是方总本人坐在面前诶……
　　她含糊的“唔”了一声：“咱们这个估值也不是专业的，我觉着可以……”
　　方卓打断道：“等等，涂总，我们这边都是专业的。”
　　他看了眼旁边跟着来的团队。
　　“我是易科投资副总监崔修，以前在巴克莱做投资业务。”易科随行团队成员崔修出声。
　　“我是易科投资副总监严彦道，去年从德意志银行过来，一直做的是市场研究。”又一位成员严彦道矜持说道。
　　第三个人还想说话却被方卓挥手叫停，意思到了就行了。
　　涂学丽看向自家这边的霍凯祥，霍总也是金融出身啊，这个时候也可以说说话的，不能弱了这个场面。
　　霍凯祥喝了口茶，咳了两声，看不到来自同事的目光。
　　“方总，你们易科投资的再怎么背景显赫，那肯定也是偏向自家。”联通高管栾宏星指出了一点。
　　“我只是谈专业性。”方卓笑道，“那你说怎么办？找家客观独立第三方来？我还是希望这些数据继续保密的。”
　　春晚红包营销的数据只要有央视披露的亿级互动就够了，易信暂时不打算透露自家用户量的增长。
　　霍凯祥倒是眼睛一亮，先看了眼BOSS，然后说道：“也不是不行，方总你说你的好，我们有我们的想法，大家都难准确衡量，我们找家投资机构来当个参考意见。”
　　“哪个机构敢来评我？”方卓微微一笑，“你们联通今天就没准备负责评估的人吗？总不至于都没有专业背景吧。”
　　好几位的视线都落在了霍凯祥的身上，昨天的人马比较足，今天就是霍凯祥充当这个角色。
　　方卓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当先喊3亿美元的就是最专业的一位。
　　“我们联通给的意见，方总肯定也觉得是站在我们自己的立场，这样，咱们就当个参考，我有个朋友是启乐创投的合伙人，业内口碑很好，专业能力一流，也是在国外浸淫很久，不知道方总认不认识闫朝斌？”霍凯祥来了精神。
　　方卓摇摇头，他也不是所有的投资人都认识。
　　霍凯祥见方总不再反对，又征求BOSS意见后便摸出手机打给了启乐创投的合伙人闫朝斌，邀请他来列席今日会议。
　　趁着他打电话，眼看临近中午，方卓笑着邀请联通的一众人去外面解决午餐。
　　吴云军断然拒绝，哪有让客人来请客的道理。
　　两人这么说着，霍凯祥的通话却是有些不畅。
　　“闫总，你推下下午的事情，我这里这个项目比较急。”霍凯祥拿着手机，有些尴尬，他想着请来个第三方，没想到第三方不太想来。
　　方卓看了眼霍凯祥，说道：“霍总，你直接说我在这里。”
　　霍凯祥刚才只提项目性质，没提人。
　　他听到方总这话，再次说道：“闫总，易科的方总也在这里，谈的正是那边的项目。”
　　两秒钟之后，电话结束，邀请见效。
　　吴云军讶异道：“方总，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启乐创投的闫总？”
　　方卓淡定地答道：“是的，但他一定认识我。”
　　自己不是所有的投资人都认识，但所有的投资人一定都认识自己。
　　方卓见打电话的霍凯祥脸色不太好，笑着说道：“霍总，我这个人得罪的人比较多，虱子多了不痒，那位闫总大过年的被喊出来，只会怪我，不会怪你的。”
　　霍凯祥神色好了一些，知道方总在给自己台阶下，这哪里是得罪不得罪人的事，纯粹是面子不够大。
　　客观独立第三方过来需要时间，但正好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方卓不再谈正事，大过年的也就随意的和这帮联通高管们侃了侃大山。
　　他能侃的太多了，这次就不侃国内，只侃国外的事。
　　易科手机当时怎么找的美国运营商，怎么在手机发布会当天还在楼上气氛紧张的洽谈合作……
　　华尔街的对冲基金是怎么看低易科股价并发动媒体攻势……
　　易科与谷歌之间是怎么约定安卓公司的独立运营……
　　方卓这一通都是媒体未曾报道的事，他口才又好，一番娓娓道来直把联通高管们都听得入迷了。
　　半个小时之后，启乐创投的闫朝斌到了。
　　“不聊了，咱先解决五脏庙，我这聊的得价值1个亿，你们下午别忘了给我加上。”方卓收了话题，又看向据说很专业的闫朝斌，握手打招呼，“闫总，这次麻烦你了，我们就是想听听你对通讯项目的看法。”
　　闫朝斌稳稳的握手，心里却着实有几分激动。
　　大过年的，谁想干活？
　　但如果是方总的话……如果是左牵熊，右拽狗的风投沙皇，那也不是不可以。
　　闫朝斌听着方总这么说，再看今天这阵仗就猜到了是什么项目，这样的通讯除了春节大放异彩的易信，还能是什么？
　　中午小宴，因为下午还要继续开会，大家都没喝酒，只喝了喝果汁，祝了祝新年。
　　等到吴云军带着方卓在总部转了转，闲聊了一些八卦，再回到会议室，闫朝斌已经阅读了联通与易信的材料。
　　以及，也听取了易科方面的估值标的，神州泰岳这家公司，它的利润依靠飞信业务，这种单一业务的高依赖是蕴含高风险的。
　　但是，如此单一正好用来衡量类似定位的易信。
　　吴云军落座，方卓落座。
　　闫朝斌放下资料，简单而有力的谈了谈自己的看法：“30亿美元没问题，再高一点都没问题，易信的前景很好，它对易科的依赖不同于泰岳对飞信，这是十分稳固的。”
　　神州泰岳两次冲击上市失败，这两次失败便在于过度依赖飞信，第三次成功的重要原因就是有效改善了依赖关系——合同从一年一签改成三年一签，这样就稳固多了。
　　吴云军瞪了霍凯祥一眼，这就是你找来的人？他是易科的吧？是不是你丫联合方总在会议室里做局呢？
　　闫朝斌见无人反对，吸了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谈起他对未来通讯市场的看法，越说越是兴奋，这联通要是与易信合作，真是会让这个庞大市场彻底变天的。
　　30亿美元，30亿美元的估值哪够啊！这特么的赶紧上车！
　　“咳，闫总，闫总，可以了。”方卓开口打断闫朝斌，又看向吴云军，哭笑不得地说道，“当个参考好了。”
　　吴云军有些悻悻地说道：“嗯，当个参考。”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人和方总以前是认识的，可是，霍凯祥是真的临时起意，这个参考……不作数。
　　“闫总，今天看的数据就不用往外说了，有时间到上海，我请你喝茶。”方卓对闫朝斌说了一句。
　　闫朝斌表情依旧很稳：“嗯，方总，我也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吴总，我只能说，通讯市场，舞台很大。”
　　吴云军“嗯”了一声，示意霍凯祥请这位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的创投合伙人出门。
　　会议室里的场面略冷清。
　　第三方投资人认可泰岳这个标的……
　　方卓开口打破了安静：“吴总，数据该谈的都谈了，资料该看的都看了，我们该说的都说了，我对易信是有信心的，对于易信与联通的双赢合作也是有信心的，这样吧，改天咱们再约时间见见常董事长？”
　　吴云军还是有些为难：“方总，不是我没信心，是易信这个价格实在……”
　　“28亿美元，我们在这个基础上谈两边的合作，联通占股不超过30%，易信独立运营不受干扰，未来会寻求上市。”方卓自砍了一刀，表明基础条件，又伸出右手，悬在半空。
　　吴云军看了看方总，又见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没有一声反对意见，也伸出了右手，叹道：“方总，希望你这个易信贵有所值。”
　　估值意向敲定，双方会在这个共识上继续洽谈，或许还会涉及多重合作方式。
　　方卓松开手，笑道：“吴总，这绝对是双赢。”
　　吴云军也展露笑容：“方总，那就让这个双赢赢的更多一些。”
　　※※※
　　一直到傍晚，易科的会谈团队才离开联通总部，估值意向敲定，条条框框的说明还不少，包括易信的AB股股权架构、联通的资源价值等等。
　　等到送走方总一行人，副总霍凯祥先抽了一支烟才敲开吴总办公室的门。
　　他走进一看，吴总还在研究易科的那份春节营销总结。
　　“易信这次确实很牛。”吴云军让霍总自己倒茶，啧啧称奇，“它这个用户增长如果披露出来，腾讯股价还得跌啊，嗯，不过，方总也是个谨慎的人。”
　　易信这么狂飙猛进，方总就在考虑下一步的流量资源，想着与联通进行合作推进，实在是居安思危。
　　霍凯祥等吴总感叹完，斟酌道：“是啊，方总是个谨慎的人，从他用易科专利诱杀对冲基金就能看出来，他很清楚他的缺陷在哪里，又常常能反过来利用这种缺陷。”
　　吴云军听了这话，放下资料，笑道：“你有意见不当他的面说？现在跑过来跟我说什么？”
　　“我不是有意见，我是……”霍凯祥想了想，“我是觉得，方总是那种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人，易信的商业模式和发展前景都取决于他的决策，这种风险是不是很难控？”
　　吴云军没说话。
　　霍凯祥这会有什么说什么：“涂总之前说，这是易信与易科系的比较，方总会怎么选？如果他坚持不让易信大规模盈利，那我们即便在董事会有一个席位又能干什么？他是那种接受我们指手画脚的人吗？”
　　具体的合作还没敲定，但是，风险似乎都凝聚在了易科掌门人的身上，偏偏，这位方总的性格是极其冷峻的。
　　霍凯祥绝不相信，如果联通有意见，方总会听取意见。
　　“那他要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把他推出去？”吴云军问道。
　　“这、这不是易信又十分诱人嘛。”霍凯祥无奈道，“方总去年把易科的劣势摆给对冲基金，现在好像是把易信的优势摆给了我们。”
　　这是春节爆裂增长的易信啊，怎么把它往外推？
　　吴云军端起茶杯，冷哼一声：“对，易科推出易信，绝对是战略之举，现在已经领先，未来局势大好，但你说的问题确实都存在，不过，你放心吧。”
　　霍凯祥精神一振，吴总如此信心，还有反制后手？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BOSS。
　　吴云军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又把喝到的茶叶吐回杯子，悠悠地说道：“不用担心，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霍凯祥：“……”
　　嘶……


###第395章 问心无愧
　　初五晚上，与联通初步确定估值意向的方卓没有什么庆祝活动，他简单吃过晚餐，随手翻着材料，只看一会就把思绪转到了其它事情上面，等听到秘书刘宗宏开门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方总，茶叶收下了，还有回礼。”刘宗宏笑着拎了拎手里的袋子，又把里面精致的盒子取了出来。
　　方卓“嗯”了一声：“闫总还挺客气。”
　　“我实在推不掉，只好拿回来了，闫总说是土特产。”刘宗宏把盒子堆在茶几上，“是海南那边的奇楠沉香。”
　　“一两沉一两金。”方卓微微摇头，想了几秒钟，说道，“明天让人给熊总、汪总他们几个送去，哦对，还有搜狐的张总也送一份。”
　　刘宗宏应了下来，好像有点不够分，自己掏钱买也没问题，但这玩意临时到哪买？
　　他一边思索如何处理，一边问道：“苏总那边要不要留一盒？”
　　方卓摆摆手，沉香熏香就不必了。
　　他合上关于神舟泰岳的材料，感叹了一句：“泰岳这家公司确实太依赖飞信，营收结构太单一。”
　　“那泰岳这几个月股价翻番，后面会很危险吧？”刘宗宏问了句。
　　方卓答非所问：“保荐机构就是这么重要。”
　　泰岳前两次上市失败，第三次更换了保荐人就立马转运，这里面真的是有说头。
　　不过，方卓不打算细究和探讨这些，只是笑道：“从泰岳的市值表现来看，我们易信的估值真是估少了。”
　　泰岳09年营收是7.2亿，净利润是2.7亿，如此就支撑出一家200亿市值的公司，偏偏营收结构的缺陷极其明显。
　　刘宗宏这时候问道：“方总，闫总以前好像没来过上海？”
　　方卓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忍俊不禁道：“那个霍凯祥忽然提出来找个机构听参考意见，我上哪遥控他的做法？都是临时的，这是第一次见闫朝斌，总不能我递过去一个眼神，他就帮我鼓吹吧。”
　　刘宗宏沉默以对，俺不知道。
　　“项目是需要光环的，泰岳有了飞信的光环才能有这样的市值，闫总也很相信易科的光环。”方卓笑道，“但也没问题，联通这次连钱带资源，大家一起做事业，做成之后怎么都是赚。”
　　刘宗宏在心里补了一句，闫总还相信方总的光环。
　　方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过两天见见联通的常董事长，这一趟基本就没别的事了，联通不会亏的，我们先一起追一追飞信。”
　　想干腾讯，先追飞信，第三总要越过第二才能正面对决。
　　只是，移动对于飞信确实不太上心，业务都是外包出去，一个是神州泰岳，一个是控股的卓望公司。
　　方卓甚至怀疑，即便有易信打出了旗号，移动的飞信也不会进行太剧烈的活动。
　　不同于易信与腾讯的活力，飞信从去年国庆到现在，反应确实笨拙了些。
　　刘宗宏看了眼茶几上的资料，说道：“方总，泰岳都能有这样的表现，易信要是迅速推动上市，肯定比它更好。”
　　他觉着今天这所谓的盈利模式，寻找起来可以很简单，就像易科推出的几款手机游戏，它其实也带来了很亮眼的表现。
　　易信既然是熟人链，那种相对简单的触屏小游戏放在易信上试错，很快就能收获成绩。
　　“嗯，不急。”方卓走到窗边，“估值听着多，联通只是掏一部分钱，再搞搞一部分资源对接，也没多少，联通也不是非要把这估值赚到多大的利润，或者说，这方面的重视程度和普通投资机构是不一样的。”
　　刘宗宏点点头，方总的判断，那是没差的。
　　方卓看着外面的夜景，思考着这次的合作。
　　联通这种公司，即便是自家的业务，自己有100分力能使出80分就算厉害了，易信这次能用到范围内的60分就算不错，不过，这对于易信接下来的发展仍有极大益处。
　　他转着念头，嗯，明天易信要全面铺开朋友圈，应该又能激发一波新用户。
　　方卓自顾自的想了一会，忽然记起还有电话要打，转身挥手道：“去吧，休息去吧。”
　　刘宗宏听命，顺手把闫总的礼物袋拎了出去。
　　方卓拿出手机给人在美国的汽油男孔豫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最近一段时间主持的援手业务。
　　MIGA基金在华盛顿的活动遵从了先前的约定，以套壳方式帮忙解决不良资产的问题，尽管方卓现在不宜前往美国，但这颗心仍旧是在关心老朋友们的。
　　这通电话聊到很晚，等到收起手机也就到了凌晨，易信已经悄然推出了新的版本，以一波来自春节营销的用户增长进一步添加了社交属性。
　　不过，这个版本的更新没有太出乎媒体和观察者以及竞争对手的意料，易信先前对朋友圈就有小范围的测试，这一步已经不是秘密。
　　但……尽管早有预料，不少人已经在预测这种渐渐成型的易信会对腾讯股价造成进一步的冲击。
　　腾讯17日跌没了36.29亿美元，现在就看它什么时候复牌了。
　　2月20日，就在方卓会见联通董事长之际，腾讯方面没有公布复牌时间，而是忽然公布了来信的用户规模已经突破1000万。
　　这个数字惊到了很多人。
　　腾讯虽然一直在推来信，但它总显得没什么存在感，饶是如此，竟然也被推到了这个地步……那易信呢？
　　易信这一天保持沉默，没有针锋相对的给出自家用户数字。
　　但是，晚上时分，方卓接到了公司YMS审核团队的消息——腾讯与来信的软件都提交了新的功能更新，正是红包功能。
　　算算时间，以5个工作日+2天周末的常规审核流程来算，这最迟也能赶上这个月的元宵节，正好还能发一波节日尾巴的红包。
　　YMS审核团队询问这一次的处理意见。
　　毕竟，老板先前已经到北京开了两次会，现在的腾讯软件也都按照流程和权限来了。
　　方卓很为难，这个、这个事……
　　“还是按照流程来吧，不管对面是谁，既然制定了标准，那就要坚持下去。”方卓是个有坚持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评价，他向来是问心无愧。
　　审核团队明白了方总的意思。
　　很快，初步确立了审核意见，QQ的更新将会通过，来信的更新驳回修改。
　　依照《易科软件商店审核指南》的3.5.2的准则，软件商店在接到app“易信”的投诉之后对app“来信”进行了初步审查，认为确实存在过度相似的情况，希望“来信”提供相应材料进行说明。
　　QQ没问题，可以发红包。
　　来信有问题，必须正视问题。
　　不管是谁，不管多大势力，都要严格遵循工作流程和相关标准，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如此才能问心无愧。


###第396章 严父
　　来信与易信这两款手机应用软件存在过度相似的问题，用户界面、软件功能、产品细节乃至前后更新的内容……
　　我这边搞“已读”好评如潮，你那边也搞“已读”毁誉参半是吧。
　　综合来看，审核部门的内部意见是有理有据的。
　　所以，方卓在次日拿到审核意见书之后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认可这种标准之下的处理方式，毕竟是先有标准，再有处理。
　　唯一一点在于，易信维护自己权益的时间晚了点，这可能会让腾讯方面稍稍不解，你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就在这种时候提，是不是别有用心？
　　方卓只能说，确实是这段时间的用户增长量太多，易信整天忙着搞自己的事情，对这方面存在疏漏。
　　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方卓审阅了审核部门的结论报告，再次向他们强调，制定了标准就要坚持，这次是腾讯，下次可能就是易科自己，不管对面是谁，不管多大势力，都必须正本清源，如此才能保持生命力。
　　哪怕外界有一点点微小的声音，也不用因此有什么顾虑。
　　不过，虽然YMS生态已经确定最起码不会在元宵节通过来信的功能更新，但来信在其它平台的更新是已经完成了的。
　　先是公布超出大家意料的用户规模，再是竞争常用的跟随战略推出电子红包。
　　以及，腾讯又对外透露了公司架构调整的部分细节，这也是本次股票停牌的原因。
　　如此方式，方卓感觉应该能稳住市场情绪，之前的股市闪崩也是因为易信春节红包的数字过于惊人，央视公布的数据都是以亿为单位，谁看谁害怕。
　　所以，结束内幕交易调查的王风益或可一用，移动互联时代的很多项目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方卓考虑着竞争对手的动作，给予了最高程度的重视。
　　倒不是对老朋友格外狠心，是移动通讯领域很可能是赢家通吃的局面，当周围人都在使用某一款通讯软件，你坚持使用另一款软件的成本就很高，很难不被裹挟过去。
　　这就必须抓住每一个拉开差距的机会，一次一个身位，一个一个身位，积少成多，从量变到质变，最终完成目标。
　　2月21日，方卓在联通总部第二次就易信合作的事情与常董事长进行了见面，基本敲定双方合作的框架。
　　联通将会以一半现金+一半资源的方式拿到易信25%价值7亿美元的股份，除了推广和终端资源，将会进一步推进流量套餐的开发，以更好的服务消费者。
　　在这样的合作框架之下，易信与联通接下来还会继续进行更详细的合作对接讨论，尽快把最终的协议落实，当然，易科也会参与进来。
　　这天晚上，方卓请联通副总裁吴云军吃了顿饭，相较于常董事长的最终拍板，吴总在这个过程中也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联通这么大的体量，内部不是只有一个声音，就与这位吴总接触以来，方卓觉得他的风格还是比较务实的。
　　最少，在联通这个维度上是这样。
　　“方总，看来易信今年与腾讯还要有一番大战和缠斗啊，越过了腾讯，整个易科系在移动互联时代就彻底稳固了。”
　　吴云军在酒过三巡之后有些感慨。
　　半年之前，谁能想到腾讯会在它起家的通讯领域迎来这么大的挑战？
　　持续的舆论下风，多次的股价震动，巨头头子易科不愧是巨头头子，而方总又不愧是方总啊。
　　吴云军很欣赏方总的敏锐与果决，如果不趁着PC与移动转换的这个阶段进入通讯市场，等腾讯完成哪怕是初步完成它的导流，恐怕都没法打了。
　　“哪里，吴总，我们还得先越过飞信呢，腾讯是最后的恶龙，还得等一等。”方卓笑道。
　　“飞信，嗯，飞信，恐怕对易信来说没什么挑战。”吴云军毫不犹豫的下了这个结论。
　　方卓举杯：“噢？”
　　“飞信是有那个用户体量，但大而不强，光是这个打通三家运营商的免费短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吴云军碰杯之后抿了一口酒。
　　“吴总是在锐评移动啊。”方卓吃了吃菜。
　　“嘿，都差不多吧，飞信不是易信的对手，方总以后要是见到电信或者我们联通也弄出个类似的东西，更不用放在心上。”吴云军笑眯眯地说了句。
　　方卓哈哈一笑：“吴总这是在给我铺垫呢。”
　　吴云军叹了口气：“没办法，业务体系那么多，总有很多想法，拦又拦不住，那就只能让他们下场试试你们这些巨头枕戈以待的威力了。”
　　“吴总，你这……还真是悲观。”方卓觉着这个话听起来太直白了。
　　“也不是悲观，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毕竟，谁能比我了解联通呢。”吴云军摇摇头，敬了一杯酒，“我就看易科怎么和腾讯竞争这个市场了。”
　　方卓微微一笑，喝完了北京之行的最后一杯酒。
　　从年前抵达北京到返回上海，这一趟顺利完成了电子红包的攻势，又基本达成与联通的合作，还在春晚上小聊了几句相声，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圆满的。
　　2月24日，方卓在见完熊晓鸽之后就回到了恒隆23，而熊晓鸽则是来不及继续看易信元宵节的红包效果，直接飞往美国启动对IDG集团的收购。
　　美国那边有MIGA基金孔豫提供主要资金支持，易科这边出资不多，但也会把能纳入公司体系的内容吸收进来。
　　方卓这一次过年因为事情比较重要，没和家人一起，不过，两家人基本都没结束渐成惯例的过年聚会，正好在元宵节还能一起吃吃饭，也算有个节日共度的尾巴。
　　就在他回到上海的两天之后，也就是距离元宵节只剩一天的时候，淘宝宣布了基于它的体系所要进行的团购活动，再次为这个火热的市场添了一把火。
　　淘宝正式推出“聚划算”，不同于如今团购主流的线上线下，它提出的是“商品团”，是人数拼团得到商品的优惠。
　　这是脱胎于淘宝电商的团购探索，也算为火爆的团购概念注入一股清流。
　　晚上时间，方卓正饶有兴趣的在线上非正式会议对淘宝的动作进行讨论，他的私人手机响了，上面浮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等等，你们等等，我接个Pony的电话。”方卓暂停讨论，对着麦克风说道。
　　随即，参会的众人都听到了老板和腾讯掌门人马化腾的招呼声。
　　“喂，Pony啊，你不是把我电话拉黑了吗？怎么用这个号打来？”方卓奇怪地问道。
　　会议系统里听到的声音明显来自电话，很有依稀的距离感，但仍旧能听出来马总激烈的态度：“你心里明白！”
　　方卓这时候注意到自己没有闭麦，对着电话说道：“Pony，你等等，我把线上会议的话筒关掉。”
　　会议系统的麦克风图标暗了下去，与会人员无不遗憾，方总也太谨慎了……
　　“好了，Pony，说吧，听着呢。”方卓心平气和地说道。
　　马化腾没有虚与委蛇的意思，直接质问道：“安卓商店凭什么打回来信的更新？”
　　方卓听到是这样的问题，思考几秒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凭《易科软件商店审核指南》的3.5.2的准则，它是针对开发者的投诉与维……”
　　“方卓，你就是这样当裁判的？”马化腾提高声音，“你怎么不干脆把来信从商店下架呢？”
　　“Pony，现在这是你的私人通话，还是你代表来信开发方提出下架的要求？”方卓务必要确定对方来意，Pony想下架来信也不是不可以。
　　“方卓，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马化腾这一刻格外痛恨对方的态度。
　　“好吧，Pony，如果你讲理，那你应该知道，YMS审核团队的处理意见是有道理的，你的来信与我的易信确实相像了些。”方卓叹了口气，“你就差没把河马表情也放上去了，你怎么不把我们的易支付也内置上呢？”
　　马化腾的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平息，直接说道：“好，我让来信内置易支付，你把更新放出来。”
　　他今天上接口，明天过了元宵节就给下了，也好好出一口恶气！
　　方卓皱眉道：“你想都不想就答应，分明有诈，Pony，冷静，只要你们提交材料，进行问题说明，我们的审核团队会公平的给出判断的。”
　　“恐怕又是7天过去了是吧？方卓，你就是要在安卓手机上卡掉我们的元宵节红包是吧？”马化腾冷冷地说道。
　　腾讯是今天才接到的YMS审核回执，竟然是驳回了更新！
　　不管是腾讯还是来信，都已经在其它手机平台进行了版本更新，唯独在YMS这里因为被取消了大客户加急审核的待遇，只能等到今天。
　　偏偏，如今的YMS生态手机可谓国内最具创新的平台，由此也有着一批最具活力的用户群体，堪称是业界风向标的存在。
　　这个消息立即让马化腾怒不可遏，之前开的两次会都忘了？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恶性竞争？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方卓很无奈。
　　“易科又一次的，是又一次的这样卡住我们软件的正当更新，只是为了获得竞争中的优势。”马化腾的语气冷静下来，心里的怒气却进一步累积，“如果易科坚持这样的做法，我们少不了还要去领导面前走一趟！”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给领导拜年，明明你QQ的更新通过了，我要卡为什么不两个一起卡？Pony，那你直接告诉我好了，为什么来信这么像易信？”方卓提高了声音。
　　“通讯软件这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马化腾说道，“不然呢？先有短信，易信现在不是也发送文字短信？很多年前，我们QQ就做了语音功能，难道是我在学你？用户界面，‘通讯录’这三个字是易信独家吗？”
　　方卓忍无可忍的喝问道：“你为什么要抄我的‘已读’！”
　　马化腾忽然哑口无言，这个确实是受对面启发的比较明显……
　　方卓知道Pony的沉默代表什么，如今像国外知名的也采取“已读”细节的通讯软件LINE还没诞生，来信很难说出它这个特色功能的源头。
　　但他其实可以替Pony回答这个问题。
　　作为一家手机厂商的掌门人，方卓比很多人都更熟悉各个品牌手机的发展与特色，像黑莓手机就在06年的时候申请了类似的专利，以简单标识来确定短信已读的状态。
　　马化腾沉默了一会，说道：“方卓，这种软件上的功能界定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以此判断，那你软件商店里的很多软件为什么都依然还在？”
　　他不是第一时间把质问电话打过来，而是看了团队的意见，YMS软件商店里不光只存在易信与来信这样的孤例，是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软件判断比较宽泛。
　　“那是因为易信投诉的晚，你要感谢易信最近忙，感谢易信的用户增长太快，要感谢易信一直只专注于自身，不然，来信早就被投诉了！”方卓语重心长地说道。
　　“方卓，你不用这么正义凛然，易科当裁判，易信当选手，这样恶性处置竞争对手，你这个平台商店又如何能走远，你就不怕天天悠悠之口吗？”马化腾说道。
　　方卓反问道：“那你几年前就开始微创新，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马化腾客观地说道：“这不是碰见了你吗？”
　　Pony的回答让方卓猝不及防，沉默几秒之后真情流露：“Pony，从来就没有什么悠悠之口，商业竞争就是这么无情。”
　　马化腾倒是从媒体上听过方卓这句话的表述，据说来自刚创业时的经历。
　　方卓继续说道：“但你既然说了悠悠之口，那就把我们的对话和软件评判都公之于众好了，看看大家都是什么看法。”
　　“工信见。”马化腾发现和方卓沟通是一点用都没有。
　　方卓劝了一句：“Pony，不要冲动，你们早点提交材料，也许明天就通过了，明天通不过，后天也就通过了，大家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马化腾不知道十六的月亮到底圆不圆，但他知道十六的红包就过期了。
　　他最后叹了一句：“方卓，你是真黑啊。”
　　电话结束。
　　方卓捏着手机，既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这不黑啊，顶多只能算严父型对手罢了。
　　没有竞争就不会有进步，穷则变，变则通。
　　希望腾讯能走出另一条通达之路，要是走不出的话……也行。


###第397章 科技向善
　　方卓对与Pony时隔许久的交流——好像也没有很久，没有放在心上。
　　市场竞争不是请客吃饭，不能那么温文尔雅，谁知道Pony是不是想用他的破防来撼动自己的决策呢？
　　方卓以己观人，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决策者是人，是人就可能受感情波动，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
　　但这种手段对自己不行，壁立千仞，问心无愧。
　　2月28日，也是2010年2月份的最后一天，众多电脑和手机用户都迎来了个元宵节的红包浪潮。
　　易信的春节红包互动数据实在太亮眼，央视一直在宣传春晚的收视率创造近年新高，一直在宣传高达105亿次的摇一摇互动，一直在宣传这一次贴近了年轻人。
　　它越是宣传，其它厂家的热情也就越被点燃。
　　因此，到了元宵节这一天，各个厂家都尝试进行了一波红包互动。
　　腾讯的通讯流量主要还在PC端，它搞了个与好友聊天随机掉落元宵/汤圆红包的活动，而在手机端，YMS阵营用户有所缺失，其它品牌手机碍于硬件基础和系统智能化的问题，声势小了很多。
　　淘宝则是元宵红包随机折扣，图个喜庆和热闹。
　　百度嘛，它因为用户特性不太好红包现金，也没有对转型移动端倾注多少资源，只是在界面、贴吧等体系内产品上了上红包外形，主打的是陪伴。
　　360也凑了个热闹，它是屏幕右下角红包弹窗，注册游戏能领现金，还有机会获得9999元超大红包！
　　易科系今年引领了电子红包的风潮，在元宵这一天也就延续了体系作战，从易科手机到易购电商都有类似的红包折扣。
　　而在易信的互动上，除了现金红包，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又上了一套新的熊猫主题表情包，包含熊猫塞红包、熊猫煮汤圆等表情。
　　如此林林总总，大厂或多或少的都使用了红包元素来度过这个元宵节，但这样声势里最具传播性的还是易信。
　　这次春晚红包的营销效果极其深入人心，不管手机上有没有易信，不管是不是领了其他家的红包，提起这个就不自觉的想到了可以摇一摇抢红包的开山怪。
　　很多人都在好奇，腾讯的来信已经公布1000万的用户规模，这次打出偌大声势的易信到底是什么样了？
　　没有人相信易信会落后于来信，只是，这个差距到底是多少？
　　元宵之夜，方卓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一起吃饭，他一碗汤圆还没下肚就收到了工信领导秘书的电话。
　　“方总……”赵秘有些无奈，这才多久啊，又开始了。
　　“尽快解决问题。”方卓没等对面详述就给了承诺，又谈到当前状况，“今天晚上大过节的，我也没法催员工加班审核那边提交的材料啊，最快明天，最迟后天，我们会出个解决方案。”
　　他倒是没想到Pony说到做到，直接捅到北京了。
　　“嗯，还是要和谐发展。”赵秘表明了委婉的态度。
　　“放心吧，我和Pony之间已经谈了很多。”方卓有信心这件事会得到妥善解决，元宵节都过了，Pony揪着不放也没有意思，况且，他很快就不会在意这个了。
　　腾讯已经公布了复牌时间，将会在三月份第一天的下午2点半恢复股市交易，以此来验证这些天公司动作对二级市场冲击情绪的消解。
　　Pony知道易科铁了心要卡腾讯在YMS生态的元宵活动，不管这一次向上的反馈是什么结果，元宵节过去就过去了，这种时效性的营销就如同“来信”想要复刻春晚互动就必须要等下一年一样。
　　方卓猜测着老朋友的心理，已经准备好在明天给予他易信数据的回应。
　　以及，他与王风益也有所沟通，交流了一些未来的投资方向。
　　晚上九点钟，方卓没有选择已经铺开的朋友圈，而是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他是回到家见到亲人之后才感受到节日氛围，也就有感而发，更了这么一个诚心实意的群体祝福。
　　然而，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尤其，微博拥有一个干鹅急先锋的总裁王星。
　　元宵之夜，易科手机以及YMS生态手机的摇一摇红包依旧热闹，王星自过年就亢奋的在微博上输出、与腾讯高管隔空论道，今天见到“来信”没有丝毫更新动静，又听到一些传言，情绪更加高涨了。
　　在老板还没更新动态之前，王星就在公开询问腾讯的“来信”为什么没有发红包功能：来信为什么不在YMS里上红包？是不喜欢吗？
　　随即，他注意到老板的动态就第一时间转发并评论：腾讯除外。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腾讯除外。
　　这把乐呵看什么“网络财神”“方红包”等网友评论的方卓给成功逼回了朋友圈……自己真没这个意思，也不能成天就盯着人家腾讯不放啊。
　　虽然今年与腾讯的竞争确实至关重要……
　　这个王星真是……
　　算了，也不怪他，谁让腾讯对王总做了初一呢，下不为例吧。
　　元宵结束，时间步入三月，一场充斥着红包元素的过年氛围彻底褪去，作为开山怪，易信理所当然的由总裁张晓龙在这一天进行信息披露，简单总结了春晚营销的成功。
　　截止到2010年3月1日，易信恰好面世6个月，注册用户已经突破3000万大关。
　　河马事件天时地利人和，易信借此成功立足移动即时通讯领域。
　　电子红包春节顺利破圈，易信凭借体系优势和多渠道营销，俨然成了过去半年最为亮眼的项目新星——没有之一。
　　以及，易信总裁张晓龙面对媒体镜头，热情洋溢的宣布了正在与运营商联通进行洽谈，有望在月内达成合作。
　　通常来说，这种明确披露的合作恐怕都已经接近落地……
　　这由不得现场的媒体以及更多的业内业外为之惊叹！
　　半年时间，仅仅半年时间，易信的用户规模就到了3000万这个量级，已经是移动通讯领域的重磅存在。
　　反推易信之前的信息披露，它在1月份的用户应该不超过1500万，也就是说，凭借春节的15天时间，易信最少增长了1500万移动端用户！
　　虽说一直说未来是移动互联网的时代，但不管百度、阿里还是腾讯，绝大部分体量仍旧是PC，易科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已经确定拿到了下个时代的门票！
　　#营销教科书#
　　#完美营销#
　　#移动互联网#
　　#易科来了#
　　诸多线上媒体对易信的动态进行了报道，除了讨论移动互联网与春节完美营销，很多人的注意力也都在放在了下午时分。
　　昨天腾讯宣布今日下午复牌，上午易信就公布具备冲击力的数据，那……腾讯的复牌是不是又有好戏看了？
　　有记者还在现场向易信总裁张晓龙询问了这个问题。
　　“巧合，只是巧合。”张晓龙十分确定地答道，“我们是在9月30上线的易信，上个月既没有30号，最后一天又是元宵节，所以，我们早早就确定了会在新的月份里举行发布会，正好是6个月的上线时间。”
　　纯纯巧合！
　　但没人信……
　　你们两家巨头那点事，谁不知道啊？
　　怎么就是巧合，你咋不说是腾讯硬生生往你怀里撞呢？
　　不管如何，一边是诸多媒体对易信快速崛起的报道，一边是大家各种心思的对腾讯复牌的关注。
　　可能是受易信用户数量、易信与联通洽谈合作的影响，下午一点钟，腾讯方面临时开了个新闻发布会，重点是介绍了本次停牌的官方理由——集团架构调整。
　　腾讯由事业部制调整为事业群制，成立六大事业群，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把QQ、QQ空间、QQ音乐等产品的PC和手机版都划入SNG社交网络事业群。
　　这个社交网络事业群的目标就是以QQ和QQ空间为基础打造大社交平台，通过包括QQ、来信在内的通讯软件为用户提供即时通信与社交网络的综合性服务，拓展创新增值服务，为用户和合作伙伴创造更多价值。
　　总的来说，腾讯这次的调整确实很大，布局社交、游戏、网媒、无线、电商和搜索六大业务，强化平台战略，规划矩阵雏形，强调体系竞争。
　　这场发布会是由掌门人马化腾和总裁刘炽坪亲自参加并宣告战略调整，态度上很是重视。
　　但是，最让媒体广泛报道的不是架构调整细节，而是马化腾在发布会上最后决心式的讲话：“未来一定是移动互联网的时代。”
　　“腾讯进行架构调整的目的就是迎接挑战，为了给用户创造更高的价值。”
　　“移动时代的风已经越来越强劲，腾讯要All in移动。”
　　All in移动！
　　马化腾代表腾讯提出了新的战略重心！
　　然后，复牌的腾讯股价就再度重挫了……
　　腾讯股价上次蒸发了36.29亿美元，暴跌12.3%，这次在经过架构调整、来信数据、元宵红包、All in战略之后……
　　再度蒸发18.6亿美元！重挫7.2%！
　　“太尴尬了，这个发布会还不如不开呢……”
　　“不开可能就不只是跌这些了！”
　　“上一次暴跌是全天，这一次是2点半才复牌，要是这样算的话，好像也差不多。”
　　“方总你慢点！这对我很重要！我手里还有腾讯股票！”
　　“方总，方总，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推荐过腾讯股票呢！”
　　微博上的众多网友纷纷喊话昨天还发布动态的方总。
　　方卓对此自然是没有什么回应的。
　　不过，他倒是也留意了下腾讯这次架构的变动，只泛泛的从架构表现来看，易信直接的竞争对手“来信”地位仍旧是在QQ之下。
　　这种地位对比不是从当前的用户规模出发，而是战略体现——既然要全面发力移动端，到底是QQ还是来信？
　　至于Pony的这个All in，乍一听倒像是二马合流，方卓刚看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马云给Pony出的口号，但一想就排除了这个可能。
　　就在这天晚上，腾讯的机构股东申新科创再次发布减持公告，将会在未来三个月内以集中竞价的交易方式减持1%的股票，而距离申新科创掌门人王风益被香港那边结束内幕交易调查仅仅时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上午披露易信情况，下午腾讯股价暴跌，晚上还有申新科创的减持……
　　但来自申新的动作甚至已经让某些人不感觉意外了——方总五步之内，必有中国知名投资人。
　　一天之内，两大巨头年前熟悉的竞争态势重新焕发了光彩，而几乎可以肯定，腾讯复牌第二日的股价很难反弹。
　　3月1日的晚上，互联网舆论很热闹，等到了次日早晨，正常抵达恒隆的方卓就遇见了守候已久的记者，其中有两位脖子上的工牌明晃晃的有着“新浪”两个字。
　　方卓有些无奈的停下脚步。
　　新浪记者当先，其他媒体记者默契的跟在旁边。
　　“方总，请问你怎么评价腾讯的公司架构调整、股价走势，你对易信的未来发展又有什么期望？它可以打败QQ吗？”新浪记者一句话里就是几个问题。
　　“这个……”方卓看了看近前的话筒，挑着回答，“我是十分看好易信发展的，相信它能在张总的带领下继续前进，反正就是加油呗。”
　　“方总，你对马总提出的‘All in移动’怎么看？”新浪记者再问。
　　“挺好的，很有魄力。”方卓开着玩笑，“腾讯All in移动，我们马上就All in电脑。”
　　众位记者精神一振，忍不住就有人浮想联翩，在易信发动攻势的情况下，方总难道是要走逆势伐鹅的路线？
　　新浪记者连忙追问：“方总，方总，易科有做PC端通讯的计划吗？”
　　方卓摇头笑道：“我开玩笑的，Pony这个说法没问题，公司总要根据时代不同的发展来提出不同的战略嘛，他All的好，我们易科最近也是对业界竞争有心得，打算也上上口号，你们觉得‘科技向善’怎么样？”
　　新浪记者觉得老板是在阴阳怪气，什么业界竞争，还不是暗指3Q大战，易科一直以来的“保持进步”就特应景，大家也很欣赏，怎么可能忽然就换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人开始多了。”方卓注意到渐渐引起围观，结束了新浪记者的采访以及其他记者的蹭访。
　　记者们知足常乐，有方总的正面回应就很不错了。
　　伴随着新浪等网络媒体的及时报道，复牌第二天的腾讯开始了又一次的下挫，看起来，市场情绪仍旧需要消化移动通讯领域出现一个真正重磅对手的事实，需要重新树立对腾讯未来的信心。
　　而到了中午，忽然有人发现易科官网更新了它的公司宗旨，从四个字变为八个字。
　　——保持进步，科技向善。
　　不是，方总，你不是开玩笑啊？真就加上去了？还是官网也跟着开玩笑？
　　这……这不是把腾讯的印迹也跟着印上去了？
　　易科要科技向善，那是暗示有人科技不向善吗？
　　当这样的揣测出现在微博之上，急先锋王星大剌剌的给予了自己的答案：说谁，腾讯呗。
　　方卓其实不是太针对腾讯，只是认为已然成为巨头的易科确实要有在移动互联时代发挥更大作用的自觉，企业战略也好，公司文化也行，他觉得“科技向善”是合适的。
　　很快，王星接到了老板秘书刘宗宏的电话，得到了委婉的提醒，不用太注意方总这样的表达。
　　被误解确实是表达者的宿命，但真的不用自己人在旁边推波助澜。
　　王星在电话里连连保证，会注意自己的措辞，可是，挂掉电话之后却有些悻悻，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那易信、那YMS、那王风益、那北京开会、那公开嘲讽，都是我干的呗？
　　不过，他转念一想，掌门人嘛，总归是要爱惜羽毛的，不管业内怎么看，还有公众形象呢，毕竟，方总他________。


###第398章 变化
　　易科与腾讯的竞争从传统意义上的春节结束之后就显得格外激烈。
　　产品、媒体、股市，依旧是多角度发力。
　　要说这易科系与其它家不是没有竞争，同级别的易购与淘宝、存在感不强的投资搜狗引擎，这都是竞争，但程度上就是属腾讯最为激烈，往上能惊动主管部门，往下能搅起网络舆论。
　　三月初的动静不过是这两家竞争的又一次体现。
　　伴随着腾讯股价持续的下滑，有匿名人士在知乎的视角得到众多点赞。
　　“易科系不同业务是由不同公司负责，竞争风格自然不同，易信名义上是独立公司，实际的技术支持、发展策略都明显由易科直领，最起码，它现在可以当做是易科一个权限很大的部门。”
　　“你们想想，易科公司是由方总亲自抓的，它的竞争风格自然和方总个人保持最大化的一致，也就与腾讯摩擦的格外激烈了。”
　　这么一说，似乎十分有理，甚至连潜水逛知乎的苏薇都忍不住点了个赞，有点意思哈。
　　而腾讯在复牌连跌四天之后终于迎来周末两天的缓冲时间。
　　股价跌了怎么办？
　　其实，腾讯拥有充沛的资金，不论投资层面还是经营层面都不受影响，真正受影响的除了市场信心，可能就是上下员工的信心了。
　　通讯是腾讯的大本营，以往腾讯的竞争尽管多数是赢，但也有少数是输的，比如拍拍网，比如腾讯微博，这都是这两年推不起来又很重要的项目。
　　只是，这一类的输了也就输了，通讯在手，流量大本营丝毫不伤，永远可以向下一个赚钱的业务进军。
　　然而，当易科把战火烧上了本土，这还真是腾讯上下都没见过的局面……
　　先不谈手中股票期权的贬值，不少人最直观的感受是项目进度和规划的压力。
　　席石林是腾讯移动通讯项目“CC”的组长，他所负责的项目比进行微创新的“来信”要稍晚一些，但也只晚了不到两周。
　　今年过完年回来，席石林被通知“CC”将会随着集团架构的调整并入SNG社交网络事业群，借助事业群资源，进一步寻求项目的孵化。
　　他对于这个结果算是喜忧参半，一方面是确实有可能拿到资源，另一方面又觉得获得大量流量导入的“来信”有着巨大的沉没成本，包括“CC”在内移动端通讯项目都可能被继续延后。
　　然而，席石林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并入SNG社交网络事业群的第四天，整个“CC”项目都被通知砍掉！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类似背景的小组也一样解散。
　　如果之前就要砍，为什么还要并入SNG？如果之前就要砍，为什么前一天还在找对接资源？
　　甚至，席石林接到的上一个命令是扩大研发成员规模。
　　如此朝令夕改直让他第一时间冲进副总裁刘诚敏的办公室，为自己的团队寻找一个说法。
　　“席石林，这不光是我的意思。”刘诚敏今天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局面，极其坦诚地说道，“现在这个情况，刘总他们都认为，一切以壮大‘来信’为重，现在不是我们能从从容容调整的时间，你们先是腾讯的员工，再是CC的组员。”
　　席石林争辩两句之后只能怅然若失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要说为“来信”让路，他也能理解，但是，这种急匆匆的方式真的能结出来好果吗？
　　周六晚上，席石林没有加班，邀了几位同僚一起喝酒，气氛十分沉闷。
　　不知何时，意气风发变成了意志消沉。
　　“不能从从容容，难道就能朝令夕改吗？”席石林喝了两瓶酒，忽然把在办公室里没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算了，看结果吧，来信成了，那就什么都是对的。”喝酒的另一位更惨，CC好歹是并入了来信，他是解散之后等待进一步安排。
　　席石林冷语道：“要是来信不成呢？”
　　“那能怎么办？难不成去投了易科？来信不成，也还有QQ呢，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你手上股票还能比大佬手上的多啊？他们比你急！来吧，喝酒。”
　　席石林默默的喝了一杯酒，总觉得里里外外都不太对。
　　如此喝到散场，想到即将加入“来信”团队，席石林只剩下最后的感慨。
　　“我最烦来信的已读，本来想用CC干翻它，现在只能捏着鼻子给打补丁了。”
　　※※※
　　腾讯在港股休市的两天完全没有闲着，不少部门都在加班开会，总办会议室更是从早开到晚，不仅在研究如何All in移动，也真的如临大敌的砍掉了一些不太相关的枝枝蔓蔓。
　　今年很可能是决定移动通讯领域成败的一年，最高管理层已经统一了认知，易科发动的易信袭击是腾讯成立到如今所面临的最大挑战！
　　周日下午，总裁刘炽坪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是又一次解释了公司架构的目标，二是公布了腾讯2009年财报。
　　腾讯全年营收122.6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72.7%，实现净利润49.56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84.7%，每股摊薄收益为2.63元，分红方案为每10股派4港元。
　　在全球上半年经济普遍遭受金融危机影响的情况下，腾讯交出了一份漂亮的业绩答卷。
　　这场发布会过后，媒体以及业内普遍认为，腾讯的股价可能暂时性的能够稳住了。
　　同样的，周日晚上，方卓也给了一个类似的判断。
　　“腾讯股价差不多了，它还是通讯巨头，来信的流量导入也不错，就这样的导入还没马力全开呢。”
　　方卓周日没加班，给自己放了个假，恰好米团的雷君打来电话，他也就攒了个饭局，难免的讨论到了易信这次的成绩和腾讯的应对。
　　“腾讯恐怕也不好马力全开，它如果再加大力度，再强制性的引流，很可能把用户逼到易信，这次是真正能二选一，用户也是有逆反心理的。”雷君这么说了句。
　　方卓微微点头，确实，腾讯已经有了顾忌。
　　他这两天又重新看了看腾讯的架构调整，像SOSO地图以及SOSO搜索都似乎放缓了节奏，本来腾讯去年第四季度已经把搜索业务转换成自主搜索引擎，但上个月又给改了回来。
　　这可能是考虑到搜索类广告收入下降对营收的影响，进而又担忧造成多重因素的压力。
　　“嗯，腾讯既需要加大马力，又很难再加大马力，这就是我抛售腾讯股票的理由。”王风益端起酒杯，酷酷地说道。
　　雷君只拿余光瞥王风益，这一句可以不用说的。
　　“王哥是有真知灼见。”方卓赞了一句，又说道，“移动互联网是颠覆，这个抛售出来的钱能颠覆的更值。”
　　王风益嘿然：“那就继续颠在易信里吧。”
　　“等我们从联通那里的钱用完。”方卓没有生硬拒绝。
　　雷君这时候主动开口道：“方总，王总，我们计划二季度或者三季度再开一次融资。”
　　方卓和王风益对视一眼，都有惊讶。
　　“雷总上次融的钱最近倒是投入很多？”王风益直接问了出来。
　　“线上和线下的推广费越来越高，同行竞争力度越来越大，米团最近也在给用户返现，这部分确实出乎我意料的烧钱。”雷君把这一趟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
　　数百家团购项目大乱斗，邀请用户返现像是一杯带着毒素的兴奋剂，别人用了，米团很难不跟上，而米团这样业内领先的网站一跟，其他家就更加疯狂了。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不过，雷君不觉得这一趟会失望，方总之前就主张米团也跟上烧钱节奏，先把中小型项目都烧死……
　　只是，他说完之后忽然发现没得到回应。
　　易信这次来吃饭的高管张晓龙、李澜他们不说话正常，王风益……王风益看方总没说话而不说话也正常，但方总怎么一下子沉默了？
　　雷君的心跳幅度忽然快了一拍。
　　方总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噢，刚才说到哪了？”方卓回神，“突然想到了一点易科手机的事。”
　　“雷总说给用户返现太烧钱。”王风益瞧出些雷总心境变化的端倪，笑着说道。
　　方卓点点头：“是啊，肯定烧钱，这就是直接用钱换用户，而且还不像易信挑在春晚那么一个独特性的舞台，嗯，资金有备无患是好的。”
　　他思考几秒，说道：“王哥手上有钱，可以追投，易科资金也很充沛，哦对，我过年在北京的时候碰见一个风投机构的合伙人，回头让小刘问问他有没有意向，感觉人也不错。”
　　王风益“咳”了一声，微微坐直：“北京的？叫什么啊？”
　　方卓想了想，没想起名字，侧头看向秘书刘宗宏。
　　“是启乐创投的闫朝斌闫总。”刘宗宏立即回答，心里暗道，闫总那沉香是真送值了。
　　“上次见了，还挺专业。”方卓笑了一句。
　　王风益慢慢点头，没听过，哪里冒出来的？
　　“多集合资源嘛，雷总，等这一波过去再介绍介绍……”方卓忽然停顿，“我都忘了雷总就是天使投资人，这应该不用我来介绍了。”
　　“方总，我这是野路子，之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跑去的。”雷君实话实说，“方总要是说话，那效果肯定不一样。”
　　就是因为混过风投界，他才更知道方总在里面的名声更胜商界。
　　方卓“嗯”了一声，也没谦虚，这个米团就应该轰轰烈烈的烧起来。
　　“我看淘宝的聚划算这次很有意思，人数拼团的思路和它的电商结合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雷君称赞了业内的动态，又说道，“李总的铛团网声势也很大，我听说，美国的Groupon可能也有进入国内市场的意思。”
　　王风益一直有在关注团购市场的变化，闻言也分享了几句自己的观察。
　　方卓刚要说话，秘书刘宗宏忽然凑近说了两句刚得到的消息。
　　说曹操，曹操到。
　　如今团购市场由李果庆创办的铛团网颇为火热，它刚刚在网站支付设置上对易支付进行了“更多式的隐藏”，也就是，用户支付页面的第一眼是“财付通”和“支付宝”，想使用“易支付”需要点击“更多”才能显示。
　　国内的电子支付市场，支付宝领先，易支付逊色，然后就是断层式的其它支付，腾讯的财付通算是小有份额。
　　一直以来，团购市场的支付普遍都兼容支付宝和易支付，这是由用户规模决定的，跑马圈地的时间不能和用户的习惯反着来。
　　像雷君的米团网，一开始是只有易支付，但在阿里接触推广支付宝时，方卓也没有阻止。
　　现在，这铛团网……
　　方卓听完秘书的消息，没有把这个拿出来讨论。
　　不过，就在第二天他看到腾讯周一开盘确实稳住股价，只是震荡的时候，李果庆竟然把电话打了过来，解释自家网站的情况。
　　“方总啊，你也知道，我们铛团网是有腾讯投资的，他们也有很大话语权，我老李也是受到压力。”李果庆完全没有先前的对立态度，“本来，腾讯要求下架易支付，但我坚决不同意，最终只能妥协搞了个‘更多支付’。”
　　“没事的，庆子，我理解。”方卓心平气和。
　　李果庆听到熟悉的称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方总，我们铛团网对一切善意的投资都是欢迎的，我现在就认为，国内的团购市场确实大有可为，也很感谢方总你之前对我的指点。”
　　方卓“嗯啊”了两声，要说指点，之前确实有，只是，他在庆子找上门的时候也拒绝了投资。
　　等到放下手机，他若有所思的对秘书感慨道：“庆子进步了。”
　　方卓思考着电子支付的小小波澜，神色逐渐认真。
　　刘宗宏看到了老板的表情，只是默默泡茶，李总进步了，所以铛团网取死有道了吗？
　　※※※
　　周一，腾讯股价震荡，但已经比上一周复牌骤跌的局面好看很多。
　　李果庆看着港股上的走势图，感受着腾讯与易科之间的激烈竞争，也不由得不心惊，这两大巨头动起手来真不是吹的。
　　但这对自己是好事。
　　李果庆打完给易科掌门人的电话，琢磨了一会对面的态度，又把电话打给了腾讯总裁刘炽坪。
　　铛团网如火如荼，这个火正是烧钱之火，要想继续火就得继续烧。
　　与腾讯的联系就简单很多。
　　——我，李果庆，隐藏了易支付，还要继续当团购马仔，赶紧打钱。
　　简单且顺利。


###第399章 人之常情
　　3月9日上午，恒隆23，总裁办。
　　方卓在抵达公司简单处理事务之后就在把玩研发部送来的易科Mars4样机。
　　这是一款使用易科自家芯片的旗舰机，芯片的中文代号是“祝融”，英文代号是ZR 001。
　　它基于Cortex A8构架，使用了45nm制造工艺，单核主频为1GHz，二级缓存512KB，图形处理核心采用的是PowerVR SGX540。
　　祝融芯片的诞生是易科、苹果、三星三家都贡献了力量，反过来，另外两家也应该感谢易科在其中的作用。
　　基于这样的技术攻坚与分享，祝融芯片的表现已经不逊色于高通同级别的MSM芯片，不过，高通方面为了游说易科旗舰手机的选择，已经表示将会在今年第三季度推出更高主频的单核芯片以及年底有望推出双核的芯片。
　　高通对于易科尝试自主芯片设计的选择一直不满，但是，易科一方面开辟了Selfy的产品线，另一方面也承诺将会在今年下半年的平板产品上也搭载高通芯片，如此才延续双方都不愿中断的合作。
　　祝融芯片能不能打？祝融02还能不能继续打？
　　这是关乎现在和未来的重要问题。
　　如果祝融后续芯片不行，易科的Mars系列可能还是要回到高通怀抱。
　　上午十点钟，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走进总裁办，他手里拿着的是易科年中要发布的Selfy2，依旧是延续了影像旗舰的定位。
　　“坐，东子，自己倒茶。”方卓专心的使用Mars4，示意刘强东自己动手。
　　刘强东把同样玩了很久的Selfy2放在桌上，又把文件递过去，然后才倒了杯热茶。
　　他喝了半杯茶，看到方总放下手机，说道：“方总，我看美国那边已经有博主拿到了苹果的iPad，反馈十分不错，特别是它自研的A4芯片。”
　　方卓“嗯”了一声，若有所思了一会才说道：“A4是不错，当然不错，它如果错了，恐怕我们也得检索祝融芯片可能存在的问题。”
　　就在一月底的时候，苹果在旧金山的芳草艺术中心由乔布斯发布了平板电脑iPad，试图探寻智能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之间存在的第三种移动设备生存空间。
　　iPad所采用的正是苹果自家芯片，配备9.7英寸的屏幕、1024X768的IPS屏幕、16G起步的存储以及理论上10个小时的续航。
　　“方总，A4芯片的二级缓存要更好一些。”刘强东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上面正是易科硅谷研发中心的评测数据。
　　他知道公司与苹果、三星的技术合作，但刚刚拿到具体数据便觉得有些忧虑，苹果今年6月份发布的手机明显也会采取A4芯片，现在这一款芯片的表现似乎更好？
　　方卓没有打开文件，他第一时间就收到过了硅谷方面的邮件，思考着说道：“苹果基于他们的需求对蜂鸟芯片进行了魔改，二级缓存确实是从512提升到了640KB，不过它的图形显示是535，我们的是540，就是不知道三星会怎么改了。”
　　三家合作的芯片成果都不是用于产品的最终定型，而是又有各自的改动。
　　易科对于祝融的改动比较保守，方卓在昨天夜里回溯硅谷方面报告的时候注意到也有提出二级缓存提升与否的问题，最终还是采用了512。
　　现在已经知道A4和祝融，还不清楚三星的成品表现。
　　方卓看了眼东子脸上的忧虑，露出笑容：“不用太担心，这方面的影响很小，两边算是微弱的各有优劣，毕竟根基是一样，至于后续的设计发展，最少今年不用操心。”
　　“就算市场反馈不好，我们下半年用平板测试高通的MSM，也能挽回的。”
　　刘强东闻言点了点头，但心情仍然比较凝重，骗人的，方总是骗人的，就算祝融表现不及预期，方总恐怕也会坚持在Mars上迭代，所谓的“挽回”可能还是指增强Selfy的定位。
　　他缓缓说道：“乔布斯说iPad会开启一个新计算机时代，方总，你觉得呢？”
　　刘强东知道老板最近在忙着易信，忙着嚯嚯腾讯，易科内部各方面又走上正轨，但苹果的这个平板电脑产品还是很……值得关注的。
　　“iPad肯定是不错。”方卓琢磨着片刻，要怎么定义这个新计算机时代呢，他想了又想，还是关注到自家具体的产品上，“你们想想我们平板的命名，我对于下半年的产品是有期待的。”
　　易科下半年的平板会采用高通最新芯片，除此之外，还打算把指纹解锁也给加上去，用以观察表现和消费者的反馈。
　　公司从去年就在研发可以用于移动设备的指纹解锁，现在的决策是先用平板测试按压式指纹解锁。
　　“方总，你就不期待虞总的发布会了吗？”刘强东笑了一句。
　　今年已经确定是由虞总主持6月份的新机发布会，这是易科推出手机以来的首次，内部的情绪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方总的那个发布会是比较让人承压的。
　　“除了芯片，又不上指纹，人脸识别算法远不够成熟，这种水桶机式的提升，让我期待什么呢？”方卓耸了耸肩，“我可能还是更期待高通气势汹汹的再给我打电话吧。”
　　刘强东会心一笑，其实，今年手机内部零件是有不小变化的，但外在可能确实会让人疲劳，他刚要说话就见方总的手机响了。
　　方卓看了眼屏幕，示意东子不用离场，然后接通来自雷君的电话，听到了对面的消息。
　　米团网遭遇了塌方式的辞职！
　　以及，阿里巴巴高管致电米团，询问是否存在投资合作的可能。
　　方卓放下手机，脑海里转着阿里动作的意图，嘴上说道：“米团的员工被许诺两倍薪水，换了你，你跳不跳？”
　　“啊？雷总的米团啊……”刘强东愣了愣，倒也知道国内团购市场的火爆，他仔细思考几秒，“两倍工资，那走也是人之常情，虽然米团有易科投资，但未来怎么样也还拿不准，这几百家挤在一起，真挺烧钱的。”
　　刘强东注意到团购烧钱圈用户的竞争模式，这简直是潘多拉魔盒啊。
　　方卓笑了笑：“确实，人之常情，不过，他那边跳槽走的人好像还带了与商户对接的资源，这就有点损失了。”
　　刘强东点了点头：“很真实，两倍工资花的值，是哪家在挖人？”
　　“庆子的铛团网。”方卓把东子之前递来的文件叠起来，又拿过他放下的Selfy2手机，定了时间，“等明天晚上8点半，我们再开全球线上会议。”
　　刘强东知道这是照顾不同地区的时差。
　　他起身告辞，离开了总裁办。
　　很快，秘书刘宗宏听讯而来。
　　“阿里有投资米团的意向，米团的员工被恶意挖走了。”方卓略一沉吟，脑子里过着公司里的中高层名字和相应的履历，随即点名道，“你协调下耿德恒、傅絮、凌继胜、谭文泰、毛骁的时间，让他们明天下午4点钟一起来找我开个会。”
　　刘宗宏思绪急转，老板点名的这五个都是资历比较深的人，这是……
　　他点头，又提供建议道：“明天下午的区里活动，我问问杜总有没有时间？”
　　方卓挥挥手，没有意见。
　　刘宗宏迅速去安排事务，又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五位中高层的共同点，似乎都有过基层地推和负责这方面工作的经验。
　　这是方总为米团考虑的援手？
　　那另一件事的阿里投资意向要怎么安排呢？
　　等到刘宗宏再次走进总裁办，他在瞧见办公室里“恒隆大侠”四个字忽然在心里纠正自己的谬误，没有另一件事，方总已经把这两件事的处理合在一起了。
　　次日下午，五位被点名的中高层在3点半抵达恒隆23的会议室。
　　方总的时间是约在4点，但刘宗宏还有提前半个小时略微讲述团购市场现状和竞争的任务。
　　如果不看淘宝刚做的聚划算那种商品团，如今主流的团购模式就是线上找客户、线下找商户，平台承担一个中介的责任。
　　而线下找商户就需要进行地推的员工团队。
　　米团这次被挖的两个团队分别是深圳和广州，几乎就让两个城市的业务立即瘫痪一半。
　　耿、傅、凌、谭、毛五个人是可以带人填充空缺的精兵悍将，他们其中的四位甚至可以追溯到医科时期，然后又历经音乐播放器和手机的线下推广，不可谓经验不丰富。
　　刘宗宏娓娓道来，条理清晰的阐述团购项目和激烈竞争。
　　“所以，方总是想让我们驰援米团吗？”耿德恒在刘秘告一段落之后问道。
　　刘宗宏露出一丝笑容，含糊地说道：“要看局势。”
　　要看局势，但得先做准备。
　　至于是准备驰援米团，还是米团真想接受阿里投资之后快刀斩乱麻……胡猜的，胡猜的，都是自己胡猜的。
　　刘宗宏看了眼时间，刚准备去喊方总就有了来自老板的电话，会议临时往后推一推，米团的雷君登门了。
　　他通知了这个消息，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说说业界动向，听说百度也打算进入团购市场了，这样一来，四大巨头YABT的身影都出现在了这个赛道。”
　　刘宗宏未雨绸缪，讲述市场情况。
　　总裁办里，雷君颇为忧虑的接过方总递的茶，只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谈起米团面临的问题。
　　之前米团是三大城市业务，随后增加到五大城市，这个月刚刚又增加了一个，没想到，铛团网如此不讲规则，直接在两大城市连人带商户都裹了过去。
　　雷君昨天在知道消息后立即给李果庆打电话，质问这种行为。
　　结果，对面理直气壮，最后甚至说是向方总学习的竞争精神。
　　雷君气消了一半，转而开始派人处理深圳和广州的情况，但随即又听到杭州市场似乎也有异动。
　　铛团网看来早有筹谋，而不是临时起意。
　　雷君从昨天到今天，勉强处理完情况，立即就来了恒隆。
　　“雷总，不用急，人要走，那是没办法的，只要账上有钱，网站里有用户，这些都能解决。”方卓很耐心地说道，“但是，铛团网的脚步确实很快，听说它又继续拿了腾讯的融资？”
　　雷君呼了一口气，听到方总提到铛团网的融资，考虑十来秒之后说道：“李总的铛团网一直在往前跑，我也打算让米团提提速，二季度就再融一轮资金。”
　　方卓微微点头。
　　“昨天阿里和我联系，表示了对米团的兴趣。”雷君说到这里，语速慢了下来，稳了稳情绪，斟酌道，“他们愿意提供基于淘宝平台的资源，融资方面也可以谈一谈。”
　　淘宝的流量资源与商户资源都很宝贵，这可能比同级别的资金还能带来助力。
　　更何况，听阿里的意思，也愿意在估值上尽量给个高一些的数字。
　　雷君说不动心是假的，阿里也是巨头，淘宝这种相性似乎又比较契合，问题在于，方总会怎么想？
　　如果从股权架构来看，方总和申新只占35%，米团想和阿里合作是他们拦不住的，而且，方总先前也很理解米团对支付宝的接入。
　　但是……
　　雷君心里是有个但是的，观方总行事风格，其人性格，是需要有这个但是，团购市场竞争已经很激烈了，淘宝聚划算亲自下场，腾讯既有QQ团购又投资铛团网，百度传闻中也要自己搞，易科只投米团已经是最克制的。
　　再加上，易科先前已经婉拒其它找上门的团购项目。
　　雷君心里转动着念头，端起茶杯，也想看一看方总的第一反应。
　　“嗯，阿里做淘宝线上团购，现在也确实缺个线下的项目，他们的平台资源很不错，米团拿这些助力是人之常情，很有益于发展。”方卓很温和的给出自己看法。
　　常规来看，确实是这样的，雷总如果有意接受阿里，能够平衡两大巨头，那米团的发展前景看起来自然更好。
　　这是人之常情，方卓能理解这种选择。
　　但是，团购是个极其烧钱且比很多人想象的更烧钱的项目，这方面的资源倾注需要不仅仅是获得财务上面的回报。
　　就像铛团网拥有腾讯投资，直接给“易支付”设置了个“更多”，如果未来阿里和易科关系更加紧张，获得两家投资的米团是不是要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没问题，但易科想要的是更公平更公正。
　　“方总，我认为淘宝已经在做聚划算，我还是不想让米团接受阿里投资的。”雷君放下茶杯，坚决地说道，“论资金，易科有资金，咱们的投资朋友也不少，论资源，易科有资源，何必舍近求远？”
　　他再次重申道：“方总，我不打算接受阿里投资。”
　　“嗯。”方卓沉吟道，“马总是个有韬略的，唔，这个事，我们都再想想，对了，深圳和广州的空缺，你这边如果不好找人，易科可以先调人顶上，需要吗？”
　　雷君连连点头：“方总，需要，很需要啊。”
　　方卓又给雷总添上茶，然后拿起内线电话，让耿德恒、傅絮、凌继胜、谭文泰、毛骁五位中高层过来。
　　很快，五位易科的精兵悍将走进了总裁办。
　　跟着进来的秘书刘宗宏简单为双方介绍，雷君自是喜不自胜，这就是巨头的资源啊，可以短时间的补充战斗力。
　　精兵悍将各有成绩，但主要还都偏南方市场，很是契合米团如今的困局。
　　雷君和这五位寒暄之后又为他们介绍情况，等到说完就颇觉口干舌燥，他又喜不自胜的喝完杯里的茶，再喜不自胜的擦了擦额上的汗。
　　好啊好，真好，高兴的都流汗了呢。


###第400章 战略判别
　　“庆子这次能把铛团网做出声势，还真是让我有点意外。”
　　3月10日，方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他一进门就夸起远方那个让自己加班的老朋友。
　　“他为什么不能做出声势？论钱，他手里拿着当当网的卖身钱，论人，他怎么也能拉出一群人，论风口，团购市场是个好机会，论资源，从腾讯那边能拿到资源。”苏薇正在客厅里审核本月即将推出的易购提速计划书，闻言便笑着给出理由。
　　方卓“啧”了一声，点头道：“有理。”
　　“但你还是看好雷总？”苏薇扫了一眼，瞧出来这个男人表情下的意味。
　　“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练。”方卓倒了杯白开水，润了润有些干的嘴唇，思忖道，“雷总以前在金山的时候大概没经历这个，适应适应就好了。”
　　“学坏容易学好难，是吧？”苏薇调侃。
　　“是认识到商业竞争中的复杂性。”方卓纠正道。
　　他稍微详细的把今天的情况说了说，又评价道：“雷总要做重点城市辐射关键区域，这其实也对，就是米团辐射的速度不够快，辐射的过程中有些斯文。”
　　苏薇品味着“斯文”这个描述。
　　她考虑了一会，给出自己的经验：“所谓的辐射不够快无非是执行不到位，但执行不到位就是战略思想不明确，不能把这个推给执行团队背大锅。”
　　苏薇看着面前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再次说道：“我没太细听易科与米团的合作，可是就我的感觉来看，雷总有一点好是在于他对一定的股权没看那么重要，单期权池就留了15%，他是舍得分钱留人的。”
　　“易科这次既然都派人率队援手了，这个战略方面，你有什么就直接说，何必遮遮掩掩呢？”
　　方卓微微愕然：“我有遮遮掩掩吗？”
　　“我就听你说过几次对米团现行战略的不赞同，最起码也是不太满意，有话摊开说呗，雷总不接受，那就换个人来，既然看好团购市场，那就以打赢为目的。”苏薇冷静地说道，“你说‘人在事上练’，那雷总也得在你这个事上练一练，练不过就得缘分没到。”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存在什么顾虑，竞争态势缓和也就罢了，比如淘宝和易购虽然都是电商，但细分还有不同便各自发展各自的，像团购这么猛烈的竞争，高打高举的杀过去就行了。
　　都恒隆老魔了，犹豫个啥劲，点齐兵马开莽啊！
　　方卓思绪转动，忽然笑道：“雷总要是被拿下了，那就得谢你。”
　　苏薇合起笔记本，施施然地说道：“没问题啊，我会告诉他的，事有成败，不过是下次再来。”
　　“王风益和我说，雷总这次是对米团很投入的。”方卓微微摇头，“超出一般的投入。”
　　“王风益什么意思，很欣赏雷总，怕你对他下毒手吗？”苏薇问道。
　　方卓看了小苏老师一眼，真诚地说道：“很多话说出口其实没那么多含义，不用瞎延伸，雷总既然很果断的要拒绝阿里，我们之间的合作仍然是极其顺畅的。”
　　苏薇“嗯”了一声，纯粹从自我感觉来看，易科兵强马壮，这个男人只要抛下顾虑，米团怎么也不会太差。
　　她把话题转到易购身上：“我们会在这个月20号升级国内部分市场的物流速度，方总有没有什么需要指导的？”
　　“没，一切以苏总意思为主。”方卓笑道，“再说了，我之前说的话也没起效啊。”
　　他早就说过易购物流提速的事情，但这个被苏薇一推再推，硬生生从去年推到了今年，考虑的是双十一和春节两个促销的物流压力，而三月份的业务平缓，适合进行调整。
　　苏薇捋了捋发梢，笑眯眯地说道：“好，那就给物流提提速。”
　　易购上半年结束物流提速的动作，下半年就可以筹划上市了。
　　※※※
　　3月11日，米团两大城市团队塌方的第三天，易科调派的五位中高层已经有两位点人奔赴深圳和广州，先紧急把工作体系重新撑起来。
　　而在这天下午，雷君被邀请来恒隆23开会，讨论内容是米团在市场里的战略方向。
　　雷君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方总想进一步谈谈他对团购战略的想法。
　　不过，当他被引领到恒隆23的小会议室，还没见到方总，倒是见到了好几位易科的高层，易科中国的总裁刘强东、易科副总裁也是YMS业务负责人戚赫、易科供应链负责人黎松清等等。
　　稍过片刻，昨天见到的五条好汉之三的耿德恒、傅絮、凌继胜也走了进来。
　　雷君见到这个阵仗，忽然有点受宠若惊。
　　他极其客气的和每一位都简单寒暄，又聊了聊自己对团购未来的看法。
　　下午三点钟，方卓走进济济一堂的小会议室，简单直接地说了这次会议的目的。
　　“易科投资了米团，认为这个市场大有可为。”
　　“团购市场在线上和线下的撬动有利于电子支付的发展，是易支付必须重视的接口，考虑到我们竞争对手的复杂性，我们必须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只看同样进入团购市场的巨头对手，阿里有电商有支付宝，腾讯有通讯流量有财付通，百度有搜索流量有百付宝，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有钱。
　　百度的支付很稚嫩，团购动作目前也只是在Hao123上线了“团购导航”功能，现在虽然可以忽略，但未来随时能大举杀入这一市场。
　　如此竞争之下，对于易科来说，团购不过是与巨头对手竞争的一次业务延伸，但它和米团是有共同利益的，就是要在竞争中取得上风。
　　方卓只简单两句话，但高层们心里各有各的触觉和思考，公司注重易支付的发展，那以后如果还有类似团购这种立于支付接口的机会，可能也是同样的处理方法了。
　　“团购在国内比较新鲜，大家闷着头往里冲，但也就半年时间而已，米团这一仗怎么打，怎么赢，大家集思广益。”
　　方卓表明了开会目的。
　　会议室里很安静，方总的话听起来是要一场针对米团发展的头脑风暴，而且，考虑到有耿德恒、傅絮、凌继胜三人的存在，风暴过后很可能就要这么去施行。
　　数位高层转动着脑筋。
　　片刻之后，刘强东主动开口道：“既然是聊米团，是聊团购，我虽然知道一些状况，但还请雷总大略的说一说整体态势。”
　　雷君点头，立即侃侃而谈，整个团购竞争情况都在他心里。
　　目前，这个市场已经拥有超过300家项目，跑得比较快的有铛团、窝窝团、24券、团宝等网站。
　　尤其团宝，它在国内注册的域名就是把国外的鼻祖groupon给抢先了，是www.groupon.cn，奉行的策略是“唯快不破”，线上和线下推广力度都很大，业务落地的城市据说已经突破50个，年内目标是超过100个。
　　方卓一直说庆子的铛团网激进，但它和团宝比起来还算是保守的，现在城市是29个。
　　至于米团，它搭建起业务体系的城市是5个，加上周边开始有业务点的城市一共是10个。
　　雷君不清楚这些易科高层到底清楚多少市场情况，他尽量说的比较详细，本以为说完之后还会迎来一段时间的安静思索，没想到刚坐下就迎来了发问。
　　“团购既然是城市来占领市场，米团的设立城市业务的原则是什么？”刘强东如此问了一句。
　　随后，他又补充道：“就是这个团购生意到底能开多少个城市？生意形态是什么样？对于团购的运营来说，如果开到小县城里可不可以？”
　　雷君沉吟，组织着答案内容。
　　YMS负责人戚赫不待雷总说话，也开了口：“团购这个行业竞争有意思，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不管是雷总的米团，还是李总的铛团，都必须要在开城市上面做选择，是开到上海还是开到广州，是下沉到二线还是更低，以及，到底开多少个是合适的。”
　　“这些是需要捋清，米团是想开多少个城市？”供应链负责人黎松清也问道。
　　“我们其实是边开边看，最终是多少个城市合适，是在边开边算。”雷君先诚实的回答了一个问题。
　　但他这样的回答倒没让刘强东等人太意外，团购市场风起只有半年，形态、发展、竞争都是在摸索，相信这样的边开边看是目前绝大多数团购项目的真实情况。
　　“大城市、二三线城市、小城市。”刘强东语速很快，思考速度也很快，“粗糙这么一分，其实米团开多少个城市是一个战略着眼点的问题，是要头部策略还是要全须全尾。”
　　“小城市的市场是比较好争夺的，只要愿意投入资源，我们的资源和资金是可以尝试多争一争城市。”雷君斟酌着说道。
　　目前的米团是在做头部，但他考虑到对手们的动作，尤其，团宝今年的策略那么激进，反而更得市场看好，所以，米团是不是也可以先从没被攻占的小城市入手？
　　一群人讨论起城市数量和大小城市的区别。
　　大城市的商户多用户多，很难全都抢占，容易反复拉扯，但小城市的商户与用户比较少，可以比较容易的垄断下来，从而击败其它对手。
　　简单说，小城市的生存空间有限，赢了就是分出生死，大城市的空间很大，哪怕赢了70%，仍然会留给对手30%，这30%可能就是它死灰复燃的根基。
　　方卓一直没怎么说话，等到会议室里的意见要点渐渐明显，他思考着提出了问题：“你们觉得这一次的团购怎么才算赢？”
　　刘强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虽然这个市场有300家项目，但打着打着就只会有几家的存在感，最后无非就是比体量和财务状况。”
　　“几年之内的体量和财务？”方卓寻找时间界限。
　　雷君回答了这个问题：“今年先死一批，明年再聚集起来拼一批，两年之内的市场轮廓肯定就明晰了。”
　　两年之内的体量和财务如果不能上市续命，99%的项目都得死掉，而想要上市，99.9%的项目都做不到。
　　供应链的黎松清对雷总的这个时间有些兴趣，着重问了句。
　　雷君就说了说他判断的逻辑。
　　方卓跟着听完，把得到的问题答案和前面的讨论结合在一起：“既然要比体量，大城市肯定不能放弃，一个上海能比多少个尾部城市？一旦有项目在2年的这个过程里死掉了，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关城市关业务，自然而然的就会退出尾部城市。”
　　团购已经开启烧钱圈用户的魔盒，这是残酷的过程，在没死的差不多的时候压根不可逆。
　　“还有这个比财务，不就是比谁能亏损的少吗？相同体量，亏损越少，越能存活。”方卓说道，“这必须要对城市有取舍，不然，一味的追寻城市数量，尾部城市会消耗了大量的管理和资金成本，会弄出来恶性循环。”
　　刘强东和雷君率先明白了方总的意思，2年之内比体量和财务，这是与开设城市数量的一体两面。
　　单纯的头部策略不行，追寻全面城市争抢也不行。
　　这需要折个中，既得保持城市数量来堆积公司体量，也需要有所取舍，剪掉占据管理、资金成本的诱人尾部城市。
　　“我们昨天讨论，认为国内城市业务可以开到300多个，现在看来……”雷君谈到米团内部的讨论。
　　刘强东看了方总一眼，脑海里过着数据，估摸道：“我感觉在2年之内开100个上下，这个数字应该既足以保持竞争体量，也可以优化财务状况。”
　　“嗯，实际的城市业务管理水平是需要锻炼的，这一点很重要，管理宽度拉大，你的投入产出比就变低，财务水平也会变低。”方卓慢慢说道，“100个城市，这个数字可以暂时来研究验证，我们先用这个靶来推进项目，分配资源。”
　　YMS的戚赫忽然说道：“方总，团购市场刚起步，各家的管理水平都不会太好，我觉得，米团现在就要立即鼓吹全面城市的战略，对外宣称300城市计划，团宝网愿意跑快，铛团网愿意跑快，那就再加一把火。”
　　城市太多，管理水平不到位，就像是皮筋使劲拉长，自己可能就先崩溃了。
　　方卓没出声。
　　但刘强东、黎松清等人纷纷抚掌赞叹，这样好，团购市场一片混乱，先来个战略欺诈，等对手铺设过去，真碰见问题，多少还会面临取舍难题，毕竟是辛苦占下来的城市。
　　“这还是需要雷总来判断，我们今天只是给想法。”方卓看向雷君，“这个想法对不对，是雷总说了算。”
　　雷君眨眨眼，大家水平都很高，想法都很好，给米团的帮助都很大，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拿100个城市，鼓吹300个城市，和弱小项目比体量，和同级项目比财务。
　　再辅以方总的刀斧手，何愁大计不成？


###第401章 合作样板
　　团购市场风起云涌，半年时间冒出来三百多个项目，势必愈发野蛮生长，也势必会有一波猝死速亡。
　　由易科高层分析而来的数字和草略没有过细，方卓也认为当前这个阶段粗犷些比较好，方便结合实际情况再进行及时调整。
　　不过，这场会议开下来，雷君没有丝毫抵触，最起码明面上没有丝毫抵触，那也就可以进一步的落实框架。
　　既然已经派人驰援，方卓在更高层面的意向是由YMS的戚赫领衔，再加上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供应链副总裁黎松清，这三人随时和雷君进行战略上的沟通，后者也能及时对接易科的资源。
　　戚赫负责YMS，本就与诸多合作项目打交道，性格比较平和，正适合作为巨头代表与合作公司直接对接。
　　在这一点上，刘强东容易失之强硬，黎松清则业务与资源都略远，只从旁辅助就可以。
　　方卓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打算等雷君消化今日会议内容之后再让戚赫去谈这些。
　　只是，会议散场，其他人都告辞离开，戚赫倒是尾随到总裁办，表示有事要说。
　　“方总，团购市场这么有潜力，何不取米团而代之？”
　　戚赫怀揣着验证某些想法的心情，试探着问道。
　　方卓被逗笑了，这戚赫进了办公室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他笑道：“之前开小会的时候没见你提啊。”
　　“赛道竞争激烈，米团发展到了低谷，这又事关我们电子支付的推广。”戚赫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国内的市场发展很快，我们能遇见的机会也越来越多，那以后每每看到赚钱的机会，我们是不是都要亲自去做？”方卓问道。
　　戚赫沉吟，果然，方总有心拿米团当作易科与合作伙伴的样板。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易科要围绕着我们的核心业务来筹备人才和储备技术。”方卓不管戚赫是不是真那么想，先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对于已经成为巨头的易科来说，市场里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赚钱机会，甚至，不是机会也可以强行制造机会。
　　但这对易科来说就过于冗杂了。
　　以及，方卓还考虑到易科手机未来或许还会遭遇场外因素，以此为预期来看的话，需要保持相对影响力和健康现金流的易科最合适的还是成为一个共赢平台。
　　易科本身的很多研发都烧钱，不管是祝融系列、与苹果和三星新近合作的基带研发，还是从08年金融危机淘来的诸多技术，这些都需要长期的资金投入。
　　所以，像团购这种也极度烧钱的项目，易科完全可以投入部分资金、部分资源再撬动资本市场的资金，从而完成对它的推动。
　　方卓把自己的想法聊了聊，希望让易科的核心更加丰硕强壮，而不是资源分散到枝蔓。
　　戚赫一边听，一边感觉内心的兴奋度在提高。
　　对他来说，反而更希望公司以YMS的模式来做事，如果真是亲自下场做团购，团购这摊子的接洽大概也不经自己的手了。
　　除了这样事关自己影响力的考虑，戚赫从公司角度出发，他的审美其实和方总保持一致，易科不用在互联网的每个风口都亲自下场，支持代理人更有利于易科成为一家经久不衰的高科技公司。
　　“那这次派耿德恒他们……”戚赫斟酌着说道，“是主动还是更主动的来做事？”
　　他说的比较委婉，就方总点名调出来的这五位在易科都很优秀，既能做事，又能管事，如果深入米团的业务体系，是能适当架空的。
　　至于方总有没有架空的意味……
　　“雷总其实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他舍得分享利益，这一点是很难得的。”方卓略一停顿，“如果掌握团购的人换成庆子，那我们就要两两相疑了。”
　　不光是个人的性格和风格，而且还在于分享利益更容易成功。
　　方卓看向戚赫，继续说道：“我们不需要考验人性，就算个人经得住考验，很多时候行走江湖也是身不由己的，所以……”
　　戚赫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方总是在自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所以，这次打造合作样板的接洽尺度，也很考验你。”方卓喝了一口茶，把话说完，“话说回来，团购市场确实重要，这里面的工作就由你来拿捏，和雷君、刘强东他们内外的沟通都要注意艺术。”
　　戚赫慢慢点头，忽然又问了句：“那高德……”
　　方卓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高德又很难赚钱。”
　　戚赫完全懂了，不一样，不一样。
　　不好赚钱又贴合公司体系的就自己来，加深护城河。
　　好赚钱但没那么贴合公司体系的就寻找代理人，提升影响力。
　　※※※
　　雷君结束易科的会议，回去的路上一直坐在车里没说话，但表情又十分平静。
　　这一趟同行过来的副总卓万明没有列席会议，但他在来之前也听了雷总的分析，知道米团有接入阿里支持的机会。
　　他现在看着雷总的反应，有些捉摸不透到底情况如何。
　　所以，卓万明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等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旧事重提：“雷总，我还是认为获得阿里的支持能更有效支撑我们米团的发展。”
　　淘宝的聚划算上线，效果十分不错，现在，它还没有做线下团项目，如果米团成为淘宝线下的接口，俨然就是一波巨大的助力。
　　“不，回绝阿里，继续加大与易科的合作。”雷君听到副总这么说，回过神来，坚定地说道，“这个事不用再考虑了，当务之急是在易科的支持下把我们的业务推广出去。”
　　卓万明面露惊讶，没想到雷总的态度一下子这么坚定。
　　“我们要顺势而为。”雷君缓缓说道，“但天底下不光一个势，不论阿里还是百度、腾讯，他们这些巨头对我们这样的创业项目都是大势，我们还是不要想着两头讨好，不要想着走钢丝了。”
　　米团内部有对阿里意向的讨论，这个很难不让人动心。
　　“做人做事不能太贪心，不管易科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已经选了就把这个走下去。”雷君这么一说，又笑着补充道，“当然，我认为易科就是最好的选择。”
　　“腾讯虽然投资了李果庆的铛团网，它自己又有QQ团购，百度的支付是个弱项，阿里如今就有淘宝聚划算，以后很难不自己也做线下。”
　　“反观易科，它先前就拒绝了不少团购项目，一直也没启动类似业务，又对接入支付宝有所容忍，这次我们遭遇危机，它没有作壁上观，而是迅速的伸出援手。”
　　雷君琢磨道：“方总的名声虽然有时候被误解，但就我们与易科的接触来看，这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江湖传闻是江湖传闻，自家接触总是实打实的。
　　卓万明听明白了雷总的意思，他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可是……淘宝的资源真的很诱人。
　　雷君注意到卓副总脸上的不甘心，摇了摇头：“不要低估易科对合作的诚意，但我们也不能高估巨头或许本就脆弱的包容性。”
　　他最后说道：“这个事定了，彻底回绝阿里，不要暧昧试探，没必要，不用考验人性，也不要给方总发飙的机会。”
　　雷君坐在车里，重新归于沉思。
　　这次参加会议，他觉得易科高层们的水平很高，团购这半年，各个项目有各种妖魔鬼怪的打法和战略。
　　今天这么一厘清体量、财务、城市，整个视角都清晰很多。
　　雷君觉得既要顺势而为，也要顺对而为。
　　※※※
　　3月12日，继深圳、广州团队塌方之后，米团的杭州市场也遭遇了困境。
　　因为两个大城市出现中层带人带资源跑路的情况，杭州这里已经给出加薪和期权的承诺，但……还是没留住人。
　　据说，铛团网为了攻略米团的杭州这座重点城市，直接给出了3倍薪酬的价码，这就让原先还在犹豫的人都有了决定。
　　米团再加薪能加3倍吗？期权，那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兑现了。
　　而且，铛团网背后有腾讯，以后上市前景也很好。
　　米团的杭州城市经理蔡庆江夜里递交辞呈，12日已经开始为铛团网接入商户而工作。
　　鉴于这种情况，易科五条好汉之一的耿德恒当即驱车带人前往杭州，留下傅絮、凌继胜这两条好汉继续在总部验证米团的城市数据和打法思路。
　　不过，因为杭州与上海很近，雷君这一趟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他对于城市经理蔡庆江跑路的情况还是很心痛的。
　　蔡庆江是雷君去年亲手招进公司的人，昨天又有留下的保证，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这样走了。
　　“耿总，这到了杭州，你准备怎么反击铛团的竞争，商户们其实没什么忠诚度，我们现在也没法搞独家。”雷君眼看快到杭州，既忧虑，也有考教的意思。
　　“能怎么办呢，老老实实的干呗，像蔡庆江这样的又签不了竞业协议，嗯，公司之间的竞争是容易滑向恶意的。”耿德恒如此说道。
　　雷君点头：“嗯。”
　　“我们先拿商户的数据对比，杭州这地我熟，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跑业务搞地推的。”耿德恒继续说道，“雷总，你放心吧，我们的人对这种工作性质都很熟稔的。”
　　他看雷总脸上的表情凝重，给予了如此的安慰。
　　雷君微微吸气，从金山到投资再到团购，三个领域的跨越其实挺大的，他自觉也是一路在挫折中学习与成长。
　　下午两点钟，商务车和大巴车抵达杭州，路上就已经利索划片的团队小组到了地点就下车，先巩固和走访系统内的商户，然后再攻克下线转投铛团的商户。
　　实际上，铛团网挖商户的手段都很常规，一是城市经理蔡庆江对本地商户已经有熟悉的关系在，二是铛团网坚持烧钱，提高了给商户的补贴金额。
　　耿德恒不只是指挥小组实地巩固商户，他自己也是背着包带人下街了解情况，就地决断，跟着提高补贴数字。
　　烧钱这种事没办法，最实在，你不能要求别人放弃更多到手的钱，那不现实。
　　只是，两边补贴一样的情况下，不少商户都对于再跳回来的比较犹豫，只说愿意考虑考虑。
　　如此从下午2点忙活到6点，耿德恒衡量了实地接触的情况，很决断地说道：“走，雷总，你之前那个城市经理的工作挺扎实，解铃还须系铃人。”
　　雷君这一路跟着一起忙活，也看清了情况，蔡庆江是杭州本地人，之前的工作确实按照米团的要求，稳扎稳打，很仔细很周到，也就在跳槽之后给出了更大的伤害。
　　“那我们怎么和他谈，耿总，你觉得他还能回来吗？我们要采取什么样的策略？”雷君考虑道，“铛团的这种薪酬挖人不可能长久的，只会在重点城市，我们要不要跟呢？如果跟的话，公司里的其他人会是什么想法？”
　　耿德恒没有回答。
　　雷君便有些纠结，这确实是米团内部的考量。
　　商务车很快抵达铛团网在杭州的办公室门面，城市经理蔡庆江恰好正在总结今日的地推团队成果。
　　雷君还在纠结如何面对蔡庆江，耿德恒下了车，拉开车门就喊：“哪个是蔡庆江？！”
　　铛团网的员工下意识看向蔡庆江。
　　耿德恒精确定位，怒吼道：“你就是那个吃里爬外的蔡庆江？！”
　　他人高马大，身后跟着自己这一趟挑选的类似体型的易科团队，气势汹汹的冲进铛团网杭州办公室。
　　蔡庆江还在愣神，耿德恒已经拽住他的衣领，易科员工们则是控制着现场秩序，分段的隔开想要上前又犹豫的铛团网员工。
　　雷君眼睁睁看着耿德恒从他包里拿出大喇叭——也就是现在才知道那包里是什么，随即开始逐条数落罪状，吃里爬外、商业道德、恶性竞争……
　　蔡庆江反应过来，不乐意的奋力挣扎，但声音都淹没在电喇叭之中。
　　耿德恒一边数落，一边指挥员工去砸铛团网的门面招牌。
　　但这终于招来铛团网员工的反抗，场面很快就变得混乱。
　　现场出现报警声、叫骂声，彼此推搡之间明显是易科人高马大的团队占据上风，也就把铛团网的牌子给拆了下来。
　　“你搞我们一个商户，我们就来光顾一回，姓蔡的，你踏马的再撬个看看！”
　　耿德恒在听见警笛声之后拿着喇叭最后喊了一句，随后把它收到背包里，准备去和稀泥。
　　“雷总，我去和稀泥了，晚上不用等我们吃饭。”耿德恒重归斯文，冷静地说道，“已经和公司说了，公司间的这种纠纷，问题不大的。”
　　“你、这、那个……”雷君在旁边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场，又拉不下来身段，只觉这个处理方式完全不在自己的选项之内。
　　“没事的，雷总，竞争不是请客吃饭嘛。”耿德恒认真地说道。
　　雷君“嗯啊”了两声，这个……这个确实不太雅致！
　　“还有他，他是主使人！”城市经理蔡庆江这时才看到熟悉的面孔，高声指着表情木然的雷君。
　　雷君感受到周围和行政人员的目光，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不是，不是啊……
　　“放心吧，小事，雷总，不要怕。”耿德恒安慰道，“我们在杭州也很熟的。”
　　雷君吸了口气，这是从业生涯以来又一项没想到的挑战……


###第402章 如此地推
　　雷君没想到自己抵达杭州的第一天会是这么度过。
　　深夜十一点半，他从局子里走了出来。
　　杭州三月的夜，很有西湖的水汽凉意。
　　一帮人安静的走在路上，等到稍远的时候才恢复交流，但还没聊几句就听到后面的声音，正是铛团网如今的城市经理蔡庆江一群人。
　　两拨人是间隔着放出来的。
　　蔡庆江瞧见今天闹事的这帮人，尤其还有让自己意想不到的前老板，嘴里开始不清不楚的嘟囔着。
　　“喇叭！”耿德恒伸手。
　　旁边的人迅速递过被还回来的作案工具。
　　耿德恒开了喇叭，战斗力加倍，当街怒吼：“姓蔡的！还有下回，干死你！！”
　　蔡庆江没想到之前这个拽住自己的大汉在距离后面没几步的地方还敢这么蛮横，他有心吼回去，但看到一帮人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又把嘴巴给紧紧的闭了起来。
　　这、这雷总怎么换风格了啊！
　　蔡庆江一群人默不作声，犹如斗败的公鸡，沿着街道悄悄离开。
　　耿德恒把喇叭递回去，满意的点头道：“就得让这姓蔡的分清大小王，从今天起，这里是易……一个由米团主宰的市场。”
　　雷君没介意耿总的嘴瓢，只是觉得耿总好拼……
　　这位耿总虽然之前看起来身强体壮，但真没想到他这么擅长发挥他的身强体壮！
　　“走，雷总，吃夜宵去，我让人和馆子说好了。”耿德恒扭头对雷君说道。
　　“啊，行，行。”雷君还有明显的不适应。
　　等到坐在车里，耿德恒注意到雷总略显古怪的神色，笑道：“雷总，你是第一次进局子吧？”
　　雷君思考几秒，慢慢点头：“这样确实是第一次。”
　　随后又说道：“但我年轻的时候，当时差不多21岁吧，给省厅里讲过课，讲的反病毒技术。”
　　雷君想起年轻时光，又想起今晚见闻，忽觉好笑，摇了摇头：“那时候初出茅庐，讲座时间定的是2个小时，但我15分钟就把稿子讲完了，只好重新再念一遍。”
　　耿德恒竖起大拇指：“雷总厉害，雷总你们是搞战略的，我们就是做做这种粗活。”
　　“不，耿总，你们今天是很让我……”雷君发自内心地说道，“赞叹的。”
　　他本来想说开眼，但又觉得这个词不是很合适。
　　“地推这个活嘛，就这样。”耿德恒没有自得之意，反而说道，“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雷君是以技术出道，后来转向管理，又兼具投资，经历是比较丰富，但这些和今日所见地推比起来确实相对斯文。
　　他是一个勤于学习的人，脑海里忽然有很重要又一下子没抓住的东西在时隐时现。
　　夜宵是包下来的桐庐菜小馆子，味道有点偏辣，正适合这有些凉意的深夜。
　　耿德恒一边吃，一边和团队谈这次来杭州的任务，这会反而没有务实，更加偏向务虚，是要推出精神，推出风采。
　　一直吃到凌晨一点，一帮人才算吃完。
　　“雷总，要不，你先去酒店休息？来回折腾，你也累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处理。”耿德恒很客气的对雷君说道。
　　雷君怔了怔，问道：“不一起去酒店吗？”
　　“我们再随便逛逛，搞点小活。”耿德恒笑道。
　　雷君秉承着学习的心情，坚持道：“耿总，咱们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耿德恒见状也没有拒绝，简单分派人手之后继续带着雷君和两个员工就近扫荡。
　　凌晨一点钟，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明晃晃的路灯。
　　耿德恒走走停停，时不时的抬头观察，然后说道：“小李，给我一摞，你们从街尾，我和雷总从这边，都注意着点。”
　　小李从包里掏出一叠物料，然后带着另一名同事快步往前走。
　　雷君定睛一看，耿总手上的宣传物料赫然是竞争对手铛团网的。
　　他有些糊涂，这是什么时候搞来的？拿这些又干什么？
　　“来，雷总，我们帮友商宣传宣传。”耿德恒又从自己包里拿出胶水，边走边说，“就这条街的商户，我们给铛团网贴一贴。”
　　“这……”雷君疑问，“这要干什么？”
　　耿德恒说话间已经走到一家闭门的商户门口，用胶水给铛团网传单涂了涂，然后歪歪扭扭的贴在了玻璃门上。
　　他贴完之后扭头一笑，问道：“雷总，显眼不？美观不？”
　　“显眼，美……啊不，不美观……”雷君话说一半忽然明白过来，这不就是电线杆上的狗皮膏药贴到人家店门口了吗！
　　等到明早开店，第一件事就是把传单撕掉吧！
　　耿德恒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雷总，走，搞快点，我们用强力胶水给贴一贴。”
　　雷君愕然，还是强力胶水，撕都不好撕的是吧！
　　耿德恒见雷总没有伸手，知道他是斯文人，也不强求，边走边说：“雷总，我们明天要搞一批米团精美的易拉宝用来推广，杭州这边应该有吧？”
　　他怕雷总不明白，解释道：“易拉宝就是那种竖起来的海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结合每个商户的名字来出一批，会稍微有点成本，但不会太高。”
　　雷君自然是知道海报的，但他思绪还沉浸在强力胶里，忍不住问道：“那胶水……”
　　“没事的，我们有除胶剂，这两天铺开商户的时候就会帮他们去掉。”耿德恒拿着传单往前走，“我们的工具很齐全。”
　　雷君：“……”
　　耿总，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都是小伎俩，小伎俩，我们看看能不能有点效果。”耿德恒边贴边念叨，“毕竟你这是城市经理直接被撬走，影响确实很大，没办法。”
　　雷君听到耿总这么说，想着这是米团自己的事，心中犹豫了两下，还是把底线往下拉了拉，默默要了一张海报要去贴前面的商户。
　　“等等，雷总，往边上绕一绕。”耿德恒比了个路线手势，又指了指路边门面上方的摄像头，“注意别被拍到，有备无患。”
　　雷君：“……”
　　他一下子明白之前耿总走走停停的观察是在干什么了。
　　不是啊，耿总，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雷君不得不开口道：“耿总，你们这些地推的手段……都是怎么、怎么……”
　　“都是实践出来的。”耿德恒聊天不耽误干活，“反正，我们这次在杭州先把市场和友商犁一遍，先搞定大部分，剩下的小部分再慢慢来。”
　　“耿总，你在易科现在做易支付推广也是……”雷君发现自己今天的话真是只能说一半，一说完就像是在冒犯别人。
　　“电子支付的线下推广其实更简单，现在主要就我们和支付宝有影响力。”耿德恒谈到自己原本的工作内容，“我们和支付宝还算是有礼有节，反而有时候面对中小支付的推广更是在守的一方。”
　　“支付宝的地推也很有风格吗？”雷君终于找到一个中性的描述词汇，风格！
　　“阿里的地推团队也是一支铁军。”耿德恒提到对手，神色明显凝重许多，“他们做事很利索，经验十分丰富，就淘宝现在的总裁陆召禧，雷总知道吧，也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阿里早年做B2B，他们的地推团队卖几万块几万块的会员，那是水泥地上种水稻，沙漠里面建森林！”
　　伴随着耿德恒一声颇具称赞意味的“啧”，他手上准确无误的把铛团网传单歪歪扭扭的贴在了商户门上。
　　雷君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画面，沉默几秒后问道：“耿总和陆总还有故事？”
　　“那是没有了，陆总他们出道早，我们的业务又是风马牛不相及，想有故事也故不起来。”耿德恒笑道，“我进公司的时候是搞播放器那会，竞争烈度也还行，后来国内这一块的市场做烂了，幸好方总带我们及时转做手机，哦，中间还被抽调去易购帮了一阵忙，现在就是在专心搞易支付了。”
　　他感叹道：“易科现在牌子起来了，这让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很多，归根结底还是产品有力道，大家工作都好整。”
　　“如果产品都趋同，那就不太好搞。”
　　雷君觉得这似乎是话里有话。
　　目前的团购市场确实比较趋同，大家相互学习都很快，所以，他始终觉得米团稳打稳扎可以修炼内功，奈何形势如此，只能也跟着烧钱拼速度，总得先活下来再谈其他。
　　雷君在心里标记了“趋同”这个话题，准备过几天再聊。
　　他看了一会坚定贴传单的耿德恒，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拿过几张友商的物料，默默在熟手的指点下尽量避开摄像头，为米团的未来而努力。
　　从凌晨一点贴到凌晨两点，这个活才算忙完。
　　“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早开晨会，这次，雷总，我就先当当你们米团在杭州的城市经理了。”耿德恒凌晨两点仍旧神采奕奕。
　　雷君倒是有些疲倦了，今天不光是体力，心神上也比较耗人。
　　他感受到耿总的做事激情，说道：“耿总，这次米团杭州的业务，你看着要怎么办？”
　　耿德恒沉声道：“怎么办？大办特办！”
　　雷君忽然深刻意识到一件事，方总选人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耿总的这种能量或许也是如今米团正缺乏的。
　　次日早晨，没有定闹钟的雷君醒的很早，但他意外发现易科地推团队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吃过了早饭。
　　雷君囫囵的吃了早餐就看到耿德恒直接在酒店外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声音极其响亮的鼓舞着整个地推团队。
　　“今天是我们来杭州正式干活的第一天！”
　　“今天的任务就是扫街！扫街！扫街！”
　　“每个小组要把负责的街道商户烂熟于心！”
　　“来，我喊米团，你们喊加油！”
　　耿德恒激情四射，大声喊：“米团！”
　　地推团队轰然应道：“加油！”
　　“米团！！”
　　“加油！！”
　　耿德恒很满意，奋力的拍手，示意各个小组开启今日工作。
　　雷君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尽管这是在为自家公司加油。
　　“雷总，今天你就不用跟着了，帮忙协调下物料方面的工作吧。”耿德恒提出了要求，“我们晚上有个汇报环节，到时候你可以一起听听。”
　　“行。”雷君答应下来。
　　耿德恒犹豫了一下，又提了个要求：“明天早晨如果雷总你不跟着一起喊口号，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大家面前，免得挫伤做事的激情和信念。”
　　雷君：“……”
　　你米团我米团？
　　“早启动，打鸡血，晚汇报，催成绩。”耿德恒严肃地说道，“雷总，不是我们易科来了就一定能打赢这一场竞争，大家都要全力以赴！”
　　雷君“嗯”了一声。
　　耿德恒看了看雷君以及他旁边的米团高管，斩钉截铁地说道：“别的我不知道，就团购现在这个局面，没有一支纪律严明的地推铁军，你们这样那样的战略绝对不可能成功！”
　　他抛下最后一句话：“雷总，你们好好想想吧！”
　　雷君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态度弄得始料未及，看着耿总带人上车，又看了看旁边神色不好看的自家高层，隐约感觉到对方这些话的导火索。
　　“卓万明啊，你刚才不该在旁边笑啊。”雷君看向副总卓万明。
　　卓万明也没想到易科的这位耿总会有这么大反应，他看向易科逐渐远去的商务车，补救道：“明天我跟着他们一起喊。”
　　“仪式感是能增强凝聚力。”雷君这么说道。
　　“那，雷总，你明天也一起。”卓万明闻言说道。
　　雷君发自内心的不太想那么做，可是，转念一想，连夜里往人家门上贴传单的事都干了……喊个加油又能怎么样呢？
　　他轻轻点头，暂时同意了一起增强凝聚力的要求。
　　做事就应该要相信专业的人。
　　不过……
　　格外匆忙和充实的一天过去，雷君没想到到了晚汇报时间，耿总他们竟然那么专业！
　　“记，3组在延安路新增19家！”
　　“噢，4组与团宝网发生商业纠纷，缴获招牌一份，可以！”
　　“6组干扰了铛团网今日的正常运行，很好！明天再多拿一个电喇叭！”
　　气氛热烈的晚汇报环节，易科地推团队不只是针对铛团网那么一个竞争对手，连如今开设城市最多的团宝网也一并进行了处理。
　　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米团城市经理蔡庆江跳槽的事没有瞒住其他友商，也就有顺道过来打秋风的。
　　易科的地推团队当仁不让，顺利激化矛盾，再次与团宝网进行了纠纷上的互动，并凭借丰富的经验占据了上风。
　　耿德恒站在会议室的舞台上进行成绩汇总，十分满意今日的工作。
　　“敢来惹我们米团的，来一家，打一家！我们打不动的，让雷总和方总去想办法！放心，我们的背后永远有方总的支持！”
　　耿德恒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晚间汇报。
　　从昨天到今天，雷君不得不承认，尽管耿总的很多做法都不在自己的想象之内，但他确实极其有激情和投入！
　　而早晨那句“没有一支纪律严明的地推铁军，你们这样那样的战略绝对不可能成功”愈发在心里获得认同。
　　“耿总……”雷君等到会议厅里的众人都散去，主动给耿德恒抛了一支烟。
　　耿德恒点燃，抽了两口，笑道：“雷总，我这人做事比较糙，说话也不过大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见谅。”
　　“不不不，耿总，是我在向你们学习。”雷君正色道，“你说得对，搞不出地推铁军，我们米团就难成功。”
　　耿德恒嘿然：“雷总，米团到底能不能成功，我之前也是带着脾气瞎说的，不过，这地推工作就是丛林法则，你死我活没什么道义好讲。”
　　雷君心里愈发升起对这位风格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耿总的欣赏，他沉吟一会，说道：“耿总，你愿不愿意以后更多的来负责米团工作？”
　　耿德恒叼着烟，笑道：“雷总想挖我？嘿，先活下来再说。”
　　雷君被噎住。
　　就在这时，他手机上有了来自方总的电话。
　　雷君向耿总示意，然后往旁边走了走：“喂，方总。”
　　“雷总啊，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我们最近把融资的事情搞定，米团就顺势把300城市的口号给铺起来。”方卓在电话里问道。
　　“方总，我在杭州再学几天，学学易科团队的纪律和风格。”雷君真心地说道。
　　方卓笑了两声：“雷总啊，嗯，耿总在地推工作上是有经验的，不用你看着，相信他能行的。”
　　“不是，方总，我是真的学习学习耿总做地推的方法。”雷君坚持道，“我下周再回上海。”
　　他今天已经意识到凌晨时分出现在脑海里的那股若隐若现是什么，正是米团城市管理水平的提升，就是易科地推的铁军精神。
　　方卓听到雷君这么说，略一思索，委婉地说道：“嗯，地推，这个地推工作一般会比较强势，但它强势一些不是坏事，雷总，那我们下周见也行。”
　　雷君如果没有设身处地的参与和观察地推工作，只会觉得方总所谓的强势是个正常形容词，但现在听到这样的话……
　　方总的描述好克制啊！


###第403章 泥里种花
　　从3月12日到19日，七天时间。
　　这七天对雷君来说是目不暇接的七天，是兵荒马乱的七天，是心情震荡的七天，是大有收获的七天！
　　干铛团，干团宝，干24券，干……
　　耿德恒七天时间进了三趟局子，缴获四块友商招牌，恫吓跳槽城市经理，利诱若干同行员工，熟悉各大街道商户，既粗犷野蛮又不乏细腻的支起了米团的杭州市场。
　　雷君过去自然也知道有地推工作存在的。
　　但这一次，尤其知道易科和阿里的地推团队发展许久之后，他更有一种看到光鲜亮丽的互联网底色的感觉。
　　等到精神冲击渐渐平复，雷君没有试着探讨某些行为是否合情合理，而是第一时间在思考，这是否有用？对米团有多大用？
　　从地推与企业业务的关系来看，团购这一链接商户与客户的平台，它似乎比阿里、易科都更需要一支能担负任务的线下团队。
　　3月19日，雷君准备启程返回上海，希望在地推业务上向方总寻求更多的支持。
　　杭州这里的业务初步稳定，耿德恒下一步的工作仍旧是在这里，等到开拓出更多的商户，他会转向下一个城市，顺带帮忙米团组建更有战斗力的团队。
　　晚上八点钟，耿德恒按照惯例结束团队的晚汇报，随即意外发现雷总还没坐车回去，专门的在等着自己。
　　“耿总，聊聊？”雷君发出邀请。
　　“我还以为雷总下午就走了。”耿德恒笑道，“到外面聊，西湖边上说话更有氛围。”
　　两人很快就漫步在杨柳依依的西湖湖边。
　　“下午的时候我在酒店房间看到体重秤，量了一下，发现我这周来杭州瘦了4斤。”雷君抽了半支烟才开口说话，“地推工作确实不容易。”
　　“什么工作容易呢？”耿德恒微微一笑，“我们不怕地推工作难，就怕地推工作不出成果。”
　　雷君点点头：“我很佩服耿总做事的效率，有耿总在这里，我是万般放心了。”
　　他略微思考，又说道：“我这趟回去，准备把进一步优化米团城市团队当作公司重点战略来做，耿总，你对我们米团有什么建议？”
　　耿德恒“砸吧砸吧”抽着烟，等到这支烟快抽完的时候才说道：“雷总这几天应该也看到了，我估摸着地推工作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但不管是你也好，其他人也罢，你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地推江湖的规则就是这样，不依照这样的方式就很难生存下去。”
　　“我几天前说，米团需要一支能做事的团队，现在可能更要这么说了，你们这个平台还不太一样。”
　　耿德恒若有所思，这些天来接触商户，他几乎每条街都有走访，极其敏锐的注意到团购这种模式的活力。
　　雷君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动，那种意识到地推工作重要性以及渴求人才的情绪在胸中震荡，他说道：“耿总，我想……”
　　“我还没说完。”耿德恒把烟头捻灭又弹进垃圾桶，“雷总刚才问我有什么建议，其实抛开一系列的日常工作，我觉得有三个字很重要。”
　　雷君神色认真。
　　耿德恒郑重道：“当人看。”
　　雷君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易科公司好不好？好得很，世界知名手机公司，无数员工西装革履的出入写字楼，但是也有一帮弟兄像是在工地上搬砖，一块块的把砖头搬到需要的地方。”耿德恒神色微敛，“弟兄们干的是苦活，诶，工作内容分工不同嘛，但我们搞地推的确实在相对一个低的位置，雷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雷君明白，这就像是自家副总卓万明看到易科团队喊口号而发笑……
　　就是自己也确实在心理上不太认同这是名门正派的手段。
　　但它确实有用。
　　雷君想了几秒，诚恳地问道：“方总是怎么做的？”
　　“五险一金缴一缴，职业培训做一做，项目机会给一给。”耿德恒笑道，“方总对这种安排一直很坚持，一年两年三年，有人走了，也有人转到其它项目，那一层天花板放得很高。”
　　雷君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又觉得这些描述可能会像“强势”那样不亲身体会而失之表面。
　　好在，很快就能见到方总，可以当面问他。
　　耿德恒发自内心地说道：“钱难挣，屎难吃，腰杆子想挺得直一些就得拼命去做，所以，我们很感谢很尊重方总。”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不光是嘴上说说的那种。”
　　耿德恒看着还想说话的雷君，笑道：“所以，我是不会离开易科的，雷总，咱们这段时间就尽力先把米团搞好吧，米团赶紧成型，我还得回易支付和阿里铁军碰一碰呢。”
　　雷君终究还是没有把第二次的邀请说出口，但他也发现了突破口。
　　就在方总那里。
　　晚上九点钟，雷君结束与耿德恒在西湖边上的交流，乘车返回上海。
　　到了第二天上午，他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恒隆23，等待方总处理完事情再当面沟通米团事宜。
　　十点半，雷君走进易科总裁办，心情还有种奇妙的感觉。
　　恒隆23与杭州地推完全是两种概念。
　　“雷总回来了，这一趟收获如何啊？”方卓端着新泡的龙井，仿佛这样就能闻到第二故乡的香味。
　　“收获很大，米团也需要一支地推铁军，不然很难在这次竞争激烈的团购市场大有作为，我希望方总能多借给我们一些相关人才。”雷君毫不犹豫地说道。
　　方卓点点头：“嗯，米团的地推是需要强烈注意的事情，现在搞起来也不晚，这些工作都是实践中磨砺出来的。”
　　“方总，易科团队真的特别有精气神！”雷君忍不住当面夸赞。
　　方卓仔细地看了雷君两眼，确定他不是在阴阳怪气，也笑道：“地推这个活由来已久，我们也是多向业界学习。”
　　“方总是说阿里吗？”雷君问道。
　　“对，是说阿里的中供系，他们是很强的。”方卓抿了一口茶，随口问道，“你最近有了解这些吗？我们以前关系还行的时候倒是有过交流。”
　　雷君摇头，嗯，“以前关系还行”……
　　他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易科的团队，尽管也从耿德恒口中听到他对阿里的称赞，但还没来得及仔细了解。
　　“阿里那个团队最开始卖的会员产品的名字就叫‘中国供应商’，所以简称‘中供’，最早是在沿海那边的写字楼和工业区里穿梭。”方卓娓娓道来，“那个时候，咱们加入WTO，国内企业的进出口经营资格从审批变成了登记与核准。”
　　“相当多的中小企业都更愿意自主掌握外贸渠道，这就是中供这款产品的需求。”
　　“阿里把很多很多完全不懂互联网的中小企业拉到了线上，这是相当厉害的，而支撑这个动作的中供系……”方卓找了个描述词，“更像是一个劳动密集型团队。”
　　他见雷君听得入神，笑道：“是不是和互联网这种概念听起来格格不入？”
　　方卓知道雷君是写代码出身，搞投资的时候也很难接触到地推这种基层江湖的事情，恐怕这一次会被刷新很多概念。
　　但这种刷新应该是好事，最起码对米团来说是好事。
　　“我听耿总说，他愿意和阿里团队碰一碰。”雷君吐了一口气。
　　“我们两家之间应该还好，主要是你们这种忽然被风吹起来的市场会比较乱。”方卓继续说道，“阿里的这个中供系是很成系统的，他们选人一般也都是选农村出身而且家境、学业不太如意的员工，效果是很好的。”
　　雷君明白，这样选出来的员工可能更加奋勇向前，更愿意拼命把握机会。
　　他心中一动，问道：“耿总他……”
　　“差不多，耿总老家在偏僻的山区，他是一个很努力很有激情很珍惜机会的人。”方卓平静地说道，“易科在这方面其实还好，也没太特意，但发展着发展着就自然而然把不适合的人给淘汰了。”
　　他看了眼杭州所在的西南方向，陈述道：“退路不多的人更愿意抓住机会，这是耿总自己在汇报里的原话。”
　　“总之，基层的地推业务最好交给专业人士来做，这样会有条理一些。”
　　雷君已经深刻领教方总口中的“有条理”，那简直是“井井有条”。
　　他放下茶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方总，团购市场的竞争已经很激烈，米团现在落后两步，我能不能请你割爱，让耿总到米团来做正式工作？”
　　方卓听到这样的话倒没有太过惊讶：“雷总，不是我让他去，他就会去的。”
　　“米团这方面的搭建都可以由耿总来做，待遇上不会亏待他，期权也可以分出来，不光是耿总，我很希望这一批易科团队能撑起米团城市团队的骨架。”雷君说道。
　　方卓哑然失笑：“雷总，你倒是会省事，但这个吧……”
　　雷君再次说道：“方总，你觉不觉耿总他们在团购市场上能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方卓的犹豫变为思考。
　　事实上，刚才和雷总聊到阿里中供系，他有的话没说完，如今的中供系在阿里内部已经有些尾大不掉，它早年是阿里的老大，但在淘宝飞速发展的现在，中供系的地位比较尴尬。
　　那些中小企业的需求是有定数的，完全不像淘宝这样C2C来得凶猛。
　　即便中供系有人被抽调到淘宝，可它相对庞大的规模很难完全被消化。
　　易科的地推团队相对好一些，但也有类似的情况。
　　这怎么处理？
　　要么自我改革，转型到服务类业务，要么开拓新战场，进军到新的业务领域。
　　最适合地推团队的恰恰就是团购这种线上线下相结合的赛道。
　　或者，更符合互联网行业的描述，互联网+。
　　以易科如今的体量，方卓是不介意继续养一批地推团队的，但是，诚实的说，做起来的米团可能在个人前途上更胜一筹。
　　他心里的念头转动，看着雷总脸上的诚恳，喝了两口茶，缓缓说道：“雷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觉得你是不是需要先总结总结这一趟在杭州的工作？耿总确实不错，我就怕未必适合米团。”
　　“怎么会不适合呢？”雷君立即说道，“他到了杭州简直是如鱼得水。”
　　“这样吧，你先回去做个计划书，我也和耿总他们沟通沟通。”方卓看向雷君，说道，“雷总，地推工作比较基层，比较接地气。”
　　“战略像是种子，基层地推像是泥土，我们把种子撒进泥里，浇灌资源肥料，期望最终开出让人满意的花。”
　　“泥里种花，没有泥就不会有花，而有了花也不能离开泥。”
　　“如何培养地推团队，如何规划他们的发展，这是米团始终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雷君没想到方总会用“泥里种花”这样略显诗意的词来象征让自己震动的地推业务。
　　当他走出总裁办，走了几步才忽然想到，方总这不就是让自己打申请书吗？
　　※※※
　　方卓没有等雷总递交申请书就把电话打给了耿德恒，简单的把来自米团的邀请概述了一遍。
　　“方总，雷总在杭州和我说过了，我不想去。”耿德恒干脆地说道。
　　“你觉得雷总这人怎么样？”方卓问道。
　　“还不错，雷总也挺有钱的吧，他的事业和我们是两条路子，但还愿意吃苦，愿意尽量配合我们的工作，已经可以了。”耿德恒这么说道。
　　他能看出来雷总的茫然与扭捏，这都是正常的，但对雷总过去一周竭尽全力的工作状态确实比较印象深刻。
　　“我认为米团的前景会很不错，雷总也是一个适合搭班的人。”方卓慢慢说道，“如果能在米团做出成绩，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事业上极大的提升。”
　　耿德恒沉默。
　　他从心里感激和佩服方总，自然也十分相信方总的眼光。
　　片刻之后，耿德恒开口，迅速的压下纠结，十分干脆：“方总，你让我去，我就去。”
　　“我愿意看到你的进步，你们的进步，不管在哪里，保持进步是对的。”方卓沉吟，“但是，耿德恒，也有一点你要清楚。”
　　他继续说道：“你去了米团就是米团的人，任何一个老板BOSS，如果你做事让他的第一反应是你会不会为了易科而损害米团利益，那就不行了。”
　　“雷总现在需要你，需要你们团队，他能包容你，如果过了这个阶段，他心里有嫌隙，可能不会开了你或者怎么样，但你原地不动也没什么意义。”
　　“明白吗？”
　　方卓很认真。
　　耿德恒又是好一阵沉默，随即才说道：“好的，我知道，方总，我再考虑考虑，反正现在先把杭州和华东地区的业务做起来。”
　　“嗯，就先这么说，等你回上海再来我这边一趟。”方卓最后说道。
　　“好的。”耿德恒言简意赅，“谢谢方总。”
　　方卓放下手机。
　　不管如何，客观来看，这也是易科对米团保持相对影响力的一种方式。


###第404章 一体两面
　　“从2009年年末到2010年年初的这半年时间，互联网行业正在发生着深刻变化。”
　　“电子商务依旧热门，但在淘宝和易购这两大品牌之外，凡客、乐峰、蘑菇街等垂直电商项目如雨后春笋的冒了出来。”
　　“团购市场忽而一夜春风来，团宝、铛团、米团走在了数百家同类项目的前面，利用互联网的特性把客户和商户链接在了一起，开辟出一个潜力十足的市场。”
　　“不过，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即时通讯领域的变化，易科+易信和腾讯+来信激战正酣，目标都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第一IM软件。”
　　“易信与来信的竞争刺刀见红，易信利用河马事件和电子红包漂亮的完成了杀入通讯领域的热启动与急加速，而来信依托于腾讯的传统优势力量，坚定或者说不得不坚定的持续导流。”
　　“一个值得在意的细节是，据知情人透露，迫于易信用户规模的增长，腾讯不得不解散内部数个类似项目的团队，把砝码都加在了来信的身上。”
　　“或许这两家初步决出胜负的时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早。”
　　恒隆23的总裁办里，方卓坐直身体为电脑敲下了暂停键，然后又皱着眉头重新躺回了椅子。
　　片刻之后，秘书刘宗宏走了进来。
　　“方总，戚总是下午的飞机。”
　　“行，知道了，趁着他在广州，正好让他非正式的问问凌继胜愿不愿意去米团，这一次如果米团发展的好，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跃升。”方卓又想起米团的事情。
　　刘宗宏应了下来，等下出去就再和戚总说一声。
　　“苏总在楼下吗？”方卓问了句。
　　“在。”刘宗宏答道。
　　“那我中午听她聊聊易购物流的事情。”方卓临时起意，本来的上午时间是留给北京领导的，但那边安排有变，他也就把时间空了出来。
　　不过，大家都比较忙，方卓也不好打断别人的计划，干脆就随意的逛了逛各大门户网站，听了听近期的商业、财经分析。
　　距离四月份已经不远，听着网站的视频节目往前一回顾，他有种才刚刚过完春节再睁眼就是现在的感觉。
　　四月要到，五月近了，六月很快，上半年时间倏忽即逝。
　　方卓往后一眺望，恐怕确实有望在未来一年结束与腾讯在手机通讯领域的地位争夺，当软件用户增长到一定规模，它就会自然而然的裹挟其他用户。
　　熟人通讯领域只能是一家独大，不论易信还是来信都没有飞信那种运营商的限制，绝大多数用户最终都会被拉入一个圈子里。
　　只是，腾讯的QQ仍有它的特性，如果来信被击败，想必仍能保留传统市场。
　　方卓思绪转动，考虑着未来一年的竞争资源，易信利用两大热点事件已经攫取足够多的用户，这种起步甚至远胜于曾经的微信。
　　不过，易信的对手也比微信的对手更加强大就是了。
　　热点事件的影响力都会过去，不可能一直为易信拉新，接下来的智能机硬件增长、运营商流量资源的配合就极其重要。
　　尤其，运营商那边还需要再专人来盯，智能机厂商不同，它们属于自己能卷起来的存在。
　　临近中午，方卓脑子里迟迟没有跳出合适的人选去专项对接联通，这样一个人得能吃得开、玩得转，做事还得麻利。
　　就在苏薇推开总裁办门的时候，思考许久的方卓转换思路。
　　既然公司里似乎一下子没有合适人选，如果从联通挖一个过来呢？
　　思路打开，豁然开朗。
　　如果联通不方便挖，这三家运营商的高层时不时的调来调去，从移动或者电信挖一个过来也可以。
　　“方大侠，想什么呢，脸上表情那么微妙。”苏薇一眼就瞧见方卓的似笑非笑。
　　“在想易购这次的提速推动，有意思哈，很多批评声音。”方卓顺口答道。
　　易购在部分地区宣布物流提速，进行次日达的服务。
　　但这样的尝试被许多媒体认为无法取得长久的成功，而在内部似乎也有声音，认为这样的成本有些高。
　　“这还是我推了几次的决定。”苏薇毫不在意地说道，“别人怎么说无所谓，我们就以消费者的体验为第一原则。”
　　方卓点点头，笑道：“今年很多业务都要卷一卷了，易购的速度会挤压淘宝那边的，魅族它们的同质化也很激烈，团购团购更是热火朝天。”
　　“你没提通讯。”苏薇指出一点。
　　“我们和腾讯反而是到了比拼内力的时候，化繁为简，量变质变。”方卓预测道，“但也不是对面一下子就溃散了，腾讯一定是打到什么时候都打。”
　　苏薇冲了一杯咖啡，“嗯”了一声：“不会有什么山崩地裂，就是每况愈下是吧。”
　　“谁知道呢，没准大家真就更喜欢他们的已读。”方卓用已读来代指来信的风格。
　　截止到3月份，来信与易信开始出现不同的方向变化，除了“已读”这种小伎俩，来信并没有跟随易信而推出朋友圈功能。
　　方卓的第一感觉是，腾讯内部肯定在产品上是有不同思路的，这些思路可能又牵扯不同的利益，毕竟，QQ本身拥有的QQ空间一直在贡献不菲的营收。
　　在腾讯好不容易止住股价下跌的时间，他们对营收有没有预期和压力？
　　不一定就全是这种因素，但方卓觉得一定会被纳入考量。
　　反正，来信的核心功能是“免费的短信与语音”，这一点已经能与易信进行对标。
　　苏薇又聊了几句腾讯，她中午没打算来汇报易购刚推出的物流提速，这项服务效果需要时间观察，片面的评价是对员工和业务的不负责。
　　特别涉及这样的公事，她也不希望误导到方大总裁，免得引来他强硬的插手。
　　方卓对小苏老师的态度保持了尊重，易购的运营一直相对独立，事务繁杂，但路线固定。
　　午餐就在总裁办里一起吃。
　　方卓难免聊起易科对米团的地推资源支持。
　　以耿德恒、傅絮、凌继胜、谭文泰、毛骁为首的地推高管已经尽数派出，各自率领团队直扑五座城市，将会依照不同城市的业务情况来决定处理方案。
　　等到情况初步稳定和彼此磨合，接下来就是实行100城市的开拓与米团地推团队的建设。
　　“雷总问你要耿德恒，你还真给他了？”苏薇听到米团相关的情况，有些惊讶。
　　“这个事吧，我也挺犹豫，易科这么派人，人家又得说我安插亲信了。”方卓叹道。
　　苏薇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要听别人怎么说，就看自己怎么做就行了。”
　　“但是，没办法，我反复想了之后还是觉得米团那个平台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提升。”方卓思虑道，“易科已经上市，品牌也立了起来，他们在公司的上升幅度是在逐渐收窄的。”
　　米团就不一样了，去年才成立，今年正是用人的时候，未来能拼出来的话，不管财富还是地位都很可观。
　　苏薇简洁地说道：“嗯，一体两面。”
　　不同事不同角度嘛。
　　方卓想说话又忍住，可以了，小苏老师的“一体两面”已经是不错的评价，再往下说，不知道她又得怎么用词了。
　　“下周给米团融资，融完这一波，大概足够支撑到战局清晰了。”方卓说道，“你要不要也投点，赚钱没问题。”
　　苏薇惊讶道：“这么大方？”
　　“这次会多拉一些人，主打的是一个慷他人之慨。”方卓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虽然很不想，但苏薇有时候也不得不多想一想面前这个男人动作背后的意图，是瞄准米团董事会？是想重演晨星收购？还是……
　　“米团是个不错的标的，不管是哪的，愿意投钱都可以欢迎，它本身的业务也注定需要某些城市的影响力。”方卓揭开了一层薄纱，“你也知道的，有些机构比较喜欢赚这种钱。”
　　苏薇瞬间明白了，有的机构只是机构，有的机构是背后站人，米团现在有易科的投资，有首富的支持，想必有不少人是想来分一杯羹的。
　　还真是慷他人之慨！
　　“团购真是一股热风，也真是一股急躁的风。”苏薇感叹，“吹出了团购市场，也吹动了很多人的心，啧，雷总得承受额外的压力了啊。”
　　“没事的，雷总能抗压。”方卓表示了对他人的信心。
　　苏薇想着团购这一波的巨头竞争、电子支付、生态合作、人才输送、利益分享，忽然说道：“说起来，我对如今商界里的四个人物都很佩服。”
　　“四个？”方卓有些讶异，莫非是四大巨头的掌门人？
　　苏薇认真地说道：“嗯，是方总、方首富、方冰清、方大侠。”
　　方卓竖起大拇指：“果然，这四位确实是业界翘楚。”
　　※※※
　　伴随着米团在上海酝酿新一轮的融资计划，易科地推团队在短短数天之内就彻底接手米团的城市业务。
　　以及，也很快就顺势打出了新的战略口号——300城市计划。
　　米团副总卓万明面对媒体透露，米团将会加快业务建设脚步，计划在未来一年的时间让米团团购走进全国的300个城市，投入至少10亿中国币用于广告宣传，让员工规模超过5000人。
　　卓万明不仅仅是口头喊话，连带着北上广深等城市的公交、地铁、楼宇都出现了米团声势巨大的媒体宣传。
　　除此之外，还没接通米团业务的各地方卫视也先一步打出了米团团购的广告。
　　米团300城！
　　如今市场上开通最多城市的就是团宝网，它将近100家，而米团提出的目标是团宝的3倍！
　　有没有必要300家？米团能不能开通300家？
　　这样的问题没有肯定的解答，但是，随着有心人的观察，一个重要的事实浮出水面，易科已经实质性的介入了米团的工作运营。
　　这是不是意味着易科这个巨头要亲自下场来搞团购了？
　　就像腾讯与阿里那样。
　　以及，米团原来的创业团队是不是已经被清扫出局了？
　　就像是晨星半导体那样。
　　怪不得米团忽然如此高调，忽然进行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发展战略。
　　如果是易科的话，这倒是极其符合大家对它的印象。
　　3月25日，总部位于广州的铛团网召开会议，着重讨论了竞争对手的变化和相应的措施。
　　中间也讨论了下之前对米团网挖人战略的失败。
　　“挖什么挖，这直接把易科给挖出来了！”
　　“我看易科早晚是要下场，不管我们挖不挖，总得面对这一天，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米团开始加码，我们要不要也跟上去？”
　　团购市场竞争之激烈，即便在座的有不少履历鲜亮，也确实没见过如此短时间如此声势的赛道。
　　“300个城市，你们觉得这300个城市的目标会不会太多了？”李果庆犹疑的问了一句。
　　会议室里升起小小的讨论声。
　　铛团网内部之前普遍认为，开通业务城市的目标放在150个左右就差不多了。
　　“就刚刚，新浪那边采访了米团的雷君，他澄清被赶出米团的谣言，也提到米团300城是方总对团购市场的判断。”铛团网的业务副总经理俞国璋放下手机，忽然出声。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基于各种论点的意见都收了回去。
　　如果是方总的判断……
　　俞国璋又说道：“毕竟，团宝网现在都差不多100个城市了，我认为这个300城是值得试一试的。”
　　如果是方总+俞总的判断……
　　李果庆见会议室里没有反对意见，考虑道：“不管易科是不是要吞下米团，它现在这个阵仗是要大打特打，我们得跟。”
　　如果是方总+俞总+庆子总的判断……
　　会议室里响起了赞成的声音。
　　团购城市，多多益善。
　　会议结束之后，李果庆娴熟的拨通腾讯总裁刘炽坪的电话。
　　“刘总，你知道了吧？易科要亲自下场搞团购了，目标直接定到300个城市，我看这一波是来势汹汹啊！”
　　刘炽坪明白这通电话的意思，说道：“铛团上个月刚融的资金。”
　　“不趁着米团没做起来给它迎头痛击，难道要像来信对易信那样苦苦追赶吗？”李果庆苦口婆心，“刘总，不能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啊！”
　　刘炽坪：“……”
　　“铛团与米团的竞争就是腾讯与易科的竞争，刘总，这是一体两面，是不能犹豫迟疑的！”李果庆大声说道，“不光是资金，还要有资源！”
　　刘炽坪沉默片刻：“你来深圳，带上人和计划。”
　　李果庆挂掉电话，打算让铛团喊出更响亮的目标。
　　人不能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这一次要猛击猛击！


###第405章 异动
　　米团打出300城的旗号。
　　这个事不光让李果庆的铛团网极其重视，也让如今开城第一的团宝网格外紧张。
　　团宝网是由千橡集团创立。
　　说起来，千橡集团曾经和易科有过一层浅浅的交道，它曾经想要收购王星手中的校内网，但是不如易科财大气粗，于是，校内网引入易科作为资方，升级为朋友网，最后又辗转到了腾讯手中。
　　彼时，千橡以为那就是社交之战的大结局，没想到黯然退去的王星又和易科硬生生搞出一个微博，转手坑了腾讯一把。
　　因为这么一出，千橡集团的掌门人陈一舟对易科有一种别样的尊敬和警惕，当抓住团购风口而成立团宝网并进行国内最激进的打法，他心里始终存在一层顾虑，易科会不会亲自下场？又什么时候下场？
　　陈一舟每每谈起易科，谈起易科系这么一股在国内的商业势力，总是忍不住赞叹，它太有活力了。
　　特别是易科系的领头人方总，他太有活了。
　　如今随着易科部分团队驰援米团的消息被证实，随着米团进行战略上的转换，陈一舟既松了一口气，又难免的再次紧张起来。
　　好像没面对易科，又好像是要面对易科了。
　　团宝网召开会议，讨论如何应对挑战与威胁。
　　“米团网不成气候，那个雷君以前是写代码的，他懂什么市场？”团宝网的业务副总经理鲍杰辉很看不上第一个在国内开展业务的米团及其掌门人。
　　“问题是这易科。”陈一舟警惕的是这个。
　　鲍杰辉笑道：“易科下场了又没下场，我反而觉得这是对我们的利好，易科没直接下场，所以，我们可以不用直面它，易科派人去米团了，所以，我们可以对标它，国内的团购项目太多了，我们还是需要融资，需要钱，有了融资，我们下一步的城市开拓就更加顺利，更能把优势滚雪球。”
　　团宝已经快开了100个城市，这个规模远超第二的铛团网。
　　但是，这也代表着网站的运营成本在急剧上升，更何况，现在规模大一些的项目都在返现吸引用户。
　　团宝需要融资来维持自己的运营，更需要融资来支撑下一步的快速发展。
　　一个可以对标易科的项目当然更能获得资方支持。
　　陈一舟听到这样的判断，倒是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放眼如今的团购市场，国内四大巨头或多或少都有投入，再这样下去，整个赛道都要沦为巨头竞争的角斗场！
　　反过来也能验证，大家确实都看好这个赛道。
　　“米团网打出300城的旗号，你们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定下一步的目标？”陈一舟征求意见。
　　有说360的，有说320的，有说288的，最低的也是200出头。
　　团宝网本就依靠激进战略走到现在，现在更是要贯彻到底。
　　“要不，我们就打出301城的口号怎么样？正好压米团网一头。”鲍杰辉提了个数字。
　　陈一舟觉得问题不大，反正都是虚指，现在最重要的是凭借如今的体量做高估值，他需要亲自来跑团宝网的下一轮融资。
　　不过，就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301这个数字被迅速推翻了。
　　“陈总，鲍总，咱们不能喊301城了，李果庆的铛团网官网更新了计划，要把业务拓展到全国301座城市！”副总给出了最新消息。
　　无独有偶，铛团网是301了。
　　“那咱们就302，303，你们看着来，我明天就启程去美国谈融资，数字不重要，我们下一步发展的资源最重要。”陈一舟说着自己的安排。
　　至于为什么不在国内融资……
　　这个事比较微妙，四大巨头齐下场，即便团宝网有如今第一的城市规模，恐怕也很难拿到一个好价格，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去团购O2O的发源地。
　　反正，团宝网在国内的域名和美国鼻祖Groupon是一样的，对岸肯定更好理解团宝网的优势和前景。
　　陈一舟这几个月来越做团宝网，越觉得O2O这个概念潜力巨大，如果能搭建起一个链接用户和商户的平台，未来甚至有希望再创造一个巨头。
　　隔日，团宝网还在讨论究竟用什么数字作为公司目标，陈一舟已经带着团队飞往纽约，准备见两家知名风投。
　　其中，名为GGV的风投是这次行程的重点，它有过投资国内公司的经历，相信更容易获得认同。
　　3月29日，陈一舟团队会见了GGV的人。
　　陈一舟在简单介绍了公司情况后就极其自信的谈起了O2O的概念。
　　对方手里的项目书上有详细的公司情况，现在更需要的是让GGV了解自己对O2O的认知，了解O2O撬动线下市场的能力。
　　不过，随着陈一舟的滔滔不绝，GGV团队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
　　“陈先生，陈先生，可以了。”GGV副总丹妮听了一会之后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我能看出你对这样所谓O2O的信心，我对你创造的这个词也很……很尊重，但是，可以等你用实际工作继续验证了所谓O2O的概念，我们再来谈投资。”
　　陈一舟被如此打断之后愣了愣：“丹妮，为什么是所谓的O2O，我们团宝网可以说是中国版本的Groupon，这难道不值得投资吗？”
　　他有过拿不到投资的心理准备，但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会是这样的理由。
　　“我们认为，一家好的值得投资的公司应该是更实在的，而不是拿着一个新概念，一个完全没被验证的新概念来夸夸其谈。”丹妮语气冷淡地说道，“坦诚的说，在今天之前我甚至没听过O2O这样的说法。”
　　陈一舟更愣了。
　　没听过O2O的说法？那Groupon呢？
　　咦，自己是怎么顺理成章把O2O如此深刻放在脑子里的？
　　陈一舟紧急回忆，眼看丹妮一行人把自己当成卖弄概念的小丑，他在对方纷纷起身的时候忽然抓住了源头。
　　“等等，丹妮，或许你没有听过O2O，但你有没有听过易科公司和方卓总裁？这个词就是他们提出来的！”陈一舟电光石火之间检索到了这个词的来源。
　　不知是不是方卓提出来的，但最早确实是从易科流出。
　　GGV团队的人止住离去的脚步，丹妮和同事们对视一眼，她面色缓和下来，问道：“是易科的方总提出来的？O2O，你刚才说这是什么意思？”
　　“是Online To Offline，是方总，他很看好这种模式的前景，已经在中国进行了相关的投资。”陈一舟露出一丝平和的笑容，“事实上，我们就是与方总投资的同类项目存在竞争，但我们已经取得领先的位置。”
　　他察觉到一些意味，不再对标易科，而是谈到易科对米团这种性质公司的投资。
　　丹妮沉吟：“原来是方总提出来的，怪不得这么……有概念，他在中国还好吗？”
　　陈一舟心里吐槽，玛德，方卓，你到底是什么人？纽约这么大，扔块石头就能砸到你认识的风投吗？
　　他看着重新坐下来的GGV团队，微笑道：“方总很好，他正在驱使着他的公司对即时通讯领域发起进攻，或许，这是易科公司成立以来最关键的动作。”
　　另一位GGV的成员伊曼笑道：“不不不，易科公司利用股市解决了诺基亚的专利问题，这才是它做过最关键的事情。”
　　丹妮反对道：“我觉得在Mars发布那一刻才是易科关键的一步。”
　　陈一舟就这么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个外国人对易科进行了争论。
　　好在，这种争论浅尝辄止。
　　“既然是方总这么命名，那一定是有道理的。”丹妮点头认可了O2O这个概念，继续说道，“那我们来谈谈你们与Groupon的异同吧，据我所知，Groupon未来是有东方计划的，你们要如何抵御Groupon的进攻呢？”
　　陈一舟已经发现了沟通密码，沉声道：“Groupon固然很强，发展也很迅速，但就像eBay、谷歌、亚马逊在中国的发展，这里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方总曾经很多次的指出这一点，国际公司的本土化是一个极其难解决的事情。”
　　“我认为，即便Groupon现在进入中国都已经晚了，更何况是未来？”
　　“不管是易科还是腾讯又或者阿里，他们都有了他们自己的涉足团购计划，Groupon发展起来就比他们更强吗？”
　　陈一舟恢复了侃侃而谈的信心。
　　丹妮等人小声讨论了几句。
　　伊恩忽然问道：“百度呢？你刚才似乎没提百度？它也是中国著名的公司。”
　　“唔，百度动了一点点，它的兴趣似乎没有那么大。”陈一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几秒钟过后凭借直觉说道，“它的广告收入很赚钱，一直在增长。”
　　丹妮点点头，先提了个安排上的改动：“今天的时间比较迟，我们在3号的时候可以再谈一谈你们团宝网在中国的竞争。”
　　陈一舟有些为难地说道：“3号我已经约了日本的软银，他们对中国市场一向很有兴趣。”
　　丹妮想了想，更改道：“那就明天，面对一个新兴的市场，我们都应该更谨慎，但也不能因为谨慎而丢掉机会。”
　　陈一舟微微点头，同意这位的看法。
　　虽然……刚才不是这样的态度。
　　因为有知名人物的概念背书，这场与GGV的会谈顺利许多。
　　等到交流结束，陈一舟等人立即查阅了美国的相关信息，果然没有瞧见“O2O”在主流媒体上的动静。
　　“合着这是方总自己编出来的模式描述？”陈一舟只觉哭笑不得，差点因为这样的概念宣讲而被毙掉……
　　“方总编出来，但方总又能给圆上，方总在美国这边还真是有名气啊……”团宝网COO丁腾芳感叹道。
　　“在美国，特别是在纽约，方总在纳斯达克把对冲基金们杀得七进七出，听说当时排队上天台，实在没法不出名。”陈一舟对于今天的遭遇颇觉离奇，也只能说道，“确实，提方总真的有用，回头从日本过的时候，我们和软银聊融资，也得提一提方总。”
　　团宝高管们纷纷点头，方总真好使。
　　很快，这一沟通心得再次在另一家风投上面得到了验证。
　　美国风投对于中国企业似乎有种天然的俯视，但在有了认知媒介之后又能迅速接受这一模式的叙述，这让陈一舟也不知说什么好。
　　反正，有用就行。
　　等到见完两家美国风投，回国途中又去东京见了软银，团宝网初步完成了融资上的意向，这让陈一舟等人都很满意。
　　就在团宝网掌门人即将从东京乘坐航班返回国内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副总经理鲍杰辉的电话。
　　阿里巴巴有意投资团宝网！
　　以及，阿里的总裁卫哲希望能够见面谈一谈投资事宜，不光是钱，还愿意派出营销团队帮助团宝网进行城市建设与管理。
　　阿里这是要效仿易科对米团的投资？
　　甚至连营销团队也要一样的派出来？
　　名为援手，实为吞并吧？
　　陈一舟只是简单讨论就在电话里通知鲍杰辉：“你告诉卫哲，我们团宝网对阿里的投资没有一点兴趣，团宝已经是这个市场里的第一名，我们有信心也有实力巩固这个位置。”
　　“可是，我听阿里的意思，他们对团购市场的兴趣很足，这涉及到底层电子支付市场的争夺，如果我们不接受它的投资，阿里可能就要自己动手做了。”鲍杰辉慎重地说道。
　　淘宝上已经有团购的聚划算，但和主流团购路子不一样，是做线上的商品拼团。
　　“来吧，我看阿里早晚也是要自己做，我们团宝网终究是要历经巨头的冲击才能获得最后的成功。”陈一舟深沉地说道，“让阿里和易科一起上吧。”
　　团宝网的市场地位和融资顺利让他有了直面巨头的底气。
　　巨头，不过是大一些的公司罢了。
　　陈一舟踏上回国的航班，团宝网也正式拒绝来自阿里的投资意向。
　　继铛团网打出301城的旗帜，团宝网也打出302城的口号。
　　这倒是让稍后获得消息的方卓有些好笑。
　　300，301，302，大家的争夺都是这么有秩序吗？
　　这到底是易科和米团想放烟雾弹，还是大家都在放烟雾弹？
　　方卓认为团购市场的动向值得观察。
　　只是，很快就有来自阿里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投资连续被拒绝的阿里似乎想亲自下场做O2O了。
　　这也意味着阿里的那支中供铁军要派上用场。


###第406章 研究研究
　　阿里巴巴有可能亲自下场做“传统”团购。
　　这一消息一方面是有团购网站的暗示，一方面是阿里自家的高管也有非正式的发声，所以，很快就传遍了业界。
　　理所当然的，也引起了米团的重视。
　　顺理成章的，米团掌门人雷君把这件事拿到了“易大哥”的讨论桌上。
　　易科这边负责与团购业务接洽的级别很高，YMS副总裁戚赫、中国总裁刘强东、供应链副总裁黎松清，他们之前就给雷君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在易科的团队施加援手之后，雷君更加意识到“战略和运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意义，更加愿意听取“易大哥”的意见。
　　不过，这次稍有不同的是，戚总、刘总他们之前都很平稳，现在在听到阿里的消息之后有着明显的凝重之色。
　　“阿里的销售团队是很强力的，如果他们真要自己来做这一块业务，绝对是团宝网、铛团网之上的挑战。”刘强东给了定位。
　　“电子支付这一块的争抢不容小觑，阿里的支付宝本来就领先我们易支付，好不容易借助春晚打出了一些名声，不能在电子支付自然延伸的接口市场被打回去。”戚赫第一考虑的是易支付的竞争。
　　“既然涉及阿里的中供系，那还是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我们早做准备，不管阿里什么时候下场，也能匹配上竞争力度。”黎松清更为务实。
　　于是，杭州的耿德恒就被请了回来，也列席参会，为未来的竞争提供意见。
　　但是，耿德恒是坐在雷君身边参加的讨论。
　　即便米团在与易科的合作中是弱势的一方，可是，耿德恒还是真切感受到方总所说的“事业上极大的提升”。
　　“阿里的中供系无疑很强，纪律性强，执行力强，磨砺出来的个人能力也强。”耿德恒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对同行的认可和赞叹，“而且，阿里的这支团队打磨的时间很久，规模又大，一旦下定决心搞竞争，那就是第一对手。”
　　耿德恒注意几位老总都在认真聆听，继续说道：“中供系上上下下的员工规模估计有5000人，是我们的两倍还多，单单这个数量和体系就冠绝整个团购行业了。”
　　易科这方面的员工规模在2000人，但本身的业务还需要人手支撑，这次驰援米团除了抽调人手，更重要的作用是就地招人培训，如此才能长久的支撑竞争。
　　异地用人只是一时之举，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但是论起培训，阿里的中供系更有特色，它设立了一个比HR角色更复杂的政委体系来做销售团队的上传下达。
　　这一体系最初来自马云组织高层观看《历史的天空》和《亮剑》，后来又普及到一线销售团队，人力资源管理系统由此进化到政委体系。
　　客观来说，阿里的政委就是业务型HR，负责做业务线的人力资源管理和价值观管理，搭档的是各级业务经理一起做团队的组织管理、员工发展、人才培养等方面的工作。
　　清楚了中供系的这个特色，也就更能理解它的战斗力。
　　易科的营销团队与之不同，组织特色上依旧偏向传统公司，但是，快速成长的业务、完善的团队培训、优渥的期权持股都在激励着团队向前。
　　只是，如果把两支团队放在全国团购市场的发展来看，至少上百个城市的管理需求无疑会让阿里把规模优势发挥到最大。
　　耿德恒结合整个市场和近期在米团的观察，对易科与阿里的团队进行了客观的对比，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是要与阿里竞争，当务之急就是扩充城市团队的规模。
　　以易科的驰援计划来算，800人逐渐分散到100个城市也就8个人，150个城市就是5个人，哪怕再抽调转岗来200个人，与阿里比起来也相形见绌。
　　“这要是正面冲突，打起来都是被围住啊。”耿德恒忧心忡忡。
　　雷君刚想说话，忽然意识到耿总口中的“正面冲突”可能就是字面意思。
　　“阿里一时半会未必下场，从他们三番两次寻找投资机会来看，他们也是在犹豫是否从线上蔓延到线下。”刘强东说道，“如果阿里要做团购，这会是一次战略上很大的转型，可能他们需要时间来论证。”
　　戚赫饶有兴趣地问道：“刘总，你觉得阿里要是这样转，是利好还是利空？”
　　刘强东略一思索，答道：“阿里有这样的团队基础，又不缺资金，如果他们下决心这样搞，趁着现在团购市场的混乱杀出一条血路，我觉得阿里这是大大的利好。”
　　他继续说道：“但如果等到团购市场定型，阿里再来搞，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团购市场定型便意味着这个赛道里的公司也拥有了至少不太逊色于阿里的团队，不然难以结束这样混乱的竞争。
　　从易科派出的中高层反馈来看，当前的团购对手在城市管理这一块都不太成气候，如果能让易科团队结合米团战略安心培养出一批推广团队，米团的胜率是很大的。
　　黎松清眼看话题要偏，提醒道：“说回阿里下场这个事。”
　　会议室里重回思考的安静。
　　如此一会，刘强东出声道：“阿里下不下场，米团都得这样做，我们就假设它下个月开始做，现在还是……先炒一炒其他的竞争对手吧。”
　　“听说团宝网从国外拿到融资了。”雷君闻言，提到如今市场第一的团宝网。
　　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因为来自团宝内部的鼓舞。
　　创业公司能拿到融资都是好消息，能极大的提振士气，特别是团宝这种没有巨头加持的队伍。
　　刘强东点点头：“团宝这么激进，拿到钱之后会更加激进的，这笔融资是烈火烹油，一旦城市规模大增，成本急速上升，它如果再碰见资本遇冷，那就麻烦了。”
　　团购市场半年时间催化出数百个项目，这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资本进场热炒，是一种形势上的虚胖。
　　有热炒，就有遇冷，冷热交替就会让公司生病。
　　能控制公司扩增步伐的可能是一场小病，控制不住的就有可能要命了。
　　在刘强东看来，团宝网这样激进又据说拒绝阿里投资，未来形势还是很危险的。
　　“我们保持平均线以上的激进，又不用烧钱烧到最大力度，也算参与热炒了。”雷君这么说了一句。
　　米团网如今也是这样执行的，同行返现，自己也返现，返现力度不做到最多，逼着前面的更快，迫使后面的也烧，如此来等待周期涨落。
　　“嗯，我看团宝网好像也开始高薪挖人了，这部分不用怕，只要主干业务能撑起来，走几个人没问题。”刘强东沉吟道，“回头打个申请，让新浪那边多推一推团宝、铛团这种高薪挖人的动作，这对他们的老员工会是一种极大的刺激。”
　　两倍三倍的薪水挖人，这不是长久之举，而这样的数字也只能是挖人，不可能连带着老员工都一起涨工资了。
　　外人值钱，一起吃苦的老人要怎么想？
　　内部问题即便可以暂时按住，但这种实打实的待遇区别是无法修复的，要是再碰见冷热交替，可能就自行溃散了。
　　外部问题，内部发展，所谓旁观者清，易科三位高层加上耿德恒的讨论让雷君很有种大家一起做事的……快感。
　　等到这场讨论结束，雷君最后问了句：“方总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后天从合肥回来，按部就班的发展就好。”戚赫答道。
　　虽说阿里可能下场，但方总第一时间还是在忙活合肥冰芯的技术会议，据说挺重要，只是电话里问了问情况。
　　雷君点头，心里算算时间，打算过两天再来见方总，正好把耿德恒的事情也落实落实。
　　4月5日，方卓从合肥返回上海，心情一般。
　　冰芯关于未来28nm制程工艺的技术存在重大分歧，内部观点的对立让方卓颇有压力。
　　好消息：这不是人事、管理上的对立，大家都是基于技术工艺在争辩。
　　坏消息：还不如是人事和管理上的对立呢，方卓对这方面比较有信心解决。
　　这天抵达上海的下午，方卓喊来了耿德恒，与这位进行了一番长聊，其中一项重点是一线工作的尺度把握。
　　拼是对的，是耿德恒们的立身之本。
　　但如何注意拼的尺度与分寸，能把握住这个的才能往上走，才能更长远。
　　等到见完耿德恒，他才又见了雷君。
　　雷君第一件事也是谈自己很欣赏的耿总。
　　“我和耿总谈过了，希望他能出任销售副总的职务，全面的打造米团的城市团队。”雷君很正式。
　　“这对他是个挑战，希望他和米团能共同进步。”方卓不打算在雷总面前多谈“前员工”，也没有立即谈及阿里铁军，而是抽出来自易科一线反馈的汇报。
　　他把文件往前递了递，说道：“雷总，易科这些天有些对米团最前线的观察，我认为是值得你看看的。”
　　雷君有些惊奇，拿过文件，进行仔细的阅读。
　　很明显能看出，易科的一线反馈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里面多次出现不同城市业务的描述，还有不同的口吻和文字风格。
　　但是……
　　真的很一线。
　　“我觉得这个团购优惠券有个问题是很多客户都抱怨的，消费券到期没用就浪费了，我上次见一个人用100块钱买2张生日蛋糕优惠券的，他说自己过生日用了一张，本来第二张想给朋友用，但没用上，后面就浪费了。”
　　“米团的服务有点慢，不止一个客户和商家有异议，然后给米团客服打电话打了好久都不通，然后我看着他直接把米团在手机上卸载了。”
　　雷君细细地看着，表情变得凝重。
　　半晌，他抬头道：“方总，这个文件我能带回去看吗？”
　　方卓点头：“没问题。”
　　然后，他又抽出一份文件，往前递了递：“这还有份，是关于商户的，你一并带回去看吧。”
　　雷君：“……”
　　易科就是讲究哈，用户和商户的反馈分开放。
　　他拿过第二份，发现这上面居然还出现了方总的批注——用户第一，商户第二，既要提升用户体验，也要提升商户体验，后者实际上是重视不足的。
　　这份反馈要薄一些。
　　一项最为靠前的是商户与米团的结款，这是一线人员从商户口中听到频率最多的聊天内容。
　　“一线工作的反馈都比较真实，这是米团需要注意的，米团是个中间平台，必须服务好两端，这算是自我提升吧。”
　　“想做行业里的龙头，除了城市规模，我倒是觉得，在现在这样一个混乱竞争的阶段，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行业标准是很能振聋发聩的。”
　　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
　　雷君真诚的请教道：“方总有什么建议？”
　　方卓摇摇头：“我最近也没细想，不外乎是流程和真正的便利，比如，与商户之间可以做套自动结款的系统，这比人治要强，这些都是需要雷总你多琢磨的。”
　　雷君刚才看第二份文件，心里考虑的还真是与商户对接人员的事……
　　他点点头，打算回去集思广益，再亲自去一线走访探访，听听商户们的真实心声，这比看文件可能有更直观的感受。
　　雷君谈了几句感想，还是问起了很让他关心的阿里事宜，想知道方总对此的想法。
　　“阿里的这个竞争啊。”方卓思考，沉吟，“它的那支团队是有目共睹，不用怀疑能力了，要和他们正面竞争……”
　　和他们正面竞争需要做很多工作。
　　不过……
　　方卓习惯性的把问题放在另外一个层面。
　　不正面竞争行不行？
　　阿里的这支中供系团队确实很厉害，但是，这支团队后来的结局并不美妙。
　　如今阿里的总裁卫哲不就是黯然辞职了吗？
　　方卓记得这事。
　　他的思绪运转，看到雷君的眼神，笑了笑：“雷总，我刚从合肥回来，这个事不太好办，我来研究研究。”
　　雷君看着“恒隆大侠”之下的恒隆大侠，心里忽然有种安定的感觉，方总要研究研究，那怎么都是能拿出东西的。


###第407章 借刀
　　米团近期和易科交流很多。
　　随着耿德恒确认担任米团的销售副总裁，易科的交流多了些额外的意味，不少人都在思考要不要把天赋带到米团去。
　　但这种去留与否的思潮涌动是积极的，一方面是易科上面的位置又空出来了，留也可以，另一方面是外部的选择很有潜力，那是方总钦点的项目，去也可以。
　　趁着又一次与戚赫戚总讨论米团提升用户和商户体验感措施之际，雷君向他询问方总的时间，想着再巩固巩固彼此的关系。
　　“方总去杭州了，可能得过几天回来。”戚赫答道。
　　雷君吃了一惊，方总上次说研究研究阿里铁军，这转脸就去了杭州，他的研究研究不会是当面研究吧？
　　他压住惊讶，问道：“方总去杭州做什么？”
　　“听刘秘说，是去杭州研究研究。”戚赫想了想，说道，“冰芯在杭州有厂子，应该是去研究那个了，你知道的，冰芯是方总的心头好。”
　　雷君：“嗯……”
　　戚总也许是正确的吧。
　　戚赫看了眼雷总有些古怪的神色，以为他还在琢磨竞争对手的事，笑道：“雷总，前面的对手都不用急，最起码，铛团网不用急，什么时候让方总乘坐庆子号到铛团网总部盘旋几圈，敌军自溃。”
　　雷君：“……”
　　一个公司干不出两种行事风格的人！
　　但我还是想正面击败铛团网，实在不行，那再让方总乘坐庆子号去研究研究。
　　※※※
　　4月8日，上午，天朗气清，易科掌门人方卓在阿里总裁卫哲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参观这一国内巨头。
　　说来也巧，一到杭州，发现阿里也在这里，那就顺便来逛逛吧。
　　方卓行走江湖，朋友众多，杭州这里又是故乡，本身也是冰芯产业圈子之内，他和接待的领导朋友提到参观阿里，电话里简单一对接，对面也很欢迎方总的到访。
　　于是，大家都很兴致勃勃。
　　马云没在杭州，这里就是卫哲出面。
　　方卓前两天还在琢磨这位总裁，今天见到笑盈盈的他，感觉还是……很好的。
　　而卫哲今天见到方总，说来同巧，因为业务的事情也在考虑这位国内最负盛名的掌门人，心里感觉也不错。
　　两人一见面，完全没有竞争对手的剑拔弩张，反而有些其乐融融之感。
　　卫哲是阿里总裁，但不算传统的阿里人。
　　卫哲在加盟阿里之前，曾担任百安居中国区总裁，他有深厚的财务背景，曾在证券公司任职7年，极其精英，也极其年轻。
　　他成为百安居总裁时，年仅32岁，06年加入阿里执掌B2B业务也不过36岁，不是那种阿里价值观范，而是更为典型的职业经理人范。
　　如此年轻，又如此高的地位，再加上马云在一些场合确实表达过接班人的说法，外界和阿里内部的不少人都有类似的认知，卫哲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只是，这样的职业经理人和传统阿里价值观是没那么统一的，一个十分典型的例子便是阿里曾经在2008年组织过一个内部批斗会，让卫哲自我批评，对入职以来的战略上、战术上犯的各种错误进行交代，随即是高管们对卫哲的批评。
　　据说，刚开始没人发言，直到中供系的一位干部被点名开口，其他人的批评才如秋风一样扫了过来，整场会议没有一个人为卫哲说话。
　　方卓认为自己拿到的资料是很牢靠的。
　　所以，他很好奇卫哲之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说被借着价值观的名义忽然被夺权拿下……看起来有些失真。
　　因为，方卓尝试的进行了一次自我代入，如果是从权力角度出发，马云想拿下卫哲太简单了，就像易科如今的中国区发展很好，但自己想要调整中国总裁刘强东的位置，压根不用那样的手段。
　　即便是虞红，可能会有波动，但也都会在控制之内。
　　这是成功且仍旧高速发展的公司创始人声望所决定的。
　　方卓看着年轻的卫哲，考虑着阿里价值观的威力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而卫哲看着年轻的方总，心里不停的转悠着如何借用这把来自易科最锋利的刀。
　　阿里的B2B需要转型！
　　这是卫哲近期的一个决策方向，集团的B2B业务过去是现金奶牛，支撑着淘宝和支付宝的发展，但现在重要性下滑，业务增长性也存在问题，恰逢团购市场火热，如果顺着这波风潮直接打入新的业务增长点……阿里巴巴有希望继续获得高增长。
　　只是，转型是需要大家都同意的。
　　卫哲虽然是阿里的总裁，但上有十八罗汉资历深厚，下有销售精英战绩彪炳，中间还有特色的中供体系，这种环境之下大力推行转型极其不易。
　　内部艰难，盘根错节，那能不能借用外部竞争对手的压力？
　　既考虑进军团购市场，当前行业领先的团宝网、铛团网自然有纳入视线，但最让阿里重视和分析的还是背靠易科的米团网。
　　卫哲在内部会议上给出了十分自信的判断。
　　易科一定会亲自下场做团购！
　　不论是成立子公司，还是吞并米团网，这都是易科接下来会做的事情！
　　这就是易科和方总的行事风格！
　　不过，虽然他这样判断，其他人还是存在意见上的分歧。
　　所以……
　　卫哲没想到日想方总夜想方总，竟然真把方总给想来了，既如此，也正好落实一下这位的想法。
　　“方总，易科最近和腾讯有矛盾啊。”卫哲介绍了一番阿里的国际业务，趁着告一段落之际，闲聊式的进行话题引导。
　　“一点小矛盾。”方卓浑不在意地说道，“哦对，下周开庭了。”
　　一个涉及彼此公司荣誉认知的小官司。
　　卫哲一时间不好把“小矛盾”和“下周开庭”很好的捏合在一起，愣了愣才说道：“易科最近在通讯领域发展真好，我最近一直在用易信，确实挺好用的。”
　　方卓高兴起来：“是吗？那我等下就让营销的人改改广告词，连阿里总裁都在使用的通讯软件。”
　　卫哲：“……”
　　“哈哈，开玩笑的，这要是马总，玩笑就开回来了。”方卓调侃，又问道，“你到底是不是马总的接班人啊？”
　　阿里接待方总的高层不只卫哲一人，旁边还有十八罗汉中的高层，彭蕾的眼光登时就变得有些微妙。
　　卫哲：“……”
　　他再度不知道回应些什么。
　　“啊，默认了啊，你们内部有这样明确的说法吗？”方卓好奇。
　　“咳。”卫哲咳了一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说下去就要夺权马总了，“哪有这样的说法，外界瞎传的。”
　　他顿了顿，换了种直接的问法：“方总，今年团购市场这么火，易科那么早投资米团，但我看它的表现一般，易科考不考虑自己来做这一块的？”
　　“不考虑，完全不考虑。”方卓摇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态度十分坚决。
　　卫哲注意到几位本就反对阿里下场团购高管的神色，追问道：“真的不考虑吗？还是说要借道米团？”
　　“真的不考虑。”方卓极其实诚地说道，“易科主营还是手机和周边生态，团购其实是个不错的市场，但我认为投资就够了，盲目的让公司追逐热点只会让大家变得迷失，而且，我也不忍心。”
　　卫哲惊奇道：“不忍心？”
　　这世界上还有方总不忍心干的事？
　　“是啊，开辟业务容易，员工规模上升容易，但这个规模大了都得负责吧，这就不容易了。”方卓平淡地说道，“易科如今的体量和规模已经在不断膨胀。”
　　他继续说道：“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市场与员工，多个技术投入和研发中心，硬件与软件的深层联动，这些对我和易科来说已经是个重大命题，我认为把这个解决掉是比较重要的，也确实挺难的，所以，有米团网来做就挺好。”
　　卫哲心里一沉，坏了，到手的刀要脱手了。
　　他看到数位同事的表情变化，肯定多少采信方总的话了！
　　“怎么？你们阿里想和我们易科在团购市场较量较量啊？”方卓忽然又笑着问了一句。
　　卫哲用沉吟代表态度。
　　但他不说话，其他人陪同的高管更不说话。
　　方卓见他们不表态，耸耸肩：“这种市场有什么好较量的，你们阿里在更重要的地方已经落后了，看看移动端，你们阿里有什么？不值一虑了啊。”
　　彭蕾脸色一凝，不好听，是实话。
　　阿里移动端有什么？
　　入口在哪里？
　　支付宝已经在被易支付大力追赶，对方还弄了个有声有色的易信入口。
　　卫哲缓缓吸了口气，嗯，刀忽然又自己跳回手里了。


###第408章 价值观
　　方卓点评了阿里移动端的境况，除了卫哲的心情波动，一众高层的脸色都有变化。
　　大家不约而同想起了不久前会议上来自彭蕾的呼吁。
　　或者说呐喊。
　　——我们在移动端一无所有。
　　不提躺着赚钱的百度……提了也行，它在搜索引擎上的优势太大，挑战者们看起来任重而道远，而另外两大巨头的易科和腾讯，一个喊出ALL IN移动的口号，一个干脆就是卖手机的。
　　这两家从去年打着打着，易科固然成功推出易信这款聊天软件，腾讯的多项业务也在移动端井然有序的上线。
　　反观阿里呢？
　　所以彭蕾才极有危机感的喊出那句警告。
　　现在，这个警告得到了易科掌门人的佐证。
　　阿里总裁卫哲察觉士气问题，挺身而出，笑道：“现在起步也不晚嘛，从PC端转向移动端需要过程，有的公司走得快，有的公司走得稳，我们也在谨慎观察到底要怎么走到最后。”
　　方卓微微点头，感慨道：“嗯，公司就是这样，大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我这趟来杭州，也是想走走看看，多加印证，可惜，马总今天没在。”
　　“马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方总，你可以在杭州多看两天。”卫哲说道。
　　“那敢情好，马总是个能聊天的人。”方卓很欣慰，“你们阿里好啊，有马总在前，有卫总在后，我刚才说体量和规模的问题，不是虚言，从1到10是个级别，从10到100又是一种级别，得先把公司捋顺，后面才能又快又稳。”
　　卫哲有些摸不清楚方总这一趟的目的，看着是临时起意，似乎又有些别的什么。
　　但他以自己为主，只要能达到借方总一用的目的就行。
　　卫哲没有顺着方总的感慨谈公司治理，而是重新又把话题带回了团购。
　　在他看来，一方是商户，一方是用户，这种相对轻盈的商业模式再适合阿里不过，就像淘宝，它也是做平台，而不是易购那样的重资产。
　　阿里有这样的基因，也有这样的人手，还有可以大力投入的资金。
　　再加上未来的移动端浪潮，如果团购市场真的能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那使用团购只会是随手就能拿起的手机。
　　而回归到本质，大家为什么不接受可以获得优惠的团购？
　　卫哲找不到理由，尽管现在的团购市场显得混乱，但这势必随着发展而逐渐变得规范，最终出现一套规范商户、用户和平台的行之有效的标准。
　　关于这样的发展和分析，他已经在阿里内部召开过数次的讨论，结果却不尽人意。
　　方卓面对卫哲卫总的问题很坦诚，市场就放在那里，大家都能看得到，藏也藏不住，只是，到底要不要做和怎么做，这是基于各家不同情况的决策。
　　对于易科，就是不做，投资便可。
　　对于阿里，我又不是你们BOSS，你们自己看着办。
　　时至中午，宾主入宴。
　　方卓看着济济一堂的阿里人才，由衷地说道：“我记得上次在上海和马总还有几位罗汉一起吃饭，这次来杭州，又见了几位之前没见过的罗汉，还有卫总，真是不虚此行，来，大家聊了一上午，突击检查一下。”
　　卫哲等人心中一凛，第一反应就是方总要出考题，或是商业项目的看法，或是商业决策的方向选择。
　　方卓摸出了手机，笑道：“在座的还有谁没下载易信吗？赶紧下载啊，我这趟来阿里除了学习，就是也来推广下我们的软件，我们易科也是做软件的啦。”
　　卫哲：“……”
　　在座有的高管已经下过，有的听到方总这话便动手拿手机，还有的无动于衷，你方总又不是我们老板，还能挨个检查不成？
　　“来，检查了，先从卫总开始。”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加个好友哈，你们也给我们软件提提意见，朋友圈很好用的。”
　　既然是加好友，那就下载试试吧。
　　又一部分高管拿出了手机。
　　方卓看着大家的扫码，笑道：“哦对，签了竞业协议的不要加我好友哈。”
　　众人错愕，方总亲自加好友挖人来了啊？
　　“开玩笑的。”方卓嘿然，“签了竞业的也可以加，也可以加，有心的话，我能和马总研究。”
　　卫哲看着同事们被成功逗笑，忍不住说道：“方总，我看你这一趟就是找我们寻开心来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最近在上海也在讨论团购市场的前景，也讨论到了阿里的团队，所以就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内核，看看到底是怎么厉害的。”方卓如实地说道，“我没提前约马总，要是他在的话，我也打算听听他聊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就是阿里价值观的名字，是“客户第一，团队合作，拥抱变化，诚信，激情，敬业”，在04年五周年时正式形成的。
　　卫哲听到这话，真的不信，只是笑道：“方总，你说别的，那我谦虚谦虚，你说我们团队，那我就得问，你想怎么看了。”
　　方卓扫了眼饭桌边上的高管团队，点头道：“听说阿里的狂风行动收获很大，咱们就边吃边聊呗。”
　　“狂风行动”是阿里在08年金融危机时提出的针对中小企业的“援冬计划”，降低中供会费，升级诚信通对内贸市场的覆盖率，以撬动内需的高速扩张来应对经济危机。
　　它的效果很好，行动前的中供客户数是2万多，而在这之后的客户数激增到12万，中供系的员工规模也从3000多人增长到现在的5000人。
　　不过，也是因为对业绩的极度追求，狂风行动里出现了欺诈供应商，据说有超过2000名的“中供”客户涉嫌欺诈而让平台遭受国外客户投诉。
　　也正是对这一事件的调查方式让卫哲引咎辞职。
　　卫哲是把涉嫌欺诈的中供客户拉入黑名单，而没有进行更大规模的处置，最终在内外掀起波澜后黯然离去，也让中供系的核心管理层受到大面积波及。
　　这是阿里的“黑名单事件”，也是后来媒体常常提起的“马云挥泪斩卫哲”。
　　方卓知道这么个事，但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内部斗争，还是突发状况导致的如此结局。
　　他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倾向于是后者。
　　不过，此刻坐在卫哲旁边，方卓忽然升华了一下，这个事件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中的偶然？
　　必然性总是通过偶然性来为自己开路。
　　没加入阿里的卫哲在百安居就战果赫赫，彼时就擅长以复制为核心推进连锁化的扩张方式，所以，他在“狂风行动”里也是把B2B的11个经理级区域扩充为23个，出色的完成了集团的任务。
　　只是，销售业绩的狂飙猛进本就容易出现问题，而并非传统阿里人的他做出的选择也必然会符合职业经理人的身份。
　　阿里价值观是客户第一，是诚信，中供员工和成绩猛涨的同时，恐怕很难不以销量为导向。
　　方卓转着这样的念头，耳朵里听到的内容也是进行了印证。
　　“我们团队里有个PK文化，不知道方总知不知道？”中供悍将刘自成介绍自己的经验，“当初我在宁波当区域经理，那时候宁波最好的成绩没有突破2000万，但我直接一咬牙定下了3000万的目标。”
　　卫哲估计方总大概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度，在旁边解释道：“宁波团队当时按照每个人历史上业绩的最高点来估算，总数也不能超过2500万，刘总当时定下的3000万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最终不仅完成，还超额完成到3200万，这是很了不起的。”
　　方卓看着刘自成，好奇问道：“刘总是怎么做到的？”
　　“方总觉得呢？”刘自成没有怯场，反问了一句。
　　方卓依着自家经验，略一思考，说道：“打鸡血，拆目标，定方案，细化客户种类，月目标周目标，业绩指标分派到个人。”
　　刘自成心里微微一怔，内容还真差不多，只是，说是这样说，做起来才是最难的。
　　但现在这个场合，也没法细细描述“做的难度”。
　　他咽下去原本的腹稿，改以简洁的答案：“是信念，方总，是信念。”
　　刘自成坚定地说道：“坚持信念，超越极限，爆发潜力，马总的话是我们团队的座右铭，态度比能力重要，过去的态度决定现在的能力，现在的态度决定未来的能力。”
　　方卓“嗯”了一声，这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本以为是如何实操。
　　他问了句：“那刘总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瑕疵？”
　　“没有，每个人都很完美，这样凭借信念组建的团队也成功完成了被认为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刘自成断然说道。
　　方卓点了点头，有也不会对自己说的。
　　他仔细端详刘自成的神色，又注意到其他人的微微点头和认可，中供系是铁军，是阿里价值观最为坚定的地方……
　　方卓从易科掌门人替换到阿里掌门人的角色，心里的逻辑链条忽然就走通了。
　　阿里走到现在，价值观是大家认知的最大公约数，绝不仅仅是一个口号和声明，是很多人和团队坚持的精神原则。
　　如果连阿里铁军都出问题，那其它地方更可见一斑。
　　基于这种思考，B2B业务的欺诈供应商被职业经理人范的简单处理，这种方式就被认为更加动摇了企业价值观的运行。
　　最起码，站在最高点的角度往下看就是这样。
　　方卓坐在卫哲旁边以高看低，看到的是价值观与常规企业运营的矛盾，是必须有人为此负责的结局。
　　阿里走到如今绝不是以常规企业的发展规律在运转，价值观与上下员工的捏合是这家企业在时代里前进的内核。
　　职业经理人的卫哲捏合不住这颗内核，也就在完成一定的使命之后以偶然方式到了必然的位置。


###第409章 大局战略
　　阿里铁军在饭桌上分享经验和战绩，易科掌门人则在检索阿里的模式。
　　卫哲不行，那谁行？
　　噢，继卫哲之后的又一位接班人陆兆禧，现在的淘宝总裁，他确实是一位老派的阿里人，从1999年就加入公司，理所当然的能够捏合阿里运行的内核。
　　但在陆兆禧之后，为什么又是职业经理人范的张勇成为接班人？
　　从职业经理人到传统阿里人再到职业经理人。
　　何解？
　　方卓被敬了一杯酒，瞬间就自我解答了问题。
　　阶段不同了。
　　从1到10，价值观有极大的驱动力，驱动着员工和公司一起发展，驱动着中供系游走在工业区和写字楼，让他们搞陌生拜访，即便在厂门口被狗撵着也要下次继续拜访。
　　从10到100，价值观的驱动作用已经大大降低，取而代之的是体量，是资本，它的内在重要性逐渐消解，不再是不能违背的铁律和共识，也就最终沦为一个象征。
　　方卓放下酒杯，觉得以被标榜的价值观这个角度来捋面前的国内巨头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要是按照数字来算，面前的阿里是什么阶段？
　　10？12？
　　价值观仍旧是共识，仍旧有约束力，但类似于“狂风行动”在某些时刻明显是把价值观里的部分内容让位于业绩第一？
　　而这些的发生是在职业经理人的麾下。
　　所以，从阿里掌舵人的角度来看，看似常规的错误需要进行一次对价值观的维系修正？
　　方卓思绪一个飘忽，脑海里忽然冒出来《圣经》的一句话——不要怕，只要信。
　　随即是另一念头冒出来，雷君曾经在媒体采访里说过，他就是想用宗教的一些想法来进行商业，他所理解的小米就是一个商业宗教。
　　信念，价值观……而如果作为易科的参照……
　　方卓的眉头皱了起来。
　　午宴忽然变得安静，包括刚刚发言结束的中供系大将刘自成也屏气凝神，自己说错了什么？方总对自己做的事有不同看法？
　　“噢，没事，走神了。”方卓的思绪被忽然变动的现场气氛扯了回来，笑着说道，“不是对刘总的分享有意见，是我一下子想到易科的事情。”
　　他感慨的举起酒杯：“做公司不容易啊，公司做大了更不容易，来，敬大家一杯。”
　　大家一起喝了一杯，方总的思维好像有些跳脱，不过，他这种人和马总一样，有时候都是奇奇怪怪的，倒也能接受。
　　卫哲放下酒杯之后说了一句：“方总对我们刘总的分享有什么指点？”
　　“中供系铁军名不虚传。”方卓婉拒旁人的倒酒，自己倒了一杯，略一沉吟，“因为易科也有地推工作，不用避讳的说，易科做电子支付的地推也是时常向你们学习的。”
　　“基层工作有基层工作的风格，高层工作有高层工作的考量。”
　　“中层工作呢，承上启下，既得驾驭好团队的方式方法，又得牢记使命，记得咱们的六脉神剑。”
　　“带不好团队，业绩就不行，忘记了使命，长远就得出岔子。”
　　方卓语重心长。
　　桌上的酒杯变成了公章，手里的筷子化成了文件，阿里的饭桌忽然成为恒隆23的会议桌。
　　方卓把公章捏在手，感慨道：“使命感这个东西，我们五年前、十年前在说，当时一定是信誓旦旦的，但一切都有保质期，那时候谈的使命感也许就是十年保质期，过了这个时间……嗯，是不是还在坚持，这是只有大家心里才知道的事情。”
　　卫哲听着这话，第一反应是，好家伙，方总这是真来逗乐子，连说话方式都和马总差不多了是吧。
　　不过，他还没开口，十八罗汉之一的彭蕾先说了话：“听说方总之前挥泪斩了陈维祥，这是不是就因为他没法再‘保持进步’了？”
　　她引用了易科的口号宗旨，颇有些尖锐的提到了易科高级副总裁陈维祥的落马，这位负责易科供应链的实权派忽然被查也让业内很是惊讶。
　　只是，因为不能保持进步就被拿下，这种口吻听起来很是不近人情。
　　方卓认真地说道：“彭总，那是因为他违法。”
　　彭蕾：“嗯……”
　　哦对，违法了。
　　“当然，说是挥泪也没错，陈总很早就加入易科，他变成这个样，我也很痛心。”方卓把目光看向阿里十八罗汉里的另一位戴珊，“我相信戴总能理解我这种心情。”
　　戴珊微微点头，她是做人力的，这些年见过太多案例。
　　“不过，陈总的位置不一样，彭总那么说也有道理，他没法保持进步，那依然可以继续在公司，但职务是要变的。”方卓严肃地说道，“越往上的位置，越应该把使命感这个事搞好，因为，越往上的越容易影响更多的员工。”
　　卫哲见这几个人越聊越严肃，笑了一句：“方总是怎么看使命感这个事？”
　　“怎么说呢，简单说。”方卓略一沉吟，“对于在座的我们来说，使命感就是到底要干一个什么样的事业，是让全世界的用户都用上优秀的消费电子产品？是让天底下没有难做的生意？”
　　“如果围绕着这个事来做，大家都还挺不错，但光是顶层有使命感是不行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按照你描绘的使命感来做事，中层和基层，他们得知道围绕这个使命感做事能得到什么，未来十年五年能干什么。”
　　“后者对公司整体来说更为日常，但前者在一些关头抉择上是要发挥重要作用的，使命感不用总拿出来说，放心里就成。”
　　方卓切入阿里掌门人的立场，没有惜字如金，态度不可谓不真诚。
　　卫哲见方总说话越来越马化，端起酒杯，笑道：“那方总看我有没有使命感？”
　　方卓也端起酒杯，又端详面前的卫哲，片刻之后说道：“喝酒，喝酒。”
　　卫哲差点咳出来，这方总……
　　“今天见阿里群贤，我也就随便聊聊。”方卓再次倒酒，笑道，“大家业务上是有合作空间的，来，再敬大家一杯。”
　　彭蕾说道：“方总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易科掌门人了。”
　　方卓大笑：“马总要是在这，肯定乐意我聊这个。”
　　※※※
　　“方总，你特么来我这捣什么乱呢，下回我得学Pony把你的电话也拉黑了。”
　　次日，当马云返回杭州，见到多日不见而跑来杭州晃荡的方总，既笑又吐槽。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商业竞争归商业竞争，弄这些干什么，手机拉黑，还不是用办公室电话通话了。”
　　马云笑着征询意见：“我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我给你说说？”
　　“算了，没什么意思，也许我们什么时候分出胜负，这联系也就自然而然的恢复了。”方卓摇了摇头，“你怎么急着就回来了？”
　　“这不是怕你嚯嚯我公司的人吗？”马云回到杭州就请了个小宴，顺带着还拿到了易科掌门人在阿里总部活动的第一手资料。
　　别说，真别说，虽然不知道方总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说的话还挺对味。
　　“没嚯嚯，就是到杭州来看我的厂子，又想起来最近团购市场比较火，顺带着看看你们阿里的团队。”方卓说道。
　　“听彭蕾说，你是想挖我的人啊？”马云说话就很直言不讳。
　　“我自家有那么多人。”方卓摇头，强调道，“我现在说话真是要被确认好几次，看厂子，想团购，看团队。”
　　至于心理活动，那是另一码事。
　　就那么实地一看一琢磨，再估一估阿里自08年启动的“狂风行动”，不管卫哲的雷什么时候爆出来，结局也都八九不离十了。
　　而卫哲主导的阿里B2B看起来是很想介入到团购市场，这对如今的阿里来说是布局业务，但关联效果实际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话说回来，到底怎么界定阿里如今最要紧的事呢？
　　是淘宝的持续发展，还是淘宝商城B2C的发力，又或者是支付宝从阿里的剥离，乃至，阿里也要为移动时代而涉足通讯？
　　不同人的不同立场有着不同的优先级。
　　“你这样直接来看，那我得考虑你是不是想干阿里了。”马云大笑，但视线一直放在方卓的脸上。
　　“哎呀，你们啊你们，我当时写着玩的事，还非得现在还拿到我面前说，之前那谁，那个卫哲问我易科会不会自己做团购。”方卓强调道，“我说了，易科肯定不下场做团购，不信，你们就等着看。”
　　马云狐疑，这人的话确实没法轻易信。
　　他对于阿里B2B业务是十分放权的，自从卫哲担任总裁，除了刚开始和金融危急时刻，公司重要决策都没有多插手。
　　只是，马云也知道卫哲他们现在的一个考虑，是不是要往团购发展。
　　看看同级别的公司，腾讯是既下场又投资，易科暂时是只投资。
　　“你真的不做团购？”马云没有绕，还是直接询问。
　　“怎么就不信呢？”方卓无奈。
　　马云笑道：“那你要是下场做团购，易信就要被腾讯干翻，来，方总，重复一遍。”
　　方卓哭笑不得：“马总，要不要这么幼稚？这能起什么用？”
　　“果然是有其它的……”马云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要是下场做团购，易信被腾讯干翻。”方卓重复了一遍。
　　马云点头：“好，方总还是痛快，喝一杯。”
　　方卓提起酒杯。
　　这个事也就这么问答之间过了。
　　旁边的秘书刘宗宏在心里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两位巨头掌门人的对话太精妙了叭！
　　一个单刀直入，一个开诚布公！
　　“来这里还有什么事？”马云又问。
　　“就随意来逛逛，真要说事，我觉得电子支付这个市场的竞争可以更有序，因为与腾讯的事，我都到北京来了两次会。”方卓说道，“这个电子支付，没必要搞得太紧张，毕竟连牌照都没下来呢。”
　　“支付牌照有新消息吗？”马云问道。
　　方卓摇头。
　　马云笑着点了点头：“支付的竞争是要有序，本来做这个就是市场倒逼。”
　　方卓“嗯”了一声，看马总神色和言语这么轻松，他心里对这块的竞争肯定是第一层级了。
　　只是，如今的阿里可能更需要解决的是它自己的问题。
　　※※※
　　马云返回杭州的第一件事是瞧瞧姓方的想干什么，但也没瞧出来个大概，就觉得他有点神神叨叨。
　　第二件事便是立即召集高管，进行集团的战略讨论。
　　不是电子支付，也不是团购市场，而是阿里的移动化。
　　前阵子来自彭蕾的警告呐喊是起了作用的。
　　阿里的移动端战略相较于另外两家是有不足。
　　所以，马云开会就直接抛出了主题。
　　“我们要干移动端，不能坐吃山空，未来的移动时代，通讯这一块的入口越来越重要，这是值得我们去竞争的。”
　　第一，阿里要做移动端入口。
　　“易科与我们的竞争正在趋于激烈，别看易购是B2C，但随着易科领跑移动时代，易购对我们的威胁会在它完成布局之后极大的增长，我们要做移动化，这是未来，我们要重视淘宝商城B2C，这是现在。”
　　第二，淘宝商城的层级提高。
　　“不管阿里要不要做团购，这个业务的讨论都要服从于集团的移动战略，这是‘的哥’和‘阿干’他们要考虑的，这个答案不用急。”
　　的哥是卫哲在阿里的花名，阿干是中供系销售副总裁干嘉伟的花名。
　　第三，阿里下不下场搞团购，这不应该是B2B单一的决定，要从大局出发。
　　马云侃侃而谈，叙述着这阵子对移动化和各家的思考。
　　卫哲听到马总的提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趁着他说话告一段落之际示意发言，表达态度：“老大，我得说，就是让我再讨论八次十次，我都认为，阿里要自己来做团购。”
　　他刚开始进入阿里的时候习惯喊马总，自打被内部会议批判之后，尝试融入公司文化，去年开始喊老大。
　　马云听到这样明确的表态，看向销售副总干嘉伟，询问道：“阿干，你怎么想？”
　　干嘉伟沉默数秒：“我先保留意见，我需要再想想这个事。”
　　马云扫了眼几个人，干脆地说道：“你们再讨论讨论，我们要干易科，但方卓说他不会自己来做团购。”
　　“老大，他未必是实话，腾讯的Pony就是前车之鉴，不能轻信方卓。”卫哲说道。
　　“我看他这次挺认真的。”马云说着自己的感觉，“要是自己做，没必要再投资米团，多此一举。”
　　“易科就擅长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市场，易科会下场的。”卫哲坚持判断。
　　马云没有直接反对，再次强调道：“关于这件事，我只说一点，要不要做和要怎么做，都必须符合我们移动化的整体战略。”
　　阿里的移动化战略是当务之急，是大局，其它的都是一城一池的得失。


###第410章 六脉神剑
　　毕竟西湖……四月中，风光也是相当让人心旷神怡。
　　方卓见卫哲，看铁军，又与马云有所交流，心里大概有了底，通过引爆内部问题而解决竞争局势是有极大可能的。
　　如果是内部争权夺利，那不知道谁是谁，谁在什么位置，此时此刻有什么想法，更何况还要加上易科存在的变量，但以马云推行的价值观体系视角来解构内部运转，就像是拿阿里的公章盖阿里的文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当然，退一步来说，不成功也没关系，那就铁军下场，大家一起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烧一场嘛。
　　方卓已经让人在南边进行一些情况调查，看看能不能挖出更具体的中供供应商的问题。
　　这个供应商问题其实不复杂，脉络也很清晰，在阿里有可能入场团购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就有相关资料放在了办公室。
　　稍微隐秘一些的是阿里的内部处理，外部的一个典型问题来自莆田。
　　在07年的时候，英国买家协会向阿里的莆田供应商采购了一批产品是假货，30多个买家找上了上面商务的人一起赶到杭州，直接惊动了马云。
　　卫哲对此的处理是，既然很大比例的问题都出自莆田，那就下架所有来自莆田的供应商产品，禁止所有身份证来自莆田的供应商进入会员体系。
　　这一处理在当时直接让十八罗汉之一的蒋芳、中供系副总吕广渝以及大区负责人扬子江、福州区域经理李立恒被莆田供应商们围在了酒店。
　　最终，是李立恒等人自掏腰包才把这件事摆平。
　　只是，通过全球宝、诚信通、出口通等产品进入阿里的销售体系是有巨大利益的，卫哲能禁止莆田身份证，他没法禁止其它地区的身份证。
　　莆田供应商们化整为零，分散到国内其它区域，继续进入阿里的销售体系来追逐利益。
　　方卓现在拿到的资料是，阿里B2B对于供应商是有黑名单机制的。
　　以及，就接触的渠道来看，有人声称可以绕过黑名单。
　　至于这怎么绕……
　　方卓虽然还没收到细节，但随便猜猜就知道会是灰产了。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搞销售的有时候又比较混不吝，再加上从08年开启的“狂风行动”有着各种高指标，内外出现问题是可以预料的。
　　这又回到了原点，如何处理问题才是彰显价值观的不同。
　　还有，这到底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又或者可大可小的中等问题，恐怕也会在不同价值观的视角下有所不同。
　　方卓觉得这个事剖析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4月11日，西湖边上温度适宜，风景甚好。
　　远处的黛山若隐若现，湖面的轻舟悠悠划过，天空飞鸟映在水中，湖边阁楼点缀其旁。
　　方卓一行人在视察了冰芯的杭州二厂之后就驱车到了游客不多的茅家埠，准备看看今日份的夕阳湖景。
　　下午四点钟，方卓歪在躺椅上读莆田资料，其他人支烧烤架的支烧烤架，准备食材的准备食材。
　　“方总，马总电话，邀你晚上吃饭。”秘书刘宗宏新接电话后立即汇报邀请。
　　“说我不方便。”方卓随口答了一句。
　　刘宗宏还没说话，电话里的音量忽然加倍——“喂，喂，方卓，我听见你声音了，你都不背人就在那敷衍是吧！”
　　方卓瞥了眼秘书。
　　刘宗宏有些尴尬，他刚才没捂手机，主要是没想到老板之前还对阿里有极大兴趣，怎么转眼又好像失去了兴致？
　　本以为马总打来电话，方总就欣然赴约了呢！
　　方卓不为马总音量所扰，依旧淡定：“说我诚邀他来茅家埠吃烧烤，不来就算。”
　　手机里的马云震声：“还能再敷衍点了吗？！”
　　方卓叹息着放下资料，示意把手机递过来，然后热情地说道：“马总，速来茅家埠，我们共赏西湖夕阳，彼此谈商论道，再吃上两串自己烤的鸡翅，岂不妙哉？”
　　马云答应下来：“好。”
　　方卓递回手机，纳闷道：“他找我干什么？”
　　刘宗宏一时无言，咱之前刚屁颠颠的去人家那参观呢，昨天马总还请你喝酒呢，何以如此坦荡荡？
　　片刻之后，他小心的提醒道：“方总，等下马总过来之前，这个莆田资料是不是要收起来？”
　　“收也行，其实，这不是外部问题，是个内部问题。”方卓没有很在意。
　　刘宗宏这一趟跟着老板出来是有些模糊的，方总之前一直在关心团购市场，这些天忽然对阿里的企业文化很感兴趣……这真能有助于前者的竞争吗？
　　他沉默几秒，问道：“方总，这样的内部问题就能阻止阿里的行动？”
　　“不同人的视角不一样，就好像……”方卓把材料递给秘书，想了想，拿刘宗宏举例，“简单举个不算恰当的例子，就好像你今天迟到了五分钟，这没什么大不了，人嘛，难免有事，但你的老板偏偏是个偏执狂，他就认为不迟到是必须遵守的原则，把你调到其它岗位去了。”
　　刘宗宏认真思考了下，自己今天好像没迟到……
　　“价值观不仅是阿里的偏执，嗯，不能说偏执吧，是它的原则，这是真正被量化出来拿给内部进行考核的东西，是现实挂钩的。”方卓笑道，“咱们谈是比较虚，阿里谈是虚实结合。”
　　刘宗宏默默点头，只想看到底会激起什么反应。
　　他大概知道老板的想法，但还是觉得卫哲那种位高权重的总裁以及相关的团队不会一下子就出太大的问题。
　　不过，也能理解了方总这段时间的思考。
　　要是自己来举例……
　　就好像马总是个坐皇宫的，卫总是守卫皇宫安全的，然后在马总看来，这是出了一档子皇宫守卫内外勾结的事，不管这支队伍具体是怎么样，只要出现了苗头就要全面扑灭，就直接拉出去换防了。
　　刘宗宏觉得这样的性质比方总拿自己举例更为恰当。
　　湖水悠悠，夕阳西下。
　　等到湖面一片金黄，马云带着罗汉们就抵达了茅家埠。
　　方卓起身欢迎，寒暄两句之后又问道：“咦？卫总没来？”
　　马云觉得方总对卫总的态度很有意思，后者正极力的瞄准易科，现在也正在公司里开会讨论阿里B2B与团购。
　　他笑道：“他正忙着呢，你和他相谈甚欢啊。”
　　“卫总很好，我认为他是国内最出色的CEO之一。”方卓认真地说道。
　　马云有些惊讶，的哥确实很出色，但方总是什么人？
　　方总这种一路打拼到现在的人向来是不会轻易给出高度评价的。
　　马云自己曾经给卫哲打分，打了个75分。
　　他侧面开了个回应的玩笑：“我现在要担心你想挖我的CEO了。”
　　“他那样的我怎么挖？”方卓摇摇头，强调自己的态度，“我是真这么觉得，卫总把职业经理人与阿里价值观结合的很完美，这很不容易。”
　　后面的几位罗汉不经意的对了对眼神。
　　马云嘴角翘了翘，倒是发自内心地说道：“他还有进步空间。”
　　随即补了半句：“希望下次是你把‘之一’去掉的评价。”
　　这就变成了“最出色的CEO”，而不是职业经理人与价值观结合的完美与否。
　　“来来来，你们就愣看啊，自己找位置坐。”方卓示意马云坐自己旁边，又指挥着众人落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今天饱不饱，全看你们自己。”
　　等到两拨人错落有致的融合在西湖湖畔，方卓才和已经喝起雨前龙井的马云说道：“你今天找我就是来吃烤肉的？”
　　“我是看你这么闲，准备请你给我们讲课的。”马云答道，“下个月有个浙商的活动，就差一位重磅嘉宾了。”
　　方卓摆摆手：“没意思，不去。”
　　“你这兴致勃勃的研究使命感，研究价值观，没有一点分享欲？”马云笑眯眯地说道。
　　“我是要为易科查缺补漏。”方卓严肃地说道，“说实话，易科副总裁陈维祥出事，这一直到现在在我们公司内部还有震动与余波，所以，我也取取经，看看你们阿里。”
　　马云心中疑惑略解，陈维祥确实是易科实权派，他被拿下就好像……就好像卫哲出事，是值得反思的。
　　他喝了口茶，问道：“听说因为这个陈维祥，你把合规部门都抬了抬？”
　　方卓讶然：“这你都知道？”
　　“有耳闻。”马云略收笑意，“还听说他原本是要进易科董事会的。”
　　“嘿，原来业内都传遍了？”方卓摇摇头，“要不怎么说对我的震动很大呢，易科有很大比例的国际业务，我们的供应链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正好阿里B2B也做国际，我就想着看看你们都是怎么搞的。”
　　马云感受到了方总的情真意切。
　　确实，陈维祥一步之差就是易科的董事了，这个地位不可谓不高，掌管供应链不可谓权柄不重。
　　他思考一会，说道：“那你走马观花能看什么？明天再过来，让彭蕾和蒋芳给你说说。”
　　彭蕾花名林黛玉，蒋芳花名蒋方。
　　前者负责很久的人力资源，一大任务就是打造阿里组织与文化，推动集团价值观的建设，外界把她称之为“攻心者”。
　　后者如今负责阿里的廉政部门，是阿里文化和价值观最坚定的坚守者和践行者之一，也是公认的铁娘子。
　　马云提这两位罗汉还是对症下药。
　　方卓点了点手机：“加了易信好友了，有空随时请教，明天就不去了。”
　　马云点了点头，倒是不用流于形式。
　　他喝了一杯茶，欣赏了一会美景，忽然就开口聊到了一个敏感的话题：“方总，你这次通信玩得不错，易科忽然就从手机杀入到通讯软件，竟然还站稳了。”
　　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怎么？阿里也想搞？不用通知我，直接搞就是了。”
　　马云见方总没有排斥聊这个的意思，也变得十分干脆：“不好搞啊，你们两家在即时通讯上投入那么多，我们再来搞一款也很难搞出来竞争力。”
　　“是啊，那别搞了。”方卓更干脆。
　　马云被噎住了。
　　他喝了口茶才重新开口：“但这个移动化，不搞又不行。”
　　方卓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但Pony就是不理解我。”
　　马云笑出了声。
　　方卓不明白他笑什么：“移动互联网是一场新的革新，我上次到你们公司说阿里在这方面不足为虑，你今天就来问我通讯软件，看来你们也没那么从容。”
　　他继续说道：“要我说，大家做产品都得从自身的优势出发，我们易科这一次是有手机层面基础的，没有YMS生态所赋予的一批活跃用户，我们现在与腾讯的竞争要差得多。”
　　马云也有类似想法，觉得这一点上倒是不谋而合了。
　　只有发挥本身优势才能事半功倍。
　　问题在于，阿里的电子商务优势和通讯领域不好结合，大众也不能拿旺旺当即时聊天工具吧。
　　“加个好友吧，以后竞争的激烈了还能拉黑走个形式。”方卓摸出手机。
　　马云拿出手机，忽然有些尴尬。
　　方卓一眼瞧出来神色意味，惊讶道：“你不会没有易信吧？”
　　“最近忙。”马云点开手机，“正好可以验证你的易信是不是下载和注册方便。”
　　方卓摇了摇头，伸出右手的小指：“吃我一记少泽剑，马云，你违背了公司价值观之拥抱变化，理应受罚！”
　　阿里六脉神剑里有一则是“拥抱变化”。
　　显然，连最热的即时通讯软件都没尝试，这是怠慢变化。
　　“你错了，我需要做的是决定方向，决定做不做，而不是把精力花在具体的产品上面。”马云笑着反驳。
　　方卓换成食指：“呔！吃我一记商阳剑，马云，你这话不诚心，说出来是糊弄人的！”
　　马云见他玩起来了，摇头道：“还有什么剑，一并使出来吧。”
　　“还有一记中冲剑，彭蕾他们都在烤肉，就你在这边喝茶，你不搞团队合作。”方卓笑道。
　　马云回头看了眼，嘿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过段时间给你送一盒月饼。”方卓收了神通。
　　马云不解：“为什么？”
　　“这能有为什么，快到端午了呗，就是感谢你们企业文化给我的启迪。”方卓耸耸肩。
　　马云看了眼方卓的笑容，如果没记错，似乎还有一阵呢。
　　啊不对，姓方的刚才是说端午吧，糊弄自己呢，是糊弄自己呢吧。


###第411章 名不虚传
　　西湖边上的烧烤像是易科与阿里一起搞了一场团建，大家的体验都很新奇。
　　作为四大巨头之二，两家公司之间的竞争其实也很核心，像易科杀入即时通讯领域这事，阿里与易科在电子商务业务上的竞争都已经好几年了。
　　不过，两家的关系还没处崩，可能是因为淘宝的发展始终更迅速，与易购的距离也在拉大，代表活动就是前者六一八对后者双十一的绝对领先。
　　马云边吃边喝边聊，自然而然的聊到了电子商务，与方卓达成了一个共识——国内这方面的潜力仍旧巨大，做大市场蛋糕仍旧是第一选择。
　　末了，他提一句易购的物流加速，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个提速是在逼我们啊。”
　　“马总，我最喜欢六脉神剑里的少商剑。”方卓笑道，“它的特点是剑路雄劲，换作阿里价值观就是‘客户第一’。”
　　我们易购不是为了逼你们，就是客户第一而已。
　　马云瞥了方总一眼：“你这个人是有点意思的。”
　　“小意思啦，我一直是这样的想法，商业竞争归商业竞争，互相交流归互相交流，哪怕Pony那么对我，他给我打电话，我始终都是愿意接的。”方卓惺惺相惜地说道，“说真的，有时候还真是从外面才能听到真话。”
　　马云对方总这话是既想吐槽又有同感，确实到了一定的地步，别人的话越来越需要分辨着来听。
　　他发出了又一次的邀请：“明天来公司，我带你逛逛，介绍结合我们的队伍建设。”
　　方卓有些犹豫，队伍建设不建设的……自己已经实地体验了一把价值观的思索，也不用太耽误彼此的时间了吧。
　　马云见方总没有立即答应，佯怒道：“不会又要敷衍吧？我放着晚上订好的菜不吃，跑来这里吃烧烤，你还来这一套？”
　　方卓见马总如此诚心，也就只好答应下来。
　　次日，再访阿里，这一次有掌门人归来，阵仗比之前次更为隆重。
　　除了马云自己，十八罗汉出现了九位，里面就有“林黛玉”彭蕾与“蒋方”蒋芳。
　　时至今日，十八罗汉已经不再齐全，像之前的淘宝总裁“财神”孙同宇就因为对电商前景战略的分歧而被拿下，所以，方卓面前的阵仗不可谓不隆重。
　　“我就随便来逛逛，麻烦大家干什么？”方卓发自内心地说道。
　　“这可不是我要求的，是你这位首富来参观，大家都想见见风采。”马云笑道。
　　“一个鼻子两个眼，有什么好看的。”方卓摊手，“大家该忙就忙，我就是来喝茶的，也没什么真知灼见，不仅没有，我还是来学习的。”
　　易科掌门人姿态不高，态度诚恳，这让不少第一次见到方总本人的阿里高层都颇具好感。
　　方总是什么人？
　　他的战绩已经不用多说。
　　但这样的人来到阿里也如此谦逊，不管大家竞争怎么样，这面是真给足了！
　　马云乐呵呵的带着方总往公司内部走去，旁边随行的是林黛玉和蒋方。
　　方卓对这两位其实是比较留意的，她俩恰恰是阿里内部与价值观很关联很密切的两位，除此之外，林黛玉今年接掌了支付宝，还兼任着集团的CPO（首席人才官），蒋方的廉政部门恐怕也能发挥用处。
　　一行人参观阿里，马云的口才可比卫哲好多了，而且，他想到哪说到哪，也没什么顾忌。
　　从实际体验来看，方卓还是觉得这次更棒。
　　要不，人家才是阿里掌门人呢。
　　“一直听说方总的字是商界一绝，今天见了竞争对手就没点豪情？”马云在介绍了淘宝今年六一八的筹备之后如此笑道。
　　方卓摇头，不打算留字，没豪情没豪情，字由心出，自己这一趟的心不太好，也就没有下笔的兴致。
　　正所谓，惟能诚于己，故能诚于字。
　　马云再邀。
　　方卓还是不允。
　　只是，当一行人到了蒋方的廉政部，方卓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又复杂。
　　马云一看就知道方总大概是有感于他的易科风波了，供应链、陈维祥、合规部……人非草木，方总虽然行事混沌了些，想必挥泪斩陈维祥也是心里震荡的。
　　他示意由蒋方来介绍廉政部的工作。
　　阿里的廉政部是去年成立的，蒋方刚一上马就雷厉风行的进行了多起内部处理，堪称一把不让须眉的精炼好刀。
　　方卓始终眉头微皱的听着蒋罗汉的介绍，当听到她说阿里价值观之诚信是对内对外都诚都信，赞叹之声油然而生。
　　“马总，你昨天问我是不是想挖卫哲卫总，我是真的没那个想法，但是，今天，我得问一句，蒋总能不能割爱？”
　　方卓用挖人给予了认可。
　　马云哈哈大笑：“那你问蒋方。”
　　蒋方微笑道：“方总抬爱，我做这项工作也是不久，只能说尽力完成老大的嘱托，当初他在会上发话了，说搞这个部门让我可以调查任何人，也包括他，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啊。”
　　方卓连声赞叹，佩服道：“所以，我说这阿里的价值观在国内是独一份，它深入到了阿里运转的方方面面，蒋总，厉害！”
　　他竖起了大拇指。
　　马云有些哭笑不得：“别吹了，喊你来不是听你吹的，你也给我们提提意见。”
　　易科号称YBAT之首，这很大的因素来自公司市值，但易科的发展一直以来确实很好。
　　方卓当着阿里掌门人和诸位罗汉的视线细细思索。
　　片刻之后，他叹道：“我竟然提不出任何意见，只能说，你们这个六脉神剑确实太好了，我回去也得组织公司里学习研究。”
　　马云笑着摇头，这姓方的藏着掖着。
　　但方卓还有话没说完，继续说道：“真的，马总，蒋总，我觉得价值观体系是一种特色，有没有笔，我今天就献个丑。”
　　马云有点意外，方总还真的……真的很受感染和震动。
　　旁边的人立即去取笔墨纸砚。
　　宣纸铺开，笔墨研好。
　　方卓凝神，稍顷，挥毫洒墨，一蹴而就。
　　八个大字！
　　——六脉神剑，名不虚传。
　　阿里掌门、诸位罗汉、闻讯高层亲眼见字，齐齐在心里赞叹，内地首富/恒隆老魔/方总，这字确实名不虚传！
　　方卓掷笔，摇头道：“兴致尽了，我等会就回上海了，也搞搞我们的价值观建设，如果蒋总不嫌弃，这字就送给你们廉政部了。”
　　马云刚欣赏两眼就听到方总这么说，挽留道：“我晚上连朋友都请好了，你不到，那桌都开不起来。”
　　“我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反，不搞那些虚的了，咱们电商上面还要见真章呢。”方卓笑道，“反正我易信加了很多罗汉，等我回去之后慢慢聊，怎么也得挖一位到我那。”
　　马云笑了，其它不少第一次见方总的高层也觉这位易科掌门人确实潇洒有风采，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那就感谢方总题字，这字就挂在我们办公室了。”蒋方出声道。
　　方卓含笑点头，竟然真就要带人离开。
　　“哎，我靠，你说走就走啊，再喝杯茶。”马云也被惊到了。
　　“走了走了，事情还很多。”方卓笑道，“这趟来杭州也有看看西湖放松下心情的意思，不能一直偷闲。”
　　马云见他如此坚持，也只好送出门。
　　等到易科一行人坐进车里启程离开，蒋方忍不住说道：“这方总的字是真不错，做事也是利索，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人物。”
　　六脉神剑，名不虚传。
　　这话要看是谁来说。
　　如今由方总这位阿里的重磅对手评价，含金量自然大大提升。
　　也因此，不光蒋方，大家心里的感觉都不错，连带着对方总的观感也有不同。
　　“方总这个人。”马云沉吟，“是有本事的。”
　　方总这个人是比较混沌，善恶都藏在里面伺机而动，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给了阿里价值观体系那么心悦诚服的评价，就只说他的本事吧。
　　※※※
　　“事情还真是多，回去先见孙同宇吧。”
　　方卓坐在返程的轿车里，翻阅秘书刘宗宏递上来的行程安排，把阿里前罗汉的会面往前提了提。
　　这阵子满脑子价值观，回去就再见一个阿里的人，啊不，前阿里的人吧。
　　孙同宇，前淘宝总裁，96年随马云创业，阿里的第三号员工，花名“财神”，是“林黛玉”的丈夫。
　　当初，马云要下掉孙同宇，他没有从主管人事的妻子口中得知，而是到了公司才被通知，据说当场嚎哭，随后去了美国，与林黛玉的婚姻也短暂中止又复婚。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算算时间，竞业协议的时间都过了。
　　方卓之所以约见孙同宇倒不是有意为之，说来也巧，一般获得财富自由又从企业中离开的高管都喜欢搞搞投资，而他在国内的投资朋友比较多。
　　这个事就赶上了。
　　方卓易信好友里有许多罗汉，但估摸着都挖不来。
　　既如此，来个前罗汉也不错，孙同宇是有才华的，是可以有更大空间发挥的。
　　方卓脑海里转着念头，思考着阿里这个巨头的特色，忽觉孙同宇后来投资的拼多多有些逆练部分六脉神剑的意思。
　　这就……更有意思了。
　　刘宗宏见老板忽然高兴起来，问道：“孙总会愿意来易科吗？那彭总……”
　　“看他志向吧。”方卓猜测道，“私人因素应该不碍事，孙总大概是最能公是公，私是私的人了。”
　　他被公是公，想来也能总结经验，自己也来公是公。
　　刘宗宏“嗯”了一声，怀疑老板的易信怕是真要被马总拉黑了。
　　不过，也难讲，马总看着挺外向的。
　　杭州距离上海很近。
　　只是傍晚，方卓就返回了恒隆23，直接就切换思绪，投入到这几天的文件浏览之中。
　　但还没多久，苏薇就上楼来看跑去阿里当面研究对方的老板。
　　“怎么样？看出个什么动静？”苏薇好奇这一趟能什么成果，主要是想看看是不是真弄出来额外的解法。
　　方卓对小苏老师自然没什么不好说，先嘱咐秘书拿雨前龙井，然后概述了下对阿里的观察和部分更新的材料。
　　苏薇边听边看，不无怀疑地问道：“这些小把戏能撼动卫哲乃至中供系的动向？”
　　“不清楚啊，撼着玩。”方卓答道。
　　“……”苏薇略微沉默，转而说道，“但你这个阿里价值观的切入……”
　　不管怎样，是一个思路。
　　她想了想，有点啼笑皆非地说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发现，你是拿流量与创新去碰撞腾讯，是拿价值观角度去解构阿里，那百度呢？百度是什么？”
　　“不是和搜狐合作了搜狗吗？百度那玩意的市场，谁能有啥办法啊。”方卓摇头。
　　苏薇有点不太相信，伸手指了指刘宗宏：“小刘，你说，你说你老板有没有对百度做什么。”
　　刘宗宏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板，见他没有反对，仔细回想，慢慢说道：“苏总，谷歌中国解散，公司招了一部分团队，这算不算？”
　　“是嫌谷歌本土化做不好，把人搞过来亲自做本土化是吧……”苏薇笑道。
　　“这个真没有，谷歌在国内的工程师团队不算庞大，纯粹是正常的人才吸纳。”方卓说道，“非要说的话，做好我们自己就有美好的事情发生。”
　　苏薇斜瞥：“要是做不好自己，那就去戳戳别人，是吧？”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方卓叹道，“不管怎样，还是得自己备战，耿德恒他们已经动起来了。”
　　因为有来自阿里铁军的威胁，尽管BOSS亲自去敌营当面研究，担任销售副总裁的耿德恒也迅速开展工作，开始实质性的推进米团100城计划。
　　“他们动起来，你也不会闲着，用新浪吗？”苏薇问道。
　　方卓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易信啊，大家都是好友了。
　　这天晚上，苏薇看到了方总的朋友圈。
　　“从杭州回来，阿里价值观这个内容真是好啊，值得学习和思考，值得易科上下多琢磨。”
　　苏薇放下自己的手机，拿过方总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密密麻麻来自阿里高层们的点赞。
　　这是啥？
　　上层战略，朋友圈吹风？
　　内地首富的捧杀与诘问？
　　要对名不虚传负责？
　　苏薇一脑子的浆糊，愣了好一会还看到新增了阿里掌门人马云的点赞与评论。
　　“方总你就是客气，多交流。”
　　她呼了两口气，替旁边的男人回复了一个表情——握手。


###第412章 风急天高猿啸哀
　　易科掌门人来了又去，除了个人观感上有所不同，阿里与易科的竞争关系没有改变。
　　噢，也不能说全然没有改变，集团在B2B阿里和C2C淘宝的宣传上都提了一嘴，想要加大与微博的合作，这一点是获得了方卓的应允。
　　四大巨头之间的关系相对都比较紧张。
　　阿里的淘宝干趴了腾讯的拍拍，它还屏蔽了百度的爬虫搜索，而每年的大促活动自然少不了明里暗里与易购的比较。
　　所以，尽管微博的发展越来越火热，阿里在这上面的投放一直有限。
　　现在，这一宣发渠道从上层直接打通，也算一场双赢。
　　不过，作为力主公司直接切入团购市场的总裁，卫哲没有因为方总的这一趟就放松决策，反而是加快了与高层们的沟通。
　　老大说阿里B2B的业务要服从整理战略，这没问题，集团要重视移动化，团购的未来恰恰就和移动端息息相关。
　　中供系的高管们对混乱的行业局面有疑虑，这没问题，混乱不是因为这是一时风气，恰恰是拥有长久发展的潜力，易科与腾讯的动作都证明了这一点。
　　卫哲找马云浅谈了一次，迅速的又与阿里的COO李旭晖进行沟通，他是直管中供系的首席运营官，对于决策走向有着重要影响。
　　等到初步与李旭辉达成共识，卫哲又开始与各大区的BOSS进行沟通，一方面是阐述自己对团购市场的思考与判断，一方面也是摸底如今队伍的战斗力。
　　开辟新的业务战场不是那么容易的，阿里与易科有着很大不同，本身的B2B业务仍旧需要大量人手支撑，而一旦下定决定入局线下团购，多出来的位置怎么分、原本的位置由谁顶，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好在，虽然曾经确实存在格格不入的情况，但这两年随着卫哲主动的改变和融入，他也渐渐有着影响力。
　　当年中供系的很多人只愿意以“那个人”来指代卫哲，现在好歹是有“卫总”“的哥”的称呼。
　　卫哲等到了正向和负面的沟通反馈，但总的来说，方向在往他希望的路线上推动。
　　4月15日，他先主持阿里B2B的会议，然后又参加了集团会议，讨论的仍然是移动化的切入点。
　　虽说，他以团购作为未来移动端的重要一面来推动自己的决策，但目前就需要开启的移动化明显需要一个更为直接的入口。
　　“易科赶上一次腾讯的犯错，又搞出一场完美营销，然后搭上联通流量，这么回顾，易信的发展还真是可遇不可求，腾讯对通讯领域严防死守，从PC转向移动确实是它最为薄弱的时刻。”
　　“即时通讯市场有QQ，有易信，有来信，有飞信，我们想做通讯入口需要面对这些竞争是有难度的，还是要做差异化。”
　　差异化是竞争的有力武器。
　　易信的崛起需要多重因素，而把这几款头部产品摆在面前，参会的所有人都把眉头皱了起来，实实在在的有难度。
　　马云注意到会议气氛，开口道：“现在不是难不难，是我们必须要做，不做就会被甩下了，别看方卓上次笑眯眯的来，如果未来易信彻底击败腾讯，他规划的那个圈子就闭环了，说不定就直接封杀了我们的网站链接。”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做的是一种开创关系的平台，大家来我们这买东西卖东西，很自然的就建立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易关系。”
　　“现在，我们需要把这个关系给沉淀下来，不能让用户们用完就走。”
　　“过去，我们一直在电子商务，不管阿里巴巴还是淘宝都是这个，这一次我们要跳出电子商务来拥抱互联网。”
　　马云一如既往的很有意气和激情。
　　他最后环视在座高管：“走出舒适圈总是难的，在去年国庆之前，易科公司也没想到能把通讯软件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吧？易科能做，我们不能做？”
　　马云举出了竞争对手的例子。
　　易科去年做即时通讯也很难，它面对的是屡经验证的流量霸主，但还是硬生生的做起来了。
　　会议结束，差异化的通讯产品与集团优势的结合是大家接下来思考的重点。
　　卫哲拿着文件，只和旁边的蒋方聊了两句就见老大的身影已经要走出办公室，他连忙紧赶慢赶的追上脚步。
　　“老大，我们差不多对于进军团购市场有了共识。”
　　马云停下脚步，没接的哥递来的文件，只问道：“真的要自己做？”
　　卫哲坚定的点头：“我和鹰王都认为团购是极好的方向，我们是天然的适配这个重磅赛道的。”
　　马云“嗯”了一声：“那就做。”
　　他如今对赖以起家的B2B业务就是这样放权，不管的哥还是鹰王这几年都做的相当不错，只是，B2B的增长肉眼可见的有限，30%、40%就是上下庆贺的增长，而淘宝那边动辄便是100%的翻倍。
　　从集团整体业务来算，B2B的现金奶牛作用也在迅速下降。
　　卫哲同样知道这一点，也是迫不及待的寻求转变的主要因素。
　　站在这个时间点往前回顾，不管是看自家兄弟淘宝，还是看互联网其它快速发展的对手，摆在中供面前的问题是，密集型团队似乎从未真正的与互联网相结合，只是在直销的框架思维里跳动。
　　中供系里的“老聃”王刚、“阿干”干嘉伟比较乐观，认为增幅、速度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但更多的人还是希望进行改变。
　　所以，卫哲才能如此快速的推动上下意见，毕竟，个人发展前途上，从中供转岗淘宝、支付宝的兄弟也都没什么起色，不如在团购市场里再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马云匆匆离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即便B2B开辟新战场，他也对这群班底放心。
　　卫哲捏着文件，心里十分振奋。
　　这就是阿里转型之正确方向！
　　“愣着干什么呢？”路过的蒋方拍了拍阿里总裁的肩膀。
　　“我在想要不要去找林黛玉，把老聃喊回来，我这里需要人。”卫哲回神，笑着说道。
　　蒋方瞬间明白情况了，老聃从中供里出来给彭蕾当助理，搞支付宝，现在回去就是团购的事情要落地了。
　　她恭喜了一声，说道：“团购市场真是火热，我看易科那边已经开始大刀阔斧的搞300城计划了。”
　　“嗯，易科决心是很足的，米团只是外在运行的皮，说不准什么时候它就把这层皮撕下来。”卫哲正色，仍旧认为易科会亲自下场。
　　“我看方总好像确实没有易科来做的意思，不过，他这几天还拿六脉神剑来谈团购呢。”蒋方若有所思。
　　卫哲惊讶：“嗯？”
　　蒋方见状，解释道：“你不也加了他那个易信好友吗？他就在里面的朋友圈聊这个，有的还挺有意思。”
　　最近的方总朋友圈又被戏谑成“阿里团建会”，蒋方总是能在下面的评论里见到熟悉身影。
　　卫哲比有些意外，他虽然加了，但没什么兴趣用这个软件。
　　等到又与蒋方聊了几句，卫哲就在回去的路上打开了易信。
　　页面清爽，指向明确。
　　确实很符合方总所说的“简洁”。
　　卫哲下意识的再次评价，又点开了方总的朋友圈。
　　入目第一条就是——“客户第一是每个企业都要坚守的原则，这不光是阿里六脉神剑的内容，更是做企业的通用法宝。”
　　往下一看第二条——“拥抱变化不是形式，米团推出了优惠券过期退还，不少团购项目都在跟，但米团是自动退还，我看其他家有的还在遮遮掩掩，恨不能用户翻几层才能翻到申请，这是极其机械的跟随变化，注定失败。”
　　卫哲有点惊愕的往下一翻，好家伙，方总七日谈，谈谈有阿里啊！
　　这是马总附体还是方总进化？
　　他再一看就看到不少同事的出没，有的是点赞，有的是评论，而方总与这些评论又有互动。
　　卫哲新奇的翻着评论，心里情不自禁的吐槽，这些家伙在公司没被价值观熏陶够，下了班还跑去易科掌门人那里上课？
　　他摇摇头，刚要关掉软件就看到这方总又更了一条动态。
　　——“诚信，这是企业的立身之本，我前几天到阿里，听阿里的蒋方蒋总谈这个事，觉得特别受启发，为什么人家阿里能发展这么快，坚守这条铁律是重要原因。”
　　卫哲看着这个内容，想了想，给点了一个赞，方总说的没毛病。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同僚来上课了。
　　这个朋友圈动态是自己给方总点赞之后，其他共同好友点赞或者方总在评论里互动也有提醒。
　　这不就相当于，它时不时就会喊一声“方总开课了”吗？
　　确实能让人忍不住看看有什么新动态。
　　卫哲琢磨着新发现，很快就拔高理论。
　　易信的朋友圈搞这样的设置，不光是为自己服务，更是在为自己的社交关系链服务。
　　挺有意思哈。
　　※※※
　　方卓推崇阿里价值观的打法。
　　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当方卓开始谈价值观，他耳朵里也就不知不觉听到其他人在讨论价值观。
　　易科掌门人没有避讳这件事，反而真的在会议上进行了公然的讨论。
　　不管是客户第一，还是拥抱变化，又或者诚信、激情等内容，这有问题吗？
　　不光没有问题，这确实是很多企业或清晰或模糊的原则。
　　事实上，阿里的这套价值观也是从前辈处得来的经验。
　　曾经在通用电气GE工作15年的关明生是阿里价值观体系的主要构造者之一，他在01年加入阿里，是它的第一任首席运营官COO，引入了很多GE的理念和工作办法。
　　通用掌门人杰克·韦尔奇的企业观念和管理经营在国内很有名，他的“确立企业使命是考验领导力的关键时刻”“缺乏坦诚是商业生活中最卑劣的秘密”“通过‘价值指南备忘卡’强调公司统一的价值观”听起来就很有阿里味。
　　应该反过来，阿里的价值观体系听起来就很有通用味。
　　所以，方卓并不避讳谈这些，而是饶有兴趣的听取大家结合工作实例的分析。
　　4月18日的又一次工作会议，正事结束，会议末尾，大家又讨论起企业文化的功能。
　　方卓本来在笑眯眯的听着，但来自副总戚赫的提议让他敛去笑容，甚至还瞪了这位近期在易科很受宠的YMS负责人。
　　“阿里的这套价值观之所以行之有效，是因为它把价值观进行量化，与员工晋升机制结合在一起，它是业绩占50%，价值观考核也占50%。”戚赫思索着说道，“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价值观的量化是阿里价值观体系的重要特色，是保障这套体系运转的重要因素。
　　方卓抬杯喝了一口茶，又看了一眼等待回复的戚赫，嗯，小戚，你怎么回事？你来真的？
　　谈谈可以，分析可以，这和自家晋升勾在一起，你丫……
　　怪不得你没入选董事会。
　　方卓笑了一声：“这个回头再说。”
　　然后，他又看着戚赫，收起笑容：“易科走到现在的一大因素就是因地制宜，这一点很重要，不能搞形而上，不能机械的对待问题，不能片面的分析问题，不能孤立的去解决问题。”
　　虽然是两段话，但这几乎是当着大家面被狠狠的批驳。
　　戚赫很尴尬。
　　会议结束，这天晚上他还在对情况进行反思。
　　等到隐有所得之后，戚赫打开易信，习惯性的刷刷朋友圈，结果看到了方总刚刚更新的一条动态。
　　与前面不同的是，方总这是一条新闻转载。
　　是一条来自搜狐网站的最新报道，题目为《深入调查，欺诈供应商如何里应外合的绕过中供黑名单》。
　　戚赫心中一紧，坏了，公司出事了！
　　下一刻，他忽然一愣，不对，自家没有中供啊，天天看老板说，差点以为是自己家了。
　　嗯。
　　他看着老板的转载跟评，心里忽觉好笑，这下drama了吧。
　　方总转载的动态与之前的侃侃而谈截然不同，极其简洁，也能看到他极其的错愕，就一个字和一串省略号。
　　——这……


###第413章 真·名不虚传
　　4月22日，搜狐网站刊登了一篇事关国内巨头的深度报道。
　　这篇报道没有引起太广泛的反响。
　　一是它谈论的是B2B业务，是2B而不是2C，这不能引起消费者什么样的感慨，零星的评论也带不起什么动静。
　　二是越来越具备广泛影响力的C2C业务是大家都清楚的情况，上面的产品质量向来参差不齐……它不嫌你穷，你就别嫌它差了。
　　所以，这只是一篇普普通通的使用化名的揭露行业内幕的报道。
　　类似文章在互联网上从来都是有的，只是，不是所有的都能掀起水花。
　　这天晚上，当它被易科掌门人方卓转载到自己的朋友圈……
　　自打方卓从杭州回上海已有一周多的时间，他几乎是到了晚上就会谈一谈企业文化和价值观的问题，有时候还会结合实际工作中的小情况。
　　这就让初尝朋友圈格外新鲜的阿里高管们有了个晚上看眼朋友圈的习惯。
　　别人也就算了，这个可是内地首富方总啊！
　　方总也就算了，还有他和自家同事们的互动啊！
　　互动也就算了，有时候还能看到马总和他小小互怼啊！
　　大佬朋友圈真有意……
　　等等，这是什么？
　　蒋方吃完晚饭之后点开手机，还没看清内容就觉奇怪，平时见方总朋友圈都是一溜的点赞，今夜怎么静悄悄？
　　待她再一细看，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绕过黑名单？
　　黑名单？
　　作为由掌门人钦点的廉政负责人，蒋方极其敏感，只以标题来看就发觉两个问题，一是自己不清楚黑名单机制的存在，二是这个存在的黑名单既然能被绕过，那肯定是有情况。
　　她点开链接，完整的阅读了内容，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报道很详实，看起来不像无中生有。
　　B2B作为集团业务的老大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现金奶牛，而这个业务的执行主体中供系毫无疑问是压箱底的存在。
　　现在这个情况……
　　自己不清楚黑名单机制是正常的，毕竟是业务内部的处理，但是这个被绕过的内外问题……到底是一种什么程度？
　　仅仅是一只蟑螂，还是“当你看见一只蟑螂，暗处可能会有一千只”的那一只蟑螂？
　　蒋方看在心里的不是产品质量问题，而是隔壁对这一行为的处理方式是否健康，以及，如果往坏处想，基层团队是否有所糜烂？
　　深夜11点，她再次刷新方总的朋友圈，发现仍然是冷冷清清，与前面数天的热闹截然不同。
　　蒋方想了又想，这个事别的同事不方便表态，自己是需要给出态度的。
　　廉政部向来是得罪人的活，但自己干的就是这个。
　　她斟酌着给了一句评论：“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此一句，方总却始终没回。
　　蒋方临时给下属打电话，安排工作，临睡前又最后一遍刷新朋友圈，忽然又往前翻了翻，看到方总前面的内容也有来自卫哲的点赞。
　　作为B2B的负责人，他今天看到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不点赞不评论不表态？
　　是没看到？还是已经在紧急处理？
　　蒋方有些失望。
　　她放下手机，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沉默本身或许就是一种问题。
　　※※※
　　次日，当蒋方醒来，她第一时间查看了易信的朋友圈。
　　依旧是静悄悄。
　　只是，正当蒋方开始询问相关情况，她才发现媒体上已经是一派热闹。
　　关于易科掌门人谈论阿里价值观以及企业文化的事情，这没什么好聊，公司规模上去之后时常能看到这样的情况。
　　这一次略微特殊的地方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巨头之间的互动，但也没什么太多值得报道的。
　　然而，当方总的津津乐道戛然而止，好笑程度忽然大幅提升。
　　这不就是首富翻车了吗？
　　看方总的朋友圈，上一条动态还在言之凿凿的聊诚信，下一条动态就只有一个字……前后对比极其明显，翻车打脸极其干脆！
　　纵观方总行走江湖的历史，这样的时刻也是极其罕见的。
　　也就更加具有传播性。
　　谁不喜欢看翻车啊……而且还是大佬翻车！
　　前面的侃侃而谈多认真，最后的欲言又止就多好笑。
　　这种好笑随着蒋方看到多张截图的拼凑而变得愈发沉重。
　　没有静悄悄，压根没有什么静悄悄！
　　她以为的阿里同事们沉默也仅仅是自家同事沉默，更多的是她没有好友而看不到但都是国内商界大佬们的点赞和调侃！
　　张朝阳：嗯！
　　网易丁磊：哈哈哈。
　　360周红衣：这……
　　盛大陈天乔：方总，你这谈企业文化和价值观也没有说服力啊/握手。
　　红杉中国沈楠鹏：这……
　　高瓴资本张磊：企业规模上去了，难免会碰见这样的问题，严查！
　　蒋方只是粗略看了几张不同媒体的截图就看到许多知名人物，有的是跟方总一样表示失语，有的是客观的帮忙解释，还有的……网易的丁总搁那哈哈啥呢？
　　她的心情变得糟糕。
　　就像张磊说的，难免会碰见这样的问题，可是，要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就在蒋方前往公司的路上，她迅速的见到了更多朋友圈截图所显示出的人物。
　　认识的如农夫山泉的钟睒睒，这是在杭州的企业，不认识的如鸿泉集团的王岳详，看别人科普，这是上海的房地产公司。
　　还有周泽荣、张近东、吴海俊、史军辉、欧宗荣、李占通、李永军……
　　有做电器连锁的，有做电脑的，有做医药的，还有卖果冻、陶瓷、水泥、纺织的……
　　蒋方越看越多，只觉脑子有点懵，这方总的朋友圈成分怎么这么复杂？！
　　很快，不用她逐条去找，已经有同样注意到这种元素的媒体人开始进行汇总，饶有兴趣的统计流露出来的截图。
　　如此便成了报道——《天下第一朋友圈》！
　　方总的朋友圈大佬之多简直就是富豪榜之易信分榜！
　　今天你上了方总的朋友圈吗？
　　蒋方倒吸一口气，这是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千军万马了啊……
　　但她只匆匆一览就抵达公司而投入到粗略的调查之中，表面情况很容易了解，B2B确实针对欺诈供货商进行了黑名单设置，至于有没有勾结情况而故意签黑……
　　蒋方拿到的言辞很谨慎。
　　“这个需要调查，但即便会有，我相信也是个别情况，是可控的。”
　　《个别情况》。
　　《可控的》。
　　忙碌一天的蒋方面对这样的反馈陷入沉思，这种“个别情况”的利益驱动很清晰，无非是一手拿公司佣金，一手拿黑商贿赂，但它到底可不可控？
　　以及，到底要采取什么程度的调查。
　　蒋方考虑着这件事需要和B2B的COO李旭辉进行沟通，他是直管这支团队的BOSS，在过去一年多的狂风行动里发挥了关键作用。
　　晚上办公室里继续安排工作，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来自方总的易信消息。
　　“你们这个……”
　　蒋方皱了皱眉，知道方总是在谈什么事，思虑过后给了一个答复：“方总，我们正在启动内部调查程序，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方总的回复变得简单：“嗯。”
　　蒋方安排着人去基层摸底，犹豫片刻还是给李旭辉打了个电话，询问相关情况。
　　“我看到了搜狐的报道，可能会有，但这绝对是个别个的，蒋总，你也知道，我们去年增长了30%，今年有望突破40%，这种增长之下总是会有意外情况。”
　　“一直以来，我们对黑商的斗争都是坚决的，不然也不会下架所有的莆田供应商。”
　　“我和的哥都认为，设置黑名单的处理是恰当的。”
　　“当然，搜狐既然进行了报道，我们也会对相关情况进行调查。”
　　“蒋总，你要信任我们。”
　　李旭辉知道蒋总是干什么活的，语气稍有激烈。
　　08年金融危机什么情况是大家都知道的，而B2B业务在那种局面之下逆势增长，这是兄弟们付出的血汗，即便出现个别情况，那也应该理解，不能搞扩大化。
　　什么事情能够没有一点瑕疵？
　　30%、40%的增长是实打实的，数万新增的企业客户是实打实的。
　　不能用个别情况来衡量整体。
　　蒋方不动声色的表示了理解。
　　但是，她在挂掉电话之后在文件上写下了一句来自鹰王的原话——“我和的哥都认为，设置黑名单的处理是恰当的。”
　　很明显，的哥和鹰王都是知情的。
　　至于个别情况有没有被严肃处理，这仍旧需要接下来的调查。
　　蒋方心情凝重，晚上一直在加班部署情况。
　　当她深夜结束这一天的工作，忍不住在回家的路上再次打开了易信，看到了方总的朋友圈。
　　方总今晚依旧更新了动态，既没有侃侃而谈价值观，也没有点评搜狐的报道，而是引用了一句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普希金那首著名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蒋方内心毫无波动，只是忽然加强了对方总的身份认知，这是竞争对手的头头，他这个时候忽然来这么一句，恐怕下面的点赞和评论以及舆论都会继续发酵。
　　方总是在看笑话吧？
　　他有什么好悲伤和心急的？
　　蒋方冷冷的关掉朋友圈。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首富翻车的好笑程度再度增加。
　　——方总也有看错的时候。
　　——醒醒，方总，易科才是巨头之首，往上看，别往下看啊！
　　——假如XX欺骗了你，你应该高兴啊。
　　认真的方总不好笑，翻车的方总开始好笑，忽然文艺的方总更加好笑！
　　内地首富的名头向来是有加成的，内地首富的影响力也在过去屡经验证，这一次掺杂着“天下第一朋友圈”的新鲜，媒体们很自觉的进行了传播。
　　事情开始变得愈演愈烈。
　　但是，方总似乎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他在白天与易科高管下楼被记者偶遇，被问到了相关问题，不仅没有穷追猛打，反而帮忙给了解释。
　　“企业发展总是会这样那样的问题，正确处理就好，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过多关注。”
　　方总的简单回答构不成一篇报道，但态度是表达出来了。
　　只是，《不是什么大事》的方总在4月25日忽然把触角伸到了蒋方的廉政部办公室。
　　方总的秘书刘宗宏莫名其妙的登门拜访。
　　蒋方上次见过这位方总身边的秘书，他当时没什么存在感，但据说是跟了方总很久的人，这个关头忽然登门是想干什么？
　　刘宗宏喝了一杯茶，表情和言辞有些期期艾艾。
　　蒋方本来就有事，寒暄了几句有些不耐烦，直接说道：“刘总，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刘宗宏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蒋总，方总觉得上次的赠字写得不太好，我把这字拿回去，回头重新写一幅。”
　　“……”
　　蒋方目瞪口呆。
　　刘宗宏脸上没了情绪，心里也是一阵……
　　“什么？”蒋方愣了好几秒，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还有把字要回去的？？
　　她下意识看向挂在墙上的八个大字，蓦然明白了这一趟的意思——六脉神剑，名不虚传，别了吧，别名不虚传了……
　　蒋方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问道：“这是方总的意思？他、他……”
　　这无异于羞辱！
　　刘宗宏人格摆烂，脸上带笑：“方总是觉得可以写得更好，下回过来再写，要不，取下来吧？”
　　话是带着些委婉的，意思是明白无误的。
　　蒋方只说了一个字：“好。”
　　别人赠给你的字，现在不想赠了，还能硬留吗？
　　赠字取下。
　　别说蒋方，就是刘宗宏这些年跟着方总也没见过这场面。
　　他等待取字的时候只觉自己格外尴尬，恨不得把之前在办公室里多嘴的自己给干掉。
　　“蒋总，那我回去了。”刘宗宏横抱牌匾。
　　蒋方没有回答。
　　刘宗宏默默抱着老板的赠字走出办公室。
　　走出了办公室，八个大字便映入总部的其他员工眼里。
　　刘宗宏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把名不虚传的六脉神剑从竞争对手公司里给招摇过市的带了出来。
　　他担心的挨揍没有出现，既没人骂自己，也没人揍自己。
　　“走走，快走！”
　　刘宗宏把牌匾放上车，催促着司机快开车。
　　快走，快走，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开车，快开车！
　　先前有多赞誉，现在就有多……多不赞誉。
　　蒋方犹自愣在办公室，只觉荒谬、好笑、无奈、愤怒。
　　这时候，手机响了，来电名字让她迅速收起情绪。
　　“有黑名单这回事吗？”马云单刀直入，询问他之前并不需要知道的具体业务情况。
　　“有。”蒋方肯定的回答。
　　“里应外合绕过黑名单呢？”马云再问。
　　蒋方想着还没出结果的调查，又想着搜狐言之凿凿的报道内容，沉默几秒后答道：“或许有，还在查。”
　　“追查到底。”马云给出态度。
　　蒋方这时给了自己对事件爆发的看法：“方总可能是故意在引……”
　　马云打断道：“内部到底有没有问题？”
　　先别管别人，你自己到底有没有问题？
　　蒋方只能答道：“这需要调查。”
　　“追查到底。”马云再次给出态度，这次多了行程安排，“我后天从东京回去。”
　　通话结束。
　　蒋方放下手机，忽然察觉到一丝其他意味，这通电话似乎没有打给的哥和鹰王，而是直接打到自己这里。
　　她沉吟片刻，看着原本空荡荡但挂了牌匾而现在又重新空荡荡的墙壁，只觉心里忽然变得沉甸甸。
　　六脉神剑，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好，好，嘿，方总才是真的名不虚传！


###第414章 风云震荡
　　阿里忽然风云震荡。
　　因为黑商问题，B2B由COO李旭辉成立调查组，调查相关情况。
　　同时，集团廉政部负责人也是十八罗汉之一的蒋芳也成立调查组，调查相关情况。
　　而在两天之后，掌门人马云返回杭州，立即召集高层开会，就着拿到的初步问题宣布由退隐的第一代集团COO关明生成立独立调查组，调查相关情况。
　　这场会议的气氛比较压抑，不管蒋芳还是关明生，两位都是坚决维系阿里价值观体系的人，掌门人大查彻查的意味已经十分明确了。
　　事实上，真正要查也不难。
　　B2B黑名单上有超过2000家陆续被封禁的欺诈供货商，只要按图索骥调查签约这些供货商的员工就行。
　　哪里有问题，有问题到哪个层级，一切都会很快出炉。
　　不过，即便在这种情况之下，参会的卫哲仍然在会议结束之后找到马云，一是阐述他认为黑名单机制的可控性，二是认为B2B的团购转型仍旧需要进行。
　　卫哲这些天忙的就是团购，上下意见已经达成一致，入场战略也有所规划，前锋侧翼都安排完毕，可谓箭在弦上。
　　马云深深地看了卫哲一眼，语气仍如平常：“现在最重要的是厘清我们的团队问题，这是事关整个集团发展的事情，要以这为重，团购的一城一地可以先放一放。”
　　卫哲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他也看出来了这次的大动干戈。
　　早在几天前，方总刚在朋友圈发作，卫哲没有第一时间瞧见他的动态，但在次日也就知道情况，随后有了简单的复查，认为内部处理流程没有问题。
　　直到现在，他仍旧觉得这种情况是常规问题，是局部问题，是技术性手段可以控制的问题。
　　独立调查会调查出什么情况？
　　不论是自己还是李旭辉，又或者再往下的各大地区负责人以及中高层，有必要为那么点蝇头小利而伸手吗？
　　但马总的意志不可违背，关明生的出关也象征着必须走完这一遭调查。
　　卫哲只能归于沉默。
　　马云拍了拍卫哲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只打算看最终的调查结果。
　　一直以来，B2B的执行主体就是集团能走到如今的主因，没有现金奶牛就很难给其他业务喂钱，而维系这个中供团队如此有战斗力的底层逻辑就是大家都相信的价值观体系。
　　大家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成功，又凭什么不坚持，凭什么不继续维系？
　　只是，马云走了几步，心里忽然浮现来自去年的一则阴影。
　　去年7月，中供的资深东莞主管贺学优被拉到淘宝商城，负责中小企业招商，而到了12月，贺学优离职。
　　一大原因是淘宝商城的负责人张勇听说贺学优威胁客户投资他妹妹的淘宝店，质问贺学优的结果是，他表示的确撮合过，但不存在逼迫行为。
　　贺学优离职后给马云写了一封信，又找了彭蕾、戴珊等人申请回公司。
　　马云给了他回复，阿里的所有子公司都可以重新接纳贺学优，除了淘宝。
　　贺学优没有回来。
　　贺学优在01年就加入阿里，03年和马云为业绩打赌，输了就脱光跳西湖，赢了就让马云请吃大餐，结果业绩达标但续签率低了2%，最终，贺学优依约冬天跳湖，而马云也请吃了大餐。
　　他曾一年11次获得阿里的全国销售冠军，是马云亲口称赞过的销售王牌。
　　贺学优在面对张勇质疑时辩解，“我没错，你不能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说一些乌七八糟的话来诬陷一个有纯正中供DNA的老员工”。
　　他自认是中供纯正基因的老员工，但即便真的不存在逼迫行为，他所承认的撮合客户与妹妹淘宝店行为就能被接受吗？
　　如果连这样的资深主管都介于变质与不变质，那新近爆料出来的更加严重的问题又牵涉多少人？
　　问题从来都不是孤立片面的。
　　马云能看到姓方的在架自己，但回归根源，内部问题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
　　这难道是姓方的按着你们手，逼着你们把黑商签进来的吗？
　　※※※
　　“我们现在就是要一城一地的攻占。”
　　“先攻占，后巩固，再辐射。”
　　“营销要抓，技术也要抓，要不惜资源的快速发展，未来半年是米团发展的黄金期，也是团购市场分出主次的黄金时间。”
　　恒隆23的易科会议室，方卓连续两天聆听米团与自家的交流会议，也在最后给予战略上的意见。
　　整个团购市场一片混乱，接下来半年就是快速发展与快速死亡。
　　米团需要依托易科的团队，也需要培养自己的力量，更要不吝于使用资金来进行合理的并购，如此才能不辜负……不辜负刘秘书的夺旗！
　　当米团的雷君和耿德恒在会议结束后走进总裁办，明晃晃的“六脉神剑，名不虚传”牌匾就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雷君惊了：“这……”
　　这不是在阿里那边吗？被退回来了？
　　他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总不能是被要回来了吧！
　　“小刘觉得不合适，拿回来了。”方卓注意到两人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道。
　　至于怎么个不合适法……
　　方卓没说。
　　旁边倒茶的刘宗宏赤胆忠心，也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片刻之后，他又看到牌匾，想着已经放在办公室里有两天没动，出声给了个建议：“要不，我把它拿去合规部，也算当个警醒？”
　　方卓有点意外的看了眼自己秘书，叹道：“天底下难道只有阿里有内部的问题吗？去吧，拿给钟利新挂起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刘宗宏提匾而去。
　　雷君咽了口口水，他绝没有想到方总之前说“研究研究”会换来这样的后续。
　　从这个事情的整体发展来看，方总似乎不是在解决竞争的问题，而是在试图解决竞争者的问题。
　　那现在……
　　他喝了半杯茶，委婉地问道：“方总，先前一直有阿里要下场做线下团购的消息，现在还会亲自来做吗？”
　　方卓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们就按他们会下场来布置。”
　　市场和竞争都已经变化，卫哲未必就会被拿下，一切都要看马云怎么来处理这个事情。
　　以自己在掌门人角度的思考和价值观上的造诣来看，应该问题不大。
　　成功和认知都是有惯性的，如今的阿里又还是上市公司，卫哲这一次大概还要被挥泪。
　　如果是再过两年的马云，或许就是冷处理了。
　　方卓其实很能理解这个事，打个比方，冰芯那边如果忽然爆出造假，自己也很难不彻查，很难不严厉追究。
　　米团销售副总裁耿德恒听到大老板这么说，倒是没什么心理阻碍，反而赞叹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米团快速推进100城计划是正。
　　方总随他怎么着都行是奇。
　　耿德恒只关心这些因素是不是有利于最后的胜。
　　除此之外，旁观方总动作，他倒觉得高层江湖和地推江湖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管对手那边怎么样，我们的工作要扎实。”
　　方卓沉吟片刻，看向雷君，说道：“雷总，米团接下来的发展一定是迅速的，人才队伍的建设很重要，我这里有一位……”
　　雷君来了精神，先用自己的肯定态度打消方总的犹豫，笑道：“方总如果有人才推荐，我是求之不得，米团是求之不得。”
　　“那好，正好他在隔壁投资部，我让他过来。”方卓拿起内线电话，给了通知。
　　雷君见方总没说名字，还颇有卖关子之意，不禁心里好奇大增，来人不知是易科哪位贤才？
　　然而，当总裁办的门被推开，来人露出庐山真面目，雷君顿时大吃一惊。
　　不是，这位看着好眼熟啊……
　　不是，如果自己没认错，这不是前淘宝总裁孙同宇孙总吗？
　　贤才是贤才，但这是阿里的贤才啊！！
　　方卓居中为雷君和孙同宇介绍彼此，虽说两人都认识，但此刻是摆正身份的重新来过。
　　真要说现在的层级，论起江湖名声，孙同宇是胜于雷君的。
　　马云夫妇是阿里的001、002号员工，孙同宇是003号，他妻子彭蕾007号员工。
　　他从03年带领十几个人干起淘宝网，截止到去职，淘宝已经是整个亚洲最大的C2C电商网站。
　　如果说阿里B2B总裁卫哲颇有接班人之称，前淘宝总裁孙同宇就是集团的一字并肩王。
　　只是，不管什么王，也难敌创始人的罢黜意志。
　　雷君此刻见到这位废王，很难不大吃一惊，大惊一吃，吃一大惊！
　　转而，他又心生佩服，方总，这方总……
　　寒暄落座，香茗奉上。
　　孙同宇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很自然的阐述他对此时团购市场的论断。
　　“现在的团购竞争，宜早不宜迟。”
　　“越往后，整个市场越可能挣扎出新的有生力量，如果让一两家成功上市，获得资本市场的加持，那对米团来说将会陷入苦战。”
　　“烧钱竞争是可以接受的，但从整个周期来看，米团还是要少烧钱。”
　　“我听方总谈过，米团不在第一身位烧钱，但又能逼着前面的几家使劲烧，转而还能压制后来者，这是极佳的策略。”
　　“一线团队很重要，放眼国内市场，百度迟缓，腾讯缺少强有力的一线团队，阿里的脚步可能被迟滞，接下来的半年时间要珍惜。”
　　“阿里迟归迟，未来一定还会下场进来的，这要警惕。”
　　孙同宇给了一个相同的时间判断和对手的动向判断。
　　雷君忍不住看向方总。
　　方卓知道他这个眼神的意思，耸了耸肩，这个时间点没有提前沟通，纯粹是他自发的论述。
　　雷君抿了一口茶，自己是重视阿里团队的，但不管方总还是孙总，那种重视程度都是格外的高。
　　他笑道：“孙总，阿里铁军是不是国内最强的团队？半年之后，如果他们再来，那我们……”
　　孙同宇没有直接回答，看向方总：“方总，你觉得呢？”
　　“阿里铁军最强，强出一筹。”方卓很干脆的给了结论，“至于半年之后……”
　　耿德恒听到大老板这话，神色有些跃跃欲试。
　　方卓注意到耿总的表情，但不打算多加解释。
　　他甚至觉得不止是一筹。
　　阿里的这支铁军走出了滴滴的程唯、同程的吴志祥、天使投资人王刚、美团coo干嘉伟，以及大众点评、赶集和58等几乎所有的O2O领域都有中供员工的身影。
　　可谓散是满天星了。
　　如果不散，巅峰来袭，这个完整团队的战斗力……最起码是极其极其的麻烦。
　　孙同宇接过方总的话，惋惜地叹道：“运去英雄不自由。”
　　半年之后，市场初定，阿里再来，那就不是正常的难度了，更何况，易科团队有条不紊的进入米团，他们也不是酒囊饭袋。
　　再加上虎视眈眈，心思深沉的方总在旁，如果阿里这次真的震荡而错失半年时间，这一块市场的肉就旁落了。
　　孙同宇的情绪是有些复杂的。
　　之前，他见方总，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除了忽然被拿下的不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方总的判断，团购是一个万亿级别的衍生市场。
　　在孙同宇看来，这样的市场天然的契合阿里，只要B2B的那帮人及时入场，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转型。
　　但是，既然阿里可能错过一场最完美，那就让自己亲手来加剧这种遗憾吧。
　　恒隆23的总裁办，关于团购、米团、对手的情况又谈了很多。
　　等到雷君想要告辞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最关键的事情。
　　“孙总，你和阿里之间的竞业协议？”
　　孙同宇没有回答，看向方总。
　　方卓微微点头，这确实是个事，本来算算时间，怎么也是没问题的，但是，他见过孙同宇才知道，他是去年才正式离职，仍旧还有一年时间。
　　不过，团购公司与阿里之间的竞争关系……
　　“这个事我来和马总沟通，应该没问题。”方卓如此说道。
　　雷君听到这话有些不太敢相信，孙总这样的人既然有竞业协议，依照马总之前对他的重视，还说他需要去学习……
　　这方总怎么和马总沟通？
　　两个人现在怕不是连沟通渠道都要被拉黑了，这怎么沟通？
　　只是，他看方总颇有把握，也就没有追问。
　　“方总，那我们米团这段时间就抓紧部署。”雷君起身，“中午我请客，方总、孙总、耿总，咱们把酒言欢。”
　　方卓“嗯”了一声，说道：“我中午有易科的全球会，这个不好推，关于米团的工作，你和孙总正好多沟通，我们以后时间还多，不用急于一时。”
　　他也起身，欢送米团的雷君、孙同宇、耿德恒三巨头。
　　雷君走出办公室，又回身握了握方总的手，真心道：“方总，谢谢。”
　　“不用谢，雷子，加油。”方卓笑了笑。
　　雷君松开手，刚走两步，心里忽然后知后觉，不是，我怎么就雷子了？
　　耿德恒边走边笑道：“听说方总有给人昵称的习惯，他称呼刘强东刘总就是东子。”
　　雷君略别扭，但也不能回去再找方总。
　　旁边的孙同宇保持微笑，嗯，自己不参与这个小话题的讨论了。
　　现在只看方总怎么和马总沟通，只要成行，此去团购招旧部……


###第415章 怪他
　　前阿里003号、前淘宝总裁孙同宇的到来对米团来说是一件大事。
　　论起电子商务，淘宝在国内已然一骑绝尘。
　　即便是重金投入的易购，只从每年大促活动的数字也能看出来两家的差距。
　　所以，孙同宇当初被拿下是有过轩然大波的。
　　但不管外界如何揣测，马云对外的说法是孙同宇需要学习，孙同宇自己也真的出了国，伴随着一些小道消息的这事也就渐渐没了声音。
　　雷君对于孙同宇的到来喜不自胜。
　　如同自己亲眼见识过耿德恒的本事，孙同宇的才华也是业界认证，如果不是有方总居中引荐发力，他恐怕很难“屈尊”过来。
　　雷君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午间吃饭也直接要以“总裁”身份相让，但这被孙同宇拒绝了。
　　董事长是董事会的职务，雷总是要做日常经营的，况且，自己到底能不能做还取决于方总与那边的沟通。
　　最终，雷君授以“高级副总裁”一职，把孙同宇纳入了最高决策小组。
　　如今的米团做决策是内部+交流的方式，于内是包括雷君在内的5人小组，于外是易科的戚赫、刘强东、黎松清3人顾问组。
　　“米团现在的机会很不错，不过，我来做团购也是需要学习的，淘宝已经是过去的事，那不能证明我就能一定能做好米团。”孙同宇注意到雷总略多的尊重，“之前在方总办公室，我说运去英雄不自由……”
　　他自嘲道：“这倒不是只说中供他们，我自己这两年也有这样的感觉，实不相瞒，雷总，耿总，我也有投资一些项目，但都没什么水花。”
　　“淘宝的成功不是我一人之功，是时运，是团队上下的努力，只是我在前面显得耀眼一些，不用拿那个神话光环套在我身上。”
　　孙同宇说这些话很平静，既不自傲，也不委屈。
　　耿德恒听到这话，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觉孙总所说的“不要神话”也有意指那位001员工的韵味。
　　他敬了孙总一杯酒，问道：“孙总，不知道冒不冒昧，之前我们对于你离开淘宝都十分震惊，听说这是马总和你有战略上的分歧？”
　　孙同宇喝了这杯酒，捏着空酒杯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技不如人罢了，都过去了。”
　　此时此刻，不管是米团的重视，还是易科的竞争，他都可以侃侃而谈淘宝如何、马云如何，而出于早早的加入和这些年的经历，孙同宇说出的话是极有分量的，但面对耿德恒的询问，也就这几个字而已。
　　雷君露出笑容，也敬了一杯酒，说道：“我倒是更好奇方总怎么把孙总拉来的？”
　　过去的是历史，现在着眼的是未来。
　　“是方总和雷总给我施展拳脚的机会，毕竟，我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孙同宇同样没有详说，俨然口风很紧。
　　“那就再次欢迎孙总在米团大展拳脚。”雷君举杯。
　　孙同宇摆正姿态：“下岗员工再就业，发挥余热，希望能让咱们米团越来越好。”
　　几人碰杯，虽说目的略有不同，要做的事都是一致的，让米团变好。
　　※※※
　　随着关明生重新出山，执掌独立调查组，阿里B2B从下到上的部分员工都被进行了审查。
　　他是构建阿里价值观体系的第一代COO，资历和年龄都摆在这里，也已经在集团内退隐，几乎不受相关利益牵扯。
　　不光马云信任他，其他员工同样如此。
　　这份不偏不倚即便是十八罗汉之一的蒋方也要逊上一筹。
　　毕竟，之前还有小道消息，说十八罗汉里有人对卫哲手握的巨额期权很不满意。
　　不管如何，调查在进行，B2B的团购计划也被叫停。
　　很多人刚开始不知道这次的调查是什么层级，但在知道总裁卫哲也接受询问之后就立即明白了情况。
　　这是一次疾风骤雨的调查！
　　从上往下，从香港到深圳，独立调查组陆续与一线销售、中层管理、高层管理进行谈话，而随着地域和级别的扩展，蔓延在中供内部的气氛愈发肃穆。
　　中供系向来崇尚团队一体，不少没接受调查和接受调查的员工白天继续工作，晚上则是略微惆怅的聚在一起谈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怎么就忽然惹来这样的风波？
　　方总来访，挥毫题字，朋友圈盛赞，转载搜狐报道，甚至又把题字正大光明的给要了回去……
　　大家边喝酒边拼凑，多日来的外因就显露了出来。
　　前半段听着像故事，没想到后半段忽然变成了事故！
　　“这姓方的真不是玩意！”
　　“竟然这样跑来下黑手！”
　　随着一些人的痛斥，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他不是在媒体面前还帮忙辩解呢？会不会真的就是突然翻车？”
　　像深二的经理听到这种充满侥幸的话，十分不屑：“你是相信我是秦始皇，还是相信姓方的没有动手脚？”
　　然而，不管易科掌门人到底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什么作用，摆在面前的调查仍旧在坚定的进行。
　　白天调查，晚上喝酒。
　　一群高管一箱酒，一提方总骂一宿。
　　甚至，还有人忿忿不平的把相关言论捅到微博上，把已经逐渐平息的“首富翻车”又浇出新热度。
　　听起来，相较于首富翻车，似乎这个版本的首富更符合大家的认知。
　　难道不是一次翻车，而是一次蓄谋已久？
　　易科的公关部门注意到关于自家老板的一些讨论，感觉走向似乎不太对。
　　他们想了想，与其反驳，不如引入新的方向。
　　很快，同样在关注业界两大巨头动向的360掌门人周红衣就在乐呵呵浏览微博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热搜话题上。
　　——#都怪周红衣#
　　周红衣很纳闷，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在3Q大战之后就已经过气了啊。
　　等他点进热搜一看……
　　“听说方总办公室之前挂着‘与人为善’，后来他出手救了周红衣，这幅字就被换下了。”
　　“方总把最后一丝善念给了周红衣，不然也不会现在这么心狠手辣的对待阿里！”
　　“都怪周红衣！”
　　阴谋论化为了戏谑热搜。
　　周红衣这个当事人看的哭笑不得，他忍住自己澄清的冲动，这个确实不用听说，方总办公室的字是换了……
　　但要说所谓的善念，方总从出道以来就心狠手辣啊。
　　周红衣看了许久的热搜，最后在自己的朋友圈也发了一条动态。
　　“怪我，怪我，都怪我，马总，对不起。”
　　然而，阿里震荡的真正原因仍旧不在这里。
　　失了一颗马蹄钉，折了一匹战马，损了一位国王，输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帝国。
　　仔细往前回溯，有人在周红衣的动态下进行了评论安慰。
　　“周总不要自责，这事还得怪腾讯。”
　　真正的根源找到了！


###第416章 引咎辞职
　　关于阿里和方总，这是一个多平台、多角度且很多时候自相矛盾的瓜。
　　有人先天就预设立场，认为方总扮演了一个幕后黑手的角色。
　　有人认为不可能，不管方总再怎么有钱，人家阿里乱不乱，全看马总说了算。
　　还有人只是纯粹觉得乐呵，这些大企业怎么样，用户无所谓，消费者无所谓，有实惠就拿，有乐子就看，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那不重要。
　　不过，针对舆论上对方总在其中作用的揣测，易科内部倒是颇为肯定，什么翻车不翻车，永远相信方总的主观能动性。
　　因为方总就是极其看重能动性并深深践行的人。
　　更何况，随着易科合规部正式升匾挂字，六脉神剑的存在愈发让大家确定方总会以彼之道，在这件事里存在着一些运作。
　　只是，大家在公司以及社媒的讨论被公关部从内部叫停了，理由也不是很明确，有位副总监被多次询问之后抛出了一句“违背企业文化”的理由。
　　介个……
　　易科的企业文化是什么？
　　保持进步，科技向善。
　　似乎好像大概讨论老板的事迹确实无助于进步与向善吧。
　　大家勉强接受这样的管束，遇到网上感兴趣的话题自觉切换小号，也不再在内部邮件上进行激情四射的讨论。
　　舆论风向被戏谑化消解，阿里调查暂时沉寂，易科业务又进入繁忙期，公司内部的热情很快就降低。
　　时间接近五月，易科确实很忙，一方面是六月新机的筹备工作，一方面是易信与腾讯的争夺一直在加码，包括团购在内的生态业务也在水涨船高，大家估摸着阿里这次会处分几个人就宣告事件结束，一时的热情自然没法保持。
　　不过，随着关明生独立调查组的进程加深，阿里集团内部的不少人都预感这次的风波不会那么轻易平息。
　　销售、主管、区域经理、大区总经理、小政委、大政委、销售VP、COO、CEO……整个阿里B2B的各个层级都遭受调查，不少人是在上级领导的陪同下接受谈话。
　　4月30日，随着肃杀气氛继续弥漫，阿里B2B的COO李旭辉找到了卫哲，递交辞呈。
　　卫哲大为震惊。
　　李旭辉是B2B的首席运营官，执掌着整个中供系团队。
　　当初，李旭辉已经离开公司，在上海休养生息，是马云考虑到卫哲没有一线销售的经验，特意把李旭辉邀请回来与他组成搭档。
　　这两年来，卫哲与李旭辉的合作很好。
　　所以，他面对李旭辉的辞职信，表示自己不会批准。
　　“何至于此？”卫哲认为这件事不需要以COO的辞职来结束。
　　“我本来就是想干个两三年就离开。”李旭辉说着早有的打算，表情和语气却很沉重，“这次的事情需要有人负责，我责无旁贷。”
　　“我们已经对黑商进行了处理和清退，已经建立了相关机制。”卫哲说道，“这凭什么要你来负责，我相信集团的调查会有个公正的结果。”
　　李旭辉沉默片刻：“我已经给老大发了辞职消息。”
　　卫哲忍不住问道：“他怎么说？”
　　李旭辉摇了摇头：“他没回。”
　　卫哲皱了皱眉，说道：“不行，鹰王，这个事我是不会批的，老大也是要看调查结果的，现在你走了算什么？你辞职了，来帮我背锅？”
　　他是CEO，COO这个关头辞职，那是直接把责任都背起来了。
　　卫哲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他也不相信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
　　“我反正过两年就想走的，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公司。”李旭辉揉了揉脸，抬头看向卫哲，沉重地说道，“我听到了一些消息，下面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卫哲怔住：“严重到什么地步？”
　　李旭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他慢慢说道：“B2B已经到了必须要转型的时候，整个业务的客户量增长很快就会放缓，团购转型不能停。”
　　这是他和卫哲的共识，团购市场很适合B2B的转型进阶。
　　基于现在的状况、个人的状态、转型的必要，李旭辉宁愿以自己的辞职来作为这场风波的结尾。
　　卫哲既惊愕又震动，一是没想到事情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二是忽然想到之前的想法。
　　为了推动B2B向团购的转型，他是以易科+米团来游说高层意志的，想用方总那把刀来推动政策。
　　现在看来，方总确实是把快刀，但是，自己没握到刀柄，反而是把刀尖攥在了手里。
　　卫哲没有追问李旭辉所听到的消息内容，现在一切都要看独立调查组的结论。
　　他只是在一阵思考之后忽然冷静地说道：“既然情况超出预料，鹰王，可能决定你去留的权利也不在我的手里了。”
　　“事已至此，就等调查结果出炉吧。”
　　李旭辉看了卫哲一眼，没有收回辞呈：“你不要辞，你要是辞了，那正如了方卓的意。”
　　卫哲把手按在桌上，简单的说了几个字：“我尽量。”
　　几天时间倏忽即逝，各大区的总经理和政委都在五一假期期间回到了杭州。
　　卫哲的这个假期过得极其恍惚，心里一会是基层情况，一会是团购转型，一会是鹰王的辞职，一会是自己需要采取的行动。
　　如果真的是极其严重的情况，自己要怎么办？
　　也辞职，离开公司？
　　还是降级转岗，换个部门和位置？
　　卫哲进行了很现实的考虑，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
　　然而，独立调查进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甚至没等五一假期结束就已经有了结论。
　　5月4日的下午，马云主持了集团的高层会议，关明生、蒋方等高层都在，B2B的各大大区总经理和大政委也都全部出席。
　　关明生代表独立调查组向大家通报了调查结果。
　　内外勾结，大约有100名销售人员及主管，曾蓄意或因疏忽而让黑商绕开内部认证，开设了用于欺诈买家的国际线上商铺。
　　除此之外，还有大约400名员工知道这个情况而没有向上汇报。
　　而整个中供团队上下是5000人。
　　目前调查出来的是存在两个外部欺诈集团，有80%的黑商来自它们。
　　它们进行了有组织有系统的欺诈，不光拖一线员工下水，还派人来应聘销售，打入了公司内部。
　　关明生给出了结论：“新续分开、狂风行动、32%的佣金制度彻底改变了中供销售体系，导致团队目标变为‘第一是客户数，第二是客户数，第三还是客户数’。”
　　“中供这个积累了10年的有价值的平台，现在正被销售员贱卖，他们不再强调中供的价值，而是以出口通不过就是‘一天少抽一包中华烟’这样的钱来吸引客户。”
　　“当中供这个团队出现危机的征兆，高层是以利益当先，以管理方式来处理生死存亡的危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而错失了遏制事态蔓延的机会。”
　　关明生的汇报结束，他的声音消失了，他所说的内容却在所有人的心里震荡。
　　调查组的调查内容披露了诸多细节，包括有员工提供的香港通行证造假，而到了最后，关明生的矛头已经明确的指向了B2B的最高层。
　　100名员工牵涉其中，400名员工知情不报，个别主管同样变质。
　　只从人员比例来看，这加起来高达10%。
　　黑商是永远控制不了的，他们会追逐利益而来，但内部员工的问题需要有人来负责，至少，这么多的知情不报怎么解释？
　　团队建设，价值观体系，这些都还在哪里？
　　当关明生说到一半，卫哲的脸已经白了，这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内容，而看向COO李旭辉，发现他的神色也是同样惊愕。
　　当关明生说完，卫哲的心情反而奇怪的平静下来，他简单准备的解释和揽责都被这些第一次听到的内容击碎了。
　　甚至，他考虑到的存在竞争关系的易科因素，包括方总在此次事件的作用，都完全说不出口。
　　这种时刻，再提外面的因素，无异于推卸责任。
　　卫哲自觉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会议室里许久没有声音。
　　卫哲主动站起来，说道：“我对这件事负责，这不是一个局部问题，而是一个系统性问题，责任全部在我，我辞职。”
　　马云要开口。
　　卫哲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希望董事会接受我的辞职，但我要说，中供这支团队是优秀的，在关总的调查报告里，只有个别主管存在问题，我没有听到任何一个经理牵涉其中。”
　　“我希望集团接下来的处理中要爱护中供这个团队。”
　　他最后再次说道：“我辞职。”
　　李旭辉在卫哲说完之后也站了起来，简单地说道：“我同样有责任，一直在追求业绩的增长，忽略了团队建设，我也辞职。”
　　阿里B2B的CEO和COO都现场提出了辞职。
　　一时间，在座的高层全都神色复杂，而目光又很快都放在了掌门人马云身上。
　　马云的心情很矛盾。
　　这份来自独立调查组的报告他已经提前看过，内容同样出乎意料。
　　自金融危机以来的业绩增长和员工规模增长无疑是冲击了团队的建设和体系的运转，这才导致100+400的问题。
　　欺诈是永远难以避免的，但内部这种情况已经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了。
　　马云是个很果断的人，此刻却也犹豫不决。
　　他侧头看向关明生、蒋方等人。
　　关明生没有表情，蒋方、彭蕾的眼里却有了泪水，阿里发展至今，整个B2B业务就是老大哥，眼前情况是从没有过的。
　　马云的犹豫褪去，也站了起来。
　　他才是捍卫整个公司运转和价值观体系的最后一关。
　　事实上，现在调查的所有黑商都是已经被清退了的，对它的调查与否都不会影响阿里B2B当前的业务，但它的调查结果是内部已经滋生了顽疾。
　　今天不处理B2B，不敲山震虎，明天的淘宝怎么处理？后天的支付宝怎么处理？
　　不仅是有人需要为此负责，更是需要产生震慑。
　　今天小弟喊一声大哥，我不杀你，从今天以后，多少兄弟要喊我大哥？
　　马云不是大哥。
　　他出声道：“B2B的这个摊子搞砸了，这是所有人都需要警醒的问题。”
　　马云不再看卫哲和李旭辉，转而看向了现场更多震惊、迷惘的高管们，提高声音道：“做事不容易，做人是最难的，这次的调查里，我们能看到这不仅仅是事情出现了问题，更多是人的基本价值观变了质。”
　　“我们要永远坚持做正确的事情，塑造正确的价值观。”
　　“我原则上代表董事会接受卫哲和李旭辉的辞职。”
　　马云给出了决定。
　　现场一片骚动。
　　马云没说话，骚动又归于沉寂。
　　卫哲和李旭辉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会议室，他们已经结束了在这里的使命。
　　这场会议也没有持续太久。
　　尽管卫哲在辞职的时候为整个团队说话，意图把风波结束在自己辞职之上，但后续的处理仍旧会继续，马云也表态，必须严肃捍卫公司的价值观体系。
　　CEO和COO引咎辞职。
　　相关追究仍旧严厉。
　　一场会议结束，B2B的高层们最为震惊乃至麻木，的哥和鹰王都走了？
　　数位大区总经理和大政委默默无言的直奔鹰王办公室，李旭辉是直管整个团队的人，也是大家都心悦诚服的领导者。
　　然而，当他们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拦住了。
　　“他、他在里面哭呢。”
　　门口的是没有参会但同样被召回杭州的中层经理，脸上也满是震惊。
　　大政委张卫华蹲在办公室门口，摸着脸，情绪仍旧缓不过来，怎么就严重到这种地步？怎么就都引咎辞职？
　　的哥和鹰王走了，那我们呢？
　　其他人很快也都蹲了下来，默默等待里面的鹰王整理情绪。
　　张卫华沉默许久，说出大家的心声：“何至于此？”
　　明明都是被清退过了的黑商，怎么就成了这样？
　　许久之后，他心里忽然又浮现了上半个月来自的哥和鹰王的沟通，关于公司转型和进军团购的战略。
　　现在这种局面，还能转下去吗？
　　张卫华情不自禁的进行了判断，转型恐怕一时半会没法进行了。
　　随即，他又想到这个结果的最大受益方。
　　易科，米团。
　　整个团购市场既有资金又有团队的存在。
　　张卫华神色木然，方卓逼杀卫哲，团购人亡政息。
　　难道马总他们就想不到吗？为什么还要亲者痛，仇者快？
　　何至于此啊！


###第417章 清算
　　阿里B2B的变化没有立即对外公布。
　　所有高层也没有往外透露消息。
　　事实上，到了这天晚上，卫哲仍旧与马云进行了谈话，以一个离职CEO的身份再次试图保全中供团队。
　　尽管以独立调查组的内容来看，严厉处理已经难以避免。
　　卫哲的这次谈话态度坦荡很多，仍旧称呼马云为老大。
　　“老大，黑商都是被处理过的，哪怕确实存在内部问题，换人重新来搞，重新来管理，一定能够纠正过来，不用大动干戈。”
　　“如果还要搞扩大化，还要全面肃清，这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淘宝小二里不存在问题吗？”
　　“中供团队是践行阿里价值观最坚决的团队，他们是最根正苗红的，不能因为这样就反而对他们采取高标准。”
　　“这不公平！”
　　卫哲为团队喊冤。
　　从下午会议结束到晚上，整个人逐渐从一种说不上来的平静到另一种充满遗憾的平静，他想了很多。
　　第一件事就是团队的未来。
　　包括李旭辉，当他知道卫哲要来见马云，嘱咐的也是团队的事。
　　团购转型不转型的已经其次，B2B引以为傲的团队一个处理不慎，很可能就此生变。
　　“你觉得你在B2B上能打多少分？”马云没有正面回应，提了一个旧事，他曾经给卫哲打过75分，而卫哲自己给自己打100分。
　　卫哲看着马云，心里硬是冒出一句话，打NM的分。
　　他耐住性子，这次更换了曾经的称呼：“马总，我在谈团队的处理问题。”
　　“这是一次集团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马云问了个问题。
　　他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规模和性质的事。
　　从发展和原则来看，怎么才能更恰当？
　　卫哲沉默一会，史无前例，史无前例。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是马总，又能怎么办？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在看着。
　　但他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如果是方总，如果是姓方的，TMD，他会搞出什么手段？
　　“破坏容易建设难。”卫哲忽然觉得中供团队的结果可能也是既定的了，不无遗憾地说道。
　　“这反而是另外一种建设。”马云有不同的意见。
　　清除顽疾才能走得更远。
　　卫哲再次叹了口气，也许吧。
　　不过，既然是私人场合，白天说不出的话也就能说出来了。
　　“内部有问题，管理有不当，我承认，但这次事件里的方卓，他居心叵测的绝不是为了帮助阿里。”卫哲提到了外因，“马总，我说过，我们的团队和团购天然契合，这个时候亲自去搞就是最好的机会。”
　　团购市场几百个项目，这是完全不可能都存在的。
　　接下来反而可能急剧减少，也就意味着前面项目的营养吸收。
　　要是市场真分的差不多，那时候再想打下来就很难了。
　　天时地利人和，搞市场竞争不是有人就行，更何况，中供可能要元气大伤。
　　卫哲辞职之后再回头看阿里B2B，再考虑马总的态度，心里反而更多的是遗憾，如果再给自己时间，哪怕三个月、半年，或许又是一个新局面。
　　一个强劲增长的业务分量可能又是不一样的衡量。
　　“方卓是能折腾的。”马云平静地说道，“他就喜欢搞这些小伎俩。”
　　随后，他又说道：“团购会做的。”
　　卫哲不知如何评价马总对姓方的评价，但见他有了“团购会做”的表态，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或许，下一任会做得更好。
　　他走了几步，转而谈起自己这次辞职会带来的影响。
　　“我觉得我辞职是能警示集团运转的，但这个事会对B2B造成伤害，等明天发公告之后，外界又会多很多复杂的揣测。”
　　不管如何，CEO和COO辞职，B2B都会有所震动，而这无疑会让本就受关注的阿里遭受更多舆论风波。
　　马云摇头道：“不要管他们，我们不是在做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事，是在做正确的事。”
　　卫哲无端在心里叹了口气，马总这话确实很有马总味。
　　算了，就这样吧。
　　卫哲知道马总是个心里很坚决的人，此时此刻，自己也就说这么多吧。
　　他欲言又止，还是把诸多想法与感慨都收了回去。
　　事已至此，再说话都像是哀嚎。
　　只嚎这么几声就算了。
　　卫哲向马总辞行，他有责任，也已经承担了责任。
　　江湖路远，以后再见吧。
　　※※※
　　也就在卫哲与马云谈话的时候，集团内部的处理已经在陆续进行，包括各大政委都被通知了进行相关工作的协助。
　　CEO与COO离职，但清算还在继续。
　　包括从B2B公司升迁到集团首席人力资源官的邓康明也被约谈，这让他本人都极其惊讶，自己已经成为集团的合伙人，已经上位了，现在竟然还要被追究责任？
　　从某种程度上，这也显示了追究到底的决心。
　　晚上十点钟，大政委张卫华被蒋方约谈，要负责协调接下来的处理工作。
　　当张卫华走进房间，看到之前负责独立调查的关明生也在，他坐下之后主动说道：“的哥和鹰王被处理了，现在也先把我的谈了吧，我是名单里的第几个？”
　　蒋方抿了抿嘴，说道：“他们不是被处理，是辞职。”
　　张卫华看着蒋方，没说话。
　　关明生缓缓说道：“你在处理之列，但你是大政委，你底下还有那么多人，你要为他们负责，该谈心的谈心，该降级的降级，该劝退的劝退，这些搞完再来谈你的处理。”
　　张卫华仍旧没说话，心里却难过的浮现出下面团队成员的名字。
　　过了一会，他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即，张卫华得到第一个任务，作为黑名单客户最多的粤省大区，需要开除一名区域经理，现在选定的就是深二区的经理。
　　这个谈话就由张卫华来主导负责。
　　次日上午，公司公告仍旧没出，张卫华已经见到了被召回的深二经理齐耀良，向他通知这一结果。
　　齐耀良是老员工，业绩出色，听到处理意见，反应很大。
　　他先前已经接受调查，也如实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现在第一反应就是十分委屈和不甘。
　　“凭什么？我又没参与，凭什么开除我？”
　　“你要为团队的情况负责。”张卫华不得不说出昨日高层的震荡，“就好像的哥为我们负责，他已经辞职了。”
　　齐耀良愣在原地，但一会之后仍旧委屈：“难道都开除？如果不是，那凭什么是我？”
　　“这是公司的决定，是独立调查组的决定。”张卫华说道。
　　齐耀良盯着面前的张卫华，问道：“老张，那你的业绩以前是最好的，混进去的黑商肯定比我多，为什么不开你？为什么是开我？”
　　张卫华没升职之前曾负责深一，成绩很好，如果论起黑商名额，也会只多不少。
　　他面对这样的诘问，无言以对。
　　齐耀良低头去看文件，然后抬头坚持道：“我不服，我是不会签的！”
　　张卫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说，只能默默的点头，然后过了一会之后说道：“我去说。”
　　但是，他的沟通注定无果。
　　不仅深二的齐耀良保不下来，张卫华还拿到了最新的消息，整个粤省大区的总经理扬子江也要被开除。
　　粤省大区是黑商数量最多的大区，所以，总经理扬子江要为此负责。
　　张卫华的震惊已经麻木了。
　　这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僚！
　　中午吃饭，张卫华正与扬子江坐在一桌。
　　“听说公司还得开一个大区总经理，老张，你说，这该不会把我开了吧？”扬子江有些惴惴不安。
　　张卫华张了张嘴，含糊地说道：“是吗？不会吧。”
　　扬子江扒了一口米饭，叹道：“我怀疑就是我，老张，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死，我也早点准备啊。”
　　张卫华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等到这顿饭之后，他找到了感觉还能说上话的副总裁干嘉伟。
　　“阿干，凭什么开除扬子江？真要开，那换我吧。”张卫华提了个要求。
　　干嘉伟很无奈：“这是独立调查组的决定，已经递交给董事会了，他是保不住的。”
　　张卫华沉默许久，再次说道：“那齐耀良，他那么拼，每年都在公司连轴转，换我吧。”
　　干嘉伟看着张卫华，轻声说道：“处罚名单就是我定的。”
　　张卫华怒目圆睁：“你觉得齐耀良要被开除才行？！”
　　“不然开除你吗？”干嘉伟反问。
　　“开除我就开除我，齐耀良有什么错！”张卫华高声道。
　　干嘉伟也提高声音：“那你有什么错！”
　　两人相视，颓唐。
　　张卫华的嗓子有些干，拿起茶杯又放了回去，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我对齐耀良很了解，他不是那种知情不报的人，他、他的价值观方面也没什么问题。”
　　干嘉伟看着张卫华，说道：“我对你很了解，你不是那种知情不报的人，价值观方面也没什么问题。”
　　他继续说道：“我对很多人都很了解，他们都不是那种人，但凡是经理知道这个情况，都会跳下去处理，但他们为什么不知道，这是集团认为的问题。”
　　事实上，这不单单是长久相处的了解，更是从现实利益的出发。
　　调查组查到涉案金额是在200万美元左右，这再去掉骗子自己的成本、留存，平均到牵涉的上百员工，这能塞进来的钱才多少？
　　所以，调查组的结论也是极个别的主管参与，没有经理级别的牵涉，更何况是大区总经理、大政委乃至COO、CEO那种级别？
　　为了一份捻起来没几张的黑钱，宁愿冒着丢掉丰厚报酬的风险？
　　而黑商的比例也只占去年新签约客户的1.2%，这又能带来多少业绩的好看？
　　干嘉伟在看到调查组的报告之后宁愿上面写的金额是2000万美元，是2亿美元，200万美元算特么什么东西？
　　但非要以价值观衡量，就像是抢劫金额，只能说性质恶劣。
　　“我不认可集团的处理方式，我觉得的哥和鹰王他们都很冤，一线顶多是局部问题。”干嘉伟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我们都不是神，更何况那些黑商都是早就清退的。”
　　他盯着张卫华的眼睛，直白地说道：“但现在是上面要处理，那我们就要对下面的人负责，是能保几个是几个，上面已经划线了，齐耀良是保不住的，你张卫华是能保住的。”
　　干嘉伟最后说道：“你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下面的人，不站也得站。”
　　张卫华被说服了。
　　集团处理的意志无法抵挡，那就尽量多保几个人。
　　这次涉事员工多是08年之后招进来，但受到处罚的人有许多是老员工。
　　张卫华是跟着大家一起打拼出来的，当年很多人的家境都不好，好不容易拼到这个地步，如此震荡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他走出了办公室，忽然觉得阿干可能也心有离意，只是还想保人，自己是不是就在被他保的行列？
　　张卫华心里一片乱麻。
　　一会觉得是价值观体系确实遭受冲击，一会觉得这是集团上面的人被外人险恶的架得太高而下不来。
　　他去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又蹲在马桶上呆呆的不知想什么。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张卫华回神。
　　“那群人当年这么受宠，马总那么重视，现在嘛，啧啧。”
　　“他们觉得他们价值观好，忠诚，还不是出现这样的事情，平时吆五喝六的。”
　　“大区总经理任由黑商发展都不管，活该啊。”
　　张卫华握紧拳头，隐约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觉格外心寒。
　　多年来就是中供的利润养活了其他的业务，现在中供的价值降低了，苦哈哈的兄弟们犯了错，冷不丁就是三十大板！
　　旁边的人还在指指点点，暗暗叫好！
　　张卫华等到声音远去才出来，如果是以前，或许就直接冲出来干他们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他重新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以前，这里面自认是公司的中流砥柱，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第418章 有组织有预谋
　　5月5日，一则阿里B2B两大高管忽然离职的小道消息引起了业界关注。
　　据传，B2B的总裁卫哲和首席运营官李旭辉都引咎辞职了！
　　什么咎？
　　B2B黑商的咎！
　　这个问题有那么严重吗？
　　这俩人不会真被拿下了吧？
　　业界疯传，不少人都在向阿里的朋友打听情况。
　　而恒隆23内部刚刚降低的讨论热度一下爆了，什么鬼？这个瓜的吃法一直都错了吗？一定是有什么别的问题导致的吧！
　　那……自家老板又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按理说，不应该啊，阿里姓马，又不姓方！
　　吃瓜群众的热情暴涨，但事情反而更显扑朔迷离起来。
　　包括被不少人知道夺旗抬匾的大秘刘宗宏也被有意无意的问起缘由，但他自己实在给不出明确解释，偏偏这样的态度更被怀疑知道内幕，整个人只能哭笑不得。
　　究其原因，阿里是四大巨头之一，B2B是香港上市公司，单单一个COO李旭辉的离职就是要发布公告的，更何况还有接班人之称的总裁卫哲。
　　傍晚，苏薇终于结束手上工作，带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风一般的卷进了恒隆23的总裁办。
　　指纹解锁，开门关门，飚到眼前，一气呵成。
　　方卓被吓了一跳：“你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马老师闯进来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苏薇的眼睛炯炯有神。
　　方卓吐槽道：“问题在于，你也没敲门啊。”
　　“别废话，怎么回事？卫哲和李旭辉离职了吗？怎么就离职了？这怎么莫名其妙的发展成这样了？你怎么蛊惑马总的？”苏薇把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方卓喝了两口茶，一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们离职没啊。”
　　“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你真不知道，你不会问吗？”苏薇已经忍了大半天的好奇，“他们都在向阿里的朋友求证，你也问啊！”
　　方卓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在阿里可能没有朋友了。”
　　苏薇：“……”
　　净说这不好听的大实话！
　　她又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你朋友圈不是一票阿里的高管吗？他们今天就没发什么感慨？伤心啊，震动啊，这些之类的。”
　　方卓摇了摇头：“没有，就算卫总他们真的离职，肯定也先是小范围的，大家都很有自觉，就算真有伤心震动，那也是内部情绪，犯不着对外输出示弱。”
　　苏薇皱了皱眉，考虑着投资人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来求证下消息。
　　但她脑海里还没出现人名，就见桌上手机明晃晃的浮现了“卫哲”名字的来电。
　　苏薇眼睛微微睁大，用手指了指屏幕。
　　方卓看到卫哲的名字，随后划掉，拒接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接？”苏薇惊讶，“卫哲打的电话啊！”
　　方卓沉吟道：“我怕他不冷静。”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做亏心事，不怕和卫哲通话。”苏薇眼睁睁看着桌上手机又亮了起来，卫哲第二次打入。
　　方卓一边继续挂断拒绝，一边解释道：“我自己是不怕啊，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是怕他不冷静，到时候场面弄难看了，我不好做。”
　　苏薇盯着手机，没看到第三遍打入，卫哲大抵是放弃了。
　　然后，她才微带嘲讽：“那你人还怪好呢。”
　　方卓颔首：“一码归一码。”
　　“我听你这语气，你还是知道或者有把握的！”苏薇转而追问道，“怎么就这样了？凭什么啊？”
　　她之前看这个男人的朋友圈转折，还觉得这一刀刺得太快太急，完全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这一下就让人茫然了，凭什么？
　　是不是还有其它的隐情？
　　苏薇最近忙着物流提速的事情，怀疑有自己不清楚的勾当发挥了作用。
　　“凭什么啊……”方卓想了想，简单地说道，“可能是违背价值观了啊。”
　　苏薇不满：“还拿这话来糊弄人。”
　　方卓端起茶杯，慢慢地说道：“不然……权力斗争的话，不用那么复杂，卫哲从来威胁不到马总，想动他就像动孙同宇一样轻松。”
　　“要说这个黑商带来的业务影响吧，它们都是已经被清退的，是过去式，是基本上处理好的事情，属于又翻出来，涉及金额其实也不会很多。”
　　苏薇对数字比较感兴趣：“涉及金额不会很多是什么意思？1亿？2亿？”
　　“大概去掉一个0吧。”方卓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数千万美元？”苏薇沉吟。
　　“中国币。”方卓纠正货币单位。
　　苏薇：“……”
　　她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旧账，又是小账，它这内部是多大问题？就算有内外勾结，这把卫哲直接拿下？换了你，你能干出来吗？”
　　“不要老往我身上代啊，这件事可以冷处理，也可以大处理，全看马总怎么想。”方卓耸耸肩，“但阿里的这个团队是国内最特别的团队，大概没有之一了。”
　　“说价值观也好，说向心力也行，哪怕是说江湖义气，阿里的B2B能做起来总是有个内在的东西把大家拧在一起。”
　　方卓看着苏薇思考的表情，笑道：“中供这个团队连带着马总这短短几年之内如此耀眼崛起，总不能只靠贴传单、打群架那样的小手段吧，得是有点特殊的东西。”
　　“马总现阶段认为这个东西还是重要的，还是需要维系的，还是一个组织的主要矛盾，那他就抓这个主要矛盾，其它因素嘛，大概也有，只是要屈居次要。”
　　“嗯，把这个事当作经典商业案例来看还是很有意思的。”
　　苏薇把握住一个词：“现阶段？”
　　方卓就不细细解释了。
　　现阶段的马总连支付宝都没剥离出去，如果按照他在支付宝事件里的表态，这一次大概也是一次“不完美但正确的决定”。
　　他说道：“反正不管这个过程怎么样，结果似乎是有利的，不用想那么多，米团已经在推城市业务扩展计划了。”
　　苏薇恰恰是对过程比较迷惑，至于米团到底是苦战还是收割，她反而不感兴趣。
　　她看着面前男人不欲多说的神色，问了句：“你和马总谈过孙同宇的事了？”
　　“现在怎么谈，我等他找我。”方卓摇了摇头。
　　“你看看好友列表还有没有他。”苏薇说道。
　　方卓拿起手机，还没点到好友列表，易信上忽然收到了来自卫哲的消息。
　　——我明天去上海拜访方总。
　　“这个……”方卓看了眼好友，似乎没被拉黑，又把新消息给苏薇看，“你说他来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开除的他。”
　　“你坏事做尽，我哪知道他找你是干什么。”苏薇笑道。
　　方卓叹了口气，又看向小苏老师，抗议道：“我已经很克制了！”
　　苏薇刚要说话，忽然又不太自信了，这个男人说的不会是实话吧……
　　即便是面前这个局面，也已经很克制了。
　　恒隆老魔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保不齐真是点到即止？
　　苏薇没了答案。
　　她只能说道：“你明天见不见卫哲，你要是见他，注意点安全。”
　　“我觉得他没什么立场来找我啊。”方卓有点奇怪，又说道，“放心吧，我有经验。”
　　苏薇：“……”
　　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有经验。
　　但如此坦荡……或许，大侠就是坦坦荡荡的吧。
　　苏薇还算是从总裁办得到了答案，小道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更多的人是在次日看到阿里的公告之后才彻底确定消息。
　　阿里发出公告，宣布了卫哲与李旭辉的辞职，转而是由淘宝的陆兆禧接任B2B总裁职务。
　　真辞了！
　　两个人都因为黑商问题而辞职了！
　　公告里说他们是为公司诚信文化受到破坏而辞职！
　　这是什么理由？
　　阿里的消息石锤除了迅速激起大家惊诧的讨论，分析里面存在的内幕，揣测权力斗争、派系倾轧，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被放大存在感。
　　那个翻车的首富呢？
　　出来！
　　是不是你干了什么？
　　总不能发了个朋友圈，马云收到暗示就赶紧把两大高管给开了吧！
　　所有能把方总和阿里事件联系起来的人都坚信这里面必有缘由。
　　尤其米团的雷君……
　　他已经离开上海，飞到了广州。
　　刚刚忙活两天，忽然就收到阿里的卫哲、李旭辉离职的消息，整个人都麻了！
　　这玩意被托住脚步是这样一个托法吗？
　　卫哲和李旭辉一走，那阿里B2B的下一步方向还是团购吗？
　　雷君之前就接到过阿里投资的意向，也见到方总他们对中供铁军的重视，本身就在按照阿里入场的前提进行筹备工作……
　　这忽然，三军换帅，那陆兆禧本来是负责淘宝，陡然兼了B2B的职，路线还能一致？
　　雷君与仍在上海的孙同宇通了个电话，忍不住进行了一些讨论。
　　孙同宇也很震惊于卫哲、李旭辉的离职，但震惊过后就是复杂的高兴。
　　“这对米团是最大利好，我们发展的黄金时间到了！”
　　“就算陆兆禧整顿完毕之后继续来搞团购，我们也跑在前面，拉开了身位！”
　　雷君问道：“听说陆兆禧也十分有能力？他能继续坚持阿里B2B的转型吗？”
　　陆兆禧正是从孙同宇手上接过的淘宝。
　　孙同宇思考着说道：“这不光是谁在上面的问题，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雷总，你只知道中供铁军，没有深切感受过他们的运转，这一次直接撸掉卫哲和李旭辉，现在还在继续清算，这是直接把中供团队给污名化了。”
　　“本来应该打十大板，现在打二十、三十大板，很多人会不服的。”
　　“这会是整个团队的隐性变化，是一个整体战斗力的削弱。”
　　孙同宇怀疑这一波走的人不会少，而留下来的固然还是久经磨砺的人，但前后已然不同。
　　雷君还是忍不住问道：“马总为什么啊？”
　　在这之前，大家都不清楚什么黑名单，查一查有个交代就过去了，压根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怎么一下子自爆了？
　　他知道孙同宇一定是了解阿里的。
　　孙同宇沉吟许久，说道：“可能是一个重要性排序的问题，不用太注意这个，最重要的是接下来半年用米团证明他低估了团购市场的竞争和潜力。”
　　雷君虽然没想向马总证明这个，但孙总这么说，他也行。
　　等到结束了这通电话，雷君心里还是浮现出那一次在恒隆23里的画面，方总的“研究研究”，他到底是去研究什么了？
　　雷君旁观整个事件到现在，只觉方总飘飘忽忽的就搬走了米团前面的绊脚石。
　　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又朦胧又荒谬。
　　这方总……
　　不知怎的，雷君虽然是被帮到的一方，心里却情不自禁的冒出一句——有点坏了哈。
　　※※※
　　5月6日，下午四点，就在业界纷纷讨论阿里公告的时候，公告当事人之一的卫哲却不声不响的走进了恒隆大厦。
　　易科员工但凡认识卫哲的不无惊诧。
　　啊？
　　下岗再就业的速度这么快吗？
　　卫总是投诚来的？
　　不然，他这个时候怎么忽然跑来见方总？
　　“请坐，卫总，请坐，小刘，你先出去。”方卓一见卫哲走进总裁办，立即起身欢迎。
　　刘宗宏有些犹豫，这卫总来者不善吧。
　　他泡茶倒茶，见老板没有改变心意，只能默默出去，在外面随时准备进来援手。
　　恒隆23被围攻过，被浇过汽油，被开瓢的血染过……卫总这种财富自由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吧？
　　听说是昨天辞职，今天血还没凉吗？
　　非要放血才凉吗？
　　“卫总何来啊？”方卓见卫哲一言不发，又说道，“马总不会是把你这位人才输送到我这边了吧？有竞业协议吗？”
　　卫哲的情绪倒不激烈，听到这话，看着方总，说道：“其实没别的什么事，只是觉得不见方总一面，有愧于方总的指点。”
　　他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外因本因，内部问题已经担责，但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又题字又发朋友圈的方总，不然不甘心。
　　卫哲对于B2B接下来转型团购的计划有些悲观，他要见下最想看到这个局面的受益人。
　　方卓惊讶道：“咦？卫总，你似乎对集团处理方式不服，那你应该找马总啊。”
　　卫哲冷眼道：“我就是格外服气，所以才来感谢方总，感谢方总对我过去工作疏漏的指正。”
　　“原来是觉得我手段太恶劣。”方卓直接点明，又纳闷道，“卫总，你没离职的时候不和我沟通，现在倒是找上门来，那马总怎么不找我？”
　　他摊手道：“咦，我有点糊涂了，我们不是竞争对手吗？我需要为你的工作负责还是为阿里的发展负责？我好像是易科的人。”
　　“你是华……”卫哲一句话刚要说出口又咽了回去，他想说方总是中国商业代表人物，不独独有易科的身份，怎么能这样呢，但这话似有吹捧之嫌。
　　就是，你怎么能这样呢？
　　最起码，你怎么好意思把写过的字要回去的？
　　卫哲胸口有一口郁郁之气。
　　方卓还没回答，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米团高级副总裁孙同宇走进办公室。
　　他一进门就瞧见卫哲，笑道：“卫总，你也来了？”
　　卫哲愕然起身，看着前淘宝总裁，啊，不是，什么叫我也来了？你……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你怎么能和方总同流合污……
　　不对，你离职了，不对不对，你媳妇还在阿里呢，不对不对不对，有点乱，有点乱……
　　卫哲愣了半晌，捋了一捋，事件陡然清晰，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有计划的袭击！
　　坏了，孙总在外登高一呼，中供恐怕立即就要解体！


###第419章 拉人下水
　　孙同宇的出现唤醒了卫哲并不遥远的记忆。
　　这TMD是孙总啊！
　　曾经的淘宝总裁，率领团队为如今中国最耀眼的电商平台打下了坚实基础，以及，他还是整个集团的执行副总裁。
　　阿里B2B最早的盈利就是孙同宇带着销售团队完成的。
　　前两年这位的职务变动震惊了很多人，同样包括卫哲，而在孙同宇走后，公司里免不得会谈论和追忆往事。
　　卫哲加入公司比较晚，那时候孙同宇就是淘宝的负责人，他更多是从李旭辉、李琪、干嘉伟等高层口中听到共事的历史。
　　阿里销售线管理层架构刚开始完整的时候，就是李琪和李旭辉搞销售，孙同宇做销售运营，负责提供市场策略和后勤支持，彼时，这三人便是中供的三驾马车。
　　阿里建立CRM来储存客户数据的决定有孙同宇。
　　销售王牌干嘉伟不想转做经理而在李琪办公室里一起谈话的有孙同宇。
　　中供一些人转岗，最后转到淘宝的决策里自然更有孙同宇。
　　作为整个集团最高决策层的一员，孙同宇在成为淘宝话事人之后仍旧免不了会与中供团队接洽，而他从淘宝推行的倒立文化也反过来影响了整个集团。
　　从卫哲的角度来说，他没有早期共事的基础，但淘宝越来越耀眼，当然是与有荣焉。
　　他相信B2B的很多人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集团推行的就是这样的文化。
　　等到孙同宇离去，不少人对他忽然被拿下的遭遇是不平的。
　　不光不平，距离产生美，孙总的距离一下子就远到了国外。
　　而他的出现之于当前局势，中供这次黑名单事件的后续处理必然会导致反弹……
　　卫哲这两天已经听到了一些处理的情况。
　　他不直接执掌中供这个团队，但如此团队的情感基础或者说共识向来是极重要的一部分，过重的板子和手刃自家兄弟恐怕极让人心寒。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
　　卫哲认为这场风波止于管理失当的自己和鹰王就足够了，但集团的意志显然不是这样，已经在拿着小本本挨个定责，清退、转岗、降级。
　　这种局面下的人去找马总，马总能理你吗？
　　这个时候，要是外面有个距离之美、渊源之深、才华之强、遭遇之冤的孙总，你看他现在这张笑眯眯的脸，再喝三五杯水酒，岂不是就要聚义梁山了？
　　卫哲看着面前的孙总，竟感受到一种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卫总，许久不见，你表情怎么这么苦大仇深的？”孙同宇看着卫哲，乐呵呵地笑道。
　　卫哲喉头滑动，没有回答。
　　孙同宇恍然道：“哦对，下岗了是吧，没事的，我对这个有经验，你想想，你比我强啊，最起码你先比你媳妇知道这事吧。”
　　卫哲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这确实强点。
　　他扭头看了施施然的方总，又看向孙总，苦笑道：“孙总，你们怎么搞在一起了……”
　　“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孙同宇反问。
　　“不是，我不是……”卫哲心里有点乱，“我是来……来看看易科。”
　　孙同宇端详着卫总，奇怪道：“如果我听到的消息没错，卫总你是前天从阿里离职，怎么今天就来易科，这有什么好看的？”
　　卫哲忽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还是旁边的方卓出声，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孙总，人和人是不同的，就好像异地恋分手，有的人非要当面确认被踢才满意，我感觉卫总就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卫哲：“……”
　　孙同宇笑道：“我也感性啊，当初我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被拿下，我是当场就哭啊，卫总应该不至于这样。”
　　卫哲感觉这样的孙总太可怕了！
　　自从他进来，就一直在稳定自嘲！
　　但是看似稳定，这心里的情绪简直像是火山在积蓄力量啊！
　　卫哲仍旧没说话，心里转着不太紧密的念头。
　　孙同宇再笑：“卫总对我有意见吗？不会等下出门就要给马总打电话汇报了吧？”
　　方卓接腔道：“不至于，卫总又不是马总派来的特使，他也是被马总开了的。”
　　孙同宇竖起大拇指：“‘也’字用得好。”
　　“客观描述而已，就好像我之前称赞阿里的价值观，那都是我客观的心情，阿里的价值观体系带来了极高的凝聚力和快速的发展，这不得不称赞。”方卓侃侃而谈，“至于后面的事，确实出乎意料，就是不清楚所谓的黑名单是不是客观，是不是有所夸大而让卫总蒙冤了。”
　　卫哲再看了眼方总，这一眼里就很有感情色彩。
　　“黑名单我不清楚，但我听到这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消息，心里的第一反应是遗憾。”孙同宇皱眉道，“阿里B2B到了转型的时刻，而纵观所有大公司的转型，这从来都是极难极难的一步。”
　　“卫总今年已经把B2B搞出了新气象。”
　　“一方面以‘狂风行动’新增的大量客户为基底，先在中供和诚信通这两个老产品上提高增值服务的比重，一方面又在内外贸易两个领域都推出了以增加交易和服务模块为核心的变革举措。”
　　“业务是这样，中供团队日益庞大的人力也明显进行了小批量和多方向的疏导，‘一达通’‘速卖通’等新业务就是在搞铁军的分流。”
　　“听说，卫总还盯上了今年火热的团购，在推动决策往这个领域靠？”
　　孙同宇遗憾地说道：“如果再给卫总时间，那可真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方卓抚掌：“孙总，你倒是了解阿里业务，可惜，可惜，卫总壮志未酬，遗憾，遗憾。”
　　卫哲终于忍不住说话：“你们俩一唱一和，倒是默契！”
　　TMD，孙总能不懂阿里业务吗？
　　不过，他确实有点太懂了，自己推行的转型变革都完全落在他眼里……
　　卫哲从离职到见马总再到见方总，这心里最大的情绪确实是遗憾。
　　时间不等人，市场不等人，马总说以集团为重，说一城一地可以缓缓，但是，这一城可能就是上海，就是北上广深，就是战略重地！
　　“客观事实摆在这里，但凡对B2B和中供有所了解，可能都会这样吧。”方卓喝了口茶，“况且，一个是自己人，一个是竞争对手，对一些情况的关心也正常。”
　　曾经的自己人和现在的竞争对手！
　　正常是正常，但这样在自己面前坦荡的聊天，气氛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卫哲想说话，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已经离职的身份，心里一阵索然无味。
　　他由衷的叹了口气：“方总，孙总，幸灾乐祸的话就不要说了，要说这次，我算是被你们上了一课，技不如人，其实没什么好说。”
　　“卫总，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是你找上的门，我老老实实坐在公司，还很意外你为什么会上门呢。”方卓说道。
　　卫哲之所以会上门除了一腔情绪，还因为……方总昨天压根不接自己电话，不得其平则来！
　　“卫总，别人开除你，我只是客观评价你过去的一些工作，我抹黑你了吗？居然说我幸灾乐祸？”孙同宇自若地说道，“要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此而已。”
　　卫哲摇了摇头，确实有些沦落，但……
　　真从管理角度，论及失当失措，考虑到基层内外勾结的性质，他也没什么不好认的，不然也不会当场辞职。
　　他只是可惜惋惜，中供这个团队不用追究太甚，难道最高层两位的离职还不够霹雳手段吗？更何况，李旭辉之于中供更像是所有人的师傅。
　　卫哲的情绪完全淡了，彻底觉得自己这一趟没什么意义，但他也不打算和谁诉说忽然见到了孙同宇，只要孙总复出工作，这自然是瞒不住的。
　　方卓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说了一句：“卫总后面有什么打算？”
　　刚想起身的卫哲觉得倒是可以聊聊这种颇具现实意义的事情，他踌躇了一下，余光瞥见孙同宇脸上没有嘲弄之意，略一沉吟道：“也没什么打算，休息休息，寄情山水。”
　　方卓点点头：“那就是想搞投资了。”
　　卫哲一愣，方总怎么一语中的，自己昨天和媳妇聊起未来，确实想做一做投资……
　　“你们这些无业又有钱的，都喜欢搞投资。”方卓笑道，“我见过很多了，什么雷君啊、庆子啊，哦对，孙总之前也投资来着。”
　　卫哲：“……”
　　方卓继续说道：“事情确实已经发生了，人是得往前看，我在投资界有些朋友，卫总要是真乐意研究这方面，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卫哲沉默几秒，直接绕过这个话题：“方总，我是不可能来你这边的。”
　　“要不，来试试米团？”孙同宇笑着发出邀请。
　　卫哲看了眼孙总一眼，这有什么区别，他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啊，当然我不知道卫总怎么想，我是觉得，平台确实很重要，有时候，个人要选择正确的事来做，然后以这个正确来寻求和平台的公约数。”孙同宇说道，“但平台在某一天觉得彼此的公约数不对了，那也没必要心心念念的死守着它，换个认为正确的平台就是。”
　　“我看卫总似是对团购市场十分看好，难道就想辜负才华，任人遗憾？”
　　“我看整个团购市场，团宝网如冢中枯骨，铛团网见小利忘命，其余满座、窝窝、酷拼、葫芦团，皆碌碌无为，不足挂齿，再看百度自大，腾讯无人，阿里自乱，卫总，何不顺应天时，推动地利，再取人和，如此事业又成，何愁心中不顺，念头不畅？”
　　孙同宇炯炯有神的看着卫哲。
　　卫哲看着孙同宇，几乎有些恍惚了。
　　前天刚辞职，昨天还在谈论后续处理，今天已经在被强力招揽。
　　他的情绪实在有些对不上。
　　偏偏，孙总的经历太有代入感了！
　　孙总这个人就是比自己还惨的那种啊！
　　如今孙总情绪满满的归来，俨然就是要证明自我。
　　卫哲情不自禁的有个对比，孙总如此，自己呢？
　　“这，我……”
　　他呼了一口气，不行，自己干不出来这事啊，最主要的是，时间间隔太短了！孙总好歹蛰伏两年！哪有刚从上家走，第三天就找到下家的？
　　干出这种事，别人都怎么看？
　　卫哲是个在乎别人评价的人，他在离职后发了一篇《道全体员工书》，下面几千个帖子，他挨个看了，几乎没人说他不好，这就是决定辞职以来最大的欣慰。
　　自己干不出来东食西宿的事！
　　又不是方总！
　　卫哲再次摇头：“孙总，你的意思我明白，别的不说，竞业协议也不可能过来。”
　　孙同宇看向方总，但方总这次却没表态。
　　他转着念头，叹息道：“哪怕是用投资来证明眼光呢？总得有些东西为我们的判断耳目昭彰吧？”
　　卫哲这次陷入了另一种沉默。
　　他是格外看好团购市场潜力的。
　　再回看集团，俨然不知把这一条排在了哪里，马总向来是以他自己的判断为主。
　　卫哲坚决的起身了，不能再聊了，自己今天不是来聊这个的！！
　　“方总，孙总，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江湖再见。”
　　他转身要走。
　　“明天见，行不行？”方卓问了一句，“一码归一码嘛。”
　　到底是哪一码归哪一码啊？！
　　卫哲只是摇头，今天这个事，主要是孙总出现的太突兀了！这简直是另一个自己冒了出来！
　　他走出恒隆23的总裁办，思绪仍旧不太清晰。
　　等到路过一个办公室没多远，后面忽然有人追出来。
　　“哎，卫总，卫总，加个易信吧，我是易科投资的牛海新。”来人热情的自我介绍，打开手机。
　　卫哲愣了愣，半推半就的加了个易信。
　　投资这个事，确实在自己的职业规划之中，未必同流合污，听听对面什么意思总是行的。
　　总裁办里，孙同宇没有送卫总出门，但是仍旧在和方总探讨相关可能性。
　　“方总，卫总的竞业协议……”
　　方卓叹道：“孙总，你的还没个结果呢，你以为这是买一送一？你怎么不说把李旭辉找来呢？”
　　“李旭辉不一样，他是老人，即便到了这个程度，他也不可能来。”孙同宇了解高层里不同人的性格。
　　“不用说了，不可能的，马总绝对不会同意的，还是先把你的事情搞定。”方卓有着自己的判断。
　　孙同宇有些遗憾地说道：“那米团后续融资让卫总也来投一点，我和中供总归是离得远了，卫总这几年其实做得不错，中供内部会有不服，但凡离职的他有一丁点的动作，局面都会变得更好。”
　　这是中供最动荡的时刻，任何一种动作和情绪都会被放大。
　　孙同宇对于这支团队是了解的，正好可以来补充米团的城市队伍，更有利于未来半年的快速发展。
　　至于顺手肢解中供，反倒其次。
　　“这个，我让人想办法。”方卓沉吟道。
　　孙同宇点了点头，方总有办法，身边有坏人，总归是能拉人下水。


###第420章 浮出水面
　　香港上市公司的两位高管离职，这一消息在被官方公告确认之后立即冲击到了股价。
　　不过，巨头之一的阿里只是B2B业务上市，它越来越耀眼的C2C业务看起来不受影响，这很大程度上让集团内部都波澜不惊，只有中供团队愈发感受到隔阂。
　　兼任了B2B总裁的陆兆禧，花名是“铁木真”，作风向来刚硬，习惯少说话多做事，他这个时候被马云派来救火，自然延续的便是老大的意志，坚定的要用中供这个团体来警示整个集团。
　　最少三位副总裁，数十位资深总监、总监、经理以及牵连的基层主管都被判为管理失职、坚守价值观不利，他们仍将在两位BOSS引咎辞职的情况下被处以各种惩罚措施。
　　这种处理的严厉程度在中国互联网公司历史上可谓个例。
　　外界普遍讨论卫哲这个B2B头子被拿下，业内则是颇为惊诧后续传出的一系列措施。
　　这真是从头到脚罚了个遍啊！
　　知乎上开了专题，很快就有不少匿名用户回答问题，看口吻倒真是有内部人士，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在上海的恒隆大厦疑似见到卫哲。
　　卫哲就是上海人，但这个恒隆大厦太具有指向性。
　　只是，这个回答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大家都是一哂而过，不就是暗指卫哲去了易科嘛，怎么可能？胡编乱造也要讲讲逻辑，好不好？
　　而在易科内部，除了私底下的讨论，因为近期新机筹备的频繁开会，高管们倒是每每在会后就进行很正大光明的八卦。
　　阿里的这个事太罕见了！
　　简直和上次某位总裁被撤却没被高管媳妇告知一样罕见！
　　哦，上次那个也是阿里的是吧。
　　所以，它的这个价值观体系既特色，也真的是……真的是那种很罕见的存在。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到了大家饶有兴趣的讨论，YMS负责人戚赫忽然反应过来并进行了自我检讨，他之前在会议上提议试试价值观量化那一套，结果被方总当面批评。
　　后来，方总朋友圈翻车，他还觉得那是drama了。
　　现在这么一看方总，这确实drama，也是在抓马啊！
　　方总一翻车，B2B一系都跟着翻车……孙同宇浮现，卫哲到访，下一步是不是要跟马云论剑了？
　　戚赫深感自己修为不够到位，决定惩罚自己去合规部临摹“六脉神剑，名不虚传”一百遍，要仔细揣摩BOSS当初在敌营写下这幅字的心境。
　　一群高管不光自己讨论，也在方总参会的时候大胆的拿这件事问他。
　　“方总，知乎上有个问题，如果自己是马总，会怎么处理B2B的黑名单事件，你觉得怎么样才最好。”刘强东对这件事也很兴致勃勃，他作为易科对接米团的顾问之一，愈发觉得这个市场的潜力巨大，也渐渐心生高低之意。
　　“如果我是他啊……”方卓沉吟，踌躇道，“在其位，谋其政，每个人和公司都是过去经历塑造出来的现在产物，有时候，我觉得我也得狠心做事，就拿我们公司来说。”
　　“如果你刘强东下个月新机搞得不顺利，我可能就得挥泪把你撤了。”
　　“如果你戚赫在下半年YMS合作业务上不行，比如投资的搜狗市场份额爬升不达标，我可能得挥泪换人。”
　　“如果你合规部钟利新被爆料出内外勾结，我可能就不光是挥泪换人了。”
　　方卓越说泪越多，越说越顺畅。
　　趁着他喝茶之际，还没被点到名的供应链黎松清连忙汇报道：“方总，我想起来有个今年二季度国产供应链的变化刚才忘了说。”
　　“噢？”方卓放下茶杯，点头道，“那你说吧。”
　　高层八卦之风乃止。
　　不过，在美国顺利完成反向收购IDG的熊晓鸽在降落上海之后，他直奔恒隆23的心情多少带着些……品鉴。
　　熊晓鸽对IDG的收购很有圆梦的激动，这段时间一边忙于与老东家的交流，一边忙于对未来投资的规划，偶看朋友圈也有看到方总的价值观小课堂。
　　但没想到短短时间，随着方总的戛然而止，另一边风云突变。
　　没有比熊晓鸽这样隔着看而更有清晰观感的了。
　　怎么就忽然去杭州拜访而开讲价值观？
　　黄鼠狼给鸡拜年呗。
　　怎么国内巨头的对手就上下震动？
　　挑动矛盾，引爆局势呗。
　　熊晓鸽依着自己对方某人的了解和旁观者清的视角，锁定幕后黑手，又联想到阿里内部的武侠文化……
　　“你这虚虚一刀真是有还珠楼主《蜀山剑侠》里无形剑的风采了。”熊晓鸽当着方卓的面，保持了对金主的尊重，就不提什么黄鼠狼之语。
　　方卓摆手。
　　“从价值观切入而暴起，昔日有庖丁解牛，今天有庖方解阿，论起手段，方总不作第二人想。”熊晓鸽热情盛赞。
　　方卓摇头。
　　“这一次的团购市场如能成功，我看全是方总之功！”熊晓鸽极力吹嘘。
　　方卓看着风尘仆仆的熊总，提醒道：“关系归关系，借钱说什么时候还就得什么时候还。”
　　熊晓鸽有些悻悻：“我又没提钱的事。”
　　他收购IDG借了点小钱。
　　“说在前面嘛，免得你误会。”方卓如此说道。
　　“误会什么？误会你不是巧舌如簧，心硬似铁，手黑胜墨吗？”熊晓鸽反问。
　　方卓看了这位IDG集团新话事人：“老熊，倒也不必。”
　　熊晓鸽霍然起身：“哦对，等一下，我出去一下。”
　　方卓：“？”
　　“我要去合规部瞻仰下你的杰作。”熊晓鸽兴致盎然地说道。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方卓有点无奈，“你是事不够忙是吧。”
　　熊晓鸽倒不是非要亲眼看到，他重新坐下来：“我是心中赞叹之情勃发，本来想直接回北京，还是决定来上海走一遭。”
　　“既然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件事。”方卓说道，“上海这边有个新晋投资人卫哲先生，你这位中国第一投资人帮忙撮合撮合。”
　　熊晓鸽转了转脑筋，发现方总这一刀还在往里戳。
　　他正襟危坐道：“不好吧，人家卫哲刚从阿里出来，这样跟你弄的不清不楚，声誉都会受损的。”
　　“不是跟我不清不楚，是让你这位中国第一投资人带带他，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易科有什么关系？顶多是和米团有些关系。”方卓说道，“正好米团的新一轮融资会比较复杂，利益牵扯比较多，有你的声誉在，事情就有人顶。”
　　熊晓鸽觉得这样倒还行，是带卫总上道。
　　他叹了口气：“我依稀记得当初见卫总，他是很有风采的，他这个人我觉得也是很有韧性的。”
　　“确实。”方卓认可这一点，“不过，我这两天一琢磨，韧性确实个难得的品质，但这几年碰见的人都挺韧的，庆子的铛团网都挺好。”
　　熊晓鸽思索着团队给出的行业观察，缓缓说道：“李总的这个网站步子有些大了，而且，我看他背后的腾讯还有做平台的想法。”
　　“没事，有我这个外敌呢。”方卓笑道。
　　熊晓鸽看了方总一眼，估摸着这个因素确实很大，斟酌道：“那这次是要正面击溃了，易科的团队很强，要是再吸收一些阿里的人，嗯，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按照IDG的调研，城市团队在团购这样一个新鲜的赛道里至关重要。
　　想来，这也是方总下手的原因。
　　阿里的团队素来有名。
　　熊晓鸽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是真黑啊。”
　　方卓平静的重复说过的话：“我已经很克制了。”
　　熊晓鸽还没评价，就见秘书刘宗宏敲门进来，通报消息，米团的孙总来了。
　　等到孙同宇走进总裁办，还在琢磨是哪位孙总的熊晓鸽忍不住站了起来。
　　“啊，孙总。”熊晓鸽惊讶的起身握手，这是很多场合都见过的熟人啊。
　　“咦，熊总。”孙同宇握手，笑道，“好久不见。”
　　熊晓鸽看着神色平和的孙同宇，又扭头看了看方大侠，方总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是在说实话的，可能还克制着呢。
　　※※※
　　阿里B2B的内部惩治进行的有条不紊。
　　有黑名单按图索骥，有上下了解的体系，有高层辞职的敲山震虎，即便有刺头死活不签，也自有人出面搞定。
　　大政委张卫华搞不定深二的经理齐耀良，他找了同僚方永新一起来劝说，还带上了淘宝调过来的HR，但是，这场夹杂着痛哭、谈判和大量沉默的辞退谈话仍旧没有达到目的。
　　最后还是“铁木真”陆兆禧亲自出马，降服刺头，辞退了这位深二区的经理。
　　谁也不知道这场谈话是怎么谈的。
　　但是，铁木真也是中供出身，之前更是掌管粤省。
　　这一场成功辞退的谈话让很多人认为，深二经理见到铁木真出面，直接引颈就戮了。
　　如此也就让本就肃杀的气氛里弥漫着悲壮。
　　不管张卫华还是方永新，他们都是极有能力的人，既明白集团的考虑，也熟知谈话的话术，但面对深二经理这样的同袍，最大的问题是过不了心里的这一关。
　　除了深二区的刺头，还有已经被调去其它部门的人也受到了株连。
　　像已经在口碑网工作的王永森，他接到降级通知的前一天，已经由邓康明、戴珊等领导做完了从M3升为M4的晋升面谈，而到了次日，又接到晋升取消的通知，十分有戏剧性。
　　王永森曾在粤省担任过一年的大政委，这次被这样追责，他是极其震惊的。
　　B2B内部的行动持续一周，上下团队的士气十分低迷。
　　等到大区总经理扬子江也被确定辞退，中供的郑璐、张卫华等大政委、大区总经理们黯然的聚在一起，边喝闷酒，边讨论这次的黑名单事件。
　　酒越喝越闷，心里的情绪越喝越多。
　　刘自成比较沉默，一直在听别人的抱怨与激愤。
　　他一杯又一杯，忽然在张卫华又一次给自己倒酒的时候直接把杯子拍在桌上：“没意思，不就是逼人走吗？大不了就走，大家一起走！”
　　大政委郑璐听到这话，醉醺醺地说道：“都到这一步了，名单都搞完了，况且，出去又干什么？”
　　刘自成脸色涨红：“听说孙同宇在外面，找他去得了！”
　　激愤与抱怨的声音陡然一静。
　　“财神”孙同宇？
　　来真的？
　　张卫华酒醒了大半，扭头去看刘自成：“他找你了？他在外面做什么事？”
　　郑璐的酒意也消了不少，沉声道：“他真去易科了？给你打电话了？”
　　张卫华的反应慢了一拍，然后才愕然的发现自己听到了什么，财神和易科？这……你们都知道的好多，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给我打电话，就是听消息说他在搞团购，我去找他，他还能不拉我一起干？”刘自成站了起来，冷笑道，“何必在这受这鸟气！”
　　张卫华消化着消息内容，激愤、不甘、抱怨是一回事，真要走是需要考虑的另一回事。
　　他不自觉的拿起酒杯，忽然发现不少人都和自己一样边喝酒边思考。
　　“财神这两年都没什么信。”郑璐皱眉劝道，“不要冲动。”
　　刘自成夺过张卫华手里的酒瓶，咕噜噜的直接吹了半瓶，抛下一句话：“你们慢慢哭吧，我不伺候了！”
　　他径直离开。
　　张卫华看着刘自成的身影消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走？去外面？
　　这……
　　他心里有过这样的念头，但从来没真正思考过。
　　手里还有股票期权呢。
　　张卫华默默的喝了一杯酒，发现刚才的激愤之声小了下去，隐约变成一些窃窃私语。
　　※※※
　　财神孙同宇。
　　前003号，前淘宝话事人。
　　他的消息宛若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不少涟漪。
　　随着刘自成私底下的义愤表态，这件事很快就传入马云的耳中。
　　他本来在听取陆兆禧关于B2B的处理汇报，忽然接到电话，听到新的消息，然后立即打断陆兆禧，问道：“孙同宇的情况，你知不知道？”
　　陆兆禧有些茫然，这似乎应该去问他媳妇Lucy？
　　马云不因赠字被要去而生气，没因朋友圈导火索而恼怒，现在心里却生出震怒。
　　“你去了解下情况。”他对陆兆禧如此说道，“我先打个电话。”
　　陆兆禧面色凝重的起身离开，内部情况刚有所稳定，外部看来是出现了新的变化。


###第421章 事无不可对人言
　　震怒的马云拨打了方卓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震怒的马云挂掉了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稍稍冷静，整件事的脉络迅速的在心头绕了一圈，一个颇为关键的点出现在心头，孙同宇是去年才正式离职的，到今天也就堪堪一年。
　　以及，孙同宇趁着B2B这边的事件做了多少工作？
　　马云皱眉，这一次的黑名单事件会带来一定的阵痛，这个时候的孙同宇……
　　孙同宇这人毫无疑问的有才华，但涉及淘宝不同战略的规划，再有才华也没法继续让他掌管淘宝。
　　马云对于这一点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一个人的才华要和时代浪潮、平台发展结合在一起才能最大化的发挥出来，离去之后的孙同宇已经不太映入他的眼帘。
　　但是，方卓趁着这个时候把孙同宇捞回去……
　　姓方的真是没完没了！
　　马云一念及此，刚刚回落的情绪又升了起来，脑海中浮现了在西湖湖畔时姓方的那张笑脸，何其可恶！
　　他重新按了第二遍拨打，依旧是正在通话。
　　马云倒是能理解大家的繁忙程度，自己也是经常电话打不停，不过，在他就要放下手机的时候，忽然心里莫名一动，用手机上的易信拨了过去。
　　十秒钟，通了！
　　糙！
　　“方卓，你为什么不接电话！”马云的怒气再上一个层次。
　　方卓莫名其妙地说道：“我这不是接了吗？”
　　“你手机号呢？”马云指的是这个。
　　“哪个手机号？可能是秘书在聊工作，你下次直接用易信打。”方卓详细的解释道，“马总，基本上我这个易信都是我自己在用的，像其他的手机号，有时候让秘书交代工作，包括国外市场的一些业务，你知道的，有时差……”
　　“行了行了，方卓，你有意思吗？”马云听着一串话扑面而来，把通话纠回重点，“你什么人不用，非要用从我这里出去的人是吧？你这个人现在是一点都不讲究了？”
　　方卓眉头一皱，不会这么巧吧：“你说的是？”
　　马云一点圈子都不想兜：“你为什么用孙同宇？”
　　方卓“哦”了一声，答道：“图个吉利。”
　　马云：“嗯？”
　　“他不是财神吗？”方卓娓娓道来，“当年你带他来上海，我就觉得他这个花名有意思，更何况，他也挺有才华，马总，我不明白了，你什么意思？人家都离职了，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财神，吉利！
　　“是谁管的太宽了？”马云诘问，“跑来我这边说企业文化的是你方总吧？”
　　“难道我推崇你公司的文化还错了？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道理？”方卓说道，“不识好人心！”
　　马云怒道：“是假推崇还是真诋毁？”
　　方卓刚要回答，忽然发现马总给的两个选项都不对。
　　他顿了几秒，说道：“这样，马总，咱们都冷静冷静，我知道你们公司的这个事，但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啊，再说了，公司文化没和实际情况匹配上，这能怪我吗？”
　　“是不想看到还是弹冠相庆？”马云再问，“方卓，我们心里都清楚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了，黑名单事件出来，好，你想搅和，我忍下来了，这是公司里内部确实有情况，我没想到，你现在还继续搞动作。”
　　方卓觉得这次好歹是有正确选项了，他问道：“马总，你所谓的继续搞动作就是指一个从阿里出来的人不能来易科是吧？等下，我给底下打个电话。”
　　马云：“打什么电话？”
　　“问问易科是不是和阿里签订了HR同盟，但凡是你们出来的，我们都不能用。”方卓说道。
　　“孙同宇是一回事？之前你的陈维祥，我没说看到你们有情况之后就吆喝，陈总，来我这边，陈总，我给你待遇，你帮我挖易科的人吧？”马云质问。
　　方卓不得不指出一点：“马总，那又是另一码事了，陈维祥是你想吆喝也吆喝不到，他是查明了违法。”
　　“那我等他出来，再把他拉来我这！”马云提高声音，“这样行吗？”
　　方卓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马云一声比一声高。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行为严重不符合你公司的价值观！”
　　马云：“……”
　　他心中的怒意忽然攀不上去了。
　　马云打通电话之后难得的沉默几秒，然后硬解此题：“你少TMD跟我来这一套！”
　　方卓的情绪反而上来了：“行行行，你个外星人，我跟你好言好语，你油盐不进是吧，好好好，都是我，都赖我！”
　　“那些黑商都是我08年就跑去莆田安排的！”
　　马云听到这话，下意识觉得是反话，是谬论，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颤，对面毕竟是姓方的，真就能到这种地步？
　　方卓还在继续说：“拿下孙同宇是我开的董事会，干掉李旭辉是我亲手盖的章，明天我就对媒体说，是我方卓逼着你马云斩掉了卫哲！”
　　马云心里反而缓和了。
　　“别扯淡了，你TMD，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方卓反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马云没说完：“但我还是没想到你是什么都往上招呼，方卓啊方卓，今非昔比，你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家见了你都客客气气称一声‘方总’，媒体上也是中国商业领袖的往上捧，你是TMD翻脸就不认人，扭头就上牙咬，你非逼着大家一起干你是吧？”
　　方卓对第三个人说了同样的话：“马云，我已经很克制了。”
　　马云怒极反笑：“那我得谢谢你？”
　　“我很欣赏中供的这个团队，你这个翻车是意外。”方卓平铺直叙，“新浪既没有进行大规模报道，微博也没有进行大规模传播，其它媒体能搞起来这事，你得去看腾讯，我也没有去港股嚷嚷，阿里不行了，阿里不行了，马云，我还不够好吗？”
　　从道理上来说，这一刀确实可以戳的更深。
　　但马云实在没法抹一把血沫子再同意这样的道理。
　　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干脆地说道：“拉黑了，等竞业起诉吧。”
　　“等等，孙同宇压根没来易科。”方卓推翻了上述谈话的基础，挽留自己的社交链。
　　马云眉头一挑，假消息？那这半天说个屁。
　　“他不会加入易科，他是去米团搞团购了。”方卓说着准确的消息。
　　马云还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拉黑了，等竞业起诉吧。”
　　“米团是搞团购的，他离开那会还没有团购呢，你起诉个屁啊！”方卓说道。
　　“团购也是电子商务，留给法院看合同。”马云冷淡地说道。
　　“马云，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人才流落江湖，我有什么错？”方卓忍不住高声道。
　　“那你TMD别让他来挖人啊！”马云的声音也应激的高了起来。
　　方卓重重的一拍桌子：“我不认可你对中供团队的处理方式！”
　　马云是真笑了：“你什么身份，你不认可，你才是B2B的总裁是吧？”
　　方卓凛然道：“中国商业领袖！”
　　这是刚才马云说过的话。
　　“行，到时候开庭让你这位领袖来当证人，看看怎么判。”马云说道。
　　“马总，你何至于此啊。”方卓换了称呼，“人家孙同宇当初就很惨了，现在再就业不容易，我也说过了，易科压根不会亲自下场搞团购，我就是欣赏有才华的人而已。”
　　“你欣赏有用，那还要合同干什么？还要法律干什么？”马云不屑，“易科不做团购？你的话才能信？照章办事，拉黑了。”
　　他这次直接挂掉了通话。
　　然后开始找易信上的拉黑，准备拉黑完就卸载这软件。
　　这时，对话框上收到了一条来自方卓的新消息。
　　马云的手指已经触及屏幕，忽然又收了回来。
　　——我有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的最新消息。
　　这个信息有些绕口。
　　马云却一遍就读明白了。
　　他默念几遍，略一沉吟，重新拨打易信的语音通话。
　　两秒就通。
　　马云没说话。
　　方卓也没说话。
　　气氛有些微妙。
　　还是马云主动打破安静：“方总，你什么意思？”
　　“我非常不认同黑名单事件里你们的处理方式。”方卓重申了自己的观点。
　　马云平和地说道：“每个人的位置不一样，我们的角度不一样，你做易科，难道什么事都顺着心意来？总归是有难处和衡量的。”
　　方卓定性道：“马总，我认为这是小范围的管理失职，而不是整个中供的管理体系真正失效了。”
　　“方总，你好好搞你的易科，和我争这些干什么？”马云有些无奈，老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我这人就喜欢说个明白，这还是咱们私底下说，我还没对媒体喊呢，新浪那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一直没答应采访。”方卓说道。
　　马云相信姓方的能干出来这事。
　　他皱眉不语。
　　片刻之后，马云见方卓真的不接着往下说，只好斟酌道：“到底是管理失职，还是体系失效，我们内部会讨论的。”
　　方卓叹了口气，讨论什么呢，都处置过了。
　　他又说道：“马总，不是我说你，孙同宇都离职了，你又给我打电话，又要搞竞业起诉，你跟一个离职的计较啥？”
　　“我不是非跟他计较，是你易科挥起锄头挖人，谁心里没想法？方总，你再说一次，你易科是真不下场搞团购？”马云有耐心解释了。
　　“真的不，易科只围绕核心业务来做事，其它的顶多搞搞投资。”方卓说道，“我还是希望易科能精而强，而不是杂而大。”
　　马云小小的讨论道：“你那个YMS做生态都是要搞投资了？”
　　“投不投资其实取决于外面的公司需不需要，如果它们不需要，易科也不会投资的，就是以用户需求来确认合作接入。”方卓认真地说道。
　　两人讨论了几句组织和业务模式的利弊，没了高声和怒气，还算和气。
　　“关于孙同宇这个事……”马云重回矛盾点。
　　方卓劝解道：“马总，人家孙同宇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我糙，那是应该配享太庙的，结果你给人干出去了，还要竞业，你说说，这是不是失人心？”
　　马云沉吟，也有道理。
　　方卓苦口婆心：“他又不是到易科，就是去搞团购，还不一定搞的怎么样，至于喊打喊杀吗？这样，你不是说他挖你的人吗？我找他说说，坚决不给你阿里在职的打电话，怎么样？”
　　马云皱眉道：“刚才我看你说什么非金融机构支付。”
　　“快出炉了，差不多下个月。”方卓轻巧地说道，“现在的支付宝肯定拿不到牌照。”
　　马云心跳快速了：“这么确定？”
　　“肯定的啊，我确切的告诉你，必须全内资。”方卓说的是真实情况。
　　马云其实听到的风声也是这样，从逻辑上说，也应该这样。
　　现在听方总这么一说，除了进一步落实，他也有些担心姓方的从中作梗，到时候舆论又变得被动。
　　马云心中念头转了一会，这个才是大事。
　　“我还有个很明确的消息。”方卓说道。
　　马云静待下文。
　　方卓忽然换了话题：“刚才说到哪了，哦对，配享太庙，你那庙大，人家现在换个小庙，你还赶尽杀绝，这可不是风清扬那种风范啊，马总！”
　　“易科不做团购，团购是新兴赛道，不挖阿里在职员工。”
　　“马总，给人家一条生路吧。”
　　方卓摆明要素。
　　马云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气话，你以为我真会起诉孙同宇啊。”
　　方卓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笑道：“马总，我就不寻求对媒体正名了，咱私底下，我得说，中供的管理体系是没有失效的。”
　　“我要从集团角度出发。”马云委婉地说道。
　　“哎，都不容易，嗯，回避限制的VIE结构肯定是不行的。”方卓半句半句地说道。
　　马云听了这话，陷入沉思，这里面的文章……
　　他刚想了几秒，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几声有点远的咳嗽。
　　马云警觉：“方总，你旁边还有别人？”
　　“嗯……”方卓迟疑。
　　“是谁？”马云不满，随即念头转动，恶意揣摩，大胆猜测，“不会是孙同宇吧？”
　　他提高声音：“孙同宇？孙同宇？”
　　旁边的卫哲听到前BOSS喊着前同事的名字，尴尬的不敢出声。
　　“你想什么呢？你想孙同宇想疯了啊，怎么可能现在在我这。”方卓无奈，“是我秘书。”
　　刘宗宏赶紧凑近道：“方总，给你手机，电话打完了。”
　　马云听到这个秘书的声音，略一思考：“方总，一码归一码，我没想真拿孙同宇怎么着，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也祝他在团购事业上前程似锦。”
　　“我替他谢谢你，马总。”方卓算是解决了一桩事，马总都祝孙总前程似锦了，孙总一定很欣慰。
　　马云结束通话，看着对话框里的信息，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处理方式真错了？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也就不用后悔。
　　他考虑着外因的存在，打算这两天就召开B2B的全国区域经理会议，以此来稳定内部的情况。
　　方卓放下手机，对着卫哲重复了一遍自己对黑名单的定性。
　　“我还是认为，这是小范围的管理失职，而不是整个中供的管理体系真正失效了。”
　　卫哲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今天过来是顺便聊了聊前东家的事件，但没想这样聊啊。
　　他略略沉默，然后说道：“我替他们谢谢方总的关心。”
　　方卓“嗯”了一声，今天是有点巧了。
　　卫哲喝茶润嗓，虽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但下次联系方总还是直发文字好了，不然，方总这个开外音的习惯还是让人都挺尴尬的。


###第422章 人在江湖
　　5月11日，阿里B2B召开全国经理会议，旨在稳定军心。
　　不光有新任话事人“铁木真”陆兆禧、原销售副总裁“阿干”干嘉伟，还有集团掌门人“风清扬”马云，都要出席会议。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记巴掌过后就要进行安抚了。
　　这也算是常规流程。
　　不管是主管还是区域经理又或者更高，大家规模不同，但都是带团队带出来的，管理方式说破天也就那些。
　　只是，这一次，包括张卫华在内的都感受到一股暗流涌动。
　　刘自成走了。
　　刘自成已经走了。
　　张卫华没有想到那一天的刘自成把酒喝完之后就真的“不伺候”了。
　　至于，他是怎么递交辞呈，怎么被挽留，怎么坚定离开，这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而夹杂在这场黑名单风波里，还有人认为，他是为了避免被辞退而主动离开。
　　但张卫华知道不是这样。
　　所有的惩治方式基本都已落地，高管的清退都已完成，刘自成是属于被保下来的人，他是可以不走的。
　　他只是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个“保”。
　　刘自成的去向没有明确的表露，但那天一起喝酒以及更多的人都在心里琢磨这个事，财神现在搞的那个团购行不行啊？
　　团购，团购，卫总走之前就在力推这个，可现在上面似乎又没想法了。
　　张卫华心里带着斟酌和考虑，连带着这一次的全国区域经理会议都没怎么细听。
　　听什么呢？
　　行胜于言，一批中高层被降职降级，从B2B转到外面业务的老兄弟也被揪着不放，这还有什么好听的？
　　这场会议里唯一让张卫华心有波动的是“阿干”在台上的表现。
　　阿干本来说着说着很流畅，但似乎目光看到下面一群人的表情，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台下的张卫华是能理解阿干这种情绪挫败的。
　　按照阿干自己的话，中供系这些年回头看，李琪和李旭辉都算得上祖师爷，而他就是李琪口中的“令狐冲”，相当于大师兄。
　　但凡大师兄真心付出，他看到台下委屈的师弟师妹，还能不动情吗？
　　而如果不是真心为公司为团队为业务付出，包括阿干在内，谁能走到今天？公司能走到今天吗？
　　张卫华心中激荡的情绪打着旋的收了回来。
　　过去多激情，现在就多没劲。
　　会议结束。
　　张卫华勉强提起精神，招呼几位自己的老部下。
　　算起来，他也被降级成区域经理了，现在大家都是平级。
　　喝酒吃饭，免不了还是有对这次黑名单事件处理的悲愤和委屈，但聊着聊着，这两种情绪都淡去。
　　“老张，这次喝酒，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老部下侯川平端着酒杯过来碰出一声清脆的“砰”。
　　“哎，台州是和福州比较远。”张卫华挤出一丝笑意，“等我什么时候不干了，我就去福州那边安家，大家就近了。”
　　他这一次被降级，选择去浙江的俞朝翎手底下当台州的区域经理。
　　侯川平抿了抿嘴，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老张，我不干了，我要去米团了。”
　　张卫华一惊：“你……”
　　他放下酒杯，视线一扫，发现另外四位也在看自己，心里不由得更惊！
　　这才刚开过全国经理会啊！
　　“我也不干了，没意思。”另一位经理胡士业沉着脸说道，“一起去！”
　　“走，我也走！”
　　“与其在这当牛做马被人骂，我在哪不是当牛做马？我等下就辞！”
　　张卫华看着这些老下属，一阵无奈：“你们……唉，外面就真的好吗？团购就真的行吗？是不是孙同宇给你们打电话了？”
　　最先说话的侯川平摇头道：“没有，听说他确实去米团了，但……但，是米团的雷总给我打的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去搞团购。”
　　张卫华皱眉，这两天他已经确定财神真去了米团。
　　这个雷总……
　　因为转型和财神，张卫华对团购市场有简单的了解，米团是背靠易科的中上团购网站，明面上的雷君也是一位颇为……算是颇为出色的CEO吧。
　　这位以前是搞办公软件的，现在属于跨行到了新型电子商务，也不知道行不行。
　　“唉，我也，我也不好说什么。”张卫华叹息了一声。
　　这时，侯川平直接问道：“老张，你走不走？”
　　“老张，你都被贬到台州了，一起走吧！”
　　“咱们一起去有个照应，老张，那边有易科，又是新行业，你带着我们，大家再拼一次，怎么都能拼成！”
　　“在这里有什么意思？难道就任人欺负！”
　　老部下七嘴八舌，提出了这几天也偶在张卫华心中转悠的犹豫。
　　只是，这里毕竟是打拼那么久的公司。
　　张卫华沉默不语。
　　又过一会，侯川平、胡士业几人开始分析起团购市场的未来，再用易科、腾讯、方总、的哥、鹰王的行为来进行佐证。
　　中层看不清，那些高人说的话总行了吧？
　　大家又不是五六十岁，都正当壮年，怎么就不能再出去拼一拼？
　　张卫华仍旧摆手。
　　这时，侯川平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老张，这样，我打电话给雷总，你直接和他聊聊，也帮我们把把关，看看到底行不行。”
　　张卫华不愿意接过手机，结果被侯川平强行塞了过来。
　　他正要还塞回去，电话却通了。
　　“喂，喂，侯总？”雷君憨憨的声音传了出来。
　　张卫华是个讲文明，有礼貌的人，不想手机的另一边遭受冷遇，只好无奈的接了起来。
　　侯川平几人对了对眼色，往后退了退，给老张留出谈话空间。
　　张卫华与雷君的谈话持续了将近半小时。
　　他从对面感受到一种质朴和求贤若渴的态度。
　　当然了，对面承诺的期权也很打动人。
　　张卫华知道自己虽然被贬成区域经理，但很快还是能升上去的，可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他心里也实在别扭。
　　通话即将结束。
　　雷君在电话里说道：“张总，电话里还是太仓促，如果你有时间，这周日去你那边，或者你来上海，我和孙总……以及卫总，都可以聊聊团购这个市场。”
　　他后半句顿了顿。
　　这一停顿就让张卫华的心里也跟着停顿。
　　卫总？哪个姓卫的？不会吧，他居然在那边吗？
　　张卫华心事重重的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侯川平。
　　“老张，怎么样？”侯川平眼里带着期冀。
　　张卫华还是沉默。
　　“走吧，咱们一起才有照应！”
　　“哎呀，刘自成都特么的走了，我们就比他能忍？”
　　“老张，别的不说，我听你的！”
　　张卫华看着这群老部下，长叹一声：“你们啊你们，害苦了我啊，我周日去上海看看，先说好，我不一定就去。”
　　侯川平振奋地说道：“好，老张，兄弟们就等你一句话了！”
　　他们只是区域经理，要是有老张这位高管一起带着，日子总归不会过差，反过来，老张带着老班底，怎么能没有战斗力？
　　“来来来，我就知道老张心里的那股气还没泄！敬老张！”胡士业拿过酒瓶倒酒，极其高兴的举杯。
　　张卫华迫于无奈的也跟着喝了一杯。
　　看看吧，先看看这个雷总到底怎么样。
　　对面在电话里说得好，实际能不能做到呢？
　　不过，人家不嫌弃我们是苦哈哈，也不是不能真的考虑再拼一次。
　　张卫华心里有了倾向。
　　黑名单事件波涛汹涌，人心震荡，米团像是忽然开辟出的另一个选择，从窗户里投射出一道白光。
　　以前没得选，这一次，也不一定真选，就先看看。
　　※※※
　　5月12日，此前饱受媒体关心的前阿里B2B总裁卫哲忽然在上海露面。
　　他和IDG掌门人熊晓鸽一起出席一场投资论坛，据知情人透露，两人谈笑风生。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很多人浮想联翩。
　　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不会吧？
　　刚从阿里拿了巨额遣散费的卫总不会这样吧？
　　这一场阿里B2B的风波之中，除了波及体系的处罚严厉程度，一个颇为引人注意的细节就在于卫哲离职所能拿到的报酬。
　　媒体们盘点了卫哲进入阿里将近4年时间的功劳，他让公司营收额涨了4倍还多，利润更是上涨了7倍，而伴随这一切的是他自己也持有48250000份期权。
　　按照估计，还差半年多的时间到4年，这份期权没法全额兑现，但折价算起来可能也有3个多亿。
　　不少报道就以“巨额遣散费”作为标题，以这个角度来揣测阿里B2B风波的发生。
　　如此拿着一大笔钱走人，没几天就和IDG掌门人“如胶似漆”……要说这IDG的熊晓鸽熊总，他可是和易科掌门人方总交往过密的。
　　几串几不串，本就有存在感的方总被串了进来。
　　而在时隔一天之后，这份关系链被进一步加强证实，外媒报道了熊晓鸽联合财团反向收购IDG集团的事情，其中就出现了易科公司的身影。
　　媒体进行了旁敲侧击的报道，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变得比较微妙。
　　卫哲卫总本来是比较悲情的存在，怎么在可能与方总产生某种联系之后忽然有种攀上高枝的感觉？
　　卫总，你才刚刚离职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要注意你的江湖声誉啊！
　　不光媒体惊讶，阿里内部高管更是震惊，连马云本人也……
　　也实在是有点无法接受。
　　哎，哎，之前和方卓通话的时候好像是聊孙同宇，有把卫哲打包进来吗？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卫总也跑去上海了？
　　阿里集团下岗再就业中心？
　　阿里B2B前总裁卫哲、阿里C2C前总裁孙同宇？
　　这两个从阿里输出的人才合流了？
　　马云沉思良久，还是把电话直接打给了卫哲，询问他这些天的近况。
　　卫哲接到电话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笑道：“马总，我就是搞搞投资，也放空下自己，从旁观角度来看看行业发展。”
　　马云没有绕弯子，问道：“方卓有没有联系你？孙同宇去米团了，我记得你之前就对团购很感兴趣，你去不去那边？”
　　“团购市场比较混乱，上海这里是国内团购赛道的发源地，所以，我是来看看情况。”卫哲很自然地说道，“当然，如果米团情况不错，我也打算投一投。”
　　投资而已。
　　马云皱眉，想说又不好说，毕竟卫哲说了是投资。
　　不同于已经离开许久的孙同宇，卫哲这直接与B2B黑名单事件关联的前总裁，他的动静就能带来很大影响。
　　马云斟酌道：“卫哲啊，我看这个时候的媒体很多都在瞎写，我是不能让他们乱写你的。”
　　“马总，就像你之前说的，不管他们，我不是在做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事，是在做正确的事。”卫哲的态度已经颇为坚定。
　　这是他主动辞职那天晚上听马云所说的话，原话是“我们不是在做……”，现在，他把“们”去掉了。
　　从阿里离开，卫哲不再是那个价值观体系里他们的一员，仅仅是成为了他。
　　这几天不用牛仔裤、T恤，换回了他喜欢的西装、领带，感觉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卫哲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也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的人，他与雷君谈，与孙同宇谈，与方总谈，也见证了方总与马总谈。
　　阿里确实是他职业生涯里极其重要的一站，但似乎，真的不用当成最后一站。
　　所以，先按照方总教的擦边，出来站站，试试投资，看看马总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卫哲现在很清楚，马总需要收拾电子支付的事情，也在忌惮方总的手段，两人是产生了某种默契交易的。
　　他愿意发挥主观能动性，趁着这个时候让自己成为这个交易的添头。
　　“好，不管是在阿里，还是在团购，我都希望你能取得更高成就。”马云言简意赅地说道。
　　“谢谢马总，我会努力的。”卫哲衷心地说道。
　　马云结束了通话，只觉心情实在称不上美妙。
　　他本以为这一次B2B的黑名单是给了卫哲一个前进路上的伤疤，没想到，卫哲抹了抹药，不仅愈合，还不留疤痕了。
　　马云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考虑这个团购的事情。
　　不管怎样，摆在集团面前的任务都远比团购重要，移动时代的入口要争，支付宝的处置要周密，这完全不是一城一地所能比的。
　　要不，还是先找个人来负责做一做，打个前哨。
　　马云下意识的要打电话给李旭辉，然后才发现他已经离职了。
　　他眉头皱了皱，重新从淘宝那边选定了一个人选，打算竖起一杆旗放在城头，也算是延续了之前B2B敲定的转型政策。
　　要是卫哲在呢？要是李旭辉在呢？
　　两个轻飘飘的念头在马云心里略微浮现就消失不见，算了，有人在上海恐怕都乐不思鼠了。


###第423章 身不由己
　　卫哲的不清不楚和疑似勾搭方卓除了招来马云的电话询问，也直接让先前一批同情和为他说过的人颇为无语。
　　大家还替你觉得冤枉呢，你现在和方总走近，那谁知道你到底是离职后走近还是早就交情不浅？
　　如果大家没看错两家巨头的关系，淘宝和易购每年两个大促的竞争已经很激烈了吧？
　　难道负责B2B业务的卫大总裁感受不到这样的氛围吗？
　　还是说……
　　不用媒体煽风点火，知乎原本就颇受热议的问题再次因脑补而火了起来。
　　“方总，开门呀，我是卫哲，我带人回家了！”
　　“方总，收网吧！再不收网我就要当集团老大了！”
　　“三年时间，方总，你知道我在阿里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方总，你当年答应我是3年5个月就回家，说是3年5个月就是3年5个月，多1个月都不行！我在5月就立即入职易科！”
　　“卫哲：谁才是最强易科人？”
　　“刘强东，小心你的位子，有功臣回归了！”
　　卫哲是一个在乎其他人评价的人，虽然时隔数天，他仍旧会继续看之前在内网发给阿里全体员工的公开信，而知乎上的相关讨论自然更纳入眼帘。
　　他看到这些调侃，深觉确实对江湖声誉有些影响。
　　唉，主要还是时间太短，要是能像孙总那样该多好。
　　卫哲自从接了马总电话，出入恒隆大厦都自如和大胆许多，他仍旧顾虑竞业协议，不能正式加入米团，但来易科和方总坐而论道有什么不可以？
　　你马总总不能把来恒隆23把我一个离职员工拽回去吧？
　　再说了，你能拽回我的人，还能拽回我的心吗？
　　卫哲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喝着方总秘书递过来的茶，倒也别有一番风……
　　“嗯，方总，你这茶真不错。”卫哲细细品茶，忽觉有些熟悉。
　　“嗨，上次从杭州回来，马总送我的龙井，开了盒就一直放在办公室了。”方卓看了卫哲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点尴尬，说道，“放心吧，我也送他东西了。”
　　卫哲有点怀疑方总所说的送他东西是不是那幅字，他没有细问，明智的转移话题：“孙总已经从北京回来了？”
　　“嗯，估计这会刚到机场，可能在上海待几天，还要去南边看看市场，然后再去杭州处理点事。”方卓说着孙同宇的大概行程。
　　自从孙同宇与雷君达成一致，他就在考虑整个团购市场的竞争，而这自然离不开第一线的市场。
　　团购网站既要服务用户，也要服务商户，这两者都在市场里。
　　孙同宇过去的成绩是很好的，这次成为米团的高级副总裁，他没有高高在上的指挥团队，而是跟着一起了解最朴实的两端需求。
　　方卓还不清楚孙同宇到底能否适应米团，但从这样的做法来看，最起码姿态是谦虚的。
　　“他去杭州……”卫哲对于这个有些敏感。
　　“可能是家事。”方卓说到这里多说了句，“我怀疑彭蕾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要做团购的人。”
　　“他俩，他俩，这个……”卫哲想着这一对伉俪，即便旁观，也只能苦笑了。
　　他坐在方总办公室喝了一口马总送的茶，然后说道：“现在想来，我还是不明白Lucy为什么不先和孙总沟通，他俩就到了这个地步。”
　　这是当初孙同宇离职风波里一个让人惊愕的细节了，他们俩是同一所学校的师兄妹，感情向来很好，而彭蕾最早还是因为孙同宇才加入的阿里。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方卓笑道，“她现在是彭总，又不是当年的那个彭蕾，她现在是掌管着成千上万的商业强人，又不是当年那个刚踏出学校的师妹。”
　　他抬杯喝茶，继续说道：“有句话说得好，权力是男人的春药，但权力的滋味又不是只限于男人。”
　　“对于一个权力生物来说，做决定的导向性已经变了。”
　　“孙同宇毕竟是元老，是话事人，要拿下他就必须立即坐实，虽然我觉得出现风波的概率不大，但做起来就得尽量避免这个可能。”
　　方卓想了想，举例道：“就像当年新浪的掌门人王志东，那也是猝不及防的在董事会上被通知决定，大家做这种事都是不能拖，都要打个措手不及，打个毫不留情。”
　　卫哲忽然察觉到这可能是方总的经验之谈。
　　“师兄妹，又是一起奋斗，最后还这么成功，想想这个过程都甜蜜。”方卓微微摇头，“商业强人的这个属性可能还没那么直白，像咱们上海的那个谁……”
　　刘宗宏忽然出声道：“方总，卫总，我去拿两盒安徽省那边刚送来的茶叶，你们品品和龙井的区别。”
　　他得到应允之后转身出门。
　　虽然老板看起来只是想小小的八卦，但刘宗宏还是能不听就不听，方总这些年接触的领导很多，只是，他似乎始终有个界限，而在这界限里也还存在特殊对待。
　　刘宗宏尽量还是让自己有个做正常秘书的界限，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也就保持不明白。
　　哪怕，自己也曾非正常的闯入阿里要字。
　　等到喝了一杯咖啡，刘宗宏磨磨蹭蹭的找出茶叶，竟然又等来了雷总的拜访。
　　新茶叶就派上了用场。
　　刘宗宏引着雷总，拿着茶叶，再度走进总裁办，老板已经恢复正常谈话。
　　雷君在上海建立的米团总部在新区那边，距离易科即将投入使用的总部很近，但是他在恒隆这边的办公室也活动很多，很方便与大哥进行交流。
　　“方总，卫总，今天晚上杭州那边来几个人才，你们要不要一起见见？”雷君聊了两句之后就谈到安排。
　　他这两天嘴上很忙，阿里团队震荡，正是米团引进人才的好时候，而易科也不反对这一举措。
　　“几个？还是组团来的吗？”方卓笑道。
　　“确定的有3个，还有1个比较模糊。”雷君说道，“基本都是大区副总经理往上的级别，后续还有的可能得过几天，他们还要考虑。”
　　方卓点点头：“那就一起见吧，卫总也一起。”
　　卫哲没有立即说话，表情有些为难。
　　还是原先的考虑，他还是注意江湖声誉的，这忽然和前同事在上海汇聚，未免尴尬了些，只是，他又觉得方总是不是要让自己交投名状……
　　方卓看到了卫总的神色，微微思考，笑道：“卫总如果真有心在团购上证明自己，那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人言可畏吗？人言最不可畏！只要能成功，再过两年，大家只会竖起指头称赞。”
　　“什么身外之名，像我，要是在乎，之前也不会去杭州了。”
　　方卓向来喜欢拿具体的经历来说服人，这个也最具威力，比如，孙同宇的相似经历就很震动卫哲。
　　“那就晚上一起见见，大家一起吃个饭，我做东。”卫哲没有反驳遮掩自己对于名声的犹豫，有了决定就更主动。
　　方卓点头，卫总有一点很好，他乐于学习。
　　然而，说归说，真正到了晚饭时刻，欢聚一堂的前阿里总裁和现阿里中高层们还是有点面面相觑，空气中便弥漫着一丝丝的尴尬。
　　——卫总，你真勾搭这边了啊……
　　——张总们，你们真要跳槽了啊……
　　这种气氛随着孙同宇的走入而到达顶峰。
　　卫哲甚至有种错觉，大踏步走进来的孙总是不是要喊一声“马总无道”了……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孙总进来之后很自然的就直接谈起了他这些天在一线市场的见闻。
　　等到方卓走进来，包厢里便探讨起团购的未来。
　　不谈过去，只谈现在和未来。
　　尴尬的气氛逐渐消解。
　　要说这里面最尴尬的，还属仍旧在职的职务最高的大政委张卫华，他见到的是前BOSS、前前BOSS以及没有通过气的现同事、现下属。
　　还好，团购市场所展现出来的活力与前景确实是吸引人的。
　　张卫华之前被老部下劝说的时候曾自嘲是“苦哈哈”，但这也是现实情况的反映，整个团队与互联网性质越来越格格不入。
　　现在，孙总与方总他们无疑明确揭示了再度适合团队发挥的市场。
　　张卫华逐渐心潮澎湃起来。
　　背靠大平台，有能做事的领导，可以带着老班底，有着发展上市的前景，是不是有点机不可失了。
　　除此之外，张卫华瞧着其他同事，考虑的还多了一层，要是来慢了，这边的好位置是不是有可能被占了？
　　这顿晚饭持续时间很久，方卓中途又接了两个电话，还是陪到最后，算是为雷君、孙同宇、卫哲他们站台。
　　尤其雷君……
　　米团战略既明，资金也足，精兵悍将也陆续到位或即将到位。
　　要是团购这一摊子再没有成果展现……
　　方卓虽然不愿意，也还是从马总身上学到了毫不留情的挥泪斩的。
　　市场不等人，永远不能小觑其他竞争对手的主观能动性。
　　※※※
　　阿里的上下震荡和暗流涌动没有影响整个团购市场的火热。
　　事实上，几乎没有团购项目把目光投向阿里的铁军队伍。
　　现在大批团购管理层就是一心的扩大规模、寻求融资、再继续扩大规模，而这个扩大规模的方式也没什么太高难度。
　　掏钱，派人，招人，跑市场。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不管团宝、铛团还是米团，都是这样，至于关乎发展的第一要素，还是归结于资金上面，不然，团购竞争给用户撒钱，没钱就是撒不起来，别的都不用说了。
　　5月13日，总部位于深圳的铛团网召开会议，讨论当前的竞争局势。
　　随着铛团网响应米团的300城目标，整个业务就开始狂飙猛进，相应的费用也水涨船高。
　　“现在不光是前排，是中等的都在拼命拉人，竞争压力还是很大的。”
　　“腾讯那边开始慢慢发力做团购平台，想整合不同城市的项目，把那些小项目都拉到QQ团购上面，有点类似于淘宝C2C的大平台方式。”
　　“这个平台能不能做成不知道，但对我们的影响还是有的。”
　　李果庆听着副总的观点，慢慢点了点头。
　　确实，腾讯想把它自己的平台搞大，像自己这种被投资出来的就有点遭受冷遇了，但幸好有个让腾讯咬牙切齿的易科。
　　可惜，易科真的没有下场亲自做团购，也渐渐让腾讯觉得对铛团网不用那么超标。
　　李果庆去腾讯谈了几次，能明确感受到前后的不同，好在，腾讯还是愿意牵头找投资机构的。
　　“我们最近会再谈一轮融资，资金不用担心。”
　　李果庆通知了最新消息，也意味着，300+城市计划不会改变。
　　等到会后，他又专门小范围的谈了下这一次的融资。
　　作为一个财富自由的创业者，李果庆从创业之初就在使用自己的资金投资，不然很难取信于其他人。
　　他知道从易科拿到资金的雷君也是在这么做，听说，雷君还一直在使用他自己的资金进行一定量的追投，信心很足。
　　只是，李果庆估摸着雷君的身家是比自己深厚一些，他搞投资搞得早，自己搞投资还没搞出太大成果就来干团购了。
　　李果庆没想到这一次的资金消耗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得多。
　　他上个月刚在北京定了个别墅，个人资金上稍有捉襟见肘。
　　左想右想，还是在于投资成果的兑现上。
　　李果庆把电话打给贾跃亭，打算知会一声手中持股的质押使用，乐视即将上市，这个股份是能搞出来流通价值的。
　　“啊？李总，你这个项目不是很顺利吗？”贾跃亭接到电话后有些惊讶。
　　“是很好，要是不好，我也不会尽可能的保持持股比例，这些到了上市的时候都是钱。”李果庆说了自己的理由。
　　“有道理，这股份还是在自己手里好。”贾跃亭先表示了理解，然后又为难道，“但是，李总，你这个质押股份……”
　　李果庆没有接话，他只是知会一声而已。
　　“李总，你也知道我们网站是有谁投资的，眼看上市在即，要是媒体把股份质押的事抖落出来，别又造成不好影响，到时候那边不高兴。”贾跃亭放低了声音，谈到网站之前吸引李总投资的一个X因素。
　　李果庆迟疑道：“不至于吧。”
　　“这样吧，李总，你缺多少钱，我拿些，再介绍朋友给你拿一些，都是周转着来嘛。”贾跃亭豪爽道，“你手里股份又不是不值钱。”
　　李果庆考虑一会，终究还是心存顾忌。
　　算了，乐视上市在即，在国内还是不要得罪不好得罪的人。
　　他答应了下来，质押谁的都是质押，只要能周转过来，等乐视上市之后就宽裕了，现在先把自己公司发展撑起来最重要。


###第424章 如此而已
　　“团宝网在烟台拖欠了一周的商户结款。”
　　“现在已经解决，暂时没在其他地方发现问题。”
　　“酷拼网疑似资金紧张，临时停止了新员工招聘。”
　　熊晓鸽坐在恒隆23的总裁办里念出了来自米团的市场信息调研。
　　他这一趟从美国回来，先帮着卫哲稳定了下心态，然后回北京安排事务，现在又过来处理米团的融资。
　　“市场占有率第一的团宝网居然会拖欠商户结款？”熊晓鸽注意到重要信息。
　　方卓笑道：“据说是系统问题。”
　　熊晓鸽自然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竞争对手的，他不信这种官面说辞，继续琢磨道：“烟台的业务规模肯定不会太大的，如果这样的城市都出现资金问题，这是一个极不健康的信号。”
　　方卓不置可否：“可能吧。”
　　“你倒是放心。”熊晓鸽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方总。
　　“又不是我的业务，雷君+孙同宇+包括卫哲、刘强东在内的若干顾问，这还需要我去细细研究就太累了。”方卓随口说道。
　　阵容已经很豪华了，再加上部分易科与阿里的地推团队，从里到外都极其能打。
　　当然，这不代表人凑够就能搞成项目，一个重要的磨合问题只看雷君近日来的态度，他是有注意到并且在认真对待的。
　　熊晓鸽对于方总口中的这个配置也有信心。
　　只是，他今天有个特别的事想问：“米团这次融资，有几家不知名的机构，从哪找的？”
　　方卓看了老熊一眼：“这钱不一样是钱吗？你关心的挺多。”
　　“值得我关心啊。”熊晓鸽认真地说道。
　　“利益分配呗。”方卓简单直白。
　　“米团要是做不成功呢？”熊晓鸽问道。
　　“那得去问雷子了。”方卓耸耸肩，“又不是我下场做的。”
　　“投资有风险……”熊晓鸽说着最正确的认知，“与其投米团这种还没成功的项目，还不如……”
　　方卓笑着把话接过来：“还不如买易科的股票，买新浪的股票，要是有心气，也可以投资到冰芯，反正，易购是不会融资的，已经开始启动上市。”
　　这是公开渠道理财赚钱，都不用找方卓知会，想投就直接在二级市场买。
　　至于房地产，永科已经由刘肃毅接手，想搞就去找他。
　　而现在的米团，易科参与投资，但绝不会收入囊中，自有雷君董事长和领投投资人熊晓鸽负责。
　　熊晓鸽微皱眉头，很快又松开，方总把自己搞进来又是预防麻烦事的，只是，话说回来，哪里的麻烦事都不会少，像冰芯和中芯的成立都是拉了多家全球知名的外资机构，需要来解决审核和减少政策风险。
　　他叹了一声：“你这时候倒真是爱惜羽毛，哦对，你中芯的持股会出吗？”
　　“股份不动了。”方卓摇头。
　　之前为了帮忙稳定中芯情况，他和大唐一起通过定增拿到了中芯股份，现在，中芯的发展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方卓也就依照和江上洲所说的那样只保留股份，不保留董事席位。
　　当然，两边的合作没断，晶圆服务联盟依旧发挥着作用，反而，因为中芯的“落后”，它起到的作用还增大了。
　　冰芯那边需要的不少设备只能从国外采购，国内压根没有平替，中芯这方面就能提供名额。
　　至于这个持股，方卓必须得承认自己如今的影响力，中芯能稳定不容易，还是别给人家添乱了。
　　熊晓鸽念头转动极快，掂量着相关情况，又把思考方向转到了这次的阿里黑名单事件：“马总这次是不是特恨你，你俩吵架了吗？”
　　方卓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一会这一句，一会那一句，他恨我什么啊，阿里的这支铁军确实挺厉害的，但也就局限于此了，马总顶多是有一点点可惜而已。”
　　熊晓鸽瞬间理解了方总的意思。
　　易科因为有相似团队的存在，也就格外认可阿里铁军的专业能力，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没有什么曝光度的阿里铁军也就那么回事吧。
　　甚至，对于马云来说，增长幅度有限的B2B业务养着这么一帮人，少点也就少点了，如果团购市场真的焕发光彩，他可能才会可惜。
　　“你俩没吵架？不应该啊，还是他已经直接把你拉黑了？”熊晓鸽保持旺盛的好奇心。
　　“起来吧，老熊，该去忙活投资就去忙活投资，我这里还有事呢。”方卓拉开抽屉，用礼物送客，“来，送你一盒龙井，闲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熊晓鸽接过茶叶，不满道：“你刚才还说没事呢。”
　　方卓抽出一份文件，敷衍道：“有事有事，真有事。”
　　熊晓鸽起身道：“那我打算给你介绍的移动的人，你什么时候闲，我什么时候再介绍，不能耽误了方大总裁的事。”
　　方卓放回文件，喜笑颜开，起身又伸手道：“熊总，请坐，快快请坐，要不说熊总是中国第一投资人呢，这人脉关系就是广。”
　　这是他之前拜托熊晓鸽帮忙留意的事。
　　因为易科需要与运营商对接合作，虽说与联通达成投资关系，但方卓还是希望有熟稔相关情况的人来把把关。
　　熊晓鸽也没有卖关子，他主要是乐意见到方大总裁的态度转进。
　　关于物色的人选廖志堂，他觉得还是很符合要求的，有过在联通相当一段时间的工作经历，后来调到移动，又去了子公司，现在是子公司的副总经理。
　　“易信那边需要人，这就让张晓龙他们先出面，然后等他们谈的差不多，我再露面，怎么样？”方卓询问意见。
　　熊晓鸽笑道：“没问题，方总就得是最后出面的大恶人。”
　　方卓瞥了老熊一眼，决定无视他的无心之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业务汇报文件上。
　　这个月的收获还是不错的。
　　团购有进展，易信在加推，新机筹备也很顺利。
　　方卓稍微畅想了下，像易信和团购这种关联生态的项目做起来，自己也可以早点退休了，脑海里有名有姓的人才也好，公司里随着项目历练出来的高管也罢，他们在很不错的基础上必然是能撑起公司运转的。
　　他刚刚畅想，忽然想到在荷兰的火还没放，不禁就是心中一黯。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筹备放火呢？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把汽油男放在欧洲呢？
　　方卓心里重新填满了事，琢磨着支撑易科产品的底层竞争力。
　　下个月的虞红就要在硅谷登台了，从目前的内部优化和试机来比较，ZR芯片的表现符合预期，虽然高通下半年要进行明显的发力，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基础。
　　只要Mars系列手机围绕祝融芯片进行稳定迭代，就、就……
　　熊晓鸽说着说着话，发现方总没了回应，一扭头就瞧见大总裁脸上那种大恶人光彩比什么时候都强。
　　他视线再微微一挑，上面的“恒隆大侠”四个字简直和方总的神色交相辉映。
　　“你……”
　　“我在想，不同阶段做事都不太容易哈。”方卓回神，皱着眉头，说着感慨。
　　熊晓鸽这次没有嘲讽，估摸着方总可能确实就着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事有感而发，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正与易信竞争的腾讯马、刚被震荡摇晃的阿里马，他们似乎也不太容易。
　　更不容易的，像庆子，他随着庆子号的起起落落，都快成易科公司的编外人员了。
　　“保持进步。”熊晓鸽说道，“哦对，现在是八个字了，还什么来着，方总向善。”
　　方卓露出一个向善的微笑，不确定老熊评价的居心，还是又一次赶走这位中国第一投资人之一。
　　他是真的有会要开了。
　　※※※
　　方卓重新把精力投向自家的核心业务，只打算以聆听汇报的形式来关注团购赛道的进展。
　　只是，他放过了阿里，阿里却没放过他。
　　阿里中供团队的奇怪流向没有隐瞒太久，或者说，这压根就没法隐瞒。
　　掌门人和话事人一起开了一次全国会议，次日就有3位区域经理辞职，第三天变成了6位，到了第四天变成9位。
　　抛开奇怪的数字规律，这种黑名单处置结束后的辞职是极不正常的，也自然引来HR与高管的注意。
　　而只是稍一注意，带着引力的巨头就藏不住身影。
　　米团？
　　不，这分明是易科！
　　马云没什么意见，其他高管却想到方总上个月的拜访，想到方总转折的朋友圈，想着方总搞塌方式的挖人，还是面对媒体表示了不满。
　　尤以彭蕾和蒋芳这两位的话不太中听，涉及一些对非正常竞争的指责、商业道德观念之类。
　　方卓其实觉得还能接受，一直有人对自己提出质疑，这次不过是换成友商高管而已，能有什么？
　　但苏薇不太能接受，她表示也要找媒体表明自己的意见。
　　“哎，没关系的，我还指望和马总默契的完成交流呢，我看卫哲挺努力挺想做事的，这个关头不好交恶。”方卓劝解。
　　“那你让马云和她们说明白啊。”苏薇仍旧不满。
　　方卓想了想，用易信给跑市场的孙同宇发了条消息：孙财神，管管你媳妇，她在媒体上抨击我呢。
　　孙同宇回复的很简洁：那是前妻。
　　方卓再发：那我明天召唤新浪记者，说话就不好听了啊。
　　孙同宇这次的回复就温情很多：方总，给个面子，还有感情。
　　方卓把消息展示给苏薇看。
　　“这一对，这一对……”苏薇看到之后也很失语，“他俩怎么回事？瞧这意思，以后还有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说不清，算了，我直接喊话马总吧。”方卓摇摇头。
　　“怕不是她们这么说就有马云的授意。”苏薇说道。
　　方卓沉吟道道：“不至于，十八罗汉这点自主权还是有的，其实，马云给阿里B2B和淘宝C2C的自主权很高，这几年更多只是做战略层面的决策了，更何况，他是个事业脑，阿里如今的局面也需要小心。”
　　苏薇明白了，马云如今的局面可能不宜多树敌，更何况方大总裁有时候不用树也自觉当敌。
　　“明天小小的采访一下就好，我之前和马总说过，这个事还是内因的问题，我是问心无愧的。”方卓如此说道。
　　苏薇搂住面前男人的脖子，笑道：“是是，你问心无愧，你大心脏嘛。”
　　方卓反手抓了抓小苏老师，已经习惯了来自身边人的小小诋毁。
　　次日，兴冲冲的新浪记者抵达恒隆23。
　　一直以来，新浪驻上海记者一直过得比较舒坦，这边不是总部，胜似总部，时不时就能到恒隆大厦来蹭吃蹭喝蹭采访。
　　这次的阿里事件虽然迟了点，但总算还是来了。
　　“方总，怎么采？”新浪记者见了老板，首先询问采访姿势。
　　“直接把问题抛出来完，我一起回复。”方卓给予了指示。
　　新浪记者听到这话，立即抛出积累的问题，什么卫哲卧底、孙同宇复仇、朋友圈蓄谋、借用搜狗下黑手、易科主导黑名单、方总要回赠字、合规部升匾挂字、阿里上下震荡、米团恶意挖人、彭蒋愤怒抨击……
　　这叫一个洋洋洒洒！
　　方卓听着听着也有点坐不住了，侃侃而谈的怎么停不下来？
　　“咳，无稽之谈！”方卓在记者喝茶的时候直接给了坚定的回答，“就是正常竞争，哪有那么多想象的内幕，你以为拍电影啊，我上个月还和马总在西湖边上喝茶呢。”
　　“要是像外界传的那么多，马总还不得像另一位马总那样拉黑我啊，大家听听笑笑过去了，别当真。”
　　“至于阿里这次的黑名单事件，可能会有一点点瑕疵，但它是一个不完美但正确的处理，马总已经很好了。”
　　新浪记者还待下文，但见老板已经说完了。
　　“方总，再聊聊呗。”
　　“态度都在这里了，你就带着报道去杭州，采访马总本人。”方卓交代了一个任务。
　　“我能采访到马总吗？”新浪记者有疑问。
　　方卓给了个确信的眼神。
　　果不其然，记者打着已经采访过易科掌门人的旗号，顺利的见到了马总本人。
　　“方卓已经在媒体面前当过一次阿里董事长，这还来吗？”马云提起了方卓上一次对媒体的回应。
　　“方总说，阿里进行了一个不完美但正确的处理，还说，市面上的都是无稽之谈，不然马总也会拉黑他的。”新浪记者如实说着采访情况。
　　不完美但正确的处理……
　　马云听到这样一种评价，虽认为姓方的已经黑透了，仍觉这个总结相当深入己心。
　　他沉默一会，笑道：“市面上的不实言论太多了，方总说得对，下个月我还要去上海找他喝茶呢，没那么多事。”
　　新浪记者问道：“马总，听说易科从阿里挖人，这也在正常范围吗？”
　　“我们是尊重员工去向的，只要你情我愿，人才的流动很正常。”马云面不改色地说道。
　　“包括孙同宇孙总这种前总裁吗？”记者再问。
　　马云笑道：“孙同宇能够有喜欢做的事业是好事。”
　　“也包括卫哲卫总这种前总裁吗？”记者又问。
　　马云沉默两秒，忽然问道：“这也是方卓让你问的？”
　　新浪记者看马总似乎有勃然变色之意，连忙说道：“这是我自己加的。”
　　“你们这些记者，我和方总这种相互欣赏的关系就容易毁在你们的搬弄是非里。”马云不悦道，“就这样吧，正常竞争，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结束了采访，怀疑方卓是非要把卫哲也收入囊中，是真的面厚心黑。
　　一连串的相关猜测不会中止，但两位掌门人都给出了对事件的正面回应，言辞一致，保持友善，压根没有相互指责，俨然像是给出了句号。
　　这也让一些人陷入了自我怀疑，想多了？不然这种情况不得跳脚？不得互怼？不得拉黑？
　　难道真是一场美妙的邂逅与一次善意的交流？
　　只是，如彭、蒋之流压根不懂方总和马总价值观的美妙与善意，如此而已。


###第425章 变革时代
　　5月20日，伴随着几位阿里悍将的铿锵入职，雷君去北京，孙同宇去广州，卫哲去江城，一大任务皆是要走访一线市场。
　　以及，如有可能，也考察下相关区域收购其它网站的可能。
　　不管是米团的高层，还是易科的顾问团，大家都认为，团宝网偶然一现的拖欠商户借款不光是它自己，也可能是行业部分情况的象征，虽然，它又高调的宣布拿到美国风投的资金，应该是一时无虑了。
　　米团即将有新钱融入，也就趁着行业可能出现分化的时候接触一些不错的竞争对手。
　　这里面还有一个考量即在于腾讯那边似乎要加强它QQ团购的平台战略，那肯定避免不了收购，市场上的优质项目就那些，早考察早接触总是好的。
　　截止到目前为止，百度动作轻微，阿里侧重于线上聚划算，只有易科与腾讯对团购市场投入最大，但它们两家的路线不太一致。
　　腾讯这次除了投资出了铛团网，QQ团购的扶持动作很多，它的一个最新变化是不再自建销售团队，而是通过开放API来把其它团购网站、服务商接入平台，开展相关业务。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决策，数据上也很好看，据统计，QQ团购接入的合伙伙伴已经超过50个。
　　但是……
　　大家都觉得，团购市场不可能一直维持这样各个城市都有不同品牌的现状，反而可能是已经要到了变化的前夕。
　　QQ团购接入的所有伙伴都是中小型项目，好看的数据不能产生强有力的影响。
　　一旦国内市场开始出现稳固的团购头部网站，中小网站必然会消弭融化，腾讯导入的流量也很难逆势而行，到时候要么收购，要么还是得自建销售团队下场。
　　方卓在谈到这个关系最紧张的竞争对手时，以自己的视角给了个想法。
　　“腾讯这次大搞团购平台，它的目光其实不是团购这个新兴赛道，还是希望用这个来反哺它的QQ客户端、QQ空间以及财付通这个支付工具。”
　　“但这么多的合作伙伴，既要注重用户体验，也要注重商户体验，有难度。”
　　“它的触角不是触及在一线市场仔细体会大家的需求与变化，而是仅仅搭在其他网站身上，隔空揣摩市场。”
　　“这么一锅乱炖，隔靴搔痒，还不如庆子呢。”
　　方卓给了评价。
　　一锅乱炖，隔靴搔痒，不如庆子！
　　雷君、孙同宇等人对于腾讯的威胁程度就很清晰了。
　　所谓，术业有专攻，最了解你的就是对手。
　　阿里刚刚证明了方总对价值观的揣摩，他这种与腾讯缠绵更久的观察，那指定是能信任的。
　　米团的诸位极有干劲的融资金、搞计划、下基层，力争要趁着各家因不同情况而威胁程度低的黄金时间力争上游。
　　方卓保持着对团购一定量的关注，更多的精力除了投入易科已经是传统的新机发售月，还在琢磨着一些应该预热的动作。
　　21日，他抽空去逛了逛已经基本完成的双子星总部，还碰上了不知是不是巧合的永科地产掌门人刘肃毅。
　　方卓并没有因为出售永科地产股份就疏远与刘肃毅的关系，之前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现在还是一年见不了几次面。
　　这次见面，双方态度依旧，保持相互尊重。
　　“新总部的建设和装修很不错，刘总费心了。”方卓转了好几层，还是比较满意的。
　　“易科的事就是我的事，方总，我行走在外，人家都还喊着我刘一亿，我心里更是忘不了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刘肃毅满面笑容，“昨天我还琢磨着得在我名片上加上这个名字。”
　　方卓是知道刘总向来是以一种略显谄媚的姿态来显示热情，他笑道：“名片那么正式，当然是用‘永科集团董事局主席’这样的名头，这样才不会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
　　刘肃毅喜欢方总的“我们这么多年”，虽说现在就是“永科”里还带着一个“科”，但几乎每次饭局，都少不得主动或被动聊起永科曾经的大老板。
　　永科地产的股价在经历前老板离开受挫后渐渐又涨了回来，地产业务的基本盘很好，这是决定股价的主因。
　　刘肃毅自从成为永科真正的掌门人之后，有一段时间的心情格外好，但有一段时间又格外的忧虑和感觉到压力。
　　甚至，当永科地产在某个二线城市原本十拿九稳的地皮失手之后，他一度要在办公室里放上几瓶白酒来消弭精神负担。
　　这是刘肃毅过去没有体会过的精神状态。
　　今天再见方总，除了确实心存的感激、维持与首富的关系，他也着实佩服支使着易科以及易科系运转的方总。
　　“今天既然见着刘总，正好有个小事，我估摸着对永科也是有利的。”方卓谈起投资，“最近永科要是地皮上有商业地产的规划，可以留出来，我纽约有个朋友还挺有钱，以前在美国、欧洲置业，这两年也对国内市场很感兴趣。”
　　他提的是纽约唐人街的朋友。
　　随着人在国内，方卓反而对国外朋友都更思念起来，尤其想到了荷兰，想到了之前的一些布置，除了已有的常规联系，这就再多一点往来。
　　刘肃毅转着念头，试探着说道：“方总，现在的商业中心开发都是搞合资公司一起来，那边是就想单纯投资，还是……”
　　“合资公司也没问题，不局限在投资上面。”方卓略一沉吟，“有钱华侨嘛，有些可能也想着以后在内地发展，你该赚的你赚，不用太顾虑。”
　　刘肃毅默默点头，心里盘算着上海这边的区域发展。
　　他心里记下这个事，陪着方总视察了新总部的23层，问了句：“方总，这里什么时候开始启用？”
　　“不急，下半年好了，散散甲醛嘛，大家现在都还可以挤一挤。”方卓瞧了眼自己的新总裁办，空间更显阔绰，扭头对秘书说道，“不过，不少东西都可以先搬过来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说是下半年，从7月算起，也很快了。
　　刘宗宏应了下来，盘算必不可少的东西有哪些。
　　这次的双子星总部，主要是易科、易购、易信三家公司办公。
　　易信的“就干腾讯”得带着，合规部的“神剑虚传”也不能少，还有老板办公室里的“恒隆大侠”得照样挂过去。
　　其它还有什么必不可少的吗？
　　刘宗宏暂时没想到，得回去再捋捋。
　　方卓逛完双子星，又顺便拜访了区里领导，虽说一直都很熟，但今年总部搬过来还是需要更多得多多关照。
　　等到他返回熟悉的恒隆23，秘书刘宗宏仔细记录需要带走的瓶瓶罐罐，见老板心情好就说了句今日见闻。
　　“刘总今天真是神采飞扬。”
　　方卓笑道：“你出去，人家不是也喊你刘总吗？”
　　“嘿，我那是狐假虎威。”刘宗宏答道。
　　“刘肃毅还不错，我看永科地产似乎也没有狂飙猛进的意思，能把持住就挺难了。”方卓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了刘肃毅的一些公司情况介绍。
　　刘宗宏听着这话倒是心里一凛，方总这话的意思……狂飙猛进就很不安全是吗？
　　他揣测着这话里的含金量，自己媳妇好像还买了一些股票呢。
　　“等下帮我问问周辛周末忙不忙，就说我请可可吃饭。”方卓把永科地产抛到一边，趁着这周末没什么事情，打算见见朋友。
　　刘宗宏问道：“熊总、王总那边要不要通知？”
　　“老熊很忙的，周末不一定在上海了，算了，和他说一声吧。”方卓想了想，“让王哥来，他是个饭搭子，在哪吃都是吃。”
　　刘宗宏点头，心里盘点这周别墅小聚的通知范围，虽说是闲暇，也向来会谈到工作事务，近期的易信、团购、易科新机都需要有人来提供话题。
　　按方总的话来描述，大概这叫话题搭子。
　　刘宗宏习惯性的把这些事情安排到位。
　　果不其然，随着刘宗宏精心的考虑和安排，周末的这场小聚十分愉快，团购的事情没怎么谈，但易信的发展、易科新机的情况都在聊天之列。
　　说起今年的易科新机，Selfy还好，旗舰机Mars陆续流露的消息还是很让人吃惊的，易科要搭载自己设计的芯片了？
　　这……能行吗？
　　易科的手机自从推出之后确实十分畅销，但是，到了2010年这个时间，易科的任何一款手机早都被拆解的明明白白，系统是安卓系统，硬件是全球一流选择，易科把软硬件整合的很好。
　　可是，这个“整合”……整合确实是很出色的能力，迅速的与脸书等软件结合的系统生态也是极其吸引用户的优点，但……不动则已，一动就直接上自家设计的芯片到已有口碑的旗舰机。
　　这个步子是不是太大了？
　　无独有偶，苹果的新机iPhone4肯定是要上自研芯片的，它一月份的iPAD已经搭载了A4芯片，但据说，iPhone4上的频率会降格。
　　这……苹果的技术积累果然一步步兑现了吧！
　　这种类似消息的两种反应是呈现在一些媒体上的态度。
　　方卓有注意到这种区别，他倒不生气，只是遗憾今年不是由自己来主持新机发布，不然，蜂鸟芯片的三教原来是一家，他少不得要在发布会上和大家聊一聊。
　　不管后来的技术能不能跟上，立足现在的新机竞争总是需要舆论的。
　　方卓还把这种思路和虞总聊了聊，可惜，虞总拒绝了他的遥控，只想顺顺利利的主持一届新机发布会。
　　“我对新机是有信心的，我们自己的测试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消费者那边的接受……”方卓唯一的担忧在于市场反应，“三星已经加大了宣传与高通芯片的合作，他们确实会找机会，很灵敏。”
　　三星的技术实力很强，市场反应也快，营销手段又多，无愧于重新活过来的传统手机厂商。
　　“方总，说起三星，听说高德对三星这类厂商的授权预装，一年加起来就有1亿多？”王风益思绪比较神游，听到一个词就结合到最新听到的消息，也不管契合不契合。
　　“嗯？怎么提到高德了？”方卓有些意外，回忆了一番，“它的B2B业务确实是大头，具体的我没问，王哥，你是对这一块感兴趣？”
　　“倒也不是，就是喝酒的时候听朋友聊百度挖的高德前总经理的市场分析。”王风益摇头晃脑，纯属瞎聊侃大山。
　　小聚的众人对高德不高德的不太感兴趣，但是，这王狗忽然提到了一位巨头……这真的不是在拱火吗？
　　今年的方总似乎是被困在国内，已经快从巨头头子变成巨头杀手了，难道非要挨个戳一遍才过瘾？
　　大家的眼神有些微妙，看王风益的目光也不太对劲。
　　但方卓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自己是惯常让合适人才放到合适位置的，不能一见到其它家挖人就不乐意吧，他有点双标，但没那么双标——应该。
　　至于高德的现状，从用户发展角度来说，其实不错。
　　这还牵扯到谷歌对中国内地市场的退出。
　　随着谷歌退出，它的相关产品都把市场空出来了，这就包括了移动端GMS预装的谷歌地图。
　　高德本就在易科的推动下试图切入移动入口，如此更是得了天时。
　　只是，它一动，其它对手也是跟着在研究的，百度地图一直在PC端推广，现在也起了起动作，最直接的就是从高德挖了人。
　　“挖人很正常。”方卓先定性，关注点还是在自家兄弟这里，“说起来，高德下半年的发展也很重要，这是奠定它市场地位的时期。”
　　他说到这里停住，想着团购市场的竞争，想着智能机的入门，想着地图导航的发展，以及，垂直电商、移动社交等业务的活力……
　　“这半年，这未来一年，真像是……”
　　方卓抿了一口酒，忽然意识到下海时间已快十年，从2000年的年末到10年的5月，日月如梭，岁月如水，似慢实快。
　　他把话说完：“像是一个时代变革的开启。”
　　易信的张晓龙忽然出声道：“我们已经拿到了这个变革时代的门票。”
　　他主导下的易信是领先于腾讯的产品，这是公司上极大的成功，也带来了个人极大的满足，而易科越来越好的手机是变革时代的硬件基础。
　　如此软硬兼施，在阿里还在寻求移动入口的时候，怎能不是一张已经握在手里的门票？
　　饶是向来寡言的张晓龙，也颇有些志得意满。
　　方卓却是一瞬间又从易科Mars的祝融芯片想到很多，是他曾经说过的——从一个时代走向下一个时代，从一场危机走向下一场危机。
　　门票拿到了，更大的乌云可能也飘来了。
　　“门票只是门槛。”方卓倒了杯酒，“要不是为了走得更远，何必辛辛苦苦打个满级号。”
　　张晓龙没听懂，方总说的是一回事吗？
　　王风益也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举杯：“来，干一杯，走得更远！”
　　张晓龙只能喝酒。
　　王风益作为被点名的饭搭子，向来是能带动气氛的：“来，干一杯，满级号！”
　　众人再喝。
　　方卓边喝边笑：“满级号还没成呢，你知道我说什么呢？”
　　“什么姚明啊，魔兽啊，要不就是代指啊，谁知道你，我就喝酒。”王风益满不在乎地说道，“来，干一杯，为了还没打成的满级号！”
　　方卓也举杯，危机不怕，辛辛苦苦打号，可不就是为了能够伸展拳脚。


###第426章 危机所在
　　“什么？百度挖高德的人？这不是取死有道吗？这不干它？”
　　“没有，没有，小苏老师，你想多了。”
　　“不可能，国内巨头的竞争形势早就明朗，人家知乎上都说了，这就是易科要挨个试手，看看巨头座次怎么排，腾讯和阿里过后就是百度了。”
　　“是是是，他们比我这个易科董事长更知道战略。”
　　因为易购启动上市，苏薇近期比较忙便没有参加周末小聚，但她知道了高德地图被挖人的动静，心中就替大总裁燃起了战意。
　　她对着易科董事长反驳道：“人家是不知道你公司的战略，但旁观者清，也许更知道你是什么人什么性格什么作风。”
　　方卓喟叹道：“行了，你直接说是你开小号在知乎上的言论就好。”
　　谁不知道谁啊！
　　苏薇狐疑道：“真对百度没想法？搜狗今年不大张旗鼓干它一场？”
　　方卓摇头：“就是因为搜狗不成气候，不然，或许还有些搞头。”
　　百度在PC搜索上是绝对的地位，再加上它衍生的贴吧等生态，是当之无愧的巨头，以及，百度的广告收入一直在疯涨。
　　苏薇微微点头，是这个市场的力量还相差太大是吧。
　　片刻之后，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非要说起来的话，跟高德地图没关系，倒是有个事和百度有关。”
　　苏薇叹了口气，看吧，藏是藏不住的。
　　“戚赫那边的YMS一直有个申请是关于生态的收入。”方卓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们的YMS框架是统一来调取通知信息，优化使用，这个和厂商们在聊的时候是聊后续收入分成的，但一直压着没做这一块。”
　　易科的YMS是学习的谷歌GMS，一方面是增强自身力量，另一方面是增强用户体验，只是，易科不如谷歌那样强大，拉拢手机厂商的时候除了投资、使用体验、自身影响力，还有关于收入分成的承诺。
　　这个承诺的兑现……
　　是需要兑现的。
　　因为，国内市场上不使用YMS的其它手机品牌，它们有自己的衍生收入。
　　YMS固然提升了用户体验，但这个体验是中长期的，任何一台合格的新手机不可能刚卖给用户的时候就卡，等到使用卡顿，那对厂商就是再说的事情了。
　　而包括不限于系统的广告收入，这是眼前就能拿到的钱，如果YMS不提供合理的分成捆绑，即便一时能形成厂商阵容，等到大家盘子稳固，仍旧会起变化的。
　　这个道理不用戚赫来详细描述，方卓自然知道，但他依旧压下了对生态营收的探索开拓。
　　按戚赫的意思，别人用100分程度的广告赚钱，我们可以只用50分的广告赚钱，这样既能提升用户体验，也能拿到维持合作的收入。
　　最起码，已经比友商强了不是。
　　方卓倒不是非要反对广告收入，一个健康的能够循环起来的体系当然是有利的，他只是对当前这个阶段的判断还不认同。
　　他希望打上YMS品牌的产品能够给消费者一个强力的认证，这仍旧需要时间，以及，当务之急还是滚动阵营的用户体量，更庞大的体量所带来的收入是非线性的增长。
　　不过，以广告为主的收入开拓暂且搁置，方卓考虑的是对商业务能不能先吃一份汤汤水水，给兄弟厂商们解解馋。
　　比如，百度在YMS厂商上的默认搜索引擎地位。
　　目前，因为易科投资了搜狗，M与S系列的产品都默认了搜狗进行搜索，但考虑到百度的地位，考虑到其它品牌的需求，易科让他们自主选择搭载。
　　无一例外，其他厂商都是默认了百度作为第一搜索选择。
　　方卓想要探讨的就是带着大家谈一份维持这种地位的两到三年的合同。
　　这绝不是出自他对百度的恶意。
　　反而，这是相对正常的B2B商对商业务。
　　就好像，后来的谷歌被苹果、三星都收过类似的许可费用，那是以几十亿美元来算的。
　　如果百度不从，那就……那就再让搜狗谈，即便搜狗有易科的投资，该出血搞竞争也得正常出血。
　　反正，兄弟厂商们一定得吃点，这样才能继续一起往下走。
　　方卓有时候也很为难，他当然希望所有的YMS厂商免费跟着自己干，也希望搜狗的份额“噌噌”的不花一分钱的往上涨，还希望百度自己败坏它自己的口碑。
　　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方卓把2B业务和戚赫聊了聊，近期还不会和百度谈，可能到第四季度左右，两边会开启一个商业上的谈判。
　　苏薇听完纯粹基于商业层面的考虑，不得不十分遗憾。
　　“我还以为有战端开启，还在想，如果你到百度总部去逛，能写下什么字呢。”
　　方卓愣了愣，咂摸了一会，说道：“字还是不能轻易写，你们这些人，总是往坏处想，事情都过去了还时不时提起，我当初就不想写，他们非让我写，我又确实欣赏阿里发家的打法，也是一时……情动。”
　　苏薇甚至都不知道大总裁说的“确实欣赏”是不是假话，他有时候好像是琢磨和总结这些商业的东西。
　　她只说道：“都怪我们，都怪我们，不提了，不提了，哦对，明年要是上市成功，你去不去纳斯达克敲钟？”
　　苏薇忽然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
　　易购开启上市之旅，不会最后连这个大老板都没法亲自去敲钟吧……
　　“咦，嗯，到时候再看看情况。”方卓以往飞来飞去不觉得有什么，陡然存在顾虑不往外飞，确实有种束缚感，“美国这段时间一直有方方面面的邀请，什么访谈、节目录制、棒球开球、篮球活动、电影客串，啧，全都拒绝了。”
　　苏薇考虑了一下，算了，还是以安全为重吧。
　　她说道：“国内的大好山河够你玩的了，你想在国内参加什么节目、电影之类的，那更是随你。”
　　“我就这么一说。”方卓笑道，“还是多赚钱吧，越赚钱，心里越有底，我就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
　　苏薇瞥了眼首富：“是冰芯缺少安全感吧？”
　　她见方大总裁没有否认，忽然顺着这个思绪往下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道：“如果冰芯真的出现场外因素，会波及易科吗？”
　　方卓不答。
　　苏薇皱眉，仔细想了想这里面可能出现的逻辑，一会之后问道：“你觉得冰芯会面临危机，还是易科，又或者整个易科系面临危机？”
　　“考虑危机是一个优秀CEO的责任。”方卓摸了摸小苏老师的脑袋，欣慰地说道，“不愧是带领易购上市的国内最佳女性CEO，成长了哈。”
　　他引用的上半年国内某个媒体的报道标题。
　　苏薇却没有跟他嘻嘻哈哈，而是围绕着这个问题仔细的想了想，冰芯的属性就是比较敏感的，尤其当它的水平逐渐往前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真的被场外钳制了。
　　这个判断一直是方总没太遮掩的。
　　从整体局势来看，金融危机之后的经济发展挺平和，如果真到了冰芯出问题，那时候的环境又是什么样？
　　是个例还是关系变化的一个商业象征？
　　是后者的话，会不会典型化之后再扩大化？
　　苏薇斟酌着某种情况预演，心里第一时间竟然还是面前这个男人的“从一场危机走向下一场危机”，但是，如此来看，这种危机的性质不单单是商业，那就更显复杂和危险了。
　　再回归到冰芯的属性，考虑到半导体行业一直以来存在的限制，它和中芯过去数年的发展已经是相对平顺。
　　平顺是一时的，恶劣竞争才是回归到了主旋律？
　　苏薇往后眺望，又回到眼前，慢慢地说道：“半导体局面的冰芯似乎挺难的，要是它真的被限制，那怎么办？”
　　方卓不知道小苏老师短短一会想了很多，只是忽然听出来她一丝的悲观语气，露出笑容：“怎么办？能怎么办？要是真的被限制，没准反而是种好事。”
　　“怎么好的？”苏薇不解。
　　“好就好在不能投降呗。”方卓笑道，“真有那么一刻，以一年来看，它是极大挫折，以五年来看，它是特殊困难，以十年来看，或许就是产业机遇了。”
　　用时间来消化危机。
　　方卓指了指自己：“我又不像张忠侔那样七老八十了，还能打一场持久战呢。”
　　“你还真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苏薇这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光有精神不行，还是得多赚钱，手里有钱，真有那么一天，扛起来的时候也能让兄弟们都舒服点。”方卓微微一笑，“到时候一缺钱，我就卖股份，一缺钱，我就卖股份，就看到底能做成什么样。”
　　苏薇见他说得轻松，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世界第二好总裁。”
　　“嗯，国内最佳女CEO。”方卓也夸了回去。
　　“最佳女CEO还是得发挥主观能动性，帮世界第二好总裁多赚些钱。”苏薇说道，“到时候卖股份卖个高价。”
　　“还得是你，还得是小苏老师。”方卓这次称赞更甚，“你看其他人，新浪啊，永科啊，我卖股份就哭丧着脸。”
　　苏薇“嗯”了一声，自家也是易字辈的，不一样。
　　※※※
　　危机未至，只稍显那么一丝阴影。
　　方卓的心态很稳定。
　　危机是一回事，危机里的希望是另一回事，事情得辩证着来看。
　　今年的晶圆服务联盟所展露的数据依旧，国产生产链的进度一般，只能说刚刚从金融危机的冲击里恢复了元气，仍旧是同志仍需努力。
　　但这个努力吧，实打实的说，面对国外竞品厂商比较乏力。
　　各个环节都需要稳定的迭代才能快速进步，而商业市场里的选择很难顾及这一点，只有商业市场掺杂了额外因素，国内厂商不得不审视国外厂商是否能够稳定供给，国内环节才能迎来高速增长。
　　关于这种额外因素，方卓还有些别的想法，但还需要他结合情况，仔细在心里论证论证。
　　5月29日，距离易科新机发布还有23天。
　　方卓这几天密集召开了几场会议，除了关注新机的情况，也在讨论一件内部高管轮职的轮廓建设。
　　之前与阿里论证价值观，方卓对于管理体系的印证与思考是有收获的——不是指阿里的部分中供悍将。
　　现在就是探讨内部培养的问题。
　　不过，这个事情还没讨论出太多结果，高德那边是直接哭了过来，提及的还真是百度挖人的事情。
　　不光是百度挖人，腾讯也在挖高德的人。
　　高德的意思是，百度和腾讯的挖人太凶了，他们压根不是冲着高德来的，就是冲着易科来的啊！
　　总裁成丛武既打电话，也亲自飞来上海见方总，求援的同时也提到了这里面的一个缘由。
　　“方总，我们之前打算上市，但是与易科达成合作，就想着再扩大市场份额，上市的事情缓一缓。”
　　“但这一缓，有些员工就不乐意，就有意见了。”
　　“他们手里的期权兑换不了，这就被百度和腾讯挖走了。”
　　成丛武的语气颇为委屈。
　　“合着这还怪我们易科与高德的合作了？”方卓听着成总这意思，笑道，“哎，成总，易科就是老老实实投钱啊。”
　　成丛武喝着茶，没说话。
　　是啊，当初你对晨星半导体是不是也老老实实投钱？
　　后来的晨星半导体去哪了？
　　方卓看着成丛武，问道：“成总，你们是什么意思？这员工走人，你这待遇得跟上啊，百度什么价，你就什么价。”
　　成丛武见方总说得轻松，不得不说道：“方总，高德不比易科……百度是两三倍的挖人，这让我们怎么跟……”
　　“那……”方卓想了想，说道，“那就还画饼啊，上市这事虽然暂缓，但前景也不算太远。”
　　成丛武说道：“方总，他们不信啊，很多人都说，高德要被易科收购，可能以后都不上市了，我都被问了好几次。”
　　方卓“噢”了一声，搁这等自己呢。


###第427章 大势所趋
　　任何事都有或明或暗或长或短的影响。
　　往远了说，当年入主新浪，往近了说了，之前收购晨星，这都是让高德心有戚戚的事件。
　　方卓听到成丛武把话讲这么明，没有丝毫惊讶。
　　他也几乎没用时间思考，直接顺着话往下说道：“易科收购高德也行啊，你们要是觉得百度和腾讯的挖人不好应对，易科确实可以来重新调整薪酬体系的。”
　　成丛武：“……”
　　方总，这一试探就出暴击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沉吟，琢磨着沟通的艺术。
　　“不过，成总啊，我从一开始到北京见你们的时候就没提收购这事，不是我们内部没有这个想法，不是没讨论过这个可行性。”方卓很自然地说道，“就只有一个问题，易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成丛武有些狐疑，怎么又绕到易科身上了？
　　“成总，易科走到今天，在产品和市场战略上都一直有变化有转型，这是很难的。”方卓笑道，“就像是你们高德，现在想从2B转向2C，也很难对吧？”
　　他揭示答案：“但易科成功的重要原因就是尊重专业人士，尊重他们身上最专业的能力，我能懂什么市场和产品，都得看他们。”
　　“所以，易科觉得随着移动设备的普及，个人地图导航领域会迎来爆发，这个领域是有发展的，而我们投资这一块也只有一个原则，尊重专业人士，尊重专业能力。”
　　方卓轻巧地说道：“成总和侯总能把高德地图做到今天，那自然就是最专业的，这早就得到了我和易科的尊重。”
　　成丛武忽而有些心潮澎湃，这不是一般人的承认啊！
　　他随即又冷静下来，方总的承认也未必是好事……
　　“我是这么想的，高德怎么走全看你们怎么想，你们觉得收购合适，那可以收购，你们觉得易科需要追加投资，那就追加投资，你们觉得现在这个转型个人用户转不下去了，那就还是继续B2B。”方卓很诚恳地说道，“成总，话说到这份上，咱们就开诚布公好了。”
　　他逼视成丛武：“成总，你这趟过来是不是想卖你手里的股份给易科？”
　　成丛武颇为茫然：“啊？”
　　“不然，这点挖人的小事，真还需要成总跑一趟？”方卓皱眉，“又何必和我说那样的话？”
　　其实，百度和腾讯挖人造成的麻烦确实是不小的。
　　成丛武听到方总这话都快有点羞赧了，好歹是被方总承认和尊重的人，怎么这个事都值得烦恼？
　　“不是，方总，我没有出手股份的想法，真的没有。”成丛武先澄清这一点误会，然后说道，“我只是对上市时间段有些犹豫。”
　　高德打算启动上市→高德从易科融资→高德打算转型个人市场而推迟→重新考虑加快上市。
　　这是因外部竞争和内部情绪出现的变化。
　　成丛武认为，个人市场固然值得开拓，但这个时间兑现可能需要更久，高德不像易科这种巨头，还是早点上市，免得夜长梦多。
　　只是，引入的方总忽然有点卧榻鼾睡的赶脚。
　　方总放下茶杯，仔细端详成总，松了一口气：“成总不打算走就好，你要是走，那我真是头疼了。”
　　成丛武脸上流露笑意，谦虚道：“方总真是太高看我了，高德有今天是大家的功劳。”
　　“哎，说这话，别人不清楚，我们好歹是投资方，这种事情还不清楚吗？”方卓摇头，笑道，“反正呢，还是刚才说的，高德怎么发展，易科尊重你们的判断，不会干扰的。”
　　成丛武听方总这么一席话说下来，心里也有判断，即便方总话里有些水分，但总体还是坦荡和诚恳的。
　　他思考片刻，还是向高德重要的股东说道：“方总，我们希望明年年初或者年中之前是能成功登陆纳斯达克，这样不管是资金还是内部都能更游刃有余。”
　　方卓高兴地说道：“好啊，我当然希望易科的合作伙伴既发展更好，也能让我们持有的股份获得更多回报，只要你们有信心，那就行。”
　　成丛武点点头，重要股东不反对，不从中作梗，那就行。
　　方卓又拉了成总聊了一会移动设备增长所带来的市场机会，然后约了晚上一起吃饭，最后才以电话会议送别了这位高德总裁。
　　秘书刘宗宏旁听了老板的交流，觉得真是行云流水。
　　只是，他在帮忙送走成总之后再回到办公室，也没见方总有什么情绪上波动，完全没有受到这桩事的影响。
　　嗯……百度和腾讯的异动不过是成功验证了这个市场未来的竞争程度，只要高德沿着转型个人业务的方向，它可能就不得不依赖于巨头的援手。
　　这援着援着，事也就成了，也许到时候还得是成总主动来求援。
　　刘宗宏细品其中三昧，看到的是大势所趋。
　　“晚上记得把戚赫喊上。”方卓结束电话会议，对秘书说道，“还有，高德的这个事还是得帮忙的，虽然成总再次启动上市程序，问题可能也就解决大半了，但还是让媒体联合谈谈前景与上市吧。”
　　刘宗宏记了下来。
　　方卓没有为了高德的事再多说，埋头案牍，过了过来自易科的文件，又仔细消化了一会冰芯的技术分析与结论。
　　等到下午，他给欧洲方面打了个电话，聆听汽油男孔豫的一些工作进展。
　　通过孔豫在欧美的往返与活动，这其实可以给方卓带来一些参考，作为浮出水面的MIGA系基金负责人，又深度参与易科反击战，他的存在感还是很足的。
　　除了之前遭遇危险，孔豫到现在都还挺完整，这是让人稍微放心的。
　　方卓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存在那么一些朋友，他们到底是更恨孔豫还是更恨自己，反正，他打算在国内再窝一窝。
　　等到这一波欧债危机过去，或许可以先去德国看看冰芯的分厂。
　　以及，MIGA基金这次之后可以更多的安全的做二级市场投资了，美股已经反弹，接下来是自金融危机之后一波持续十多年的上涨行情。
　　方卓的多多赚钱不是虚言，不管哪边的兄弟，都要带着吃肉喝汤，即便是敌人，也要看看能不能拉下水来当当兄弟，实在当不成兄弟……竞争局势越险恶，自己越是没法克制。
　　不如此，着实无法保护自己薄弱的安全感。


###第428章 新机到来
　　方卓在上海等待Mars4和Selfy2的发布与市场表现，而随着时间进入六月，这次与他一起等待的消费者和业内人士是相当之多。
　　去年苹果和易科都把发布会不同程度的提前，但今年，苹果是6月7日，易科是6月20日，三星也加了进来，时间定在最前面的6月2日。
　　一个月之内，如今智能手机市场最令人瞩目的三个品牌发布新机，这无疑是让人兴奋的。
　　易科和苹果的六月发布会本就有角力的意思，现在加入意味更明显的三星，谁创新、谁守旧、谁让人惊喜，这就成了看点。
　　其中，还有个因为苹果年初发布平板产品使用A4芯片而传出的消息——易科与三星也有类似的技术储备，或会冲击高通的高端市场。
　　5月中旬，易科美国总裁虞红出席硅谷的论坛，也算为这个消息进行了部分证实，易科确实会有产品采用自有设计芯片，但是与高通的合作关系依旧稳固。
　　业内综合判断，苹果要上自家芯片，易科要上自家芯片，三星八九不离十的大概也要上了。
　　然而，出乎业内，也同样出乎方卓的意料，三星6月2日在硅谷发布会拿出的Trump2，不仅没有使用初步经过苹果iPad验证过的芯片设计，反而全程都在强调高通的王牌芯片。
　　三星是全球前三的手机厂商，品牌力一直很强，而高通这两年因为智能手机的发展，得益于易科的强力崛起和其它厂商的跟随采用，它的高端芯片定位也更加广为人知。
　　诺基亚衰退，德仪颓势，本身一直拥有芯片设计的三星也加强与高通的合作，这几乎让它成为好与强的代名词。
　　易科今年的两款手机，Mars4是祝融001，Selfy2仍旧是高通旗舰，这让公司在面对三星发布会之后的媒体攻势之后稍显为难。
　　三星已经在让媒体推波助澜的打造“高通才是真旗舰”的定位，易科虽然还没正式公布产品，但到底是说祝融好还是高通好呢？
　　两款手机是有两款芯片啊。
　　以及，如此带来的还有价格定位的讨论。
　　人家高通值那个价，是旗舰处理器，你易科用自己家的芯片，你值什么价？
　　几乎就在方卓聆听公司相关讨论的时候，一桩关联的竞争情况浮现，高通取消了在冰芯的部分芯片订单，理由是出于公司产品供应链的健康考量。
　　冰芯与高通自07年达成合作，后者可谓是拉起冰芯先进制程的一个重要因素，后来的不少国际客户正是因为高通公司的产品表现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的下了订单。
　　当然，冰芯给出的价格也是关键。
　　同样的制程，冰芯的晶圆报价是最低的。
　　同样的报价，冰芯的晶圆制程是最高的。
　　因为每一轮的国际先进制程刚开始都存在匮乏情况，冰芯这样拿到的订单仍旧有个价格下限，这就保证了大家仍处于很滋润的水平。
　　比如，冰芯之前的65nm晶圆报价是4400美元一片，台记是5000美元一片，联电是4500美元，等到其他厂商的制程都差不多赶上，台记降到4500，联电降到4000，冰芯就报价3900。
　　就是依靠这样的价格优势和大客户产品验证，冰芯才逐渐填满产能，形成健康正向的循环，愈发取得一席之地。
　　哦对，这也跟方卓小小的砸钱填预算有关。
　　这一次易科与高通关系的变动……
　　方卓对此还是很惋惜的，铁三角失了一角啊。
　　但，Mars与祝融的迭代是要坚定继续的，这是不能变的大前提，其它动作都要在这之下。
　　所以，方卓只是给高通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下相关情况就没有过多的表示。
　　这个事，说大不大，毕竟还有仍旧合作的Selfy系列，说小不小，高通与冰芯不只是下单打钱，还有技术合作与验证。
　　方卓接连两天与邱慈云就这件事进行通话，讨论后续可能带来的影响。
　　目前的猜测是，高通的这部分订单是转移到三星了，明年是什么合作情况，恐怕就得看今年新机型的销量。
　　“即便高通的订单全部转走，智能手机市场的增长是能弥补产能的，邱总，这一点你放心。”
　　“易科的Selfy表现一直不错，后续可以模糊它的定位，高通也不至于一下子抛开我们的这个产品线。”
　　“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自己手里有，只要我们手里的越成功，不管是Selfy也使用祝融芯片，还是继续与高通合作，这个关系都更由我们来把握。”
　　方卓既是安抚邱慈云，也是厘清对这个突发情况的判断。
　　祝融芯片如能成功，纠结的应该是高通而不是易科。
　　是彻底把易科推成竞争对手，还是仍旧保持合作关系却又明显会壮大这个对手？
　　方卓认为这个选择题的未来答案，很可能是切断与冰芯的代工合作，但易科愿意采购芯片就还会继续卖。
　　这样的话，里面牵扯的衡量因素就会比较多，除了代工费用，冰芯本身的制程工艺也是一个关键。
　　还是那句话，自己越成功，能选择的余地就越大。
　　冰芯的制程如能稳住，万一对手出现失误，客户们终究还是要看技术实力来下单的。
　　这样的技术翻车似乎就在三星的身上发生过。
　　当冰芯的讨论刚刚平息，苹果的iPhone4便依约而至。
　　2010年6月7日，乔布斯在硅谷宣布了第四代苹果手机的面世。
　　其实，iPhone4的外形在之前已经泄露很多，不管是参会人员还是媒体都不对它的外形有太多惊讶。
　　iPhone4摒弃了初代iPhone以来的圆润弧形后盖设计和圆角边框，改为更加方正和立体的平整后盖与直角边框设计，以及，它也采用了玻璃后盖，而不再是工程塑料。
　　一直以来，易科手机的成功都在被业界总结，玻璃机身所带来的高档感也通常被解读为消费者的第一印象。
　　除了外形，乔布斯重点介绍了iPhone4的Retina显示屏，也就是视网膜屏幕，它能够超越人眼视网膜最高所能分辨的每英寸300像素，达到了惊人的326。
　　相较于上一代的iPhone3GS，这个数字提高了4倍多，带来的就是极其清晰的显示效果。
　　乔布斯把这个亮点作为今年手机的介绍重点，以及，他也谈到了企业整合，谈到了系统生态。
　　方卓在这个环节听到了自家公司的名字——“企业整合，微软在这方面不错，易科也很有成绩，我们这一次进行了很多的尝试，也收获很多成果”。
　　他听到乔布斯这话，忍住了使用推特表扬对方的冲动。
　　这场发布会确实能明显看出苹果在软件生态上的功夫，而到了乔布斯介绍iPhone的A4芯片，他并没有详细讲解，只是略略一提，iPhone上的A4芯片主频是800Mhz，这比iPad上同芯片的1G要低，但512MB的内存是平板的两倍。
　　更让乔布斯多花时间介绍的是这一代手机提升的电源。
　　方卓是在公司一起看的这场发布会，其他人对电源的环节没什么感觉，但他猜测iPhone4的电源提升恐怕也是因为A4芯片缩减主板尺寸，从而为电池挪出更多的空间。
　　这场竞品发布会的其它内容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
　　价格方面，iPhone4保持和上一代的一致，与运营商签订2年的合约价还是16G的199美元，32G的299美元，这个价格也和易科预测的相同。
　　最新一代的Mars4也仍旧保持着这个定价。
　　7日的发布会结束，苹果的视网膜屏幕激发舆论热议。
　　今年，乔布斯宣布是苹果手机有史以来的最快发售速度，10日开启预售，15日就正式发售，这就让消费者能够在易科手机发布之前体会到视网膜屏幕的强大。
　　乔布斯对视网膜屏幕是有信心的。
　　整个业界，苹果的Retina显示屏绝对是遥遥领先。
　　果不其然，等到了15日，等到首发销售的5个国家的第一批用户拿到iPhone4，他们立即体验到了差别。
　　上一代的iPhone3GS在屏幕上不领先，甚至有点落后，还得到了一个“像素屏”的吐槽。
　　今年，iPhone4绝对是打了个翻身仗。
　　对于一款触屏智能机来说，还有什么比屏幕更重要的呢？
　　iPhone4一发布，三星的Trump2热度立即下降，也体现到了销量曲线上面，Retina显示屏确实极其惊艳，这一点让三星也不得不承认。
　　易科能抗衡苹果吗？
　　业内对此表示悲观，三星也不认为易科能做得更好，这个世界上如果连三星都无法在屏幕上对峙苹果，那其它厂商更不可能！
　　6月20日，自易科推出手机产品以来，掌门人方卓首次缺席发布会，由联合创始人虞红在硅谷举行新机发布会。
　　她站在舞台上，知道公司的上上下下和业内业外都在注视自己，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与过往截然不同的压力。
　　这样的场合就是要直面强大竞争对手，就是要接受专业媒体的审视，就是要经受消费者们的考验。
　　方总过去就是坚强的屹立在这样的舞台上！
　　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对，坚强的痛骂对手。
　　虞红的风格骂不出来，但她很庆幸，今年大家做得很好。
　　因为苹果Retina屏的压力，虞红调整了这场发布会的原定顺序，直接介绍了本次手机的最大改变。
　　也就在虞红拿出手机的这一刻，发布会现场发出了惊讶声。
　　如同苹果更改外形设计，让一些人感觉iPhone有点贴近Mars的设计风格，新一代的Mars4亮相，大家忽然觉得它也贴近了iPhone的按键设计。
　　过去的Mars在整块屏幕上是不设实体键的，这一次却破天荒的在下方增设了实体键。
　　“这是易科第四代的旗舰手机Mars，如大家所见。”
　　虞红拿着手机，用大拇指按向屏幕的实体键，笑道：“我们让它引入了对用户指纹的识别，这是一个我们酝酿了很久的一度把我们方总都锁在办公室里的设计。”
　　“今天，它来了。”
　　Mars4无法在屏幕上与苹果抗衡，但它今年引入了新的功能，一个足够让用户使用了3年智能机却还能感觉到新鲜的指纹识别。
　　发布会现场一阵拍照的白光闪烁，如果易科不是迫于竞争对手压力而临时拎出来这个功能，那极可能是足够成熟才推向市场。
　　唯一的问题就是，消费者是否会为此买单。
　　同样在关注竞品发布会的三星，它也不知道消费者喜不喜欢这玩意，但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苹果有Retina，易科有指纹，自己有……有高通？
　　坏了！
　　提前搞发布会狙击，这恐怕是把自己狙成了最后一名啊！


###第429章 补强与成果
　　易科上新。
　　硅谷的6月20日，虞红拿出了第四代Mars和第二代Selfy。
　　相较于Mars，她整场发布会的时间分配反而是Selfy用时更久，聊的是公司在影像技术上的进步，这里面的最大功劳来自冰芯三厂围绕45nm制程对CMOS传感器进行的堆栈式工艺改进。
　　今年不光是Selfy，因为制程进步和工艺优化带来的空间，Mars里也额外增加一组镜片和折射镜头，搭载了潜望镜头。
　　这种由工艺进步带来的拍摄反馈是相当之好的，所以，虞红把这方面进行了重点展示。
　　可惜，她在新机发布后之后面临的记者采访，一大类是指纹，一大类是方总，还有一小类是芯片，几乎没有询问拍摄提升的。
　　“我们采用的按压式指纹是相当成熟的技术，不管是纽约还是硅谷又或者上海，公司内部都有这种技术的使用，正是我们自己把它迭代到让人满意的程度，现在才会拿出来，绝不是临时变动，这从我们明天就开放销售就能看出来。”
　　虞红面对镜头解释了让大家倍感好奇的手机指纹功能。
　　她又拿着手机进行了实机的演示，然后说道：“指纹识别不是第一次应用在手机上，但过去的都是刮擦滑动式，这次我们使用的是更先进的按压式，它实现的不仅仅是解锁，我们已经与PayPal达成合作，第三季度就会支持指纹支付。”
　　“易科希望给用户们带来更安全更便捷的使用体验，这一次的指纹功能就是如此。”
　　虞红犹豫了下，没有展望更多的生物识别技术方向，比如人脸识别。
　　这是内部已经立项，但落地商用还十分有距离的技术，短时间内恐怕解决不了。
　　她又回答了几个记者好奇的指纹安全问题，随后就听到大家对方总踪影的询问。
　　这次的发布会不是易科的惯例，而美国这边确实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易科掌门人的身影，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虞红面对这样的提问就回答的比较简洁，但记者的提问逐渐离谱了起来。
　　“方总到底在不在上海呢？有消息声称他已经在中国失踪。”
　　虞红哑然失笑，她直接摸出自己的手机，拨给了上海的方总，用中文说道：“记者围着我说你死了，你给解释解释。”
　　方卓听着这没好气的口吻，估摸着猜到了大概情况，说道：“你按外音。”
　　他稍等几秒就用英文热情洋溢的对着媒体们打招呼。
　　“嗨，我是易科的方卓，欢迎你们参加易科的手机发布会。”
　　记者们见到通话，提问稍显嘈杂，但仍然有个质疑的声音传入方卓耳中。
　　“不会是放的录音吧？”
　　方卓实时反应：“刚才谁说的录音，还有谁说我死了，你《太阳报》的吧？”
　　记者们轰然而笑，听这语气确实是方总本人了。
　　“方总，你对苹果手机的屏幕怎么看？”
　　“方总，这个月苹果、三星、易科的旗舰手机，你能给出多少评分？”
　　“方总，你为什么不来美国？”
　　方卓听到正经问题，清了清嗓子，答道：“苹果手机这次的屏幕表现很不错，电源续航也有改善，我也试用了下iPhone4，如果是我打分，它能打到85分，三星这次很让我失望，能打个65分吧。”
　　记者提醒道：“方总，还有Mars呢？”
　　“满分，满分，当然是满分！”方卓提高了声音，情绪高涨地说道，“你们会喜欢用指纹解锁的，我的办公室门锁用这个玩意已经很久了，甚至还弄了一套可以手机联动的解锁，这就是在践行我们易科‘保持进步’的宗旨。”
　　“我们希望科技的进步能深入方便到大家方方面面的生活。”
　　“这几年，我们能看到智能手机带来越来越多的影响，它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通讯设备，未来，易科希望以手机作为一个核心载体，推出更多的电子产品来服务大众。”
　　方卓的侃侃而谈是指围绕手机的智能生态链。
　　不论是积极昂扬的语气还是如此信心满满的打分，这都是让知道易科掌门人的媒体感觉到十分熟悉，也就愈发遗憾这位没能出现在发布会。
　　还是方总主持的发布会比较有意思。
　　“方总，你为什么不来美国？”有记者重复了问题。
　　方总心里瞬间涌现数条包括对之前空头们的嘲讽回答，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招惹风波，只是笑道：“我处理完亚洲这边的工作之后就随时都可以过去，你们的问题总是很奇怪，我在美国的时候会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回中国，我在中国又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到美国，如果你们想我，那就买一台最新的易科手机。”
　　他最后说道：“希望今年的易科手机能给大家带来惊喜，我们会继续保持进步。”
　　易科掌门人切断电话，结束了电话采访。
　　虞红进行了最后的媒体工作完善。
　　如同苹果没有过多的宣传A4芯片，易科这次也没有过多的宣传祝融芯片，对于Mars和Selfy的两款芯片都是平淡的介绍参数。
　　本来是有不少媒体都在关注易科自家芯片的表现，但指纹功能的出现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这款易科旗舰到底有没有发布会上宣传的那么顺畅，大家都很期待很快就能发售到手的实机。
　　——《易科Mars推出指纹功能，或再度引领智能手机风潮》。
　　——《三星、苹果、易科，三家大战6月新机季》。
　　——《易科哪里来的100分》。
　　——《易科旗舰手机的鸡肋功能很难产生良好效果》。
　　还有媒体半真半假的描述业界情况。
　　——“自从苹果发布了视网膜屏幕，易科就在疯了一样的寻找屏幕厂商，方卓在亚洲就是为努力解决这件事所带来的威胁。”
　　当然，也有媒体站在易科这边。
　　——“自易科发布搭载指纹功能的旗舰，苹果就在疯了一样的寻找收购这一类技术公司的可能性，乔布斯很显然不愿意在这方面落后。”
　　以及，还有媒体论述三星的状况。
　　——“三星看完苹果和易科的发布会，已经疯了！”
　　不管智能手机御三家到底是谁疯，但是，方卓确实在寻找屏幕相关的解决方案。
　　他已经拿到iPhone4实机，也感受了这个屏幕的效果提升。
　　幸好是今年拿出了指纹功能并做了相关工作的推进，不然，随着更多厂商加入安卓阵营，产品确实容易疲软。
　　6月21日，发布会过后的第二天，中国这边也举行了由刘强东主持的手机发布会，风格上又有不同，他重点讲述了祝融芯片的表现，热情洋溢的宣布易科设计芯片已经是国际一流水准。
　　也就在刘强东举行国内发布会的时候，方卓在会议室与大家一起研究接下来的竞争与合作。
　　这个月的三家新机实际是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差异化。
　　苹果有领先的屏幕，易科有领先的指纹，三星算是有领先的与高通合作的关系。
　　三部旗舰手机在其它参数上还有不同，但最让消费者感知到的就是这种突出的特点。
　　触屏手机的屏幕很重要，尝鲜的指纹解锁以及后续的指纹支付听起来似乎也很酷炫，至于高通芯片……这就比较大众化了，既可以选三星的Trump2，也可以选易科的Selfy2。
　　Selfy2与Trump2使用的是高通同段位芯片，功能差异不大，而前者从去年就强调的影像功能在今年又有增强，除此之外，Selfy2是6月新机里最轻薄的一款，厚度仅有8.7mm。
　　“苹果的屏幕供应商已经确定是韩国的LG，我们已经询问过那边，是与苹果签订的独家，而业界现在的顶尖屏幕，三星的Trump2搭载的是一块他们称之为Super Amoled的屏幕，表现也十分不错。”
　　“除了三星的新机，诺基亚的N8使用的OLED屏同样有比较细腻的表现，但它的分辨率只有640×360，采用的也是DC调光，暗光直接偏紫，室外的表现倒是不错。”
　　方卓听着供应链副总裁黎松清的汇报，问道：“诺基亚N8是哪家的显示屏？”
　　黎松清发现自己少了一句，回答道：“也是三星的OLED。”
　　易科的屏幕供应商是夏普，双方自07年合作以来就关系良好。
　　但是，夏普这两年的亏损比较严重，技术投入的力度下降，这次易科采用的也是OLED屏，但和两个对手比起来，确实有所逊色。
　　方卓微微点头，倒是不太意外这个答案，沉吟道：“京东方那边？”
　　“京东方今年3季度才能大量出货LTPS OLED面板，这个时间肯定是赶不上的。”黎松清顿了顿，继续说道，“2月份的时候，我们也进行了接洽和验证，暂时达不到我们的标准。”
　　几秒钟之后，他又补充道：“国内的OLED水平有待继续追赶，这个从ITO玻璃来料到最后模组形成，共有几十道工序，不管上游和前端的技术，还是材料与设备，都还是依赖于日韩欧美的，京东方本身的资金压力也很大。”
　　京东方是另一部烧钱史，这是在座的都清楚的。
　　方卓和京东方的掌门人王东升挺熟，当初撮合过合肥生产线的落地，还交流过对三星等厂商联盟的捅刀，它的液晶LCD已经比历史同期上发展的更好。
　　但OLED的追赶，正如同黎松清说的那样，相当的环节依赖外面，相关的技术也是落后。
　　方卓看了一眼黎松清。
　　“中短期来看，我们还是应该尝试采购三星的屏幕。”黎松清认真的提出建议，“但长期来看，我们现在就应该加强与京东方的合作，OLED明显会成为未来中高级别手机的标配。”
　　易科肯定无法采购LG的屏幕，既因为苹果的独家，也因为易科之前与LG电子闹得沸沸扬扬，关系不甚和睦。
　　反观三星，两边虽然也有摩擦，但三星与易科是有专利相互授权的。
　　黎松清认为可以通过专利层面的合作来完成这样的采购合作。
　　“你们先和京东方聊，回头我再和王总聊。”方卓认可黎松清提出的方向，仔细想了想当前的情况，说道，“三星那边先不急，苹果这次的视网膜屏幕出来，大家都会研究的，我们也看夏普的预期怎么样。”
　　这个六月份出现的旗舰手机，各自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如何尽快补强是接下来继续提升竞争力的一个重要工作。
　　不过，硬件上的提升方向总是比较好找的。
　　一群人继续讨论了一会三个旗舰手机的走向。
　　等到这场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黎松清的手机上浮现新的消息。
　　“方总，国际上有人在询问指纹芯片的解决方案。”他笑着汇报情况。
　　这次易科的按压式指纹方案依旧是收购+消化+进化的结果，最早来源于金融危机后的扫货。
　　事实证明，即便还没得到消费者们大规模的认可，初步拿到手机的业内人士也意识到易科在这方面的领先。
　　既然易科领先，国外的人不用考虑什么供应链、卡脖子、自主研发之类的问题，只需要看易科出不出手，如果能买，那肯定就直接买。
　　方卓忍不住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可以先谈着，但我们需要优先满足自己的产能。”
　　易科出于市场考虑，只有Mars4上了指纹识别，Selfy仍旧是保持风格，给了用户一块完整屏幕而没有增设实体键。
　　黎松清点点头，觉得指纹芯片的解决方案或许还能有些成果，自家设计+自家工厂的方案可以很有竞争力，这个事可以好好跟一跟。
　　会议结束，刘强东那边的发布会也基本结束。
　　方卓刚刚走进总裁办，秘书刘宗宏拿着手机来通报友商的消息。
　　“方总，三星那边有致电，询问的是指纹识别。”
　　“还有，国内的几家厂商像魅族他们都收到了高通的邀请，愿意一起来拓展市场，可能是涉及高端芯片的出售。”
　　方卓皱了皱眉又松开，问道：“晨星那边的芯片怎么样了？”
　　“还在验证。”刘宗宏答道。
　　晨星被收购，易科就开放了技术的援助与交流，目标仍旧是智能机入门级的芯片。
　　“三星和高通的动作都能理解，国内的手机厂商不用阻拦，也拦不住，大家提高竞争力是好事。”方卓如此说了句。
　　但没等他多思考，今天注定是个多方消息的一天。
　　“方总，谷歌CEO施密特宣布辞职了。”刘宗宏惊讶的传达第一时间的消息。
　　方卓听到之后也很惊愕：“老施走了？”
　　刘宗宏递过手机，上面是施密特宣布辞职而由创始人拉里·佩奇接替CEO的新闻。
　　“老施居然辞职了。”方卓啧啧称奇，“那……可以把他踢出董事会了啊，我们的席位还是很宝贵的。”
　　刘宗宏在检索消息，很快就说道：“施密特是因为与军方关系过密而引发了质疑，他今后会专注于国防顾问的工作。”
　　方卓摇摇头：“算了，我和老施关系不错，反正董事会说话也不算数，不能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打击他的精神状态，我们的友谊还是很美妙的。”


###第430章 搅和
　　易科的祝融芯片，这是内部上下都极其重视的事情。
　　以及，冰芯那边也在关注这次新机的市场反馈。
　　但是，当方卓消化完高通、谷歌的消息，转而关注用户们的反应，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似乎除了发烧友和部分专业媒体，大家压根没有讨论这个意义的兴致。
　　这不禁让他有些失落，哎，好不容易玩出来的芯片，又是御三家厂商合作，又是准备坚持迭代，你们倒是多动一动啊！
　　评测倒是也有评测，高通幕后倒是也有动作，就是……总觉得和预期的情况不太一样。
　　幸好，还有人来帮忙提起了精神。
　　易科发布会过后三天，方卓收到华盛顿方面的消息，有一家姓台的半导体企业在游说议员，希望重视内地的半导体发展，尤其是易科+冰芯这两家企业已经极具战斗力。
　　方卓很欣慰，果然还是竞争对手最为关心自己。
　　可能己方每一点明面上的进步都要被他们放大十倍的纳入眼帘。
　　虽然这个动静有些出乎意料，但方卓认为还是值得认真对待的，他对台记在张忠侔复出后的白皮书相当印象深刻。
　　如今的汽油男孔豫正在欧洲活动，为大家的财富积累而努力，方卓没有让他出面，而是在时隔两天之后才给好朋友打了个电话，谈到的内容是冰芯的未来融资与上市。
　　企业的上市一跃极容易造就财富的增长，冰芯现在已经有很不错的趋势，一方面是制程上的稳定进步，另一方面是与易科、高通等公司的合作。
　　这能带来什么？
　　台记如今的市值是420亿美元。
　　按照现在的发展，冰芯背靠内地的庞大市场，极可能上市就催生出百亿美元的身价，而且，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方卓的这通电话内容很直白，甚至还给出了判断，他看好台记未来的市值突破2000亿美元，不管是技术的持续投入还是稳定庞大的客户群体，台记没有理由不继续引导晶圆代工的这个赛道。
　　至于对面的好朋友信不信这个判断。
　　世界第二好总裁说的话总是能提供一些参考的吧。
　　因为人不在美国，说话不讲究什么弯弯绕绕，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效沟通，换句话说，也属于对股东负责，传递真实情况，免得在某些场合下出现误判。
　　其实，冰芯不强，只是一个追赶者的角色，它就和京东方一样，不论材料还是设备都是受制于人的。
　　方卓希望这种追赶还能再追一追。
　　幕后的运作激不起湖面上的水花，包括对手的游说也不会显露于媒体，但这确实会让方卓为此进行更多的思考和动作。
　　不过，易科新机发布，眼前的重要工作就已经完成大半，今年M和S系列手机的国内定价有所变动，这引来了一些非议，可是，既有自家芯片，也有重要功能上新，总体舆论还是都能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作为苹果iPhone4的5个首发国家之一，它在国内的价格也已经出炉，iPhone4零售版的16G是4999元，32G是5999元。
　　Mars4同级别的价格则分别是4499与5499元，这就是曾经诺基亚主流机型的价位，从07年到10年，易科3年时间算是站稳了这个位置。
　　而定位要低一些的Selfy2则是在价格区间上进行了替补，两个版本的定价是3499和4499元。
　　由此，今年易科是利用机型和版本覆盖了3499-5999元的手机价位，3000+、4000+、5000+都可以买到易科的产品。
　　只是，比较可惜的是，易科今年差几天没赶上淘宝的618活动，不然，易科新机既能更加火热，淘宝GMV也能再加一笔，双方关系又能有所修复关系，岂不美哉？
　　易科六月份的工作十分繁忙，团购市场则是依旧稳步前进，阿里的铁军团队震荡渐止，但易科与阿里两位掌门人的关系大概是真的恶化了。
　　7月份原本在上海有个互联网公司的交流会，国内四大巨头的掌门人都有受邀出席，但是，截止到六月底，马云与马化腾都确定缺席。
　　方卓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遗憾，这两位下个月不愿意来上海，不会是因为自己要参加吧？
　　大家当面聊聊通讯业务，聊聊组织架构，这不正是难得的机会？
　　不至于真就一辈子这样避而不见吧？
　　那这样的话，自己就要大大小小的会议都报名了。
　　方卓在心里吐槽，顺手还在朋友圈宣传了上海这次的行业交流会。
　　不过，6月30日，正当易科新机广告在线上线下铺天盖地的时候，阿里方面忽然由“铁木真”陆兆禧召开媒体发布会，宣布进军通讯领域，发布一款名为“来往”的即时通讯软件。
　　“来往是一款熟人社交的即时通讯工具，我们希望它能成为新一代的互动平台，不光是通讯，还能把生活、消费等不同的应用场景链接起来。”
　　“我们对来往很有信心，将会让它依托于整个阿里的庞大用户基数来打造新的无线应用场景。”
　　“对比市面上存在的产品，来往不仅有语音、文字等基本通讯功能，还支持‘朋友圈’‘阅后即焚’和‘表情涂鸦’，希望能够大家带来更多的不一样的社交体验。”
　　陆兆禧在发布会上很坚定也很有信心的表示了力度。
　　除了发布这一款“来往”，陆兆禧还以淘宝话事人的身份谈到了未来的战略是要转型到移动端，要贴合时代的发展。
　　这一来自阿里的突发行动在易科新机的销售浪潮里引来了不少注意。
　　继易科与腾讯打得如胶似漆，终于有另外一个巨头下场了？
　　阿里也要做通讯软件？
　　百度呢？来不来？
　　事实上，百度也有即时通讯的软件，早在两年前就浅尝辄止的试水过PC端，发布过名为“百度Hi”的IM工具，试图借助庞大的社区用户和搜索地位来有所斩获。
　　但腾讯在这领域难以撼动，百度一看撼不动，也就“好吧，那就这样吧”的没了声息。
　　现在，当易科、腾讯、阿里纷纷入局移动通讯市场，作为一大巨头的百度……它会有什么动作？
　　一定是在积蓄力量的迫不及待的准备发布了吧！
　　方卓对此也有些好奇。
　　蝴蝶的翅膀早就扇动了，百度也许真的在准备搅动市场呢？
　　只是，这个时间段即便是阿里可能也有点迟了。
　　因为“来往”的出现，方卓聆听了易信的分析讨论会，这段时间以来，随着易信已有用户的裂变和联通运营商的支持，易信已经初步有了裹挟的架势。
　　自从3月1号突破3000万用户，易信到6月1号的三个月时间把这个数字变为了4000万。
　　相较于之前差不多的推广力度，单月用户的增长速度快了3倍多，即便削弱来自运营商的因素，这个自然增长也明显是快的。
　　但是在6月份的完整月，易信内部的数据是增长曲线有所下滑，这个原因经过讨论和分析是认为国内智能机基础的制约。
　　不是易信不好，不是用户没有裂变，而是整体的市场群体有待随着智能机的发展而增长。
　　就在6月中旬的时候，有不知真假的消息流传，腾讯全力导流和转化的“来信”用户量超过了2500万，听起来更为惊悚的数据是，腾讯从QQ往来信导流在一天时间最多转化了100万用户。
　　根据腾讯的官方数据，来信2月底突破1000万，如果数据为真，6月中的2500万虽然比不上易信，但单月平均超过600万的增长相当迅速，几乎是易信增长的2倍。
　　背靠腾讯的来信仍然具备很强的威胁，涉及核心领域的腾讯不可能放弃。
　　按照张晓龙在会议上的话，腾讯这是到了“背后就是莫斯科”的地步，今年上半年的力度已经堪称疯狂，导流与转化的强制性相当大。
　　但是，如同易信遭遇了用户群体的上限问题，来信显然也是存在问题的。
　　“一天转化100万，一个月30天就得3000万，结果它从2月到6月的四个月才涨了1500万，说明腾讯的疯狂是无法持续的。”
　　“我们变慢，腾讯在导流结束之后也会变慢，下面一段时间要拼一拼用户口碑，不光是用户量，还要注重活跃用户这个参数。”
　　方卓参加易信的会议，结果大家大部分时间都在聊腾讯与来信。
　　等到这方面聊的差不多，张晓龙才提到阿里的“来往”。
　　“阿里是有实力的，电商很厉害，电商里的旺旺也很成功，但这个通讯软件……嗯，它显然也是学习性很强。”
　　阿里的“来往”全面吸收了市面上两款重磅产品的成功经验，语音与文字就不用说了，什么“已读”“朋友圈”都是原封不动，再加上冒头的差异化“阅后即焚”，看起来也是似模似样。
　　只是，你易信朋友圈，他来信朋友圈，我来往朋友圈，到底是要有几个朋友圈？
　　在易信的4000万与来信的2500万之下，“来往”想要突围仅凭那么一些不够核心的差异化显然是不太够的。
　　如何突围，这是任何一个杀入通讯领域的公司都要思考的问题。
　　在PC转向移动的这个关口，仅从四大巨头的用户基础来看，腾讯最强，百度次之，阿里再次，易科反而是最弱的。
　　但是，易科凭借和营造两大热门事件，早有筹备的率先冲出，又引入了运营商的资源，现在已经是第一身位。
　　阿里不缺用户，或者说，所有的巨头都不会缺用户，只是，跨领域作战的竞争压力确实很大，转型工作确实很难。
　　张晓龙在会议上侃侃而谈，以一种有待观察但可能威胁不大的态度评价了阿里的动作。
　　甚至，他在会后反而是聊起另外一家迟迟没有动手的百度，态度上更为重视。
　　“方总，我觉得像百度贴吧那种活跃的用户量，它不可能没想法，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张晓龙颇为凝重。
　　“什么时候动手……”方卓想了想，“过几天我大概能见到李彦宏，我当面帮你问问。”
　　他觉得百度也许会动，又觉得它或许还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这样好吗？”张晓龙迟疑，最主要的是，能信吗？
　　“问问也不吃亏，正好，YMS与百度也是要有接洽的，我这次就带着戚赫，顺带帮人聊聊收钱的事。”方卓如此说道。
　　张晓龙再迟疑，但这次没问出来，只是在心里琢磨，不会是方总又想发作了吧，人家都说是要挨个来的。
　　不只是他有这样的想法，连李彦宏本人……
　　没过几天，当李彦宏在上海会议现场见到满场嘉宾却没有马云和马化腾的身影时，也不禁嘀咕，那两位是真和方总势如水火了？
　　上一次的阿里事件有些朦胧，解决的方式相对平和，内里真相也不知是什么。
　　“嗨，方总。”李彦宏转了一圈，打了一圈招呼，扭头就见到易科掌门人的到场。
　　百度与易科关系其实一般，有过屏蔽搜索，也有投资搜狗的竞争，但比起来，最起码是能见面的。
　　“嗨，李总。”方卓快步走过来，寒暄两句之后就笑道，“来的路上我们还在聊百度，等会咱们坐一起。”
　　李彦宏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来的路上也在聊易科，我们内部说了好几次，就等易科来搞竞争了，左等右等的就是没见人。”
　　百度五六月份真是认真的讨论了一番易科对搜狗的支持，以及，也讨论了江湖流传的巨头试剑，稍微提高了些包括舆论在内的警惕。
　　但是，我这边严阵以待，你那边怎么不来？
　　不仅不来，易科风风火火的卖手机去了，压根没有碰撞的意思。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嘿，易科是一家手机公司，又不是刺猬，我们今年的手机任务很重。”
　　李彦宏知道易科是一家手机金融公司，但方总的风格还能刺挠人的。
　　他笑道：“我这一趟过来，公司里专门交代了任务，说让我问问易科到底要不要大举杀入搜索市场。”
　　“巧了，易信也让我问问百度呢，什么时候发力通讯。”方卓有点惊奇地说道。
　　李彦宏听到这个问题，想了想才答道：“我们已经有通讯产品，但确实需要多学习。”
　　方卓听出来意思了，这是没做太多战略规划。
　　他也就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易科哪来什么大举杀入，我们投了点搜狗，搜狗还得是看搜狐的态度，哦对，说起来，还真一桩事，易科YMS的厂商们想和百度谈一份合作。”
　　李彦宏听了方总的回答，觉得也是那么回事，搜狗之前的话很满，但易科中短期内看起来顶多也就是试探性的。
　　“方总，咱们坐下来说。”
　　方卓点头，左右看了看，让调了个座位，让戚赫坐在李总的右边，方便沟通这一波收钱事宜。
　　李彦宏坐下之后听取了来自易科副总裁的简要概括。
　　然后，他的脸色淡了下来，合着是想从我这里掏钱。
　　要是易科就算了，现在属于国际知名品牌，两边也许可以谈一谈，但易科内置搜狗，现在这几家国产的入门的小厂商捆绑在一起就想从百度这里分钱。
　　只有百度收他们钱，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李彦宏很礼貌的听完了戚赫的合作提议。
　　随即，他看了看方总的神色，玩笑道：“方总，我今天要是拒绝，能走出这个会场吧？”
　　“哪里话？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不是易科的事情。”方卓莞尔，“就是生态上的合则两利，仅从我个人角度，我觉得百度是可以考虑合作的。”
　　李彦宏也莞尔：“能走出去，那就让戚总找公司里的对接，我也不负责这个。”
　　方卓还是努力帮衬道：“正好今天赶巧，那就想想嘛，国内的智能手机这一块，尤其是入门机型，真的是发展速度越来越快。”
　　“哈哈，戚总加我易信，我推个公司里的人给你，你们谈，你们谈。”李彦宏委婉地说道，“咱们今天就不谈具体业务了，方总，会议也要开始了。”
　　方卓见李总内里的态度比较坚定，也就只好作罢，这桩事看起来希望不大，YMS的草根厂商们还得是靠他们自己的努力。


###第431章 逃杀
　　上海这次的互联网行业会议声势挺大。
　　除了缺少两位巨头掌门人，今年有很多新兴势力过来参加。
　　像唯品会的沈亚、凡客的陈年、团宝的陈一舟，他们都很有兴致的过来进行行业交流，而在企业之外自然也不乏王风益这种国内知名投资人。
　　大家其乐融融，颇有数年前方卓、马云他们一帮人西湖论剑的热闹风光。
　　方卓虽然对二马没来参会有些遗憾，但是也很喜欢今天这种热闹的气氛，他向来是喜欢和人交流的，只是……
　　团购行业代表人之一的庆子坐的好远，他看起来风采依旧。
　　垂直电商凡客的陈年正和旁座的人聊天，为什么自己一回头，他看自己的眼神颇有警惕之感。
　　还有陈一舟，他是千橡集团的吧，眼神也说不上太友善。
　　方卓扭回头，视线重回台上正发言的领导。
　　李彦宏目睹了方总回头，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方总冷峻的犀利的不善的巡视的眼神，只是不知道在看谁。
　　领导在讲话，他不好窃窃私语，等到换人上去才低声夸赞道：“易科手机这次换了自己设计的芯片，这很了不起啊！”
　　百度没有芯片业务，完全是行外的审视。
　　但即便在行外，李彦宏也知道易科这次的动作多么了不起，易科的旗舰手机是要与国际上一线手机厂商竞争的，这种情况下敢于把祝融芯片拿出来，就是事实上如刘强东发布会上所说的那样，这一款芯片是国际先进水平。
　　自从易科在手机行业崛起以来，国内就有把它称之为“中国诺基亚”的赞誉，但一直到今天，最起码是李彦宏个人的感受，现在的易科在国内确实已经有诺基亚的气象了。
　　刚刚过去6月份拿出的祝融芯片可以说是易科给李彦宏带来的第二深印象。
　　至于这种关键零件为什么是第二……
　　实在是易科解决专利的那一波坑杀空头没法让人不把它排在榜首。
　　“还不错，我们也是试试。”方卓同样低声笑道。
　　“都直接上旗舰机型了，这叫还不错啊？”李彦宏调侃。
　　“因为这只算一个良好的开始，后续情况才更重要。”方卓很坦诚的解释道，“这一次的芯片设计很大程度归功于我们在美国的技术收购，也有和其它厂商的合作，现在合作结束，后续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李彦宏心里默默点头，这很符合逻辑，是听说易科趁着金融危机在美国那边网罗了一大批技术人才。
　　他接着夸赞道：“那也很厉害了，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走，易科这一块的积累就越来越多，如果再把机型下沉，配合中低定位的芯片，上中下的市场份额还能继续吃。”
　　方卓笑道：“李总这眼光可以，以后要是不在百度了，可以来我们易科。”
　　“我一手创建百度，我要是不在百度……”李彦宏无语。
　　方卓开着玩笑：“谁说创始人不能被董事会踢走，新浪不就是。”
　　李彦宏不好置评了。
　　片刻之后，等到嘉宾上台，他又认真地说道：“之前戚总说的事，如果换成易科，我是可以立即拍板的。”
　　方卓刚想听听上台的嘉宾发言，稍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噢？百度可以和易科谈？”
　　“如果易科愿意把手机上的默认搜索引擎换成百度，我们可以谈谈长期合作。”李彦宏正色道。
　　易科不一样，易科是中国诺基亚，至于魅族之流搭上YMS的厂商不过土鸡瓦狗，怎么能和百度来谈？
　　方卓遗憾地说道：“李总，你早说啊，易科这个是当初投资搜狗的合作条件，这个是没法动的，我们要有契约精神。”
　　李彦宏想笑，谁搁这谈契约精神啊？
　　他认真地问了句：“方总，你真觉得搜狗引擎能用来针对百度吗？你真能看到胜算吗？”
　　“李总，你要认识到一点，易科不需要胜算，我们只是一家手机公司，搜狗也不是我的人在运营。”方卓纠正认知，“百度也好，搜狗也罢，这不耽误易科卖手机，当然了，搜狗如果能走到上市的地步，那对易科的投资是一个很好的回馈。”
　　李彦宏不说话了。
　　他也稍稍被公司前段时间的备战思维影响，今天虽然听了方总的回应，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揣测的。
　　方卓话没说完，继续说道：“李总，百度的涨势挺好的，但我之前和阿里交流企业文化的时候，深感咱们做企业到一定规模还是需要有自我约束的，所以，易科更新了宗旨，以前是保持进步，现在是在这个基础上让它科技向善。”
　　李彦宏调侃道：“方总也要和我交流企业文化是吧？那我等下就得回去让人注意签竞业协议了。”
　　你这，你这……
　　方卓摇摇头，不接受调侃，不聊这个了。
　　台上嘉宾的发言颇为实在，自金融危机以后，国内的互联网行业率先摆脱冲击，反而更显火热，不论垂直电商还是团购项目，真如雨后春笋。
　　再加上今年不少公司上市，投资、创业、发展的气氛还是比较浓厚的。
　　方卓坐在第一排，结束了与李彦宏的交流，听嘉宾发言也很认真，很多时候从这些项目创始人的嘴里能听到他们对市场的敏锐感知，这挺难得。
　　当然，里面也会存在一些错误。
　　台上的陈一舟结束了对团购市场的发言，随即是凡客的创始人陈年走了上去。
　　凡客是垂直电商，做的是服饰类别，有些模仿网络直销服装品牌PPG的意思，主打物美价廉的基本款。
　　它从简单大方的T恤衬衫，到风格时尚的外套、卫衣、帆布鞋，再加上宣传和模特们的靓丽穿搭，现在已经在一众服饰品牌里脱颖而出。
　　今年，凡客的营收有望突破20亿，同比增长有望突破300%，发展速度是十分之快的。
　　陈年是做电子商务的老手，他当初和雷君一起做卓越网，后来被亚马逊收购之后也当了一阵天使投资人，然后就创立了凡客诚品。
　　从当前的规模来看，它现在甚至是B2C领域里在易购、卓越亚马逊之后的第三位，当然，每一名之间的差距都格外大。
　　陈年登台，信心满满。
　　凡客很成功，不仅营收节节攀升，资本市场也很看好，他从07年以来已经融了3轮资金，今年下半年还打算继续融资，甚至不是继续融一轮，而是再融两轮。
　　“在过去3年，凡客的发展遭遇过挫折和非议，还被拿来和同行比较。”
　　“事实证明，在B2C这个被认为可能机会不多的市场，只要善于挖掘，只要真心的为客户服务，那还是能打出一片天地的。”
　　“我08年融资的时候，当时找了几家，人家一看我们搞B2C就摇头，说‘你现在搞B2C，那易购的摊子都铺开了，怎么打啊’。”
　　台上的陈年忽然提到了B2C领域的领跑者，直接把名字点了出来，这不免让现场因会议时间多长而略有萎靡的气氛为之一振。
　　易购的女强人老大今天是没来，但易购的老老大就在你面前的第一排坐着呢！
　　第一排正在认真听讲的方卓听到自己被cue，也稍稍坐直身子，是啊，投资人的这话有道理，凡客必须要有独到之处才能突围。
　　“但两年之后的今天，我们上半年的营收已经突破10亿，估值超过10亿美元！”
　　“我在这里不谦虚的说一句，易购也没法阻止我们崛起！”
　　陈年的情绪有些亢奋。
　　方卓则是有些失望，以为是要聊干货，怎么是聊估值了，再说了，易购的内部报告里也没有提到针对凡客啊。
　　他自己倒是大致清楚凡客这两年的声势离不开不错的营销。
　　像代言人韩寒，他喊出“爱网络，爱自由，爱晚起，爱夜间大排档，爱赛车；也爱29块的T-Shirt，我不是什么旗手，不是谁的代言，我是韩寒，我只代表我自己。我和你一样，我是凡客”这样的口号。
　　像有着相似气质的王珞丹，这种“爱网络、爱自由、我只代表我自己”“爱表演、爱打扮、爱奋斗，也爱享受”的口号确实很受一大批年轻人的青睐。
　　而除了营销，全场包邮、24小时客服、30天退换货等服务在当前的电子商务领域也颇为贴心。
　　当然，29块钱的T恤是个很关键的因素。
　　29块钱，品牌有一定的格调，网站有不错的服务，这大概就是凡客在垂直电商领域闯出来的秘诀了。
　　不过，方卓想听的是陈年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今年下半年，凡客打算继续融资，继续快步前进，就在参会之前我刚和投资机构那边通过话，我依旧是听到了熟悉的问题。”
　　“他问我怎么看待B2C领域里易购与凡客的竞争。”
　　陈年把视线往下挪，看到第一排的方总，很有气势地说道：“我的答案是，凡客不一样！”
　　他继续说道：“我们归根结底做的是一个品牌，我们对凡客的最新定义是互联网快消品牌，这是易购也做不来的。”
　　方卓忍不住笑了笑，陈年陈总这个人现在确实是有信心的，甚至是有点自负，不是说他现在老是提易购，是他已经在媒体面前谈论未来收购路易斯威登、匡威等品牌的事了。
　　不过，自信乃至自负都是正常的，自己当年也是公开给索尼倒计时，这都能理解。
　　方卓看着陈年的目光，不禁有些怀念过去的岁月。
　　他伸手示意，好好好，这才是论道的正确模式，就是得当面交流，怎么还不把话筒传过来。
　　李彦宏坐在方总旁边已经听的有些呆了，台上的陈总是和易购有仇还是和方总有仇，你老老实实发展你的凡客不好吗？怎么就这样当面想怼出火星？
　　陈总，什么都怼只会害了你啊！
　　李彦宏见话筒迟迟没到，主动的起身去拿了个话筒交给方总。
　　“陈总，你刚才提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也让我思考了下。”方卓拿到话筒，笑道，“正好趁着你在台上，能给我解惑。”
　　陈年是不怕提问的，凡客一定程度上以营销起家，今天未必不是又一场好营销的开始，年轻品牌和年轻人就是标新立异。
　　“第一点，我看过凡客的广告，当时我就有个疑惑。”方卓认真问道，“陈总，你能诚实的回答我吗？韩寒平时穿的真是29块钱的T恤吗？”
　　陈年不慌，立即答道：“当然，方总，韩寒很喜欢我们的T恤，很喜欢我们的文化，他是一个凡客。”
　　方卓再问：“陈总，他一直是个凡客，还是出于广告需要，只当一个偶尔的凡客？”
　　陈年心里微沉，韩寒式的广告和常规广告还是不同的，这个问题要谨慎些……
　　但还不待他回答，现场就有了笑声，韩寒一直穿29块钱的T恤，谁信啊。
　　“别为难陈总了。”后面有人喊了一句。
　　方卓侧头看了一眼，拿着话筒：“好吧，我第二个问题，听说凡客接下来要往更大的业务发展，那你怎么和更大体量、更大规模、更多种类以及有更强议价能力的易购拼价格优势？”
　　“凡客专注T恤这一类是比较容易的，但引入更多的鞋袜包等产品，你难道全都自己做吗？如果不自己做，如果易购提起竞争，全面向你的品类看齐打价格战，你要怎么应对？”
　　“就好比，明天我就让易购开始和凡客打价格战了，你怎么办？找机构烧钱吗？能烧到什么时候？”
　　方卓的目光炯炯，丝毫不让人怀疑他明天真能干出来这事。
　　陈年的话筒是开着的，他迎着方总审视的视线，嘴里忽然不流畅了：“价、价格战，易购，易购这个，我认为凡客的细分品牌是易购不能比拟的。”
　　“这样吧，服饰的样式其实不难类似，凡客的更多也是基础款，易购明天也出基础款，标价20块钱，凡客要跟吗？”方卓加快了语速。
　　陈年忽然沉默了。
　　他一下子觉得是不是真存在这样一个随时可以出现的考验。
　　方卓见陈总不答，自己感叹道：“不单单是凡客，这可能是今后垂直电商都要面临的问题，如果巨头把视线看了过来，它利用它更强的议价能力来竞争，你要怎么办？”
　　“快速扩张是容易盲目的，是容易带来管理和供应链的失控。”
　　“但是不快速扩张，一旦巨头注视，那很可能也就失败了。”
　　“所以，对于垂直电商而言，一定要比同类垂直电商跑得快，但偏偏还要跑得稳，这是一场逃杀，没有出色的领导能力，是很难走出阴影的。”
　　方卓使用了“逃杀”来形容垂直电商所面临的局面。
　　然而，直到他放下话筒，陈年也没给出对应的答案，只以“性质不同，凡客是新兴的快消品牌”来勉强结束这一次的对话。
　　预想中的营销场面似乎不见了。
　　当陈年回到自己的位置，更让他心里感觉不太好的是，旁边的投资人眉头紧皱，仿佛正在认真思考巨头头子的一番恫吓。
　　陈年的意气风发全部不见，心里有些后悔，下半年还要融资呢。
　　“陈总，你觉得，方总提的问题要怎么回答？如果凡客继续增加sku，易购的议价能力怎么处理？”老虎基金的投资人突然出声问了句。
　　陈年“嗯”了一声，以前好像是易购没管，现在好像是自己上台给戳破了。
　　他声音铿锵着说道：“凡客不一样。”
　　后面一排的李果庆听到前面的这话，嗤之以鼻，我当初还说当当不一样呢，都一样，哥们，别骗自己了。
　　逃杀归逃杀，你也别没事上去就撩那BOSS啊，哪有这样的。
　　李果庆这趟过来找了个离方总最远的位置，他已经找到一定的运用之妙，方总的名头好用，但方总这人别沾。


###第432章 困局
　　凡客陈年和易科方卓的互动是一个小花絮。
　　很多人并不关心陈总在台上提及易购的原因，倒是对方总借此提到垂直电商的困局很感兴趣。
　　垂直电商这两年的发展很快，算是在淘宝、易购两大巨头之下蓬勃生长，但这种生长的天花板在什么位置？
　　陈年的T恤，毕胜的鞋，李静的化妆品以及红孩子、NOP、库巴网、玛萨玛索，这些项目和品牌，他们需要解决什么问题才能更长久？
　　这种问题的交流不正是这种行业会议的意义所在吗？
　　不过，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当方总把平台的凝视说出口，垂直电商的领域就被乌云遮住了。
　　巨头与垂直电商的竞争关系早晚会趋于紧张，这是本质上存在的问题。
　　但是……方总真是那种可以加剧进程的人啊！
　　不少人心里还是称赞陈年的，陈总，你可真会挑！
　　陈总这么勇，一定是凡客早有定计了吧！
　　这一天的会议，等到方总登台，大家的期待就很高了，都觉得或许能听到更详细的他对如今垂直电商的看法。
　　可惜，方总压根没提垂直电商的事，谈的还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主题还是移动互联网对PC互联网的颠覆。
　　但他这次给出了让台下骚动的数据。
　　“易信的用户量已经超过4000万，这是个很了不起的数字。”方卓谈到了易信，笑道，“并且，你们知道它的活跃用户比例是多少吗？”
　　台下纷纷投来渴望的目光。
　　“我只能说，很高。”方卓没有披露接下来一段时间与腾讯来信竞争的重点数据，继续说道，“去年7月份，你们能想象腾讯这种依靠通讯业务起家的公司会遭遇这种程度的竞争吗？”
　　“去年10月份，易信刚刚发布，你们能想象到它在短短数月里就能斩获这么多的用户吗？”
　　“这里面固然存在腾讯犯错的问题，但如果没有移动互联网的革新属性，易信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移动互联网里蕴含着巨大的机遇。”
　　“我其实很欣赏腾讯现在的战略，AII IN移动。”
　　“任何正在做的项目，想要做的项目，试图进一步发展的项目，不考虑移动互联网，那都是极大的损失和不智。”
　　方卓为移动互联网呐喊了一番，实际，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过去这些年的时间里，但凡是这样的场合，他从来都是说真话，只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公司因为各自的利益考量和战略规划，不容易转向和前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跳进人家公司里帮忙掌舵吧。
　　方卓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彦宏颇有些遗憾，低声道：“方总，我还想听听垂直电商在移动互联网下的展望呢。”
　　方卓知道这李总是什么意思，小小的批评道：“李总，我和你说移动互联网呢，你就等着看凡客的热闹。”
　　“我们就等易科发布入门机，那时候就大搞移动互联网。”李彦宏笑道。
　　方卓见他这么轻松随意，虽然公司战略不能从几句话里简单判别，但多少是能反应出当前局势下的心境。
　　巨头掌门人也是人。
　　就如同凡客的陈年，他的状态比较飘，那是因为凡客营收不错，融资有望，而李彦宏，这怕是百度惊人的广告收入增速了。
　　方卓转着念头，问了句：“百度明年的广告收入有什么目标？”
　　李彦宏哑然失笑，今年还没过完，怎么谈明年？
　　但，明年还没定，早两年是有计划和目标的。
　　百度在09年搞十周年活动的时候定下了第二个10年的目标——营业收入增长40倍。
　　他现在面对方总的询问，忍不住略略得意地说道：“百度希望明年能重新定一个下个十年的增长目标。”
　　可能只用两年时间就完成十年的预期增长，这是百度市值疯涨的魔力。
　　方卓听懂了这个意思，竖了竖大拇指：“牛笔，怪不得不把搜狗放在眼里，那确实差得远。”
　　“所以，易科与百度的默认引擎……”李彦宏顺势又提了句合作。
　　“等下，庆子上台了，我得给他鼓个掌。”方卓用打断表明态度。
　　李果庆登台，下意识的就看到了第一排鼓掌的方总，然后，他秉承着不要沾边的信念，控制着视线，没有再看一次巨头头子。
　　方卓难免遗憾，这庆子，生疏了呢。
　　行业交流的会议安排比较随意，等到结束之后更是三三两两的拉人喝酒吃饭。
　　方卓这次没有免俗，喊了李彦宏，想着再帮YMS争取下收入，又还当面喊了庆子一起吃饭。
　　结果，李果庆避之不及，糊弄两句就逃之夭夭。
　　“这家伙，嘿，这家伙。”
　　方卓只能摇头了。
　　晚上的喝酒还算尽兴，大家平时都很忙，不管公司规模大小，好歹都负责着整体公司的运转，是有一定共同语言的。
　　只是，方卓这边的饭局好吃好喝，白天里勇敢出击的陈年就不是滋味了。
　　凡客下半年计划进行两次融资，目的就是扩大品类，增加SKU，从品牌转向平台，这需要投资机构的支持。
　　陈年这次到上海正好约了几家机构一起谈谈这个事。
　　但，到了晚上，本来约好的5家竟然有3家临时推脱有事，这就让……让陈年颇为心惊了。
　　总不至于方总那么几句话，真就把融资干黄了吧。
　　陈年只能打起精神，和还剩下的两家周旋，可是，又难免还是要在饭桌上讨论如何面对易购这种平台的问题。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凡客现在的定位是互联网快消品牌，想着能往平台转化，那反过来，平台能不能推出类似的品牌定位？如果推出，凡客要怎么打？
　　这种竞争和麻烦，不是易购一有动作，凡客今年的营收目标就做不到20亿，而是，易购有了动作，凡客再要做20亿营收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原本可能是要融2亿，现在是不是需要融4亿？
　　本来就紧张的资金链能不能承受住额外的压力？
　　陈年的晚饭有些闹心。
　　等他接到好朋友雷君责备语气的电话，那就更加闹心了。
　　“陈年，你有病啊？”
　　“你没事招惹方总干什么？”
　　“陈年，你是不是飘了啊？”
　　“方总他不针对你这种就不错了，你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
　　“你说你怎么想的？”
　　雷君说话又快又急。
　　他和陈年是老朋友，除了当年一起搞卓越网，他还投资了凡客，甚至也穿了29块钱的T恤帮忙代言，出席活动。
　　一直到了晚上，雷君吃饭的时候听到已经开始流传的花絮八卦，这才知道有人利令智昏，啊不是，他就没看出来这个“利”在哪里。
　　陈年本就心情糟糕，被老朋友这么一连串的诘问，也急了地回道：“我提他一句怎么了，他是神秘人啊他！”
　　雷君直接说道：“你知道他是神秘人，你还提！”
　　陈年硬气的挂了电话。
　　但是，冷风一吹，他还是彻底清醒过来。
　　陈年重新拨通雷君的电话，这次无奈地说道：“我就上台聊聊凡客的发展，我都是实话实说，当年就是人家问我和易购怎么比，我还不能说两句啊？我也没想到，我台上发言还没结束，那方总在台下就直接说了。”
　　雷君听到这话，只想回一句，方总都能干出来冲上台夺你话筒，给你大嘴巴子，痛斥凡客下个月就要灭亡的事，更何况是台下直接给个回应。
　　但他想到这样描述方总有点不雅，还是耐住性子，说道：“你打算碰瓷他，还想捂住他的嘴？哪有这么好的事？”
　　陈年叹了口气，想到白天的画面：“都怪李彦宏。”
　　都怪李彦宏，要不是他热情的去拿话筒，说不定就没这档子事，就碰瓷成功了。
　　“我等下给方总打个电话，帮忙说合一下。”雷君皱眉道，“你别搞这一套了，小心易购明天真出个针对凡客的活动。”
　　陈年想说不至于，但想到方总这人，又陷入沉默。
　　雷君有点头疼，继续说道：“要我说，方总可能未必在意你这个，但你今天提到了易购，方总向来不怎么管易购，易购的苏总想干什么，方总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他的米团和易科很近，自然也听过方总和苏总的关系。
　　于公于私，易购要提个与凡客的竞争，那又算什么。
　　最主要的是，易购本身已经有点做自有品类的趋势了。
　　早两年易购为了引流会给用户送一些卫生纸之类的家用品，后来，这些东西不知不觉从品牌换成它自己加工的产品，只是，易购没有花力气营销而已。
　　29块钱的T恤，69块钱的鞋。
　　同样的质量，易购完全可以把成本、价格、利润都压得更低。
　　这不代表凡客就没了活路，而是活动空间被压缩了。
　　再加上，凡客的营销费用比较高昂，29块钱包邮的T恤存在成本问题，是不能一直这么玩下去的。
　　两边真要竞争起来，那对凡客来说就是全方位的影响，不是产品不是营销不是资本，而是所有因素捆在一起和易购碰。
　　能碰到上风，那肯定好。
　　一旦下风，不要说死，只是下风，恐怕资本的热度就都下去了。
　　雷君细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陈年越听越沉默，忽然就想到了方总白天说过的话——“对于垂直电商而言，一定要比同类垂直电商跑得快，但偏偏还要跑得稳，这是一场逃杀，没有出色的领导能力，是很难走出阴影的”。
　　他把这个话在电话里说了出来。
　　“又要快又要稳。”雷君听了这复述的话，沉吟道，“听起来就难，但是不难的话又怎么突围呢。”
　　“我觉得凡客还是得早点IPO，早点上市。”陈年忽然说道，“只有上市之后获得更多资本加持，才能烧出一片天地。”
　　雷君：“你……”
　　“下半年融到钱就快速扩规模，先到美国上市。”陈年这是在以董事长的身份和投资人沟通，“搞不到上市是死，被易购温水煮青蛙是死，还不如冲一把上市。”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你这……”雷君想说，你这能不能掌控住快速扩规模的动作，但这个时候又不好这样打击人了，他缓了缓，“你先把融资搞定，国内不好搞，那就去日本找软银。”
　　“嗯。”陈年简单应下，巨头像乌云，不冲破乌云就得不到阳光，总得冲一把试试的。
　　雷君结束通话，心情还是有些起伏。
　　他冷静了一会才把电话打给方总，寒暄两句之后提到了凡客。
　　方卓有些意外地笑道：“雷子，你也是给凡客说情的？他朋友挺多啊，刚才我才把老熊的电话挂掉，不是啊，我又没怎么他。”
　　先是熊晓鸽，再是雷君，这就有些巧了，他们都是凡客的投资人。
　　雷君拨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考虑过策略，对方总就直接示之以诚，他说道：“是啊，方总，不过，我倒不只为了投资，我和陈年认识的久，他这个人有点拧巴。”
　　“唔。”方卓答道，“我不在意，你们不用想太多。”
　　他又补了句：“这是易购的事情，我不负责这个，不会督促易购做什么的。”
　　真不至于，方卓对凡客不感兴趣，只是对垂直电商这个概念有些兴趣。
　　雷君知道易购与凡客的竞争关系是不可消弭的，这时候说道：“易购要是能把凡客干趴下也行，早死早超生，我让陈年来米团。”
　　方卓哈哈大笑。
　　雷君在电话里也就能说到这里，但他还可以见面聊：“方总，我后天从深圳回上海，铛团网在这边的团购市场有点意思，你这周有时间吗？我请客。”
　　然而，方卓拒绝了。
　　“这周没时间了，从后天我就得在国内转转，准确的说，明天晚上就去琴岛。”方卓说道，“我得看看晶圆联盟的工作成果怎么样了。”
　　雷君知道方总心里有重心，也就只好作罢。
　　“放心吧，凡客不会死我手里的。”方卓知道雷子这通电话的目的，安慰道，“要死也是死他自己手里。”
　　雷君听着这话，心里一紧，想到陈年要冲IPO的考虑。
　　但是，垂直电商确实存在两难的危机，总得沿着一个方向走。
　　雷君结束电话，打算这次回去之后得找陈年面谈凡客的未来。
　　※※※
　　次日，上海的互联网行业交流会议仍在继续。
　　苏薇对这类会议无感，没有参与，但是在今天的例会上提到了一个传入耳中的趣事。
　　“垂直电商最近挺火的，这就证明，用户这一块的需求也很旺盛。”
　　“大家研究一下这个领域。”
　　有人大胆提问：“苏总，是不是要研究下凡客？”
　　苏薇展颜一笑：“从凡客开始也行，让它死在方总嘴里好了，我们要上市了，以后也得想办法注意股价。”
　　注意股价，寻找增长点，满足用户需求，这都是正常的。


###第433章 方向
　　方卓不会关注易购一次普通的会议。
　　凡客的事已经从他心里过去了，与陈年的对话也只是一朵小浪花，顶多因为老熊、雷子意外的电话而让这朵浪花多了些阳光下的色彩。
　　行业会议结束，方卓围绕移动互联网的呼吁出现在媒体版面，以及，他披露的易信数据也出现在腾讯的案头。
　　超过4000万。
　　这其实在腾讯的预期之内。
　　但那个颇为神秘的“很高的活跃用户比例”就让腾讯上下有些坐立不安和如芒刺背。
　　到底是多高啊！
　　最主要的是，腾讯的来信在这个维度上不是很能打。
　　来信的用户规模刚刚突破2500万，在当前环境下也算很好，可是，活跃用户量只有不到700万。
　　以及，来信现在还面临一个问题。
　　来信不仅仅是同易信竞争，现在随着QQ这方面功能的同质化，一部分用户仅仅是导流到来信上就继续使用QQ，不能形成有效的裂变。
　　这让腾讯内部需要做出抉择。
　　是砍掉QQ这方面的功能来全力支持来信，还是继续让这款王牌软件推陈出新？
　　不砍QQ，来信本来与易信的竞争就屈于劣势，砍了QQ……或许，拥有庞大用户量的QQ才是腾讯对抗易信的版本答案？
　　在可能决定企业兴衰的选择上，即便是马化腾，即便是刘炽坪，也十分犹豫。
　　偏偏，外部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这又容不得腾讯慢慢衡量。
　　All in移动，怎么All，这也是一个难题。
　　7月4日，傍晚，方卓布置临行前的琐事。
　　本来，他还想出席一次周辛那个慈善基金会的活动，但因为时间太赶，只能往后推。
　　方卓不是太喜欢这一类的动作，就觉得周辛值得信任，没事捐些钱过去就行，不过，小苏老师对这样的想法给予了批评。
　　——又不是让你怎么地怎么地，偶尔露个面，你这首富名头能起到宣传作用，多一点效果都有一点的好处。
　　方卓觉得也对，首富的名头向来是在与人交流中十分有作用的，或许也能有益于些别的事。
　　晚饭和父母一起吃，赵淑梅与方同自从意识到钱花不完之后向来是闲云野鹤式的风采，但是，最近的赵淑梅但凡出现在饭桌就神色认真的进行公司事务的交流。
　　“易购的上市按照惯例，年内就能成功吧？”
　　“听说高盛和易科的关系不睦，但也不至于在易购上市问题上使绊子吧？”
　　“哎呀，还是要早点上市的好，烧了投资人那么多钱，上市了也算有个交代嘛。”
　　赵淑梅同志着重讨论的就是易购上市的问题。
　　方卓对这个不言不语，苏薇只是笑着一一解释，但也绝口不提别的事。
　　一顿饭吃出了公司开会的感觉。
　　“咳，妈，祺祺从香港那边回来了，我问了她，回头可能负责一些周辛那边慈善基金的工作，你没事不如关心关心她的人生大事。”方卓放下碗筷，提到了妹妹的工作变动。
　　因为所学的专业，赵素祺偶尔也帮方卓处理一些金融上的事情，工作不算太忙，但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做。
　　“她是个有主意的。”赵淑梅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嘴里又念叨着侄女的事情。
　　只是，她临走前还是拍了拍苏薇的肩膀，鼓励了一句：“好好上市哈。”
　　苏薇等到两位上楼，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明明是好好上市，为什么我听起来就是好好生娃，就是优生快生。”
　　“淑梅之心，大家皆知了。”方卓也莞尔。
　　苏薇起身踱步，嗯，如果顺利的话，年内是能完成上市的，但公司不是上市就终结了，后续的工作也很重要。
　　尤其，现在还是一个PC往移动端转型的时期，这对电子商务来说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智能手机真是越来越成为大家身体之外的器官了。
　　她转着念头，但没有聊这些考虑，反而是问起这两天的会议情况和后面时间的行程安排。
　　方卓挑着趣事说，有点遗憾庆子与自己的形同陌路。
　　“他好像有点躲着我。”
　　苏薇听着这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的话，评价道：“李总现在想法太多了，有些事，躲也躲不过去的。”
　　她知道米团的一大策略就是逼着前面的项目可劲烧钱，李果庆的铛团网就在这一行列，而且，看起来还真有效果。
　　方卓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等会从公司过一趟就去琴岛了。”
　　“去找张总是吧，还是你们一起开启全国游？”苏薇笑道，“哦对，我今天开会碰见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我们聊到易信，聊到腾讯面临的局面，那边总归是要在来信和QQ之前选一个的吧，你说，他们怎么选才好？”
　　易信现在是易购公司上下的标配，也是闲聊的时候聊到的。
　　“那要看张总，我都行。”方卓先回答前一个问题，然后想了想，“因为易信越来越强，那边必须有所舍弃，不然不好守住核心业务是吧。”
　　他稍微解构，给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嗯，站在腾讯立场进行选择，不过，我觉得可以慢慢接受通讯产品第二的位置，把注意力放在其它领域，你觉得怎么样？”
　　苏薇愣了愣，摇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谁能接受！”
　　“那怎么选都是错，非让我选，我选Q。”方卓这么说道。
　　“那已经投入巨大成本的来信怎么办？”苏薇问道。
　　“死呗。”方卓耸耸肩，拿起包，“你这话问的，能怎么办，死一个先呗。”
　　苏薇只觉这话格外平淡又格外残忍。
　　※※※
　　方卓坐车绕路公司，然后就直奔机场，乘“庆子号”飞往琴岛。
　　这一次是先去拜访吭哧创业的老朋友张汝京，然后以琴岛作为第一站，飞北京，至西安，赴广州，转深圳，到香港，回合肥，过苏州，看无锡，最后再返上海。
　　方卓是想亲眼看看国内的半导体相关企业的现状和精神面貌怎么样。
　　当然，因为有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汇报，他对这个现状的期待没有放太高，就是想亲眼瞧一瞧，转一转。
　　晚上九点钟，飞机降落在琴岛，很快就见到了准备接风宴的张汝京。
　　“嗨，张总，风采依旧啊！”方卓很高兴，上去给了一个厚实的拥抱。
　　“感谢首富还记得我，我是老了，你方卓是越来越强劲！”张汝京哈哈大笑。
　　“怎么用个强劲来说我，听着就有点别扭。”方卓摇头，落座，倒酒。
　　接风宴是私宴，没有本地领导作陪。
　　“我看新闻都写了，说你方总正在主导四大巨头的竞争，说什么今年是YBAT的大战之年。”张汝京笑道，“说你方总已经让马化腾流泪，让马云心碎，就差李彦宏了。”
　　他继续说道：“而且，你这个什么新手机不是刚发布，不应该正忙吗？怎么有空来我这边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卓眨眨眼，没想到张总还挺关心时事，“我底下的人都能做事啊，花钱请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让我能闲下来的，老张，你得向我学。”
　　张汝京乐呵呵的点头，是要向首富学习，鉴于首富给自己的厂子投了钱，他说话就是有道理的。
　　他举起酒杯，说道：“行，向方总学习，也向易科学习，你那个芯片搞得不错。”
　　方卓碰了碰杯，笑道：“是吧，哎，这是我一把祝融之火。”
　　“你们这个公司起名，我是真不知道到底是认真考虑还是随口就来。”张汝京喝了一杯酒，吐槽道，“祝融芯片，淡水珠计划，这都是怎么起的？”
　　祝融芯片自然是方卓钦点。
　　至于这个“淡水珠计划”，是晶圆服务联盟的内部计划。
　　如果方卓没判断错，起名大概就是秘书长柳洋洋主导的。
　　所谓淡水珠计划，是指国内半导体的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国外，国外的公司像是名贵的海珠，国内的公司像是价格相对廉价的淡水珠。
　　不过，淡水珠固然便宜，但如果仔细挑选，串成项链，那戴起来也是挺漂亮的。
　　晶圆服务联盟起到的就是一个串珠子的作用，而这两年的手段方式就是为国内企业牵线搭桥，帮忙引入国外的资金进行投资。
　　上面搞了个半导体产业基金被业内称之为“大基金”，晶圆服务联盟的牵线搭桥被称之为“小基金”。
　　两个基金并举，前者往往能关联行政资源和规划，后者则是响应迅速，投钱痛快。
　　“名字不重要，能不能有用才是关键。”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从01还是02年就在高校搞‘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学金，这些年经常能收到亲笔感谢信，还有不少直接毕业后就到了冰芯，有啥大不了的。”
　　张汝京笑眯眯地说道：“你方总有钱，校领导哪能说什么。”
　　方卓叹道：“有钱是好事啊，有钱好，我这次就是看看我的、我的钱和我的朋友的钱都是投到哪里去了。”
　　张汝京点点头，又上手倒酒。
　　自从离开中芯，他从上海到青岛，极其低调，就是猛干国产大硅片。
　　只是，技术和人才上都存在困难。
　　张汝京是很感谢方卓的，但凡他这边有话过去，不管怎样，有时候不是方卓本人回话，问题总能得到一些解决。
　　方卓不是神，钱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要有所进益，张汝京就很高兴。
　　饭桌上，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酒意都很快上头。
　　方卓平时是注意喝酒的，张汝京更是干脆不喝，今晚实属心情到位。
　　酒过三巡，饭菜没什么好吃的，张汝京干脆起身就带方卓去隔壁厂子里参观，要给他介绍自己如今的工作进展。
　　方卓欣然应下。
　　两人勾肩搭背走在前面，其他人落后几步走在后面。
　　“方总，你说实话，服务联盟从国外找的钱是不是都是你投的！”张汝京的声音稍大。
　　后面跟着的人连忙又往后倒了几步。
　　方卓哭笑不得：“张总，想什么呢，我要投钱就大大方方的投了，我冰芯不都直接昭告天下，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你这人考虑深远，谁知道呢。”张汝京夸道。
　　“考虑深远有啥用啊，冰芯最近两拨人有技术方向的异议，我是满头包，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方卓苦恼道。
　　张汝京说道：“所以，来找我请教了？”
　　“噢，那倒不是，你老了，这是最新技术的分歧，我能不听企业内部技术分析，转而因为你个老头的思考来判断吗？”方卓平静地说道。
　　张汝京：“……”
　　还真是大实话。
　　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过来就是刺激我的是吧。”
　　“不是，我是带你一起到其他城市转转，看看投资情况和行业进展，你不是联盟内部的人，但经验还在，老胳膊老腿的是能发挥余热的。”方卓发出诚挚的邀请。
　　“行吧，答应了。”张汝京只听见“发挥余热”四个字。
　　方卓笑道：“哎，你老张，你老张在琴岛这边怎么样？这边的产业环境，嗯，我还是觉得你直接在上海就行了。”
　　“那不是有你坐镇呢，换个心境，换个地方，我签了竞业，我也不容易的。”张汝京笑言之前的事情，又很自然的谈到自己对现状的观察，“我听说台记那边这段时间开启加班了，要使劲往前赶，它那边是没有技术屏障吗？”
　　方卓听到正事，酒意迅速消退，沉吟道：“台记好像是在搞集中力量攻克先进制程，是不止一筹的先进，现在麻烦就麻烦在于它是两种技术都有，我们是不好借他山之石的。”
　　他边走边说，介绍了梁孟淞、邱慈云以及胡正明他们的技术判断，涉及的是前闸极gate-first与后闸极gate-last方案，分别是IBM、Intel为代表的技术工艺。
　　张汝京一瞬间仿佛重回中芯掌门人的位置，默默的走在厂区里，忧虑企业的技术路线选择。
　　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口气：“能追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难免要试错试路，方总，我不该说什么，但我说个极其个人的观点，如果是我选，我会选择梁孟淞团队的意见，胡教授确实很厉害，确实造诣很高，但有时候始终与一线工艺接触的人是有天然嗅觉的。”
　　“梁孟淞一直就是研究先进制程的事，纵观他从台记到冰芯，简直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我投梁孟淞一票。”
　　无票人士投出了一票。
　　“你还在这投上了，大硅片没搞出来，我今天就是来问责的。”方卓不说倾向，故作恫吓。
　　“是是是，我是还得加把劲。”张汝京换回新的身份，永远致力于继续往前走。


###第434章 现状
　　“国产大硅片到现在都还是零，我们预计明年能出成果，到时候就是打破局面，填补国内大尺寸硅材料的空白。”
　　“方总，我们这两年进步还是很大的，基本解决近完美单晶生长技术难题，另外，拉晶炉拉速控制算法的开发也不错，这个能有效控制拉速控制系统的精度，进一步有效的控制缺陷。”
　　方卓抵达琴岛的次日就在张汝京的陪同下听他介绍了国产大硅片的工作。
　　张汝京深入浅出，尽量不使用专有名词。
　　方卓频频点头，为技术上的进展而欣慰。
　　再配合本地领导时不时的政策介绍，以及宣传口的热切拍照，俨然便是一幅“冰芯方总赴琴岛视察指导半导体工作图”。
　　方卓对于地方行政工作是能理解的，只要不影响自己与张总的沟通就好。
　　当然，这场沟通的绝大部分都是张汝京在滔滔不绝。
　　“不过，方总，技术领域我们的信心很足，但现在还有两个难关，一个是认证关，一个是投资关。”
　　方卓听到张总这样的话锋转折，不点头了，精神却为之一振。
　　好好好，还有一个难关是吧，速速说这个认证关。
　　张汝京凝神说道：“这个认证关，我们在国内出的成果，肯定需要得到晶圆厂和客户两边的认证，测试片的认证期通常是3-6个月，正片的认证期平均下来得13个月，本身我们的资金还是比较紧张的。”
　　方卓思索片刻，说道：“引入客户的这个流程是必须的，张总，流程范围内能不能快，很大程度还是落在技术工艺上面，你这里现在有能力跟上我们的45nm工艺吗？”
　　大硅片的技术参数要求高，各工艺环节往往需要长期积累，尤其最为核心的大单晶工艺决定了尺寸、电阻率等关键技术指标，而晶圆研磨、抛光工艺决定硅片的厚度、表面平整度等指标。
　　像冰芯对于大硅片的性能指标要求是极高的，因为这涉及数百道环节，每一道都要竭尽全力的往完美推进。
　　这也是国产环节替代困难的原因之一，没人能轻松承担一道工艺出错就废了之前几百道工艺的成本。
　　“还需要时间，肯定要一步步来。”张汝京直言不讳地说道，“考虑到冰芯工艺对竞争力的要求，如果明年认证顺利，三年之内有希望给冰芯上正片。”
　　方卓“嗯”了一声：“张总说话还是谨慎的。”
　　“已经有突破就是好的，我把心里的位置调到能实现的水平，越早当然就越好。”张汝京笑道，“不过，能快一点还是快一点，冰芯那边不行，中芯也难，既然方总来了，那就帮忙问问国内的其它厂子。”
　　方卓觉得这不成问题，就算自己不帮忙问，也会有人上心的，张汝京在琴岛的这个大硅片项目是入了大基金的，像华虹那些厂就能发挥作用。
　　“至于这个投资关……”张汝京叹了口气，“方总，你是知道的。”
　　投资大，资产重，生产上量慢，前期亏损多，盈利周期长，生产线建设时间久。
　　大硅片像是半导体的缩影，代表性很强。
　　今天还有领导在旁，方卓说话也不会轻易松口，他略一思考，说道：“信越、胜高它们这两年疯狂扩张，硅片供大于求，市场低迷估计还得持续，但这个也是反周期的机会，只要琴岛这个厂能稳固发展，过两年再上生产线，我估摸着等到释放产能，那是能有个历史窗口期的。”
　　反周期打法不用赘述，全球硅片市场主要就是日本信越化学、日本胜高集团、德国世创等五家主流供应商把持，它们占据98%的份额，国内300mm半导体硅片100%依赖进口。
　　纵观半导体行业的发展规律，这五家在08年之后大上产能，那过几年就得休息一阵，然后又是市场上的供不应求。
　　张汝京这边如果能坚持下去，未来是既能找到深度，又能找到广度的。
　　就晶圆服务联盟的判断，硅片环节的这种情况同样是未来行业发展的缩影。
　　只是，说着轻松，但凡资金有自己的流动意志，肯定都愿意去搞更轻松的增殖，这就需要一些痛苦的把关。
　　方卓选择琴岛作为自己这一趟的第一站，还是愿意有张汝京给自己心里打个底的。
　　他脚步稍微提速，带着张汝京和后面隔了点距离，谈到国内的整体数据。
　　“去年，国内的IC市场销售额是3%的小幅下降，但今年上半年是有明显的复苏，增速已经达到了10.7%，估计全年能在11%左右。”
　　方卓笑道：“张总，市场总体是趋好的，去年受金融危机影响的那么差的环境都过来了，这个投资的热度是有预期的。”
　　张汝京点了点头：“方总说有，那我就信。”
　　随后，他说道：“上半年的这个数据是你们服务联盟评估的？”
　　张汝京没看到官方数据，有些惊讶于服务联盟现在涉猎的范围。
　　“噢，不是，我收了一家IDC，那边有行业数据的调查和评估，应该是比较准的。”方卓笑道，“IDC是看好内地半导体未来几年发展的，今年上半年除了冰芯那边的带动，IC卡和汽车电子是细分领域的主要增长，我在看IDC的调研之前倒是也没想到。”
　　他印象里的相关概念是汽车电子还有待发展，但没想到已经在半导体领域带来了驱动力。
　　“IDC……”张汝京愣了愣，只能感叹道，“有钱真好。”
　　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IDC有一次关于内地半导体企业排名的统计，笑道：“你收购了IDC，这以后的数据还能不能信啊？”
　　方卓不动声色地说道：“张总，你可别胡说，我不插手人家的工作，不会干这种砸招牌的事。”
　　张汝京也只是随口一说。
　　方卓又说了个数据：“IDC告诉我，未来五年，国内移动终端芯片市场的年复合增长率能保持在40%，张总，你再挺两年，钱生钱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张汝京振奋道：“好，方总，这一路咱们都这么说，就拿你这个IDC数据给大家鼓劲。”
　　“我说的是真话……今年就把祝融火起来了。”方卓哭笑不得，感觉张总不太信这个预估。
　　“我也是顺着你这真话说的啊。”张汝京认真说道，“去年没死掉，今年大家后怕里都还带着谨慎，有时候也得吹一吹。”


###第435章 以己心代天心
　　方卓在琴岛的行程规划是3天。
　　实际上，不论以冰芯还是服务联盟的角度，琴岛这边的半导体发展都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关注，这里虽然有张汝京的大硅片，但整体都还需要发展。
　　或许是因为看到合肥押到冰芯所带来的带动作用，国内不少城市都在寻思着也押一押重点企业，希望也能搞出来一个国内半导体产业基地。
　　琴岛就是这种局面下在张汝京被迫离开中芯后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两边算是一拍即合，张汝京本身被台记限制，只能进行为数不多的选择，而琴岛方面则觉得冰芯那种产业链里的核心环节可遇不可求，而放眼国内市场，不如就往上游深耕，搞搞原材料等环节的研究。
　　这里面还有个第一、第二、第三代半导体材料的继往开来，如果能在SiC（碳化硅）、GaN（氮化镓）等化合物上有所突破，应用场景也是相当广的。
　　除了这些，琴岛本身有海尔、海信等可以关联需求的企业，进一步不说国内，还能往鲁省辐射。
　　规划是这么规划，就是现在确实还没让方卓一行人有什么好看的。
　　方卓听张汝京聊了一天的大硅片，第二天是出席了领导的会议，第三天则是大家半随意的在琴岛逛了逛，顺带，他敲下了冰芯在琴岛合作一个原材料研究实验室的计划。
　　到了第四天，一方面是晶圆服务联盟不少人结束手上的工作，来到青岛汇合，另一方面是张汝京跟着一起，大家乘机前往北京。
　　张汝京在飞机上仍然在感慨。
　　“有人有钱有厂子，还能拍板做决定，方总，你这边现在真是兵强马壮。”
　　“一个实验室又花不了多少钱。”方卓笑道，“领导热情，我好吃好喝之后也不好腆着脸就走了。”
　　“哎，三族化合物半导体材料、碳化硅和氧化物半导体材料其实是行业机会，但我们的投入还是少，只要肯潜心干个几年，未来肯定能厚积薄发。”张汝京如此说道。
　　“自从我做冰芯，这个话真是常常在耳边，张总，你这个几年是五年还是十年。”方卓笑道，“就像老师夸人，这孩子的优点是聪明，下决心学能上985，但他的缺点就是不学。”
　　张汝京取个了中间数：“七八年的积累是要有的。”
　　“柳总，来给记一条，七年之后找张总要成果，我私人给他掏钱搞。”方卓扭头吩咐服务联盟的秘书长柳洋洋。
　　“有钱……真好。”张汝京再次生出雷同的感慨。
　　“嗯，张总，我倒还有个有钱真好的事在琢磨。”方卓往前凑了凑，说道，“服务联盟做的工作太慢了，我们从06年年底开始做国产供应商的工作，但这个比例提升的太慢太慢。”
　　冰芯厂是做先进制程，生产线设备向来是最好的，轻易替换不得，但杭州二厂与上海三厂的生产线有在尝试推进国产设备的使用。
　　2006年底，杭州二厂的设备国产率是4%。
　　今年，这个数字提升到了11%。
　　这已经是晶圆服务联盟制定标准，牵头资金，协调工作之后的结果。
　　从个位数一举提升到双位数，从产业薄弱的全局来看，进步也是挺大的，但从依赖角度来看，只能说成效不多。
　　“这是急不了的事情，我感觉柳总的工作已经很好，服务联盟所做的事也很踏实。”张汝京想了想，说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冰芯把制程追上去，冰芯能拿到美国的许可就要充分利用这个条件，等到咱们的市场都起来了，自然而然的就能带动整体水平的提升。”
　　他其实有些奇怪于方总的心急。
　　冰芯未来数年有希望和台记一较高下，现在正是投资金，抓研发，拼速度的时候，何苦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事情上？
　　何况，已经有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在做这件事。
　　“我怕冰芯拿不到下一份许可。”方卓直白地说道。
　　张汝京沉吟，冰芯和中芯一样都有采购许可，当初第一次跑许可的时候确实很难，但第二次就顺畅多了。
　　他在这一点上是有不同感觉的，对于未来发展更乐观一些，经济全球化，大家的联系更紧密了嘛。
　　只是……
　　张汝京比较谨慎地说道：“有备无患是对的，但也得分清侧重。”
　　近的来说，冰芯内部的技术分歧还没解决呢，涉及整个产业链的问题，这更需要上面来动。
　　张汝京在中芯的时候就乐于帮一帮国产厂商，但得说，落后太多是现实。
　　反正，他感觉方总这个年纪是能看到全方位突围的，一个是经济和市场的发展，一个是总会濒临物理极限。
　　尤其，随着后者的临近，能够玩得起的玩家也会很快减少。
　　“嗯，我在美国朋友不少，但这一点上的判断不太一样。”方卓说话简洁，也没有在这一点上和张总辩论，而是直接往下说，“国产设备供应商缺乏稳定的迭代，这一点单靠市场倒逼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等到竞争趋于紧张，那就是时候了，但也太晚了。
　　张汝京有些糊涂，摸不太清方总想表达什么，莫非这一趟到北京带着自己还有其它什么游说的任务？
　　“我最近在思量，特别在看IDC的数据预测，像汽车电子的发展很快，这一块的技术难度相对没那么高，或许可以尝试用国产+非美系来搭建一条落后生产线，也算是一种压力测试。”方卓认真地说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看华虹在张江那边搞了个5厂，要建一条新的生产线，或许可以买回来做测试。”
　　张汝京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眼光看着方总。
　　他听懂了。
　　方总从防范于未然往前走了一步，成了被害妄想症。
　　因为国内设备商提供不了先进设备，那就搞一条不先进的生产线来向下适配。
　　因为即便向下适配也搭建不出完整生产线，那就搞非美系的设备来整合。
　　这就造成无法组出来先进制程，那就做非先进制程的汽车电子领域。
　　有没有竞争力？会不会赔钱？能带来多大作用？
　　这些都屈于次位了。
　　以及，还要扣着华虹买人家规划内的生产线，落后就要挨打是吧。
　　张汝京实在难以理解方总这方面的偏执，但面前这位的实力似乎真的很莫测，能撬动的资源又非比常人。
　　他用一种啼笑皆非的语气说道：“方总？”
　　“I am rich。”方卓这时候也不说什么朋友了，食指指了指自己，语气深沉。
　　张汝京怔了片刻，喃喃道：“有俩臭钱真好啊。”
　　如今的方总不比当初了，当初从自己这边挖人，从风投那边骗钱，从国外拼命找客户……
　　现在兵强马壮，格外有钱，市场倒逼不了，方总就自己下场倒逼……
　　无形的手搞不出来想要的结果，方总就伸出他有形的手。
　　这是以己心代天心啊。
　　张汝京左想右想，既不知从何而劝，又不知该不该劝。
　　半晌之后，他说道：“华虹肯卖吗？”
　　方卓平淡地答道：“嗯，这是个大问题。”


###第436章 如果是方总……
　　“啧，到手了。”
　　最新款的易科手机Mars4到手了！
　　7月15日，华虹董事长傅武标抵达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是易购的快递盒，知道里面就是自己新买的易科手机。
　　傅武标作为华虹掌门人，日常工作很忙，也不是什么电子产品爱好者，但这一次出于对易科“祝融”芯片的好奇，他从网上买了一款最新型号的手机。
　　既是好奇，也算支持一把易科在手机CPU设计领域的努力。
　　或者说，支持一把方总在半导体领域的努力也行。
　　傅武标对业界这个同行的感情比较复杂。
　　冰芯一开始就从华虹挖了不少人，一度扰的业内不得安宁，还闹到报纸，闹到了上面，而他对于这个野路子项目的第一判断也是……骗政策骗补贴。
　　要不方卓就是想借机买地，借机搞贷款，弄其它公司的利益输送。
　　反正，冰芯的成立一定是不怀好意！
　　这既是傅武标，也是当时业界一大批人的看法。
　　后来……出乎意料，坐落合肥的冰芯反而没了声息，就如同它所在的犄角旮旯一样不再有大的动静，直到2005年……
　　这冰芯忽然就把130nm制程给憋了出来！
　　05年的130nm在国际上不算先进，但在国内，也就只有中芯有这个能力！
　　这一下就把业界震的不轻，怎么忽然就是不显眼的冰芯搞出来了？
　　出奇的是，媒体版面上没有什么讨论，但业内很快就有相关消息流露出来，据说，是中芯拉了冰芯一把，据说，冰芯重金从国际挖人，据说……
　　总之，是有很多据说。
　　但不管如何据说，从现在再回看那时候，冰芯确实跨出了坚实的一步，以及，它迅速的跑了起来。
　　不知道方卓使了什么办法，他把享誉世界的胡正明胡教授给搞了回来，借以搭建更具攻坚能力的技术团队，最终完成了90nm的风险试产。
　　以及，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冰芯竟然直接放弃90nm，冒着极大风险的转向65nm制程。
　　这是一个极可能要拍大腿后悔的决策。
　　但是，再回头看，后来台记大将也是胡正明弟子的梁孟淞加盟冰芯，他或许就和这个决策有关。
　　事实证明，65nm的成功不仅给冰芯带来极大的利益，也进一步带动了易科公司的产品。
　　冰芯、易科、高通，这三者以65nm进行芯片上的合作联合无疑是第一代易科手机Mars获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本以为，这种让人艳羡的局面会持续下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易科现在已经推出自家设计的芯片了。
　　太快了，进步太快了！
　　傅武标摩挲着手里极有质感的新手机，思绪悠悠，对于冰芯也早从那些年的质疑变成了如今的佩服，尤其，冰芯前几年做的晶圆服务联盟，它切切实实的帮助提高了业界上下游的水平。
　　以及，服务联盟在金融危机后的这两年，它真的是在为很多企业奔走，也真的帮忙拉到不少资金。
　　这一定离不开方总在背后的授意。
　　这样一个资本市场长袖善舞，人才市场倒屣相迎，国内产业古道热肠的人，称他一声方总，也是当得了。
　　至于方总在其它领域的猎手啊、黑手啊、老魔啊，那都不重要了。
　　傅武标把玩着新手机，点开屏幕，看到上面内置的易信软件，想了想，这个好像是易科近期竞争的热点。
　　他喝了一口茶，也用自己的手机号登了上去。
　　易信用户喜+1。
　　还没等傅武标琢磨这个软件怎么用，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愣了愣才想起这没备注的号码来自总经理雷海博。
　　“雷总，什么事？”傅武标接了电话。
　　“傅总，你有没有听说方总要买我们生产线的事？”雷海博一句客套没有，上来就急急地问道。
　　傅武标皱了皱眉：“哪个方总？哪个生产线？哪个买？”
　　每个字都能听明白，但连起来就一点也不明白。
　　“方总啊！就是方总！最有钱的那个！”雷海博大声地说道，“就是我们华力一期！他要买！”
　　傅武标完全明白了，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方总，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好笑道：“不是，他凭啥？”
　　雷海博被这句问的有点懵，他只是一个小小子公司的总经理，要说这买卖生产线的角力，方总评、凭……
　　他小声地答道：“凭他是冰芯的方总？”
　　傅武标被点燃了，从椅子上蹿起来：“妈了个巴子！冰芯怎么了？糙！谁说要卖？问过我没有？问过董事会没有？你都哪里来的消息！”
　　“市里刚给我打的电话。”雷海博见掌门人发火，声音愈低，“向我表达了冰芯那边的想法，问问现在生产线建设情况和价值摸底。”
　　华力一期就是华虹集团下的五厂，编号HH FAB5，位于张江基地，属于“909”工程升级改造项目，定位是集团旗下第一条全自动12英寸集成电路生产线，工艺节点是65nm，目标是11年上半年建成试产。
　　它现在是华虹集团与宏力半导体联合投资，子公司的正式名是“华力微”。
　　这条生产线对于华虹来说意义重大，现在也已经基本谈妥与宏力公司的合并意向，以后还将继续展开12英寸生产线的建设。
　　对于任何一家半导体企业来说，任何一条生产线的建设都是规划里重要的一部分，更何况，这已经正在建设、正在招标……哪有半途被人买走的道理。
　　傅武标怒火中烧，这个事不能让冰芯得逞！
　　冰芯为国内半导体出力，华虹就不出力了？
　　你家的是宝贝，谁还不是宝贝了？
　　作为“909”工程的产物，华虹是国内电子产业有史以来投资规模最大的国家项目，先与日本NEC公司合作，后来从日方收回NEC委托经营权，转型晶圆代工，一步一个脚印，各种艰难困苦，才有了如今趋势向好的局面。
　　华虹五厂是这个局面下重要的一环！
　　傅武标平复情绪，脑海里转动着各种念头，压着愤怒，问道：“市里谁问的？你怎么回的？”
　　雷海博先说了个领导的名字，然后又说道：“我说投资规模219亿。”
　　傅武标：“你……”
　　雷海博也正思绪翻涌，下意识说道：“说少了吗？这个不好瞎说吧。”
　　“不卖，不卖，是不卖！没价，没价，不是说少了，是没价！”傅武标的情绪压不住了，“雷海博，你怎么回事？这是华虹的五厂，不是冰芯的、冰芯的……什么厂！”
　　雷海博在心里帮掌门人接上了，不是冰芯的四厂。
　　“傅总，不是我要这么说，是领导风风火火的来问我，他那个劲头，我都懵了！我还以为是集团已经有了决定，然后市里要通知我清点！”
　　雷海博挺委屈，听傅总这话感觉是自己要卖厂，又不是卖了厂，自己就跟着去冰芯，再说了，嗯……等一下，介个事……
　　“行了，宏力那边你问了吗？”傅武标恼火地说道。
　　“没有，我放下电话就立即打给你了。”雷海博答道。
　　“好，但凡谁再问，就是一句，不卖！”傅武标斩钉截铁。
　　雷海博应下，事发突然，他感觉自己是摆不平的，五厂的运营公司主体“华力微”的大股东是华虹，但还有个二股东是上海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持股39.8%。
　　不要说“华力微”，就算华虹集团，这也是背靠上海国资，股东数一数还有上海国盛、上海国际集团、上海仪电……
　　上海这里的领导态度对于华虹绝对影响力巨大。
　　尤其，这次的方总本就常驻上海，当年还号称“上海首富”，在这里的关系向来好，而上海错过冰芯也一向被引以为憾，后来说是方总的老朋友发力才让冰芯三厂重新落户上海。
　　这一次冰芯想在上海加码生产线，本地领导们难道不欢迎不欣喜吗？
　　也不知道傅总到底能不能顶住。
　　雷海博有些惴惴不安，但心底隐约又有一些抓不住的说不好的丝丝弥漫的喜意。
　　冰芯总不至于只买厂子吧。
　　要不，要不，曲线一把？
　　雷海博如此一想便心潮起伏，那可是冰芯啊，那可是只要它往前一步便是内地半导体制程往前一步的冰芯啊！
　　另一边的傅武标放下手机就觉怒火在脑子里搅来搅去。
　　妈了个巴子，妈了个巴子，姓方的热到我华虹的肠子里来了！
　　怎么敢……怎么好意思这样的？！
　　傅武标怒火过后便是委屈涌上心头，华虹不容易啊，华虹不容易啊！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思考如何拒绝这件事，一边顺手把手机上的易信卸载了。
　　不管怎么愤怒，不管怎么委屈，必须认清一件事，姓方的现在确实势大，他要是想硬来，可能还真的有麻烦。
　　傅武标考虑之后这件事里有影响力的领导，又觉得还是得先直接联系姓方的，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是消息失真，万一是那边只是冒出来投资或合资的打算。
　　有时候，上传下达是容易被人添油加醋的。
　　傅武标手机里有姓方的电话，平稳心情之后就拨了过去。
　　然而，电话是秘书接的，说是方总正在西安参观电子实验室，稍后就给回复。
　　姓方的在西安？
　　跑那边是在做半导体的工作？
　　傅武标第一直觉就是那边的西电，以及之前冰芯在那边收购的奇梦达研究中心，不然，姓方的好好跑那边干什么，又忽然弄出要买生产线的消息。
　　大约半小时，傅武标收到了方卓的回电。
　　他没有客气，直接询问了消息的真伪。
　　方卓倒是没想到这个动作这么快，现在便有正主找上门，他就是从北京过的时候和领导提了提想法，又和上海方面进行了简单的沟通，本想自己结束行程亲自做做相关工作。
　　“是的，傅总，冰芯需要一条生产线来做国产设备与非美系设备的搭建，后续涉及相关设备的迭代与技术研发。”方卓和华虹掌门人没什么避讳，直接给出了生产线的定位。
　　傅武标听着电话里平淡的腔调，提高声音道：“你又不是没有钱，你又不是找不到地，你直接自己买啊！你来找我们华虹干什么！”
　　方卓诚实地说道：“节约时间，华虹五厂的定位与我们需要的类似，除了建设，前期考察和沟通的时间也很多，这能节约一年的时间，这很重要。”
　　傅武标气笑了：“方卓，你节约的是从我们华虹抠出来的时间，你特么你的时间重要，我们的就不重要是吧？”
　　方卓真不是无的放矢，华虹五厂的定位与条件很契合冰芯，本身它还有设备采购的限制，冰芯可以拿过来做一个加强版的冰芯四厂。
　　而且，冰芯可以给出更流畅的技术路线。
　　至于这个时间，怎么说呢……
　　方卓保持了沉默。
　　傅武标见方卓不答，郑重其事地说道：“方卓，华虹不卖厂，多少钱都不卖！”
　　“傅总，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也只是想商量着来，如果华虹愿意，除了必要的资金，我们服务联盟是诚邀大家加入的。”方卓认真地说道。
　　“不是你来跟我沟通，是领导来跟我沟通的你情我愿是吧？”傅武标冷笑道，“方卓，我承认冰芯确实不错，但你也别看低了华虹，想建生产线，你自己搞去！”
　　他挂断了电话，准备摇人。
　　华虹背后也是有人的。
　　以及，这次联合投资五厂华力微的宏力半导体也有来头，宏力是台湾首富王永庆的长子王文洋和另一位背景深厚的人一起创建，他们难道就看着原有的规划泡汤？
　　傅武标拨通了宏力那边的电话，简明扼要的阐述了冰芯的情况。
　　电话另一端很有耐心的听完，然后说道：“傅总，这个事我已经听说了，于情于理，冰芯确实做的都不太合适。”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但有时候就是不能太循规蹈矩，既然方卓想挑担子，那就让他试试，要是做得差了，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和你一起找他去。”
　　找他去？时过境迁还找他有什么用？
　　“啊，这……”傅武标不甘心，“现在呢？现在呢？这就让我们华虹委屈吗？”
　　“我也认为那边这件事实在不占理，要是其他人，我怎么也不能愿意，但既然是方卓和冰芯，傅总，让他一次，又何妨？”电话里的声音如此说道。
　　傅武标沉默着结束了通话。
　　宏力妥协了。
　　但他不行，他是华虹的掌门人，不能就这样被硬生生割走一块肉，就一句话，这不公平，谁的时间不宝贵？
　　傅武标开始往上挨个打电话，向领导反映现在面临的情况。
　　只是……
　　方卓和冰芯都还没有具体的表示和接洽，电话里所找到的领导都惊人的有类似的态度。
　　既然是方卓，那就给他试试。
　　就当是华虹送了个礼物吧。
　　傅武标半天时间过去，只觉委屈越积越深。
　　末了，他把手机拍在桌上。
　　淦，掏钱，给我掏大钱！
　　还有技术，还要给技术！
　　玛德，要是连出血也不愿意出，明天就吊在恒隆23的电梯门口！
　　傅武标看着桌上崭新崭新的易科Mars，只觉格外晦气。
　　华虹生产线要怒-1了……


###第437章 扩大规模
　　“方总，在哪呢？”
　　“刚和老张一起看完兵马俑，好多兵马俑都没头了啊。”
　　“好啊，我在上海为了易购上市劳心劳力，你跟着老头出去旅游。”
　　“嗨，苏总，方总开外音呢。”张汝京忽然出现在方卓和苏薇的通话里。
　　“咳咳咳……”苏薇用一阵剧烈的咳嗽回应了张汝京好心的提醒，她没想到会这样被突然“暗算”。
　　“苏总，放心吧，方总跟着我不会丢的。”张汝京善意的调侃。
　　苏薇虽然不做半导体，但也对张总十分尊敬，闻言只能好好好的结束通话。
　　方卓收起手机，继续和老头旅游，奔向下一站的烂怂大雁塔，顺带着聊一聊对半导体市场的看法以及一些小八卦。
　　像被领导操之过急的华虹五厂。
　　“五厂的事太快了，都让我有点猝不及防，我还想着回上海之后找两边慢慢聊呢。”方卓坐在车里，提到了华虹那边的问题。
　　他之前在琴岛是三天，来西安之前则是在北京过了六天，打算下个月结束行程回上海再办这个事，没想到……
　　“确实太快了，华虹那边是怎么运作谈的……”张汝京在知道方总的打算之后也从旁考虑了一下，觉得这里面有一定的难度，不承想，华虹转瞬之间就被领导搞到同意了。
　　方卓点了下头，沉吟道：“老张，你玩游戏吗，你知道阵营声望吗？”
　　他继续说道：“可能是我在领导那边的阵营声望比较高，所以，大家就比较热情，还有一个原因，这个事的方向是受认可的。”
　　北京之行的六天里，他专门花了一天时间到上面聊冰芯的状况和隐忧，也就提到要做的压力测试与时不我待。
　　“很多话，领导是不好和我说的，他不能跟我这个商人说，这一次不赚钱，这个要考虑基础和长久。”
　　“就算他这样说出来了，他没法再跟我这个商人说，下一次还不赚钱，还得考虑基础和长久。”
　　“但我主动来说，效果大概就是这样出奇的好。”
　　方卓如此笑道。
　　“方总今非昔比，不怕花钱了是吧。”张汝京看到了近日来已经熟悉的“rich光环”，愈发在心里觉得方总存在一笔数额不小的水下资金。
　　“不怕花钱和乐意花钱是两码事。”方卓微微一笑，又随口说道，“说起来，这次要买五厂，我本来回上海要和它的另一个股东聊聊呢，王文洋挺有意思，连宏力的公司英文名Grace都是用的吕安妮名字，他这个离开台塑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冰芯，方卓自然对半导体行业的各种事情有所涉猎，但不是近到眼前的就不会深究。
　　这一次考虑到华虹五厂，他想起来这么一档子事，而面前的老张既是业内人，又是从台湾过来，想必是清楚的。
　　“我哪关心这些。”张汝京摇头，“但我对王文洋的感觉还不错，就是……循规蹈矩了些，哦，我是说事业上。”
　　他看了眼方总，这是最不循规蹈矩的。
　　方卓微微点头，转动着脑筋，宏力半导体现在的发展一般，旗下在张江是有一条8英寸的生产线，这次与华虹联合投资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或许，吃一条是吃，吃两条也是吃呢？
　　从8英寸到12英寸的全方位测试。
　　他心里思考着这些，过了好一会忽然听到张汝京的声音。
　　“那个魔兽世界里有阵营声望吧？”
　　方卓惊讶地看向张汝京。
　　张汝京有点得意地说道：“我在厂里和年轻人走得很近，也是无话不谈的，没想到吧？”
　　“不是。”方卓摇了摇头，“我是想，这老头真的老了，脑回路也太慢了，这都到大雁塔了才接这茬。”
　　张汝京微怒：“你在我这里的声望下降了。”
　　方卓称赞道：“老张，你这茬就接的很好。”
　　两人说笑间下了车，见到了共同的老朋友，已经在陕省抓经济工作的裘迪。
　　方卓自不用说，张汝京与裘迪也很熟，之前经常因为工作的事打交道。
　　“老领导，我可太想你了。”方卓与裘迪紧紧握手。
　　“方总，是我太想你了，自打来了这边就千盼万盼方总这样的大企业家来给我们搞搞投资。”裘迪笑道，“今天才算是把你盼过来，不容易啊。”
　　张汝京含笑听着这两位互诉衷肠，明明很正常的寒暄，就是有点阴阳怪气在里面。
　　他比较清楚这位领导性格，是能开得起玩笑的，从杭州到上海再到陕省，工作履历也很丰富扎实。
　　这一次到西安，先看西电，再看冰芯收购的研究中心，随后是参观了“中兴娘家”771所等一系列相关企业。
　　最后是等来了从外地考察回来的交情不一般的裘迪。
　　或许正是因为在国内经济最发达区的履历和交游广阔，裘迪在陕省这边颇受重用。
　　一行人浏览大雁塔，是极其迅速的游完，又很快的换了个地方遛弯。
　　裘迪招待冰芯这群人是有些私人性质，他是真的高兴见到方总这位财神爷，尤其，对方是奔着半导体来的，那就更好了。
　　方总在这方面向来是舍得花钱的。
　　即便是来到了陕省，裘迪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对当初没能竭尽全力的把冰芯落户上海感到后悔，那是他任上的一个遗憾。
　　当然，他是愿意看来冰芯越来越好的。
　　裘迪忆苦思甜，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面。
　　“方总，我看冰芯收下了奇梦达的研究中心，这次不趁机再把我们西北的半导体人才和资源聚拢一波？”
　　“前有英飞凌打下的基础，现有省里对半导体的重视，未来是一片区域的产业集群，这种优势可不好找啊。”
　　“额们是很真诚滴。”
　　裘迪努力推介，还给了句乡音。
　　方卓脸色严肃：“老领导，我这一趟也是顺带考察产业环境，西安这边我是很满意的，但是……”
　　他迎着裘迪期盼的眼神，认真地说道：“冰芯现在没钱了啊。”
　　“方总说笑了，冰芯没钱，你能没有钱嘛。”裘迪说道。
　　方卓答道：“冰芯近期需要收购华虹五厂，已经在筹措资金了。”
　　裘迪两秒之内就锁定了位于张江的项目，惊讶道：“华虹五厂？收购？华虹愿意卖吗？”
　　他虽然离开上海，但对于那边的情况仍旧是了解的，特别是华虹这边的老企业，五厂这条生产线绝对是被寄予的厚望。
　　前期调研，上头申请，拍板决策……这里面的劳心劳力……全当嫁衣了啊……
　　裘迪脑海里一转悠就猜测这里面有冰芯的特办特批，然后是一路绿灯了。
　　“嗯，也算是机缘巧合，一拍即合。”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裘迪心中起疑，但迅速就着这事思索方总资金的实力。
　　他有些摸不太准便笑道：“这对冰芯的发展壮大是一件好事，上海的产业环境确实是国内第一档的，华虹，嗯，华虹这个……拍得好。”
　　张汝京听着裘迪的这语气，忍不住哈哈大笑。
　　裘迪听着这一笑就知道里面的内情没准比自己想象的还过分，但仍旧认真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方总这人，我认识这么多年，他别的不说，冰芯这一块是从没辜负的。”
　　张汝京含笑点头，这话倒对。
　　“行了，老领导，我从琴岛就向老张讨教中芯当年菱形布局的奥妙，西安这里的产业环境在国内也确实很好了，投资的事情我们可以按部就班来走流程。”方卓笑眯眯的给了口风。
　　中芯在国内的扩张之前被称之为“菱形布局”，从05年开始就通过收购、与地方合资、代管等方式，在武汉、北京、天津、上海、深圳等城市火速设立生产线，涉及的不光是晶圆代工，还有下游封装测试以及芯载彩色滤光镜头等其他领域，规模非常之大。
　　这给中芯带来了很高的负荷，而在国际市场走低之后，压力就更大了。
　　与之相比，以冰芯在合肥的发展，自然是不乏各地邀请的，但邱慈云主导下的冰芯则是保持规模，进行重点攻坚。
　　张汝京在任的时候，方卓不好与他在这方面进行太深入的讨论，现在却畅所欲言的聊了个痛快。
　　中芯当年的决策逻辑是什么？现在回头看是不是存在误判？
　　答案似乎很确定。
　　只是，当方卓听到张汝京摆出的条件，也不得不承认很难不进行类似的决策。
　　就以武汉的工厂来说，前期投资全部由地方代付，中芯则是委托经营的身份，可以等时机成熟再进行回购，这自然是极大的减轻了中芯的债务压力，却又能获得产能。
　　事实上，武汉工厂在07年一度为产能找到了大客户，就是AMD与富士通合资的飞索半导体，而且还获得飞索的65nm技术授权。
　　可惜，飞索在08年的金融危机里遭受重创，它签下的协议在也申请破产保护后被搁置。
　　误判了吗？
　　以张汝京的视角，没有误判，是谁也没想到的金融危机。
　　但也误判了，数个地方带来的规模膨胀放大了风险，存储血跌、台记诉讼、金融危机……这些叠加起来造成中芯技术脚步的迟滞。
　　不过，方卓和张汝京都清楚，所谓回头总结经验教训都是没什么意义的。
　　且不说人在当时环境下的局限性，企业战略决策往往就是成败论英雄，没熬住是这样说，如果熬过来了，那又是另一番境地。
　　但冰芯还是有借鉴意义的。
　　过去的冰芯是保持规模，重点攻坚，现在的冰芯就可以扩大规模，技术传导了。
　　整个经济大环境是金融危机后的持续增长与产能需求，这是更好的扩大规模和产业整合的机会。
　　以及，方卓还有着张汝京无法比拟的钞能力。
　　等到晚上吃饭，席间聊起冰芯的产业整合和压力测试，这种话题虽然是闲聊，倒是让裘迪的发声更为谨慎了。
　　但他听到方总说要给华虹资金补偿，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阻。
　　“方总，不能给高价啊，华虹投资的钱肯定都没花多少，意思意思就够了。”
　　方卓哑然失笑：“我可不想被华虹的人指着脊梁骨骂，你这真是从上海走了就不认人了。”
　　“不是我不认人，是不能让企业吃亏，又不是不给钱，多给点意思意思，真要是冰芯吃亏了，我们这地方上也过意不去，我们是让你们来做事的，又不是宰羊的。”裘迪摇头道。
　　方卓：“……”
　　裘迪又问：“上海那边是谁和华虹谈的？”
　　方卓答道：“我哥。”
　　裘迪放心的点头道：“那更不会让你吃亏了，哎呀，产业整合，倒逼国产，华虹以后也是受益的嘛，它不好从国外买设备，冰芯是畅通无阻的，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家？方总，不能妇人之仁啊！每一个钢镚都要花到刀刃上！”
　　方卓不得不由衷了：“你真是我老领导……”
　　臭味相投的晚饭气氛就格外欢快。
　　方卓和张汝京从琴岛到北京到杭州谈了国产供应商的现状与难度，但和裘迪这样非业内的就不太聊这个了。
　　“明天拜访省里，老领导，我可是拖着等你回来呢。”
　　“方总……”
　　高山流水，执手泪眼。
　　裘迪就是有点遗憾，方总全程喝果汁，这情绪就上不到脑袋里。
　　冰芯计划在西安投资，这事自然获得省里万分的欢迎。
　　陕省对于半导体的口号就是“引进一个企业，壮大一个产业”，想通过龙头企业的强磁场来进行带动和辐射，逐渐完善西安的集成电路产业链。
　　冰芯毫无疑问极其符合要求。
　　不过，方总也明确了类型，计划来西安这边的是冰芯杭州的存储厂，借助的正是奇梦达在西安建立的产业环境。
　　这是一次接过奇梦达成果的规划，用最大助力、最小风险来完成冰芯的规模扩大，进而进行产业整合与国产促进。
　　方卓从张汝京这里交流的便是这种思路。
　　以及，老领导说的也对，钢镚要花在刀刃上，冰芯还没有到挥霍的时候。
　　7月21日，裘迪代表省里送别方卓一行人。
　　他还专门从西电喊来了学生代表。
　　“方总，这是你那个奖学金的获奖学生曾伟荣，校内表现十分优异，希望以后也能在冰芯闪亮发光。”裘迪为方总示意有些腼腆的学生。
　　“曾伟荣，嗯，你好，你是今年拿到的奖学金？”方卓询问。
　　曾伟荣声音有些小：“不是，我是大一就拿了‘我看’奖。”
　　方卓和善地说道：“没事的，你可以把奖学金全名说出来，没人敢笑你，获奖光荣啊。”
　　曾伟荣有些期期艾艾，这个奖学金的名字有些特殊，向来是同学们的一个话题……
　　他在方总鼓励的眼神下说了出来：“我拿了‘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学金’。”
　　然而，曾伟荣的脸色还是不自觉红了，念出这个名字的感觉好奇怪啊。
　　张汝京放声大笑。
　　方卓也跟着笑。
　　曾伟荣隐约还记得方总刚说过，没人敢笑……
　　“走了走了，曾伟荣，好好努力，你的不少学长都在冰芯呢。”方卓止住笑声，勉励道，“冰芯买房有免息贷款，一年15薪，项目带分红，待遇还是可以的。”
　　“哎，哎，方总，讲点高大上的。”裘迪示意还有摄像机在拍摄呢。
　　方卓看了眼镜头，有些为难。
　　张汝京在旁边接腔道：“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芯在玉壶。”
　　方卓补了句：“也在西安。”
　　裘迪哭笑不得：“好，方总，张总，我谨代表省里热烈期盼你们的下次到来，希望西安能为你们提供最好的产业环境，希望这里也能开出一朵漂亮的冰芯之花。”


###第438章 盛情难却
　　从琴岛到北京再到西安，等到一路南飞，方卓一行人抵达广州的时候便是最为热情的官方接待。
　　只是，广州经济虽然发达，但半导体领域确实不足。
　　更深一层，可以说是珠三角这方面比不过长三角。
　　这次在广州第一日的接待，既有省里，也有地方，还有企业，以及投资界的朋友。
　　按照投资朋友们的说法，就是他们即便在这边投了公司，也有很多主动或被挖去了长三角。
　　上海、合肥、苏州、无锡等地汇集在一起已经在冰芯、中芯、华虹等公司的带领下形成了一条强力的产业链，对着新兴的半导体公司具有很深的吸引力。
　　而地方上的便利政策也是和产业环境相辅相成，再加上产能排期、封装便利等问题，形成了强者愈强的发展之势。
　　冰芯落地合肥，直接落出了个国家半导体产业基地，这让很多人都意想不到，都捶胸顿足。
　　如果说上海因为与方总的渊源，捶在第一位，那广州就是顿在第二位。
　　因为，冰芯前期开展城市选择的时候，广州这边与方总相谈甚欢，几乎都要确定项目的归属，当时已经喊出了“让这个项目成为广州的中芯”的口号。
　　13亿，5+5税收以及其它条件，广州这个高富帅是极其豪爽的。
　　只是，最终是被合肥砸锅卖跌断路的给出更优渥条件，加上“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的真诚，横刀夺爱。
　　从03年到10年，7年时间的耐心耕耘，这是不少城市在分析合肥案例时注意到的特点，要给半导体行业更多的耐心，更持久的投入。
　　当然，也要选对人。
　　就要选那种能霸占首富多年还屹立不倒的人。
　　琴岛合作实验室，北京见领导和跑研究所，西安筹办新生产线，纵使方卓低调处理在三个城市的作为，业界的消息还是传过来。
　　这是冰芯，是方总，想在产业层面有新动作了！
　　值此之际，广州的热情丝毫不显过期，比7年前更为热切。
　　因为，半导体真是一个艰难险阻但又后期发力的英雄。
　　因为，冰芯已经用7年时间蹚出了艰难险阻，现在要做产业要做规模，珠三角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位置的。
　　再退一步来说，好好好，冰芯在合肥根基已深，在上海背靠长三角，我广州抢不过来，那我抢你西安的总行了吧？
　　就在方卓抵达广州的第一晚，他什么都还没说，这里已经递上了条件。
　　“冰芯来广州开设新生产线，前期费用全部由广州垫付，后期可以回购形成合资，生产线的经营主导权绝对是冰芯掌控。”
　　方卓在听完粤省这边领导的话，冷不丁的发现，这不是类似中芯当年在武汉办厂的条件吗？
　　晶圆生产线最让人顾虑的费用都不要了，就是让你来。
　　这……
　　深夜时分，方卓和张汝京谈到这件事，忍不住叹道：“我体会到你当初选择的痛苦了，这最开始要是这条件，我得立即按手印啊。”
　　“你不混出名头，谁能开出这条件呢？”张汝京笑道，“中芯刚成立的时候也是磕磕绊绊，谁当年碰见这条件不立即同意，生怕对面反悔啊。”
　　如同方卓理解张汝京面对条件时的选择，张汝京也很理解方卓现在的感慨，万事开头难，嗯，万事中间难，万事结尾难……
　　冰芯到了这个地步，尤其方总实力雄厚，资金确实依旧重要，但不少情况下的优先程度或者没那么高了。
　　张汝京看着思考中的方卓，有些好奇他的选择。
　　半晌之后，方卓幽幽叹道：“缺人啊，这边缺人啊。”
　　冰芯扩展规模需要优秀的工程师团队，在西安可以谈存储生产线是因为那边有英飞凌/奇梦达以及地方上围绕着打造的产业基础，在上海可以谈收购华虹五厂乃至并购宏力半导体，这也是因为它们本身自带团队。
　　但广州这边不一样，相较于长三角以及西安、蓉城，它的人才储备很不足，即便有“市场需求的驱动”……在长三角的芯片产品也可以拉过卖……
　　整个国内的半导体行业人才缺口超过20万，这两年随着大基金的运转和政策的加强，IC设计的从业人数增长最快，其次是封装测试的从业人数，垫底的则是制造业从业人数。
　　“方总，这里的领导可是盛情难却啊。”张汝京笑着提醒道。
　　方卓同意这一点：“确实，盛情难却。”
　　但他又说道：“不却，我不却，不过，盛情可拖，过两年，等冰芯消化这一次的规模增长，我就来这边开厂子。”
　　不是不来，是过两年再来。
　　到时候来开个大的，直接让富哥垫付前期资金。
　　方卓这么一想忽然开怀起来，有人惦念总是好事。
　　没等他琢磨如何委婉的在这里表达自己的决定，手机打入了一个陌生号码。
　　方卓通了电话，有些惊讶于另一端的身份，是北京那边的某院参事。
　　“方总，九月份北京这边有个涉及集成电路产业的专家会，要论证11-15年的产业规划，我这里有几方面的论题，希望你先准备准备。”
　　方卓听到要求内容，失笑道：“卢参事，我也能当专家吗？这样，让邱慈云邱总参加，他是真正的专家，要不，让梁孟淞博士参加也行。”
　　“方总，你是属于企业界的专家。”卢参事认真地说道，“这个参考很重要，是要多次组织讨论的，方总，你要重视。”
　　方卓沉吟道：“那张汝京张总参加吗？”
　　“张总不属于企业界的专家。”卢参事如此说道，“他……”
　　方卓打断道：“张总创办中芯，现在都不属于企业界专家了？好家伙，他从中芯走也没几年啊，来来，你说几个参会的企业界的专家，我听听都有谁。”
　　旁边的张汝京听到方总这样的话，皱了皱眉。
　　“张总不属于企业界的专家，他属于产业界的专家。”卢参事情绪稳定的重复了自己的话，“方总，张总是以这样的身份参加的。”
　　方卓有些悻悻，炸毛炸早了，还以为这老头这两年隐居琴岛，没人问了。
　　他诚恳地说道：“放心吧，卢参事，我一定重视，一定认真准备，这是集成电路的大事，我很荣幸。”
　　方卓结束通话，向还没接到通知的张汝京说了下内容。
　　张汝京忍不住笑着指了指自己：“I'm the Doctor。”
　　“是，张博士，张专家。”方专家起身道，“我得和邱总说下这个事，还得让他到上海和华虹他们接触一下，嗯，还得让他帮忙阐述现在不好在广州建厂的难题。”


###第439章 约定
　　方卓对广州这边的婉拒很迅速。
　　如同广州给出邀请条件的一样迅速。
　　两者都是非正式的意向接洽，但级别不低。
　　方卓特地把当前冰芯的情况印出来，又带上了张汝京。
　　张汝京本来还疑惑这种事就不用自己围观了吧，然后很快就知道还是有必要的。
　　方卓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冰芯新生产线的规划与考虑，随即话锋一转，把好朋友摆了出来：“冰芯发展不易，面临的竞争局势复杂，我们也是汲取了中芯的经验教训，希望能掌控好冰芯的规模扩张。”
　　“张总就是对中芯当初的决策很遗憾，这一次专程作为冰芯的顾问，给了我们很大的指点。”
　　张汝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冰芯的顾问，但他自觉糟老头子是不怕得罪人的，面对领导的目光倒是毅然决然的点了头，给了意见：“冰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攻克先进制程，是统一内部技术意见，企业考虑到产业环境和人才基础，当前是不宜大跨步的。”
　　“产业和人才都能培育，方总，张总，正是因为咱们这里的底子薄弱，这一次也是想拜托冰芯过来汇聚珠三角的优势。”领导略一沉吟，“咱们的资金和税收都是有优势的，包括产能需求也是能加持在企业上。”
　　张汝京继续开口：“领导，你不懂，冰芯现在的制程研究到了极其关键的地步，这种时候是很难分出来人的，产业和人才的培育也不是非要冰芯过来再搞，如果是这样，冰芯即便过来也很难有作为。”
　　张顾问上来一句极其直白的否定，气氛略微有些僵硬，等他把话说完，气氛就更僵硬了。
　　方卓先喝了两口水，然后才把话接过来：“今年易科刚搭载自己设计的祝融芯片，冰芯的一大客户高通就停了部分订单，这些订单直接转到了易科直接的竞争对手三星手里，而三星除了与易科竞争，它开展的代工也和冰芯直接竞争。”
　　“国际上的晶圆代工竞争极其激烈，当年有冒头趋势的中芯没能把握住机会，现在冰芯可能就差了一口气，我们上上下下都是兢兢战战，就怕重蹈覆辙。”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只要冰芯迈过这一步，不管是我们自己的规划还是领导的诚意，那肯定都是要来珠三角的，都是要来广州的。”
　　气氛有所缓和。
　　方卓笑道：“其实，我也是怕啊，既怕冰芯现在发展不好，又怕两年后过来拿不到咱们现在这么好的政策，心里实在纠结两难。”
　　“怎么会？不管冰芯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是热烈欢迎。”领导考虑到珠三角还有其它富哥，重申了态度，“不管冰芯什么时候来，我们今天说的条件都是不变的。”
　　方卓感动道：“冰芯就是有领导这样的支持才能走到今天。”
　　03年，冰芯拒绝了广州，这一次，7年前的广州之约大概是奔着10年去了。
　　等到领导们离开，张汝京摇头道：“什么世道，有钱都花不掉。”
　　“不是说好了嘛，过两年再来花，这笔钱先存着，人家领导都答应我了。”方卓笑道。
　　张汝京皱眉道：“过两年又是过两年的局势了，哪能说得准。”
　　“老张，不要乱我道心，我存的钱就是我的。”方卓长叹一声，“也确实是时机不合适，不过，过两年的冰芯就要上市了。”
　　张汝京想着上市也是奔着十年时间的冰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方总，你真的是时间的朋友，当年做主投资冰芯的人都从单位离职了吧。”
　　方卓仔细一想，还真是：“张红力从德银去了工行，康纳从DCM去了大通，徐开伟倒是还在高盛，但我和高盛的关系有些紧张。”
　　“愣是没熬到冰芯上市啊……”张汝京调侃道，“方总啊方总，你得让人家少了多少奖金。”
　　方卓淡定地说道：“没事，医科现在也没上市，当初的机构还有破产的呢。”
　　张汝京：“……”
　　他吐槽道：“张总他们是对公司感到愧疚才离职的吧。”
　　“又不是不上市，易购下半年，医科明年上半年，当初投的钱都加倍回去了。”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就是久了点，冰芯也快了。”
　　这才是陪着公司一起成长的优秀投资方。
　　“这一路过来，除了北京那边的几家研究所，倒是想给你塞钱的不少。”张汝京提及这一趟行程。
　　每到一地必见领导，必谈投资，但产业供应链的局促没看到多少缓解。
　　“也算好事，有热度总比冷板凳强，研究原材料的我们就给实验室，必须迭代才能快速进步的我们就买厂子搞迭代，想重新激活存储产业配套的我们就合作生产线。”方卓笑道，“已经比几年前好多了。”
　　“给大家想要的，最后大家能给你想要的吗？”张汝京说了句。
　　方卓踌躇道：“应该可以，我要的不多，比中芯好点就行。”
　　张汝京作势要拿茶杯。
　　方卓劝解道：“匹夫见辱，拔剑而起，非勇也，天下有如张总者，无故加之而不怒，大勇也。”
　　张·老头·顾问·Doctor·大勇·汝京给了一个眼神，方总也挺勇的，怎么就做到时不时的拔剑而起？
　　※※※
　　邱慈云从合肥抵达上海。
　　他已经接到了和平接手华虹五厂的通知。
　　这个和平……应该是不难的，毕竟是有领导在前做工作，冰芯这次其实是和服务联盟在做国内供应商的梳理。
　　邱慈云和五厂的总经理雷海博通了个电话，发现对方的情绪很稳定，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爆炸，也就更为放心了。
　　只是，正当他琢磨如何推进沟通的时候，来自南边掌门人的命令又更新了。
　　“问问宏力卖不卖厂子。”
　　邱慈云收到方总电话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宏力卖不卖，而是……华虹是真的会爆炸吧。
　　宏力从03年就有和华虹合并的传闻，这几年也时不时有类似消息流出，现在直接把宏力买过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传了7年都没结果，要成早成了，既然华虹不行，那就冰芯一起帮忙解决，省得留念想了。


###第440章 噫
　　邱慈云这次来上海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过去一年的时间，他多数在德国忙活冰芯的海外厂，剩余的时间则是在合肥，这次奉命来申，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
　　自从离开中芯，邱慈云一心扑在冰芯的发展上，七年几乎没有假期的时间，冰芯一举进入对国际一流制程望其项背的地步，他整个人有着极强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远超当初在中芯当副总裁的日子。
　　当然，先是追随张总从台湾来到上海，再是转而跟着方总组建冰芯，这两段加起来十年时光的人生并不冲突，反而极其奇妙的凝聚在一起。
　　更奇妙的是，终于快要干台记啦。
　　邱慈云的十年人生再往前数，他95年就加入台记，是高级总监。
　　现在奔着世界第一的前前东家，整个人的状态都是亢奋的。
　　可惜，坏消息是冰芯存在隐忧和掣肘。
　　但也有好消息，这种局面之下要是还能较较劲，那就更酷啦。
　　“邱总，邱总？”宏力半导体的副总经理郝超阳看着面前露出奇怪微笑的邱慈云，试探着呼唤对方。
　　邱慈云回神，笑道：“不好意思，郝总，刚想到一点德国那边的事情。”
　　郝超阳知道冰芯在海外有厂，但新闻一直很少见，听到这么一句也就问道：“冰芯在德国的建设还顺利吧？”
　　“已经开始投产了，那边是导入了一些德国的汽车品牌客户。”邱慈云说道，“我以前在慕尼黑固体技术研究所工作过，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还算顺利，不过，德国离得比较远，确实需要多看看。”
　　他继续说道：“但这次看到冰芯与宏力有合作的机会，我立即就回来，希望能尽量促成这难得的合力。”
　　郝超阳心里既舒服，又不舒服。
　　邱总也是表达了重视，但表达的是收购的重视。
　　冰芯固然好，可是，恐怕未必有在宏力这样的自由度。
　　郝超阳是那种更喜欢自己拍板做主的人。
　　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自己说了算：“邱总，我们董事长已经在紧急处理美国的工作，很快就会回来，不知道方总什么时候回上海？”
　　关于收购意向，这是需要两边掌门人对接的事情。
　　不过，郝超阳在接到电话又向上表达意向之后已经得到内部的意见——可以和冰芯谈。
　　宏力半导体现在只有一条8英寸的生产线在运转，这次与华虹进行12英寸的联合投资也是迫于国内竞争压力的举措。
　　不管中芯还是冰芯，他们的制程优势和虹吸能力都让宏力很无力，而宏力本身又不像华虹那样是国资嫡系，未来可预见的会越来越难。
　　出售公司正变成一个越来越真实的可能。
　　原本，一直有意向的华虹是个很不错的对象，因为，中芯和冰芯大概都不太能看得上宏力现在的8英寸生产线。
　　不承想，冰芯忽然在华虹五厂之外又表达了对宏力的兴趣。
　　上面对被收购持开放态度，郝超阳这样的副总经理也就只好对上门“拜年”的邱慈云客客气气。
　　等到这场试探意向的谈话结束，邱慈云离开宏力的办公室，郝超阳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可以发挥下积极性。
　　他拨通了华虹的电话，向对面简单的通知了下冰芯这边的接触消息。
　　如果非要被收购，郝超阳还是更希望在个小庙，不想去大庙折腾。
　　7月21日，傍晚，邱慈云在拜访完宏力又去见了一圈市里领导之后把电话打给了华虹的掌门人傅武标，希望近日约上一面，谈一谈“华力一期”的事情。
　　宏力这个股东在“华力一期”的出售上是同意的。
　　市里领导对此是乐见其成的。
　　以及，邱慈云这两天还见了见华虹集团的机构股东，也基本拿到一致的意见。
　　可以说，各方的绿灯意见已经到了一种让邱慈云都吃惊的地步，所以，他希望与傅武标的见面是让这件事进入正式流程的商谈。
　　“谈什么？‘华力一期’有什么好谈的？”
　　傅武标通了电话的第一句就让邱慈云皱眉。
　　“傅总，关于‘华力一期’的收购，冰芯是很有诚意的。”邱慈云说道，“我们可以见面谈谈这个事情，华虹有什么诉求，大家都可以坐下来说。”
　　“华虹什么时候说要卖一期了？谁家有工厂建到一半，招标已经进行，然后开始找买家的？”傅武标冷笑道，“太欺负人了吧。”
　　邱慈云考虑着这位傅总大概是想抬价，努力道：“傅总，这样，你在哪，我现在就坐车去见你，咱们当面聊。”
　　“有什么好聊的？要聊让方卓来聊，让他来聊一期，来聊宏力。”傅武标吐露心声，“你们冰芯是真的胃口大啊，吃完一期吃宏力，真就不怕噎着！”
　　邱慈云听出来了，这是因为宏力的消息流漏而生出额外情绪了。
　　问题是，华虹虽然和宏力几度都有并购传闻，但一直没具体动静啊。
　　“傅总，方总不负责具体的运营。”邱慈云转着念头，认真地说道，“宏力的事，我们也只是有兴趣，内部既没敲定，也和那边只是初步接触。”
　　“邱总现在也开始扯瞎话了？”傅武标不屑道，“想谈，那就让方卓来谈，想收购，那就把钱都摆好。”
　　他径直挂了电话。
　　邱慈云听着忙音直皱眉。
　　一条计划投资219亿的生产线收购碰见些风波再正常不过，但风波出在宏力那边还是有点意外的。
　　华虹是已经把宏力当作碗里的肉了是吧。
　　他思考着意外情况，一边把消息通知给方总，一边考虑再见见市里的哪位领导。
　　在领导已经同意的情况下，冰芯的收购几成定局，但闹出风波还是不好看的，要不，怎么是“和平接手”的命令呢。
　　方总看起来是也有预料和心理预期。
　　邱慈云拎着包，再次上车，匆匆前去找熟悉的领导。
　　※※※
　　另一边的华虹办公室。
　　傅武标回绝了冰芯CEO的见面请求，但自己仍旧气得不行。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什么都要，怎么不把华虹全都吃掉？
　　五厂的事情本就忍气吞声，忽然就连隔壁厂子也要被收拢，天底下就只有那一家需要发展是吧？
　　傅武标心里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快速敲响。
　　傅武标的情绪爆炸，健步如飞，一把拉开了门。
　　“傅总，怎么回事？我们刻蚀机的投标被中止作废了？”北京北方微电子的副总经理张祖彬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是不是吃Lam的回扣了？”
　　“放你N的P！”傅武标开门就被泼了一盆脏水，情绪一点就着，“不标了，是特么的所有的招标全部停止！特么的，以后是冰芯负责了！你找他们送回扣去吧！”
　　张祖彬一愣：“冰芯？不是，我说华力一期的事！”
　　“卖了，卖给冰芯了！没有华力一期了！”傅武标怒不可遏，电话里的情绪是一回事，现状是另一回事。
　　“真的假的？卧槽，一点风声没有！说卖就卖！”张祖彬惊住了，“傅总，你们傻啊！”
　　傅武标怒目，谁想卖了？！
　　张祖彬试探着问道：“真卖啊？谈好了？怎么想的，这是华虹的心血啊！”
　　“还没卖，还没谈，但八九不离十。”傅武标闷声闷气，“你以为我想？你以为华虹想？”
　　啪！
　　消息确定！
　　张祖彬用力的一拍手，面露喜色：“噫！！冰芯好啊！好啊！太好了！”
　　他转怒为喜：“我找他们去！我们是联盟的A级供应商啊！冰芯这样的喜事怎么不通知我们啊！”
　　张祖彬扭头就走，进而小跑。
　　“哎，哎，张总，张祖彬，张祖彬！！糙！”
　　傅武标的声音没喊住北方微电子的副总经理，只是打着旋的送别了张祖彬的身影。
　　他“砰”的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
　　干不下去了，不干了，爱谁谁！


###第441章 惺惺相惜
　　上海的收购工作在初步阶段遭遇小花絮，这没让从广州转战深圳的方卓有什么惊讶。
　　“华力一期”对华虹而言是规划中的先进制程，也是它的第一条12英寸生产线，还拿到了上面的4成投资，又与宏力进行联合，寄望不可谓不深，出现情绪波动是正常的。
　　甚至于，这条生产线是与宏力加深合作成为一家人的标志，与宏力厂都是共用配电站，共用洁净室，委实有些割肉。
　　但……
　　是吧。
　　情绪波动没问题，只要招标工作中止这种实质性的信号已经出现，大家都是能坐下来谈的。
　　方卓人在深圳，远望上海，看这件事的视角更为清晰，不认为最终会有反复。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打算回上海再面谈的宏力掌门人王文洋直接从美国飞到了深圳。
　　方卓不是第一次和王家人打交道，之前与王文洋的妹妹王雪红就在手机专利上进行过互动，现在见了这位豪门长子，第一反应是世界真的挺小。
　　作为冰芯此行的顾问，张汝京依旧作陪。
　　王文洋与张汝京是熟悉的，等到大家寒暄落座之后首先拿了这位中芯前掌门人打趣：“张总是到冰芯了吗？那和邱总再续前缘，也是一桩美谈。”
　　张汝京摇头道：“不要说不去，就是去，我也有竞业的。”
　　方卓接话道：“所以，张总这一趟当我的顾问，我也没法给钱，不然，这一路受益良多，我恨不能把手里的股份分张总一半。”
　　张汝京瞪了方卓一眼：“不能分我没问题，这次可以分给王总了。”
　　王文洋哈哈大笑：“我很意外冰芯居然对宏力感兴趣。”
　　宏力的生产线始建于2000年，时至今日，采用的是130nm技术，做的是铝制程逻辑及混合信号工艺，它在这个制程阶段是有特色的。
　　但是，冰芯已经在研究32nm，争论28nm，这种差距……已经像是两个时代了。
　　只是，王文洋的主业不在半导体上面，他在内地更多的是在做熟悉的化工材料和印刷电路板，也属事业有成，而这两年随着父亲王永庆的去世，一大部分精力集中在家族的遗产分配上。
　　王永庆是台湾首富，有三房太太，育9个子女，外面还有私生，遗留的巨额财产在台湾一直是个焦点。
　　这次，王文洋匆匆从美国回来也是想把宏力半导体托付给一个好人家。
　　事实上，他在听到冰芯的意向之后就在心里有了倾向，只要价格差不多，宏力半导体就会从事业版图里剥离出去。
　　至于为什么是冰芯而非华虹……
　　上海确实有促进华虹与宏力合并的意思，但每次都有波折，既有人事问题，也有外部环境，只能说有缘无分。
　　更何况，王文洋虽然没和方卓打过交道，也听过他的品格贵重，素有冰清玉洁之誉。
　　如果不是这样，怎会获得邱慈云的追随，怎能请动胡正明等人，怎么有张汝京如今的帮助？
　　王文洋观人观事，只看如何做，不看如何说。
　　“王总，宏力现在的技术和设备确实都落后了些，但我们在收购华力一期之后会按照冰芯的标准推倒重来，届时希望能获得更大的产能和规模效应，这是布局上海以及长三角的一步。”方卓第一次见王文洋，只是说起这样的战略布局。
　　“除了国际客户，内地经济发展越来越快，我们也希望能扩大产品和客户的覆盖面，算是进行市场侧的培育。”
　　不说国产设备与技术的迭代发展，这确实是冰芯向下兼容的一步，宏力现在的月产能大约是3.5万片，对市场提供逻辑、嵌入式闪存、汽车电子和射频的解决方案和设计服务。
　　冰芯从里面挑挑拣拣，也能挑出来一点能用的。
　　王文洋点了点头，忽然就说道：“我原则上对于冰芯的收购是同意的。”
　　方卓凝神，等待下文。
　　他熟悉这种原则上，很快就要有转折了。
　　王文洋继续说道：“这个事具体就由舒马赫来谈。”
　　舒马赫是宏力半导体的总裁。
　　方卓又等了几秒，这才吃了一惊，过于爽快了！
　　那你何必跑这一趟，直接在电话和我说这个决定就行了。
　　他眨了眨眼，觉得这就是对方的尊重态度。
　　方卓向来是个以德报德的人，先看了张汝京一眼，发现他也颇为惊讶，略一沉吟就说道：“王总，感谢你对我和冰芯的信任，我相信这是我们之间合作的开始。”
　　他继续说道：“听说王总在内地还有不少玻璃纤维丝这类材料业务，我们长三角再过两个月会有访欧活动，万望宏仁也能一起参加。”
　　长三角的企业对外交流活动在形成机制后便一直稳定进行。
　　王文洋笑了笑，知道这是方总的回馈：“方总有这样的美意，宏仁自然却之不恭的。”
　　至于宏力半导体，方总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给出不合理的价格？
　　他也只要合理就好，不奢求什么大卖特卖。
　　意向敲定，宾主尽欢。
　　方卓高兴之余还有点隐隐的不习惯，等到快去宴请这位豪门长子的时候仍旧说道：“王总在内地有什么业务，我们都可以探索合作。”
　　“宏仁的发展还是挺稳定的。”王文洋见方总说话诚恳，思考片刻，说道，“倒是舍妹在做的手机业务与易科或有合作。”
　　他和王雪红是同父同母，大她七岁。
　　方卓有些踌躇道：“易科邀请HTC加入过我们的YMS生态，但是那边拒绝了，我其实是对YMS的发展很有信心的。”
　　王文洋听出来方总的意思，那是涉及另外公事的决策。
　　方总这等人果然有一说一，不搞当面含糊那一套。
　　他笑道：“等我回台湾，一定向舍妹转述方总对业务的判断，我是不懂手机业务的，只是看内地确实是增长迅速的市场。”
　　方卓点点头，谈了两句易科在国内的业务布局，尤其说到YMS生态的迅速发展，以及，还举了个集合YMS厂商和百度谈判收费的例子。
　　王文洋频频点头，只觉这位方总名不虚传。
　　一个是豪门长子却另创基业，一个是品格贵重且让人折服，晚宴觥筹交错，两人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等到这顿晚宴结束，王文洋在回酒店的路上就给上海那边打电话，交代公司讨论两个问题。
　　宏力是要卖给华虹还是冰芯？以及，说明卖给冰芯的理由。
　　董事会还要走流程的，宏力股东还有一些香港的机构。
　　而方卓意外先敲定收购宏力的意向，心里确实高兴，但又觉古怪。
　　“老张，你说这王总怎么这么痛快？”
　　张汝京今天也觉奇怪，揣测道：“会不会因为王文洋这几年久在台湾或者美国，有些误会或者听岔了。”
　　方卓没懂，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看王文洋对你格外尊重和欣赏。”张汝京奇怪之后便有观察，觉得王文洋的态度似乎是出自个人的，而恰好宏力半导体对这位已经成了鸡肋。
　　他继续说道：“冰芯执掌内地半导体发展，易科又是好大一片基业，难免就有以讹传讹，就有道听途说，就有三人成虎。”
　　方卓的思绪全被黑乱了，只能叹道：“王总这样的人多一些，何愁大业不成。”
　　张汝京点头，确实，王总这样的人都让方总没有施展空间了。


###第442章 遥遥领先
　　方卓觉得自己这一趟从上海出来还是很值的。
　　他撞事，事也撞他。
　　但除了国产设备的进度缓慢，碰见的都还算好事。
　　至于这个进度缓慢……
　　冰芯这次出来的整个团队都很难在脸上看到多轻松的神色，只有方卓与张汝京，两个人颇有嬉笑怒骂之感。
　　连向来兼顾多领域工作的刘宗宏在跟着走了五个城市之后也觉心里沉甸甸。
　　他不像张汝京仍有相对乐观的判断，他是把老板的预期当作事实来进行的思考，如果冰芯真的遭遇针对……
　　这甚至是比易科专利更恶劣的局势啊。
　　刘宗宏越琢磨越觉得压力大。
　　他挑着老板看完报纸，哼歌冲咖啡的时候问了句：“方总，半导体的设备研发不太乐观啊。”
　　“嗨，谁说不是呢？”方卓认可这一点。
　　“那……”刘宗宏转着眼珠，代指道，“我看张总还挺轻松。”
　　“他一个离开中芯的糟老头子，你指望他怎么样？”方卓笑道，“况且，他还在帮着搞大硅片呢，可以了，有光发光，有余热发挥余热。”
　　刘宗宏推张见方，估摸着老板是类似心态，也就没有追问。
　　只是，等他第二天见到张总的时候，忽然念头一动，忧虑道：“张总，半导体的设备研发不太乐观啊。”
　　张汝京点头：“确实。”
　　刘宗宏说道：“但方总还挺轻松的。”
　　张汝京看了刘宗宏一眼，大笑道：“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你还让你老板怎么样？方总是很有主观能动性，但也得给他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土壤和时间吧？”
　　他又感慨道：“况且，他是真有时间等，你以后记得提醒你老板，某某年开庆功宴，喝酒的时候往地上给我浇一杯。”
　　刘宗宏刚要说话就见老板快步走进餐厅。
　　“聊什么呢，老张，一脸……”方卓先对几个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笑了笑，然后才坐下，端详了张汝京的神色，“一脸的感慨堆叠。”
　　“在让小刘过些年提醒你，到时候给我们敬酒。”张汝京说道。
　　方卓不满：“说你就说你，别带别人哈。”
　　“江博士不避讳这个，我当他面也这么说。”张汝京提到了江上洲，“他要是过来，他自己也得这么说。”
　　方卓想了想江博士的性格，不得不承认是这样。
　　他皱了皱眉：“江博士需要静养，上个月还打电话问我三厂传感器的事。”
　　“他静不下来，也养不住。”张汝京摇摇头，“你不懂，心里挂着事，可能还更好。”
　　方卓默默点头，江上洲也是那种有干劲的人。
　　他想到了中芯这两年的变化，聊了两句现任CEO王宁国的作为。
　　“先进制程永远是晶圆厂的法宝，王宁国现在做得不错。”张汝京评价道，“整合内部团队虽然碰见了麻烦，但换别人，这个局面下也很难更好了。”
　　王宁国接任的时候内忧外患，现在中芯已经有缓过来的气象。
　　“谁说的，邱总怎么样？”方卓边喝粥，边有不同意见。
　　张汝京愣了愣，略一沉吟：“邱总有资历有能力，是能震住人。”
　　“梁博士呢？”方卓又问。
　　张汝京下意识觉得梁孟淞未必能当一个好的CEO，但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的话，思考道：“梁博士要是带着团队过来把制程搞突破，内外可能也就和谐了。”
　　先进制程是第一位的，梁孟淞带人能一力破万法。
　　“那胡教授呢？”方卓笑道。
　　胡正明教授本身极有盛名，不管中芯还是冰芯又有不少弟子。
　　张汝京翻了个白眼：“不聊了，你这人就没意思。”
　　方卓耸耸肩：“我还准备说我呢。”
　　“你就不用出马了，坐镇后方，麾下来人便可。”张汝京这么说，心里却在琢磨，这四个人真是不同风格。
　　方卓过了个这个话题，随口说道：“今天中午吃完饭就自由活动了，我得挤半天时间见见老朋友。”
　　上午有个与深圳领导和半导体企业的接洽，中午自然是招待宴。
　　张汝京听到方总这么说却来了精神：“方总，你不会是要杀上腾讯总部吧？听说你之前带人去了阿里总部，难道这次来深圳还要当面分个高低？”
　　“都瞎扯。”方卓斜瞥一眼，“是魅族几个手机厂商的正好在这边，听说我来了，想见见我，我们有个和百度的合作不顺利。”
　　张汝京有些失望，还以为能近距离目睹方总的风采。
　　方卓没有关注老张的精神状态，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上午要见的同行，不同于广州，深圳这边就有不少冰芯的客户了。
　　像海思、中兴微电子、汇顶，都是冰芯的国内客户。
　　只是，方卓这次不是来维护客户关系，而是来看产业链上游的，但来都来了，总不好拂人热情。
　　上午时间，方卓聊了聊冰芯现在的状况以及不少人都在关心易科自己设计的芯片。
　　这也可以理解，深圳的IC设计比较强，也自然而然的关注着这一领域，而“祝融”芯片的推出最震动的自然是这一批人。
　　方卓聊到了祝融的设计迭代与冰芯的制程。
　　这实际上没什么好隐瞒的。
　　刚刚发布的祝融01是成熟的Cortex A8架构，是主频1.00 GHz，而明年包括竞争对手高通都有了明确的基于A9架构的双核以及多核规划。
　　这种架构上的变化会让仍旧基于45nm制程的芯片获得性能上的极大提升，冰芯现在研发的32nm制程则是有望在12年应用于祝融03的身上。
　　祝融01是45nm的A8单核，祝融02是45nm的A9双核，祝融03是32nm的多核处理器。
　　如此展望，未来数年智能手机的性能与市场潜能仍旧有极大的提升空间，前者无疑也是激发消费者们换机欲望的重要因素之一。
　　方卓娓娓道来，一众IC设计企业的高管们仔细聆听，十分艳羡。
　　等到临近午宴，这次跟着海思一起过来交流的华为高管余承咚趁着方总从人群往外走的时候上前说道：“方总，我上个月第一时间用了易科的Mars和Selfy，手机做得是真棒！”
　　方卓驻足，笑道：“这两款手机的哪一点最让余总印象深刻？”
　　他顺手扫了余承咚递上的易信好友二维码，加上了这位华为手机业务员责人。
　　“祝融芯片确实厉害，这个大家和市场的反应都证明了。”余承咚出人意料地说道，“除了祝融，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Selfy的摄影调教，我比较了现在各大品牌的拍摄效果，Selfy真是……真是……”
　　他一下子没找到词来形容。
　　方卓提醒道：“遥遥领先。”
　　余承咚赞叹道：“对，真是遥遥领先！”
　　他继续说道：“怪不得易科这第二条手机线能立起来！”
　　“哈哈，这个除了算法调教，其实，我们冰芯的上海三厂是功不可没的，硬件上CMOS传感器的进步被很好的发挥了出来。”方卓笑道，“现在不少订单都下到了那边。”
　　随着易科手机的成功，现在的每一款产品都是被反复研究的，CMOS的传感器自然也被大家纳入眼帘。
　　包括苹果、三星这样的竞争对手同样有接洽。
　　余承咚这次过来想交流的同样有这个，趁机说道：“方总，听说三厂那边的订单已经排满了，咱们国内厂商什么时候能分分份额？”
　　“可能要年底才能释放更多产能。”方卓沉吟道，“余总这边也想试试？”
　　“确实有心来做一做，我今年从欧洲调回来就负责这一块。”余承咚实话实说，他之前在欧洲负责无线业务。
　　这两年随着易科在全球市场的成功，国内诸多厂商都在学习，而YMS厂商的智能机门槛下探进一步带动了国内手机生产链的成熟。
　　华为在这种情况下打算砍掉贴牌手机业务，专注于自我品牌的突破与提升。
　　余承咚就是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活。
　　方卓颔首，华为已经有很丰富的手机业务经验。
　　他说道：“余总可以考虑我们的YMS，不管易科还是其它厂商的产品，消费者那边的口碑都不错，使用体验是提升很大的。”
　　余承咚点头，确实有在考虑这一块。
　　方卓又和这位聊了几句就继续往前走。
　　余承咚看着方总的背影，他这个角度正好还能看到窗外易科手机巨大的广告牌。
　　今年易科在国内投放广告的力度很大，电视、网络、地铁、公交以及新上映的电影都有植入广告，想必是要在内地进一步压缩其它国外品牌的空间。
　　余承咚念头转动，看了眼自己手里的Selfy。
　　易科软硬结合的构建了产品线，真是、真是遥遥领先啊！
　　※※※
　　下午会见YMS手机厂商的安排比较简洁。
　　关于魅族、科盛、汉王等YMS品牌手机与百度谈判的事……接近谈崩了。
　　方卓之前见李彦宏的时候当面提了一嘴，但李彦宏彼时就不太乐意，只说这件事是底下人负责。
　　结果，戚赫率领众多品牌一起和百度谈，只谈出了极小的空间。
　　百度刚开始不愿意出这一笔默认搜索引擎的费用，但随着戚赫的努力，百度给了个一年100万费用的价码。
　　一年100万，一个厂商才能分多少钱？
　　这……被视为了侮辱性报价！
　　本来，厂商们其实不觉得应该收这个钱，但戚赫戚总多次聊到这方面，给了一个预期，还谈到易科利用这个与谷歌进行的资源交换。
　　易科没收谷歌的钱，但资源比钱还宝贵。
　　有了这样的预期，又有易科出头，大家就存上了盼头。
　　然而，盼头落空，这种先有后无的心情比一直没有还难受。
　　可是，百度确实在国内市场拥有垄断性的地位。
　　是它的垄断更有价值，还是国内智能机的增长更具威力？
　　两边的立场当然是不同的。
　　方卓很明白大家的心情。
　　那戚总先前搁那吹能至少一年1000万的打包合同，结果百度就100万，前后足足有10倍的落差。
　　至于，戚总为什么这么吹……
　　工作上有误判是可以理解的嘛。
　　方卓见到了魅族掌门人黄章、科盛副总裁陶艳英等人。
　　一群做手机的见面免不了就得提及如今正热销的易科手机。
　　今年国内手机市场的竞争激烈，三大运营商都有主推的合约机，联通与易科，移动与三星，电信与苹果，而在这之外，既有老牌的诺基亚从入门机型开始做微软WP系统的智能机，也有国产厂商大力进入安卓阵营。
　　智能机市场百花齐放，这对消费者来说是好事，但魅族、科盛这样早一步的安卓厂商就感受到了压力。
　　方卓接受了每到一地或多或少就会听到的恭喜，也聊了聊如今市场的高速增长，然后就提到了YMS搜索引擎的这个事。
　　“我和李总聊过咱们的这个诉求，嗯，怎么说呢，国内环境是不一样的，发展阶段是不一样的，所以，也就有不一样的认识。”
　　“百度这个谈判我听戚总说了，可能就到这了，但也是一份小肉。”
　　方卓表示了自己的努力和判断。
　　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有就不错了，百度以前连一毛钱都不给你们呢。
　　陶艳英是科盛的副总裁，本身公司与易科关系不浅，掌门人倪润峰更与方总是老朋友，听到这话便下意识地说道：“方总说的也有道理，是比之前好。”
　　方卓乐呵呵的点头，但视线没看向这位副总。
　　黄章琢磨着这段时间与百度的谈判，沉吟道：“方总，你说，搜狗那边能不能合作？”
　　方卓端起茶杯，噢，你们想跟搜狗合作啊。
　　确实，YMS要注意用户体验，常见的短期收益搞不到，这总得有点进项啊。
　　他喝口茶，看了眼其他人的表情，坦诚地说道：“易科对搜狗是有投资的，这个事，这样吧，还让戚总去谈，他之前说的百度是多少，那就让搜狗不低于这个数，毕竟，大家现在的压力都很大，这多少能帮助到大家的现金流。”
　　“嗯，既然说到这个了，易科是有个浏览器立项的，到时候如果大家愿意，也可以谈个装机费用。”
　　“当初做YMS，我也说过，是要让大家一起来赚钱的。”
　　方卓坚守曾经说过的话，要带着YMS厂商们一起赚钱。
　　至于搜狗那边，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想提升市场份额，总是得出血的，易科家大业大就算了，弟兄们得给汤喝啊。
　　黄章点了头，这不是方总强逼，是百度确实看不上一众小厂商。
　　既然这样，有奶便是娘，谁给钱，那就跟谁干。


###第443章 春风拂面
　　YMS与百度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戚赫认为谈一份3-5年的合作合同，平均一年1000万是合理的。
　　你百度不能只看当前，还要看未来3-5年的市场增长啊，你不能只看现在的是一群杂鱼，还要看以后它们的成长啊。
　　所以，3000万-5000万对百度来说算什么？
　　投资未来不是很有性价比的吗？
　　但百度是真不投。
　　戚赫不是私人去谈，是带着小厂商们的高管一起谈，他没有遮遮掩掩，全程所有的作为说辞都是在大家眼里。
　　但百度是真不投啊！
　　至于最后的进展，这倒是非公开的，而按照戚赫的说辞，百度那边的副总原话是“一百万是看在方总的面子上”。
　　四大巨头之一的百度就是明明白白的看不上你们。
　　这不用戚赫说，是大家都能切身感受到的。
　　百度不收你们钱就不错了，哦，百度也收你们的广告费，别不服气，有的厂商想交广告费都还不收呢。
　　如此巨头风范尤其是最后卖了方总面子，这一度让戚赫都很惊愕。
　　他这样，黄章等人的感受就更……
　　戚赫专门在电话里和方总探讨了下对百度决策的感受——轻狂。
　　方卓也很不满，合着我的面子就值100万啊。
　　不过，他还是能理解，人家李彦宏都说了，百度用2年时间就能完成原定10年的目标，这种狂飙猛进难免让当事人飘飘然。
　　所以啊，还是得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能进步。
　　方卓与黄章等人在深圳天雷勾动地火，到了晚上，他给戚赫打了个电话，再次谈到YMS搜索引擎与浏览器的事。
　　易科浏览器是用谷歌开源的chromium，仍旧是稳定简洁的目标，预计将会在四季度上线，目前，易科手机搭载的是搜狗浏览器。
　　“能够顺利转换搜狗，这是最好的。”戚赫听完老板简洁的转述，颇为欣喜，又说道，“搜狗那边要是也这么支出，可能会有压力。”
　　在搜狗独立运营之后，易科这边的手机就接入它的搜索引擎而给了其它厂商自由的选择，然后，大家纷纷选择了百度。
　　现在，搜狗出钱买回默认地位，出钱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对它来说，一次性掏出3000-5000万可能就有点多了。
　　搜狗远没有进入盈利的阶段，去年亏损1.5个亿，今年看势头怕是奔着亏损2亿去，如此情况下的支出……
　　“我相信张总和小川，他们是能看清利弊的，你尽管去谈吧，搜狗没钱，那就继续融，我们有钱。”方卓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你就说这是易科+YMS厂商的打包价。”
　　1000万买小厂商们的默认搜索，这让人有些犹豫。
　　但1000万买易科+小厂商们的默认搜索，这简直太值了！
　　至于这种说法如何进行艺术的表达，那就是戚赫需要做的事情。
　　戚赫在听到“继续融”三个字就进行了自我检讨，易科+新浪对搜狗持股32%确实还不够，一切都应该是这么顺理成章。
　　他整理情绪，说道：“好，方总，那搜狗浏览器对YMS的装机费……”
　　搜狗浏览器的内置是当作了合作资源，在之前也是免费的，属于同样可以给小厂家们争取的费用。
　　“你也说了，搜狗是有现金压力的，咱们有所为，有所不为。”方卓轻松地说道，“这个等我们自己的浏览器上线，再看大家怎么选，公平公正的给价就行。”
　　戚赫“嗯”了一声，完全明白了方总的意思。
　　搜狗有压力？没问题，易科给钱。
　　搜狗压力太大？没问题，易科帮忙分担。
　　有方总这样的合作者，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戚赫只能说，有些事情有些名声，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在商言商，易科有动作，方总自己扛，底下人只要照常做事就行，这样一想，也挺不错。
　　※※※
　　魅族、科盛等小厂商能拿到钱。
　　搜狗搜索引擎能扩大移动端市场。
　　易科实现了之前一起做YMS的承诺。
　　研发的浏览器上线前或能打下不错的基础。
　　只有百度……但百度压根也不在乎这个。
　　方卓觉得这个事真是难得的大家都不闹心。
　　他的心情愉快，甚至于第二天都考虑要不要去腾讯总部拜访拜访老朋友。
　　最终，为了自己好，也为了大家好，这个临时的打算被取消。
　　方卓人在深圳，除了YMS厂商，他很快又接到了团购这边的电话，这里是铛团网的大本营，两边的竞争正激烈，听到大大老板过来就想着再汇报汇报业务。
　　这一趟是为了亲眼看看半导体国产设备的情况，看看大家的状态，但随着行程的曝光，倒是有更多的公司相关事情找过来。
　　方卓没有安排见团购的人，倒是又抽空和张汝京去华为的小海思逛了逛。
　　张汝京对于方总对海思的兴趣并不意外。
　　内地的IC设计公司，不算易科，海思是名列前茅的，去年营收据估算超过了1亿美元，差不多就是略逊展讯的程度。
　　而今年……
　　张汝京跟着方总一起听到了海思总裁何庭波披露的数据。
　　“我们今年的目标是超过3亿美元，成为内地第一家这个营收规模的IC设计公司。”何庭波信心十足地说道。
　　张汝京虽然年纪在这，但对数字十分敏感，闻言笑道：“那我们可以期待内地今年出现两家这个营收水平的公司了。”
　　何庭波自然也是熟知同行发展的：“展讯今年的发展也很迅速。”
　　展讯是位于上海的国内知名IC设计公司。
　　张汝京看了方总一眼，又笑道：“可惜易科不愿意把芯片设计部门独立出来，不然，内地是能有三家的。”
　　“我们也只是刚起步。”方卓摇摇头，“技术上的事我就不露怯了，但这方面的积累和发展还是需要时间的。”
　　何庭波好奇地问道：“方总，易科后续会把设计部门独立出来吗？”
　　方卓实话答道：“暂时没有这个规划。”
　　一行人漫步，很快看到了陈列柜里的海思产品。
　　何庭波介绍道：“这是我们去年向市场推出的K3V1。”
　　她顿了顿，遗憾地说道：“它不够成熟，市场反响一般。”
　　张汝京点评道：“虽然是为了搞山寨机市场，但这个110nm制程确实差得多，散热也很不行，市场不认可是正常的。”
　　海思去年推出了2G的GSM解决方案，基带是华为自研，应用处理器AP是K3V1，但市场反应平平。
　　现在山寨机市场的老大仍旧是联发科，紧随其后的是展讯，而海思之所以能在IC设计市场位列前茅是因为它有海康和大华这两大安防客户。
　　“我们在手机芯片领域要学的还很多。”何庭波如此说道，“但我们对这个市场的前景是极其看好的。”
　　张汝京不置可否，谁不看好呢？
　　但这个确实挺难的。
　　除非，华为像冰芯现在用稳定迭代来促进国内供应商发展一样的做手机和芯片的结合。
　　话说回来，挺难的。
　　张汝京心里转着判断，听着方总和这位海思总裁的交流。
　　等到中午一起吃饭，华为手机的负责人余承咚也再次露面。
　　张汝京发现方总对这位余总似乎格外有兴趣。
　　他在下午离开海思之后有点奇怪地问道：“方总，你不会是来这边一趟，又动了挖别人大将的心思吧？”
　　“哪里话？没有的事，我就是觉得这位余总很有个人风格。”方卓有些悠然地说道，“我看他要是去干团购也是一把好手。”
　　张汝京茫然道：“啊？余总做团购？跟着雷总一起做团购？”
　　“哎，张总，你不懂。”方卓嘿然，“是对位。”
　　张汝京是真不懂了，方总想什么呢。
　　他思考一阵，说道：“余总肯定对团购没兴趣，他要是能把华为的手机业务做起来，恐怕以后需要和刘总多交流。”
　　易科的中国业务是由刘强东负责的。
　　方卓颔首：“也不错，东子对位也有意思。”
　　张汝京调侃道：“方总，我看你不少时候是以‘有意思’来做事。”
　　他又想起半导体的奖学金设置了。
　　“那当然了，有意思的事要多做，没意思的事要少做。”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
　　张汝京哑然失笑：“我觉得半导体搞这个国产设备是挺没意思的。”
　　“老张，你不懂。”方卓摇头晃脑。
　　“我又哪里不懂了？这也要对位了？”张汝京发现方总的思绪已经在飘散。
　　方卓点头道：“别说，你还别说，老张，你有智慧。”
　　这也还真是对位。
　　※※※
　　上海，华虹集团。
　　掌门人傅武标近来的心情十分郁闷。
　　他顶住压力，明确的对冰芯收购“华力一期”的想法提出了反对意见。
　　然后，就遭遇了更大的压力。
　　这边领导还在找着谈话，进行沟通，那边的“华力一期”的股东宏力半导体忽然传出明确的消息，将会把公司出售给冰芯。
　　先前是已经有这个风声，但这也太快了吧？！
　　这边“华力一期”还没定呢，那边宏力半导体就先确定要出售了？
　　你们也投的太快了吧？
　　傅武标心里有股气顺不过来。
　　他始终觉得，你冰芯有钱有人，你想发展，这都对，但你别来拿我的啊！
　　退一步，退一万步，你想拿我的，我说句气话总行吧？还不让我说话了？
　　傅武标面对领导的沟通始终不松口，连在董事会上也明确说了，除非自己不干了，不然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
　　一方面是领导们的压力，一方面是冰芯的声势，一方面也是华虹自己的利益……
　　董事会呈现出的心理状态也比较复杂。
　　要不，就让傅总再试着顶一顶？
　　7月28日，冰芯的邱慈云数次致电无果，直接登门，来到华虹这里拜访傅武标。
　　傅武标和邱慈云这位老相识展开了一场互动激烈的对话。
　　两人不欢而散。
　　到了晚上，傅武标一直加班，中途又接了两个领导的电话，然后等来了“华力一期”总经理雷海博。
　　“雷总，你这边不能放，我已经找人谈过，表示过我们的立场。”傅武标一边看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也再和咱们的团队都沟通沟通。”
　　雷海博：“……”
　　傅武标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抬头道：“雷总，你有什么想法？”
　　雷海博想法很多，但这会迎着掌门人有些严厉的视线，只是斟酌道：“傅总，宏力那边要卖给冰芯了，这一期真还能保住吗？”
　　傅武标有些激动地说道：“事在人为！大不了我就不干了，不争馒头争口气！”
　　雷海博却没有激动，他仍旧斟酌道：“傅总，争气归争气，我是觉得不能用你的工作来赌气。”
　　“这是赌气吗？这是赌气吗？”傅武标一连问了两句，又直指核心，“雷总，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心里有什么话就直说！”
　　雷海博直说了，但没那么直：“据我所知，有不少咱们的人想着去冰芯。”
　　傅武标拍桌而起，继续指：“你呢？雷总，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雷海博：“……”
　　真说出来，伤感情啊。
　　但傅武标看面前这位总经理的表情，也看出了端倪。
　　他忽然一阵心灰意冷，合着就自己想争这口气？
　　傅武标是个硬骨头，心灰意冷迅速又被燃起的火焰吞噬，转而是更大的躁动，“华力一期”和“宏力半导体”事关华虹的发展，这上面只劝卖给冰芯，别的什么也不说，这还有什么意思？
　　“随你们吧，明天我就递交辞呈。”傅武标语气生硬，“随你们吧。”
　　雷海博没想到傅总忽然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吃惊的劝道：“傅总，何必呢？何必这样呢？冰芯也是很难才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大家都是搞半导体。”
　　“华虹不是吗？”傅武标只这么反问一句就把雷海博这位一期总经理赶了出去。
　　别人怎么想都行，但他作为掌门人，已经确定要给华虹争口气了。
　　7月29日，华虹再次召开董事会，还有国资来的领导参加。
　　会议刚开始，领导一句“以大局为重”再次激怒了傅武标，他直接递交辞呈，用实际动作表示了态度和决心。
　　华力一期可以卖，但绝不是在自己手上卖。
　　董事会上一阵鸡飞狗跳。
　　“老傅，你真要走？咱们华虹刚要走上正轨！冰芯那边可以给溢价资金的！”老资格的副总苦口婆心。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们谁都行，但我就是不能咽下这口气，冰芯买去吧，我就不乐意在我手上卖。”傅武标咬牙切齿，就算让冰芯买到一期，他也要闹的让大家都知道那边的嘴脸。
　　华力一期还没出结果，华虹自己先要折个掌门人。
　　就在小道消息四散之际，这天晚上勉强再把傅武标请回来的会议上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晚上9点钟，傅武标被好说歹说的劝到会议室。
　　会议还没开始，风尘仆仆的方卓就走了进来。
　　他扫了眼参会众人，双手主动冲着傅武标握了过去，说了句傅武标这阵子一直想听但没听到的话。
　　“傅总，委屈你了，委屈华虹了。”临时从香港飞来的方卓紧紧握住华虹掌门人的手。
　　傅武标没想到今天忽然见到了冰芯的方卓，还特么的是从他嘴里听到“委屈”两个字。
　　他看着这位真切的眼神，心里是真的委屈透了。
　　“听说华虹这边因为冰芯起了些风波，我就赶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来了。”方卓是从深圳到的香港，猛然听到华虹掌门人辞职便赶了回来。
　　傅武标不语。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都是干半导体的，都是比我资历深，入行早，我是不愿不想也不能看到因为冰芯而让华虹有折损，也不愿咱们这行有内耗的。”方卓松开了手，说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傅武标忽然冷冷说道：“冰芯不买一期了？”
　　“买，还是得买！”方卓斩钉截铁。
　　傅武标：“……”
　　“我回来不是不买一期，我是认为傅总的离去比华虹损失一个一期还可惜。”方卓这么说道，“所以，我不是为一期而来，我是为傅总而来。”
　　傅武标觉得方总是在猫哭耗子，但是……好歹也是种认可，比某些领导还强些。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方卓再次强调了这一点，然后说道，“冰芯对于华力一期有特殊的规划，是要组一条包含欧美设备的65nm生产线当Baseline。”
　　傅武标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要是讲Baseline的基线，那必然还要有其它对照线，这冰芯吃力不讨好啊。
　　方卓看了华虹掌门人一眼，继续说道：“以及，还要组一条B线作为陪跑，用来验证和替代某些环节。”
　　他这里含糊了点。
　　但是，在座的人都听懂了。
　　“未来还会再组个C线，但这个进度就很慢了。”方卓在会议室里的沉默中又说了一句，仍旧比较含糊。
　　A线美系线是Baseline，B线去美化是陪跑验证和替代，C线是国产线但所需甚久。
　　来自冰芯掌门人口中的三线一出，很多事情在一群半导体人的眼里就极其清晰。
　　傅武标忽然就有点坐立不安，昨天见邱慈云的时候好像不应该拿烟灰缸恫吓他，是不是应该让交流更具有完成度。
　　“傅总，委屈你了。”方卓再次看向华虹掌门人，“也委屈华虹了。”
　　傅武标抿了抿嘴，各种念头混在一起。
　　最终，他开口道：“方总，罢了，罢了。”
　　是什么罢了？是怎么罢了？
　　方卓不在这一点上纠结，直接说道：“傅总，我这趟过来有件事还想找你聊聊，就是咱们这个中国晶圆服务联盟是真心邀请华虹的加入，希望傅总给我们晶圆联盟一个机会。”
　　傅武标看着面前这位冰芯掌门人，又看了看其他人以及领导，直接说了出来：“算了，是方总在给我下台的机会，唉，都不容易。”
　　他沉默几秒，说道：“华虹要做二期，就要在今年年内开始做。”
　　一期没了，那就再做个二期。
　　“这样，傅总，让晶圆联盟跟着华虹一起跑政策。”方卓笑道，“怎么也给二期出份力。”
　　傅武标忽然觉得，这方总要是早来，那早就谈好了。
　　本以为方总是那样那样疾风骤雨的嘴脸，谁知道方总是这样这样春风拂面的风度啊。


###第444章 如来
　　晨星半导体今年5月份的时候在香港成立了一个亚洲总部，同时，又在合肥开设了一个内地研发中心。
　　至于台湾总部，那里还是总部，可谓总总部。
　　方卓这次出行到香港，主要看的就是这个。
　　只是，看的正开心便听说邱慈云把华虹掌门人干掉了，于是紧急飞回上海，要保一手这位傅总。
　　方卓对华虹没有意见，一路上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邱总说的是“和平”啊。
　　等到飞机落地，他和邱慈云又和市里领导串了串信息，估摸了下情况就觉得态度还是很重要的。
　　冰芯四厂的战略规划已经定下，就是坚决的要推动国产设备的替代研发，而具体的做法则是设置A/B/C线来抄作业。
　　制程定位是65nm。
　　这对冰芯来说不算高，合肥厂已经在研发32nm，眺望28nm，但对国产设备厂商来说是极具压力的。
　　宏力半导体的110nm生产线正好可以进行补足。
　　8英寸的110nm制程很适配，进一步降低了生产工艺和材料工艺要求，而因为这样的落后，宏力半导体可以尝试只做A/C线。
　　关于这样的规划，冰芯与服务联盟已经在讨论，但考虑到还不是很成体系，如何来做的事情没有与领导这边进行细致的沟通。
　　可能，这就导致领导与华虹这边的沟通也是往下压的态势。
　　方卓是清楚某些情况下的作风的，深知能让人多窝火。
　　他可以在香港坐视，但还是觉得半导体行业都挺难了，就别内耗了。
　　关于冰芯的规划点到为止，只是，方卓的一番话显然是点到了位。
　　最主要的是，冰芯做这件事，最大的获益者是谁？
　　冰芯可以在全世界买技术和设备。
　　华虹却深受其苦。
　　包括傅武标在内的一些人，既很欣慰内地半导体制程有了很好的发展，也在无数次梦回午夜的时候畅想过，如果自家没有这种限制呢？
　　如果华虹没有限制，是不是也早就是另一种高度了？
　　但是，没办法，就只能是用别人淘汰的设备和技术，寄望于内地上下游的发展，一点点钻研着往前走。
　　傅武标是深知华虹的苦，所以这次才有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去。
　　别人可以看冰芯的好，想着去拿冰芯的钱，他作为掌门人，领导既偏心，方贼又势大，那只能以头抢地耳了。
　　总不能华虹被割肉，连一个敢抢地的都没有吧？
　　只是，话说回来，抢地完了还是需要做事的。
　　人家方总的话很明白了，不单单是从冰芯利益出发，是为了大家。
　　要是这么说，这么说……
　　傅武标在这通没有持续太久的会议之后找方总诉苦：“方总，不是我想闹，方总，方总，你想想我在这个位置，我能怎么办？”
　　“是，将心比心。”方卓正色道，“我理解傅总，我知道傅总当年是亲自参与华虹NEC的建设和量产过程的。”
　　华虹NEC就是内地第一座8英寸半导体工厂，意义很不一样。
　　傅武标叹了口气。
　　方卓示意傅总跟着往前走几步，避开其他人的耳朵。
　　他继续说道：“但是，傅总，将心比心也得把握立场，我理解傅总，傅总，你也得理解我们冰芯这种情况下的举措，你的立场不能只放在华虹上了，小一点说，傅总之前在上海信息委就负责推动半导体，冰芯过来是好事，大一点说，于产业链还是有一点益处的。”
　　“当然，从长远来说，国内环境的发展对冰芯同样有益，就是这个长远得有人来推动，推动的时候也确实痛苦，傅总，你说是不是？”
　　傅武标听着方总的娓娓道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方犹如此……
　　“我从中芯那边，从张总那边得到过很大的帮助，那时候我就说过大家同气连枝。”方卓最后说道，“这次希望华虹加入晶圆联盟，也是这个意思，还请傅总一定不要拒绝。”
　　傅武标沉默两秒，主动伸出双手：“方总言重了。”
　　方卓握了握手，冲傅总笑笑，又和华虹的数位高层寒暄数句，就此乘车而去。
　　傅武标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绪的和大家简单谈了谈这次的“华力一期”与未来的“华力二期”，事已至此，华虹需要止损。
　　只希望，希望以后也能用上冰芯的C线吧。
　　※※※
　　方卓是临时返回上海。
　　他坐在车里，思绪倒是没有徘徊在华虹上面，而是忍不住被路上显眼的广告牌吸引。
　　看起来，易科在上海的手机广告牌比香港那边更显眼豪华。
　　车至半路，另一位乘客邱慈云闷闷不乐的坐了上来。
　　方卓刚开始没注意到邱总的情绪，自顾自的把这一趟对华虹的处理概述了一遍。
　　等到他把这些说完，发现邱总一直没怎么接腔，忍不住失笑道：“邱总，我这一趟回上海就是哄人之旅，哄完那边还得哄这边？”
　　“他傅武标有脾气，我邱慈云就不能有脾气了？”邱慈云不忿道，“你知道他怎么着吗？他要拿烟灰缸砸我！”
　　方卓怒拍车座：“邱总，你早说啊！你早说，我走进他们会议室就得第一时间找烟灰缸！”
　　他又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调头！给我调头回华虹！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我们邱总！我要问他傅武标是怎么做事的！”
　　轿车减速变向。
　　“行了行了。”邱慈云没好气地说道，“不用回去了，感受到方总的真诚了。”
　　方卓真诚到底，嘱咐副驾的刘宗宏：“小刘，你回头抽时间去华虹，就去拜访傅武标，把他办公室里的烟灰缸给我拿来。”
　　刘宗宏应下。
　　“怎么？给我放烟灰啊？”邱慈云说道。
　　“不是，我把他烟灰缸给砸了，不然难消心头之恨。”方卓生气道。
　　“再说下去就过了。”邱慈云提示道。
　　“小刘，记得拿。”方卓结束这个话题，迅速转到下个话题，“行业一盘棋，冰芯没法独善其身啊。”
　　邱慈云皱眉点头。
　　正是没法独善其身，冰芯依从自身利益也要带动国内上下游的发展。
　　当然，这是在有余力的情况下。
　　冰芯没有余力，方总有。
　　方总没有余力，他可以凑一凑其他有余力的力量。
　　反正，他长袖善舞，神通广大。
　　邱慈云这么想着，扭头看了眼思考的方总，问道：“这次宏力和华虹的收购是继续融资还是？”
　　“融一部分，换股换一部分。”方卓说道，“我们控制了华虹和宏力，后续设备才好购入，等到冰芯上市，他们不会亏的。”
　　宏力半导体和“华力一期”成为冰芯的子公司才能绕开采购限制，这两条生产线都需要参考先进的基线。
　　邱慈云“嗯”了一声，揉了揉脸：“你觉得几年能出成果？”
　　方卓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
　　邱慈云苦思冥想好一会才说道：“要怎么定义这个‘成果’？”
　　“张总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说比中芯好一点就行。”方卓答道。
　　邱慈云一方面觉得方总真损，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定位挺实在。
　　他综合考虑，既琢磨冰芯当下的制程研发，又考虑未来可能重新出现的掣肘，说道：“如果五六年的时间能组一条32nm国产线，那就挺好的。”
　　“你还挺敢想。”方卓笑道，“就我这次出去虽然还没逛完，但已经看到的情况是……很具有挑战性的。”
　　邱慈云放宽时间：“那我退休前。”
　　“不行，那就太宽松了。”方卓微微一笑，“现在就是要发挥冰芯的带头作用了，要充分意识到冰芯在国内领域的地位，要发挥冰芯的主观能动性，要敢负责，勇担当，善作为，要……”
　　邱慈云忽然打断道：“你晚上还要去见领导是吧？你一口一个冰芯，冰芯是有主观能动性，其他人呢？其他厂商呢？”
　　不是冰芯给机会，所有厂商就都积极配合，爆发所有战斗力了。
　　“那我只能说冰芯啊，我只能谈服务联盟啊。”方卓这么说道，“你让我怎么办？”
　　邱慈云叹道：“那我退休前的标准还得放宽一些。”
　　方卓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邱慈云忽然说道。
　　方卓哭笑不得：“不是，邱总，我情绪低落，不说话都不行吗？你对我的要求是不是太严格了？”
　　邱慈云仔细打量方总的表情，说道：“不行，不太像你。”
　　方卓也不知道自己在邱总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但他确实对如今的情况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咳，这个事，确实不太好做。”方卓斟酌道，“怎么来促进大家的发展呢？咱们冰芯制程的追赶已经到了一个昔日中芯追赶的程度。”
　　中芯曾经追到一代半的地步。
　　冰芯现在距离台记差不多也这个程度。
　　而随着消费电子的爆发，冰芯有望进一步加快发展。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但是，就拿张汝京来说，他对未来的判断都相对乐观，这是分歧。
　　连张汝京都这么乐观，相当一部分人是比他更乐观的，这种情绪既在产业里，也在产业外——中芯和冰芯能依托经济全球化一直这么快速发展下去。
　　对一件事的判断，20年、10年、5年，所带来的发力都是截然不同的。
　　冰芯与服务联盟现如今的带动是内。
　　于外……
　　“对冰芯的限制一定会来的。”方卓肯定地说道，“但在来之前，我们也许可以看到一个更好的状态。”
　　邱慈云有些迷惑：“什么状态？”
　　方卓说道：“如来。”
　　“你觉得我听懂了吗？”邱慈云问道。
　　方卓笑道：“似懂。”
　　他摆手婉拒邱总的追问：“我再琢磨琢磨，也得看看形势变化。”
　　需要琢磨，需要变化，需要经济一体化的朋友。
　　※※※
　　回上海的方卓见领导，谈及对“华力一期”和宏力半导体的收购，也没有对战略规划进行大肆宣扬。
　　扩充规模，增加产能，这本就是冰芯应有之意。
　　拿了华虹的生产线，这虽然看起来猴急了些，但华虹已经没意见了，还有什么好深究的？
　　最重要的是，冰芯继续在上海加码，这就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方卓在上海这边见了一圈之后又飞了一趟北京，更加清晰的谈了一些冰芯的A/B/C线，挺巧，A线是America线，C线是China线。
　　不同领导也得谈不同的话。
　　方卓在从北京飞回来的路上就在琢磨，这B线用个什么词比较好。
　　他左想右想，认为B线可以是Best线。
　　未来一段时间，可行的去美化的依旧可以追求相对先进制程的混合的最好的线。
　　从北京回来的飞机直奔合肥。
　　张汝京等人已经从香港回到冰芯这边等着了。
　　相较于其它地方，冰芯大本营有一种让大家都喘一口气的感觉。
　　尤其张汝京，他在合肥两天参观了玉壶路1号厂的技术工艺，有种不想再回琴岛的乐不思蜀。
　　大硅片的有什么意思，还是晶圆制造爽啊！
　　“哎，你这个合肥厂，真好。”张汝京见到回来的方总，只有这样两个字的形容，真好，是真好。
　　“这是冰芯的发家地，也是我们最先进的制程所在。”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这里再不好，这一圈逛下来，我就要致郁了。”
　　按照行程，还有苏州和无锡没看，但整体情况都差不多亲眼所见了。
　　“华虹顺利吧？方总手到擒来吧？”张汝京叹道，“方总你心大脏，我郁了你都不会郁的。”
　　方卓“嗯”了一声：“大不了回去当首富。”
　　张汝京瞥了眼冰芯掌门人，有俩香钱，给你嘚瑟的。
　　但合肥这里值得嘚瑟。
　　张汝京站在玉壶路1号的厂区门口，看到了各类IC设计公司，若干合作实验室，配套的长电、新阳、安集等公司……
　　这里是国家集成电路产业基地之一。
　　以及，是内地最先进的制程，没有之一。
　　“方总，你能把这地方干出来，真是无憾了。”张汝京清楚这里前后差距，忍不住发出感慨。
　　“我是没憾，但就怕其他一起把这里干出来的人有憾。”方卓笑道，“邱总、梁博士、胡教授他们是这样，也怕你这样的有憾啊。”
　　张汝京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从远处走过来，他点点头：“也是，我这样的人也不能有憾，毕竟，中芯正统在冰芯。”
　　“啊？张总，你也来了？”远处的人走近，近视眼才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惊喜地说道。
　　张汝京无奈的伸出右手：“是，你也来了……”
　　方卓见中芯前掌门和中芯前高管叙旧，扭头道：“小刘，晚上摆宴，让张总看看中芯正统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第445章 一体化发展
　　“邱慈云！”
　　“季明华！”
　　“易兆良！”
　　“……”
　　“你们真特娘的好啊！”
　　一场略迟的接风宴，冰芯里的中芯系——姑且这么称之，难得的齐聚一堂，向老板和前老板汇报工作，展望未来。
　　如果一群从中芯出来的人是向中芯掌门人汇报工作，多少显得怪异。
　　但是，他们是向前掌门人汇报，那就既怪异又合适了。
　　张汝京边喝酒边聊天，到了最后把前副总、前CTO、前技术骨干们的名字点了一遍，实在难掩复杂心情的给了一句称赞。
　　艹！
　　真特娘的好啊！
　　“老张喝醉了。”方卓笑吟吟地说道，“小刘，送老张去休息吧，年纪大了，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谁说我喝醉了？”张汝京示意刘宗宏不用扶自己。
　　“眼睛都红了，还说你没醉？”方卓递过去一杯水。
　　张汝京喃喃道：“那大抵是醉了。”
　　刘宗宏扶着中芯前掌门人去休息。
　　方卓看着这一众夹杂着叙旧和评论行业时事的高管，询问邱慈云：“邱总，你感觉怎么样？旁边有会，你能不能听了？”
　　“刚才主要是张总喝，我没问题。”邱慈云说道。
　　方卓点了点头，举杯敬了大家一杯酒就带着邱总上了八楼。
　　因为回到了合肥，这边有个晶圆服务联盟的讨论会。
　　事实上，就方卓这一趟所看到的东西都是服务联盟早就看过并整理成数据提交的，不然，也没法做工作把06年4%国产率的杭州二厂推到现在的11%。
　　客观说，工作效果很好，服务联盟利用冰芯向内地设备商开放的机会，已经激发了大家很多的动力。
　　只是，进步空间仍旧巨大。
　　不过，方卓这一路也有他的意义，服务联盟的很多人是无法见到城市乃至省里领导的，掌门人与领导之间的沟通更能划定方向、聊定政策。
　　“大家在谈怎么催化上下游的其它企业。”方卓在进门前和邱慈云说了这一场的主题。
　　邱慈云点点头，知道这是属于自己该听的活。
　　冰芯现在两位CEO，邱慈云主要负责日常经营，联席CEO梁孟淞则是偏向技术，两人配合的相得益彰。
　　方卓原本还担忧他们之间会有冲突和不适，但现在看起来是挺好的，而关于28nm的两个方向，那属于技术领域的分歧。
　　方卓和邱慈云敲门之后走了进去。
　　服务联盟这边的会议是沙龙式的，大家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房间里已经烟雾缭绕。
　　他们俩冲着中断讲话的柳洋洋点了点头，邱慈云落座之后自己也点了一支烟，然后又递给方总。
　　方卓摆摆手，只倒了一杯水。
　　柳洋洋见这两位大佬坐好，略一思考，继续说道：“我们要尽量避免财神爷式的投资，要更科学更成体系的来做这件事。”
　　邱慈云有些诧异的弹了弹烟灰，柳秘书长这是在批评方总的投资策略呢？
　　但方总自金融危机以来确实是在做财神爷。
　　尤其，今年套现永科地产价值200亿的股份，投资方面更粗放。
　　方卓不动声色，他有自己的理解，这是要当更科学的财神爷。
　　“接下来的数年时间，我们冰芯有着很多动作，先不算合肥一厂的技术工艺升级，也不算上海三厂的增加产能，就看新的生产线，收购来的就有‘华力一期’与宏力半导体，这两个厂内又要设置不止一条生产线，先算四条。”
　　“西安那边还计划增加一条存储线。”
　　“就这还没算广州那边答应的委托运营线。”
　　“5条生产线的增加在国内是史无前例，哦，有中芯在那，也不算太史无，嗯，是极大的规模扩张，会给国产设备厂商带来极大的机会。”
　　“我们需要利用这些机会来做什么？”
　　“要催化上下游公司，要尽量在不同环节都催化出上市公司，让资本市场来赋予它们更多的发展资金。”
　　“一方面，这可以让我们的投资回笼，另一方面，也能为生态体系树立典型。”
　　“大家要抱在一起，扩需求，提产能，统一标准，技术互补，利用过去数年已经打造的供应标准来构建半导体生态体系。”
　　柳洋洋严肃道：“这是冰芯与服务联盟要做，并且确定能够做到的事情。”
　　能做，能做到。
　　自金融危机以来，服务联盟已经牵线搭桥投资了散布在半导体材料、设计、设备、封装、测试等业链不同环节的67个公司。
　　现在，既需要继续投资，也需要拎出典型。
　　邱慈云被递过来了服务联盟的部分工作总结，涉及的是最新的产业公司分析。
　　他认真地看了一会，把它递给方总。
　　“不用了，我第一时间已经看过了。”方卓摇头。
　　柳洋洋结束讲话，另一位服务联盟的投资总监管君杰起身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柳总说的生态体系越来越成为一种必须的方向，不论我们需不需要这样做，现实都会推动我们往这个方向走。”
　　“半导体行业的技术和资金门槛本身就很高，又有那么多环节，单靠一两家公司是撑不起竞争力的，现在就是必须围绕冰芯来打造集团军。”
　　“冰芯是集团军的领头羊，我们需要其它公司也成为它们赛道的领头羊。”
　　“我们需要让社会资本进来，也需要让这些社会资本获得回报。”
　　“咱们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既能拓展客户，也能为大家提供全方位和一体化的解决方案，同样的提高了竞争力。”
　　“不论产能规模效应，还是产业链协同能力，这都是咱们冰芯需要的。”
　　“未来，供应链的稳定性和完整性也会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因素。”
　　管君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经过短暂的思考，一位对接企业的副总监钟斌华问道：“这个具体执行怎么做呢？前年的时候，有的公司搞合并比较容易，搞联合开发也能说通，今年大家的情况好起来了，这方面的工作就有点困难。”
　　柳洋洋看了方总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答道：“刚才管总监说得很好，要围绕冰芯来做更一体化的发展，既然达不到我们的要求，那就踢出体系，国内现在有哪一家是不能换的？我上个月去XX，它特么，还不如直接拉人重新搞呢，说不定都比它好。”
　　“咳，不用发挥。”方卓提醒，正说着一体化呢，怎么就去点人家的名。
　　“反正，不符合我们的要求，那就不用勉强。”柳洋洋继续说道，“成体系的投资，一体化的发展，大家还是需要对上眼，不然还搞什么重点扶持，早散早好。”
　　钟斌华点了点头，这样就清晰很多，前面讲的概念性的话算是落了地。
　　邱慈云对于服务联盟的工作是过目为主，考虑片刻，问道：“这方面的整合工作定指标吗？”
　　“3年10家上市公司，暂时是这样的想法，依靠我们生产线的带动和大家技术的发展再调整。”柳洋洋如此说道。
　　邱慈云扭头看方总，忽然提议道：“其实，我认为服务联盟可以从冰芯剥离出去，以后才能更好的展开工作。”
　　旁边的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邱总。
　　方卓倒是没琢磨这个事，略微想了想，说道：“可以讨论一下，服务联盟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拿到冰芯的支持。”
　　邱慈云点头道：“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他想着刚才听到的讨论，想着方总这一系列动作下的如临大敌，叹道：“就看暴风雨什么时候来了。”
　　方卓喝了一口茶：“来与不来，做得越多，心里越踏实。”


###第446章 返申
　　时值八月，多地酷暑。
　　与这份炎热相应的，是电商、手机、团购、半导体、即时通讯等领域的激烈竞争局势。
　　团购从上半年火到下半年，相关项目泥沙俱下，既有雨后春笋的活力，也有一触即溃的乏力。
　　鉴于这种情况，投资界的大佬们在不同场合都有相似的表示，像IDG掌门人熊晓鸽熊总、申新科创王风益王总，他们都给出了对团购项目谨慎投资的警告，认为整个市场已经到了一个拐点的位置。
　　不少业内业外人士都在思考，为什么有的项目越打越好，有的项目却一两个月就黄了。
　　城市业务的团队建设就此映入眼帘，转而则是很多项目在加价招聘从阿里B2B铁军走出来的人物，希望加强内功修为。
　　总部位于深圳的铛团网也不例外。
　　掌门人李果庆亲赴杭州，请回了阿里曾经的大将贺学优，又借机招收他的若干旧部，想着增强与米团开战的竞争力。
　　不知不觉，米团已经把团购业务打到了深圳。
　　这让李果庆很不安。
　　更不安的是，铛团网在自己的大本营竟然不占优势，商户和用户都在被蚕食。
　　这让李果庆不得不重新审视公司的现状和碰见的问题。
　　然后……捡了捡被瓦解的中供铁军。
　　8月5日，为了处理新老员工关系，铛团网搞团建，去影院包场一起看了近来火热的《人在囧途》。
　　全场笑料不断，大家看的都很开心。
　　只是，李果庆最后的时候还是发出了感慨：“真是哪里都能看到易科手机的广告啊。”
　　《人在囧途》里有易科手机Mars和Selfy的植入广告，还有Mars和友商信号的对比。
　　李果庆在深圳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到易科手机的广告，公交车上、路边广告牌、电视和网络，现在连出来看个电影都能看到它。
　　你怎么不在庆子号上面刷个广告在天上飞呢？
　　李果庆跟着大家离场，心里就在琢磨，要不，也买一部试试？手里iPhone的信号有时候确实不太行。
　　“听说方总最近就在南边。”贺学优说了一句。
　　李果庆回神，否定了这个说法：“没有，他已经回上海了。”
　　贺学优一脸疑问。
　　李果庆边走边说：“我有他的朋友圈。”
　　贺学优现在是惊讶加疑惑了。
　　李果庆注意到这员新将的表情，解释道：“随手加的，易信上面有提示，我加了，他也没拒绝。”
　　他揣测道：“他应该也不好意思拒绝。”
　　贺学友这下把情绪藏进了心里，是因为飞机漫天飞，所以他不好意思吗？庆子，醒醒，你们是平等的，不要用这种姿态啊！
　　李果庆掏出手机：“我把他的名片推给你，他朋友圈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贺学友点点头，欣然接受。
　　随即又说道：“既然方总不在这边了，想必就不会督战附近的竞争了。”
　　本来听到方总在南边的消息，他还有些忧虑团购市场的竞争力度会不会加码，既然人走了，那就能松一口气。
　　来到铛团网的这一阵，贺学优已经感受到熟悉的竞争气息。
　　不管是商户那边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是用户那边竭尽全力的拉新，这种战斗力都很有昔日同仁的手笔。
　　贺学优在铛团网自领一军，压力很大。
　　这要怎么和成建制的对手斗呢？
　　“贺总，听说阿里那边也要搞线下的团购了？”李果庆谈到了最近的消息。
　　“早干嘛去了。”贺学优不屑道，“他们就是决策不明，战略失准。”
　　李果庆赞同道：“是的，我早就看到团购的潜力，杀入的还是很及时的。”
　　贺学优欲言又止，嗯，相对及时吧，就是这个团购301城的业务开展总觉得步子有些太大了。
　　他等了一会才谈到这个话题，委婉的指出了这一点观察。
　　“团购就是得大上快上，要把规模撑起来！”李果庆面对这个问题很果决，“不管是团宝网还是米团网，大家这一点的认识都是很一致的，我们要小步快跑，争取打造上市速度的记录，只要第一个突围上市，后续的发展都不成问题。”
　　李果庆有个上市梦，曾经在当当上没实现的，这一次要亲手拿回来。
　　贺学优沉稳的点头，先这么打，再看看市场的竞争情况。
　　团建活动看完电影还有聚餐。
　　贺学优吃饭喝酒的时候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动员，立志要巩固铛团网在南方的领袖地位。
　　大家轰然响应，皆是信心满满。
　　贺学优晚上到家，一边看市场数据，一边思考铛团网面临的竞争，只觉……花团锦簇之下未必就扎实啊。
　　叮咚。
　　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贺学优拿过手机，上面显示一条新好友的信息。
　　“嗨，你好，我是方卓，我听过你，贺总，想去米团吗？”
　　贺学优看着这条信息，心中一跳，这方总怎么这么直接啊，哪有这样的。
　　他沉吟半晌，打字进行了委婉的拒绝，刚要发送又逐一删掉，使用了更加委婉的说辞。
　　如是者三，贺学优点下了发送，对面的回复却很快。
　　方卓：噢，你去了铛团，铛团的资金现在听说很紧张啊，你要是改变主意的话再找我，贺总，祝好。
　　贺学优忽然一惊，庆子没说过资金的事啊，这是方总的疑兵之计吧。
　　唔，方总这等人会来疑自己吗？
　　贺学优沉吟着就看到方总又发了一条消息，是把米团掌门人雷君的名片推给了自己。
　　方卓：最近在忙冰芯，贺总有事也可以直接找雷总。
　　贺学优道了谢，看着再无动静的聊天界面，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喝了一口水，算了，不加了，市场上见分晓吧。
　　哎，还君名片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
　　“哟，方总在想什么呢？”
　　苏薇周五下班，进了客厅刚要开灯就见沙发上有一片荧光照亮方大总裁的帅脸。
　　“在琢磨冰芯的事。”方卓推开面前的笔记本，伸了个懒腰，“也在琢磨易科的研发中心，还在琢磨今年和明年的上市。”
　　苏薇笑道：“那你挺能琢磨，听说有人这一路当财神爷，花钱花的开不开心啊？”
　　“我可不是花钱，是人家想着法的给我塞钱。”方卓说了说广州之约，又谈了谈前两天从合肥到苏州和无锡的类似经历。
　　苏薇啧啧称奇：“要是我们易购也能有方总这样的待遇就好了。”
　　方卓看了苏总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叹道：“易购怎么也做自营的T恤和帆布鞋了？”
　　这两项正是凡客两个火爆的单品，29的T恤和69块钱的帆布鞋。
　　他还是今天回来看新闻恰好看到报道，才知道易科有这样的动作，而价格是针对意味很明显的26和66。
　　苏薇笑着耸耸肩：“内部讨论的集体决策，你别赖我，你真要说就明天去易购开会批评。”
　　“你们这一动手，人家都得把锅扔我身上，非得说我小心眼。”方卓皱眉道，“易购集中精力先上市就行了，垂直电商从某种角度也是一起做大市场，何必呢？”
　　他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苏薇见这个男人喝完水还要絮叨，不满道：“掏钱不爽利，管的还挺多，是我小心眼，是我小心眼。”
　　“不是，我和你认真地说。”方卓沉吟道，“这两个单品……”
　　还说还说还说！！
　　苏薇扑了上去，舍身堵枪眼，不让大老板的絮叨殃及到别人。


###第447章 你攻我守
　　方卓的国内半导体之旅花费将近一月时间，但这对一个产业链而言，仍旧是走马观花。
　　好在，方卓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有着国内乃至国际最专业的团队。
　　因为不好招摇，媒体对冰芯的报道是噤声的，但冰芯每年都在源源不断的吸纳着整个行业的人才，一大部分是老带新的进入冰芯各个厂，还有一部分则是进入晶圆服务联盟以及更上游的易科。
　　其实，出于个人前途发展的角度，不少人在不同的offer之间更乐意去易科，冰芯虽然是国内最先进的制程，但它归根结底还是制造业，很多岗位都很辛苦。
　　易科不论薪酬还是发展空间都更具竞争力。
　　再加上，易科既有巨头光环，又有去硅谷深造的机会，这就更受新人青睐。
　　不过，在冰芯内部开始有上市传闻之后，背靠亚洲最大市场的冰芯股票期权变为了一份很值得注意的筹码，只要冰芯上市，它的股价肯定也不错。
　　所以，作为方卓参考团队之一的服务联盟，它是否从冰芯剥离出来，这方面的待遇也是回申之后需要仔细考量的事情。
　　这两年，服务联盟的工作很忙，也把内容做得很扎实，他们理应获得合理的回报。
　　而除了服务联盟，易科内部的市场评估主要还是手机产品的趋势、技术以及竞争情况。
　　方卓身边涉及半导体的团队，冰芯、服务联盟、易科这三者各有侧重，现在还多了一家来自国外IDC的数据观察视角。
　　这是帮老熊反向收购IDG所得来的团队。
　　方卓这次在浅逛国内产业之前就给出了任务，而在回到上海之后就看到了已经递交到案前的两份报告，后续还有IDC数据和硅谷前沿的分析。
　　这些都需要消化和思考。
　　伴随着这样的他个人的沉寂，上海这边与华虹、宏力的对接却进行的如火如荼。
　　几乎所有得到消息的国产设备厂商都找上了服务联盟，尤以A、B级厂商最为热情，而在宏力半导体8英寸生产线要升级换代的消息也确定之后，热情就全面铺开了。
　　华虹把12英寸卖给冰芯？
　　好事啊！
　　这条生产线要跑两条线？
　　大好事啊！
　　什么？还有传说中的国产线？
　　疯了的大大好事啊！
　　还有，宏力半导体也会有类似规划？
　　天老爷啊！方总的生祠立起来吧！
　　冰芯和方总的大手笔在业内疯传，各家都牟足劲的打听消息，很快就在上海市里拿到比较靠谱的证实，大差不差的会有这么一档子事。
　　华虹之前的招标工作全部中止作废，但这反而更让大家热情高涨，废得好，废得好啊！
　　连带着，方卓易信朋友圈里原本沉寂的半导体人也纷纷给活菩萨点赞。
　　说起朋友圈，方卓的易信是五花八门的加了不少领域的人，以及，地方和北京领导也没少加。
　　据他偶尔饶有兴趣的观察，半导体这帮人是最沉闷的，给自己点赞很少，私人朋友圈也很少发，互联网的就热闹多了，既赞又发，而领导们是转载比较多，惜字如金。
　　哦对，先前加的一群阿里人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也比较安静。
　　但随着冰芯的动作，朋友圈里的半导体人被激活了。
　　回申三天，方卓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涉及易信发展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是易信击败腾讯来信的拐点呢？
　　“长电全体员工明日起换装易信！”
　　“方总，我们超威的员工早就在用易信了，要是易信再出个上班打卡的功能就更好了！”
　　“我早就号召东微半导体的兄弟姐妹以及大家的亲朋好友都使用易信，不为别的，我早就看不惯腾讯了，东微也是河马侠！”
　　方卓觉得半导体人的热情多少是有些碍眼，河马侠的梗已经过时，你们不要加深我的刻板印象了。
　　幸好，他们的话是互联网这边的人看不到的。
　　怎么说呢，只能说，易信的分组标签功能需要早日上线了。
　　朋友圈里还有趁机打听消息和妄图采访的。
　　“方总，易信现在多少用户？”
　　“方总上次说易信的活跃用户比例很高，不知道是多少？”
　　“关于易信与来信的竞争，方总能接受一个短暂的电话采访吗？”
　　方卓看了一圈就没成心和自己讨论问题的。
　　他今天真是有感而发，易信那边的汇报是这个月有望达到4600万的用户规模，但腾讯的来信也在很凶猛的追赶，据说用户可能已经达到3000万。
　　腾讯永远不可能放弃移动通讯领域。
　　现在两者的用户体量都能裹挟一部分用户自然的裂变。
　　所在，在智能手机增长仍需时间、易信与来信都拼命发力的局势之下，什么时候会是一个拐点？
　　拼规模，拼活跃，拼增长。
　　看起来两者的竞争会绵延很久，但一定会有一个转折的点。
　　方卓放下手机，看了一会易信公司的报告，上面除了提到用户数据，还提到了一件事关营销的事情，央视今年关于春晚的招标工作还没开始，腾讯已经有一个工作组驻扎在北京了。
　　按照历年习惯，央视现在正在搞广告推介，像去年包含春晚在内的央广招标是109亿，今年有望再实现一个巨大的提升，因为，互联网的富哥们都被易信借助春晚的增长震到了。
　　去年春晚，易信凭借电子红包打了腾讯一个措手不及，把腾讯的移动通讯端打成了劣势，让四大巨头之一的生态发生剧烈的变化。
　　今年，不管其它互联网厂商怎么做，腾讯肯定既要阻止易信领先情况下的进一步攻势，还会试图复刻去年电子红包的浪潮，想必对春晚投标志在必得。
　　可以预见的是，仅玩过一次春晚红包的用户们在农历新年的时刻仍旧会有新鲜感的，仍旧会乐意参与活动的。
　　所以，今年易信要做多少的投标预算？腾讯又会拿出多少钱？
　　方卓估摸着腾讯怎么一上手也得是2倍的资金预算，甚至，为了打一个翻身仗，还会提的很高。
　　易信在知道腾讯的北京工作组之后就召开了好几次会来讨论这件事，也是在很严肃的对待腾讯可能的攻势，来信的3000万用户让人无法轻视。
　　而投标这种事，你觉得你高，对手可能永远都比你还高。
　　易信对今年春晚也很有想法，但也说不准腾讯的来势汹汹到底有多汹。
　　方卓对于这件事其实没有太大的担心，春晚红包嘛，与用户的互动嘛，先尽力去争，实在争不到，那想办法消弭就好了。
　　易信之前是在暗处，腾讯现在是在明处，这不好搞吗？
　　你非要搞春晚红包，那我就搞用户集福，反正都是大家一起乐呵，说不上用户更喜欢哪一个呢。
　　方卓考虑两者相争的竞争态势，脑海中是易信与来信的用户曲线。
　　时至今日，来信明显看出来易信从没有——至少是没有大规模，使用“已读”功能，但3000万左右的用户规模已经成型，也就坚持了这种特色。
　　这是不是造成彼此用户活跃差距的因素，现在很难说清，恐怕只有等一家彻底败北，时隔数年再复盘才能捋清前因后果。
　　方卓拿起手机，刚想给张晓龙打个电话就见屏幕上收到很多朋友私发的消息，他们没有在朋友圈下面评论，而是选择一对一的阐述想法。
　　这些朋友有搜狐的，有网易的，有新浪的，甚至还有阿里和百度的……
　　你们是怕被有心人截图吗？
　　唔，现在要是还能流传出去，倒是能锁定截图人是谁了。
　　还是说，从未落入通讯下风的腾讯确实更让人亢奋？
　　方卓看了一会，发现大家还真是认真的在谈论移动通讯竞争的想法，这就比那些在评论区号召员工使用易信的更贴近主题了。
　　他给予了回复与表扬，希望诸如张朝阳、丁磊等人能够更积极的与自己进行商业交流。
　　等到这些处理完，方卓才把电话打给了张晓龙，谈了谈自己对今年春晚的营销想法。
　　张晓龙听完，仔细思考了一阵才说道：“集福确实是一种新鲜的又同样有裂变效果的营销方式，方总，我们现在也有个想法，既然腾讯可能以一种突破历史高度的价码来投标，那我们能不能换一种舞台？”
　　方卓听着这话，猜测着问道：“你是说，我们去有影响力的地方台？地方台上也搞春晚红包？唔，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多投两个地方春晚，没准花钱还没腾讯高呢，农村包围城市，也不错。”
　　张晓龙愣了愣，又是仔细思考了一阵才说道：“农村包围城市，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呃，方总，你再想想。”
　　他想看看能不能激发方总更多的想法了。
　　“你快说你们的。”方卓发现没说对，催促道。
　　“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可不可以利用互联网来做一场我们的春晚，春晚无非就是唱歌、语言、跳舞那些节目，他们能做，我们不能做吗？”张晓龙说着这阵子讨论的想法，“我们也不是说要超越春晚，只要能消弭腾讯带来的攻势就行。”
　　如果是自己来做一档春节节目，不管是红包还是集福的互动，那都更加自如。
　　至于会不会破坏与央视的关系……
　　那得质量多好，影响力多大，才能到这一点啊。
　　真真能这样的话，也还有方总顶着，他不就是干这事的吗？
　　张晓龙与同事们的讨论重点之一就是，易信可是“易”字辈的，完全可以借用更多的资源来面对腾讯的进攻。
　　方卓听到张晓龙的想法，怔了怔，这个……互联网倒是更贴合年轻用户，而年轻用户又是易信的主力军。
　　能不能做？
　　好像没什么不能做。
　　找谁来做？
　　方卓转着念头，脑海里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主事人选，但接手索尼中国的易科让人来唱唱歌，这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其他的，找人卖卖面子？
　　不行，不单是卖面子的事。
　　方卓修正态度，不小觑任何一个领域，专业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回头先问问混迹在北京的朝阳兄，看看有没有专门做这一块的人才。
　　“张总，这倒是一个出乎我意料的提议，嗯，你们再细化细化想法，出个计划书我瞧瞧。”方卓的态度没有模糊，“这么一听，我觉得是可行的。”
　　张晓龙瞬间高兴起来，草案得到老板认可了！
　　单凭易信很难做成或者做出最好的效果，还是得易科以及方总出马喊人才行！
　　他总结道：“好，方总，我们两手准备，一手是继续投标，一手是网络春晚、地方台包围央视、集福、红包，哦对，还请刘总与戚总加大智能机的市场铺设。”
　　方卓已经不能总结更多了。
　　上次是我攻你守，你插翅难逃。
　　这次换你攻我守，你……感觉也有点插翅难逃。
　　电话结束。
　　方卓琢磨了一会张晓龙的想法与汇总，又考虑着智能机市场的发展，不管是否在YMS阵营，智能机的门槛已经很低了，国内今年一年的智能机销量有望突破7000万。
　　片刻之后，方卓刚要点开手机，忽然又钻出了一些补充的想法，让斯金格老大哥帮忙搞点外国明星也行，让席琳·迪翁来唱泰坦尼克号的《我心依旧》，让披头士成员来唱《Hey Jude》……
　　唔，或许可以考虑让用户们通过易信参与投票，看他们想看什么人，想听什么歌。
　　方卓不懂娱乐方面的事情，但是他懂怎么来凝聚用户和发挥影响力。
　　他点开手机，再看之前发布的朋友圈问题，忽然有了一个答案。
　　方卓在自己的评论区里写下了感慨。
　　“拐点是等不来的，只能自己打出来。”
　　朋友圈的机制让很多人都看到了易科掌门人的话。
　　大家的心里出现了雷同的想法，方总这是又想干什么了？来信危矣！腾讯危矣！
　　这个易信朋友圈的问题和答案辗转了很多手，流传到腾讯掌门人马化腾的眼中。
　　他的第一反应是，姓方的又要下黑手了！
　　第二反应是，央广的招标不会有黑幕吧！
　　第三反应是，拼了，拼了，就是拼了！
　　炎炎酷暑，远隔千里的方卓朋友圈让马化腾有些透心凉，转而又激发了更多的怒气和斗志。
　　透心凉，心飞扬，来信定比易信强！


###第448章 传檄而定
　　来自易信的计划书很快就呈现在方卓的面前。
　　因为预感腾讯这位通讯霸主很可能在今年央广招标上弄出大新闻，所以，易信是倾向于B计划的，而在得到老板支持之后，大家的热情就更加高涨。
　　利用互联网直播做春晚，听起来新鲜，但不算创举。
　　就易信红包大放光彩的虎年春晚，它实际就是在网络上同步直播的，渠道包括PPS、PPTV、QQlive等主流播放器。
　　像PPS，它公布的数据是当晚收看用户突破1800万，累计收看用户超过8000万。
　　更早一些，PPS还直播过09年的除夕和国庆，08年的北京奥运，05年的“神六”发射，以及，它还有着不菲的海外用户。
　　张晓龙们正是因为目睹了2010年的春晚网络直播，才进一步考虑到直接利用互联网来消解腾讯的攻势。
　　不过，网络直播的具体效果仍旧是个问题，但可以想着法子的来弱化时效性，增强前后的互动性，比如，把精彩的节目片段剪辑出来再传播，把活动时间延长到除夕。
　　张晓龙的直觉是这里面可能存在需要解决的问题，但面对腾讯的来信，一定是做了比不做强。
　　8月9日，在易信计划书提交但没什么音信的几天之后，张晓龙被叫到易科开会，主题是让他振奋的讨论网络晚会。
　　只是，张晓龙有些奇怪的是，今天为什么还有易科投资的高管参加。
　　“张总，我这两天抽空想了下你们提的事，是可以做的。”方卓仍旧先肯定这件事的可行性，“即便易信今年也中了春晚的标，还是可以先筹备，等到11月就决定是大办还是小办。”
　　张晓龙点头，大家也是这么想的。
　　“地方台的赞助可以投，可以选出来三个依旧做红包和集福的互动。”方卓慢慢说道，“另外，今年央视春晚首次搞网络直播，我让人调查了下情况，这个画质的清晰流畅仍然存在问题。”
　　“考虑到这一点，你觉得我们找个地方台把晚会合二为一怎么样？或者说，做成双平台的形式。”
　　“比如，我在安徽省那边比较好做工作，我们把安徽省的晚会组织接手过来，既可以通过地方台来看晚会，也能通过互联网来看，如果大家碰见卡顿，切到电视去看就是。”
　　方卓这么说道。
　　仍然是晚会通过互联网的渠道，但内里的主导权变了。
　　或者说，是互联网晚会把地方电视台变为观看渠道。
　　合二为一/双平台，怎么理解都可以。
　　张晓龙有些惊讶，这个手笔有点超出自己的预估了。
　　他开口聊了聊公司里面的想法，主要针对的也是直播流畅与否的问题，只是，公司里是从活动层面来考虑，方总是从……是从根基来考虑。
　　以及，张晓龙还谈到这种晚会的组织和技术问题。
　　一场大型晚会，这不是随便找找人就行，网络平台的直播也需要相关技术，易科有自家的音乐软件和视频平台，前者一直保持影响力，但后者只是凑网络潮流，没有投入资源去做。
　　今年如果要搞这方面，可能需要加紧时间和资源了。
　　“晚会的筹备确实是个需要注意的事，我们不太涉及这方面。”方卓沉吟，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还是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了，这个事让人再琢磨。”
　　他又说道：“至于网络直播的技术问题……”
　　方卓这时候把视线看向投资总监陶兴雷。
　　陶兴雷打开文件，说道：“张总，我们会探讨收购PPS的可能性，它在当前的主流播放器上有不错的用户，也有不错的直播经验，如果能够成功，技术方面就不是问题了。”
　　张晓龙再次发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就是为了这碟醋是吧！
　　“嗯，也算是丰富我们YMS的生态。”方卓笑道，“互联网是个宝藏，伸手就能掏到宝贝，让陶总先接触PPS，看看能不能行。”
　　张晓龙点了点头，还得是巨头出手，这玩意是易信能整出来的？
　　陶兴雷继续说了说PPS的信息，这是目前市面上比较合适的一家，正好总部还在上海，三位创始人里有一位是上海人。
　　关于晚会的讨论没有继续持续下去，它只是用来承载易信与来信竞争的一个战场……现在与腾讯的竞争仍旧是要全方位的审视。
　　会议临近结束，张晓龙忽然对如今的市场情况发出了感慨：“腾讯真是在全力追赶，但飞信就没什么动静，像是死了一样。”
　　“这不挺好吗？我看电信也推了款IM软件，就刚上线热闹两天，然后也没了声音。”方卓笑道，“你只要考虑打赢腾讯就行。”
　　张晓龙点头，想了一会忽然想说阿里最近的通讯业务，但见方总宣布散会，他也就打算留着下次见面再聊。
　　等到离开会议室边走边琢磨易信的下半年之战，张晓龙忽然被投资总监陶兴雷追上。
　　“张总，明天陪我一起去见见PPS的人呗。”陶兴雷笑着发出邀请。
　　张晓龙吃了一惊：“明天？这么快？”
　　“算算时间，我们11月之前要搭建合适的互联网平台，要做内容与组织上的初步筹备，其实也就两个多月。”陶兴雷计算道，“任务不轻松的，如果PPS方面态度不行，要价太高，那就赶紧物色其他家。”
　　张晓龙想了想，也是。
　　他问道：“陶总觉得PPS愿意被收购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哪说得清，我只能说，尽量说服他们。”陶兴雷皱眉道。
　　“那行，明天我跟着陶总去凑个热闹。”张晓龙答应了下来。
　　次日，张晓龙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下形象，直接上了陶总监的商务车，直奔PPS公司。
　　易科投资这边的动作迅速，已经接到消息的PPS应对也很正式。
　　三位联合创始人全都露面，CEO徐伟峰是台湾的职业经理人，产品总监张洪禹和技术总监雷量在创立PPS之前就合作做过音乐搜索软件。
　　这个最核心创业团队的关系颇为稳固，前天晚上接到易科电话之后进行了密切的讨论，昨天全都飞回上海，今天打算看看易科到底有什么样的诚意。
　　一群人首次见面相互寒暄，PPS这边对于易信总裁张晓龙的出现有点意外，因为彼此的业务似乎没什么关联的地方，但又觉得这或许是代表易科的某种态度。
　　易信最近是挺火的，也把腾讯打出了真火。
　　等到落座会议室，大家又相互加了易信好友，气氛就十分友好。
　　常规交流结束，陶兴雷作为此次易科收购动作的主事人，开始了正式话题。
　　他用一句话来定下基调：“方总很看好PPS的发展，他说他是今年年初因为央视春晚直播关注到的PPS，认为我们和这个领域有很不错的合作空间。”
　　PPS的高管们都微微凛然，这是来自方总的看好，而非只是易科公司的工作接触。
　　易科公司当然是巨头，甚至号称国内四大巨头之首。
　　但是，方总+易科是另一种战斗完全体。
　　尤其，三位创始人中的技术总监雷量，他是上海人，在1999年毕业后仅工作一年就辞职创业，几年时间屡创屡败，直到05年搞了PPS才有起色。
　　雷量或者说他这样的创业者，很难不关注方总，很难不崇拜方总。
　　早年，几乎所有的创业者都看过和研究过央视的创业节目，而方总的表现以及他后来一系列的成功，一直激励着大家的前行。
　　雷量昨天在开会的时候就很激动的表态：“方总要买PPS的话，那我手里的肯定是卖的！”
　　CEO徐伟峰面对这样的情况就觉棘手，人家还特么没来呢，还不知道怎么出价呢，你这特么……个人崇拜要不得啊！
　　而另一位产品总监张洪禹的态度比较暧昧，没有那么冲动，坚持了一定的底线。
　　“最起码得是方总亲自请我们，我们才能去易科。”
　　徐伟峰坐在会议室里，看着产品总监和技术总监听到对面陶兴雷说话便面露喜色，忍不住心里叹气，这个事……
　　他昨晚在与张、雷两位伙伴沟通之后又和机构股东简单聊了聊，态度同样……不乐观。
　　按照启明创投那边的说法，国内视频网站越来越烧钱，不只腾讯，巨头百度上半年也成立了自己的视频站，这个时候要是易科愿意进来，给个好价码，不是不行。
　　况且，你要是不让它进来，它说不定就要搞你了。
　　就是不搞你，扭头去找别人也是强化竞争对手，何必呢？
　　徐伟峰与启明创投沟通，闲聊中还听到了对面的调侃，投资到了上海滩，先拜恒隆23。
　　今天，这就是恒隆23找上门了。
　　现在这个事很不好搞，PPS经过三轮融资，机构股东占了不少股份，董事会里也有席位。
　　徐伟峰甚至怀疑，易科是不是利用影响力先和启明创投他们沟通过了。
　　他听着易科投资总监阐述自己熟知的业内竞争情况，听着对面谈一大堆数据，知道这是有备而来，不是临时起意。
　　不好搞，不好搞啊……
　　“徐总，张总，雷总，今天我过来是很有诚意的，方总看好，易科评估合适，我们的想法就是全现金收购，PPS的管理架构不变，徐总仍然是CEO，张总和雷总仍然负责产品和技术。”陶兴雷在谈了一大通之后直接给出价格，“1.5亿美元。”
　　徐伟峰心里转着念头和公司形势，抵抗着这个优渥的价格，说道：“陶总，我们没有完全出售的意思，我们更希望是引进一个实力强劲的合作者，我们希望得到的是易科的资源。”
　　他继续表述道：“PPS今年即将盈利，未来，我们希望PPS是一家上市公司。”
　　陶兴雷说道：“徐总，我们认真评估过当前的市场情况，能不能上市先不谈，整个市场的烧钱竞争，我们暂时看不到停止的契机。”
　　他忽然想起老板的朋友圈，再次说道：“烧钱没有拐点，PPS即便盈利，后续仍旧面临极大的压力，如果你们不愿意被全资收购，大家也可以合作，但我们需要吃入的股份会比较多，那就要再和启明他们谈。”
　　陶兴雷最后说道：“但是，我相信徐总、张总、雷总，你们也知道我们给的价格是很厚道的，毕竟，PPS前年第三轮融资的估值没有超过5000万。”
　　2年时间，从0.5亿到1.5亿，这是考虑到公司发展和市场行情又加上了一定的溢价。
　　陶兴雷相信像已经投了5年多时间还没回报的启明创投会动心，现在是，易科希望拿到一个完整的PPS。
　　徐伟峰没有立即回答，和另外两位创始人张洪禹、雷量交换眼神。
　　然后，他觉得还不如不交换。
　　这两位看上去是想拿公章了。
　　徐伟峰忽然有点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
　　他严格要求自己履行CEO的职责，开始向易科的投资总监阐述PPS所拥有的优势以及各个项目的成功经验。
　　徐伟峰注意到对面的易科人都听得很认真，他觉得，最起码，这群人没有仗着巨头之姿，还是很尊重人的。
　　意见进行了交换，收购肯定不能这样就谈下来。
　　陶兴雷没有失望，他看向一直旁听的张晓龙，笑道：“张总，你也说两句。”
　　张晓龙有点猝不及防，自己就是来凑热闹的啊……
　　他愣了几秒，起身道：“我谨代表易科，欢迎PPS的加入。”
　　这下换陶兴雷猝不及防了，哎，你能代表易科吗？算了，你正受宠，但是，我们还没谈拢呢……
　　他一边惊愕，一边观察对面的反应。
　　对面显然也愣了愣，但三位创始人都起身握手了。
　　陶兴雷跟着起身，随在后面握手。
　　易科与PPS的见面结束。
　　这一趟有意无意的没有管饭。
　　张晓龙等到坐进车里，忽然有点不安地问道：“我说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有，挺简洁有力的。”陶兴雷笑道。
　　张晓龙松了一口气，问道：“那这次怎么样？PPS他们会卖吗？我看徐总态度还挺强硬的。”
　　“不好说，现在有个问题。”陶兴雷皱眉道。
　　张晓龙问道：“什么问题？”
　　陶兴雷若有所思地说道：“徐总说的太多，张总和雷总说的太少。”
　　张晓龙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问题？有人就不喜欢多说话啊，比如自己。
　　他“嗯”了一声，揣摩着易信下半年的情况。
　　陶兴雷坐在车里，思考片刻，打开易信，给PPS的CEO徐伟峰发了一条消息：“不管易科与PPS进行如何的合作，只希望徐总一定还担任CEO，这是我们不可更改的条件之一。”
　　他又给另外两位简单发了消息，然后把方总的易信名片给推了过去。
　　陶兴雷收起手机，笑道：“PPS的资方可以慢一点接触，先看创始人们是什么想法。”
　　张晓龙又“嗯”了一声，陶总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
　　PPS的CEO办公室。
　　徐伟峰三人在易科团队走后就在进行激烈的讨论。
　　——1.5亿美元！挺好了！让他们再加点，我们就同意了吧！
　　——跟着易科一起干！跟着方总一起干！这也太酷了！
　　——你们冷静冷静……
　　徐伟峰只觉心累。
　　“诶，陶总把方总的名片推给我了！”雷量摸出手机，忽然有点惊喜地说道。
　　张洪禹也点头：“是啊，陶总也推给我了。”
　　徐伟峰见状，也拿出手机，却没看到名片，只看到陶总发的话。
　　陶总为什么只给他们两人推？是察觉到了什么？就不该让他们两个人也参会！
　　追星族是PPS如今面临最严峻的问题！
　　徐伟峰胡思乱想了几句，忽然看着手机屏幕，坚持让自己担任CEO……
　　这个事不好搞，不好搞啊！
　　要不……不好搞就不搞了。
　　徐伟峰回了一条消息：哈哈哈，陶总太客气了。
　　陶总太客气了，自己也只是对视频网站略有心得而已，易科诸多大才，怎么会没有能担任CEO的人呢？
　　当然，易科非要坚持的话，又怎能不鞠躬尽瘁？


###第449章 分不清
　　“喂，方总，在听吗？”
　　苏薇伸手挥了挥，感觉时不时摸下手机的方总有点神不守舍。
　　“在听，在听，到香港的路演是吧。”方卓放下手机，积极回应易购总裁关于上市路演的非正式报告。
　　苏薇没有急着继续往下说，问道：“手机聊什么呢，看着也不像是公事。”
　　“是吗？”方卓笑道，“应该算是公事，嗯，我是当公事来聊的，是PPS的一个创始人，易科打算收购它。”
　　他有点困惑的接着说道：“问题是，我和他谈PPS，他和我谈商业理想，和我谈以前的互联网泡沫，和我谈创业者的心路历程，甚至是和我谈易科过去的发展，哦对，还有现在易信与来信的竞争。”
　　“就是那种，嗯，就是我回一两句，他发一大篇。”
　　“我刚开始以为他想加价，后来感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苏薇听着也觉奇怪，忽然找到一个角度：“女的？”
　　方卓摇头道：“男的。”
　　他顺手把手机递过去，请小苏老师品鉴。
　　苏薇接过一看，还真是比例不太对称的对话。
　　她认真的观摩了一会，笑道：“口吻看起来不太像是另一位公司的创始人，倒像是你方总的粉丝。”
　　“要收购这个PPS是吧？我有个加快流程的主意。”
　　“你跟他说，现在过来还有挑选新区总部楼层的优先权，过几天就都定下来了。”
　　苏薇半开玩笑的出了个主意。
　　双子星总部即将投入使用，内部现在已经开始分层，使用包括但不限于抓阄、石头剪刀布等手段。
　　“太儿戏了吧。”方卓拿回手机，一边笑，一边就这样给PPS的雷量发了过去。
　　随后，他把手机放回了办公桌。
　　十秒钟之后，手机再次震动。
　　“怎么回的？怎么回的？”苏薇已经生出了好奇。
　　方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忍俊不禁：“这位说他想选22层。”
　　苏薇瞬间明白缘由，一定是因为22层距离23层最近。
　　她失笑道：“好啊，还真是粉丝，行，这才叫粉丝经济。”
　　“看来收购PPS会比较顺利了，真让我有点意外。”方卓印象中很少碰见这样的情况。
　　“嗯，毕竟腾讯百般抵抗，就是不肯屈服，宁愿拉黑方大总裁也要跟你战斗到底。”苏薇笑眯眯地说道，“换成这样的PPS，真是让人不适应。”
　　方卓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像晨星半导体，都还费了不少功夫。
　　噢，晨星是上市公司。
　　方卓简单回味了下过去的某些事件，愈发觉得这次是很难得的体验。
　　“把PPS收购了，然后就用它做晚会直播平台是吧？到时候都请谁？”苏薇问了句。
　　“这方面是真不熟悉，我本来想找张朝阳出出主意，后来一想他那个搜狐娱乐的成绩，也就算了。”方卓答道，“要不，就找四大天王同台？就找找王菲、梁静茹、孙燕姿、林忆莲？这些人的歌我都听过。”
　　苏薇呆了呆，有点迟疑地说道：“年初的春晚就说会有四大天王，结果一个没来，倒是小虎队是应了虎年的景，天后王菲也再次登台，这弄个互联网晚会能把人请来吗？哦对，明年春晚会不会邀请你提到的这些人，你是要和春晚抢人吗？”
　　“肯定不和春晚抢，等春晚的名单定下来，没有档期冲突的就能用了。”方卓想了想，承认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请，香港那边让霍家帮忙请请试试呗，能来最好。”
　　他和娱乐圈确实没什么交际，也没什么概念，但周杰伦肯定没问题。
　　反正，先让朋友帮忙，卖面子就卖，不卖面子，自己也不是吃人的老虎。
　　方卓捋了捋想法：“下个月让用户自己评，看他们喜欢什么歌手演员的，然后再筛选，只要用户喜欢，我都无所谓。”
　　苏薇想了想听到的内容，忽然灵机一动，找到了既视感：“你这有点像是做手机，就是堆硬件参数呢，四大天王名气好听，那就让人家来，其他人好听，也让其他人来。”
　　方卓嘿然：“差不多，就算没啥经验，参数上去了总算是有一项优点，嗯，也不能光堆硬件，还是得软硬件结合，PPS应该没问题了，这个事先让公司内部研究吧。”
　　他不打算过问太多，框架出来了自然有人来做。
　　就是涉及地方春晚或者央视春晚的事，如果需要协调，那再具体看是什么情况。
　　苏薇倒是有点期待易科要做的互联网晚会，顺便期待这次晚会能给易、来之争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
　　面对一个陌生的领域，易科在既谨慎又积极的行动。
　　PPS的收购出乎意料的顺利，这就初步完成晚会承载的硬件框架，但现在还需要确定内部零件的核心CPU。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每年的央视春晚总导演都得选来选去，易科也得仔细挑挑这个职务的人选。
　　挑来挑去，目标还是挑到了传统电视台里面。
　　8月13日晚，北京电视台多媒体营销策划中心演艺事业部的副主任唐培峰出于礼貌的见到了易科的副总裁戚赫。
　　唐培峰感觉很新鲜，他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听说易科想请自己去做晚会。
　　戚赫也很新鲜，他没想到自己这个YMS总裁需要做的还有这样的活。
　　不过，唐培峰仅仅是出于礼貌，不好拒绝中间人的介绍才和易科这边见上一面。
　　他在北京电视台做过电视编导，也做过频道节目编导，这些年还担任制片人、活动晚会策划人、导演等职务。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已经打算跳向央视了。
　　两人一见面就十分客气，互加易信。
　　唐培峰十分健谈，即便打算拒绝易科的邀请也想交个朋友，再加上，他对互联网特别感兴趣，很是知道易科的来头。
　　他寒暄了一会，提到自己手机上的两款软件，吐槽易信的竞争对手。
　　“戚总，实不相瞒，我现在用易信，但刚开始是被朋友拉到的来信，两边功能其实差不多，可是，来信有个特别恶心的地方。”
　　“它有个已读功能，大半夜我接到信息，以前放下手机就迷迷糊糊睡了，上次用来信，我看完信息就想继续睡，忽然冷不丁意识到对面知道我看到了信息，这不回不合适！”
　　“这丫的给我恶心坏了！”
　　唐培峰吐槽来信的特色功能。
　　戚赫乐呵呵地说道：“来信现在用户也不少，有些人是很喜欢它这个功能的，但我们觉得社交压力可以少一点，就一直没上线这个。”
　　“千万别上线，就这样挺好。”唐培峰赶紧说道。
　　戚赫又随口聊了两句，然后就把话题放到了正事上面。
　　他讲述了易科对互联网视频领域的规划，提到了即将对PPS完成的收购，又讲述了今年要筹备的晚会。
　　因为一碟醋，要做的事越来越多，但也算符合当前潮流。
　　PPS收归易科，这方面总要补充人才，不然，纯靠播放器而不加强内容建设，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成功之道。
　　这也算易科的浅浅尝试吧。
　　最起码，对戚赫来说，他负责的YMS生态又壮大了。
　　唐培峰认真听取了戚总的阐述，思考着如何进行委婉的拒绝，他暂时没有进入商圈的想法，感觉自己还能往上走一走。
　　两杯热茶过后，戚赫这边告一段落。
　　“戚总，你们这个确实很有新意，我向来也觉得互联网这个渠道很有潜力，很有新时代的传播性，只是吧，人各有志，我还……”唐培峰斟酌着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是这样的，唐主任，我们公司对晚会，对PPS的发展很重视，但我们也确实没什么经验，如果唐主任不感兴趣，我这一趟也希望你能给我们提提意见。”戚赫把手边的文件递过去，“像什么艺人人选，晚会预算啊，这些都希望你帮忙看看。”
　　唐培峰见戚总这么说，也就把文件接过来。
　　易科确实没有经验，这也是他不动心的理由之一，这样的草台班子怎么能成事呢？
　　现在这一块像优酷，像土豆，都属于有声势的，易科哪有做文娱的基因因因……
　　嗯？
　　刘德华、张学侑、黎明、郭富城？
　　王菲、梁静茹、孙燕姿、林忆莲？
　　席琳·迪翁、披头士、艾薇尔？
　　唐培峰粗粗一看艺人名单，只觉都是耳熟能详，而且是不太好请的那种。
　　你这草台班子唬我呢！
　　唐培峰抬头一看，瞧见戚总正在喝茶，易科这个草台班子在音乐这块似乎确实有影响力……要是这样操刀下来……
　　“咳，戚总，我看你们这个语言类节目似乎规划不多。”唐培峰指出了一点问题。
　　“是啊，唐主任，我们都还在规划阶段，就差唐主任来给我们查缺补漏。”戚赫真诚地说道，“这一次做晚会，我们没经验，又唯恐外行领导内行，所以也很焦虑。”
　　唐培峰又看了眼名单，这些人要真能请来，怎么打都行啊，直接一人一首就是中外群星演唱会……
　　他抿了抿嘴唇，往后翻了翻，发现后面还有很多人选，心情也就稳了稳，这易科只是列出来，还没落实呢。
　　唐培峰翻到最后，发现预算文件上是空白的，不禁问道：“戚总，你们这次晚会的预算还没定？”
　　“哦对。”戚赫恍然，抓起桌上的笔递过去，认真地问道，“多少预算能搞好，唐主任，你帮我们写个数字。”
　　唐培峰下意识接过笔，看着对面戚总的眼神，一阵惊愕。
　　这……
　　有钱是吧！
　　这易科真是个草台班子！
　　唐培峰忍不住笑道：“戚总，你这……你们这易科真是名不虚传。”
　　戚赫严肃地说道：“唐主任，我们的决心很大，我们是虚席以待，就差你的加盟了！”
　　唐培峰一手文件，一手笔，又看了眼面前空白的预算。
　　但这是一个有钱的草台班子啊！
　　那就是两码事了。
　　唐培峰用文件夹住笔，没有还回去的意思，认真地说道：“这样，戚总，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戚赫点头道：“没问题，唐主任，你考虑考虑，也帮我们规划规划，你一给信，我们这边就开始广发英雄帖，把艺人情况都落实落实，免得到时候档期有问题。”
　　唐培峰沉吟片刻，问道：“真能请来？”
　　戚赫踌躇着说道：“唐主任，我们易科的作风就是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我们是体系作战，我是很有信心的。”
　　唐培峰心里“啧”了一声，这是一个有钱的能发挥主观能动性的草台班子！
　　※※※
　　8月15日，腾讯的深圳总部召开了一个高级别会议，审查一起涉及“来信”的突发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
　　13日的上午，知名视频网站优酷有用户发布了一个对“来信”的发展与评价视频，下面评论区出现了很多对来信已读功能的差评。
　　因为来信是腾讯移动战略的重要组成，公关部向来重视它的相关评价，所以照例出动人手沟通。
　　结果，公关部在差不多完成任务的时候忽然被对面吐槽。
　　“你们不是第一时间找过我了吗？这才不到半天，怎么又来一次？”
　　这次无意的吐槽被公关部的负责人注意到，突然有所联想，最近自家的工作效果似乎出奇的好……
　　他立即审查工作，发现腾讯内部并没有对这位优酷用户的接触，也就是说，有腾讯之外的其它家与这位吐槽“来信”的用户进行过友好的交流。
　　怎么回事？
　　他往前溯源，又找了关系不错的相熟平台，很快就发现存在一个第三方在帮腾讯维护“来信”的评价。
　　第三方公关公司？
　　也没把工作外包出去啊！
　　这些公关工作涉及各大BBS论坛、知名门户网站、知乎热搜、新兴手机用户聚集地……
　　异常情况被分析，被上报！
　　——目前存在一个水面下的无偿的第三方，它在娴熟的进行公关工作，帮助“来信”维护用户评价，尤其是涉及“已读”这个特色功能反应最快。
　　那么，这个无偿的第三方是谁呢？
　　相关报告放在了掌门人马化腾的面前。
　　他看完之后就脸黑了。
　　这是谁在做好事？是谁连钱都不要，第一时间帮忙消弭用户对“已读”的差评？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又有丰富的相关经验？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马化腾在总办里通报了这件事，立即就让大家同样体会到了震惊的情绪。
　　这……
　　这是生怕“来信”把已读改掉吗？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总办里的气氛很严肃。
　　“来信”存在一个注册用户多、活跃用户低的问题。
　　一直以来，内部的判断是，这是因为腾讯进行强制导流所带来的结果，而“已读”这个特色功能最起码也是中等偏上的设计。
　　现在……迷乱了啊！
　　在腾讯公关部没有动作之前，那个第三方到底做了多少事？
　　总办会议室招来了研发部的高管们，传达了相关情况。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会议室里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来信已经做到了3469万用户！
　　如果没有易信的对比，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数字，而它的特色功能自然是有人主推，现在遭受隐隐的指责，当然要有所辩解。
　　辩解碰上落后的现状，问题很快就引申到其它的因素上，争吵面也就变得更大。
　　“行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的这个功能到底怎么样？”马化腾黑着脸，心情极其糟糕，“有必要保留吗？”
　　3469万！
　　会议室再次陷入更加激烈的争吵！
　　马化腾往座位上一靠，靠，我分不清，我是真的分不清了啊！


###第450章 小人革面
　　“已读”是腾讯来信的重要特色功能。
　　作为当今移动通讯市场的两大产品之一，这个也是腾讯宣传中篇幅不低的区分功能。
　　从推出到现在，它确实也存在一些吐槽与差评，不然，公关部不会注意这方面的维护。
　　但是，从整体反馈来看，绝大多数用户都是能习惯乃至喜欢的。
　　马化腾自己的感觉不重要，总办高管的感觉不重要，研发部的感觉也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千千万万用户们的反馈。
　　可是，基于用户反馈进行调整的机制出现了问题……
　　那这个结果到底是偏离了多少？
　　事实证明，不论已读不已读，腾讯都能凭借自己的流量把软件用户规模做到数千万级，那么，只要继续推高规模，这个特色就不会成为大问题。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旁边没有虎视眈眈的易科，没有易科推出的易信。
　　甚至，来信现在是处于落后的位置，是处于追赶的位置，就更应该注意用户口碑。
　　去年国庆，易信上线，彼时在网上有一句广泛流传的话——“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要选易信”。
　　只要没得选，不管已读不已读，腾讯都有信心在移动端同样催生出一款通讯产品，让用户来适应自己。
　　但现在是可以选，他们可以不适应这个不同的功能。
　　这就太可怕了！
　　而本来用户数量领先的易信又说他们的活跃用户比例很高，那到底是多高！
　　事情往前回溯……
　　最早易信宣称进行了小范围的测试，将会大规模的推出“已读”功能，那时的YMS软件商店下面就都是好评。
　　包括微博，上面也是一水的好评！
　　现在看，那真是“一水”啊！
　　也正是因为有易信在前面的蹚水，急于在移动端追赶的来信才进行了微创新，又把“已读”的功能发扬光大。
　　同样的，来信也收获到了YMS软件商店的好评。
　　作为整个智能机最为活跃的集中地，YMS软件商店的用户评价向来是软件产品的风向标，而在它之外的微博、知乎，也向来有质量极高的反馈。
　　现在再看，围绕着“YMS商店、微博、知乎”，再往外蔓延的门户、论坛、各大品牌应用商店……怕不是都被公关了。
　　互联网很大，但围绕一款软件的评价进行追踪觅影又很小。
　　作为一家深耕国内市场的巨头，易科显然具有很强的作案能力。
　　只是，最为吊诡的是，来信的“已读”是辛辛苦苦微创新来的，是TMD舶来品。
　　这就太让马化腾无言以对了。
　　回归现实，现在就是四个字，事已至此……
　　去还是留？
　　“已读”真就那么不堪吗？
　　来信绝大部分用户对这个功能到底是什么态度？
　　总办会议的讨论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
　　马化腾甚至觉得这些激烈的争吵之下是难以掩饰的虚弱。
　　大家对这款产品的信心出现问题了。
　　大家对当前与未来的竞争判断也恶化了。
　　如果不是公关部的人发现问题，这个“第三方”是不是就这样一直帮着腾讯无偿的公关下去？
　　总办会议结束，第二天仍要继续讨论涉及来信的重大问题。
　　马化腾回到自己办公室，拿着手机，点开来信，随手又点开一个对话框，看到上面的“已读”。
　　他有些茫然。
　　最开始这个功能上线的时候，自己也感觉有点奇怪，但用着用着又觉得它很好的节约了沟通成本，这难道是错觉吗？
　　就算是看到了而没有回复，大家用着用着应该也能心照不宣，我懂你的已读，你懂我的已读不回。
　　马化腾茫然的收起手机。
　　自己作为用户，不管如何感觉，也只是1个人，就算腾讯员工全都加起来，也远比不过3469万的用户。
　　或许，直接让用户来决定？直接在软件里发起提问来决定功能的去留？
　　这又会不会造成舆论危机呢？
　　还是直接默默的去掉？
　　淦，虎视眈眈的易科绝不会错过扩大舆情的机会。
　　乱糟糟的念头在脑海里缠来缠去。
　　等到腾讯五虎的许晨晔走进办公室，就见Pony仰着脖子在静静的盯着天花板。
　　他几乎没见过Pony这样的肢体语言，不禁就吃了一惊。
　　“Pony，你说来信这个事是真的有点不好处理了。”
　　许晨晔用这句话作为交流的开端，然而，没有得到掌门人的回应。
　　他思考两秒，说道：“方总给我打电话了。”
　　马化腾立即坐直了身体，视线也移了过来：“他又要干什么？”
　　“开个玩笑，他没打。”许晨晔笑道，“刺激一下你。”
　　马化腾：“……”
　　这不好笑。
　　更不好笑的是，自己确实被刺激到了。
　　他扶桌而起，踱步道：“我确实没想到易科竟然会这样做事，会很久之前就这样动手脚，你说，这易信该不会从头到尾就没用过这已读功能吧？”
　　难道是连所谓的小规模测试都是压根没有的事？
　　这个功能很容易复刻，当初来信学的太快，易信的反馈也很自然，完全没想到会有什么陷阱。
　　现在完全看不清了。
　　“这谁知道？现在也不重要了。”许晨晔摇头道，“我现在是明白，心平气和与火急火燎的做产品，这完全是两种状态。”
　　易信推出的时间节点太好，掐着3Q大战的时候占领了制高点，舆论声势极大，又辅以易科的资源推动，这让腾讯在当时就急于求成。
　　如此一步一步，来信就是今天这个样子。
　　3469万的来信可以称得上成功，但这距离腾讯的要求还有差距。
　　PC通讯第一的腾讯在移动端做不到第一，这就是失败。
　　“是，我们太急了。”马化腾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又说道，“但我们很难不急。”
　　因为腾讯这次面临对手是易科，偏偏，对手选的入场时机极其刁钻。
　　“对，毕竟是方总嘛。”许晨晔笑道，“我现在已经放平心态了，对手是方总，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这不过是他又一次的手段而已，要我说，来信不需要讨论，既然是竞争，那就学到底好了，易信不用这功能，我们现在下掉就是。”
　　马化腾沉默，过于难看了。
　　难道自家就不能提振一点信心？
　　他慢慢说道：“我总觉得‘已读’不是没有生存空间。”
　　“就怕现在没有让它生存的时间。”许晨晔毫不客气地说道，“易信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向跑在前面的学习又不丢人。”
　　他就觉得，不要这吵那吵了，既然易信处在第一，不管这个功能是不是其中重要的因素，那就坚持流量+学习的打法。
　　“直接下了这个功能，我们已经培养出来的用户习惯呢？会不会又丧失一部分用户？”马化腾说道，“易科绝对不会错过这个针对的机会。”
　　“我们可以分批的下线功能。”许晨晔说着打算，“还搞什么问卷调查，还搞什么市场评估，我们现在就得承认，易信做得好，易信是目前这个赛道的标杆。”
　　他说的是之前总办讨论的内容。
　　许晨晔的态度很坚决，及时纠正错误就行，敌人特么的坚决帮你维护的，你还有什么好想的？要真是这么好，易信怎么不用？要真是利大于弊，姓方的怎么不上？
　　马化腾叹道：“3469万啊。”
　　他看到的是，现在不是要基于3469万来做决定，而是要基于其它因素以及竞争对手做决定，腾讯才是通讯霸主啊……
　　“成王败寇，这个决定确实有一定的成本，但越往后成本越高，现在才是及时止损。”许晨晔认真地说道，“来信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下半年的时间很关键，如果我们能复刻去年易信在春晚的狂飙猛进，我们还能接着打，如果不能……”
　　他慎重的提出最后的建议：“那只能让QQ来对标了。”
　　许晨晔也辗转看到了易科掌门人的朋友圈，同样认为会存在一个竞争的拐点。
　　3469万用户固然好听，活跃用户才是本体。
　　如果被易信进一步拉开距离，那些活跃用户会裹挟和裂变出一个巨无霸。
　　届时，腾讯只剩下QQ这最后一张牌了。
　　许晨晔其实比较激进，他早就提过直接用QQ来对标，但来信的用户追赶又始终存在一些希望。
　　马化腾皱眉点头，直接让QQ来转型，那便是宣告来信的彻底失败，这无疑是痛苦的，但这似乎又越来越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选择。
　　易信利用一个电子红包实现用户的跃迁，如果来信也能跃迁一次……
　　今年春晚，腾讯越来越势在必得。
　　马化腾思考许久，回应了许晨晔又一次的建议：“11月初，央广那边如果失利，我们就推QQ。”
　　央广是11月初就会宣布竞标结果，还有不到3个月的时间，但如果公司中标，就再等等，春晚仍然是一次追赶的绝佳机会。
　　许晨晔“嗯”了一声，忽然说道：“今天听到易科的公关，我心里真是一点愤怒都没有，反而，我是越来越好奇方卓的精神状态了。”
　　他继续说道：“你说，我要是给他打个电话，他能承认是他的手笔吗？”
　　“不要给他打，你和他通话会被气死。”马化腾很有经验地说道。
　　许晨晔笑道：“我对他早就调整好心态了，我就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化腾不说话了，他有种不想让许晨晔打又期待他打的纠结。
　　许晨晔摸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按下了方卓的号码。
　　嘟嘟嘟嘟，很快接通。
　　“喂，方总，是我。”许晨晔打了招呼。
　　方卓：“你谁啊。”
　　许晨晔猜测方卓是把自己的号码删了，耐心地说道：“我是许晨晔。”
　　方卓重复道：“你谁啊，我只和Pony对话。”
　　许晨晔差点手一抖把手机扔出去。
　　他吸了一口气：“方总，你的事发了。”
　　“你说的是哪一件？”方卓下意识回答，又坚持道，“我只和Pony对话，你以为你是谁。”
　　许晨晔的无明业火忽然从心里直往脑子里烧……
　　马化腾见状，也不旁听了，直接拿过手机，质问道：“有公关公司在做来信的公关，又是你是吧！”
　　“嗨，Pony，所以我说，电话拉黑是没用的，公司之间需要有对话机制。”方卓打了招呼，又提高声音喊话，“许总，别怪我，是你家Pony先拉黑我的，哦对，你刚才说什么？”
　　马化腾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质问。
　　“公关公司？来信？”方卓谨慎地问道，“是在散播来信的负面新闻吗？”
　　马化腾想说情况，忽然感觉怎么都不好说，人家公关公司是帮来信的！还是无偿的！
　　他直指核心：“方卓，你别装了，肯定是你们易科！”
　　方卓探讨一种可能性：“Pony，不光是易科与腾讯存在竞争关系，不管你说什么，你觉得会不会是阿里在从中做事呢？”
　　马化腾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又立即说道：“方卓，电话都打上门了，你还在说什么？”
　　方卓温和地说道：“好吧，那你们是要补公关费了吗？”
　　忽然一下子就轻描淡写的变相承认了。
　　马化腾静了好几秒才缓过来，他今天完全没有质询方卓的意思，但许总的电话既然通了，对面又非要自己说话，也就捋捋这个事。
　　他又困惑又无奈地说道：“方卓，你一天天的是真不累，就专门开个公关公司来弄我们是吧？”
　　“只能你们公关吗？”方卓正义凛然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旁听的许晨晔都失语了，到底谁是寇？
　　“你就认定已读做不成？”马化腾问了一句。
　　方卓估摸了下电话里的信息，干脆地说道：“能做成，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他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这件事其实是易科公关部的手笔，比较好玩的是，有些被公关的明显也知道不对，但收了两笔钱也就默默收着。
　　马化腾不回答这个问题：“方卓，纵然易信百般手段，来信也已经快有4000万的用户。”
　　“你有你有呗，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方卓纳闷。
　　马化腾沉默两秒，心里已经有了对来信功能处理的倾向，说道：“你的小伎俩破灭了。”
　　“噢，又怎么样？需要我说一下易信的用户数和活跃数吗？”方卓问道，“来信4000万很了不起？”
　　他这话一出，马化腾和许晨晔不约而同的把一口气提了起来，易信对于活跃用户比例向来秘而不宣，如果知道的话，可以作为一个重要参考。
　　马化腾转着念头：“能比来信好到哪里，我们的导流速度已经超过易信了。”
　　“许总在吗？许总想听吗？”方卓提高声音。
　　许晨晔在旁边思索着如何回复，最终装作没听到问题。
　　方卓没听到回应，遗憾道：“算了，许总不想听，不说了。”
　　许晨晔无奈，只好出声道：“你说说看。”
　　“啊？许总想听啊？那我更不能说了。”方卓笑道。
　　许晨晔想买飞往上海的机票了！想现在就买！
　　方卓不开玩笑了：“Pony，随你来信怎么样，易信只是在做好自己而已。”
　　他又说道：“你们是要去掉已读功能了？那我接下来就要批评你们的产品了哦，嗯，一款失败的产品，离流量太近，离用户太远。”
　　马化腾冷笑着准备挂电话，这不过是意料之中而已。
　　“Pony，你说来信现在为什么会落后于易信呢？”方卓又抛出来一句。
　　马化腾回以沉默，打算在挂电话前再听听对面的见解。
　　方卓叹道：“这是因为，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而小人革面，顺以从君也。”
　　“就你这各种手段，也能称君子？”马化腾忍不住说道，别的也就算了。
　　“那要看和谁比。”方卓说道，“早些年，许总在知乎和我交流，人家都说，和你们比起来，我称得上冰清玉洁，群众的呼声，你就听不见吗？”
　　当初就是许晨晔在知乎和方卓交流腾讯微创新的问题。
　　“你以为易信就稳了？”马化腾最后说了句。
　　方卓笑着调侃道：“Pony，这不是稳不稳的事，我们做产品，要能虚心接受意见，不如你过来，我给你题一幅字，你带回去好好揣摩，就题个……”
　　话没说完，通话已断。
　　方卓捏着手机，估摸着来信怕是真要去掉它的特色功能了。
　　如果这样的话，市面上只有阿里使用这个已读，但别说，阿里的调性还挺适合。
　　他放下手机，遥想远方的Pony和腾讯，只觉央视这一次的招标业绩恐怕真的会是一个高峰了。


###第451章 难杀
　　“腾讯是真的难缠啊！”
　　恒隆23的易科高层会议，掌门人方卓聆听诸多业务汇报，当他听完易信方面的竞争情况，由衷的发出了感慨。
　　腾讯是真的难杀。
　　一次重大舆情+一次完美营销+成体系的作战+诸般竞争手段，换成其他人早就挂了，但腾讯还能顽强的追赶……
　　啧，巨头，这才是巨头！
　　方卓认为这种顽强的精神太值得重视了，而腾讯和来信下半年的反扑仍然需要警惕。
　　通讯之争，不可不慎。
　　等到会议结束，刘强东、戚赫、张晓龙三个人继续留了下来，商讨易信的竞争态势。
　　方卓重新倒茶，还没说话就听到了东子的提议。
　　“方总，你给我们这个办公室题个字吧。”刘强东笑道。
　　“题字？题什么字，我最不喜欢题字了。”方卓奇怪。
　　“我们最近经常在这个办公室聊易信的发展，大家都说这里是‘打拐办’。”刘强东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总朋友圈里打出拐点的感慨，大家自然是认真琢磨，也就有了这么一个雅号。
　　“你们还真能编排。”方卓摇摇头，“但你这么一说，王博士之前提交的报告里还提到真的打拐工作，说云计算有望在这方面提供技术支持，做一做数据存储和管理，还有共享分析以及协同办公、资源共享。”
　　这是王坚博士那边云计算部门提交的应用分析，举了一个现实案例。
　　在年初为春晚红包提供技术支持之后，云计算的研发步伐大大增快，有望在四季度正式成立易科自家的云平台。
　　这将为易科提供更强大的计算和数据处理能力，以此来应对不断增长的数据和处理需求，而易科云平台已经拥有很多的潜在用户。
　　像新浪、微博、知乎、易购、易信以及YMS生态都可以逐步接入易科云，这无疑也有望进一步提升易科的品牌价值和竞争能力。
　　方卓很高兴王坚博士的团队能出成果，自他来易科，确实承担着很大的工作压力，这种压力既有工作难度上的，也有集团待遇上的。
　　今年的易科云将是王坚博士的一次正名。
　　关于云计算的落地与前景，办公室的三个人自然也是欣喜，尤其刘强东和戚赫，他们所在的位置更为总览，也更能察觉到变化。
　　国外自不用提，亚马逊、谷歌、微软早就行动，国内现在的四大巨头也都有各自的云计算规划，不再是“新瓶装旧酒”“没有新东西”的批评，转而是纷纷的招兵买马。
　　这会是易科系进步的重要一环。
　　方卓传阅了来自云计算的文件，注意力重新回到本次小会的重点，警惕腾讯的反扑。
　　“既要注意腾讯的动作，也还得把我们的增长放在第一位。”戚赫对于这方面的竞争是有想法的，“春晚这种容易造成弯道超车的舞台，我做了一些初步的工作，至于最终成效，我觉得能对半分就是最大的目标。”
　　易科已经在行动，但他觉得最好还是拿下央视春晚的合作，不然……总不能期待大年夜比春晚还强吧。
　　方卓沉吟：“嗯……”
　　他思考片刻，转述了前两天与腾讯掌门人进行沟通的某些细节，以及，来信可能出现的改变。
　　办公室里的三人纷纷侧目。
　　老板和Pony还有交流啊？
　　这次交流又推动了事态的变化啊？
　　原来今天这个小会是“防止Pony发疯会”吗？
　　“现在很难说腾讯对春晚是什么样的重视程度。”方卓给了推测。
　　刘强东建议道：“我们还是全力把互联网晚会做好吧。”
　　戚赫认真说道：“嗯，也不是没有优势，我们是可以给用户带来新鲜感的。”
　　张晓龙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方卓皱了皱眉，没有多加解释，通讯流量是腾讯的根基，是它的必争之地，是必然要和易信争到底的。
　　当然啦，Pony可能也是能爆发出更多主观能动性的。
　　方卓一向信这个，不管己方还是对手。
　　“我对咱们搞晚会还更乐观点。”他思考着说道，“央视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咱们给舞台更自由的空间，目标也就是扛过这一波，怎么看怎么没问题。”
　　扛过这一波，智能机的基础就更坚实了。
　　这是方卓要表达的意思。
　　刘强东和戚赫准确的领会了这一点。
　　“方总，现在每一个月，是每一个月，我们的硬件基础边界都是在扩大的。”刘强东说的既是竞争，也是成绩，“到这个月，Mars4是133万台，Selfy2是81万台，单我们公司这一年的销量就有望超过千万。”
　　从6月下旬发布到现在8月下旬差不多2个月时间，刘强东负责的国内市场取得了骄人的销量成绩。
　　133+81=214万台。
　　保持这个销量趋势，这一代的Mars与Selfy单单国内就能有超过千万台的销量。
　　这是以往需要全球范围合力才能拿出的成绩，而它还不是智能手机市场的极限。
　　今年据国内外多家机构观察，中国的智能机销量有望突破7000万台，这是包含所有品牌的预估值。
　　像YMS厂商做的入门级安卓机，它们的销量比与易科旗舰差不多维持在3:1。
　　安卓机转化非智能手机用户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就越来越开拓以易信为代表的移动端应用的市场规模。
　　所以，每一月，每个季度，每半年都会带来不同的变化。
　　这是易信与腾讯竞争中的另一重软硬件结合。
　　腾讯仍然顽强，但积少成多就终会带来质变。
　　前提是，遏制对方的翻身仗。
　　所以，下半年的工作重点越来越清晰。
　　“方总，易信这次投标可以按去年2-3倍的预算来做。”刘强东主动说道，“这钱要是花不出去，那就拿来搞晚会，易科这边可以帮忙协调资源，我看我们这个打拐办真的有必要正式挂牌一下。”
　　戚赫说道：“我们临时攒个跨公司的部门，把微博的王总也拉过来，看看帮易信能不能搞到更多有用的资源。”
　　张晓龙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王总是有热情的。
　　方卓自无不可，大家愿意积极来协调是好事，这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刘强东与戚赫对视一眼，琢磨着如何能发挥1+1+1+1的力量，打拐办，防疯会，就干腾讯，必须针对。
　　竞争到了这个地步，腾讯固然不愿意松口，易信又怎能愿意让出好不容易才占据的上风。


###第452章 黑乌鸦
　　8月20日，一个依旧炎热又平平无奇的日子，腾讯旗下的来信悄然下线了部分用户的“已读”功能。
　　然后，就被眼尖的群众以及等待着的竞争对手发现了。
　　#来信下线#
　　#来信失败#
　　#腾讯缴械#
　　微博的热搜乍一看像是腾讯抛弃了来信这一款移动端投放了重要资源的软件，像是腾讯对易科投子认输，再一看，原来是腾讯的来信彻底向易科的易信靠拢了。
　　“如果不能已读，我为什么还要用来信？”
　　“已读这么好的功能，居然被放弃了，没意思，我换易信了！”
　　“我觉得已读很好用啊，怎么会下线这个功能呢？腾讯怎么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能力啊！”
　　依着来信的用户规模，自然不乏喜爱这个功能的用户，他们深感失望，一部分用不满来恫吓腾讯，一部分干脆就顺势借着这个当口直接转到了易信。
　　不过，更多的还是舆论的落井下石，或者说，反噬。
　　在有易信对比和可选的情况下，来信的已读功能自打推出以来就颇受非议，但这些态度在双重公关的作用下掀不起水花。
　　现在，某家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第三方公关公司因为收不到公关费而不再出力，腾讯的公关部则是在微博、知乎等易科系受阻，软件舆情也就出现了。
　　腾讯公关部很悲愤，以往的时候，虽然两个体系存在竞争关系，但自己在微博和知乎也是能进行沟通的啊，毕竟，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现在，骗子，都是骗子！
　　尤其，考虑到对方的手笔，大骗子，都是大骗子！
　　与此同时，作为易科系的一员，易购却大声旗鼓的在PC和移动端上线了“已读功能”，为买家与卖家以及客服之间的沟通发挥作用。
　　我不要的你要。
　　你不要的我要。
　　#易购已读#
　　#好好看好好学#
　　晚上的时候，微博与知乎热搜更新了版本内容，易科这个腾讯的老对手以一种意料之外却又让大家隐隐情理之中的姿态揭示了它对这个特色功能的用法。
　　作为易信的总裁，张晓龙的做事风格向来和他个人性格保持一致，极其低调，但这次，他也在微博上发出了声音。
　　“我认为对于一款通讯社交产品而言，已读这个功能确实会带来一些压力，有些时候会让用户感觉到尴尬。”
　　“我们曾经尝试过这个功能，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使用，而来信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今天，它用过去大半年的体验告诉我们，我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来信一直到接近4000万用户才改正这一点，反应无疑很迟缓，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感觉是，腾讯离流量太近，离用户太远。”
　　张晓龙的发声再次更新热搜内容。
　　#易信总裁批评腾讯#
　　#离流量太近，离用户太远#
　　这一次的热搜让腾讯掌门人马化腾与副总裁许晨晔都极其不满，这不是方卓那天在电话里的词吗？
　　姓方的连这个都对外透露吗？
　　如此热搜数变，但总体都是一片批评之声。
　　虎视眈眈的易科果然没有放弃扩大舆情的机会。
　　晚上七点钟，腾讯公关部综合考虑，发起了一项揭露内幕式的反击，在自家腾讯微博和门户网站谈及让人不齿的第三方无偿公关的行径！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易科系在这玩弄什么舆论？！
　　腾讯一反击……
　　这是真把大家的下巴都震掉了！
　　没看错吧？
　　易科帮腾讯进行来信的公关工作？？？
　　是那个易科吗？？？
　　这一下，原本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预期被打破了，一下子让吃瓜群众变成了意料与情理之外！
　　以及，由腾讯自己揭露的手段真的激出了不少吃瓜的大佬。
　　“卧槽，是易科在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不要报酬的帮腾讯搞公关工作？你们两家不要太离谱！”搜狐的掌门人张朝阳发了微博，深感震惊，这个时代的商战已经这样玩了吗？
　　“易科，方总，你……”网易的掌门人丁磊发了朋友圈。
　　“腾讯是受害者吗？好像是，但易科是在帮它做它想做的事情啊。腾讯不是受害者吗？结果证明，它要做的事情是错误的。”百度掌门人李彦宏难得的发表了意见，“我只能说，易科的风格很易科。”
　　有人在微博上补全了百度掌门人没说出来的话：易科的风格很方总，方总的风格很黑。
　　除了大佬们吃瓜，围观群众们的反应也出乎腾讯意料，这种双方竞争的内幕手段一经爆出就覆盖了微博和知乎的热搜，成为今日公关攻防战的最后一环。
　　“易科没找腾讯收费就不错了，腾讯知足吧！”
　　“易科也许找腾讯要钱了，但腾讯不肯给！”
　　“不许拖欠打工人工资！”
　　“恶人自有恶人磨！”
　　在易科公关部顺应民意的稍加引导之下，来自腾讯破罐子破摔的攻势转向了。
　　天下乌鸦固然一般黑，但这只乌鸦黑的好巧妙啊！
　　巧妙的黑乌鸦就应该适用另一种标准。
　　腾讯公关部发现广大用户们极其双标的对待两家公司的有关行为。
　　而作为忍不住关注用户反馈的掌门人，马化腾很难不想到方卓的话……和你们比起来，我都称得上冰清玉洁。
　　重点不是品格，而是比较。
　　马化腾比较来比较去，那方卓一路走来也没少做事啊，业界有谁能比得上他神秘人、方老魔？
　　恒隆23都快成为知名景点了！
　　马化腾百思不得其解，越思越是忧郁。
　　而就在马掌门苦苦思索之际，阿里陷入了深深的犹疑……怎么肥事？我们的“来往”也上已读了，你们不讨论讨论吗？
　　这一波舆情里怎么只零星半点的提到我们？
　　还有，腾讯下了，我们要不要下？我们要不要进行独立的判断？
　　独立判断的话，瞧着易科拼命的无偿的也要帮腾讯维护来信声誉的架势……心里也发怵啊！
　　次日，舆情依旧热闹，业内则是有一则不起眼的小道消息在流传。
　　据说，腾讯五虎之一的许晨晔怒闯恒隆23被擒，易科扬言让Pony亲自领人。
　　有人说，这是易科公关放出的一眼假。
　　有人说，在上海见到了腾讯掌门人。
　　有人说，只是正常的商务活动。
　　还有人言之凿凿的说，亲眼看到许总被扭送到会议室冷静。
　　传言不知真假，但这无疑又给恒隆23增加一抹厚重的色彩。


###第453章 盛情难却
　　“方总，听说你生擒了人家腾讯的高管？”
　　“没那么夸张，以讹传讹罢了。”
　　8月24日，因大本营恒隆23有变，易科全球线上会延期一天举行。
　　方卓账号早早挂进会议室，还没等起身倒茶就见联合创始人虞红的账号亮起，饶有兴趣的问起了八卦。
　　“方总不要谦虚，我都听说了，腾讯许总是车（jū）破中象将军，但被士帅合力擒杀。”虞红笑道。
　　“这谁说的，薇薇说的啊？就是他正好到上海有事要谈，顺带想来易科见我，我懒得见他，后来Pony见我实在不想见就把他领回去了。”方卓澄清谣言。
　　“那你见马总的时候聊了什么？”虞红问道。
　　“他也不想见我，我们只是遥遥一望。”方卓答道。
　　“什么也没聊？”虞红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也没聊。”方卓很确信。
　　“骂他也没骂他一句？”虞红还是难以置信。
　　方卓：“……”
　　虞红追问：“非让马总过去领人，难道事先也没准备好题字送他吗？”
　　方卓：“……”
　　他制止这种聊天，注意到线上会议室已经有不少账号亮起，提醒道：“开会时间差不多到了。”
　　虞红悻悻道：“回头再聊。”
　　线上会议室里支起的耳朵们纷纷遗憾，虞总太不够意思了！
　　方卓喝了半杯茶，读了两页报纸，等到会议的开始。
　　这是易科全球市场的业绩汇总会。
　　从6月上新到现在恰是2个自然月，旗舰Mars和影像Selfy的销量十分亮眼，尤其，前者总体令人满意的表现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今年六月一直疯传的三星没有推出它自己的旗舰芯片，而易科、苹果、高通这三家芯片的表现自然是被各种测试对比，性能表现上也是互有胜负。
　　这种局面之下，反而是搭载了高通芯片的三星Trump2最为拉胯。
　　苹果和易科在一个档位，三星在一个档位，然后是其它品牌。
　　具体到大区表现，易科两款机型的美/欧/华成绩是两个月315/289/214万台，合计818万台，再加上其它地区的渠道，销量已经逼近900万台。
　　对比去年同期，销量翻倍，而这个数据也优于全球智能手机同期78%增长的出货量。
　　优秀产品总是吃到更多的面包。
　　只是，现在也存在一个问题，中国大区的Mars和Selfy有着明显的价格区间还好说，美欧市场因为广泛的合约机销售体系，这两款机型的价格比较接近，会有用户群体的重叠。
　　比如，原本单Mars销量能做到2，现在因为自家品牌的分化，Mars+Selfy能做到2.3，但Mars只有1.3。
　　目前的苹果没有公布它们今年iPhone的销量，可是，从渠道反馈和部分消息来看，iPhone4两个多月的销量在500-700万台。
　　这是极佳的单品销量了。
　　当然，易科上下认为树立起一个新产品线还是利大于弊的，安卓机越来越同质，Selfy的风格与技术探索既是尝试，也能反馈到旗舰Mars上面。
　　方卓聆听大家的汇报与分析，觉得没什么问题，按照惯例，欧美两地的销售曲线还能在十一和十二月迎来上涨，而国内自家易购的双十一也能起到促销作用。
　　“我们这两款机型的全球销量突破4000万台应该没问题，甚至有望4500万台。”虞红开麦谈到明年6月份之前的销量目标，又说道，“现在下半年的一个问题在于，我们的平板产品能不能如期推出，三星看样子是又想抢在我们前面了。”
　　“根据曝光图，三星的产品和苹果的iPad很相似，两家已经为了产品的问题大动干戈，平板怕是又会添上一笔。”
　　虞红指的是上个月爆发的苹果对三星提起的诉讼。
　　依旧是专利但又不全是专利纷争。
　　苹果是三星重要的客户，包括处理器、屏幕等重要零件都从后者采购，这是从第一代iPhone就延续的合作关系。
　　所以，iPhone对三星来说就没什么秘密。
　　过去两年，三星旗舰被吐槽的一个点就在于既有点像iPhone，又有点像Mars，似乎也就导致不少消费者在选择产品的时候想尝试iOS系统用苹果，想尝试安卓就用易科，让三星的定位略微尴尬。
　　今年六月三星的Trump2大张旗鼓推出之后，它又悄悄的推出了入门机型，模样酷似iPhone，这就激起了苹果强烈的不满。
　　过去模仿就算了，现在居然搞复刻？
　　而且还是复刻在低端定位上？
　　双方沟通无果，苹果便把三星告上法庭。
　　“三星一直是中低高一起上，多品打擂，它这个学苹果……确实学的过分了。”方卓笑道，“苹果告它是真不亏，唔，它们这个又合作又竞争，你们说，我们能不能接到一些苹果的芯片订单？”
　　他提了个小假设，苹果一边从三星买，一边在法院告，自家也和苹果竞争，但关系都缓和很多了啊。
　　众人纷纷出声，不看好老板的这个假设。
　　“方总，相较于三星，我们恐怕更是苹果的心头大患。”人在欧洲的潘犇说道，“苹果要是能告，第一得是告我们。”
　　虞红提供更准确的事实依据：“苹果的不少供应商都签排他协议，每一家的举例里都有易科的名字。”
　　——不得向诸如易科这类竞品公司供货。
　　就虞红与供应商的接触来看，易科是被绝对点名的。
　　方卓没有立即开口，琢磨了一会才说道：“这一定程度上也是个技术层面的问题。”
　　三星的晶圆代工技术现在也就和冰芯相差仿佛，可能是略胜一筹，但它的代工规模是不如冰芯的。
　　按照IDC的数据，截止到2010年6月，世界前三的晶圆代工厂排名是台记、联电、格芯，冰芯差不多就是第四的位置，而三星是在七八名徘徊。
　　这是因为三星在代工领域主要还是往高端发展，而不是什么活都接。
　　尤其今年以来，中低端消费电子大爆发，这促进了代工行业的发展却没让三星为此受益多少。
　　通常而言，营收高了，研发预算也会增加，不过，三星和冰芯都是那种能额外拿钱的存在，这一点倒是一定程度上抹平了与前列企业的差距。
　　“虞总，找消息人士散布散布苹果与台记就芯片订单接触的消息。”方卓脑海里转悠的念头没耽误他提出新的建议。
　　虞红有点惊诧：“它们两家已经有接触了？”
　　“不知道啊，有枣没枣打两杆，它们不是正诉讼嘛，我们帮忙加剧加剧紧张的关系。”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有没有效果都能接受。”
　　虞红亮麦：“行吧。”
　　她还以为消息向来灵通的方总又听到了什么。
　　“关于平板，延期就延期，不用太考虑三星抢在前面所带来的压力，我们归根结底还是做产品。”方卓说道，“硅谷与上海两大研发中心的交流仍然是一项重点，上半年的国内专利成果表现还不错，还得许总多评估评估。”
　　许柯登已经转型为技术型管理，相较于之前多多少少的参与产品工作，他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合理的搭建易科公司技术体系。
　　因为涉及全球市场，因为涉及软件硬件，这也是很大的挑战。
　　易科自金融危机以来就五花八门的或招或挖或成建制的买入人才，这一定程度上让公司体系变得臃肿和混乱，但确实也增强了研发实力和带来不少新鲜玩意。
　　从上海研发中心到硅谷中心交流的国内团队不无对那边印象深刻，仿生手臂、蜘蛛机器人、工业材料，活多方向多乐子多。
　　当然，也有正经的，Selfy的拍照算法就是这条产品线成功的重要因素，而前置摄像头的人脸识别也在有条不紊的研发。
　　“我们是需要进行成体系的研发，这个体系可以宽松一些，但还是要有体系。”许柯登开麦，委婉地说道，“比如，消费电子、云计算、IC设计、新能源，人工智能。”
　　这是方卓曾经在年会提到过的方向。
　　许柯登继续引用：“方总，你说过，一个好的生意是能看到它未来样子的，我觉得一个好的研发，我们也应该能看到它未来的样子，最起码是有希望看到。”
　　他实在不觉得蜘蛛机器人能给易科带来什么化学反应。
　　装上仿生手臂的蜘蛛机器人就更……需要关心两个研发团队的心理健康了。
　　“这个事你们和虞总再讨论讨论。”方卓倒是觉得没必要那么紧，有些小项目的预算实在不算多。
　　他现在不方便到硅谷，没法亲眼看到大家伙的精神状态，还是把讨论决策交给了能亲自感知的人。
　　许柯登应了下来，决定会议结束就把蜘蛛机器人寄到上海，就让人摆到方总的办公桌上。
　　“云计算这块很好，王博士他们能够奋起直追，这很让人欣慰。”虞红发表观点，“未来越是能够平台化，越是能够为大家提供技术支持，也就越能构建一个健康的生态。”
　　国内YMS已经如火如荼，如何更好的展望未来，这也是虞红需要思索的事情。
　　方卓笑道：“我喜欢平台化这三个字，技术支持这四个字也不错，健康的生态五个字也很鞭辟入里。”
　　半天时间，全球市场的业绩与展望，技术体系的现状与未来，以及，方卓事实上又进一步的进行了放权。
　　等到这场线上会结束，虞红把方卓拉进了另外的线上房间。
　　“最近有不少人向我询问你，谷歌的拉里、索尼的斯金格，还有一些乱七八糟打高尔夫球的号称是你的球友，一是关心易科的成绩，二是关心你的行程。”虞红说道，“希望能在纽约看到你。”
　　“嗯，有些人是买了易科的股票的，这两个多月的增长没辜负他们。”方卓人虽不在，朋友交情仍然是在维持的。
　　金融危机的阴影已经完全过去，易科、苹果、谷歌等科技公司的股价都在纷纷上涨，包括中概股也都回弹。
　　这是MIGA基金开拓客户的好机会。
　　易科手机金融公司仍旧背负美名，MIGA基金的两次操刀与内幕之嫌也更让大家对它青睐，要手段有手段，要人脉有人脉，这正是大家跟着发财的时候。
　　只是，要是能见到神秘人本神，那就更好了。
　　“我有考虑这个事，我打算年底之前去一趟欧洲，要是没什么意外情况，我可能会在赛场复出。”方卓认真地说道。
　　“听起来，你是要上场打球了。”虞红吐槽。
　　“热爱体育永远都不会错。”方卓叹道，“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约到大人物，我和他们在一起更放心一些。”
　　还是有必要趁着小奥在的时候多喝两杯的，冰芯上市前的布置也需要有所沟通。
　　方卓向来是一个尊重股东的人。
　　“还是要安全第一。”虞红关心道，“不能冒险。”
　　“放心吧，不会冒险的，我也有不少朋友。”方卓说道。
　　虞红提议道：“实在不行，让孔总从欧洲回来，如果他在纽约招摇过市都没什么事，也许就证明风险已经很低了。”
　　方卓皱眉，这小虞，怎么回事？去纽约就算了，还要招摇过市！
　　孔总是已经冒过两次险的人，于情于理，他都……
　　话说回来，孔总这人确实有大气运，也冒过两次险，又有经验，嗯，还是看个人意愿好了。
　　※※※
　　香港。
　　四大天王之一的张学友正在家里看电视，桌上的手机忽然收到了经纪人陈淑芬的致电。
　　他随手拿起手机，接听之后是一则来自内地的工作邀约，涉及春晚晚会。
　　张学友有些意外的听到晚会主办方不是电视台，而是知名的易科公司。
　　不过，这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依旧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陈太，你就说还是家庭原因好了。”张学友这么说道。
　　他曾经多次收到过央视春晚的邀请，但每次都是婉拒，也是唯一一个没登上过央视春晚的四大天王。
　　“这次对面使了不少力，你其实可以考虑考虑。”陈淑芬是受了不止一个人的托请，有些为难。
　　要是别人就算了，她知道张学友是那种很有性格的人。
　　“我知道易科公司的。”张学友笑道，“还能不让我买它的手机吗？没事啦，家庭的事，都能理解的。”
　　陈淑芬无奈，只好结束通话。
　　没过一会，张学友的电话再次被打通，这次却是关系还不错的周杰伦。
　　“学友哥，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次？”周杰伦上来就很直接。
　　张学友有些意外：“你要给我写歌？”
　　“写歌也行，我写首新歌，我们一起在春晚上唱，怎样？”周杰伦笑道。
　　张学友怔了怔，明白周杰伦也是为了易科公司的晚会。
　　他有些奇怪地问道：“都能让你写新歌邀请我吗？”
　　“那是我球队大老板，怎样啦，我现在过去找你哦。”周杰伦催促道，“就当是帮我喽，学友哥。”
　　张学友迟疑道：“我要看档期的，我看看时间安排。”
　　他用这个理由结束了通话。
　　然后，就是没有回音的两天档期查看。
　　这两天，张学友也听到了一些传闻，说是易科公司在请香港的歌手，自然也包括四大天王里的另外三位，据说，已经有两位答应下来。
　　这愈发让他不愿答应易科的邀请。
　　9月2号，资深网球爱好者的张学友到香港马会网球场和教练打球。
　　半场下来，喝水休息。
　　张学友打了十几年的网球，几乎每周都要打两次，每次过来也是和教练闫志章玩。
　　他攥着球拍，聊了几句桑普拉斯的退役生活。
　　“Jacky，有个事想请你帮忙。”闫志章喊着张学友的英文名，略微扭捏。
　　“什么事？”张学友和教练是老交情，很少听到对方有事。
　　“有人拜托我邀请你去内地参加晚会活动。”闫志章说了出来。
　　张学友愣住，没想到邀请邀到了这个地方，是从自己网球教练的嘴里说出来。
　　他深深皱眉。
　　“你再不答应，可能就得是桑普拉斯来找你到春晚打球啦。”闫志章说道，“人家家大业大，很有能量的，能当内地首富的能是人吗？能当世界首富的更是怪物啦。”
　　“让桑普拉斯和我打场球，我就去。”张学友松开眉头，笑着说道。
　　闫志章耸耸肩，邀请传达到了，Jacky不愿意也没办法。
　　第二天晚上，一代世界球王、温布尔顿永远的国王、有史以来最好的草地球员之一，皮特·桑普拉斯出现在张学友的面前，邀请他和自己打球。
　　张学友：“……”
　　盛情难却，怪物难却，还是不要再却下去了。


###第454章 预算
　　9月5号，知名视频播放器PPS正式宣布易主，以1.55亿美元的价格成为易科全资子公司，继续保持原有架构，进行独立运营。
　　1.55亿美元，一个稍有溢价但区间合理的数字。
　　易科很低调，没有为此发声。
　　PPS同样很低调，只在官网进行简单通知，表示仍旧会为用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但业界还是有惊讶的。
　　PPS为什么要卖身？
　　一直以来，它对投入的控制都比较好，今年据说已经接近盈利，完全可以良性循环的发展下去，怎么忽然就卖身了？
　　要说这个价格吧，也不是很离谱。
　　有记者好奇这一桩交易的发生，致电PPS公司，寻求采访，然后才发现，这家被收购的公司已经手脚麻利的把总部搬到了上海新区的易科大厦。
　　“我们是第一个搬进来的！第一个！”
　　技术总监雷量不无骄傲的面对记者镜头。
　　随后又补充道：“还是22层！”
　　记者有些迷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雷量见状，也只是嘿然一笑，没有多加解释。
　　因为是独立子公司，PPS自然享有很大程度的自由权，这就包括办公室的布局和设置，他现在所坐的办公室位置就是23总裁办的正下方。
　　听说，恒隆那边是易购在22层，但因为新总部是双子星架构，易购是另一幢大楼，总裁苏薇的已经变成易购23。
　　雷量为防夜长梦多，那边还没签字的时候就鼓动大家先搬进来，而面对甲醛忧虑，也进行了实地测量。
　　也就是这个月月底，易科系就要开始陆续搬迁到新总部。
　　“网络视频的这个市场，我们是既有信心，又有心得的。”CEO徐伟峰把话题接了过来，不想让记者看到技术总监的狂热粉丝属性，继续说道，“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两三年，行业集中度会大幅提升，对资金的要求能力也会越来越高。”
　　他想了想，又说道：“现在有个很明显的趋势，自制内容越来越受广告主的青睐，线上的视频网站也在作为重要的影视综艺发行渠道，我们希望今后在易科资源的加持下也多多和国内其它传媒集团加深合作，这是为用户们带来优质体验的重要一步。”
　　CEO与技术总监共同接受采访，主要还是会说话的徐伟峰来回答问题。
　　但在采到一半的时候，产品总监张洪禹拉着前北京电视台主任唐培峰在门口看了一眼，也就成功把徐伟峰给吸引了出去。
　　“什么事？”徐伟峰出来就问。
　　“没事啊，就看你们采访结没结束。”张洪禹说道。
　　徐伟峰：“……”
　　唐培峰见CEO表情不太愉快，出声道：“徐总，正好下午开会要聊的晚会筹备安排整理出来了，你先过目过目。”
　　互联网春节晚会，这是来自易科交代的唯一一个活。
　　自确定收购意向以来，易科方面只说了这么一个任务，仿佛他们花了1.55亿美金就是为了这玩意似的。
　　不过，这倒也符合徐伟峰对当下市场的判断，自制内容越来越是一项吸引用户的重点。
　　或许，这就是易科想借着这个晚会来磨合PPS。
　　徐伟峰有着自己的判断，以及，他很惊讶很惊讶易科给予的资源支撑。
　　从唐培峰这位业内资深人士入职，几乎所有打上去的邮件申请都很快被执行，这甚至涉及不少圈内大咖。
　　问题是，易科固然是以音乐播放器起家，但它确实在文娱这一块没什么存在感，一路就往科技公司狂飙猛进了。
　　徐伟峰审视着唐总监整理的文件，瞧见比昨天又多了两位确定的艺人。
　　他心里暗暗点头，觉得这一场晚会真是有搞头，易科是真特么的下决心在这件事。
　　唐培峰见徐总表情变得满意，笑着说道：“徐总，我对春晚的互联网晚会是很有信心的，这必将为我们易科视频打响名声。”
　　PPS被收购，将会慢慢改名易科视频。
　　只是，徐伟峰乍一听还有点不习惯，他点头道：“嗯，唐总，我也有这个信心，这样，咱们下午开会具体再聊聊怎么组织，这方面你是专家，我们都听你的。”
　　唐培峰很满意这样的放权，他接过徐总递回的文件，因为阵容逐渐确定而变得更加有信心，也就踌躇满志地问道：“那什么时候见见方总，汇报这晚会的筹备工作？”
　　他这话一说完就见面前的徐总露出一种很微妙的眼神。
　　“这个吧，易科主要是YMS的戚总负责这件事，我们直接找他就行了。”徐伟峰委婉地说道。
　　旁边的产品总监张洪禹则更直接，有些好笑地说道：“唐总，方总怕是不会问这些事，实不相瞒，PPS从谈收购到签字落实，我们都还没见过方总呢……”
　　唐培峰：“啊？”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之前倒确实也是戚赫戚总亲自到北京挖的自己。
　　“不过，我们有加方总的易信，我把他名片推给你，你加的时候备注下公司职务。”张洪禹按开手机，笑道，“见朋友圈如见本人。”
　　唐培峰既有些纳闷，也有些郁闷的掏出手机，打开易信，又问道：“总有见方总的时候吧？”
　　“等新总部这里彻底启用，肯定要开大会的。”徐伟峰说道，“要不，你留意这边的新闻，电视上能见到，或者，你去恒隆23闯阵擒王，那应该也能见到。”
　　唐培峰知道徐总指的是什么事，求证道：“你说那腾讯的高管是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不重要，我只知道，腾讯被易信压的快要狂躁了。”徐伟峰耸耸肩，“我得再进去搞搞采访，雷量嘴上没个把门的。”
　　唐培峰看着徐总重新走进了办公室。
　　他微微摇头，想着自己忙活的事情，终究还是快乐大于失落的对产品总监说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啊。”
　　“一样的，你给上面发邮件，上面也得琢磨怎么给支持，PPS初入易科，我们得琢磨着怎么把活整好。”张洪禹如此说道。
　　唐培峰凝神点头，忽然说道：“我想把四大天王安排到开场登台，你觉得怎么样？”
　　张洪禹张了张嘴，开场就这样，那后面怎么排……可是，唐总监才是这一块的内行人……
　　他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只要你觉得合适，大家讨论没问题，那都行。”
　　唐培峰缓缓呼气，嗯，嗯，趁着易科给支持，看看怎么炸场怎么玩。
　　※※※
　　“不太妙啊！”
　　深圳，铛团网的掌门人李果庆看着手上报表，想着刚听到的小道消息，只觉近日来的压力与焦虑越来越大。
　　他刚刚听说，领跑全国市场的团宝网闹出了一件员工讨薪的风波，说是又涉及两三个城市的裁员。
　　虽然很快平息，但这已经是过去几个月里又一个发生到团宝网身上的坏消息了。
　　这似乎是某种市场动态的预兆。
　　以及，自家这边试探性的放出再一轮融资的消息，投资机构那边的反应压根不热情，仿佛都在观望形势。
　　团购仍然在运行的项目还是很多的，但是，总量已经在迅速减少。
　　李果庆手里的自有资金不太充沛了，还有一部分投资到乐视的钱出于各种理由和顾虑也不方便想办法。
　　感觉还是得用老招式。
　　他考虑着听说许总与易科又有摩擦，或能借此紧张关系再摇一波钱。
　　面前的关卡就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
　　桌上手机响起，来电是前阿里铁军的贺学优。
　　李果庆接了电话，听到对方极其诚实的答复。
　　“李总，不是我不想挖我的老同事。”贺学优是被李果庆从杭州请来深圳的，“中供铁军归中供铁军，但是吧，不成体系的中供铁军也很难有过高的战斗力，方总在阿里那么一祸祸，这个体系的内在核心已经分崩离析了。”
　　他继续诚恳地说道：“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不是仰仗别人，还是得打造自家的体系，城市团队的预算得增加，米团那边搞宣传搞的很凶，他们那个自动结款系统，我们必须得跟进了，商户强烈要求这个。”
　　李果庆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体会到城市团队的重要性，问题在于，米团那边的战斗力似乎有点猛。
　　要预算，要预算，还是要预算。
　　“行，贺总，放心，这方面我已经有规划了。”李果庆答道，“咱们公司近期就会再融一轮钱。”
　　贺学优有些惊喜，庆子还是有谱的。
　　李果庆放下手机，左想右想，打算跑一趟上海。
　　如果从方总那边借势还搞不到钱，那就飞一趟东京，看看软银那边能不能来一波融资。
　　李果庆满脑子都是搞钱的念头，但相较于当当，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很有章法的。
　　两天之后，铛团网掌门人在“来信”朋友圈发了两张上海恒隆23的照片，又用文字发表感言：方总对团购的认知确实让人受益良多。
　　李果庆吃了个闭门羹，但这不耽误他在腾讯的朋友圈里发易科的总部照，甚至，他还考虑P一张和方总的合照。
　　只是，终究还没到山穷水尽，李果庆保持了一定的格调。
　　这个朋友圈没有立即得到回馈。
　　李果庆一直到了晚上才接到来自腾讯的电话，但对面级别不高，不太让他满意。
　　“噢，不行，我现在没法回深圳，我要去东京，已经约了软银见面谈融资。”李果庆拿捏姿态，提到了国内很熟悉的软银。
　　这通电话结束没多久，他收到了许晨晔的来信消息。
　　“李总，如果软银这一轮愿意领投，腾讯可以再追加资金。”许晨晔给了个承诺。
　　李果庆看到这个消息之后才算松一口气，才是真正订了飞往东京的机票，现在和软银的说辞也出炉了。
　　腾讯愿意领投新一轮的融资，就看软银有没有兴趣加入。
　　只是，等李果庆飞到东京，见了软银，又在其中和腾讯反复沟通，两边固然都初步愿意参与这一轮融资，但腾讯那边也提出了条件。
　　对赌，铛团网要有业绩对赌。
　　李果庆在听完许晨晔的电话之后只觉头皮发麻。
　　又赌啊……不赌行不行……
　　当当网就是赌输了之后被易科干没了。
　　你腾讯学易科软件就算了，现在连这个也学是吧？
　　李果庆尝试沟通，但是，回旋余地已经不大。
　　从东京飞深圳，这一路不断思考，一度还想起签字卖当当几欲流泪的场景，等到李果庆落地，决定也就落地了。
　　赌了！
　　大不了赌输了再继续卖身当投资人！
　　※※※
　　不论智能手机，还是在线视频，又或者团购市场，竞争变化总是很快。
　　但人在上海忙着冰芯新生产线的方卓却总觉进度很慢。
　　9月16日，多次开会的方卓又一次与诸多国产厂商一起莅临“华力一期”的厂区，谈到了A／B／C线的意义。
　　方卓算是亲自确定了C线这条国产线的规划存在。
　　“大家都知道我是外行人，按理说，关于这个设备的测试和提升，我是不该多说的，但是，最近的易科手机卖得不错，我也就谈谈我眼中的对照线。”
　　“事实上，我觉得这三条线像是三位项目经理，尤以C经理最为严厉，他不断的向各位提出和修正他的需求，要求你们跟着他的要求来进行改变。”
　　“任何达不到要求的产品都无法得到通过，而一旦通过又将获得丰厚的回报。”
　　“C经理就是站在华力一期，就是要在接下来的数年里不断的向你们发问。”
　　“你们是要升级的，你们一起升级，C经理也就跟着升级，大家都升级，我们产业链的竞争力也就升级。”
　　“未来五年，这是我们的黄金发展期，任何能够配合我们一起升级的要求，你们和服务联盟提，和冰芯提，和我提，然后，我们看看到底会搞成什么样。”
　　方卓表明了极强的支持力度，也给出了一个自己的期望时间。
　　他谈完C经理的事，略有空闲就给合肥的邱慈云打了个电话，确定了决定。
　　“邱总，你们和梁博士的工艺思路一起验证吧，哪个能行，哪个不能行，一起搞就知道了。”方卓说的是困扰冰芯已久的技术分歧。
　　这不是冰芯正在研发的下一个节点，而是寄予厚望的28nm。
　　“这样的成本……”邱慈云迟疑。
　　“邱总，我所有的钱这次都投你们。”方卓说道，“成本先放一边，也就只能这样搞一次。”
　　邱慈云忽然放下心来，除了确定有钱投，方总其它话都当不得真。
　　但他还是叹气道：“方总，我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这样搞，我压力就更大了。”
　　“好吧，也不是所有钱，也不是就一定只一次。”方卓缓解邱总压力，“冰芯上市前最后搞一次融资，融资搞来就干这个事，总归是能上市补回来，你使劲用，别人的钱不用心疼。”
　　邱慈云点头，这才是方总。


###第455章 和稀泥
　　方卓这边与邱慈云敲定解决内部技术分歧的方法，只在第二天就收到了冰芯联席CEO梁孟淞的强烈反馈。
　　准确的说，是在凌晨1点15分。
　　方卓愠怒的按通电话，倚在床头，迅速如沐春风地笑道：“梁博士，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还没睡啊？”
　　“这个时候，怎么能睡得着啊，方总！”梁孟淞的声音很大，“方总，糊涂啊！”
　　方卓“咳”了一声，看到了已经同样醒来的苏薇，对她歉意一笑，克服不想离床的惰性，起身走往书房：“这个……”
　　“方总，这是纯粹浪费钱！”梁孟淞的情绪很激动，“我们的钱应该花在更值得的地方！”
　　“梁博士，前闸极方案毕竟是业内主流，也不是没有道……”方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方总，你懂不懂！”梁孟淞生气道，“这不是看人多投票就有道理的！这搞的多晶硅在28nm里可能出现电迁移！”
　　方卓的话没说完又被打断：“梁博……”
　　“方总，你懂不懂！短沟道效应怎么解决？晶体管性能肯定会下降的！”梁孟淞仍旧生气地说道。
　　方卓等了三秒见对面不再说话才开口，但一开口又被打断：“梁博……”
　　“方总，你懂不懂！前闸极的复杂结构，几乎不可避免的就会面临阈值电压的波动，必然会影响最终的良率！”梁孟淞还是生气地说道。
　　方卓加快语速，这次终于说了出来：“梁博士，我确实不懂啊。”
　　“方总，你懂不……呃，你不懂，你就不要瞎搞决策！”梁孟淞怒喷掌门人。
　　28nm制程节点上应用前闸极方案是业界主流方案，包括台记、联电、格芯、三星都是这样，只是，台记又转而提了要做后闸极。
　　从前闸极到后闸极，这种方案的转变，方卓在冰芯屡次的资料争执上已经瞧见极大的转向，像闸极材料，需要使用更高的电导率和热稳定性的金属材料，为的是减少电迁移问题和短沟道效应对芯片性能的影响。
　　还有诸如化学机械研磨、优化离子注入和热处理等工艺改进。
　　但这样一定就比前闸极方案好吗？
　　在业界广泛的讨论里来看，也未必。
　　甚至可以说，更多人还是支持前闸极方案。
　　方卓因为这个事和胡正明教授聊过，也从他口中明确听到了对前闸极的支持，这就……要真是按投票，冰芯肯定是前闸极方案。
　　恰恰，现在没按投票，所以要两种方案一起验证。
　　但这话也不好直接和梁孟淞说，这样算是信任他还是不信任他，会不会信任不到底就算不信任……
　　考虑到梁孟淞的性格，也考虑到台记如今的两种方案并举，才有了一起验证的决定。
　　内部矛盾要缓和，而不是激化，尤其涉及技术层面更是如此。
　　方卓不是“瞎决策”，但在梁孟淞以技术为标准看来大概就是这样。
　　他在这凌晨时分没有对电话里的指责而生气，只是斟酌着说道：“梁博士，咱们这次这样决策也是有极大的压力的。”
　　“有压力才更应该按照对的来！前闸极绝对会有问题！”梁孟淞怒气不减。
　　“那你这边就……”方卓想说‘就一定对吗’，但话到一半还是更委婉，“就这么有信心吗？”
　　“当然有信心！”梁孟淞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们现在这样搞不仅是钱没花到刀刃上，更是直接的在浪费！”
　　他继续说道：“我对这个方案判断绝对有信心！”
　　方卓沉吟不语，梁博士绝对是他所在领域的全球前列，他如果做事搞研发没有信心，事情可能更严重些。
　　但……
　　“梁博士，我认为你既然对后闸极方案如此有信心，那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验证它在28nm上的可行性，至于，你说的浪费。”方卓不得不说道，“不用太担心，浪费一亿，浪费两亿，浪费三亿，我都浪费的起，我浪费不起，高盛能浪费的起。”
　　梁孟淞微微冷笑道：“方总有钱，好，28nm这样搞，20nm呢？14nm呢？10nm呢？”
　　这不单是成本的问题，也是技术导向与决策的问题。
　　在他看来，这次就是和稀泥，而后续每个节点的投入都是翻着倍的往上涨，是撑不住这样搞的。
　　“梁博士，关关难过关关过。”方卓认真说道，“我们还要导入45nm的HKMG工艺，还有32nm的研发，等到28nm成熟，总归是有解决办法的，最起码，面前这一关是有办法的。”
　　“你……”梁孟淞深深感受到了技术上的烦恼，看着这帮人犯蠢真是太难受了。
　　“梁博士，是这样的，除了稳妥，我们现在也需要一次融资。”方卓坦诚道，“我在这方面也是有压力的，我也要权衡判断，这次的资金使用就极其恰当。”
　　不同于冰芯刚成立时对资金的迫切，现在冰芯建设生产线能够颇为轻松的撬动资金，且不说广州那边全部垫资的承诺，就算在德国的生产线，也是德国官方和银行给出极优惠的条件。
　　也就是年中这个时间，包括华虹、宏力、西安多条生产线的规划以及对照线的投入，这重新给冰芯带来资金运转上的压力。
　　所以，是时候最后融一次了。
　　“梁博士，你不相信技术决策，你总要相信我对企业运营的判断吧。”方卓认真地说道，“亏不死我，也亏不死冰芯，反而是犯错的时间成本更高。”
　　梁孟淞对于方总这方面也确实没什么话说。
　　他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你们，你们啊，你们一定会知道的。”
　　“是是，梁博士，辛苦了。”方卓唾面自干。
　　梁孟淞挂断了电话。
　　方卓揉了揉脸，站在书房窗边往外看。
　　片刻之后，苏薇轻轻推门走进来，递上一杯茶：“想什么呢？”
　　“关关难过关关过，夜夜难熬夜夜熬啊。”方卓摇头，定定的看着下面，忽然说道，“我要在院子里装个篮球架。”
　　苏薇哑然失笑道：“你是想起来你有个篮球队了？”
　　她随即一顿，皱眉道：“最近这段时间有什么非去美国的必要吗？”
　　“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那么夸张。”方卓喝了一口水，“冰芯这次要融资，我在想，正好也算和高盛缓和缓和关系。”
　　自他回国，易科系与高盛在华业务确实有点点明争暗斗，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果的。
　　方卓也算是地头蛇，不少公司不是非高盛不可。
　　苏薇没说话，过了一会之后说道：“那也……那也不用急，好歹是坑了别人不少钱的。”
　　方卓不太认可这个描述，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不急，汽油男快飞纽约了。
　　※※※
　　冰芯两种方案的并行验证得到了高层的同意，董事长、CEO、联席CEO、CTO，懂行的与不懂行的都勉强接受这次的和稀泥。
　　这也意味着，冰芯需要在合肥建设集小规模工程化、工艺验证与生产验证为一体的中试实验线。
　　关于这条实验线的意义与投资，冰芯通知了各大股东，顺带着就正式提及了上市计划与最后一次融资。
　　从03年至今，冰芯已经发展为全球第四大的晶圆代工企业，今年的营收预计突破30亿美元，同比预计增长110%。
　　在冰芯的前面是收购了特许半导体的格芯，按照IDC的预估，它今年营收有望35亿美元，不然，今年或许就是冰芯进入世界前三的一年。
　　而在冰芯后面是兄弟单位中芯，它今年大概在15亿美元上下，同比也是增长了的。
　　至于第一的台记，IDC预估它今年营收会超过130亿美元。
　　仅看营收，第一是独两档，第二到第四差不多还在一个档位，再往后第五又一档，随后又是断崖式数据。
　　随着芯片制程往前推进，不少晶圆代工企业已经在顾虑资金的投入，而在金融危机之后，AMD、IBM都在剥离代工业务，行业集中度是在上升的。
　　但规模大不代表技术强，排在后面的三星技术就强于冰芯，更不用说中芯了。
　　大而不强也是行业存在的现象，不然，特许半导体就不会卖身。
　　冰芯这次对股东的通知得到了积极的响应。
　　早该上市了啊！
　　看看人家中芯，当初3年多就上市，你这冰芯都是两倍的时间了！
　　早就该考虑股东的回报了！
　　算你方总良心未泯！
　　只是，这所谓最后的融资……
　　股东们先喜后惊，如今的冰芯还需要融什么资？这不是花钱买上市？不是把未来自己的钱现在就掏出来一部分吗？
　　这样的融资计划遭受了质疑，但没什么用，冰芯方面通知了董事会时间，邀请大家见面商议，然后便是各家都确定不会缺席。
　　而等到大家都确定后，冰芯又传递了企业现状信息，包括具体的52%北美、11%欧洲、15%亚太（不含中日）、17%中国、5%日本的客户分布等内容。
　　不管从客户分布还是应用分布，冰芯的未来前景都还是比较出色的。
　　且不算比肩台记，未来五年，营收上坐三望二，这有很大的可能实现。
　　冰芯董事会定在10月10日，时间上还有一阵，部分股东之间也就有所沟通。
　　方卓对于这次会议没什么预期，该掏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发展企业哪有不花钱的，况且，这还是花大家的钱办大家的事。
　　9月下旬，上海半导体忙碌依旧，国产设备厂商们聚集在张江的半导体高地，转悠来转悠去，既高兴又焦虑的等待着冰芯的招标通知与标准。
　　这一次真是大活，而搭上这一次，后续可能就是不间断的大活！
　　由于这样的意义，方卓的恒隆23办公室里真是收到了不少精心准备的礼物。
　　大家都知道他有钱，所以，礼物就变着法的搞意义，既有金钱属性，也有人文价值。
　　“这个……这个是谁送的？”
　　方卓是不收礼物的，办公室里收到也都是原封不动的退回，但他今天一走进办公室，瞧见桌面上明晃晃的形象略微惊悚的蜘蛛机器人……心里被深深的打动了。
　　“硅谷研发中心送来的研发成果。”秘书刘宗宏知道礼物源头。
　　方卓上前抚摸透明盒子，打量许久，不得不承认道：“许老师在硅谷那边也不容易，这、这玩意能干什么？”
　　刘宗宏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了还有说明书与遥控器。
　　“你试试。”方卓发出指令。
　　刘宗宏拆盒研究，他倒是觉得很新奇。
　　方卓一边看着秘书的动作，一边注意到有电话的打入，却是央视那边打来的。
　　他接了电话，寒暄两句就听到这次电话的内容。
　　央视在搞广告招标，招标之前都会向实力品牌进行推介，上一年春晚合作愉快的易科自然在列，而针对实力非凡的巨头，央视那边透露了不一样的消息。
　　“方总，我们今年春晚有个深度合作伙伴，属于独家的，易科这边有没有兴趣？”
　　方卓问道：“怎么个深度法？”
　　“像上次易信那样的深度，去年，易信还是真值的。”电话里的声音笑道。
　　上一次的春晚，收视率是近几年新高，这一点获得了表扬，而作为合作伙伴的易信，除了自己发的红包，广告费其实不算很高，这对于增长的客户规模而言实在太值了。
　　今年，央视就觉得类似合作需要有符合它价值的价码。
　　方卓沉吟。
　　电话里又说道：“腾讯那边对这个有兴趣，但是，方总，咱们的合作还是不错的。”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
　　方卓也就直接问道：“这个合作的价格区间在什么位置？”
　　“我们还是希望看到合理的竞争，但怎么也应该破3了。”电话里答道。
　　方卓琢磨了一下，这话估计是对两边都说，甚至，考虑到易信的疯狂增长，也许是对四五家实力企业的推介。
　　这样搞独家合作，搞合理的竞争，竞标价格又得再上一个层次。
　　他左想右想，给了个答复：“杨主任，这样吧，不管能不能最终合作，易科绝对是能帮忙把这个独家应有的价格给体现出来的。”
　　“方总，哎，你这话……哎，我是希望咱们继续延续合作的，那行，方总，你忙着。”
　　方卓觉得对面大概是挺满意，不管哪家，价格上去了就行嘛。
　　他放下手机，忽然就瞧见蜘蛛机器人飞快的爬到了天花板，配合仿生手臂，画面颇为惊人。
　　刘宗宏手忙脚乱的控制。
　　方卓不动声色的离开办公室，任由蜘蛛在里面和秘书共舞。
　　总的来说，还是很有创新精神的，最起码，机器人抓天花板很牢固，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创新和突破。


###第456章 见外
　　方卓这里接到央广的电话，所谓的“破3”信息立即传递到易信与易科打拐办。
　　如同他想的一样，大家也一致认为，这个底线数字肯定是通知到各家了。
　　独家合作伙伴最少3亿，最多……就不知道多少了。
　　上一年的春晚招标，除了烧钱给用户发红包的8.8亿，易科的中标金额是两标接近1.1亿，其中一标还是比较重要的晚会倒计时。
　　也就是说，易科仅为春晚红包的合作付出了5000万。
　　当然，易科系另外在央视广告的花费是隐性的。
　　今年，这个价码一下子就膨胀到6倍……
　　也确实是易信的形势大好，怎么看怎么都值。
　　就算去年真是掏3亿，硬生生借着这样一个机会把巨头核心业务踩在下面，谁都知道怎么做决策。
　　现在，央视恐怕也是在向互联网公司兜售复刻的机会。
　　3亿起售，4亿有点少，5亿不算多，6亿、7亿……
　　主要是存在腾讯这样一个被打疼了的巨头，很难评估这次竞标的有效区间是多少。
　　“这个投标，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能跟。”
　　研讨会上，刘强东给了自己的意见，现在能用钱解决的事还是尽量用钱来解决比较好，尽力而为呗。
　　“主要还是不知道腾讯会发多大的火，换了我是腾讯的马总，可能都要亲自盯着这事了。”戚赫仔细想了想，“马总现在没盯，许总可能也会盯着，我们尽力而为是怎么个为法，总不能投100亿吧。”
　　尽力而为也要有数字。
　　众人一起思考怎么花易信的钱，己方这次是防守，腾讯是战意最强的一方，其它像阿里、百度、网易等公司会是一定的X因素。
　　刘强东觉得6亿就很尽力。
　　戚赫觉得考虑到腾讯的反扑，怎么都得再加1亿。
　　“我认为，既然是要花钱，那就花个彻底。”供应链的黎松清轻易不说话，一开口就表决心，“我看这个投标，就应……”
　　“咳咳咳。”易信总裁张晓龙用一阵剧烈的咳嗽及时打断了黎总。
　　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了习惯沉默的张总。
　　张晓龙一边摆手，一边喝水，等到这口气顺下去之后才无奈道：“刘总，戚总，黎总，你们要花的是我公司账上的钱！”
　　易信原则上是独立运营的，虽然确实没那么独立。
　　但这种重大事项的预算，怎么也得好好合计。
　　刘、戚、黎纷纷出声，什么你的钱我的钱，现在是共伐腾讯，易科给你提供资源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啊，花你俩钱怎么了？
　　张晓龙弱势但仍旧坚持要有一定性价比的路线。
　　易信被赋予了移动流量入口的任务，现在完全没有寻求盈利的计划，要是没有选择就算了，主要他看PPS和营销活动那边的内容都还不错。
　　这样砸大几亿下去还不如扭头做自己的。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这两年春晚的直接制作成本才两三千万，易信有投标的预算直接升级舞台标准，直接拔高晚会内容，不一定就比单纯的红包效果差。
　　张晓龙自己也在公司里讨论这一轮的情况，觉得活跃用户的作用越来越大，现在的易信已经不是当初起步的阶段。
　　如何获取更多的活跃用户，如何挖掘对手来信的活跃用户，这是当前一个很紧要的任务。
　　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的这批人相当中坚，他们能发挥上下裂变和兼容的效果。
　　在需要时间来让更多的智能机铺向市场的关口，一场不一样的营销加上一场不一样的晚会，最起码，软件品牌形象上是更占优势，腾讯第二次搞红包，大家都知道它是复刻，用户自然有不同感观。
　　不过，这场会议的最后，他还是被刘强东说服了。
　　“两手一起抓，不碍事的，易信的钱，方总会买单的，你不相信我们，还不相信方总吗？”刘强东提及了掌门人。
　　如此，勉强定下了一个6-6.5亿的投标金额。
　　仅仅一年，从5000万狂飙十多倍，这是一个极其夸张的增长。
　　更为夸张的是，大家都觉得这个数字还未必够看。
　　狂暴腾讯，谁知道它能做到什么地步？
　　等到方卓看到汇报上来的数字，他对这个区间也没什么概念，下意识觉得不够高，而在又询问一遍之后发现别人都觉得已经很高了。
　　以3亿为基数，这是2倍多的区间。
　　他又在PPS那边递交的预算申请上面看到了具体的成本列举，前年的春晚LED总计约2000平方米，成本是1250万，今年计划在上海这边升级地面+空中的8000平米的顶尖LED屏，再加上舞台机械设备，预算成本是1-1.2亿。
　　“今年春晚有说在舞台设备上进行多大的升级吗？”方卓询问秘书刘宗宏。
　　刘宗宏在寻求多方面的信息之后给出了猜测：“今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升级，要是按照PPS的计划，我们这场晚会可能是国内最顶级的物理配置了。”
　　“那就按东子他们商量的来吧，不用提什么意见了。”方卓笑道，“咱对这也不懂，提了也是瞎提。”
　　刘宗宏知道老板不了解这一块，但他对花钱一定是很有经验的，冰芯那边也不懂，不还是促进消费了。
　　只能说，易信确实重要，可还是有个先后排序。
　　方卓最后过了一遍东子他们的预算文件，合上之后掏出手机：“我还是搞懂的，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嘛。”
　　很快，刘宗宏就知道老板懂的是什么了。
　　易科掌门人更新了朋友圈：势在必得／拳头。
　　然后，他又在评论区假装回复：哈哈，不是说手机，说的是今年央广。
　　刘宗宏不知道怎么说，嗯……但知道这些一定都能传到腾讯那边，有的人就是喜欢传老板的朋友圈截图，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至于这到底有没有用……
　　或许后续还会配合门户网站来搞传播吧。
　　刘宗宏自己在心里就起草了一份当托草案。
　　6.5亿如果能拿下，那也就拿下了，毕竟也挺高。
　　如果拿不下，多少也算有份当托的情谊吧。
　　9月份的最后一天，汽油男孔豫已经抵达纽约，开始搞MIGA基金的慈善晚宴，顺带扩充一些资管客户。
　　这一趟飞纽约，孔豫本来觉得是不是存在一定风险，自己当初站出来就碰到过不止一次异常车祸，现在……
　　但是，华盛顿的客户们努力的提供了态度，他又确实需要露面处理工作，也就带了一些惴惴不安的出现在纽约这个全球金融中心。
　　慈善晚宴很成功，关注教育、儿童、全球饥饿问题的孔豫仿佛锃亮的脑门上都闪烁着peace and love，而他本人事迹的光环也让周边始终保持热络。
　　这场晚宴结束，孔豫出了一身的汗，但好歹没出现什么意外。
　　等到坐进车里，他想了想，先给驻扎在纽约的易科美国王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没有出席晚宴的原因。
　　“害怕啊。”虞红的回答很直接。
　　“有什么好害怕，他们已经承诺会保证我的安……草！”孔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轿车被追尾了。
　　他紧紧的捏着手机，密切关注是否会出现更清脆的声音。
　　一车人都没立即下车，是另一辆车上的同事下车查看情况，随后才进行通知。
　　“孔先生，是正常追尾。”
　　“玛德，追尾还分正常和不正常，草，不要钱不要赔偿，继续走。”孔豫督促着轿车继续前进。
　　劳斯莱斯默默重新行驶。
　　孔豫提着的一颗心直到酒店才稍微放了下来。
　　然后，他才完成之前中断的电话。
　　“虞总……我很安全。”孔豫不无抱怨地说道，“我本来不想过来的，方总说华盛顿那边想见我，他这不是把我扔在这边吸引火力了嘛。”
　　出这个主意的虞红保持镇定：“孔总，你就杯弓蛇影，追个尾，看把你吓的，你现在是华尔街‘基金之王’，怕什么怕？”
　　掌管MIGA系基金的孔豫在同行与媒体嘴里得到一个“华尔街基金之王”的雅号。
　　“基金之王能多挨两枪不？”孔豫心里还是略有怨气。
　　虞红实在不想多讨论这个话题，只是说道：“放心吧，方总是有把握的，不然不会让你来纽约，正好我这边也有客户要推给你，等你下一场慈善晚宴的时候再见见。”
　　“下一周你来不？”孔豫询问。
　　“不了，孔总，我没有合身的防弹衣。”虞红婉拒了危险的邀请。
　　孔豫无语的挂掉电话。
　　方总有时候是靠谱的。
　　方总现在还是需要自己的。
　　华盛顿会保护“基金之王”安全的。
　　那批人是从楼上都跳了下去的。
　　孔豫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虽然心惊胆战，终究还是平安的度过了飞抵纽约的夜晚。
　　※※※
　　时间步入10月，央广已经开始正式进行招标前的工作，易科和易信的联合团队也去了北京，将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获知明年春晚的合作结果。
　　方卓人在上海，考虑着10号的冰芯董事会会议。
　　这次开会，怕是不少老友都不会来了，他们已经跳槽到其它地方，多少还是让人有点怅惘的，怎么就没坚持到冰芯上市呢。
　　10月3日，方卓视察完冰芯三厂，又与索尼掌门人斯金格进行亲切的通话，随后便等来到访的联通副总吴云军。
　　易信自年后就和联通保持不错的合作，如今的用户规模也有这家运营商的一份功劳。
　　方卓在心里是给吴总记了一笔功的。
　　只可惜，吴总这种地位是不可能来易科了。
　　而吴云军这一趟来上海，来恒隆23，来拜访方总，他的心里就多少有些复杂了。
　　易信的发展太快鸟！
　　按照吴云军的想法，虽然易信在春晚营销的很完美，但腾讯毕竟是靠通讯起家，这两边怎么也是个交替竞争，怎么也是个难分难解。
　　可现在，腾讯始终被压了一头啊。
　　联通在易信有董事会有席位，是由副总霍凯祥担任，而霍凯祥中途也注意着易信的发展和规划，只见烧钱动作，不见盈利盘算，现在又传出要继续融资，还有风声说是把电信拉进来。
　　不赚钱就算了，融资就算了，电信也绑上合作，多少有点不太令人满意。
　　年后的会议上，联通以运营商的身份帮易信说话，那电信可没这种姿态啊。
　　吴云军曾经想相信后人的智慧，但实在没想到这易信发展速度太快，眼看是等不到后人来解决，他就得出面把事情摆平。
　　能摆平方总吗？
　　吴云军亲赴龙潭，直面恒隆23，见到和蔼的方总。
　　孰料，对面略一寒暄就主动谈到了与电信的合作。
　　“吴总，我们和腾讯的竞争到了关键时刻，电信这个时候愿意来帮一把，那是明事理的，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吴总，咱们有希望在未来一年内彻底定鼎这个移动即时通讯赛道，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方卓很郑重，也很高兴。
　　吴云军想了想，提到易信的资金：“方总，我们今年光是现金就给3.5亿美元，这怎么又传出要钱的消息？”
　　“吴总，钱花了，但易信已经是赛道第一了，这钱花的不值吗？”方卓振振有词，“换了马化腾站在这里，你问他想不想花这个钱？他恨不得能再多花10倍的钱。”
　　“理是这个理。”吴云军直皱眉，“可是，你们花钱也太凶了。”
　　方卓严肃道：“不是我们花钱凶，是这个世道凶！”
　　他叹了口气：“吴总啊，你是不知道，不管易信在哪里投广告，腾讯都想来插一脚，行业预算都快被我们两家抬高了。”
　　方卓拿出手机，给吴总看了自己与搜狐张朝阳的聊天记录，上面是前几天对营销费用增长的吐槽，真实不虚。
　　吴云军喝着茶，斟酌着情况，直白了一些地说道：“方总，联通对易信的支持已经很大了，这个时候不急着找电信合作吧？”
　　“那董事会投票吧，看看大家怎么想。”方卓更加直白。
　　吴云军一口茶差点呛到，惊愕抬头，你方卓是属狗的？
　　方卓哈哈大笑：“吴总，开玩笑的，咱们之间有意见就沟通，哪至于开什么董事会，投什么票，易信想拉电信，这是他们公司内部的结论，我也提了两次，觉得不用那么急，但张晓龙坚持这个决定。”
　　“易信是独立运营，吴总，你也知道，这个企业管理很讲究，我也得顾虑易信总裁的权威，而且，这个事也有道理，易信现在就差一口压住腾讯的气，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个时候怎么能泄气呢？”
　　易科掌门人起身给联通副总添茶。
　　吴云军看着这一套流畅的说辞，有些哑口无言。
　　归根到底，这个易信的发展太快了。
　　“方总，易信一周能涨多少用户？”吴云军忽然问了一句。
　　方卓有些奇怪，这怎么是以一周时间来界定，他思考片刻，诚实地答道：“这个月的增幅速度又快了点，大概一周50万新用户吧。”
　　吴云军叹了口气，联通内部是有不同声音的，眼看移动端通讯这么火热，也在尝试自己搞，但是，研发团队的一个需求流程走下来都要一周。
　　这个时间，人家易信都特么50万用户了。
　　联通的要是能成，他把头割下来给公司里的人踢。
　　“方总，你不用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易信是联通投资与合作的典范。”吴云军说道，“原则上，我们不干扰易信的运营，就是这个融资时间你们往后挪挪。”
　　方卓问道：“为什么？”
　　“先让典范是联通这边独有的，过了这段，你们再搞合作。”吴云军平淡地说道，“这不难吧？”
　　方卓主动伸手：“哪里话，吴总，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吴云军笑着握手，半调侃一句：“是是，方总刚才要投票的时候不见外。”
　　方卓又是大笑：“哎呀，吴总，就是自己人才能投票啊，外人哪能进来投呢？内部分歧，内部解决嘛。”


###第457章 互帮互助
　　联通副总吴云军的来访受到了方卓热情的接待。
　　这位吴总其实是联通里最力推与易信合作的高层。
　　所以，易信一定要加速发展，争取对得起他的力挺。
　　方卓带吴总参观了位于陆家嘴环路333号的易科新总部，与他在这里共进晚餐，并畅谈大家的合作空间。
　　席间，吴云军也谈到联通对即时通讯的研发，甚至还掏出手机给方总看试装软件。
　　“方总，你给指点指点？”
　　方卓把玩了一番，其实自易信冒头，不少公司都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而包括腾讯在内，大家都是优先学习成功者。
　　所以，联通的这款通讯软件也不意外的很像易信。
　　方卓把手机还给吴总，笑道：“吴总，我提过几次移动互联网不仅仅是互联网的延伸，更是一种颠覆，你觉得这话很大吧？”
　　吴云军答道：“方总说这话很恰当。”
　　易科掌门人说颠覆，谈创新，聊发展，这都很合适，换个人嘛，得看说话的人是谁。
　　“哈哈，恰当不恰当要看是不是真有实际体现。”方卓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我刚才简单试了试联通的软件，它需要注册，填写密码，这就不对了。”
　　吴云军见方总说的认真，思索着这话，没觉得哪里不对，想使用不就得注册账号吗？没有账号怎么用？
　　“注册啊，填密码啊，填密保啊，这一套流程很完善，大家在PC上就是这么用的。”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但是像我们易信拉新的时候是什么样？读取手机号，发送验证码，登录成功就是新用户，这个过程最快只需几秒钟。”
　　吴云军惊讶。
　　“可以一直这样登，后续也可以自己再去设置密码。”方卓继续说道，“但这个登录即注册就是最大程度的减少用户耗时，就是不给用户嫌麻烦的机会，说起来也不稀奇，可是据我们观察，市面上的同类软件，现在也就腾讯更改了方法，而它也是今年5月份才开始这样做。”
　　“就在当下，大家还是习惯的在移植PC那一套成功的方法，但现在已经可以再进化进化了。”
　　吴云军默不作声的拿起桌上手机，自己试了试注册流程，用户名、手机号、两遍密码、三个密保问题……中间还输错了字符……
　　两分钟过去，他放下手机，摇了摇头：“方总说话真是发人深省，这是思维定势，确实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东西，这……”
　　吴云军通过这么一个小例子竟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移动互联网需要更快的处理用户需求，需要更加贴合用户，单这么一个拉新注册环节，易科就有自己的门道，其它种种不知还得有多少讲究。
　　他忽然又想起之前沸沸扬扬的腾讯曝光案。
　　如果不是腾讯自己爆料，谁能知道水底下还有一个第三方公关帮着腾讯来处理软件反馈？
　　这特么的易科真是什么活都能上。
　　也就是什么活都能上，这才压住了腾讯一头，但腾讯能检索公关情况，能反应过来闷声改进，反观联通……
　　吴云军由小见大，管中窥豹，又一次陷入了对己方产品的不自信。
　　话说回来，这也证明了，投资易信是极正确的选择。
　　“吴总回去要让联通软件改进吗？”方卓这时候笑着问了句。
　　“说是指教，也就是咱们私底下说话罢了。”吴云军表明态度，又说道，“方总这个例子举的很好，我等年底开会的时候就用这个例子喷他们。”
　　方卓立即说道：“那我以后在别的场合都不提这茬了。”
　　自己不提，这就是吴总对产品敏锐的观察，再一发散便是对移动互联网颠覆理念的思考。
　　“方总，你啊你。”吴云军连眉毛都变成了喜爱的色彩，方总这人狗是狗了点，但他能成功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敬了一杯酒，笑着说道：“方总，年后等联通IM软件的想法彻底破产，我们两家还是要加大合作力度，要多多为彼此拓展用户。”
　　“吴总，易信一直没有营收计划，就是在专心的和腾讯比增速。”方卓认真地说道，“我们之间是双赢的关系，年后易信的第一则广告就是联通的位置，就是联通的易信卡，如何？”
　　不知不觉，易信已经上线一年，即便用户规模跑到了5000万也没有接过一则广告，现在要把第一次交给联通，态度不可谓不真诚。
　　当然，联通也必须是限定的“易信卡”。
　　吴云军听出来方总的意思，很难不重复自己刚说过的话：“方总，你啊你……”
　　“吴总，都在酒里了。”方卓乐呵呵的举杯。
　　吴云军和方总碰了碰杯，等不到后人的智慧来解决问题，那就用自己的押注来获得双赢吧，虽说易信必然要吃最大份，但怎么着也算有点先见之明。
　　这一趟所面临的问题从另外一个角度可以得到解决。
　　易信确实发展很快，但这是难以避免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方总有方总，现在更是要用户规模有用户规模，它的崛起已成必然。
　　未来是移动互联网的时代，联通应该积极应对这个趋势，正确的施展影响力。
　　吴云军试着把自己摆在一个更合适的位置上，果然感觉舒服多了。
　　等到他这位联通副总带着默契离开，方卓仿佛迎来送往的又等来了提前打过招呼的索尼掌门人斯金格。
　　正所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斯金格早就通过虞红，也自己打过电话，表示想和方总这位索尼外董叙一叙情谊，但迟迟就是见不到人。
　　所以，这一次借着在东京开会，他就拐了个弯，直奔上海而来。
　　不同于吴云军的低调，斯金格是体面人，这一趟的声势就大多了，乌央乌央的有中有外的一群人抵达恒隆23，像是来谈极正式的业务。
　　方卓见到老朋友还是颇为高兴的。
　　同样，他也把老爵士带到了陆家嘴环路333号，甚至连中午吃饭都是原封不动的菜式。
　　斯金格是个很注意外在形象的人，他西装革履，不知方方面面的是怎么个讲究法，就是看起来十分光鲜。
　　反而方卓，他就是早晨出门随手拿的一件白T恤。
　　或许，面对老朋友是应该更郑重些。
　　方卓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方总，许久不见，你的穿搭品味又上升了。”斯金格夸奖道，“自今天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神采更胜以往。”
　　方卓估摸着老爵士是来找自己想办法了，不然，还能专程过来访友谈心吗？
　　他笑着客套两句，心里转悠着索尼当前的处境。
　　其实，按照索尼公布的Q1、Q2和上半财年业绩来看，已经实现对去年同期的扭亏为盈，上半财年是有8亿美元盈利的。
　　这对去年全年亏损的索尼来说相当出色了。
　　只是嘛，数字归数字。
　　方卓就亲手帮过老爵士搞业绩，自然是不太相信披露数字的，更为直观的还是他从斯金格这里感受的那股急躁。
　　果不其然，寒暄客套，叙述交情，两杯水酒，斯金格还是谈到了索尼和自己的困境。
　　“方总，不太妙，今年索尼的情况很不好，消费电子、影视业务全都在亏损。”斯金格的面色已经变得凝重。
　　方卓直接说道：“我看索尼的半年财报似乎还不错。”
　　“里面有一些关联公司的收益。”斯金格含糊地说道。
　　他还想继续含糊，忽然瞧见方总似笑非笑的眼神，想着今天这里就私下两人，一下子变得直白：“方总，索尼现在是全线溃败，我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来做了。”
　　“怎么就全线溃败了？那索尼年底财报怎么处理？”方卓有些惊讶地问道。
　　斯金格沉默片刻，说道：“今年财报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但下半年可能无法避免的要进行递延税项资产冲销，财报就没法看了。”
　　财报是可以粉饰的，但今年粉饰不下去了。
　　方卓用鼓励的眼神问道：“今年预计会出现大面积的亏损？”
　　“可能超过30亿美元。”斯金格咬牙说出了一个数字。
　　方卓脑海中过了过数据，哦，这是索尼十多年来的最大亏损吧。
　　要如何评价呢？
　　索尼的西方科学管理改革已经破灭？
　　斯金格难堪大任，理应下台？
　　索尼必须得到拯救？
　　方卓一连串的念头在脑海里跑，皱眉道：“爵士，你这……你这就太难了。”
　　说真的，就算索尼那座纽约总部卖掉，估计也就10亿美元上下。
　　——纽约总部出售的钱准备怎么花？
　　——先偿还欠款，剩下的欠款慢慢还。
　　现在恐怕不单是财报和名声的问题，还需要考虑稳定现金流了。
　　斯金格叹了一口气，承认道：“如今的索尼确实碰见了很大的挑战，我们之前不应该选择微软进行WM的合作，索尼应该投身安卓阵营。”
　　“哎，爵士，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呢！”方卓有些痛心。
　　他不是一个不照顾朋友的人，曾经数次劝说斯金格加入安卓阵营。
　　然而，索尼就是迷信微软的光环，就是非要一门心思的去搞WM系统，结果现在这般萎靡和溃败。
　　这能怪谁？
　　怪我易科和安卓一开始没法给你信心？
　　回顾过去，大概也就这样总结了。
　　斯金格无言以对。
　　索爱本是世界前五的手机品牌，但今年的品牌影响力和市场份额都在急遽下滑，过去的老兄弟们只有三星冲了出来。
　　而三星正是及时搭上了安卓系统。
　　算起来，方总当初劝自己一起搞安卓比三星还早。
　　斯金格心里格外难受。
　　但难受多了也就麻木了，这一趟专门过来是寻求办法的。
　　斯金格感觉今年这么下去，明年的业务肯定也不好扭转，自己怕是就要进入下台倒计时了。
　　十五年来最大亏损，这个名头怎么担得住啊……
　　他缓缓开口：“方总，索尼传感器的市场潜力是很大的。”
　　索尼之前剥离了传感器部门，成立子公司，又在上海进行了生产线合资，现在已经初步获得验证与回报。
　　这条生产线就是冰芯的上海三厂，最早是冰芯50%+1股的来运营晶圆厂，后来为了帮助斯金格，持股比例提高到了70%。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随着易科手机在影像上的领先，上海三厂的产能不断提高，未来前景已经显露无遗。
　　索尼这方面的技术与研发还是很强的。
　　“上海三厂这边的股份，索尼是打算全部出让？”方卓听出来卖身的意思，倒也不意外。
　　三厂制程实际不是最先进的，现在生产线是65nm，索尼即便出让剩下的30%股份，也就能换几亿美元。
　　斯金格既然开口卖身，也就没什么好扭捏的：“索尼传感器这个子公司的技术在上海三厂得到了验证，鉴于智能手机未来的庞大市场，传感器公司是有必要进行融资的，这部分融资的钱可以加大研发投入，进一步确立领先优势。”
　　不是卖生产线的股份，是要卖传感器子公司的股份了！
　　索尼→索尼传感器→上海三厂。
　　索尼在上海与冰芯有合作的技术实验室，三厂的许多员工也是从东京工厂调来的工程师，但传感器属于全资子公司。
　　方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又抬起酒杯小抿一口，沉思道：“爵士，索尼传感器确实有很大的价值，但你这样处理恐怕会有逆反的声音。”
　　索尼传感器原本是做相机这一块，在手机这里并不核心，但经过验证，它迅速成为索尼的一抹亮色，自然就受到重视。
　　以智能手机增长来看，它所受的重视会越来越大。
　　仅仅为了粉饰财报就出卖核心技术公司的股份，很难不发生反弹。
　　“传感器公司不需要发展吗？易科作为当今世界最好的智能机品牌，这是索尼与易科的强强联合。”斯金格正色道，“不光是传感器，索尼很希望能在安卓智能机上进行诸多合作，以此来扭转我们先前的错误方向。”
　　索尼要从微软WM转入安卓阵营了。
　　传感器是其中的一个合作。
　　斯金格又说道：“董事会的决策一定能通过。”
　　索尼的西方科学管理改革是有成果的，除了斯金格这个掌门人，董事会的方向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方卓提起酒杯，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爵士，易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索尼，我也始终记得爵士对我的帮助。”
　　斯金格松了一口气，传感器确实是好东西，那就一起来发展它，就像安卓是包容开放的阵营，索尼也不能故步自封。
　　故步自封只会害了索尼，互帮互助才是通向成功的前提。


###第458章 早卖早享受
　　关联交易，虚报利润，粉饰财报，抛售资产。
　　即便如此，斯金格先生仍然是掌控着索尼方向的掌门人。
　　而纵使老爵士内心煎熬，处境不妙，方卓仍旧对他十分尊敬，没有捧高踩低。
　　反而，他恨不能捧低踩高。
　　索尼的传感器业务确实是个好东西。
　　冰芯与索尼在上海建厂合作还是因为方卓之前到东京参加董事会，顺道从国内找人来进行的评估才觉得这方面有可挖掘的潜力，进而有了技术上的合作。
　　那时候，国内这方面的人才极其稀少，连评估团队也是找来找去在清华找到一位副教授，又从美国相关领域公司挖人，如此才有的易科传感器团队。
　　索尼传感器+易科手机相关团队+冰芯制程技术进步，三者磨合便造就了易科手机在拍摄硬件上的领先。
　　而索尼这个全资子公司不仅是手机传感器，本身在相机市场也是数一数二的传感器解决方案，以及，考虑到未来可以联动车载传感器，它简直就是一个已经显露出金子的金矿。
　　但话说回来，金矿不金矿的也得有个价码，它的前景固然不错，现在仍然存在研发投入高昂、竞争对手强大等缺点。
　　哦对，还有个最大的缺点是索尼的掌门人缺钱。
　　方卓与斯金格把酒言欢，没有谈及对索尼传感器公司的估值，这需要底下的团队去对接，等到对接出来一个数字，他再和老爵士沟通杀价。
　　情谊归情谊，该杀价的时候还是得杀价。
　　方卓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他只是能够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需要卖资产，老爵士手里有钱，他会不会杀价？
　　老爵士要是杀价，那自己也就杀价。
　　这样一想，如何处理就一目了然了。
　　易科投资部门紧急行动，现在还可以从IDC那里拿到评估数据，类似工作都能便利不少。
　　私人招待结束，作为两家合作的标志，方卓和斯金格一行人视察了位于张江的冰芯三厂，并且分别和员工们发表了讲话表态。
　　这天下午，一群日本员工听到中国老板和英国老板的表态，很受感动。
　　方卓晚上有会，另外安排了易科中国总裁继续招待索尼一行人，向他们介绍了易科手机的部分现状和国内市场的发展。
　　这倒也是让斯金格满意。
　　只是，第二天依旧是刘强东出面，他没能见到方总本人，这就有点……让他心情不太美妙乃至有些忐忑了。
　　斯金格倒是也知道一些这边的酒桌文化，喝酒的时候是哥们，现在不喝了，莫不是又有其它考量？
　　他自觉这次与方总还是很有共赢的。
　　到了上海的第三天，斯金格继续见到方总，也委婉委婉再委婉的表达了一丝丝不满。
　　老哥哥来找你，怎么中间还晾了一天？
　　方卓面对这种委屈的询问，当即表明情况：“爵士，我是考虑到我们即将到来的合作，想着如何增强大家的竞争力呢。”
　　“昨天我给乔布斯打电话，询问了他对索尼传感器的兴趣，以及一些排他协议的情况。”
　　“苹果今年的iPhone4很有可取之处，它这个屏幕效果很出色，但供货商LG签的是独家，这就很让人皱眉了。”
　　“昨天我一直在考虑索尼在消费电子市场的情况，智能机在未来十年仍有巨大的增长，索尼现在想转做安卓，务必要推出一款能够拿得出手的手机。”
　　“开放的安卓，易科的摄影，苹果的屏幕，这样组合起来不是很好吗？”
　　方卓很为老朋友着想。
　　当然了，如果能让易科顺带搭配LG的屏幕，那就更棒了。
　　要是苹果不愿意放弃这个独家签约，索尼传感器这边只能搞个排苹协议。
　　斯金格听完方总的解释就立即释怀，就不得不释怀了。
　　他感谢道：“方总，这就是我来你的原因，你才是索尼的董事啊。”
　　“客气话不用多说了，爵士，你也是我们易科的董事。”方卓笑道，“其实，我觉得索尼手机很适合对标现在的三星，两家有很多共通之处。”
　　斯金格是易科的外董，已经从谷歌离职的施密特也是易科的外董。
　　“确实，三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索尼手机必须学习各家的优点才能重新在这股智能机浪潮里崛起。”斯金格很有感慨。
　　方卓也不知道老爵士的这种感慨能实现多少。
　　他就觉得最起码明面上可以让索尼手机对标三星，业绩困局就得提出有效的方向嘛。
　　可惜，到了晚上的时候，经过考虑的乔布斯给了电话，不愿意放开视网膜屏的独家协议。
　　方卓对此表示遗憾。
　　也意味着，斯金格和索尼同样对此表示遗憾。
　　今年iPhone4的视网膜屏的确很好，但夏普和三星都在抓紧研发投入，这方面的距离会很快拉近的，而考虑到三星这方面的实力，恐怕屏幕方面以后少不得和它打交道。
　　那么，索尼传感器大概要有一份排苹不排星的协议。
　　方卓虽然还没买到索尼传感器的股份，心里已经在规划这家公司未来的发展，CMOS传感器的市场仍旧需要发展，仍旧需要大量投入来确定更领先的位置。
　　10月8日，易科团队开始正式就索尼传感器的估值进行谈判。
　　首先，提出了一个让斯金格很惊愕的问题，传感器公司可以全卖吗？
　　如果全卖的话，价格可以给高些。
　　斯金格断然拒绝了这无理的请求。
　　开玩笑，纵然再缺钱，他也是有底线的，出售优质资产这种事讲究的是一个细水长流，这次卖光了，下次怎么办？
　　再说了，一下子卖了100%，集团内部真的交代不过去。
　　他这次只希望以增资扩股的发展名义来获取一部分资金，最高是30%，而传感器的估值价格是30亿美元，对标的是美国上市公司豪威科技。
　　豪威科技现在才是CMOS传感器全球市场的市占率第一。
　　不过，索尼凭借易科展示出的高端方案已经冲击到了豪威的股价，自Mars4和Selfy2发布以来，它的股价就在持续走跌。
　　大家普遍认为，索尼能在智能机高端传感器领域有所作为。
　　索尼与易科对接了一天的会议只谈了这些内容，索尼否决全资收购，易科否决索尼估值，双否之后便有些不欢而散。
　　易科给出的估值是15亿美元，足足砍了50%，给出的理由很戳斯金格痛处，传感器的产能提升必然需要大量投资，索尼业绩不好，后续发展极可能会影响传感器业务。
　　传感器虽说是子公司发展，虽说目标也奔着独立上市，但这个起步和扩展阶段是需要很多资金的。
　　你现在就估30亿美元，你以后是奔着300亿美元吗？
　　你有这个能力吗？
　　噢，可能还真有，但你现在缺钱啊。
　　你不是缺钱，你怎么是打着融资的名义来出售持有的股份？
　　不用方卓说，易科投资团队的人就发现了小小的不同，索尼这边说是子公司融资求发展，但实际是要卖持有股份，这样就把钱落到索尼而不是索尼传感器的手里。
　　10月9日，易科这边继续与索尼谈，方卓却通知斯金格，自己需要去合肥处理冰芯的融资情况，是已经提前约好的10号董事会。
　　连续两天，方卓都没有出席易科与索尼的谈判会，一给消息就是要忙，就是要去合肥，就是要去搞冰芯的董事会。
　　咋就这么巧呢？咋就我索尼来的时候你要去呢？
　　斯金格心里叹气，认为这是来自方总无形的压价，私交归私交，这商业上的策略是一套套地上。
　　他晚上再次与方总见面，说话就很直白了。
　　“方总，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既然我来找你，我们之间可以沟通的更顺畅一些。”斯金格说着这话难免有些喟叹。
　　他见对面方总表情平淡，又觉这话是不是有点冒犯，立即往回补救：“方总，我们之间是有共同前景的，你让一让，我让一让，这件事的推进不就很快了吗？”
　　方卓忽然有点想念第一次见老爵士时的风采，那时候的老爵士好像还只是索尼美国的掌门人，哎，不容易，都是为了公司啊。
　　“爵士，不至于，我是真的有会，不是想把索尼晾在这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斯金格面露笑容：“不是就好，我确实因为索尼的近况有些忧虑。”
　　不是才怪！
　　方总，我可太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斯金格心里的波动不影响自己的笑容：“但我们确实需要尽快把这件事推一推。”
　　方卓“嗯”了一声，盘算团队给出的信息，前景归前景，没验证的价值只有一定的价值，索尼传感器的估值报价略高，大概也是想有杀价空间。
　　易科内部给出的估值区间是20-25亿美元，索尼那边大概得是25-28亿美元了。
　　这仍旧是参照美股的豪威科技来估值。
　　就按25亿算，25×0.3=7.5亿美元。
　　老爵士之前说的亏损是超过30亿美元，这个缺口还很大。
　　方卓前两天还听到了索尼掌门人提及他在美国的娱乐股份，但易科对这个真的没有兴趣，并不愿意在这里再补上资金。
　　“这样吧，爵士，索尼在纽约有一座总部大楼，我还挺喜欢那里的，我私人愿意购买4成，索尼传感器这边则是由冰芯+易科+我私人共同买入35%的股份。”
　　“纽约总部的评估让那边计算，可以是不看好美国楼市的复苏之类的理由，我估摸着也就9-10亿美元。”
　　“传感器这里估个25亿美元，这样的财报怎么都能缓解缓解了。”
　　只要有现金流，财报或许就能继续粉饰，至于明年……
　　明年再说。
　　斯金格心头一跳，索尼的纽约总部大楼……这卖大楼的名声可不好听啊，索尼上半年财报还是8亿美元盈利，扭头就卖楼……
　　不过，正是因为上半年有8亿盈利，这卖楼也不是为了回血，只是不看好美国楼市罢了。
　　10×0.4+25×0.35=12.75亿美元。
　　这两笔交易如能达成，索尼的亏空就能填补将近一半，四舍五入就等于没亏空，甚至能继续把财报做出盈利。
　　斯金格心里盘算，面露难色，这两笔都有点突破底线，传感器的股份比例和纽约大楼……
　　方卓喝了一口茶，对旁边的秘书刘宗宏打了个响指。
　　刘宗宏走到近前。
　　“明天飞往合肥的飞机没问题吧？老熊他们都到合肥了吗？”方卓用英语询问行程安排。
　　刘宗宏立即汇报冰芯股东们的行程情况，几乎都已经抵达了合肥，现在大概是在参观冰芯生产线。
　　方卓微微点头，示意秘书继续去整理文件。
　　斯金格听到两人对话，问道：“方总明天真去合肥开冰芯董事会？”
　　方卓看了一眼老爵士，摇了摇头。
　　斯金格惊讶，刚刚明明听到了行程和事务安排了啊。
　　“不，爵士，这不是聊董事会，这次是真的在杀价。”方卓微微一笑。
　　斯金格：“……”
　　明天真走了是吧，过期不候是吧，下次再谈就不是这个价了是吧，只要今天点头就能解决索尼的大部分问题是吧。
　　方卓给了个台阶：“爵士，传感器按25.5亿美元好了，还需要加设上海真的研发力量。”
　　他劝了句：“两笔交易结束，索尼就能专心聚焦业务发展，爵士，早卖早享受啊。”
　　早卖早享受，晚卖没折扣。
　　已经往上了提了5000万了。
　　“纽约总部那边的估价……”斯金格缓缓出声，他觉得方总说话也很有道理，早点搞完就能轻装上阵搞业务复苏。
　　“这要看美国那边的评估了，我只能说，尽可能的给个高价，这不是花公司的钱，是我自己的钱。”方卓笑道。
　　斯金格皱眉道：“怎么也能有个10亿美元的。”
　　“你们找人估，我也找人估，到时候尽量给价，10亿美元合适，那就按这个数字。”方卓给予了一定的承诺。
　　斯金格叹了口气，主动伸出了右手，大体意向就这么来吧，具体细则再让人谈。
　　方卓和老爵士握了握，礼貌送他出门。
　　“让纽约那边找人评估索尼大楼，评估出来的数字往下减5000万美元。”方卓给了秘书一个命令。
　　刘宗宏刚想张嘴又止住惊讶的冲动，老板，你……
　　方卓察觉到一丝情绪，理所当然地说道：“个人的钱总要省着点花，买房置业哪有不砍价的。”
　　刘宗宏点头称是，斯金格有老板这样的朋友，真是幸事，没有老板，老爵士要怎么缝补索尼的窟窿啊。


###第459章 冰芯融资
　　索尼的大窟窿要怎么解决呢？
　　方卓坐在飞往合肥的飞机上，心里一直在替老朋友琢磨这个事。
　　今年看起来除了PS3，所有业务都陷入下滑。
　　噢，液晶电视可能有所增长，但日本对消费者的补贴加上要求全面完成从模拟到数字的电视播出转换，这是带动增长的重要因素。
　　方卓左想右想，还是觉得索尼只能着眼于智能手机的巨大增长。
　　但现在不比以前了，易科和苹果在领跑，三星也极具竞争力，下面还有各种冲击中低端的各国厂商，索尼想冲出来不是易事。
　　苹果不愿意放开屏幕，那就是安卓的系统+易科的摄影+索尼的整合，前两者加起来或许还有战斗力，最后用上索尼的整合，怕是战斗力又得往下跌了。
　　“难难难。”方卓叹了一声。
　　刘宗宏支起耳朵，怎么个事？
　　“索尼难啊。”方卓意犹未尽的又叹了一声。
　　刘宗宏放下耳朵，内心自动翻译，索尼难，好好好。
　　他等了几秒，问道：“方总，这索尼明年业务能回暖吗？斯金格就这样拖下去吗？”
　　“扎泡沫是需要勇气的。”方卓皱了皱眉，“缝一年补一年，没准明年就有业务爆发。”
　　刘宗宏久在老板身边，也知道不少索尼的事，之前索尼手机想用自家的拍照技术都不行，还是老板这个外人帮忙。
　　哦不，老板不是外人，老板是董事。
　　这董事不董事的，那斯金格现在还被称为索尼的中兴之主呢。
　　刘宗宏恢复了沉默，脑海里转悠着索尼传感器这次的入股事宜，如果索尼继续这么折腾下去，这家子公司怕是不好说了。
　　庆子号飞抵合肥，冰芯的董事们都已经在等着了。
　　高盛、德银、DCM，三家全球知名机构，这次派出的都是高级或资深副总裁，用来处理冰芯不太寻常的融资提议。
　　IDG则是集团掌门人熊晓鸽亲自出席。
　　冰芯自03年以来融资三次，前两次的融资主体可以说是高盛、德银、DCM、IDG、方卓，第三次融资是在金融危机之后引进了更多的私募资本，但董事会变化一直不大，像合肥国投主要是代表地方态度，总经理吴宏全已经把董事席位让出，转而由梁孟淞出任。
　　一直以来，冰芯都有一个很好的董事会——像是死了一样的董事会。
　　但是这次，在获得冰芯有明确上市计划的时候，死了一样的董事会也想沸腾起来。
　　三轮融资之后的冰芯，高盛持股12.3%，德银持股11.2%，DCM持股10.3%，IDG持股10.2%，合肥国投持股8.9%，私募QT和MNG各自持有6%、6.3%。
　　以及，最大的股东是方卓与冰芯方面的34.8%。
　　从股权发布来看，冰芯是一家容纳国际资本和中国地方的晶圆制造企业。
　　从客户分布来看，冰芯的客户也是遍布世界各地。
　　从营收增长来看，冰芯已经是一家世界第四大且未来数年有望前三的大厂。
　　从03年到10年，7年时间，是时候拿到回报并且尽快拿到回报。
　　以及，不需要再额外交钱就能拿到回报！
　　最后一点是高盛、德银、DCM三家的共识。
　　眼瞅着可以上市，忽然要突击融资，谁都知道是想干什么了。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高盛这次的亚森，德银的切尔斯，DCM的丹顿，三人是提前两天抵达的合肥，继电话沟通之后又进行了密切的当面沟通，确定大家的态度一致。
　　以及，不介意寻求更广泛的股东支持，强烈反对新的融资计划。
　　三家合计持股33.8%，已经就有很强的影响力，再加上冰芯还有第三轮进来的两家海外私募资本QT和MNG持有的12.3%，这是有望也达成一致态度的46.1%的股份。
　　这一次的董事会，三家过来就是办两件事，第一件是催促冰芯尽快上市，第二件是坚决向方卓说不！
　　不过，考虑到各自的情况，像高盛与方总的紧张关系导致的业务变化，像德银在德国与冰芯合建的海外晶圆厂，这次就是DCM的丹顿在前面冲锋陷阵。
　　作为代表股东机构的董事，三人尽管没和方卓打过什么交道，但对他的行事风格都比较熟悉，也就在会前反复沟通，还希望能联系上虽是股东却没有董事席位的QT和MNG，可惜暂时没有结果，但态度都已经凝聚在一起。
　　10月10日，上午十点钟，冰芯董事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掌门人方卓还没出现。
　　“方总的飞机大抵是延误了。”丹顿的汉语很标准，对着同样参会的联席CEO梁孟淞笑了笑。
　　梁孟淞冷淡的看了眼董事，没有丝毫反应。
　　丹顿有点不高兴，看了眼另一边的同伴，德银的切尔斯正和CEO邱慈云谈笑风生，他们两人在德国倒是有过数次不错的沟通。
　　他皱了皱眉，切尔斯行，自己应该也行。
　　丹顿还是希望能和联席CEO搭建精神上的联系，为接下来的开会做一些铺垫，又开口道：“方总在业界的声望是很高的，这次提出再融资的试探，哎呀，真是让人意外。”
　　梁孟淞的视线看了过来，但目光好像又不在面前。
　　“梁总，我倒不是非要说这次的融……”丹顿的话被联席CEO打断了。
　　梁孟淞叹息着说道：“栅极沟槽的深度浅，还是需要干法刻蚀技术，要精确刻蚀时间和速率，这样才能保证沟槽深度的精确度。”
　　丹顿：“？？？”
　　他有点茫然的看着联席CEO，很确定自己每一个汉字都听懂了，但连起来真是没懂什么意思。
　　丹顿想了想，用英文礼貌地问道：“梁总，你刚才说什么？”
　　梁孟淞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自己这一会的思索结果。
　　丹顿很确认自己这次依旧没听懂，但是，这无疑是冰芯的工艺问题。
　　可是，我正和你聊今天的融资商谈，你和我聊这个是不是不太礼貌？
　　“干法刻蚀技术的难度太高了。”CEO邱慈云接住了话题，“这个精确度的控制到时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梁孟淞的眼神陡然犀利：“难就不做吗？哪一项工艺是不难的？”
　　“不是不做，而是我们需要考虑更合理的工艺搭配与进度。”邱慈云皱眉驳斥。
　　两人就着技术问题争辩起来，依旧是这段时间缠绕在冰芯内部的前后闸极方案之争。
　　丹顿对着悄悄坐回旁边的切尔斯说道：“CEO和联席CEO不和，这对我们这的董事会是个有利的信号。”
　　两个人争论的已经面红耳赤。
　　董事会是七个人，三家这次过来是展示董事们不可忽略的态度，如果有必要，不排除进行召开股东大会的提议。
　　但是能在董事会上拿到一票，流程上就更方便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冰芯掌门人方卓匆匆走了进来。
　　丹顿和切尔斯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露出一种警惕中夹杂着崇拜和恐惧的深邃的眼神，老魔来了！
　　“方总！”
　　会议室里的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欢迎大股东的到来。
　　“坐，都坐。”方卓挥挥手。
　　高盛的亚森、德银的切尔斯、DCM的丹顿、IDG的熊晓鸽，四人都坐了下来。
　　但丹顿注意到CEO邱慈云和联席CEO梁孟淞都还站着，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哪怕掌门人来了，都还要继续争下去？
　　“噢，邱总，梁博士，你们去吧，我在这边就行。”方卓注意到这两位的迫不及待。
　　邱慈云和梁孟淞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会议室。
　　丹顿有点懵：“等等，等等，方总，不是开董事会吗？邱总和梁总去哪？”
　　“他们的票都在我这。”方卓这么解释一句，又询问这位DCM的代表，“需要签个书面的一致行动协议吗？”
　　丹顿噎住，注意到联席CEO梁孟淞不太耐烦的表情，默默摇了摇头，没必要了。
　　方卓点点头，接过秘书刘宗宏倒的茶，先喝了一口才说道：“大家都有共识了吧？”
　　五个人的董事会陷入沉默。
　　熊晓鸽也举杯默默喝茶。
　　方卓看了眼没打招呼的老熊，只觉这收购了IDG之后的风采就是不一样，心情好，又吃胖了。
　　熊晓鸽收到眼神，“咳”了一声就要开口。
　　“方总，这个事很难有共识。”高盛的亚森抢在前面开了口，一说话就是反对意见。
　　他对方总和易科系都有深入研究，知道这IDG掌门人是和方总穿一条裤子的。
　　中国业界有云，左熊右狗，说的正是方总与投资圈两大投资人的关系。
　　“为什么呢？”方卓温和地问道。
　　“为什么？这，这个……”亚森怔了怔，“因为冰芯现在不需要融资，不需要从我们这里融资就能拿到足以建设生产线和研发投入的钱！”
　　方卓扫了一眼其他人，问道：“大家应该都看了发给你们冰芯未来计划书，我们在上海、西安以及未来的广州都是有生产线建设规划的，这仍旧需要资金，这部分正是用来撬动建设的资金，怎么能说不需要融资呢？”
　　“中国地方对冰芯是欢迎的，据我所知，广州那边的生产线是采取委托经营的方式，前期是地方垫资。”DCM的丹顿指出一点。
　　方卓再问：“你听谁说的？”
　　丹顿愣了下：“都这么说。”
　　方卓见他这么说，简单辟谣：“假的。”
　　丹顿：“？”
　　假的？到底真的假的？
　　玛德，你方总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冰芯现在的资金需求确实不像之前，地方确实也乐于投入资金来共同发展，这一点即便在德国也是一样。”方卓说到这里冲德银的切尔斯点头致意，继续说道，“但绝不是无条件的支持，所有消息以我所说为准。”
　　最新准确消息，广州愿意垫资，我不让它全垫，前面流传的消息全都作废。
　　切尔斯想着德银与冰芯在德的生产线，没有立即出声。
　　“就算这样，就算冰芯今年预估高达30亿美元的营收都抽不出钱，方总，你想要融资，直接引入其它机构就是了，何必非要我们掏这个钱。”丹顿指出最不合理的一点。
　　冰芯非要在上市前融资也行，但为什么是要对己方定向融资？
　　你想要钱，找其它家就是了。
　　最为难以接受的是，冰芯提出的融资比例极不合理，想要融资15亿美元但只释放8%的股份，这意味着这一轮的对冰芯的估值大幅跳涨到187.5亿美元。
　　直接对比台记最为明显，作为行业龙头，台记现在的市值是450亿美元，而它今年的营收预估差不多是冰芯的4.5倍。
　　不论营收规模还是技术积累，台记都远超冰芯。
　　现在冰芯还没上市就狮子大张口的估到187.5亿，上市之后要用什么样的业绩支撑？
　　怕不是上市就破发，立即就套牢！
　　丹顿慷慨激昂的指出了冰芯这次融资的不合理性，大幅引用台记的领先现状和营收增长数据，说到动情之处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用行业龙头企业来衡量估值，这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方卓静静的听着丹顿表述完毕，轻松地说道：“丹顿，确实，台记的营收和技术都很领先，冰芯估值180看似过多，其实，这是因为……”
　　他给了自己的反驳意见：“台记的市值被极大的低估了。”
　　不是我们定的高，是台记太低了！
　　台记这个龙头一低，这才显得我们很高。
　　丹顿：“……”
　　他没想到自己拿出来的标准还能变动，整个人呆立当场。
　　熊晓鸽注意到这位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笑，嗯，方总看问题很引人深思啊，丹顿先生已经在重建思考逻辑了。
　　“你不信吗？”方卓说道，“你要不信，在座的有个见证，我们私人赌个1000万美元了，台记未来很快就是一家千亿美元的公司，嗯，三四年吧，怎么样？”
　　丹顿问道：“三年还是四年？”
　　“就三年好了。”方卓想了想，“13年10月，台记怎么也是一家千亿美元的公司，我们冰芯上市在那之前，这样衡量现在的估值就很合理了吧。”
　　丹顿沉默。
　　“一千万美元，童叟无欺哦。”方卓笑道。
　　丹顿考虑着台记如今市值和这个三年期限，觉得还是有些难的，他听着“一千万美元”这个赌注，张嘴道：“好，那我就……”
　　他顿了顿：“那我就不和你赌。”
　　赌了我就上当了！
　　上一拨赌输的都从天台上跳下去了！
　　“我今天是代表DCM，不是来和你赌的。”丹顿冷静地说道。
　　“那让DCM换一个人来吧，你都不信任你自己的判断，我们之间的沟通实在是有点勉强。”方卓微微摇头。
　　“DCM换不换人，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方总，高盛不愿意加入这一次的融资。”旁观的高盛亚森出口缓解丹顿的处境，表明了态度。
　　方卓把眼神投向了高盛，皱眉道：“高盛不愿意看到冰芯上市？”
　　亚森愕然道：“不，这是两码事。”
　　方卓肯定地说道：“一码事。”
　　熊晓鸽感受到熟悉的感觉，方总说一码事，那就是一码事，方总要混为一谈，那就是混为一谈。


###第460章 股东会
　　不掏钱就不上市。
　　方卓把话挑明，董事会的气氛就变得僵硬。
　　熊晓鸽面色平静，高盛亚森、DCM丹顿的脸上都显出怒气，即便是与冰芯有密切合作的德银的切尔斯，他也是直皱眉。
　　方卓抬杯喝茶，任凭大家消化信息。
　　他觉得上市前突击要钱倒也不是很离谱，远的不说，东子和雷子都做过这事嘛。
　　东子上市前强行要了公司6亿美元的股权，雷子上市前可以被不知情的奖励100亿期权，我又不是给自己要钱，公司再融你一笔钱，怎么了？
　　还不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
　　估值虽然有点高，但道理也讲明白了，又不是今年立即上市，等到龙头企业市值上去了，你们都能理解的。
　　方卓放下茶杯，又扫了一圈在座的董事们。
　　熊晓鸽“咳”了一声，还没说话就收获到亚森、切尔斯、丹顿的怒视。
　　他无视这三位强烈的情绪，仍旧坚持开口表达意见：“冰芯是一定要上市的，既然需要资金，上市了当然能获取更多支持发展的资金，方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卓缓缓点头，老熊公允。
　　熊晓鸽本以为说完展示立场的这句话多少能带来点反应，或者缓和点现在的紧张与僵硬，没想到对面三人还在怒视自己。
　　他心里有点嘀咕，这话是站在高盛他们这边的啊。
　　熊晓鸽略一沉吟：“方总，大家都03年就开始投资冰芯，这些年不管怎么风风雨雨，我们的这份合作都一直走过来了，你也不用置气，行不行？”
　　方卓继续点头，老熊说话有水平。
　　熊晓鸽视线回扫，对面三人仍在坚持怒视自己。
　　哎，不是，我都是帮你们说话，这么看我干什么？
　　就算怒视，你们也怒视那个姓方的啊！
　　熊晓鸽干脆不继续往下说了，直接询问亚森三人：“你们觉得呢？”
　　DCM的丹顿冷笑道：“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是方总的托？”
　　闭门会议之所以是闭门会议，就在于大家可以把话说开。
　　就算不知道熊晓鸽和神秘人的过往，看看反向收购IDG集团的资方有谁，那也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了！
　　丹顿就差没骂出来了，你姓熊的就是方总养的一条狗！
　　高盛、德银、DCM现在投资冰芯的现状，少不了有你姓熊的一份功劳！
　　大家来之前都是做了功课的，更是向前任康纳们有所了解，听闻了前两次融资里的设计和默契，心里早就树立了防线，哪能被三两句话动摇。
　　熊晓鸽面上有点挂不住，怎么个意思？一点场面话都不来了？
　　高盛的亚森慢悠悠的讽刺道：“熊总现在手握IDG，志得意满，既然方总需要钱，他都帮你收购IDG，不如你现在掏了这15亿美元，岂不是皆大欢喜？”
　　德银的切尔斯连连点头，有理有理。
　　熊晓鸽看着对面三人或愤怒或讽刺或调侃的眼神，心里的情绪也上来了。
　　最主要的是，他的余光瞥见方总听见这话也在看自己，忽然有点应激，这场董事会到底是想按住谁啊……
　　熊晓鸽一拍桌子，怒道：“少赚点钱又不能要了你们的命！”
　　三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一致，姓熊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就是想割肉！
　　确实，即便按照冰芯这样的估值来投，凭借它如今的第四大规模，上市之后怎么也不会亏，但这肯定会削减预期利润的。
　　原本冰芯上市，如果真能支撑住180亿市值，三家离场粗略计算至少各自能拿到12+亿美元的利润。
　　这一轮这么一投，利润立即被压到个位数了。
　　这不是割肉，什么是割肉？
　　更何况，万一冰芯技术研发受阻，又遇见什么沟沟坎坎，成本就更大，甚至可能被套住。
　　熊晓鸽既怒便继续怒，指着高盛的副总裁说道：“亚森，你不要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地步！你不想上市，你不想拿钱，我IDG还想拿钱呢！他DCM还能拿钱呢！他德银还想拿钱呢！”
　　现在已经被冰芯套住了钱，这是需要退出的。
　　他手臂一挥：“你真以为方总做不出来这事吗？他是什么人！我们今天是来对话的！不是来置气的！”
　　方卓冷眼旁观，理是这个理，话不太中听。
　　高盛的亚森却不被IDG掌门人震住，他已经认定了面前就是两人默契的逢场作戏，冷笑道：“好啊，方总非要这么把事做绝，那就不上市，我看冰芯上下员工的期权是不是也都卡住不兑现了！”
　　冰芯在成立的时候就设立10%的期权池，这部分一直是第三方公司代持，都是计算在大股东这边的。
　　七年时间，不光胡正明、邱慈云、梁孟淞这样的高管有价值不菲的期权，大部分员工都或多或少的等待兑现。
　　关于这一点的渴望，三家股东机构见面沟通的时候也有过认真的探讨，认为今时今日，不论如何，冰芯都是需要上市的。
　　千万不能被老魔吓到！
　　“方总能不能把事情做绝，别人不知道，你们高盛还不知道吗？”熊晓鸽居高临下地说道，“还是说你亚森不负责中国的业务，所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简单说，高盛在中国的业务遭到了地头蛇的扫荡。
　　亚森被激怒，也站了起来：“你在这里狗叫什么？就你熊晓鸽为为为……”
　　DCM的丹顿中文更好一些，立即理解到战友的用意，帮着斥责了出来：“为虎作伥！！”
　　“啊对！为虎作伥！”亚森愤愤地说道。
　　熊晓鸽面对两个人的指责却怡然不惧，开始提醒对面，高盛和DCM对冰芯的投资虽然还没见到回报，但一定是能拿到高额利润的。
　　他声音高，语速快，一度让亚森和丹顿都插不上嘴。
　　亚森心里一急，干脆就用英文开辩。
　　熊晓鸽英语吵架水平也十分了得，一对二丝毫不怂。
　　德银的切尔斯听着三位董事一通大吵，也有些蠢蠢欲动，但考虑到与冰芯在德国的合作，终究还是心存顾虑，只默默用眼神为战友加油。
　　“行了。”
　　随着冰芯掌门人的声音，会议室里陡然安静下来。
　　方卓听着这三人是吵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内容了。
　　他看着高盛的亚森，简洁地说道：“既然高盛不同意上市，那这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散会了。”
　　“高盛不是不同意上市！高盛是不同意这样的融资！”亚森强烈抗议道，“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违背常规的融资！高盛绝不同意！”
　　方卓却不理会，只是起身往外走。
　　亚森不相信方总就这样一走了之，强忍挽留的冲动。
　　DCM的丹顿也没有出声。
　　只有德银的切尔斯在方总即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忽然开口喊道：“方总，方总，你就这样走了？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方卓回眸：“你们不同意，那就不融，还不够吗？以后想上市就找高盛，不要来找我了。”
　　他不等回应就消失在四位董事的视线里。
　　亚森被这话气笑了，是高盛阻扰你上市？
　　他立即说道：“方总是分化我们，不要上当，他这次的意图太明显了！”
　　切尔斯和丹顿都点头，立场很坚定。
　　熊晓鸽无奈的起身，也准备离开会议室。
　　“熊晓鸽，你去哪？”亚森问道。
　　熊晓鸽见他连“熊总”都不喊了，翻了个白眼，答道：“会议结束了，回北京。”
　　亚森怒道：“怎么就结束了！”
　　“你们想开，你们就继续开。”熊晓鸽走了两步，“反正，我听到的是结束了。”
　　亚森快步绕到熊晓鸽前面，而DCM的丹顿和德银的切尔斯见状，也起身拦住去路。
　　熊晓鸽哭笑不得：“当事人走了，你们不拦，你们拦我干什么？”
　　“总得给个交代！”亚森坚持道。
　　熊晓鸽皱眉道：“交代什么？不是你们不愿意融？现在不融了，还交代什么？还不明白吗？你们上市套现的打算破灭了！”
　　三位机构股东齐心协力的怒视熊晓鸽。
　　熊晓鸽回以怒视，然后仗着自己强壮，准备强行离开。
　　三秒钟之后，他发现仗不了，只好打消以一敌三的打算。
　　闭门会议，什么事都能发生，好汉不吃眼前亏。
　　可恨的是，姓方的拍拍屁股走人，连他的秘书也立即消失不见，真就不管自己了是吧！
　　“你们不让我走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冰芯大股东，又不是冰芯董事长。”熊晓鸽无奈的坐了下来，“你们让我说什么啊……”
　　高盛的亚森注视着熊晓鸽，说着自己的意见：“冰芯是有上市的合理性和必要性的。”
　　熊晓鸽明白，这是大家无奈的关键了。
　　三家合计持股33.8%，上市之后的利润不容忽视。
　　而且，对于冰芯来说，虽然现在发展良好，也确实始终存在风险不小的场外因素，机构股东当然希望早日上市，早日离场。
　　不然，夜长梦多，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变化了。
　　熊晓鸽估摸着方总也正是这样的打算，否则像中芯那样，他早两年就能让冰芯在香港或者美国上市，而现在正是编织利益网的时刻。
　　全球的消费电子市场凶猛增长，易科手机站稳一线，国内产业链最起码能围绕冰芯联动，人才队伍也虹吸的很具规模……
　　“亚森先生，我觉得你这话应该去和方总说，首先，我必须要说，IDG持有冰芯10.2%的股份，我无比希望冰芯迅速上市。”
　　“其次，你觉得我一个投资人能干扰到我们的神秘人吗？你觉得就算我把你这些话转述给他就能撼动他心里的决定吗？”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既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还心存侥幸呢？”
　　熊晓鸽双手一摊，也不试图走了。
　　亚森、切尔斯、丹顿面面相觑，方总那种人的决定似乎不是一条狗能决定的。
　　丹顿转了转念头，但最起码，这条狗知道方总更真实的想法。
　　他缓了缓神色，倒了苦水：“熊总，不是我为难你，我们千里迢迢的过来开会，我们这7年含辛茹苦的顶住压力，方总全程那么几句话就给我们打发了？他还吓唬我们，还说不开会了，将心比心，你说我们这些董事是什么滋味？”
　　“谁说不是呢？”熊晓鸽赞同的点头，又无奈道，“问题是和我说也没用啊。”
　　“你让方总过来，我们再谈。”亚森提出了诉求。
　　熊晓鸽估摸着方总是想杀一杀这三个人的威风，谈还是要谈的，他摸出手机，拨打方总的电话，结果竟然是关机。
　　亚森是个懂行的，指点道：“还有易信。”
　　熊晓鸽皱着眉，用易信拨打无果后发了信息，还是没有回应。
　　“糙，他连我也不回！这是干什么！”
　　熊晓鸽跳脚，只觉两边不讨好。
　　三个人瞧着熊总这模样，仍旧觉得他是惺惺作态。
　　“或许是去找领导汇报情况了。”熊晓鸽稍微冷静，给出了猜测。
　　“那我们就一起，熊总，你别提什么回北京的事了，上市的事是需要商量的，这是大家的事，不是一家的事。”亚森坚持要扣住熊晓鸽。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方总手机一关，上哪找他去？
　　“方总非要晾晾我们，那就让他晾，等他情绪下去了，我们再谈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亚森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也有点担忧自己真把这事搞砸了，那种能上全球富豪排行榜的恐怕就不是人。
　　熊晓鸽略一沉吟，估摸着真实情况差不多也是这样，就答应了这种“胁迫”。
　　四个人出了办公室，外面自有公司团队等着。
　　熊晓鸽没有过激举动，他明白自己这一趟还是要打打辅助作用的，与这三位的沟通也是一环。
　　冰芯的非核心厂区对机构股东们是开放的，但先前的邱慈云、梁孟淞以及高层们没有空理这群人，任由他们逛了冰芯又继续逛这片半导体高地。
　　下午的时间很充实，晚上在冰芯食堂吃饭也很美味。
　　可是，仍旧没有正经人搭理。
　　“方总不知道在厂里哪个地方开会呢，我们要有定力。”
　　三人确定了主体思想，又把这边的情况反馈回公司。
　　反正，就是沟通不畅。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还是无话。
　　到了第二天下午，方总忽然有消息了！
　　高盛此行团队的成员反馈，上海电视播放了方总和领导一起视察冰芯在张江生产线的画面！
　　“他真就把我们抛在这里不管了？？”亚森愤怒里还带着不可思议。
　　熊晓鸽心里也有些被抛弃的沮丧，但面对这三位更强烈的情绪，处之泰然地说道：“我早就说了，这事全看他，你们按我没用，你们要还想等，那我在合肥陪你们等。”
　　一直比较寡言的德银切尔斯忽然异想天开地说道：“不会替身吧？”
　　这个疑问甚至没有得到回答。
　　替个P身，人家方总已经去忙活别的了……
　　机构三人组被事实震醒，不管方总是不是真会中止冰芯的上市，最起码，他按照现在的局面再拖个几年都有可能。
　　看看他手底下的医科，那是比冰芯时间还长的项目。
　　“我们需要对话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置若罔闻。”亚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这要怎么对话？方总都说了，上市就问你们高盛。”熊晓鸽帮助这位副总裁回忆了方总的决定。
　　是一码事，想上市就得割肉。
　　亚森一想到方总的语气就忍不住的一阵愤怒，眼睛紧紧盯住熊晓鸽。
　　“看我没用，实话实说，我这次就是也割肉，甚至我连他离开合肥都不知道。”熊晓鸽交了底，“他是大人物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投资人，各位，醒醒吧。”
　　“去上海，找方总，见面聊。”DCM的丹顿提出了必须要进行的下一步。
　　熊晓鸽闻言，提醒式地问道：“先谈融资？”
　　三人组再度陷入沉默，面对恫吓应该有定力。
　　但也得到老魔面前定啊！
　　他在上海，己方在合肥，这定给谁看！
　　半晌，丹顿模糊地说道：“事情都是谈出来的。”
　　熊晓鸽听出来这位还有侥幸的心理。
　　不过，正如他说的那样，自己这次只是打打默契球，没拿到明牌，方总需要钱融，那IDG就掏一些，不需要融，那就继续等着。
　　熊晓鸽相信自己有生之年是能看到冰芯上市的。
　　10月11日的晚上，四家冰芯的机构股东团队抵达上海。
　　夜已深，熊晓鸽这次是联系方总的秘书，确认了第二天到恒隆23的拜访，然后被告知方总时间排满，只能在13日的下午抽时间召开第二次冰芯董事会会议。
　　熊晓鸽确定安排，不用转告三位董事，因为他们就在旁边听着。
　　“这就第二次董事会会议了……”DCM的丹顿还有一种非现实的感觉。
　　他总觉得第一次还没开完呢，这一转眼就变成了第二次！
　　“方总是在通知他的决定，不是在商量。”熊晓鸽劝告三位董事，“如果这次谈不成，短时间内是不用费心思了。”
　　IDG也是想上市的。
　　熊晓鸽更希望这次能够顺利谈成，即便割点肉也没什么，他不像另外三家，割肉像是要命。
　　机构三人组对于来自熊晓鸽的劝告没有置评，无论如何，就这样同意，总是不甘心。
　　人在上海，时间煎熬。
　　如此度过思考、沟通、坚定立场的两天，13日的下午三点钟，冰芯第二次董事会会议在恒隆23召开。
　　恒隆23与合肥开会明显不同。
　　会议室的桌子上甚至由秘书刘宗宏放上了“冰芯董事会会议”的铭牌。
　　刘宗宏面对熊总对这一动作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是我顺手在隔壁打的，总得有些仪式感嘛。”
　　他有仪式感，机构三位股东只板着脸，觉得情况不太好处理。
　　方总要是只一家冰芯就算了，问题是他的易科大势已成，这真的狠下心来输血，冰芯不知道得撑到什么时候。
　　就算没易科，凭方总本身的手段，怎么也饿不到冰芯。
　　三点十五分，闭门会议随着方卓的走入再次召开。
　　方卓这次没打招呼，直接询问亚森：“高盛同意冰芯上市了？”
　　亚森听到这话就觉太阳穴在跳，强忍着不满，说道：“方总，我必须要表达我们高盛的态度，冰芯的上市不应该成为融资的条件。”
　　方卓看向另外两位，点名道：“切尔斯，丹顿，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丹顿生怕这次会议又像上次那么迅捷结束，并不直观表态，只是说道：“方总，涉及这种关乎公司命运的讨论，我是很慎重的，我觉得只是我们几位在谈有失偏颇。”
　　方卓平淡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有必要，关于冰芯上市的必要性和前景发展，我们有必要股东们一起谈。”丹顿缓慢但态度强硬的提出了随时可以转换成正式提议的股东要求。
　　股东会议固然会增加合肥国投这样绝对的方派，但还有两家欧洲私募。
　　这两家私募过于低调，可是，丹顿认为大家应该存在共同立场。
　　方卓看了这位DCM的副总裁一眼，伸手拿过桌上的铭牌，又掏出钢笔，把上面的“董事会”三个字划掉，唰唰写了“股东”两个字。
　　这就变成了“冰芯股东会议”。
　　丹顿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那两家也是完全赞同方总吗？也有类似一致行动人协议吗？
　　“小刘，你去通知那两家机构股东，让他们来开会。”方卓侧头嘱咐秘书，又淡淡的解释道，“正好这两家私募的人也刚来上海，你要开就一起开好了。”
　　机构三人组从一个沉默走入另一个沉默。
　　甚至不到十分钟，两家欧洲私募QT和MNG的代表就匆匆走进恒隆23的会议室。
　　这个会议室的会议桌很大，但两个鹰钩鼻径直一左一右的坐在了方卓旁边的座位。
　　“需要把合肥国投也喊过来吗？他可以到的很快，我们晚上还能开这个股东会。”方卓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机构三人组走入了第三个沉默。
　　方卓看着三位董事的表情，换了个语气：“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你们非要坚持，上市的事先放一边，你们手里的持股我可以找财团收购，估值可以给个很漂亮的数字，也免得大家最后闹得不好看。”
　　冰芯掌门人给出了另一条路。
　　亚森问道：“怎么估？”
　　“就按100亿美元估。”方卓报了一个数字。
　　亚森立即说道：“不可能，方总，不可能！太低了！”
　　让我们掏钱就是180亿美元，要收我们的股份就是100亿美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报高了，你们嫌高！报低了，你们又嫌低！”方卓勃然变色，“你们就是诚心不做事的！谈什么谈，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起身离场，结束了不太让人愉快的冰芯第二次董事会会议，哦不，是冰芯第一次股东会议。


###第461章 好坏消息
　　冰芯的两次闭门会议都戛然而止。
　　方总看似善解人意的给出了第三条路，可是，这条路压根走不通。
　　虽然冰芯这家企业因其特殊性面临额外风险，但风险来临之前仍有希望攫取极大的利润，高盛七年时间都等过来了，又怎么可能现在退出。
　　甚至，因为高盛的消息向来灵通，可能不介意股价被推到更高、风险面临更近的位置再退出。
　　只是，高盛的亚森忽然对于熊晓鸽所说的“他是大人物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投资人”有了一种极深的感慨。
　　两次会议上的方总态度都十分强硬，压根没有什么探讨的空间，说走就走，说变脸就变脸。
　　怕是自己的地位不够，压根匹配不上这一轮的对话，要是CEO劳尔德能来，方总一定……呃，也未必。
　　听说易科股市做局那两次，方总也是前倨后倨，倨到现在回了中国，还继续阻碍高盛的在华业务。
　　劳尔德来了也不行啊！
　　换成老保尔森不知有没有效果，总得给几分颜面吧？
　　也难讲，恒隆有方狗，咬住不松口。
　　亚森这么一想，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欧洲两家私募现在看来是存在一些问题，只是不知全是问题还是部分问题，但现在的局面是，三家机构是真的站在同一战线。
　　好消息：还有三家机构紧密的抱团在一起。
　　坏消息：只有三家。
　　亚森这次会议结束没有再强留熊晓鸽，事已至此，他做的是和美国方面联系，做的是需要巩固与DCM、德银的防线。
　　※※※
　　熊晓鸽这天晚上本想见见方总，聊聊冰芯融资的事，没想到电话打过去之后由秘书转接，进而得知晚上另有安排，只能第二天上午再见。
　　他忍不住就有点心酸。
　　合着真就一视同仁是吧？
　　次日上午，怨气未消的熊晓鸽走进恒隆23的总裁办，瞧见了落地窗边若有所思的方总。
　　“方首富，忙好了？有空见投资人了？”他开口便是吐槽。
　　“小刘，把商团送的大红袍拿给老熊。”方卓回头笑了笑，先指挥秘书，然后说道，“是真忙，这阵子迎来送往的，张江这边的收购要出面，索尼的来访要谈事，昨天晚上就是送索尼的斯金格。”
　　刘宗宏拿出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在桌边之后又给倒茶，帮腔道：“知道熊总爱喝茶，方总专门留的。”
　　熊晓鸽端起茶杯，没有说话，缓缓踱步，忽然一拉刚才刘宗宏拿礼盒的抽屉，然后又缓缓走回了沙发。
　　“把他打出去，乱棍打出去！”方卓佯怒道。
　　刘宗宏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这熊总是怀疑抽屉里都是类似礼盒，专门用来打发人的。
　　这，这熊总……心里怎么那么脏啊……
　　熊晓鸽舒爽的喝了一口茶，靠在沙发上挑剔道：“你这沙发该换了，有点硬。”
　　“你要没正事就拿了茶叶走人吧。”方卓哭笑不得。
　　“我就是来问，你这边对融资具体是怎么安排的。”熊晓鸽在从北京到合肥前接了方总一个简单的电话，然后就简单的飞到合肥，一直没详聊。
　　“没什么安排，说的都是实话，不掏钱就暂时不上市，冰芯上市没那么急。”方卓淡定地说道。
　　熊晓鸽注意到说辞还是有变化的，是不掏钱暂时不上市。
　　他叹了口气：“方总，你这话就让我这个股东心里一凉，我也想冰芯早点上市……”
　　方卓温和地笑道：“老熊，你是能理解我们冰芯的。”
　　熊晓鸽也只能理解，虽然收购了IDG这个品牌，但他主要还是在国内混。
　　这个事可以很方便的进行参考，像王风益那种人都知道往冰芯的上海三厂投钱，这是除金钱回报外的隐性回报。
　　同理，他也有对这两次会议表现的看法，隐性回报也是回报。
　　“不管在合肥还是这边，我就是这样一个态度，要么按估值来交钱，要么就等着。”方卓抿了一口茶，“如果不是觉得没有礼貌，冰芯通知他们的电话里就这么说了。”
　　这就是不可调和，也不需要调和的底线。
　　方卓这次没进行太多的考量，这个想上市就掏钱的底线传递过去，再等一等，或许那边也会有人给压力的，总归是没那么急。
　　熊晓鸽听了方总这话，只觉现在也没有礼貌到哪去。
　　方卓又询问道：“老熊，你有什么意见？”
　　“高盛和DCM比较顽固。”熊晓鸽说着自己这几天的观察，认真地说道，“我认为德银或许是个突破点，毕竟是有与冰芯的合资。”
　　“德银的切尔斯这些天多听少说，心存顾忌，虽然也始终表示态度，但看起来是能绥靖的。”
　　他又提了个建议：“既然是要从德银掏钱，不妨给画个饼，这次它掏出的钱，都承诺之后用于德国工厂的产能扩张，至于后面扩不扩，那得结合各种因素来判断了。”
　　熊晓鸽是觉得总要给个台阶下，而如能解决掉一家，后续进度或许就能加快了。
　　“我就知道喊你老熊是有用的，毕竟正反面都有很丰富的经验。”方卓夸了一句，又斟酌道，“就是可能对我的信用度造成些影响，我和德国那边不是要打两三年的交道。”
　　熊晓鸽不这么认为：“时移势迁，一时有一时的情况，更何况，按照你们的正常规划，冰芯德国厂的产能或者技术就一直不提升了吗？不会这样的吧？”
　　他又补了一句：“据我所知，德国的英飞凌对先进制程的研发不是那么热衷。”
　　“嗯，类型不一样，英飞凌也算是接连抛售之后才缓了缓气。”方卓随口说道，“先进制程的投入越来越大，有那么几家大厂已经在转型轻晶圆厂了。”
　　所谓“轻晶圆厂”，就是现在富士通、松下等公司开始把部分制造外包给其它晶圆厂代工，自己又留下部分制造环节，以此来缓解资金和投入压力，而它们外包的部分一般是无法带来优势的成熟制程。
　　不过，这种妥协下的模式有个明显的问题，一旦产能紧张，外包的环节很可能被拖延交付周期，拖个一年半载，黄花菜都凉了。
　　像索尼，方卓回申之后又见斯金格，还谈到了类似的话题，索尼的资金窟窿不小，也有计划搞外包，这是与冰芯的又一合作空间。
　　熊晓鸽探讨道：“既然这样，冰芯在德国可以做技术转移，谁对先进技术能嫌多？”
　　方卓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即回答，喝了两口茶，笑道：“冰芯也可以对外技术转移了，真不错。”
　　熊晓鸽明白这大概是冰芯掌门人的某种感慨，仍旧就事论事道：“外面的先进技术肯定多，但那些技术未必愿意去德国，冰芯既然有正在运作的生产线，你说话就有含金量。”
　　“嗯。”方卓点点头，考虑了下德国厂的竞争现状，说道，“我让冰芯和德国那边沟通，反正是用他们的钱办他们的事。”
　　熊晓鸽半是无奈地笑道：“方总，你这次真没做太多的安排？”
　　方卓摇了摇头：“没有，急的又不是我，想等就等着吧。”
　　熊晓鸽很想再度重申自己的立场，方总，我也是冰芯的机构股东，我也想早点跟着一起去敲钟，着急的也有我一份。
　　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今时确实不同往日，方总不用搞那么多布置了，不过，这两者是一样的可恶。
　　熊晓鸽喝了两杯茶，继续聊了聊他这几天的观察。
　　机构三人组虽然有所提防，可彼此之间的对话还是能正常的。
　　方卓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等到脑海里的逻辑过的差不多，他示意秘书刘宗宏把电话打给冰芯那边，先让合肥和德国进行一些未来产能和技术的交流。
　　“方总，听说易科要搞年终晚会？”熊晓鸽准备告辞之际聊了聊轻松的事情。
　　“差不多吧，也是个互联网的晚会，庆祝下我们在通讯领域的领先。”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你到时候要不要来看？”
　　熊晓鸽客套道：“不好吧，易科系开年终晚会，是我这个冰芯董事可以来的吗？”
　　方卓配合了一下，激动地说道：“熊总不来，这个晚会就不开。”
　　“不至于，不至于，我一定到。”熊晓鸽笑道，“带着家人一起来看晚会。”
　　方卓起身送老熊出门。
　　等他在外面又和其他人随口聊了几句天，再回到办公室，冰芯那边已经表示和德国方面进行了简单的通话，接下来还会和德银聊聊未来的贷款与优惠。
　　诚如老熊所说，冰芯本身也是有产能和技术规划的，这可以当作一个口子。
　　方卓简单盘算了一会，忽然询问秘书：“北京那边的投标情况怎么样？”
　　“最早大概会在月底出来，几个互联网大厂表现的兴趣都挺高，腾讯很积极。”刘宗宏立即回答了问题。
　　方卓颔首，最近戚赫对这个事挺上心的。
　　他转了转念头，把冰芯融资的预期放宽，自己要的不多，要做的也不多，私募里已经有核心客户，这一次也顺带看看能不能拓展利益线。
　　※※※
　　“玛德，姓方的要的太多了！”
　　“大声点，今天风浪好大啊！”
　　“我说，姓方的，要的，太多了！！”
　　10月17日，耐心守候在上海的三家机构始终得不到方总的悔改，而总部那边又没什么有效的指令，只能继续煎熬。
　　下午时间，酷爱海钓的高盛亚森见易科公司里的人还算和善，试探着提出了要求，想要出海逛一逛。
　　很快，他就得到了满足。
　　上海这边有一艘“一起快乐号”，是由搜狐张朝阳借来的“快乐号”改装，一直是医科总裁周辛时常出海的心爱之物。
　　现在空闲，正好可以出海一游。
　　三家机构的团队来到中国也有一周多的时间，在恒隆是等，在海上是等，也就当是放个小假。
　　“一起快乐号”本就是为海钓准备，一切东西应有尽有，倒是让亚森三人十分满意，但海钓的时候也免不了讨论这次融资。
　　姓方的要的太多了！太狠了！
　　四家合计掏出15亿美元，IDG还是个添头，而这是原本不用出的。
　　不论如何都不能甘心。
　　亚森擅长钓鱼，不多时便多有收获，只是仍旧对方卓的强硬态度愤愤不平。
　　他边钓边说，忽然注意到德银的切尔斯神色有异，心里便是一动，问道：“切尔斯，我们这次面对冰芯最重要的就是也保持我们的强硬。”
　　三家持股比例不小，本身又是全球知名，场面是可以往难看的方向滑坡的。
　　切尔斯沉吟不语，中午的时候刚和法兰克福的总部通话，事情可能有些变化，这些还没来得及聊。
　　他没有说话，看了眼亚森。
　　亚森瞧见切尔斯的这个眼神，极其敏锐，心里一惊！
　　坏消息：可能只有两家了！
　　切尔斯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诚实的聊到最新消息：“冰芯计划在德国的未来数年做制程升级，这可能会带来影响。”
　　“未来数年？这样模糊的概念就是空话！”亚森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被这简单的伎俩骗过去了！”
　　“上鱼了！”旁边的DCM丹顿忽然喊道，“有大货！帮忙！”
　　亚森来了精神，走了两步就要帮忙。
　　然而，今日本就有些风浪，“一起快乐号”侧面又突迎浪潮，船身倾斜之下的亚森一个倾斜，失手被颠进海里。
　　丹顿大惊，紧紧抓住鱼竿。
　　坏消息：亚森掉海里了！
　　好消息：大货还在！
　　切尔斯也是大惊，紧紧攥住栏杆。
　　坏消息：亚森没系安全绳！
　　好消息：亚森穿了救生衣！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高盛的人在易科这边出事……坏消息，亚森穿了救生衣！
　　不等多想，船上的专业海员已经开始施救，突发情况的电话也反馈给公司。
　　秘书刘宗宏接到电话立即闯入总裁办，示意正在通话的老板有最新情况。
　　“高盛的人落海了，是亚森。”他如此说道。
　　方卓惊愕：“在救吗？能救吗？”
　　“正在救，今日风浪偏大。”刘宗宏答道。
　　方卓皱了皱眉，这倒是自己没想到的，高盛的亚森难道如此忠勇？
　　他多想了想，为什么就今天风浪大的时候忽然出海？是亚森要出海，还是那两家的要出海？巨额美元面前，倒是什么事都能发生。
　　这能带来什么恶性变化？
　　方卓踱步，以头抢地是吧。
　　“高盛是什么点子都能想出来的。”他不无阴谋论地说道。
　　刘宗宏点头，是啊，这个关头怎么就忽然落海了呢，想往老板身上泼脏水是吧。
　　“你说，他们这样做是想怎么把情况搅浑？”方卓有些拿不准。
　　刘宗宏提醒道：“方总，亚森还在救呢。”
　　人还没死呢。
　　方卓“嗯”了一声，心里盘算最坏情况。
　　五分钟之后，刘宗宏收到海上打来的电话，好消息，亚森被救上来了。
　　“他不会是被人推下去的吧。”方卓也松了一口气，还是费解。
　　刘宗宏不跟着一起揣测了。
　　方卓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失足落水的把戏还是挺让人动容的。
　　“等他们回来，通知他们，融资的事可以谈，让他们在这老实等着，别乱跑了。”他摇摇头，“我会和更上边的人沟通的。”
　　出海三人组返回陆地，感觉多少也算是收到了好消息。
　　时隔三天，方总最起码有音信，不继续晾着了。


###第462章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狩猎
　　冰芯董事们在上海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
　　但落过一次海的亚森再也没有散心的闲情逸致，一是德银这边出现了变化，二是……他在海里扑腾和事后走访一起海钓的同事，都没见另外两位冰芯董事的呼救。
　　亚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就是觉得，冰芯无情，冰芯董事们也很无情。
　　他中途又向易科总裁办提出会面要求，结果在电话里被拒绝，那位方总的秘书很直接。
　　“我们等钱发展的都不急，你急什么？”
　　亚森只能感叹，这边都是一脉相传了。
　　10月24日，事情迎来变化。
　　方卓直接与德国方面通话，口头上承诺了冰芯在德工厂的后续投资，随即就收到德银的致电，原则上同意对冰芯进行上市前的最后一轮融资，具体事务仍旧交由切尔斯商谈。
　　德银这边转向，方卓紧接着收到了高盛现任CEO劳尔德的电话，这通电话的内容与其说是聊融资，不如说是聊彼此的关系。
　　高盛在华有不少业务，其中重要的一项是上市业务。
　　方卓针对的就是这一块。
　　他对高盛的一些道道比较清楚，高盛某些时候不是要赚上市佣金，不是尽力帮助做高发行价来拿那个百分之几的比例，反而，它是要尽量做低发行价，从分销客户里拿首日投资收益的返还折扣。
　　上市佣金不过百万千万美元，低发行价造成首日股价冲高的收益远胜于前者，动辄3成、5成的返点是巨大的利益驱动，是在以亿作为单位。
　　方卓从汽油男口中听过一些闲谈，一些分销客户对高盛的高返点很是怨声载道，某些月份里的交易盘点下来，大头都交给了高盛，但他们只能默默忍受，担心失去分销席位。
　　当然，不只是高盛这么干，这是投行攫取利润的一个把戏。
　　高盛也不是对每个上市的客户都这样干，但易科系在中国的上蹿下跳仍旧让高盛深恶痛绝。
　　既然深恶痛绝，那就……
　　偏偏，易科系在美国也有明显的关系，真是让它无从下口。
　　那就……交钱就是。
　　再这么下去，这块业务的潜在损失就超过冰芯这边的割肉预期了，还不如早点了断，况且，这不是给别人割肉，这是给当过世界首富的人割肉！
　　方卓与高盛CEO劳尔德的通话只在最后聊了两句冰芯。
　　劳尔德衷心祝愿冰芯再创佳绩，早日上市。
　　方卓感谢了劳尔德的衷心，从心里暂时原谅了高盛。
　　如此，也就剩下DCM一家机构。
　　方卓一时间没有与DCM太好的沟通渠道，左想右想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德银与高盛就很专业。
　　10月25日，恒隆23再度召开董事会。
　　这一次，方卓没有露面，取而代之的是易科的投资总监陶兴雷。
　　一间会议室里五个人，其中四个人是一伙的。
　　陶兴雷觉得自己接到的真的是人机局，输都不知道怎么输。
　　他代表老板，代表冰芯，再度以IDC等知名机构的数据作为参考，针对如今消费电子的兴盛进行了行业预测。
　　未来五年，整个半导体行业最少会有超过4%的年复合增长率。
　　而冰芯有信心在未来五年的营收翻番乃至更高。
　　当然啦，信心是信心，面对DCM丹顿的“业绩对赌”，陶兴雷是断然拒绝了。
　　“丹顿先生，不是我没有信心，是我做不了这个主。”陶兴雷很为难。
　　“那你能做什么主？”丹顿询问。
　　“我只能做接受你们融资的主。”陶兴雷不无真诚地说道，“就算是换方总过来，他也不可能对赌的，他的态度只会比我更坚决。”
　　丹顿生怒。
　　高盛的亚森怒得更快：“你们就是信口胡说，冰芯未来五年怎么可能营收翻番？你们今年预估就要突破30亿美元了！未来四五年，你们能做到60亿、70亿？这岂不是说能撑起200多亿美元的市值？胡说！胡说！”
　　德银的切尔斯不让亚森专美，同样生气道：“半导体行业刚缓过来，从哪里能拿到4%的年复合增长率？”
　　这是在预测全球半导体的市场趋势，以今年全球来计，在10月即将结束的情况下，全年有望突破3000亿美元。
　　按4%复合增长率算的话，第五年是3510亿美元，这是相当之多的。
　　陶兴雷认真地说道：“切尔斯先生、亚森先生，这都是根据已有数据的估算，绝不是我随便说说，我所说的任何一项数据都是严肃的，还有，冰芯的营收增长还是以保守的方式在计算。”
　　他拿出文件，发给冒出质疑的切尔斯和亚森。
　　亚森和切尔斯拉着DCM的丹顿一起研究冰芯根据IDC专业数据的内部预测与估算。
　　别说，你别说，嘿，人家冰芯的数据看起来还挺严谨的哈。
　　要是这么说，别说180亿的估值，这两三百亿美元都可能做到。
　　会议中场休息。
　　高盛的亚森没有立即下结论，而是召集三家机构的专业人士来分析数据模型和用户、营收增长，就是要让DCM的丹顿看看这数据到底真不真。
　　中场休息的时间比较长。
　　因为IDC已经被收购，高盛又拿了自家的数据来印证。
　　事实证明，全球第四大晶圆代工企业是一家负责任、敢担当、有前景的好企业，它不是信口胡诌，它是真的在行业数据方面有造诣。
　　亚森该生气的生气，该夸的也夸。
　　“这特么的，这甩数据最起码比方总甩脸子让我服气啊。”亚森看着丹顿，发出了感慨。
　　丹顿若有所思，高盛与德银在这方面的专业程度确实是比DCM要强的，他们的信息和数据源更多。
　　他仔细想了想，提醒道：“这个估值还是太高了，要知道，冰芯的中国属性是个不小的隐患，这种风险对它的业务和市值的影响是必须正视的。”
　　“确实是这样，但中国有句话叫做两害相权取其轻。”德银的切尔斯深深皱眉，“如果冰芯未来的营收真能继续顺利做大，对于外部资金的需求越来越低，方卓真不让它上市，那我们手里的股份有进一步缩水的风险。”
　　他又思考着说道：“丹顿，你说，这冰芯营收到底能不能做大？”
　　切尔斯抛给丹顿一个直白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个很简单的答案。
　　全球行业复苏，背靠东方市场，易科积极带动，研发团队稳固，如此情况之下的冰芯营收能不能做大？
　　“冰芯的营收肯定能做大。”丹顿笑道，“现在就是一个高估值与融资数额的问题。”
　　切尔斯和亚森对视一眼，确实还存在问题，一项一项来嘛。
　　用来验证数据的休息过后，冰芯董事们重新汇聚一堂。
　　“三位，冰芯是愿意怀揣诚意来促进大家合作的。”陶兴雷的姿态不像老板那么强硬，“相信你们也仔细比较了数据，冰芯的前景绝对值得期待。”
　　会议室里有些冷场。
　　IDG掌门人熊晓鸽出声道：“我当然是相信冰芯，不管他们怎么样，IDG认缴1亿美元是没问题的。”
　　高盛的亚森忍不住冷笑：“认缴都出来了，不愧是熊总！”
　　熊晓鸽反唇相讥：“怎么？听不得实话吗？你们走又不走，签又不签，不就是不愿意认缴吗？这就是现实，还认不清？”
　　亚森虽然现在存了些默契，仍旧被熊晓鸽的语气激怒，站起来斥道：“缴不缴的先放在一边，你神气什么？你姓熊的神气什么？你特娘的狗狗狗……”
　　依旧是中文更好的DCM丹顿补足了斥责：“狗仗人势！”
　　熊晓鸽轻蔑一笑：“高盛怎么派了个结巴？怪不得不能成事。”
　　亚森抓起手边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熊晓鸽经验丰富，心中警惕，闪避成功。
　　DCM的丹顿看到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心中早就积累的怒气勃发，起身就奔着熊晓鸽追了过去。
　　亚森没想到丹顿这么够意思，愣了一愣又和切尔斯对视一眼，磨磨蹭蹭的过去帮忙。
　　有真打，有假撕。
　　陶兴雷有些手足无措，万万没想到这几人的矛盾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熊总就这么招人恨吗？
　　他犹豫片刻，先打电话让外面的人注意拦住三家机构的团队，然后再让人进来拉架。
　　等到大家不得不冷静下来，会议室里已经有些狼藉。
　　好在恒隆23会议室不少，这场中场小休息结束，重新坐回来的四位又变成了原本精英的模样。
　　“你们愿意掏钱就掏钱，不愿意就趁早滚蛋，就看到最后谁后悔！”熊晓鸽挨揍之后更加强硬。
　　“刚才你是没挨够。”高盛的亚森嘲讽道。
　　熊晓鸽斜视这位副总裁：“那也比你这个结巴跳海强。”
　　亚森忍住再起骚乱的冲动，只冷笑，不说话。
　　“咳。”陶兴雷表示存在感，“这样的，我刚才给方总打了个电话。”
　　四个人的注意力都收了回来。
　　“他对冰芯有信心，认为估值没问题，这是不可变动的底线。”陶兴雷严肃地说道。
　　四人皆是皱眉，DCM的丹顿皱眉更深。
　　“不过，考虑到大家也来中国半个月了，考虑到各家情况的不同，IDG这边可以适当增加融资金额。”陶兴雷转述老板的话，“IDG可以认缴2亿美元。”
　　熊晓鸽“噌”的站起来：“我去给方总打电话！”
　　陶兴雷默默点头。
　　熊晓鸽出去到其它办公室抽烟。
　　陶兴雷又看向机构三人组，继续说道：“如果这还达不成一致，那大家也不用再耗时间了，等待冰芯进一步的规划就好。”
　　DCM的丹顿追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陶兴雷尽管这么说，还是进一步的解释了意思，“如果在这样的让步之下，你们还不愿意，那明天之后就不用来恒隆了，保安不会让你们进的，你们愿意去哪里等就去哪里等。”
　　机构三人组面面相觑。
　　切尔斯起身道：“我要给法兰克福打个电话。”
　　亚森也起身道：“我也给劳尔德打个电话。”
　　他们两人都离开会议室。
　　陶兴雷好奇道：“丹顿先生，你不用和美国方面沟通吗？”
　　丹顿凝眉摇头，他是全权负责这次的事情。
　　从10月8日到合肥，现在已经是25日，17天的时间里只简短的见了方总两面，肉眼可见的是态度强硬。
　　现在……冰芯提供了更详细的数据，又主动从IDG方面退让了一步，高盛和德银看起来态度都有些松动。
　　丹顿还是起身了，他要和自家的团队进行讨论，也和高盛、德银再统一下思想。
　　总不能真就这样拖着让手里的股份缩水吧？
　　这一次一直到了晚上才重新回到会议桌。
　　机构三人组统一了思想，提出了达成合作的条件：“15亿美元必须四家平分，不可能只让IDG认缴2亿美元。”
　　4家平分就是每家3.75亿美元，如果IDG认缴2亿，那就是三家各4.33亿美元。
　　熊晓鸽自是不愿，用愤然离席表示了自己坚决的态度。
　　然而，机构三人组同样坚决。
　　DCM的丹顿阐述了最新的姿态：“陶总，请你转告方总，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底线，每家3.75亿美元，如果不行，那我们就各自订机票回国了。”
　　这是来自机构三人组的正告。
　　陶兴雷深深的叹了口气：“好的，我会转达给方总，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也会和熊总进行沟通。”
　　丹顿和陶兴雷握了握手，觉得这位陶总监友善多了。
　　一夜多方的复杂的沟通。
　　10月26日上午，关于冰芯最后一轮融资的第四次会议召开，掌门人方卓出席。
　　依旧简洁。
　　“每一次合作都是不容易的，但每一次合作都能让大家一起进步。”
　　“四家各自3.75亿，合计15亿美元，这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
　　“冰芯将会在未来三年的合适时间里寻求上市机会。”
　　“我很欣慰各位这些天所展示的专业性，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也请多多包涵，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公司。”
　　方卓为冰芯的最后一轮融资敲定意向。
　　熊晓鸽全程几乎不说话。
　　机构三人组各自表达了一些类似的长达7年的合作关系，希望看到更好的冰芯，希望看到上市公司的冰芯。
　　方卓短暂流程走完，这次是与每位董事一一握手之后才离开。
　　熊晓鸽握手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太阳底下真是没有新鲜事。”
　　方卓微微一笑：“怎么每回太阳底下都有你？”
　　熊晓鸽摇头，目送冰芯掌门人离场。
　　这也宣告冰芯最后一轮融资的正式结束。


###第463章 天价中标
　　冰芯多了一笔从股东未来收益里抠出来的资金，这能让公司的运转更为流畅，也更能让邱慈云对上海、西安的生产线放手施为。
　　但这个事处理的比较低调，按照方卓的话来说，纯粹是内部收益调整，大家都还是赚的。
　　10月28日，周日，央广那边近日的招标工作即将结束，方卓在邱慈云来上海接替自己部分露面任务之后放了一天假，请来了熊晓鸽、张晓龙、周辛一家等人。
　　熊晓鸽有些闷闷不乐，这次冰芯融资肯定是成功的，但是，偏移了一些自己个人的预期，明明说了2亿美元差不多，最后IDG还是干出去3.75亿美元。
　　——他们态度那么坚决，老熊，不行你就多掏点，咱这个事也就成了。
　　熊晓鸽只觉和方总这人一起做事，不管怎样，就是多少得被割走一些。
　　有些局做着做着就走形了，做着做着就把自己缠着了。
　　太阳有毒啊。
　　“可可，递给你熊伯伯。”方卓指挥周辛的女儿周可可，小朋友愈发乖巧伶俐，很是招人喜欢。
　　熊晓鸽接过烤肉，吃了两口，叹道：“我最近在节食，下次这种事就不用喊我了。”
　　“不是拿话点我吧？”方卓头也不抬地说道。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得说，你不能仗着冰芯这个就来绑架我啊。”熊晓鸽这次几无还手之力，压根没有选择空间。
　　他发觉自己和高盛、DCM、德银这些机构股东到最后都是一样的！
　　自己固然提议先从德银下手，又知道了高盛的沟通，还默契的一起与DCM谈判，但到了最后，方总拿冰芯的意义和三家条件一压……
　　甚至，自己还挨了打……
　　还不如不提前知道呢！
　　“可可，再给你熊伯伯一串。”方卓指挥着小女孩，“告诉他，这是你方叔叔的歉意。”
　　周可可又拿起一串烤肉，小步跑过来，递给抱怨的熊伯伯。
　　熊晓鸽本身是老来得子，对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的小女孩毫无抵抗力，他无奈的接过烤肉，对周可可笑了笑。
　　周可可立即转身，边跑边喊道：“方叔叔，熊伯伯想原谅你了！！”
　　“哎……”熊晓鸽冲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无力的招了招手，自己还没说话，不要代你伯伯原谅啊……
　　熊晓鸽的欲语还休迎来了大家的笑声。
　　方卓摸了摸眨着眼睛，似有邀功之意的小女孩脑袋，请她吃了串这个月新鲜上市的鱿鱼。
　　他和同样在等北京投标结果的张晓龙聊了几句易信的现状，然后坐到了老熊的旁边，递给他一瓶啤酒，略有总结地说道：“这次还是很感谢大家的，我也就是通知而已。”
　　“哎，方总，我是失忆了吗？这事不是两年前，是在两天前啊……”熊晓鸽哭笑不得道，“你两天前和我说的不是这样啊。”
　　“其实差不多，我确实没搞什么准备，这次冰芯拿钱是大家功劳。”方卓如此说道，“我通知，你们愿意投，这个事才能成。”
　　熊晓鸽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嘲讽，自己就是这个“大家”的一份子。
　　“但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是能接受的，冰芯要继续用资金和行业地位来施展影响力。”方卓略一沉吟，“如果不出意外，你这钱不会亏的。”
　　熊晓鸽斟酌着问道：“方总，请问这个‘如果’的可能性是多大？”
　　方卓思考一会，摇摇头：“不好说，真不好说。”
　　“方总，你就说说你的判断，我心脏大，没事的。”熊晓鸽还是想听到一个更切实的答案。
　　方卓脑海中闪过很多思绪，给了个答案：“最少也是能上市的。”
　　他又补了句：“亏不亏另说，嗯，最坏情况嘛。”
　　熊晓鸽有一定的心理建设，只是皱了皱眉，反而关注到这个答案背后的逻辑与预期，问道：“我看现在中芯和冰芯的环境还可以？”
　　方卓“嗯”了一声，笑道：“反正现在能好吃好喝的时候就好吃好喝，多存储脂肪，过冬就能更舒服点。”
　　熊过冬不就是存储脂肪吗？
　　熊晓鸽觉得方总这人说话就是有意无意的总夹枪带棒，但他一转头又接到周可可的投喂，实在不忍心拒绝，也就默默收下。
　　“好吃好喝，过年来看戚总筹备的晚会。”熊晓鸽笑着提及易科年会。
　　“下个月初好像有比较正式的彩排，倒是可以看一眼。”方卓想着行程安排，月底就能看易信能不能拿下春晚合作了。
　　这次的春晚投标，据说北京那边颇有一些互相试探。
　　不管是方卓之前在朋友圈里的自信，还是搜狐对张晓龙的采访，彰显的都是这次对春晚的志在必得。
　　反而腾讯那边，他们舆论上没什么动静，这又愈发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憋着大的。
　　据张晓龙的汇报来看，北京团队已经释放消息，明面上摆出最少4亿的价格，而投标定为6亿，也不可谓不拼尽全力。
　　腾讯要是能超过6亿，那也没办法，只能接受结果。
　　方卓浮生一日闲，除了谈及冰芯这次的融资，也聊了聊易购正在进行的上市路演，苏薇现在就在香港忙着这些。
　　只要易购上市，电子商务这一块的投入又可以加大，继续追赶与淘宝的距离，而除了这一重意义，公司内部对于这个的造富可谓期待已久。
　　易科系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上市速度颇为缓慢，即便已经上市的都能被撤下来……
　　好容易，这易购走到了具有标志意义的一步，大家都很欢欣鼓舞。
　　还有人说，正是因为易购总裁是苏薇苏总，她是具有话语权的大咖，不然，易购还得被方总多压两年。
　　坊间传闻不值一驳。
　　除了这些，包括熊晓鸽在内的投资人也都有种莫名的感慨，这易购上的不是市，是自己逝去的青春啊！
　　哦对，易科系还有个“青春”在那蹲着呢，说是，明年也能老树开花。
　　熊晓鸽喝酒喝了不少，忍不住就在当事人面前提到这种复杂的心路历程，但他见方总不以为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转而向另一位亲历者寻求共情。
　　“周总，你这医科，我们投资人是等了又等，当年也是大家在恒隆23结缘的开始，你明年可不能掉链子，得给我们一个好的结尾。”
　　周辛掌管着医科，这些年来不太显山露水。
　　他听到熊总这话，笑了笑：“熊总，你看你恁多话，有的上市就不错了。”
　　熊晓鸽只能提议干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你们易科系就是这样的！”
　　“我提议，我们一起敬易科系的重要投资人熊总一杯！”周辛起身，举着酒杯，划分范围，什么“你们”“你们”的。
　　不知易科真面目，只缘熊在我司中。
　　众人共饮，敬了一杯中国第一投资人……之一的熊总。
　　熊晓鸽也算有些心满意足，当方总的朋友，当时间的朋友，迟到总比不到强。
　　※※※
　　10月31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央广公布了招标消息。
　　除了央视各个频道新一年的广告位，今年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春晚新设的独家合作伙伴。
　　实际上，去年就形成了事实上的独家合作，今年更像是机制化的把这个位置确立下来。
　　这一次招标，互联网各大公司纷纷参与，老牌的搜狐、网易、新浪，如今的巨头易科、百度、阿里、腾讯，甚至还有团购新宠铛团网、团宝网等等。
　　大家都是因为见证了易信上一次爆炸性的传播，因而想着有所复刻或创新，当然，也有明确来陪跑看热闹的，像新浪，像微博。
　　甚至，微博总裁王星还亲到了现场，想要目睹最后的花落谁家。
　　根据大家回去都忍不住提及的一个细节，当中标结果出炉，王星忍不住就是一拍大腿，不知是懊恼还是震撼又或者其它的什么充沛的情感，感觉比腾讯那边还要激动。
　　2011年春晚新媒体独家合作伙伴，腾讯以史无前例的10.6亿天价中标。
　　10.6亿！
　　一个让人感觉一定是有谁疯了的价格！
　　去年，易科同样的合作是5000万……
　　即便去年是突然袭击且没验证效果的“捡漏”，但腾讯这个直接的竞争对手用一种不可置疑的天价揽下这个合作，还是让人极其震惊。
　　腾讯是真疼啊！
　　也是真急了！
　　中标现场，有公司忍不住询问易信这边的投标价格，倒是得到了坦诚的回答——6.06亿。
　　这个回答让现场串了串价格，发现易信果真就是第二名。
　　从5000万到6.06亿，易信不是不尊重春晚带来的狂飙效果，实在是腾讯已经有些癫了……
　　春晚这一中标消息迅速传遍网络。
　　——《春晚拍出10.6亿天价合作，腾讯势在必得成独家合作》
　　——《易科用5000万撬动了腾讯的10.6亿》
　　——《从手机到电视的易、鹅之争》
　　——《攻守互换，IM软件竞争再添意外因素》
　　——《一场颠覆与学习的较量》
　　腾讯天价拿下独家合作，几乎没有其它的答案，它已经落后于易信的来信肯定会复刻去年春晚的电子红包玩法。
　　值得吗？
　　看起来很值。
　　电子红包只在过年期间大规模玩了一次，广大用户们的好奇和新鲜感势必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甚至，2011年的农历春节在经过一年的智能机市场发展之后，或许还能带来更为壮观的效果。
　　基础硬件是扎扎实实有了进步的。
　　截止到10月底，移动通讯市场虽然有不少公司试水，但打了一年的易信和来信，或者说，易科和腾讯，无疑已经显出胜负趋势。
　　尽管腾讯一直在强制引流，这一行为也让不少用户怨声载道，可是，用户规模的增长反而让行业内外开始注意到活跃用户的情况。
　　腾讯来信的数千万与易科易信的数千万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来信在使用上最大的杀手锏是它可以接收到QQ的消息，但就是这样，易科的活跃用户好像也有着明显的更胜一筹乃至不止一筹的感觉。
　　有第三方机构针对这个现象搞了线上问卷，多次显示出的结果都是易信与来信的比例在7:3以上。
　　这种超过用户规模比例的活跃现象几乎可以让人对两大巨头之争给出判断。
　　前提是，没有出现第二场春晚的完美营销。
　　易信可以凭借春晚异军突起，来信就不行吗？
　　恐怕没人敢轻易下结论，毕竟，腾讯实力还是很强的，毕竟，营销范本已经摆在面前了。
　　这又回到了腾讯擅长的赛道，它可以学习再创新，一样能获得很好的效果。
　　11月1日，伴随着舆论的议论，伴随着大家认为即时通讯竞争风云再起，来自易科公关的消息开始弥漫。
　　易科打算做一款互联网春晚。
　　这个消息没有让太多人意外，早在易科发力开始寻找艺人的时候，这个“互联网春晚”就以“年会”“互联网晚会尝鲜”的名义在流传。
　　现在，这不过是一次官方石锤。
　　问题在于，这个石锤的时间节点比较微妙。
　　那边刚刚宣布腾讯成为央视春晚的独家合作伙伴，这边就宣称要推出互联网春晚……这不是要和央视春晚打擂台了吗？
　　易科是在想什么？
　　还是说，易科是在释放什么样的烟雾弹？
　　现在是易科和腾讯打擂，还是易科和春晚打擂？
　　事件性质似乎有些变化。
　　但在大家有些捉摸不透的时候，腾讯内部已经为这一最新消息再次召开会议，讨论易科晚会的影响力问题。
　　而一个之前没太引起波澜的消息重新跃入眼帘。
　　易科收购PPS！
　　早就等着了是吧！
　　易科做晚会肯定不是专业的，可是，它那种做事的劲头和筹划就有点让腾讯忐忑，转而，它立即和春晚这边反映情况，把自己拿到以及捕风捉影的消息传递过去。
　　听说有不少艺人被易科邀请了？有什么天王天后？那央视要是再邀请你们呢？
　　腾讯相信央视也不愿意看到意外情况的发生。
　　11月2日，就在方卓首次视察彩排之际，他收到了负责这次晚会的唐培峰唐主任的汇报，说是四大天王都收到了央视的邀请。
　　“咦？我们这是草台班子，那边那么重视，反应这么快吗？”方卓有些惊讶，“那现在怎么解决比较好呢？”
　　唐培峰自被挖到PPS，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方总，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方总，我是这样想的，任凭他们依照个人档期选择答不答应，我们可以调整演出顺序。”
　　“央视春晚让他们排前面，那边播完就立即坐私人飞机来我们这边，这样就能兼顾了。”
　　方卓闻言：“嗯……私人飞机是没问题，但这个路程能来得及吗？”
　　从北京到上海用私人飞机也要1个多小时，还得有车的路程。
　　“我们只能取舍。”唐培峰也有些无奈。
　　方卓想了几秒钟，问道：“那我们改在北京怎么样？他们从那边播完就直接过来继续播，这不就行了吗？”
　　唐培峰一愣：“那我们在上海这边的舞台升级……”
　　这成本不菲啊。
　　“我们只能取舍。”方卓笑着引用了这位唐主任刚才说过的话，“不是吗？”
　　唐培峰明白了，取大舍小！
　　反正我们是草台班子！


###第464章 不错
　　方卓是在上海世博演艺中心观看的晚会彩排。
　　算起来，这是首次比较完整的晚会彩排。
　　虽然是网络晚会，但易科做了些工作，考虑到网络卡顿、用户观看等问题，还把地方春晚作为了接入渠道，而彩排现场没有安排在合肥，一直定在上海这边。
　　之所以在11月才开始进行正式且相对完整的组织，是因为彩排现场的世博演艺中心10月底结束2010年上海世界博览会，刚刚把场地腾了出来。
　　后续，易科将会对这里进行设备升级和场地改造。
　　即便方卓提供了更改晚会场地的一个思路，演艺中心这里仍旧会继续投入。
　　之前在确认晚会大概轮廓之后，易科就在寻找合适的场地，正巧碰见上海这边为世博会后的场馆考虑如何持续盈利，两边便一拍即合。
　　易科会以6年6亿的冠名费把世博演艺中心改名为“易科文化中心”，而这笔冠名费里还包括一笔改造与升级。
　　如果方卓印象没错，这里原本大概是被奔驰冠名了，是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他倒是没想到因为网络晚会的联动，企划部门积极主动的做了这么一系列动作。
　　趁着彩排还没开始，方卓在一群人的陪同下在馆内多逛了一会，忍不住说道：“这个场馆是真不错，冠名多冠两年好了。”
　　“好的，方总，那我们再谈谈，主体意向是落实了的，我们和东方明珠新媒体公司的交流比较愉快，这也是国内现在比较少的冠名活动。”企划部的石明栋趁着老板有兴趣，多说了两句，“他们应该乐意把时间延长，八年或者十年都问题不大。”
　　方卓微微点头，自己也就是顺嘴一说。
　　等到大家落座，旁边一起来看彩排的熊晓鸽忍不住谈到了腾讯这次投标的癫狂。
　　“Pony这次对来信是破釜沉舟了，他一下子花掉了今年最少5%的营收啊。”
　　腾讯去年营收是120亿，按照它目前已经公布的季度财报预估，全年有望突破200亿。
　　也正是因为这种高成长性，今年的腾讯股价在通讯市场激烈竞争的情况下仍旧在涨。
　　去年，易科易信发布之前，腾讯自金融危机回暖，市值高点是223亿美元，时隔一年，它现在的市值突破300亿美元。
　　即便来信被压着打，腾讯股价还涨了34.5%。
　　可是，鉴于同期的百度74%的涨幅，鉴于已经被380亿美元的百度拉开一个身位，有理由相信，腾讯因为易科的杀入，过去一年少涨了最少50亿美元。
　　原本的腾讯能涨到350亿美元？能涨到400亿美元？
　　有人对此不无遗憾的评价，当初何必去动周红衣呢？
　　正是那一动，才让易科一怒为红衣，自此惹出祸端。
　　不过，市值归市值，那是二级市场的事，落在公司层面，腾讯今年营收有望200亿，利润评估能在80亿上下，这一次投标就花掉了5%的营收，13%的利润……
　　也难怪被认为癫了起来……
　　现在随着易信、来信的用户规模和活跃用户逐渐明朗，背后的易科与腾讯的实力斗争也慢慢被拿上台议论。
　　腾讯过去是通讯霸主，拥有流量护城河，足以淹没觊觎这个领域的对手，并不在乎对面是谁。
　　但是，易科利用热门事件、PC转向移动、春晚营销等一揽子手段在移动通讯领域站稳脚跟，源源不断的力量就能发动了。
　　易科过河，卒子登陆，这没法狙击，只能争夺绞杀。
　　问题在于，易科是立足全球市场在发展，更似是一个来势汹汹的国际巨头。
　　过去的国内互联网不是没碰到过国际巨头的竞争，像eBay，像亚马逊，像谷歌，但它们都是国际巨头之中国业务，现在这易科是国际巨头之本土业务……
　　只逼得腾讯用天价寻求与春晚的合作，寄望于用相同的招式扭转战局，击败易科。
　　“Pony这次确实狠，这次要是不奏效，他怕是得把QQ推到台前了。”方卓看着舞台上忙碌的工作人员，思索着说道。
　　市场竞争的投入资源总是需要分配的，腾讯之前希望可以有个单独对标的子产品，也确实成功把来信推到了数千万级的用户规模，但……这还不够。
　　据易科的观察来看，腾讯近期对QQ的推广力度似乎在加大，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战略转向。
　　不过，QQ的产品定位已经成型，倒不是让易信特别忧虑。
　　“腾讯这次搞营销，你们不会真是要用大号年会来打擂吧？”熊晓鸽这两天注意到了媒体的分析，刚刚走在旁边也听到了些许汇报。
　　可是，怎么都有些异想天开，标志性的晚会还能撼动吗？
　　“只是摇一摇活跃用户群体罢了。”方卓答道，“央视春晚拿不到合作，地方春晚就得多弄几个了，加加减减的只要没有太大差距就行。”
　　还要拿捏好“集福”活动的节点，不给对手足够的反应时间。
　　易科这次要做的是要把来信重新拉回温水煮青蛙的锅里。
　　熊晓鸽思索着点头，这两家巨头的核心业务之争怕是真要分出个成败了。
　　不管是谁赢，都得在中国互联网发展史上记上重重的一笔。
　　他还要说话，却见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很快就是第一个节目出现眼前。
　　嗯？刘、张、黎、郭？
　　嗯嗯？？
　　熊晓鸽愣了愣，看到了第一个节目便是香港四大天王同台献唱《朋友》。
　　他刚想说话便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回去。
　　作为组织筹备这次晚会的总导演，唐培峰一直在注意方总的表情，见他神色没什么波动，低声说道：“我们讨论认为，由他们开场效果会比较好，可惜，要是有人答应央视春晚那边的邀请，这个顺序只能挪后了，我们还是希望他们是一起亮相。”
　　一起亮相的惊喜和舆论都比较好炒作。
　　四大天王性格各有不同，四个人都接到了央视春晚的最新邀请，就目前了解来看，刘德华倾向于能错开时间就答应，黎明不置可否，郭富城不太乐意，张学优已经明确拒绝。
　　唐培峰从他们这里了解，央视似乎没考虑到这边是同台演出，邀请的意思是个唱，想来是只要有天王登场，意思劲就到了。
　　刘德华主动和唐培峰进行了下沟通，希望能有所协调，易科这边如果挪到后面，赶赶时间是能来得及的。
　　易科凭借方方面面的影响力把人邀请过来，唐培峰他们考虑到的是保持晚会的完整性，只要有就行，只要能上就行，倒没有霸道到禁止这些艺人再去别的地方。
　　易科的定位是一个有影响力的组织。
　　不过，唐培峰毕竟加入时间不久，还是在明确知道方总的态度没有那么黑之后才更加确定这个定位，心里也就更加有底气。
　　方卓面对唐主任的解说只是微微点头，没给什么评价。
　　熊晓鸽倒是在听到之后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真想抢收视率啊？那要是这四大天王开场，后面怎么排啊？”
　　唐培峰解释道：“还在考虑，邀请了滚石乐队，但他们还没过来，我们这次彩排不是很全，因为邀请的范围比较广，还得看效果来定顺序。”
　　熊晓鸽“噢”了一声便看到彩排第二个出场的也是合唱，是梁静茹、孙燕姿、林忆莲、蔡依林唱《我只在乎你》。
　　他忽然发现这两组歌手合唱都是唱前辈的歌，前面《朋友》是谭咏麟的，现在这是邓丽君的。
　　熊晓鸽边听合唱边蹭听旁边唐培峰对晚会安排的考量。
　　方卓听了一阵，忽然问道：“王菲呢？”
　　他还记得上次在央视碰见的事，她也属于自家公司旗下，这次是记住了。
　　“安排的是独唱。”唐培峰答道。
　　熊晓鸽心里一盘算，这听到的就有九个名声很响亮的男女歌手了，其它的节目都能怎么排？
　　很快，随着彩排的进行，晚会部分的规划呈现在他面前。
　　——全球顶级魔术师迈克尔·阿玛。
　　——国内知名魔术师刘谦。
　　——黄贯中、黄家强、叶世荣的Beyond《海阔天空》。
　　——皇后乐队的《我们是昌平人》。
　　——上海杂技团的大型杂技剧《战上海》。
　　——太阳马戏团的经典剧目《KOOZA》。
　　以及，王菲的《传奇》，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恒》，舞蹈新排《敦煌天女》，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天鹅湖》……
　　熊晓鸽看到最后略一回味，发现这场彩排除了阵容名气极大，还有颇为明显的中外对比。
　　天王天后、中外魔术、人气歌手、摇滚PK、杂技马戏、古典新编和经典再现……一套不完整的彩排下来……
　　“你们这个晚会怎么，怎么一点也不春晚啊……”熊晓鸽说了一种极其直观的感受。
　　“我们的定位是互联网晚会，就是看怎么精彩怎么来，和传统春晚的定位是不一样的。”唐培峰花费了极大的心力，这会瞧见熊总的震惊，不无骄傲，“我们的想法是让任何一个节目拿出去都能打。”
　　熊晓鸽认同这个“能打”的想法，仔细思考片刻，说道：“好像年味差了点。”
　　“粤省醒狮和华人舞龙今天没上，大家还在琢磨怎么把这个弄精彩些。”唐培峰也点头道，“我们没做传统的语言类节目，年味上确实不如传统春晚，就是单个为王，两两PK。”
　　单个为王是任何一个节目都能打。
　　两两PK是让不同地区的相似题材有较劲互动。
　　唐培峰考虑着到时候再做一做实时人气排名，但反馈环节还在讨论，目标仍旧是用户裂变，只是，属于更年轻化也是IM软件里更容易活跃的群体。
　　他现在清楚易科这场晚会是为了易信服务，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还要结合地方春晚赞助的红包补足，目标便是接一接或者说狙击腾讯刚拿到的独家。
　　熊晓鸽勉强挑了挑缺点，剩下的便是赞不绝口。
　　这确实不像春晚，但阵容和精彩程度……保守些说，未必就输给春晚啊。
　　春晚不像是易科这边这么有自由度，就是也邀请下易科晚会的艺人，也不能都一股脑的塞上舞台啊。
　　噢！找到感觉了！
　　一股脑！
　　熊晓鸽用一句感叹结束自己的赞美：“你们是一股脑的把经典节目往上面塞啊。”
　　唐培峰含笑点头：“基本是这样，熊总，但我们也做了些像《敦煌天女》的新舞蹈，算是有些创新成分。”
　　主要是资源太好，他点名的绝大部分都被想方设法搞来了，反而是需要自己再筛选，最终是把节目控制在35个。
　　唐培峰从没打过这样资源的仗。
　　他感受到国内知名投资人的赞誉，忽然发现老板还没给评价，鼓起勇气，主动问道：“方总，你看我们这彩排还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
　　唐培峰自打确认来PPS，就每天都在加班，每天都在亢奋，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大老板，无比期待他的感受。
　　方卓有些走神，想了会别的事，闻言颔首道：“嗯，不错。”
　　唐培峰：“……”
　　没了吗？方总，这就没了吗？
　　日夜辛苦，亢奋激昂，指点江上，备战春晚……
　　方卓扭头，瞧见唐主任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敷衍，笑道：“很精彩，不枉我把熊总请来一起看，我被震撼的一直沉浸在里面，这才回神。”
　　唐培峰吸了一口气，方总，谢谢您认真的敷衍。
　　他明白了方总的角度，要看的不是精彩的晚会，不是认真的编排，就是要看易信过年的战果，就是要看腾讯的追赶。
　　资源都已经给了，晚会精彩与否是自己这个团队要关注的事。
　　方卓起身，冲唐主任笑了笑，示意他继续在这里做彩排的复盘与总结，自己则是和老熊、同事们结束这一趟观看之旅。
　　熊晓鸽走了几步，忍不住笑道：“好家伙啊，你们这个晚会看起来要成啊，央视得给易科打电话了。”
　　“没事，我们也算是帮它的招标抬价了呢。”方卓不在意地说道，“晚会还是挺精彩的吧，希望年轻人喜欢。”
　　熊晓鸽觉得挺精彩，他说道：“年轻人应该喜欢，就是你今天这么一彩排，怕是业内得知道你这个强力阵容，没准就得罪人了，哎，不过，你也是虱子多了不痒，也不怕得罪人。”
　　方卓摇摇头：“不会的。”
　　“喔？你和央视那边打过招呼了？”熊晓鸽问道。
　　“不是，不是我得罪人，是这涉及易科与腾讯的核心业务之争，关乎到企业的生命力。”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可能是几十上百亿美元的市值基础，他们知道这个就不应该心有芥蒂，大家扯平了。”
　　熊晓鸽听明白了，不是方总遍邀众星得罪别人，是这对易科太重要，别人不要得罪他，意思意思就行了……


###第465章 甜点区
　　大老板莅临彩排现场，这极大的鼓舞了晚会筹备团队。
　　据这次陪同解说的唐培峰唐主任所说，方总对今晚的彩排很是满意，整场都赞不绝口，接下来就是进一步细化工作，优化节目效果，再进行资源协调，确定最终的版本。
　　唐主任晚上一直坐在大老板旁边，他的话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而且，今天不完全体的彩排就得到大老板的赞不绝口，大家一想到还有周杰伦、王力宏、张靓影等艺人还没登台，对最后成果便格外期待。
　　尤其，唐培峰从业界招揽的业内团队更有种激动和复杂的心情，给钱给资源给权限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虽然这次还没完成，但好怕没有下一次……
　　要不，腾讯是不是再继续挺一挺啊……
　　这样的晚会还有没有下一次？
　　这是不少人在首次正式彩排后不约而同向唐培峰询问的问题。
　　唐培峰想着方总没什么波动的“不错”评价，心里也有些打鼓，有没有第二次似乎真的不太取决于晚会本身质量怎么样……
　　他只能从激励士气的角度来回答：“有肯定好，大家还能爽一次，要是没有第二次，咱们现在做的是绝唱，是不是更让人激动了？”
　　雀食，士气成功得到了激发。
　　不过，易科晚会在上海世博演艺中心的彩排顺利完成，这难免就有消息走漏。
　　大家已经尽量在做保密工作，可这天晚上的彩排不仅是许多工作人员惊讶，连过来彩排的艺人们也很惊讶。
　　四大天王在这边同台了？
　　看来这次答应邀请还是比较明智的……
　　咦？第二个为什么是梁静茹、孙燕姿、林忆莲、蔡依林同台？她们怎么并肩，应该是那谁谁谁换掉那谁谁谁啊！
　　噢！席琳·迪翁？喜欢喜欢喜欢她！
　　哎呀，是皇后乐队的《我们是昌平人》！怎么不唱《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我超喜欢囧迪的贝斯前奏！
　　哈哈，迈克学摇滚他们居然在台上唱英文版的《吻别》？不知道学友哥听到了是怎么想？
　　彩排后台很热闹，这消息就不太能瞒住了。
　　即便唐培峰已经有过叮嘱，可是，“我和你说个事，你不要和别人说”还是在业内传出。
　　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让唐培峰他们开始转变思路，既然瞒不住，那就可以先做宣传和营销了，正好还可以让用户投票评选，作为筹备的一个参考。
　　两天之后，微博碎片化的晚会信息分享已经有点沸沸扬扬，其中有真有假，但最容易引起关注的还是香港四大天王的同台。
　　四大天王上一次同台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香港回归十周年的同台。
　　再往前，要么是悼念张国荣，要么是慈善义演，加起来也没有几次。
　　这易科是怎么把他们请到一起的？？
　　半只脚站在娱乐圈的搜狐掌门人张朝阳看到消息，颇为惊讶和兴奋，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方卓这里。
　　“方总，你怎么把刘德华他们请到同台的？”张朝阳求解。
　　“就是……”方卓还是被第一次这样问，他仔细想了想，文件汇报里好像没注意有提这些事，也就明白了答案，“就是很真诚的邀请，然后就可以了。”
　　张朝阳听方总不似作伪，不禁反思自己，是自己不够真诚吗？
　　不对，自己也没试过请四大天王啊，莫不是他们确实好说话？
　　张朝阳暂且解惑，笑道：“腾讯一中标，你们易科就要搞自己的晚会，之前不是说年会吗？现在这阵仗看起来挺大，既然有娱乐圈四大天王，要不要搞个商业四大天王登台献唱，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我唱歌的情感，你是知道的。”
　　张学友姓张，张朝阳也姓张，冥冥之中自有歌神之意。
　　方卓面对这个玩笑，也回以玩笑：“这个提议倒是很好，问题是，商业四大天王登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唉，方总侮我，我这心情是更焦虑了。”张朝阳这么说了一句。
　　方卓听到这话倒是没敢再调侃，朝阳兄不会现在这个时候正不适吧。
　　他给了个建议：“张总，你要是心情焦虑，不如看看腾讯和易科的竞争，或者，看看团购市场的变化也行，我觉得两边都焦灼到一个容易起变化的阶段了。”
　　张朝阳忽觉有理，自己是有点焦虑，那就看看比自己更焦虑的人，这样可能会好一些。
　　论起焦虑，核心业务面临前所未有危机的Pony可能更胜两筹。
　　他放下电话，随手搜了搜腾讯门户和微博，没瞧见动静。
　　但是，张朝阳觉得，这两家相互盯着，恐怕面对易科的阵仗，内里一定在研讨对策。
　　11月6日，随着易科调整宣传策略，“四大天王同台”几乎被默认，这随即带起了网民们更大的兴趣和热情。
　　也是这天下午，春晚筹备组的崔毅明挑了个时间到办公室向主任汇报了下当前市面上的情况。
　　等到汇报结束，他有些迷惑的走出了办公室。
　　到了下班，崔毅明和相熟的同事陆安辉吃饭就聊起这个。
　　“啊？你怎么想起来去找刘主任的。”陆安辉压住惊愕，问了一句。
　　崔毅明想了想，说道：“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和赵制片聊了一会易科那边要搞的春晚，他们要请四大天王，还有什么国外乐队，这样一搞，我们这边声势不就有点弱了，我就想着咱们这边能不能再试着邀请邀请几个人。”
　　陆安辉知道崔毅明有个好爹，慢慢说道：“主任怎么说？”
　　“主任，主任什么都没有说啊，陆哥，你说奇怪不奇怪。”崔毅明有些不理解主任的态度，筹备工作已经比较迫切了。
　　现在听说，易科不仅要自己搞晚会，还要给好几个地方台投赞助，怎么看怎么像对着己方春晚来的。
　　陆安辉沉吟不语。
　　崔毅明见他这样作派，倒是知道这位同事好友眼光准确，做事稳重，问道：“陆哥，你说主任是怎么想的？”
　　“不好说，不好说啊。”陆安辉答道。
　　“周末来家里吃饭，陆哥，家里有新到的茶叶就等着你品鉴呢。”崔毅明倒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又感觉这次好像没太做对。
　　“主要是说不好啊。”陆安辉略一推脱，还是说了看法，“易科这次没中标，腾讯中了标，所有人都知道腾讯要干什么……易科是不得不反击。”
　　他继续说道：“这两家从去年斗到今年，肯定还得斗到明年，易科与台里关系素来很好，春晚没中标，但频道里还是继续投广告的。”
　　“先别说四大天王愿不愿意一起赶场，就算主任这找人那找人的弄来了，真就是硬压易科一头，那我们本来就是春晚，赢了也应该。”
　　“年年搞晚会，多一点少一点，也就那回事。”
　　“相反，这腾讯和易科明显是通讯领域要不死不休，易科现在在上风，这次要是被扭转了，没准能记人一辈子，犯不着，春晚是大家的，交情是自己的，差不多就行了。”
　　陆安辉说了自己的想法。
　　崔毅明刚毕业两年，这是第一次参与春晚筹备，听到这番话，犹豫了几秒：“那、那……”
　　“主任也就听听过去了，你就当下午没去过，赵制片问起来，你就说在忙呗。”陆安辉摇了摇头，“有什么事都是上头去做，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又不会派我们去易科舞台那边请人。”
　　崔毅明皱着眉头，还是点了点头，他总觉得大家都是搞晚会，不至于像陆哥说的什么“记人一辈子”那么严重。
　　到了晚上，他回家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父亲说了说，想让他帮忙参详参详。
　　“别找事，但求无过。”
　　“方卓和易科确实很有性格，也很受重视。”
　　崔毅明听到了“很有性格”的评价，彻底收起了心里的想法。
　　随后数天，他观察着单位里的变化，似乎有点小动静，但又基本对易科的宣传熟视无睹。
　　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
　　视察完彩排又聆听了宣传策略的方卓保持了对专业人士的尊重，依旧不干涉他们的决定，只是约着到时间再看最后一次彩排。
　　至于这次晚会的资源，国内外都有对接的团队，运转的也挺流畅。
　　方卓对如今做起来的晚会轮廓，心里的真实感觉就是一锅乱炖，但这乱炖到底乱的有没有章法……姑且当作是有章法的吧。
　　他就看这次能和腾讯战斗成什么样了。
　　11月的上旬和中旬，冰芯收购“华力一期”与宏力半导体仍旧有不少工作需要配合，但随着邱慈云的主持，方卓肩上的担子是减轻了。
　　其它领域，易科的两款新品按照惯例筹备黑五和圣诞，易购则是由两位副总裁应对今年的双十一。
　　苏薇因为带队路演，一直奔波在外。
　　方卓月中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稍微调整了国内的研发部门，批准组建了易科研究所，进一步加深在多领域的技术投入。
　　从易科推出第一款智能手机到现在，公司的成功吃到不少技术进步的红利，像拍照既有自家算法，也有与索尼合作的硬件进步，自然要继续坚定的往下走。
　　诸多事务稳定推进，方卓陡然有种工作轻松的不适感。
　　易科品牌在国际市场站稳，冰芯制程和备胎并重，国内诸如新浪、微博、YMS等业务也十分稳定，这么放眼一瞧，俨然是到了一个甜点区。
　　即便是向来极具能动性的方卓，心里也油然生出一种期冀，要是能一直这么平稳发展下去就好了。
　　这样多舒服啊……
　　当然，易科系整体舒服，有人就不太舒服了。
　　11月12日，业内关注即将上市的易购双十一之际，团购市场忽然接连有消息爆出，如今领头的两家公司都出现不同寻常的情况。
　　团宝网早先宣称的新一轮融资没有谈妥，重新寻求新的资方支持。
　　铛团网疑似资金链出现问题，数个城市无法正常结算合作商家的欠款，以及，进行了部分裁员工作。
　　自时间进入下半年，团购项目在资本市场就有遇冷趋势，不少中小项目或合并或倒闭，又或者被市场前列的公司收购。
　　这其中，团宝网、铛团网、米团网恰是行业前三，也恰是在抢着收购区域性团购公司。
　　不知是不是消化不良，前面两家的团宝和铛团近乎同时的出现了状况。
　　方卓是相信米团的，他在米团的雷君、孙同宇、卫哲以及地推团队成型之后就很相信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这一次关注到团购市场倒不是因为米团，而是因为……
　　他收到了两则来自铛团网掌门人李果庆用易信发来的消息。
　　一则是寻求易科参与铛团的融资，一则是提出一种推动铛团与米团融合的可能性。
　　不管哪一则，方卓都觉得颇为离谱，而在离谱背后似是折射出铛团急遽恶化的状况。
　　之前似乎庆子还来过易科，但没见到自己……是那时候就出现困难了？
　　方卓觉得近期的庆子是挺进步的，最起码能拉下脸。
　　可是，米团网真不需要花费巨资来吞并铛团，这笔钱完全可以让米团自己发展，也顺便等待铛团与团宝状况的继续恶化。
　　方卓对庆子的消息回复比较直接，没有留下交流的余地，后者也就没再继续发消息，而因为这一次简短沟通，米团进一步加大了对铛团的市场攻势。
　　这让李果庆有些后悔，就不该心存幻想的找刀子嘴和刀子心的方卓，眼下真的只能是质押乐视的股票了。
　　他之前投资的乐视在10月刚刚上市，持股没法流通，但可以找地方质押，正好能用来应应急。
　　只是，资金运转和城市队伍的双重压力越来越让李果庆有种熟悉的感觉，也越来越让他心生不妙。
　　既然无法寻求与米团的合作乃至合并，是不是可以找找团宝网？
　　或者，干脆直接卖身给腾讯？
　　李果庆略有离意，团购看起来确实是个好风口，可是，这个风口里挤满了猪，前景预期真的没有想象中的好。


###第466章 易购上市
　　随着易科加大宣传力度，诸如“四大天王”“摇滚乐队”之类的消息在网上热炒，这自然让拿下春晚独家合作的腾讯如鲠在喉。
　　怎么就另起炉灶了呢？
　　怎么就又掀起热度呢？
　　央视，你发发力啊！
　　腾讯这次负责与央视对接的总监孙世健带着团队就驻扎在北京，目睹易科有条不紊的进行宣传，难免焦急，便多次与春晚这边进行沟通。
　　别的不说，易科晚会有的，春晚也得有吧？
　　孙世健多次沟通无果，近期就有了争执。
　　“徐主任，我们这独家合作是天价啊！一定要看到效果！”
　　徐主任也很无奈：“春晚是给全国人民看的，不是只给你们看的，孙总，我们也不能去把那些歌手绑过来啊。”
　　不是没努力过，是人家拒绝了，那又能怎么办？还搞三顾茅庐啊？
　　孙世建焦虑道：“徐主任，不是绑，是为了收视率着想啊，不是说拍给我们看，但毕竟，我们这次合作拿了大价钱。”
　　徐主任被腾讯的人几次纠缠，也有些恼火，听到对方一口一个钱更是心里不耐，但考虑到双方的合作，还是说道：“孙总，这样吧，这个事我们再开会研究研究，尽快给你出个方案。”
　　孙世建对这样的回复不太满意，觉得比较推脱，他跟在旁边继续说艺人阵容和腾讯投标的事，想要得到更热烈的回应。
　　这次投标可不是一点半点，后续电子红包还要继续烧钱。
　　尤其考虑到公司内部开始出现对来信与QQ的战略犹豫，这可谓是“来信”毕其功于一役的一次。
　　徐主任默不作声的加快脚步，见这位腾讯的孙总还要纠缠，终于火气爆发，呵斥道：“天价天价，就知道天价吗？你这是什么天价？你这天价里有一半得算在易科头上！”
　　没有易科，腾讯能投这么多钱吗？
　　以及，徐主任还知道领导之前向各大互联网公司推介的事情，易科大概为此也有点造势。
　　10.5亿，得分给易科5.25亿。
　　反正，这腾讯磨磨蹭蹭，一点也不像易科合作的那么爽利！
　　“说了开会研究，得等我们开会啊！你现在几次三番的缠着我，正常工作还能不能开展了？！”
　　“春晚是春晚，易科那个又不是春晚，它那个叫跨年晚会，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急！”
　　徐主任发了一通火，甩下了腾讯的孙世建，径自离开。
　　孙世建碰了一鼻子灰，心情悲愤的和深圳总部汇报情况。
　　易科现在宣传的确实不叫“春节联欢晚会”，是取名“跨年晚会”，但内里实质还是大年三十晚上来撞春晚的啊！
　　不，是来撞腾讯的！
　　尽管春晚有偌大名头，可是，易科这么一搞又让人心里发慌。
　　深圳总部对当前的情况也很重视，至于这争执吵架的内容，那就不用多在意。
　　只在隔天，更高级别的资深副总裁就飞来了北京。
　　一方面是考虑进行与筹备组进行更有针对性的接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开展春晚红包的招商工作。
　　腾讯这次在综合考虑之后打算对春晚红包进行一些新花样的包装，除了自家实打实发的现金，还打算招徕其它品牌以它们的名义在“来信”上冠名红包。
　　反正，只要是用“来信”就行，这笔钱到底是谁出，对用户来说无所谓。
　　10.5亿天价中标，顾及到上一年易信发放的8.8亿现金数额，今年必然是不能低于这个数的。
　　腾讯初步打算，自家出个2亿，再找品牌冠名8亿，这样凑够10亿便完成一次成本至少20亿的营销。
　　别说，这个红包冠名的玩法倒真让不少企业眼前一亮，这是多赢啊！
　　自己拿不出天价与春晚合作，但可以通过这个来分享春晚的影响力啊！
　　腾讯的招商动作一有动静，同样也让易信的张晓龙眼前一亮，似乎可以找易科系的兄弟单位化化缘啊！
　　易信只要发红包，也可以进行多品牌冠名的联合，这是开拓了大家一起玩的思路啊。
　　11月17日，正当腾讯的冠名招商如火如荼之际，他们忽然收到了新的品牌申请。
　　易信申请加入腾讯针对易信的多品牌冠名联合活动。
　　这直接让腾讯的招商负责人骂了娘。
　　特么的，本来就压力大，本来就心情焦虑，还来这样玩！
　　易科系和他们掌门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压根就不对劲，考虑到这种情况，建议击毙。
　　※※※
　　方卓对于易信去调戏腾讯的动静是事后在文件汇报上看到的。
　　他对此只是置之一笑。
　　易信和腾讯战斗的一年时间，大家的心态似乎也变得从容了。
　　任是如何通讯霸主，经过长时间的竞争，心里的警惕、堤防、紧张也都在用户规模和活跃用户实打实的增长后化为“我们才是赛道第一”的信心。
　　过去是易信挑战腾讯，现在已经变成腾讯在想方设法的追上易信，两种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个红包冠名……
　　方卓左想右想，觉得确实就在易科系内拿钱就好，易科和易购拿个大头，其它的凑凑热闹，也算是干鹅参与感。
　　尤其，易购下个月5号登陆纳斯达克，算是值得跟着庆贺的事情，可以掏掏钱，做做财政转移支付的工作嘛。
　　看看行程，苏薇已经率队飞往洛杉矶了。
　　而在易购高层赴美之前，国内的不少投资人已经先去了纽约。
　　易购上市，这是让国内投资界许多机构热泪盈眶的盛事。
　　医科就不提了，易购也是一家从2003年下半年到2010年年底，足足花了7年时间才上市的公司。
　　7年时间啊……
　　IDG、申新科创、今日资本、智信投资、金新资本、天凯创投等12家机构，沈楠鹏、徐晓平、朱啸虎等若干投资人，大家前前后后的一直在投易购。
　　这7年，有做大的像IDG反向收购了全球品牌，有式微的像智信投资金融危机里吃大亏，有日益有名的像沈楠鹏投出多个成功项目……
　　这里面，中国第一投资人便有两位，中国知名投资人那是十好几位……
　　好在，终于还是上市了。
　　并且是以中国电子商务品牌代表的定位上市。
　　背靠东方巨大且尚未完全兑现的市场，这让易购的路演十分受追捧。
　　像另外一家代表性企业，阿里固然在香港上市，但那仅仅是它的B2B业务，淘宝没有计算在内，这就更加增添了大家的热情。
　　易购这次IPO，大小摩是承销商，发行价定为24美元，预计发行8268万美国存托股ADS，还将授予承销商最高1240万ADS的超额配售权，即最高发行量为9508万股ADS。
　　假设承销商不行使额外购买ADS的期权，本次IPO预计总共募集20亿美元，市值预估在150亿美元。
　　以11月的互联网公司市值来看，易购一旦上市就会成为国内互联网公司的第四高。
　　YBAT四大巨头里易科825亿美元，百度402亿美元，腾讯307亿美元，阿里110亿美元，考虑到阿里上市业务的特殊性，易购也可称为第五大互联网公司。
　　这样的上市预估让一众投资人欢欣鼓舞，也让内部员工格外期待，而最让易购员工受用的外部评价是——易购没有辜负双子星总部的一颗星。
　　上海新区的双子星总部，易科一栋，易购一栋，其他业务都是跟着挤在这里面，地位可见一斑。
　　当然了，易购的市值相较于易科还有很大差距，即便本土业务具有高速成长性，但易科是全球作战，它市值对比的是苹果、三星这类品牌。
　　苹果和三星因其业务的多样性，市值仍旧领先很多，前者1712亿美元，后者1228亿美元，都是突破了1000亿美元的门槛。
　　易科这个月股价的涨势有所放缓，盖因预计发布的平板产品被官宣推迟，二级市场情绪受到影响。
　　不过，三星又一次抢在前面的平板在用户那里并没有获得太高评价，安卓系统对于平板的支撑仍旧需要好好打磨。
　　方卓对于自家平板提高了关注，觉得或许还不如一直推到明年开春，尝试使用最新的双核架构来做事情，但这仍旧需要内部的评估和讨论。
　　因为晶圆代工制程的更新速度，明年沿用45nm的技术已成定局，而双核便是从架构上对性能进行了巨大的提升，势必会继续带动智能手机更新换代和开拓市场的热潮。
　　除了发布时间被推迟，关于平板的命名，方卓也忽然提了个小小的建议，他觉得“Galaxy”这个名字挺好的，国内可以不用意译“银河”而使用“盖世”的部分音译。
　　这个建议在内部畅通无阻，老板想起什么名，那就什么名，只是，“盖世平板”或许就是得为了对得起这个略显中二的名字才要好事多磨。
　　11月剩余的时间过得很快。
　　眼看到了12月，包括方卓在内，大家都等待着易购在纳斯达克的发行表现。
　　只是，苏薇人在美国，她留在国内的一个小小实验倒是仍旧生了效。
　　不知何时，随着方卓在多个场合的露面，微博上忽然注意到这位首富身穿的白色T恤似乎是易购上面的同款。
　　易购下半年出了一款只要25块钱的基础款T恤，指向性很明确，也确实让大家有所尝鲜，但“首富同款”的“亲自代言”还是让它有了意外的传播。
　　方卓是后知后觉的听秘书刘宗宏谈起微博给易购产品带来的引流，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衣服是什么款式。
　　他再一回想，最近家里衣柜的样式似乎颇为雷同，不论自己从东还是西又或者中间起手，拿到的都是白色T恤。
　　本以为就是方便换洗，没想到还另有设计。
　　方卓有种“阴沟里翻船”的小小无奈，聆听易购线上会议之后还和苏薇抱怨起这件事，没有必要……
　　“我又没逼着你穿，家里又不是只有那一个衣柜，你非要从那里面拿，还能怪我呀？”苏薇很无辜。
　　“你知道我的习惯……”方卓无奈。
　　“方总，由小见大，这不是我非让你穿T恤，只是我们和微博进行的碎片化传播测试，现在是从PC转向移动互联网的时代，你看看，只是几次穿着，竟然直接引爆了我们网站的单品，这才是意义所在。”苏薇振振有词，据理力争。
　　但她在公事之外也关心了下首富的身体：“最近降温了，旁边柜子里还有秋款T恤，你想穿就穿，做工也不错。”
　　“苏总，你即将是一家百亿美元上市公司的总裁了，不要关心这点T恤了。”方卓劝诫。
　　“方总，一家百亿美元市值公司也是由一件件单品支撑起来的，不要说今天了，就算是以后能有500亿、1000亿美元，电子商务的产品仍然需要关注用户上下限的拓展，这是我们与淘宝竞争的关键。”苏薇郑重其事地说道。
　　方卓抚额，也有点道理。
　　真要认真的说，消费升级是个小陷阱，阿里全力做天猫确实存在战略问题。
　　好吧，他现在不想借着一件T恤来谈竞争对手的问题。
　　“你那边很晚了，早点休息，等待你敲钟的时刻。”方卓注意到了时间。
　　“这次让不让熊总敲钟了？”苏薇忽然问了个问题。
　　“啊？”方卓有些迷惑，“你们之前怎么说的，都行啊，谁敲不一样。”
　　“他们争的很厉害，之前易科上市，熊总就敲过钟，这次易购上市又过来……”苏薇笑道，“这两天他被围攻呢，王总他们说是要酒桌上分输赢，熊总答应下来了。”
　　申新科创的王风益也已经抵达纽约，将会作为敲钟代表。
　　方卓听出来一众人的兴奋与高兴，说道：“老熊心胸宽广，敲不敲的，也不会见怪的。”
　　“好，这是方大总裁远程指挥。”苏薇调侃道，“最后怪就怪你。”
　　方卓现在都习惯背锅了，但凡存在争议的，对手客气的大概就是以“姓方的怎么怎么着”作为起头。
　　不过，只要不当着自己面说，一切无碍。
　　老熊心胸宽广，自己近朱者赤，心胸自然不差。


###第467章 四大巨头之五
　　12月2号，上海天气晴朗，正是适合公开活动的日子。
　　上午十点钟，方卓与市、区领导在陆家嘴环路333号为新总部的启用共同揭牌，并围绕如何打造国际知名品牌进行了座谈。
　　以及，领导代表市里与易科签署战略框架合作协议，双方就共同推动云计算和大数据在上海各领域的发展应用达成共识。
　　也就在昨天，易科正式宣布推出自家的云计算平台“易科云”，将会逐步对外提供弹性计算、云存储、云服务器、数据库等云计算基础功能。
　　云计算来了，易科云来了。
　　业界对于云计算与“易科云”的应用意义仍有疑惑，但无碍于诸多媒体的轮番报道，认为这是易科技术研发的又一大成果。
　　至于怎么大的，看看另外三大巨头的沉默和国际厂商这方面的应用，自然就知道了。
　　王坚博士代表“易科云”接受了采访，确定将会在明年6月份举办首届开发者大会，而在这之前，“易科云”的主要任务是彻底把自家体系的数据接入。
　　易科、易购、易信、医科以及YMS集群下的微博、搜狗等业务都会成为“易科云”的第一批客户。
　　自家人出问题好解决，也算是“易科云”下一步更大范围面向客户的另类运营测试。
　　跨年晚会，云计算平台，新总部启用，即将上市造富的易购，更早还有双十一的电商大促，各路媒体发现易科系近期的各角度都有不错的新闻素材。
　　但现在最引人兴趣的还是易购的上市市值，像四大巨头之一的百度，它当年上市的发行价是27美元，收盘价是122.54美元，涨幅惊人，易购的表现同样值得关注。
　　12月5号的晚上8点，双子星总部依旧灯火通明，因为时差，纽约那边正是5号的早晨7点，已经快要迎来开盘时刻。
　　方卓坐在自己新的23层总裁办，还觉得不太适应，这里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景色是不同了。
　　又过半个小时，他刚刚翻开晨星半导体的文件就看到秘书刘宗宏笑着走进来。
　　“方总，东方明珠的易购广告已经亮了。”
　　方卓有点惊讶：“不是说10点半吗？”
　　“那边送了两个小时……”刘宗宏笑道，“他们不知道易购要搞两地同步。”
　　“行吧，也是心意。”方卓点点头，视线投到文件，随口问了句，“隔壁还都在呢？”
　　“都在等着呢，好几个部门都定了等会的饭局。”刘宗宏说着易购现在的集体心情，大家都很焦急的等着……财富的直观体现。
　　不过，虽然还没开盘，易购的股价已经注定跳空开盘，发行价是24美元，这会已经是35美元。
　　刘宗宏还注意到推特上出现的感慨。
　　“看到易购要跳空开盘，有种看到神秘人笑脸的感觉。”
　　易购是正经的跳空开盘，但易科之前不正经的跳空开盘仍旧时常让美国金融精英回味，这次“易”字打头的公司上市，华尔街自然知道背后的资方是谁。
　　方卓听了秘书转述的话，觉得从目前情况来看，自己近期要加快练练篮球了，方便未来某段时间在美国体育场上的复出。
　　“方总，你说我们这次的上市发行价会不会也有些偏低，现在都要跳空开盘了，承销商那边是不是有点小问题。”刘宗宏见老板喝茶，注意力似乎也没有放在文件上便这样问了一句。
　　“还行。”方卓大概知道秘书的意思，指的是承销商低价发行而吃分销返点，“今天肯定能继续涨，但应该也涨不了太多，毕竟亚马逊才刚刚800亿美元。”
　　亚马逊今年涨幅的势头很不错，过去十个月的时间已经涨了35%，而这次有着“东方亚马逊”之称的易购再怎么受追捧，也会有限度。
　　再加上，亚马逊的云计算越来越受重视，易购却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反而被易科把云计算收到麾下，这都会限制着它如今的市值。
　　至于大小摩那边，方卓听到的汇报是比较正常的区间。
　　刘宗宏点点头，又笑道：“新浪那边放出了‘中国第一商业女强人’的标题报道，不知道苏总在美国能不能看到。”
　　苏薇的履历在业内也是很清晰的了，从老师到医科到易科再到执掌易购，她过去十年的时间就是易科系极其稳定的一角，存在感似乎没那么强。
　　或者，也是因为方卓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业内更多的是关注易科系掌门人的动态，其他如微博总裁王星比较跳的会纳入媒体眼帘，而苏薇这种就显得格外低调。
　　这一次随着易购上市，俨然要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高市值公司，她过去在电子商务领域的耕耘便被盛赞。
　　当然，此类报道也免不了要夸一句易科掌门人的慧眼识英。
　　“她不知道能不能，我是已经看到了，回头我发她易信上去。”方卓微笑道，“我还看到有人觉得我运气好，创业的时候一下子就找到那么多有能力的人。”
　　当初跟着创业和早期加入的人，顶端的如苏薇执掌易购、许柯登进入易科董事会、周辛执掌医科，次一些的如孙琦、胡梅丽等人也是分管一方。
　　唔，也有被送进去的暂且不提。
　　“阿里怎么凑出来十八罗汉，腾讯怎么拿出的腾讯五虎，易科怎么拿出的……”刘宗宏想说“双子星”又下意识觉得不合适，笑道，“精兵悍将……大家运气都不错。”
　　方卓伸了个懒腰，今天也确实看不太进去晨星半导体的专业汇报。
　　他走了两步，眺望远处的东方明珠，说道：“晨星这次拿出了还不错的入门级芯片解决方案，明年的国内中低端市场很值得期待了，他们要是能早拿出来，哪里还有那么多事。”
　　刘宗宏这次没说话，晨星就是早拿不出来啊……不过，真拿出来了，也未必就没有那么多事。
　　“晨星这次的命名有点意思，‘星光’系列芯片，得是和联发科争一争了。”方卓心里转着念头，眼里是新区的景色，忽然还是有些感慨，“大家都是结果论英雄。”
　　刘宗宏刚想附和两句就听到老板接下来的话。
　　“不过，我也差不多。”方卓摇摇头。
　　刘宗宏闭上了张开的嘴。
　　“走吧，去隔壁。”方卓笑道，“有好结果就应该热闹。”
　　双子星总部有连廊互通，很方便交流业务。
　　等到方卓出现在易购这边就见一片欢声笑语，有的在拿手机刷信息，有的把电脑屏幕放在高处供大家观看，还有的是资历比较深，正绘声绘色的聊过去几年的发展史。
　　“方总！”
　　“方总来了！”
　　“方总，给我们讲两句吧！”
　　方卓刚一出面就被围住，有员工迅速拿起手机抓拍，纪念易购上市与方总出现的标志性时刻，然后就立即分享到微博。
　　“大家的T恤很好看……”方卓很难不注意到这一点。
　　易购员工显然很团结，身上的“首富同款”撞的不是衫，是大家的团结一心。
　　方卓说了这么一句，顿了顿，奇怪道：“咦？你们不鼓掌吗？难道不是我这会说什么都应该立即浮现热烈的掌声吗？”
　　热烈的掌声和笑声立即一起出现。
　　“我知道大家很激动，但是，也不用那么激动。”方卓伸手压了压，语重心长地说道，“有句话说得好，面包会有的，牛奶会……”
　　他忽然止住，故作惊讶道：“噢，今天就要发面包和牛奶是吧，好吧，请大家尽情的激动吧，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还要上班！
　　但不知道是谁把私藏的香槟开了出来，直接胆大包天的偷袭了大老板。
　　方卓猝不及防，也有点无奈的接受大家尽情的激动。
　　等他坐进易购23层的总裁办，新的干净的衣服也就拿了过来。
　　纽约纳斯达克有媒体直播，但易购这边是通过会议系统来看的现场直播，总裁苏薇已经在接受采访并发表致辞。
　　“今天，易购在纳斯达克上市，这是我们公司运转的价值得到了认可。”
　　“易购可以融到超过20亿美元，可以继续来扩大经营，提高市场份额，这又将成为一个良性循环。”
　　“在易购，顾客是第一位的，易购的存在和发展逻辑便在于为顾客提供价值，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
　　“便捷的购物流程，完善的售后保障，极快的送货速度，这些让我们成为东方最受欢迎的电商企业。”
　　“未来，我们将继续为顾客提供价值，因为，这本身就是在创造商业价值，在创造长久的商业价值。”
　　“感谢每一个易购人，感谢我们的投资者，感谢我们的合作伙伴。”
　　苏薇面对诸多镜头，公式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动，笑容也更为真实：“也感谢易购的董事长方卓先生。”
　　她继续说道：“易购过去的发展碰到过诸多问题，但我们有个极佳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念出咒语——Expecto Patronum（呼神护卫）。”
　　“OK，易购的守护神随之出现，方总就能解决问题。”
　　“感谢方总，感谢那些出现又被解决的问题，感谢那些出现还没解决的问题，感谢那些还没有出现但又会出现的问题，你们的存在一起推动了易购的发展。”
　　“易购步入了新的阶段，我们还将继续向前，永远保持进步。”
　　苏薇结束了自己的上市致辞。
　　方卓在大洋彼岸听着这番话，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也是稿子里的词吗？”
　　“肯定不是，最起码，呼神护卫不是。”刘宗宏说道。
　　呼神护卫是《哈利波特》里的守护神咒，像是苏总的即兴，怕是联想到了神秘人的阿瓦达索命。
　　至于那些媒体以及被阿瓦达索命的金融精英怎么看，就不得而知了。
　　“嗯……她还改那么多遍稿子，还提前演讲好些遍。”方卓知道小苏老师的重视和紧张，知道她在寻求面对媒体的完美表现，没想到又临时加词。
　　刘宗宏相较而言更加注意到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开盘了。
　　虽然自己没有易购的期权，但也有点紧张的想抽烟。
　　美国纽约，12月5日，上午9点30分，纳斯达克开盘。
　　作为中国第一个在美上市的大型综合类电商平台，发行价为24美元的易购以35美元跳空开盘，随即不断上涨，一度冲至51美元又有回落，最终收报于44.8美元。
　　也即，易购首日市值达到280亿美元。
　　这不仅让方卓有些意外于美国投资人对易购的追捧，也让关注易购上市表现的媒体们炸开了锅。
　　易购这样的表现……俨然又是一个大佬级别的存在出现。
　　对方总来说，他本就稳固的首富位置怕是更难撼动。
　　对易购员工来说，这一波造富十分成功，大家都领到了牛奶和面包。
　　对易购投资人来说，这……没什么好说的，喜极而泣，真是当了时间的朋友。
　　而对阿里和腾讯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易购这一次上市，明显会在电商领域进行更大力度的追赶，阿里的淘宝将会面临更大压力。
　　腾讯面临的状况嘛……最直观的是，易信的二哥发家，体系内的资金怕是运转的更为流畅。
　　易信：大哥，给点钱花，什么？让我找二哥，好，二哥，给点钱花。
　　在腾讯想要利用春晚大成本营销的关头，易科系实力的增强真是雪上加霜。
　　针对易购的首日纳斯达克表现，线上线下多家媒体进行了密集报道，除了称赞苏薇这位女总裁的领导力，也正式冠以“四大巨头之五”的荣誉称号，认为易购早晚会是国内的第五巨头。
　　“阿里市值才100多亿美元，到底谁才是第五巨头啊？”
　　“依我看，YBTY比YBAT好看，最起码更对称。”
　　“不，易购这波上市，目标还是腾讯，阿里的淘宝是随时可以上市的，看看市值，易科和百度，阿里姑且算在第三位，腾讯这次要是输了通讯竞争，恐怕它的市值增长速度就比不过易购了，所以，是YBAY！”
　　知乎论调，新的第五巨头诞生了，正是深圳腾讯。


###第468章 痛煞
　　易购上市，女总裁远在纽约。
　　上海本部的方卓就成了被密集轰炸的采访对象。
　　但采访问题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市值感想、竞争看法、未来目标等泛泛的内容。
　　公司刚刚上市，上下一片喜悦，方卓出于大家的士气考虑没有回避采访，基本就按照再正常不过的论调来给予回答。
　　至于某些记者“易购什么时候超过淘宝”“方总觉得阿里还有机会吗”“方总对来信的春晚合作有什么看法”“方总对腾讯沦为第五巨头有什么指导意见”之类的问题，也就一笑而过了。
　　阿里的淘宝仍然很强，C2C里一枝独秀，而支付宝的铺开也向来是它战略的重点，易购与它电子商务的竞争也很体系化。
　　一方面彼此发展，一方面围堵阿里试图在通讯流量领域的突围，而后者的效果又要看与腾讯如火如荼的竞争。
　　方卓对于易科系在国内的竞争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尤其，今年易信的表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更好的硬件基础看似更适合易科的优势，但舆论、营销、资源的一系列组合拳已经拿到了PC转向移动互联网的通讯头筹。
　　现在随着数家地方春晚的赞助谈妥，随着互联网跨年晚会的轮廓成形，腾讯这次摆在明面上的攻势威胁最起码是越来越小的。
　　易信只要不犯错误，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给整个易科系注入越来越多的流量。
　　只是，国内花团锦簇，国外的业务竞争仍然存在说法。
　　方卓站在上海，眺望欧洲和美国，心里还是觉得可以有许多施展空间。
　　12月12日，上市一周的易购股价稳定在46美元左右，距离300亿美元的市值门槛还差上一脚，总裁苏薇一行人结束了上市之行，从纽约启程返回上海。
　　在虹桥国际机场，有一份方卓许久前定下的礼物，一架新的私人飞机正等在那里。
　　根据苏薇之前的意愿，这架私人飞机被命名为“易购号”，她不像方卓起名那么随意，更多的还是愿意赋予它公司的意义。
　　关于这个命名还遭受不少人的反对，虽然苏薇不太喜欢“庆子号”这种调侃，可是，大家一致认为，方总的座驾因为这个名字而得到了升华。
　　所以，在苏薇征求意见的时候，一个同样带有升华意味的名字得到许多赞同，完全可以叫做“腾讯号”或者“河马号”嘛，苏总不应该只考虑“易购”，还要考虑整体体系和腾讯的竞争啊！
　　苏薇强势否决了类似意见，仍旧坚持给私人飞机一个正常的名字。
　　即便，她挡不住底下人的非正式称呼。
　　方卓相信小苏老师会喜欢这份终于到来的礼物，正好，它能在春节便跟着发挥作用。
　　易科网络晚会的筹备团队最终还是否定了老板移师北京的财大气粗的浪费建议，但他们肯定了老板无拘无束的做事思路，转而就是积极与央视沟通，调整节目表演次序。
　　比如，把四大天王从开场放到了最后，也算恰当。
　　央视那边倒没有想象中太过敌对的情绪，当然，最开始的沟通也没有那么积极，等到像周杰伦、刘德华这样两边受邀都可成行的歌手见不好协调只能忍痛留在上海，对面的积极性才有所升高。
　　这件事如今勉强得到解决，央视那边把节目冲突的艺人往前排，易科把大家往后排。
　　大年三十的晚上，专车候在央视门口，两架私人飞机等在机场，如果出现突发因素导致无法及时赶到“易科文化中心”，跨年晚会这边再让候补艺人上阵来进行调整。
　　今年的春晚是在2月2号，算起来也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方卓总觉今年时间格外快，但确实业务上都有了长足的长进。
　　就在方卓等待着小苏老师飞回之际，来自米团的意外消息让他忽然有些踌躇。
　　12月13日上午，雷君、卫哲、孙同宇、耿德恒这四位米团高层携手拜访恒隆23，然后发现没拜到人，又扭头直奔易科23才见到了正主。
　　这个事要怪刘宗宏。
　　他在接到雷君电话之后确认了行程，但多年来的习惯把地点说成了“恒隆总裁办”，闹了个小小的乌龙。
　　易科在恒隆23仍有员工办公，那里的上下数层早被买下，也没有租售出去的想法，仍旧作为易科公司办事处。
　　上午10点钟，刘宗宏带着歉意的把四位米团高层请进总裁办，他们所带来的消息已经提前放在了方卓的案前。
　　——要不要推动米团网对团宝网的并购？
　　自从国内刮起团购之风，团宝网的市场份额就爬升很快，它以激进的扩张和勇敢的烧钱策略来跑马圈地，始终占据着头名的位置。
　　截止到2010年12月，团宝网在不到1年的时间里从8名员工发展到了2000多人，公司团队膨胀的相当之快。
　　但是，团购概念下半年在资本市场有所遇冷，米团一方面保持着烧钱的姿态，一方面又相对谨慎的扩张城市，这逼得团宝网也要继续烧钱。
　　数月之内，团宝网已经传出两次资金链的问题。
　　第一次，它拿到了美国方面的投资，这一次……陷入极大的困难了。
　　最重要的是，不少投资机构都问到了一个问题，即便这次拿到钱，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跟背靠易科的米团、背靠腾讯的铛团烧钱？
　　市场被蚕食，烧钱无止境，这要怎么投下去？
　　团宝网几经努力，连原本的机构股东也作壁上观，这就让时刻观察市场和对手态度的米团有所心动，也在简单接触之后拿到了一定的意向。
　　现在就是……到底要不要拿下团宝网？
　　又或者，听说铛团网现在也不太景气，而庆子和方总关系不错，是不是可以尝试吃下铛团网这一家？
　　如同米团与易科的架构隔着一层，铛团网显然也不算腾讯嫡系，那边另有自己的QQ团购平台，或许就可推进终章合作。
　　雷君等人简述了现在碰见的状况和选择。
　　方卓既惊讶也迟疑。
　　原则上，现在的米团直接根据市场情况来决定就行了，在整体战略方面，除了负责城市团队建设的耿德恒比较弱，雷君、卫哲、孙同宇这三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现在这来找自己……
　　方卓转着念头，慢慢问道：“上次庆子确实找过我，我也说过，可以再等一等铛团的恶化，怎么你们这一趟又问起来？是你们之间有过接触了？”
　　这是让他不解的地方。
　　四人交换眼神。
　　孙同宇直接问道：“方总，我看李总和这边有接触，易购上市，他也有庆祝，也谈过和你聊团购市场的发展。”
　　“在哪庆祝的？他来上海了？”方卓纳闷。
　　“朋友圈里看到的。”孙同宇摸出手机，翻找加了好友的李果庆。
　　方卓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最近不算特别忙，空闲的时候也会看看大家的动态，似乎没瞧见庆子说什么。
　　等到孙同宇拿着李总的朋友圈和方总印证，易信朋友圈的“不让他看我”和“标签”功能就显示出效果了……
　　方卓：“……”
　　庆子的朋友圈倒也不是多离谱。
　　众所周知，刚刚上市的易购是收购了当当网的，但庆子没有仇视，反而转载和发了长文对赴美上市成功的易购表示庆贺。
　　他还发了来自易购员工视角的“方总香槟图”等立场模糊的照片。
　　好像在现场，又没有明说这事。
　　“他是对我隐藏了？”方卓啼笑皆非，自己点进庆子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啊。
　　“李总真是……”雷君颇为惊愕。
　　方卓喝了一口茶，笑道：“庆子这是想干什么啊，误导你们？至于吗？”
　　卫哲忽然出声：“李总之前做了一段时间的投资人，恐怕加了很多投资界的朋友，现在资本对团购的投资遇冷，怕不是……想在这方面有想法。”
　　方卓点头，这不就是搞和名人合影来背书的那一套嘛，而庆子这个人吧，你说他假，他确实在业内有资历，想说话很容易说上话，你说他真……那别对当事人隐藏啊。
　　“不知道铛团网现在和团宝网到底谁的情况更恶劣。”雷君沉吟着猜测李总如此举动的背后原因。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种小手段都开始尝试，怕是真实情况很不乐观。
　　铛团网与团宝网的发展类似，面对的竞争压力也类似，它俩都喊出了“301城”“302城”这种针对米团“300城”计划的口号。
　　区别在于，两家似乎真就那么奔着这样的数字去做了。
　　这里面有员工的快速招聘、城市业务的迅速膨胀，也有对地方中小团购项目的争抢收购，结果就是……现在都不太行。
　　米团下半年的这个过程中同样很花钱。
　　但这个花钱的效果很不错，给对手施压，又进行合理的扩张。
　　方卓曾经和雷君交流过团购市场的打法，既然资金是优势，那就合理发挥这个优势，而不用等到市场彻底分化。
　　现在看来，米团的打法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
　　“那我们要和铛团接触吗？”
　　雷君问了一句。
　　回归到米团的选择，吃一家再整合之后猛攻剩下一家，或许就可以在团购市场有一定程度的领先，而只要让米团拿到领先，拿到发展的时间，战斗力更强的城市团队就能继续扩大领先优势。
　　吃哪一家？攻哪一家？
　　两家情况有些类似。
　　雷君来的路上和卫哲、孙同宇、耿德恒有一起讨论这个问题，大家是觉得其实哪一家都行。
　　方卓端着茶杯，感受到米团这四位高层的眼神，哑然失笑：“你们看我干什么？你们做团购这么久了，国内最熟悉这一块的就是你们了，还想让我说什么？”
　　这四个人做事都相当勤奋且有天赋，雷君想要成就事业，孙同宇和卫哲心里有熊熊之火，耿德恒一路走来不易，格外珍惜机会。
　　“方总，那我们就和团宝网谈了？”雷君考虑过两边都接触来看价码，可是，孙同宇认为要迅雷不及掩耳，免得资本市场再生事端。
　　方卓慢慢点头。
　　雷君刚要继续说话忽然又听方总开口。
　　“嗯，其实也不是不可……”方卓想到了认识许久的庆子，有些犹豫的出声又停下。
　　四人都看着方总，一副等着大老板决定的模样。
　　方卓皱眉，思索良久，考虑到在铛团网占股不低的腾讯，终究还是决定尊重这四位专业人士一开始的意愿：“团宝吧，一切从速，秋风扫落叶。”
　　雷君和孙同宇对视一眼，心里因前两天调侃的新闻而有雷同想法，不能说方总没对庆子产生恻隐之心，但庆子终究不是红衣。
　　人家红衣自爆，为易科爆出一个极佳的舆论缺口，进而有了如今的易信辉煌局面。
　　庆子呢？
　　他竟然对方总按下了“不让他（她）看”的按钮，这也怪不得谁了。
　　※※※
　　公历年的最后一个月风风火火。
　　易购成功上市，电子商务再掀波澜，随着总裁苏薇的回国，有消息声称，易购正在秘密接触“四通一达”中的一家，寻求收购意向，进一步提高物流实力。
　　这一消息直接震惊了阿里，进而又有不少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
　　而随着公历年即将结束，早就摆明车马的腾讯和易科在春节的对决也让人兴奋起来，预测这两家在通讯领域的重磅厮杀。
　　如此种种，就在12月的最后一天，米团网连2011年都没有等，正式宣布了对团宝网的并购，一跃成为团购市场占据份额最大的一家。
　　下午三点钟，李果庆正在编辑朋友圈的信息，苦苦思索如何用一种合适的距离感来评价今年易科和腾讯的通讯之争。
　　正当他反复编辑而满意之际，公司副总裁打来电话，通知了米团和团宝网合并的消息。
　　此前没有一丁点的动静传出，大家都还以为团宝网正在艰难寻找新的投资，怎么忽然就合并了！
　　不，这不是合并，这就是吞并啊！！
　　2010年的最后一天，消息爆在了自家脸上啊！！！
　　“这、这是雷君的手笔吗？”李果庆下意识地问道。
　　“恐怕……”副总裁殷开明低声说道，“业内都在传，这是方总在背后推动，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搞定，不会这样没有一丁点的动静就完成。”
　　这符合大家对方总的印象。
　　李果庆在自己问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人。
　　可是，明明自己给他发过信息，也谈过铛团网和米团网合并的可能性。
　　虽然腾讯拥有股份，但自己在董事会是当家的啊！
　　“方、方……”
　　李果庆嘴里念叨两个字，想到米团吞下团宝后的市场变局，想到接下来竞争的惊涛骇浪，想到如今铛团存在的困境，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总，痛煞我也！


###第469章 急了
　　易购有意收购一家快递公司，米团成功并购市占率第一的团宝，易科春节等待和腾讯开团，以及……当时间跃过2010，业界传出高德地图推动新一轮融资的消息。
　　2011年的前后，来自易科系的消息颇让人目不暇接。
　　最少，媒体们很忙活。
　　上市成功的易购变成富哥，随着总裁回国，带来的130亿中国币必然要有动作，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可整个易科系都似乎动了起来，这就很让人意外。
　　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月时间，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吗？
　　这既是媒体，也是竞争对手都在关心的事情。
　　只是，公开报道的消息没有，方卓这边已经倾向于答应来自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2011的邀请，算是自己解禁之路极其合适的第一步。
　　MWC是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举办的一年一度的行业盛会，时间是2月14日到17日，今年的主题是“引领变革”，预计将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1400多家企业参加。
　　自易科进军手机领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参加，之前要么忙着全球寻找供应商，要么忙着和巨头搞专利斗争，今年算是心平气和的一个时间点，恰好又有双核CPU的变化，也就想看看大家能拿出什么新玩意。
　　方卓现在听到的风声是好几家厂商都在平板产品上有所发力。
　　当然，这也包括易科。
　　关于易科的平板，国内外关注电子产品消息的媒体都是一致的论调，这是彻底难产了，不仅没有预期发布会的亮相，并且是无限期的推迟。
　　在苹果、三星以及其它厂商都在10年拿出平板产品之际，易科已经被批评反应迟缓了。
　　只是，易科内部对产品打磨的不够满意显然不会被外界的言论所影响，被老板钦点“盖世”的平板确定采用将会在2011年新旗舰搭载的ZR02，也即基于ARM的cortex-A9双核架构的第二代祝融。
　　这一款易科要用在旗舰手机上的芯片仍旧需要优化，但“盖世”平板可以降频来维持性能和功耗的尽可能的平衡。
　　“巴塞罗那的治安怎么样？你要去的话得多带些人。”
　　“要不，还是让许老师去吧？”
　　“之前亏钱有西班牙的人吗？”
　　苏薇不太关心MWC大会的事情，只关心这一趟的安全性。
　　“哎呀，也不用那么杯弓蛇影，你看孔豫在纽约不是活蹦乱跳的？”方卓笑道，“他和我不一定谁更招恨呢。”
　　苏薇皱眉道：“你要有自信。”
　　方卓：“……”
　　他只能叹息道：“没事的，上次没听说有西班牙的人来做空易科。”
　　苏薇稍微放了心。
　　倒不是非要杯弓蛇影，是小心点总是好的，之前那个“世界首富”的名头出处过于凶残，如果不是易科确有全球业务上的需求，她觉得就在国内挺好。
　　“你们这个平板，用着感觉也就一般，倒是拿来盖泡面真挺好。”苏薇压下心里的担忧，拿过方卓手里的样机。
　　“市场还是有的，就是现……”方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来电所打断。
　　他拿起桌上手机，眨眨眼，把屏幕给苏薇看了看，是来自铛团网掌门人李果庆的电话。
　　苏薇给了一个眼神。
　　方卓立即明白，接通之后顺手点开了外音。
　　团购市场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第三吃掉了第一，现在肯定是和第二不死不休。
　　米团和团宝成功合并，最难受的肯定是铛团。
　　方卓在半个月前听到雷君他们消息的时候就很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按理说，前两天消息传出，铛团那边应该也立即知道这一点，可是，庆子那时候不打电话，今天才打就显得姗姗来迟。
　　方卓心里过着念头，听到了庆子略微高昂的声音。
　　“方卓，我哪里得罪过你！”李果庆第一句就带着极大的情绪。
　　方卓下意识答道：“我仔细想想，我记得从认识到……”
　　李果庆打断道：“姓方的，我不是在问你，是在呵斥你！”
　　他语速极快：“我没有诚心诚意的问你铛团和米团合并的可能吗？我们铛团哪一点差了？比不过米团，还比不过团宝吗？我问的不比团宝早吗？”
　　方卓皱了皱眉：“庆子，这是雷君他们的决策，我过问的不多。”
　　“过问的不多是多少？”李果庆提高声音，“不多是指关键的部分由你拍板吗？？”
　　“这是雷君他们的决策。”方卓强调了这一点，“团宝网的情况糟糕，卖价便宜，这次合并也算救它一命。”
　　“你就是针对我！我的命也是命啊！”李果庆的情绪很强烈，“你都没问过我价格，铛团也可以很便宜！”
　　方卓：“……”
　　李果庆继续说道：“当初我带着项目书去找你，你为什么不投？”
　　方卓干脆地答道：“忘了。”
　　事太多，确实忘了理由。
　　李果庆被这样简单的答案逼退了仍想继续说的话。
　　他愣了两秒，怒道：“你就针对我，想要我的命，想要铛团的命！”
　　不等方卓回应，李果庆便祥林嫂般重复着这几句。
　　他今天正式被日本的软银拒绝了进一步的投资，国内又集体观望团购市场的变化，一时间心态大崩。
　　方卓没有为庆子的状态而着急，喝了两口茶，等对面平静下来之后才认真地说道：“李总……”
　　这一声“李总”而非“庆子”让李果庆心里一震，娘的，这就是杀心的证明！
　　“你想想，我这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完全不会有什么针对不针对。”方卓颇为正式，“但大家认识这么久，李总，我也真的劝你一句，没事还是去当投资人吧，何必这么劳心劳力？”
　　“方卓，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吧？”李果庆冷淡地问道。
　　方卓无奈道：“你看你，该听进去的话又不听。”
　　“晚了，方总。”李果庆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电话里听，顿了顿，“我们要让腾讯的人进来了。”
　　在这通电话之前，铛团内部有了决定和沟通，压低估值，既引进腾讯的资金，也引进腾讯的高管，李果庆等人的权利将会被极大的摊薄。
　　铛团网的选择不多，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个。
　　“那就希望铛团网有个体面的结果吧。”方卓发出了祝福。
　　李果庆默不作声的挂掉了电话，终究还是要选择一个阵营。
　　如果有的选，他想和团宝换。
　　方卓放下手机，冲着注视自己的苏薇摊手，庆子被莫名其妙的逼急了，这真不怪自己。
　　“小心他来易科23当面找你，我看他这状态快……”苏薇想着措辞。
　　“快和张朝阳有一拼了？”方卓说道。
　　苏薇刚要点头，忽然惊奇道：“咦？张朝阳怎么了？”
　　“没事，这次真不怪我，米团是独立运营的，我要尊重他们的决策。”方卓摇头，“希望腾讯不会太怎么拿捏庆子吧。”
　　庆子显然利用自己的名头做了些事，但腾讯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


###第470章 常想常新
　　“一场剧烈的团购之风从2009年的年底吹到2011年的年初，整个市场已经截然不同。”
　　“据统计，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国内大大小小的团购项目一度高达4000多家，堪称史无前例的疯狂创业潮。”
　　“但是，截止到今年1月初，这个数字已经急遽坍塌到不足100家，而在这些侥幸存活的团购项目，不到10家占据了当前85%的市场。”
　　“或者，更为直白的说，前三甲的团宝、铛团、米团已经完成领先优势的积累。”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先是背靠易科的米团吞下团宝，然后是市场第二的铛团彻底投入腾讯的怀抱。”
　　“坚持自我发展的团宝名为并购，实被吞并，同样坚持在资本和市场中寻找机会的铛团也迫于形势，不得不引进腾讯团队。”
　　“我们听到更多的消息，阿里已经确定将利用口碑网开展更大力度的团购业务建设，而百度也似乎开始对这一领域有了兴趣。”
　　“团宝消失，铛团投身腾讯，阿里和百度蠢蠢欲动，团购市场似是即将迎来国内巨头们八爪鱼式的扩张。”
　　“当移动互联网的浪潮来临，互联网的疆界必然会随着人们使用触手可及的智能手机而极大的拓展，行业与用户的联系愈发紧密，市场也必然快速扩容，只是……”
　　“这不远的将来，初见扩张雏形的巨头们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便利，过去那种创业者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无疑会逐渐凋零。”
　　“团购市场经过血腥厮杀，最终浮现的仍旧是YBAT这四大巨头的身影，如李果庆这样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创业英雄越来越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或许，他们抬头望去，横亘在面前的正是曾经激励无数创业者的最具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那个人——方卓。”
　　“现在，他在国内互联网有一个新的贴切的称谓——‘巨头头子’。”
　　步入2011，《第一财经日报》针对当前团购市场的变化切入到国内巨头的发展预测，提及和罗列YBAT的八爪鱼式的扩张意图，也谈到了过去十年颇具草莽气息的创业特点。
　　过去十年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前五年，以“新浪、搜狐、网易”门户三剑客为代表的互联网企业是拓荒，是培养市场，是培育用户，而更多的项目被全球泡沫席卷，广大的创业者九死一生，又渐渐复苏。
　　后五年，以“腾讯、百度、阿里”为代表的互联网企业发展出越来越清晰的市场，拿到越来越多的用户，也更加频繁的对接资本和股市，创业者和投资人们都具备强烈的信心和对未来的期望。
　　而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起始，诸多创业者在团购市场被血洗，巨头的扩张性和影响力昭然若揭，移动互联网似乎更加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不免让人感慨。
　　方卓就很感慨。
　　没必要就点自己的名字啊。
　　更加微妙的是，他是在朋友圈里看到庆子转载的这篇文章。
　　庆子的朋友圈对自己可见了哈。
　　庆子也是屡败屡战的创业英雄了嘿。
　　等到他再从其他人动态里又看到这篇文章的转载和评论，心情微妙到了最高点。
　　IDG掌门人熊晓鸽转载评论：这文章写的有点意思，不过，他应该把易科或者方总的线加进去，不管是前五年的三剑客还是后五年的新巨头，方总都是贯穿其中的，三剑客的新浪被收购，新巨头的核心业务被蓄谋已久的争抢，这样贯穿前后两个时期的线放进去更有意思。
　　申新科创的王风益没有转这篇报道，但他在熊晓鸽的动态下给了评论：你就别黑方总，别败坏他名声了。
　　熊晓鸽给了回应：客观描述就是黑？就是败坏名声？不至于吧？
　　王风益：且不说这里面说的有失偏颇，就你这个“蓄谋已久”就不是好词，方总为了公司业务殚精竭虑，到你这就是什么词？
　　熊晓鸽：怪不得人家喊你王狗，他看不见。
　　王风益：人身攻击，举报了，我截图发给方总，封你号。
　　方卓在朋友圈看了一遍，又收到王风益的截图再看了一遍，然后装作没看见，不予理会，这俩人好无聊，这样也能隔空吵。
　　不过，阿里和百度可能出现的新动向还是值得略微关注的。
　　唔，也就略微吧。
　　百度不提，因为它不诚心，阿里要用口碑网做线下团购，形成与淘宝线上聚划算的并举，这肯定是有一定决心的。
　　只是，阿里兜兜转转，原本最适合来做这业务的中供铁军都散了架，这才想着来发力，恐怕很难抹平与米团的差距。
　　有钱有人有战略，当前的米团兵强马壮，等到把团宝整合完毕，接下来就是横扫整个市场，接入适合线下团购的每一个入口。
　　而这又涉及线下电子支付的推广，既丰富了YMS广泛意义上的生态，也能加强对支付宝的竞争，可谓十分契合。
　　方卓想起了之前自家“易支付”被折叠和放在最后的事情，这个吧……总不能还怪自己吧？人做初一，我做十五，还不行吗？
　　一月过半，团购带来的小小骚动渐渐沉寂，米团默默消化团宝，铛团痛苦与腾讯磨合，舆论层面也转移到更大更关键的竞争。
　　2月2号就是春晚了。
　　距离易、鹅大战只有两周零两天，不像去年，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家巨头今年要好好的撕一波，甚至，已经有媒体提前收到了润笔费。
　　至于，这怎么润，怎么吹嘘，怎么找补，还得看真刀真枪的状况。
　　两边阵容。
　　一家是老牌通讯霸主的腾讯，天价拿下春晚合作，据说已经募集完毕10亿品牌红包，宣发渠道也都枕戈以待，势必要让“来信”打一个翻身仗。
　　另一家是移动通讯赛道占据上风的易科，它旗下趁势推出的易信令人惊愕的压住了腾讯，在过去一年时间给大家营造了一个难以复制的颠覆奇迹。
　　这两家竞争，产品上的易信和来信已经到了一个接近拐点的位置，手段上有过舆论互怼、官方下场、掌门人拉黑、影子公关、创新与微创新、假创新与真微创新……
　　两边可谓都是拼尽全力。
　　看起来，这巨头之间直接的摩擦就是比在其它领域间接的下场更为火星四溅。
　　所以，锁定2月2，锁定春晚团圆夜，锁定巨头飙血时刻。
　　多家门户网站已经在提醒广大吃瓜群众注意过年期间的红包和乐子。
　　只是，就在大家置办年货、总结工作、抢买车票、发愁女友之时，诸多看得见的渠道仿佛一夜之间更新广告。
　　——五福临门，集齐五福，平分2.6亿现金！
　　——福到了，今天你集了吗？
　　——分享好友，福气共享，红包共分！
　　——扫福得福卡，送“福”送祝福！
　　伴随着“集福”活动的上线，易信同时上线了一项重要功能，可以拉人建群，家族群／朋友群／同事群／开黑群……
　　分享活动到群，点击信息即可领取福卡。
　　一方面是推动“集福”活动的进一步传播，一方面也是在过年期间加大用户裂变拉新的效果。
　　1月24日，易信“集福”降临！
　　此时，距离春节只有8天时间！
　　各方面的渠道刚一发动，船新的春节活动就自然而然的传播开来！
　　很多人第一件事是在计算这个分钱的数字，最重要的是，这是平分！
　　2.6亿，如果是1个人分……算了，如果是1000个人分，那就是26万！
　　一万人，2.6万！十万人，2600！一百万人，260！一千万人，26！
　　就算是一千万人，也能分到26块钱，而这只要扫扫福、分享分享，动动手指就能搞定。
　　不过，当大家开始冲着门上的福、自己写的福、电脑上的福扫一扫时，问题出现了，“敬业福”似乎极其稀少。
　　这样一少，自己的五福固然还没集齐，但能集齐五福的总人数是不是也变少了？
　　不是26，是260？乃至2600？
　　易科系开启强力宣传，用户们又被新的活动点燃了热情，五福寓意好，还能分红包，过年期间和朋友、家人逗逗乐也很不错。
　　一时间，集福热度掀起狂澜。
　　而腾讯的心里……降到冰点……
　　怎么肥事？
　　咱们不是相约2月2，大战春晚之巅吗？
　　不是哥们，你搞早了啊……
　　不是哥们，你搞的有点好啊……
　　不是，你真不是哥们啊……
　　正如同去年春晚的电子红包一样，今年这个集福活动就是那种一看一听一上手就让人欢喜让人忧的科技和传统结合的活动！
　　以及，这也让腾讯上下想起了去年那不好的回忆。
　　今年，这易科活动留给外界的反应时间只有8天啊！
　　8天时间，紧赶慢赶，再紧急上策划和宣传，这怎么来得及？
　　就算强上，用户分享怎么来得及？
　　还有，春晚彩排早就确定，腾讯即便是独家合作，也只能是做电子红包的活动，而不能再上这种集福活动，反观……蓄谋已久的易科跨年晚会呢？
　　它肯定会在晚会上再联动啊！！
　　唯有一点，这8天对于易信来说够不够呢？
　　似乎也比较勉强，可是，不同于去年刚推出的易信，今年的易信已经是数千万的用户规模，已经可以比较从容的来进行布置。
　　腾讯召开的分析会上，还有一件让人不开心的事被提了出来。
　　“就8天时间，我们的功能更新会不会被易科的软件商店卡住？”
　　去年为了这个事，一度闹到了北京，随后一直到现在，但凡腾讯和来信有功能更新的申请，那边都是常规流程的最后一天时间通过。
　　现在出现这么一个集福活动，不用想，易科的软件商店肯定更新不了。
　　这次来信想跟，也真的很难跟。
　　独特的春节活动，有限的模仿时间，预备的晚会互动，这就意味着今年的易信“集福”会是一场独家营销。
　　腾讯这次的针对性会议气氛很凝固。
　　大家近期的重点都放在春晚红包和品牌募集上面，还要确保技术上的万无一失，完全没料到易信能出这样一个活动。
　　“集福”活动能做出多少裂变和新增？
　　春晚红包能否继续保持对用户们的吸引？
　　还有，那个易科的跨年晚会到底能搞成什么样？
　　未知数上又叠加了不利因素。
　　这场会议结束，马化腾在办公室里陷入沉默，与他一起沉默的是坐在对面的许晨晔。
　　半晌死寂，许晨晔还是开了口：“Pony，你在想什么？”
　　“我忽然想起方卓上次说过的‘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而小人革面，顺以从君也’。”马化腾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许晨晔皱眉：“嗯？”
　　这是一段不美妙的回忆。
　　他那次正好去上海有业务，就打算面刺方总之过，可是，方总不让自己刺，场面就不太好看。
　　“不说深层的意思，就说这字面。”马化腾说道，“小人即便革面，也是顺着君子的引导，这倒是有点像我们的被动了。”
　　“已读顺着易信的已读，红包顺着易信的红包，到了这次，顺不动了也就更被动了。”
　　“创新在前，微创新顺在后，像不像方卓说的君子文蔚，小人顺君。”
　　马化腾说着忽然想到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忽然想起那一通电话。
　　哦对，方卓为什么说这句话？
　　是为了回答他自己抛出来的问题。
　　——Pony，你说来信现在为什么会落后于易信呢？
　　君子在前，小人在后，君子在前面吃，小人这次在后面真是吃不到了。
　　许晨晔严肃道：“Pony，这没到输的地步呢，你在这里还谈起了方卓的话，等输了再谈也不迟！”
　　他捏着茶杯，目光犀利，我刺不了方卓，还刺不了你？
　　“谈谈也没什么。”马化腾顿了顿，“也算是常想常新，哦对，你说这‘革面’虽有洗心革面的意思，是不是也能说只是表面变化。”
　　许晨晔对这些不感冒，只是强调道：“这个集福活动确实不错，但易信为了怕我们跟着顺，他也把他自己的豹变时间限制了，春晚是国内第一晚会，影响力不容置疑，我们要积极的把新增用户留存下来。”
　　这是来信如今需要增强的竞争力，新增与活跃。
　　马化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还有春晚，革面也是革，顺变也是变，来信还有机会。


###第471章 第一投资人
　　易信拿出新手段，线上线下一片热闹。
　　临近过年，易信新上的群聊功能发挥了作用，尽管QQ早就有群聊，可是用户群体和生态不同，这个合适时间的合适功能既让大家没事凑凑福卡，也多有假期相约。
　　作为易信拿出来突袭腾讯的功能，它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熊晓鸽一边惊讶于现在的易信还能这样两手做事，一边在晚上就尝试了这个“群聊”。
　　他先试着拉了下方总，发现两个人的群聊就直接是对话，必须要有第三个人。
　　然后，熊晓鸽陷入短暂的思索。
　　试试拉Pony？Pony未必不用易信啊，总得时刻了解对手吧？
　　要不，马云？马云就不好奇正在颠覆腾讯的易信吗？
　　他们要是在一个群里聊天，肯定有意思吧……
　　熊晓鸽艰难的阻止了自己这种容易社死的想法，随手把方总和王风益的账号都选上，然后就发现他们俩瞬间出现在群聊里。
　　他有些纳闷的在群聊里发言：咦？你们怎么一下就进来了？都看手机呢？
　　王风益：我试过了，这玩意没法拒绝，啧。
　　熊晓鸽难得领会到王狗的情绪，接了过来：啧，功能有点恶心啊。
　　王风益：什么话？这功能多好啊，今年假期就用这个直接来搞裂变，正能借着福卡的营销来拓展用户，直接把来信钉死！你到底站哪边的？这正是和腾讯竞争的关键时期！一点都不容马虎！
　　熊晓鸽忍不住嘲讽道：看到方总也在群里了是吧？
　　王风益：噢？方总也在吗？我以为你随便拉个群要发福卡呢。
　　熊晓鸽：嘁，别装了，不过，说到福卡，易信到后面肯定要把敬业福放出来，要把奖金更多的平分出去，如果没有这样的设置，我也建议这么做。＠方卓
　　王风益：你一个外行就别指点方总了，知乎做不下去又来搞投资，这产品的事别瞎出主意。
　　熊晓鸽微怒，打字速度都快了不少：你别扯淡，知乎和这是一码事吗？你以为我和你一个水平吗？
　　王风益：是是是，你水平高，别从知乎跑啊！
　　熊晓鸽：我是回到能发挥我更大价值的位置上！！
　　王风益：噢，这样啊，那听说你在合肥做冰芯融资的时候被外国同行按住打，这就是你的更大价值吗？
　　熊晓鸽怒道：谁说的？你听谁说的？
　　王风益：难道没有这事？听谁说的重要吗？＠方卓＠方卓＠方卓＠方卓
　　熊晓鸽澄清道：是我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没等王风益再说话，方卓忽然注意到手机上新的消息，点开了这个群聊，略微往上看了看，没有掺和他们的聊天，只是说道：你们感觉这次活动怎么样？现在就差几天到春晚了，到时候来不来现场看？
　　熊晓鸽上次跟着看彩排的时候就说过这事，一边另外拉人，一边再次确认道：好，今年来上海过年，方总到时候请客。
　　王风益刚想打字回复，就见屏幕弹出提示——“你被群主移出群聊”。
　　他当即大怒，直接打给了熊晓鸽，怒斥他这种极其不尊重人的行径！
　　当电话被挂断，王风益怒气更盛，直接在朋友圈发了一段业内趣谈——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来自IDG的知名投资人在某次融资活动中与另外三位同行上演全武行，随即不敌被擒，休养一个月才恢复活动。
　　作为国内第一投资人……之一，王风益的易信是加了许多人的。
　　等到熊晓鸽看到这条朋友圈，情绪立即上脑，这特么的是自己罕见的吃亏时间，还特么的是为了帮冰芯，这种事还拿出来宣扬？
　　他没把电话打给当事人，而是打给方总，让他给评评理。
　　方卓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容易有纷争。
　　他干脆又自己拉了一个群，发出了提议：你俩相性不和，没事就吵，要不就趁着还没过年线下打一场，打完正好清清爽爽过年，也没那么多事了。
　　熊晓鸽没有立刻回复，但已经心动，凭自己的吨位，胜算很大啊……
　　王风益也没有立即回复，但心里也有倾向性的盘算，老熊，老熊，自己比他年轻，胜算不低啊……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的回复出现在群聊里面。
　　熊晓鸽：呵呵，可以玩玩。
　　王风益：我怕过年把他干到医院里不好看。
　　方卓没想到自己的调侃批评竟然得到热烈响应，也来了些兴趣：那过几天就可以在上海见了，需要观众吗？
　　两人在短暂的犹豫后又不约而同的拒绝，连用词也差不多。
　　熊晓鸽：不用了，给他留点面子。
　　王风益：不要观众，上次闭门会议，这次闭门比武。
　　方卓捏着手机笑了一会才在手机群聊里宣布：好，看看到底谁才是国内的第一投资人。
　　春节之前，国内第一投资人比武大会将会在上海召开。
　　熊晓鸽：虚名罢了，我又不在乎这个。
　　王风益：不比也知道是我。
　　熊晓鸽：等着进医院吧。
　　王风益：放熊过来。
　　方卓看这俩人还要嘴上功夫，操作易信解散了群聊。
　　他放下手机，喝了一口茶，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群聊还是拓展了易信的活力的。”
　　刘宗宏给老板添茶，点头道：“是，但是，有的群需要开免打扰，不然消息太多了。”
　　他又说道：“腾讯明明QQ有群聊，它之前在来信上也不上这个功能，非得等我们上了，它才又上。”
　　腾讯的来信app仅仅一天时间就在其它平台同样上线了“群聊”功能，鉴于时间过短，有理由相信这位老牌通讯玩家早就内部设计好了功能……就是一直不肯第一个上线，哪怕也有来自用户的呼声。
　　可以从产品逻辑上解释，这个赛道的通讯软件过去一年就是要以简单明了的功能来拓展核心用户。
　　但是……
　　“我觉着腾讯内部战略已经有些混乱了。”方卓若有所思地说道，“易信打的太好，在这个转向移动互联网的阶段，腾讯有包袱有顾虑，一直以来的竞争又有路径依赖，现在亦步亦趋的发现距离越拉越开，趋也趋不动，心里是有点慌了。”
　　腾讯可以早上，但就是非要跟着竞争对手来变化，颇有些丧失胆气。
　　又或者，公司大了，内部流程存在问题，拍板的决定也就一拖再拖，最终就变成是“易信”来拍板。
　　易信：可以上了，你看我都上了。
　　来信：好的好的，上，快上！！！
　　刘宗宏既踌躇又紧张：“嗯，就这几天就要见分晓了，外界都在说两边打决战。”
　　“腾讯还有一手QQ的，但问题应该不大。”方卓端起茶杯，“腾讯一开始推出子产品来信，这没问题，希望的是来信可以迅速的把易信压下去。”
　　“来信做不到这一点，但如果能缓慢的从腾讯导流，最终压下去，这也问题不大。”
　　“但是，这已经有15个月的时间，智能手机现在以熟人为主的通讯软件概念或者说大家的使用习惯，这是‘易信’和‘来信’共同打造出来的。”
　　也就是，过去的15个月时间，易信和来信尽管在相互竞争，但也共同强化了彼此的软件定位，这是和腾讯QQ完全不同的产品调性。
　　QQ现在也可以读取通讯录，但大家要么用易信，要么用来信，颇有些约定成俗，而不是第一时间使用QQ。
　　用户们的约定成俗是个挺可怕的东西。
　　偏偏，这是易信和来信一起来完成的，就更显奇妙。
　　方卓认为，腾讯这次春晚如果不能扭转局势，它将会为过去的15月时间打不掉易信付出比它想象中更大的代价。
　　这种隐性的情况有没有被腾讯重视？
　　方卓猜测是有。
　　从市场反馈来看，去年9月、10月，腾讯在宣传资源分配上重新给QQ加了量，但这个决定随着10月底的春晚中标又回转了。
　　11月、12月、1月，腾讯在做的重心就是把春晚和来信进行绑定，就是在宣传这次春晚的10亿现金红包。
　　但是这次吧……和上次情况是不同的。
　　上次是别人没有，易信有，这次是来信有，易信也有，又是一次复刻，效果上很难真的能把场面上翻过来。
　　方卓喝着茶，思索易信和对手在竞争中的表现与不足，也算三人行必有我师。
　　嗯，正好还能拿在来内部会议上聊一聊。
　　整个易科系基本安排好了春节假期的值班、备班以及不得不上的加班，尤其是技术层面，这次是“易科云”团队又一次提供技术支持，承受的数据压力会比去年还大。
　　因为，除了易科跨年晚会，这次地方春晚的红包赞助还有辽省春晚、湘省春晚、鲁省春晚、北京春晚、上海春晚、川省春晚合计6个地方台。
　　再算上被视为易科晚会线下渠道的安徽省春晚，这便是7个。
　　说起来，数量虽多，但6个地方台的红包金额还不如腾讯一个春晚的10.6+10亿。
　　易科去年在央视中标是5000万，这次到地方台赞助，一个台的合作金额是2000万，红包互动是一亿，完全就是座上宾，6个台7.2亿。
　　至于效果……
　　央视春晚的地位肯定是不容动摇的，易科也只是在降低腾讯这次活动的冲击，要是能够再起到更多的正面作用，那就更好不过了。
　　集福活动风风火火。
　　因为时间较短，方卓也亲自上阵，微博上更新了动态，放上了自己亲写的“福”字，和大家一起乐呵扫福集卡。
　　也不知微博下面的评论真不真实，不少人说从这幅“福”里扫到了“敬业福”，他的字也就获得了“首富福”的赞誉。
　　1月31日，距离春晚只剩两天。
　　熊晓鸽一家乘坐飞机抵达上海，下榻易科安排的酒店。
　　附近恰好有一家……拳馆。
　　方卓是真不知道这个事，这都是刘宗宏负责接待安排，而从秘书的口中，他还知道王风益这几天都在临时突击训练。
　　“哎，他俩真要玩是吧，别打上火了。”方卓忽然有点忧虑，自己还是玩笑居多，有这功夫干点啥不好。
　　“王总真的挺认真的，就是不知道熊总是不是……”刘宗宏说道。
　　方卓皱了皱眉，老熊这次还是带着家人一起来的，要是搞的鼻青脸肿，人家别以为是自己动手了。
　　本来业界就经常瞎传自己，什么腹黑，什么手段，什么什么的……这要是再传，是不是就得加上“暴戾”了……
　　下午时分，方卓见到神采奕奕的老熊，不免就夸奖他的风采。
　　“一段时间不见，你精气神又上去了。”
　　熊晓鸽哈哈一笑：“练拳练的！”
　　方卓：“……”
　　他哭笑不得道：“你还真就和王哥怄气啊。”
　　“什么叫怄气，我是让他见识见识投资人的全面发展。”熊晓鸽很有自信的在空中挥出一记右勾拳，“他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怎么和我斗？怕不是要临阵脱逃了吧。”
　　方卓也不知道王风益会不会迎战，但是……晚饭前的王风益迈着步子走进易科23，精气神竟然也相当不错。
　　熊晓鸽与王风益一个对视，两人俱是心里一震，不愧是国内第一投资人的有力竞争者，看起来不容小觑啊。
　　方卓瞧着两人的犹豫，“咳”了一声：“要不，咱们直接吃饭去吧，别搞幺蛾子了，什么虚名，你们都是我们易科最感谢的投资人啊。”
　　王风益冷哼一声，轻蔑道：“熊。”
　　熊晓鸽回以一个字：“狗。”
　　熊狗之战终难避免。
　　好在场馆很近。
　　闭门比武，这次连刘宗宏都在外面，心里痒的不行。
　　两人都是有备而来，都是看对面不顺眼。
　　方卓本以为这是一场龙争虎斗，事实上，上半场确实这一拳那一拳，听起来还挺带劲，但很快，两人纠缠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彻底沦为街头斗殴。
　　“知道厉害了吧？”
　　“你不行，你不行！”
　　方卓耐心的等待了一会两人自行解决问题，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询问地上纠缠的狗熊：“吃饭去吧，饿了。”
　　一熊一狗先后妥协，体力耗尽，先补能量。
　　等到出去见了刘宗宏，两位国内第一投资人都气喘吁吁的宣称是自己赢得了这场闭门比武。
　　刘宗宏偷偷询问老板：“方总，到底是谁赢了？”
　　“或许，中国第一投资人就应该是两个。”方卓答道，“都是赢家，没有输家。”


###第472章 易科跨年晚会
　　熊、狗只是想分个高下，易、鹅这次是真想分出生死了。
　　时间步入2月，许多人在意识到今天是一号，明天晚上就能看春晚便是心里一震，娘的，要见分晓了。
　　事实上，不管是易科还是腾讯，辗转反侧和长夜难眠是大家这几天晚上睡觉的主题。
　　尽管易科内部没有往下明确这一仗的战略意义，但每一次到地方台的出击，每一场企划营销的安排，每一番技术团队的布置，不无昭示和强化大家的重视。
　　而腾讯就更寄望于这次扭转战局，也承受更多的压力了。
　　方卓的心态倒是还行，他不清楚两款软件能不能在春晚迎来厘定胜负的拐点，但认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倾斜。
　　2月1日，易科23有更多的人抵达。
　　联合创始人虞红从纽约返回，将会在2月14号共同出席今年在巴塞罗那举行的MWC2011。
　　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从华盛顿返回，将会再当面聊聊资金层面的动态。
　　易科欧洲市场负责人潘犇从巴黎返回，正好可以共同观看跨年晚会。
　　科盛手机的掌门人倪润峰回到上海，约着拜访再细聊出口出海的事宜。
　　方卓这一天就是频繁的接打电话了。
　　本来他是留着时间想去见见养病的江上洲，但是江博士已经提前去了北京，两人也就在电话里聊了一会，约着等方卓从巴塞罗那回来再见。
　　江博士近期的治疗效果一般，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可电话里每多打趣之语，还扬言今年要在春晚隔空支持一把易科，锁定PPS跨年晚会。
　　方卓已经从亲朋好友的口中听到了许多类似的支持，但来自江博士收视率喜+1格外让人欣慰。
　　易科跨年晚会是在世博演艺中心举行，这里原本可以容纳4000位观众，经过易科的改造升级到5000位，后续应该还会继续升级。
　　但是，2日的晚会考虑到安全和管理，现场是设置2000个观众席，易科系内部放票给了1000位，还有1000位通过官网报名抽取，也已经完全告罄。
　　1号下午，原本稀缺的敬业福逐渐放出，这促进了又一波集卡和分享的热情，按照规划，从晚上到大年三十，这个扫福和分享的敬业福会越来越多，尽可能的让参与者都能集齐分钱。
　　只是，今年为了预防腾讯的微创新，这个营销活动的时间还是有些短，易科内部评估的数据是可能一千万上下的账号获得五张福卡，达成“五福临门”成就，而为了鼓励大家继续使用易信和不浪费集齐的“五福临门”，春节到元宵的十五天仍旧会有集卡时效性。
　　最终的元宵节，所有集齐的“五福临门”可以再次兑换易购或者YMS厂商手机的优惠券，这次则是随机的5-50元不等，至此是完成集卡活动对整个体系的带动。
　　方卓觉得这样把集卡延续下来比较不错，要是按一千万的预估，每个人平分现金是26块钱，再加上元宵购物券，不管是易科系、易信用户增长还是个人用户本身，都能获益。
　　1号的晚上，方卓宴请各路朋友，为大家接风洗尘。
　　可是……
　　当大家看到方总露面，嗯，方总固然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但他旁边的两位……
　　这左熊……总，右狗……总，啊不，右王总，他们脸上为什么都有伤痕？
　　晚宴场合不适合询问这样的问题，只能放在心里默默疑惑。
　　倒是虞红更直爽，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询问方总：“熊总和王总明天也看晚会的吧？到时候直播往你们那拍，两个人脸上带伤怎么办？是不是就得怀疑是你打人了？”
　　“不是我打的，一直以来我也没有打人的谣言啊。”方卓不以为然，随口就揭示了真相，“他俩自己有兴趣练拳，见面就要分个高低，但你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
　　大家往前排一坐，镜头一切，全国观众一看，似乎确实不太雅观。
　　“那行，让他们往后边坐吧。”方卓有了决定。
　　虞红赞同道：“对，反正投资人现在对我们也不重要了。”
　　方卓欣慰点头：“虞总，你是懂曲解意思的。”
　　挪座位的事交给刘宗宏去安排，也不用太后，两边都是一家子来现场看晚会，不看狗熊之面，也得看熊嫂王嫂之面。
　　方卓稍微听从建议，安排了小事，又在散场之前和倪润峰谈了谈“科盛手机”出海的事情。
　　易科截止到目前都没有继续往下做手机的规划，国内这一块有YMS体系的涵盖已经足够，但国外还是需要来适当拓展影响力的。
　　易科不会破坏好不容易才树立起的品牌形象，不过，科盛手机一来有易科的投资，二来也愿意采用晨星半导体新出的“星光”芯片解决方案，这就可以拿出去和三星等品牌的低端产品线卷一卷。
　　倪润峰乐呵呵的边喝茶边聊，自从他做手机之后仿佛又焕发了光彩，颇有逆龄的架势。
　　他儿子倪博仁在易科负责国内部分供应链的工作，今天一同过来，听着父亲和方总的聊天接近结束，也就琢磨着开口聊聊自己对供应链这段时间的观察。
　　“方总，我们今年在国内的供应链有个观察。”倪博仁在父亲话题告一段落之后坐直了身体，认真开口。
　　倪润峰放下茶杯，制止了儿子：“哎，大过年的，你还聊什么工作，方总那么多事，你回头有工作打个报告就行了。”
　　倪博仁瞪大了眼睛，怒视科盛公司掌门人倪润峰先生，自己在旁边听了半天就是想蹭个机会，你个、你个……你个亲爱的老父亲能聊工作，我怎么就不能聊？
　　“哈哈哈，好，听你爸的，这样，你回头发邮件发给刘宗宏，过两天我看看。”方卓看着这对父子的模样，大笑出声。
　　倪博仁只能应下。
　　他等到方总走了才问自己父亲：“爸，你不让我和方总聊工作是有什么深意吗？”
　　倪博仁知道父亲是不会害自己的，怕是内里还有什么讲究。
　　“啊？”倪润峰茫然的看了儿子一眼，答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就看方总聊了那么多，怕他累着了。”
　　倪博仁：“……”
　　真是爱护自己，但更尊重方总的亲爱的老父亲！
　　临近春晚，狗熊、老友、接风、工作都只是一角，今年因为有跨年晚会，方卓就不陪着两大家的亲戚们一起吃饭了。
　　本来考虑着大家一起去现场看晚会，后来还是苏薇提到“大家打打牌，打打麻将，嗑嗑瓜子聊聊天”可能更开心，也就采纳了这一建议。
　　反正，晚会能在电脑和电视上看。
　　林林总总，诸多事宜，福卡集卡，年夜降临。
　　2月2号的晚上，好也罢，差也好，准备的完善也罢，准备的不足也好，全都到了见真章的时间。
　　易科系的三架私人飞机都飞到了北京，上海这边的机场也有专车候着，准备完成一场央视春晚传功的接力赛。
　　时间临近8点，世博演艺中心安排好的观众席位已经坐满。
　　方卓、戚赫、刘强东、虞红等易科高层坐在第一排，随口聊着公司今年的情况。
　　往后面一些是邀请来的易科系合作厂商嘉宾，以及……心里有些委屈的狗熊，他们两家倒是离的很近，但都把无缘第一排的原因放在了对方身上。
　　再后面是易科系内部员工以及本地和正常抽到票的观众。
　　“哎，方总，第一个节目是唱歌吧？是谁啊？”从欧洲回来的潘犇着迷的聊了一会产品，忽然一抬头，主持人都开始上台，已然是直播开始。
　　“是王菲。”旁听的戚赫给了答案，他在回国负责YMS之前就在欧洲负责业务，和潘犇曾经搭档的很好。
　　正式定档的节目安排已经和第一次彩排完全不同。
　　因为存在与央视那边的艺人冲突，像原先用来炸场的四大天王挪到了最后，而王菲去年已经上过春晚，今年从一开始就没接到那边的邀请，后来礼貌式的邀请更是被回绝。
　　所以，作为内地或许是最负盛名的天后，她被晚会筹备组放在了第一位。
　　王菲能唱的歌曲很多，这次在挑选演唱歌曲的时候也颇让人有选择困难症。
　　最终甚至是戚赫也帮忙参详，定下了去年复出歌坛翻唱的《传奇》，希望它能给演出阵容最起码到现在为止都史无前例的跨年晚会一个评价。
　　《传奇》的歌曲，传奇的歌手，传奇的晚会，以及传奇的产品、公司和方总。
　　王菲再登舞台，开场亮相。
　　这一消息早在易科跨年晚会还没开始就传遍了网络。
　　从昨天，网上就流传了不少似是而非的易科晚会节目表，里面艺人有差别，但前面的第一首都是天后的《传奇》。
　　到了今天，易科在微博的官方号盖戳定论，还放出了彩排小花絮，更加吸引了一批歌迷和路人。
　　待到王菲开嗓，众多观众已经等待多时，易科官方的节目单也通过易信分享给亲朋好友。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天后开场，热度很高。
　　现场更是有欢呼声。
　　许多观众不管什么易科、企业、易信、来信，就是看晚会和节目精不精彩，王菲这样级别的歌手演唱代表作绝对是属精彩之列。
　　不过，像坐在第三排的倪润峰，前长虹掌门人，现科盛手机掌门人，他听到这首歌，想着如今易科与腾讯的绞杀，想着方总和易科系现在的成就，心里感慨还是很多的。
　　自己当初就在飞机上多看了方总一眼，人生的命运从此就扭转改写了……
　　那一眼……
　　应该是对的吧。
　　倪润峰听着现场隐隐的合唱声，忽然开口道：“我总觉得腾讯今年必败了呢。”
　　“不知道，但我们都有信心。”倪博仁以易科员工的口吻回答了这个问题，易信都在腾讯的核心通讯赛道上压着对方打了，这次又是以进攻换防守，真正到了迎战的此时此刻，反而更是信心浮现。
　　倪润峰点头，现场跟着哼唱了两句，也有点好奇地问道：“王菲第一个上来，那后面怎么安排啊？”
　　“我看节目表说是梁静茹、孙燕姿、林忆莲和蔡依林一起唱《我只在乎你》。”倪博仁回忆道，“节目表不知道准不准确，听他们说，要看时间看完整度，可能会有调整。”
　　倪润峰“嗯”了一声，大致明白这次晚会的级别。
　　但他明白的还不够深。
　　几乎就在他问的同一时间，很多人都发出了相似的问题，也得到了相似的回答，进而就迸发出更多的观看、传播和分享热情。
　　易科的跨年演唱会是在网络上播出，又以线下的安徽省电视台作为渠道。
　　因为网速关系，有些用户听到一半就出现卡顿，于是，迅速的调换电视台，把上面的内容从春晚、地方春晚调整到跨年晚会。
　　这在大年夜的家庭聚会里得到了批评，有成功有失败。
　　成功的嘛，家人的怨言在听到王菲的歌曲……喔，既然是王菲，那听听也行，反正春晚跳舞没什么意思。
　　失败的……网络年轻主力军重新回到电脑和手机前，期盼视频降低清晰度后的顺畅，顺便在微博上疯狂吐槽。
　　一时间，＃王菲＃、＃易科晚会＃、＃四大天后＃、＃卡顿＃等词汇瞬间冲上微博热搜，成为了热度的一个反应。
　　知乎上早就开好的“如何评价易科跨年演唱会”“如何评价易科和腾讯的春晚之争”也都新增不少回答。
　　王菲唱罢，梁静茹、孙燕姿、林忆莲和蔡依林登上舞台接棒，合唱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相较于《传奇》，不少被切换频道的家庭里浮现出对这首80年代脍炙人口老歌的熟悉，聊天之余也抬头看了看电视。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邓丽君的歌似乎更有时光的沉淀，四位实力女歌手的演绎也极其用心。
　　※※※
　　杭州。
　　作为一支关注易科和腾讯竞争的场外团队，阿里高层们也在第一时间观看了易科跨年晚会，想看看这个易科拿出来抵抗腾讯进攻的晚会到底有什么威力。
　　当微博，当知乎，当百度都开始浮现热度，当内部顺便注意的数据拉起增长线，大家的心情变得格外复杂。
　　阿里也有做通讯啊……
　　甚至，阿里在春晚投标还是信心满满的投了4个亿，结果都没被人纳入讨论……
　　明明是三个公司，是三个巨头的竞争戏，偏偏就自己没有姓名，这何其憋屈啊……
　　“马总，怎么样？”蔡重信这次没回美国，也在杭州过年，一起共同围观两大巨头的变化。
　　马云听着电视里的歌声，忍不住摇了摇头：“易科上来就这样玩，腾讯肯定要遭罪了，本来就难打，这还我明敌暗，遭罪啊遭罪。”
　　蔡重信又问道：“那我们怎么争？”
　　马云皱着眉头，阿里也需要争流量，也想像易科那样突围啊……但真的很难，现在看到腾讯遭罪，又容易想到自家的情况。
　　自家的受挫固然让人郁闷，易科的成功更让人揪心……


###第473章 如此晚会
　　易科跨年晚会上线，王菲开场，四大女歌手联手留人。
　　这除了阿里在关注，腾讯几乎所有的高管都为这场互联网晚会贡献了收视率。
　　因为也要力挺自家合作的春晚，所以，大家基本是两台电视或者一台电视加一台电脑的配置。
　　来信这一仗付出了很多成本，拿出了很多资源，腾讯内部的定位是不容有失，但失不失很大程度上不是看自己，而是看对手的表现。
　　马化腾今年没有在家里过节，而是蹲守深圳，与许晨晔、刘炽坪、陈一丹一起观看两边的晚会。
　　当看到王菲，看到梁、孙、林、蔡，大家的眉头都紧在了一起，等到席琳·迪翁开唱《我心永恒》，四个人才带着种种念头有心讨论。
　　“春晚唱英文歌，不一定能抓住人吧？”陈一丹率先打破凝重的气氛。
　　“人家这不是春晚，叫跨年晚会，肯定抓不到所有人，但曾经看过《泰坦尼克号》的肯定都能听听这歌。”许晨晔说道。
　　《泰坦尼克号》是98年在内地上映，在当时席卷了3.6亿的票房，成为内地票房冠军并保持了11年之久，直到2009年才被《变形金刚2》打破。
　　这期间还有不少电视台的播出，以及正版盗版碟片的传播，可谓是国内观众对好莱坞电影的甜蜜接触，也算是一个时代电影的回忆。
　　如今这首主题曲在舞台上响起，许晨晔觉得更多的可能是能激荡到更多中年人的回忆。
　　最起码，能降低换台频率。
　　天后王菲听完了，该换台了吧？哦，是四个实力女歌手唱邓丽君的歌，可以听听。
　　邓丽君的歌听完了，该换台了吧？哦，外国人唱英文歌……咦，屏幕上闪过的还有露丝和杰克，旋律也十分熟悉。
　　这甚至唤醒了不少人对十多年前的人生记忆，那时候在大屏幕上看到露丝老师为艺术而献身……不可谓不震撼和回味。
　　时光一去不复返，听一听这温婉的《我心永恒》也别有一番风味。
　　席琳·迪翁的声音消失，主持人介绍了接下来登场的乐队和他们将要带来的作品，以及在这首歌的时间里用手机摇一摇与分享晚会活动，都有机会获得现金红包。
　　这是易科跨年晚会的第四个节目，直接把摇一摇手机镶嵌到了歌声里。
　　因为，这首歌是皇后乐队带来的《We Will Rock You》。
　　腾讯四人组在听到主持人口播歌名都愣了一下，这和流传的节目单不符啊，是说有皇后乐队，不是要唱《我们是昌平人》吗？
　　等他们听到歌曲与摇一摇的结合，心里更是一僵。
　　莫名的，电视上放这首歌，电视前手机跟着摇的画面格外和谐。
　　皇后乐队登上了上海的世博演艺中心舞台，知名歌曲的前奏响起，一下子就让许多电脑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咦”了一声，也让腾讯四人组的眉头更紧。
　　歌的前奏被改了，原本的拍手和在木地板上跺脚的声音改成了易信摇一摇的“咔咔”声。
　　台上皇后乐队的成员也在镜头下笑眯眯的跟着前奏上下摇动手机。
　　咔咔，咔！
　　咔咔，咔！
　　咔咔，咔！
　　连续8组组成了前奏，也仿佛是手机跟着节拍摇到了8个红包……
　　随后才是第一句歌词“Buddy you're a boy make a big noise”，而待到唱到“we will we will rock you”，伴奏又变成了“咔咔，咔”……
　　后面每一个“rock you”接上的伴奏都是手机摇一摇清脆的咔咔声。
　　许晨晔忍不住拿起手机，试了试这个手机摇红包的节奏，发现是格外的契合。
　　马化腾、刘炽坪、陈一丹不约而同地瞪向许晨晔。
　　许晨晔有些悻悻地说道：“连节目表都造假！易科真是……诡计多端。”
　　或者，他心里对于这首摇滚歌曲的伴奏改编有个情不自禁的评价，好精巧啊！
　　这特么的，这首歌怎么换台啊？
　　气氛到了，前奏在摇，伴奏在摇，主唱在摇，连镜头切到场下第一排的首富也拿着手机在挥舞着摇，好像这不是手机摇一摇红包，而是摇一摇跟着打拍子啊！
　　摇一摇还能这样用吗？
　　怎么一点也不生硬啊！
　　许晨晔强忍着没有赞叹出声，情况好像不太妙。
　　连续四个节目，王菲《传奇》、四大女歌手《我只在乎你》、席琳·迪翁的沉船主题曲《我心永恒》、皇后乐队的限定版rock you《我们一起摇》。
　　再看自家合作的春晚这边四个节目，开场歌舞《回家过年》、歌曲《天蓝蓝》、姜昆的五人相声《专家指导》、邵峰和李小冉的小品《午夜电话亭》。
　　这……
　　许晨晔面前是两台电视都开着，但注意到连自己这边四人都是一直在看易科跨年晚会，这个质量对比似乎……
　　他忽然听到了刘炽坪幽幽的声音。
　　“就看这四个节目，早知道，我们去投易科的标了。”
　　这一句感慨式的评价直接把马化腾、陈一丹、许晨晔想说的话都给压回了嗓子里。
　　腾讯当然不能投易科的标，但是……纯个人感觉，怎么两边的差距似乎有些大。
　　刘炽坪发现自己的话不太合适，笑道：“开个玩笑，春晚强的是影响力，这是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那么几个节目就能冲击到的。”
　　玩笑不太好笑。
　　好在，央视第五个节目上了天王刘德华，而易科晚会则是上了魔术师刘谦，他正是过去两年凭借春晚在观众眼中混成熟脸。
　　马化腾等人的脸色有所回暖，但是一想到刘德华固然上了春晚，后面据说还要赶场回上海组成四大天王，心情又有些复杂。
　　“《传奇》和《我只在乎你》的晚会片段已经剪出来，开始在微博和网上传播了。”许晨晔感觉到手机的震动，看了眼“来信”的群聊，瞧见了汇报。
　　仅仅间隔两个节目，易科、易信乃至方卓的账号都开始转发跨年晚会的切片视频，突出一个短平快。
　　同时，新浪、搜狐、网易等门户网站也给了晚会信息，提及正在播出的晚会节目和后续艺人名单。
　　以及，易信自身的朋友圈也投放了晚会提醒，朋友圈刷新即可看到王菲、梁静茹等歌手演唱的画面。
　　许晨晔一一检视来自易科的宣传手段，再一抬头就见掌门人的脸色已经是说不出的沉重。
　　不等他开口，陈一丹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了电话，猛然站起：“服务器崩溃？高并发流量？？扩容啊！卢总呢？”
　　春晚在天王刘德华登场的时候提醒了观众们进行喜闻乐见的摇一摇和分享抢红包，然后就喜闻乐见的……
　　来信摇不出来了！
　　马化腾、刘炽坪、许晨晔听到陈一丹的话，纷纷站了起来，屋漏偏逢连夜雨，仆你个街的技术这个时候出问题！！
　　但他们三个人没有打电话，已经听到陈一丹在继续沟通，督促技术团队解决问题。
　　腾讯的技术能力是很强的，可是，似乎还是低估了春晚的流量峰值。
　　“往好处想，这证明了春晚的流量仍旧很高。”许晨晔这么说了一句。
　　马化腾闻言，闷声道：“来信的问题是不光要吸引人，还要留住人。”
　　还是那个问题，如果没得选，来信出什么问题都不怕，如果有得选，服务器崩溃／抢不到红包／刷新不出页面这类问题无疑会伤害品牌形象。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四个人的心里同时浮现了三个字——易科云。
　　陈一丹沉声道：“卢杉说正在紧急处理，预估五到十分钟。”
　　马化腾凝眉点头，碰见问题只能解决问题，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再坐下，一抬头瞧见电视上的易科晚会，已然从刘谦魔术变成了黄贯中、黄家强、叶世荣的Beyond《海阔天空》。
　　淦啊！
　　马化腾忍不住抱怨道：“易科是怎么把这群人都请到一个舞台上的！”
　　从第一个节目到现在，每一个上场的人都很不俗。
　　刘炽坪给了个答案：“这可能就是首富的影响力和能量。”
　　马化腾有点恍惚，依稀记起多年前与方总的相识，那时候自己好像就有过一句“小方总很有能量”的评价。
　　这些年过去，腾讯也已是国内巨头，这个评价竟然还没过时。
　　马化腾有些怔然的看着电视屏幕，由衷地叹道：“我也想当首富。”
　　刘炽坪：“……”
　　许晨晔听着有些扰乱军心的话，指着旁边的电视，说道：“看，周杰伦登台了，央视在发力！”
　　刘炽坪想着流传的消息，猜测道：“怕是艺人们想赶场了。”
　　央视在发力（X）。
　　艺人们想赶场（√）。
　　许晨晔看向刘炽坪，一个一个的，到底还能不能好好看了？
　　六分钟，腾讯的来信恢复正常，但微博不分亲疏，给了易科晚会画面，自然也不吝于给腾讯，＃来信崩溃＃、＃服务异常＃等话题一跃而上成为热搜，继续为广大群众们提供大年夜的乐子。
　　与此同时，限定版的《We Will Rock You》也被剪出来营销传播，几乎获得了一致的好评，大家都没想到还能这样无隙的摇一摇。
　　而在上海世博演艺中心的现场，坐在第一排欣赏节目的众人在跟着一起摇一摇Rock之后，还真是有些意犹未尽。
　　皇后乐队的这首歌在晚会现场的气氛超级好，现场观众自发跟着合唱和拿起手机摇一摇打拍子，连方卓也是被这种音乐感染到才掏出手机的。
　　“你怎么让他们这么改编的？”虞红好奇地问了句。
　　方卓扭头去看负责对接晚会资源的戚赫。
　　戚赫听到问题，回答了句：“我们刚开始不是这歌，后来考虑到功能结合，觉得改编一下会有很好的互动性，皇后乐队那边没什么阻碍，按他们的意思，能够让千千万万的观众用智能机跟着打节拍，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摇滚的事情。”
　　虞红称赞道：“我有预感，这首歌的投票肯定高。”
　　她又问道：“前面那个《我只在乎你》的选人是什么样的逻辑？是她们四个合唱的效果最好吗？”
　　方卓再看戚赫。
　　戚赫又答：“主要是档期问题，她们四个最快答应，我们两边确认之后就这样组了。”
　　“方总，问什么都是他来说，晚会你就全部交给戚赫了是吧。”虞红笑道，“晚会的组织由他们来做，但晚会成功的最大因素还是你的英明领导？”
　　方卓这次自己答了：“那倒没有，全都是他们的功劳，今天坐在现场，我就觉得确实不错。”
　　戚赫补了一句这次晚会的核心点：“虞总，方总对晚会就一个指示，他和我说，‘我只要结果’。”
　　——我只要结果。
　　钱和资源以及自由度都给了，不管怎么改编，怎么邀请，怎么协调，只要最终结果达标就行。
　　虞红看了方总一眼，微微点头，这像是方大老板说话的语气。
　　现在看来，这个晚会所展现的结果似乎还不错。
　　晚会继续，前排的欣赏角度绝佳，接下来不管是刘谦的近景魔术还是《海阔天空》都同样带动了现场的气氛。
　　虞红听到了戚赫小声的传递消息——刘德华和周杰伦都已经坐车赶往机场，他们俩应该不会缺席上海这边的晚会了，也就意味着最后收尾的两个节目有了保障。
　　周杰伦的《晴天》和四大天王的《朋友》。
　　本来，周杰伦为了表示对易科跨年晚会的支持，打算唱一首还没发行的新歌，甚至敞开还没完成的新专辑让易科自己挑。
　　可是，这张已经被命名为《惊叹号》的新专辑……最终就挑了传唱度比较高的《晴天》。
　　“方总，腾讯的来信服务器出问题了！八成是一下子没接住那么大的抢红包流量！”戚赫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有点激动的通知。
　　这是天助我也啊！
　　腾讯的服务器肯定是够用的，它自己就有国民级的QQ，可是，春晚抢红包的流量峰值是极其恐怖的，去年连易科搞了18个接入集群都出现过短暂的波动，腾讯出现问题也能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该高兴的也是要高兴的。
　　方卓脑海里盘了盘念头，估摸着这一波对来信是有不小的损伤。
　　“方总，腾讯微博上面有人说，腾讯是遭遇了有计划的黑客攻击。”戚赫忽然又低声传递了一个信息，易科系这边有微博，腾讯那边也是有微博的，眼看就因为这次来信服务器的问题而出现了模糊的指责。
　　黑客攻击，有计划的黑客攻击。
　　至于是谁，没说，但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攻击技术安全能力很强的腾讯，可能会是谁？
　　方卓听了这话，登时大怒，泼脏水泼到我头上了？
　　他冷静了一下，扭头询问：“下面有没有找人安排这一出？”
　　方卓确实没有这样安排，也清楚公司内部没有这样的计划，但是，但是吧……做事要稳妥，尤其是可能涉及反击的尺度。
　　第一排坐着的基本都是易科高层和家眷，大家纷纷互相询问情况，是不是有人不小心搞了这样的事？
　　然后，又往第二排的询问，务必要确认手笔。
　　结果，大家互相询问下来，易科系绝对没有过这样的行径。
　　方卓登时继续大怒，泼脏水泼到我头上了？
　　我做过的事，可以、可以沉默，我没做的事绝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污蔑！
　　最重要的是，这真的有可能转移部分用户的视线，太有作案动机和实力了！
　　方卓又等了一会，见大家的反馈结果没有更改，自信的拿起手机，神气的发了微博，直接挑明问题。
　　——听说有人把软件卡顿的问题归结到易科主使了黑客攻击，这是大事情，走，我现在带人坐飞机去深圳，一定牵着马总的手，一起去报案。
　　他继续发了第二条。
　　——真理愈辩愈明，报案比辩驳还有用。
　　他再发了第三条。
　　——想泼脏水给易科，我第一个不答应！
　　方卓发了微博，引来了围观，表达了强硬的态度，倒没有真的离场去乘机。
　　主要吧，他对自己的名声还是有些自信的。
　　人名树影，瞎泼脏水得看往谁身上泼。
　　当舞台上开始出现太阳马戏团的节目，戚赫反馈了一个最新的观察情况，腾讯微博那边撤掉了相关话题，某些指责内容也被删除。
　　很明显，那边不想把这件事扩大化，大概也是综合考虑之后不认为是高明的公关手段。
　　方卓这才算是舒心。
　　他又用手机发了一条微博：如果有需要，易科云对外开放的第一个客户，可以是腾讯。
　　以及，第五条微博：春节快乐，来看易科跨年晚会！！
　　首富五连更，少有的社媒活跃，吃瓜群众能看出方总的生气，可惜，方总的生气很快就得到解决，难免让人有些遗憾。
　　但这个大年三十的小插曲没有留下太多的涟漪，因为，“五福临门”平分2.6亿的时间到了。
　　2月2日，20点20分，只有8天活动时间的集福到点瓜分现金。
　　最终，集卡用户显示了平分到的现金，21块钱。
　　因为金额总数是透明的，这也立即让关心易信情况的人获知了这次集齐五福的人数——1238万。
　　8天时间，1238万个账户集齐了“五福临门”！
　　这里面有多少是新用户？
　　那些没集齐的用户恐怕才是大头，又是多少万？那里面又有多少新用户？
　　仅仅8天时间，集福活动又营销出几乎可以比肩去年春晚红包的效果。
　　这就像开奖，易信开出大奖，有的鹅便是透心凉！


###第474章 跨年
　　大年三十的这一夜，对许多关注巨头之争、期待精彩晚会、喜欢看红包手气、乐于网上冲浪、沉迷在线吃瓜、假期无聊在家、尝试免费通讯的人来说，很是充实了。
　　在这个时代的这一晚，上网能瞧见首富吵架发博，看节目能看到投票选出来的大咖，用手机能让巨头排队发钱……
　　这一天的春晚仍旧是许多家庭选择的背景音，尤其是央视这边还有着语言类节目，比如，赵本山的小品。
　　不过，不止年轻人，许多父母辈跟着瞧到了易科跨年晚会，试着凑趣抢红包，也注意到这一场晚会藏不住的精彩。
　　从第一个节目开始，一直到国外的马戏团表演、巴黎歌剧院的《天鹅湖》，本来打算看看就换回来的频道才切回央视。
　　但更多被互联网舆论、易信朋友圈官方提醒、朋友们分享、集卡活动预约、摇一摇红包所带来的观众是没有换回去，这一点从互联网和地方台节节攀升的收视率就更能看出来。
　　以及，很多人也注意到这个晚会隐隐存在的对比。
　　“这个《敦煌天女》好华丽啊，它和《天鹅湖》前后的风格迥异，但真的……应该怎么说，华美？”
　　“可惜了，现场看太阳马戏团和上海杂技团的效果一定更好，强烈希望易科这个晚会后面能复刻一次！”
　　“投《海阔天空》一票！！”
　　“被《We Will Rock You》的新意改编惊到了，一点都不违和！也难怪它排名第一！”
　　伴随着易科跨年晚会的节目逐个展开，微博和易信都开启了实时的投票，两个平台的票数进行综合计算。
　　互动性极佳的《We Will Rock You》在晚会进行大半的时候保持在第一位，大家对于这样一个打破屏幕的互动方式印象极深。
　　而作为一个宣传渠道，易科音乐也以最快的速度放出了晚会里的每一首现场演唱版live歌曲，《传奇》《我只在乎你》《海阔天空》《我心永恒》等歌曲纷纷冲上热听榜。
　　只看微博和不限于易科音乐在内的听歌软件，易科跨年晚会的舆论效果竟是比春晚还要强，不过，这也因为存在沉默的大多数。
　　毕竟，易科跨年晚会想要拿到的受众群体就是这些上网的主力军。
　　从晚上八点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半，腾讯高层四人组一直在关注着竞争对手的表现情况，可是，时间越晚，他们的心情就越和这夜色一样深。
　　特别是，“来信”的卡顿问题在中间又出现了两次，简直是成了事故。
　　十一点三十八分，周杰伦登场，演唱《晴天》。
　　明明今晚已经在央视直播上场，忽然又闪现到上海的舞台，这让很多粉丝和路人都颇感惊喜和意外。
　　更意外的是，周杰伦唱完《晴天》下场后竟然又重返舞台，演唱了第二首传唱度很高的《七里香》。
　　“咦？怎么回事？周杰伦怎么唱了两首歌？”
　　“感觉像是有突发情况，虽然也很好听。”
　　微博上针对这个情况的讨论很快就从方卓更新的动态上得到了答案。
　　——“没活了，凑凑时间，跨年晚会，跨年晚会，总得跨过去吧……”
　　方卓的省略号仿佛是他无奈心情的体现，瞬间就把＃易科没活了＃顶上热搜，而他本人也在评论区回答了最后一个节目。
　　之前网上流传的易科晚会节目单存在出入，大家也不确定后面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
　　——“最后一个节目是四大天王，演唱的是《朋友》。”
　　坐在现场第一排的首富提前剧透，反而更加吸引了大家的观看。
　　十一点五十二分，乐坛四大天王刘德华、黎明、郭富成、张学友集体亮相上海世博演艺中心舞台，四束光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不对，是五束光！
　　即便是首富亲自剧透，最后一个节目的表演也有出入，第五束光打在了弹钢琴伴奏的周杰伦身上。
　　“繁星流动，和你同路。”
　　“从不相识开始心接近，默默以真挚待人。”
　　“人生如梦，朋友如雾。”
　　“难得知心，几经风暴。”
　　四大天王依次粤语开口，周杰伦只是弹奏。
　　到了歌曲下半段，周杰伦用国语重新起了个头“繁星流动，和你同路”，而随着他的这一句，舞台上的灯光移向后台通道，打给了王菲。
　　王菲也是国语的第二句：“从不相识开始心接近，默默以真挚待人。”
　　灯光继续移位，在她之后的林忆莲唱了第三句：“人生如梦，朋友如雾。”
　　紧接着便是本次易科跨年晚会登台的中国歌手们依次出场，最后变为了大家的合唱。
　　“遥遥晚空点点星光息息相关，你我哪怕荆棘铺满路。”
　　“替我解开心中的孤单，是谁明白我。”
　　“情同两手一起开心一起悲伤，彼此分担不分我或你，你为了我我为了你，共赴患难绝望里紧握你手，朋友。”
　　谭咏麟1988年在节目有过一次和刘德华、梅艳芳、徐小凤、王晶等人合唱的《朋友》，上半段粤语，下半段国语。
　　易科晚会筹备组在敲定这首歌之后就参考了这样一个形式，又稍加改编，最终把它定为本次跨年晚会的最后一首歌。
　　最后的合唱已经没有伴奏，全是歌手们的清唱。
　　而伴着清唱，时间走过了0点，农历春节到来了。
　　没有主持人的跨年口播，直播里只有缓缓升起的来自易科的拜年祝福，以及，最后一个手机摇一摇和分享拿红包的提示。
　　2月3日的0点2分，易科跨年晚会结束了。
　　与春晚不同，结束的极其干脆利索，这让网上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措手不及，等看到屏幕上都开始鸣谢单位才意犹未尽的意识到是真的结束了。
　　极其精彩！
　　意犹未尽！！
　　再来一场！！！
　　作为看完之后的心情，＃再来一场＃成为新的热搜话题，还有人跑到方卓的微博下声讨，最后一个节目完全不是说的那样啊！
　　“你们是看节目单，我也是看节目单，我也不清楚是这样的呈现方式啊。”方卓说了颇为无辜的实话。
　　他也就以为是四大天王一起唱歌，当时看的第一次彩排开场就是这样，后来因为事情较多就没有再看彩排，没想到正式晚会是以这种方式收尾。
　　事实证明，晚会的整体和收尾都极其出色，微博上的讨论和感叹达到高峰，戚赫与唐培峰没有辜负易科给出的资源和支持。
　　晚会结束，一经跳槽就担负重任的唐培峰已经落泪，靠，不愧是我！靠，不愧是他们！靠，不愧是方总！
　　他极其满意今晚的演出表现，除了时间上有些失误，但这让周杰伦唱了两首歌未必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以及，他也清晰的知道，如果没有公司和方总的支持，绝对攒不出这样的阵容。
　　“唐总，我的手有点抖。”导控室的副导演顾建娟伸出紧紧攥住的手，给总导演看自己控制不住的激动。
　　唐培峰长长的叹息：“我感觉我的心在抖，我太爱大家伙最后的清唱了！赶紧上传到易科音乐iMusic，让大家投票！”
　　“我还是喜欢《Rock You》！咱们把它编排的多棒啊！”
　　“草！好想再来搞一场！”
　　“看腾讯的表现吧。”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参与筹备的最牛逼的晚会了！！”
　　易科跨年晚会的导控室里七嘴八舌，大家在松了一口气之后进行激动的讨论。
　　唐培峰站起来，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软。
　　“我去见方总，给大家要红包！要大红包！”
　　他在大家的欢送声里走出导控室，直奔还在观众席寒暄的大老板。
　　现场观众们的心情也很激动，今天这场晚会真的是值回票价！
　　什么？票不要钱？
　　现在已经有种我不给钱不太对的愧疚感！
　　从没看过这样星光云集和精彩至极的晚会！
　　现场观众们晚上几次合唱，最后更是跟着群星的清唱也在合唱国语版的《朋友》，参与感爆棚。
　　大家三三两两的退场，而讨论声传入唐培峰的耳中全都是称赞和意犹未尽。
　　他越走越激动，心里那种完成伟大晚会的成就感在心里不停的激荡。
　　等到唐培峰见到方总，第一句话脱口而出。
　　“方总，我们牛逼不？”
　　方卓一愣，随即笑着竖起大拇指：“牛逼！”
　　从当初第一次裁判的“不错”到现在的“牛逼”，唐培峰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顺便又让自己迅速的清醒和冷静下来。
　　之前想过来说什么来着？
　　唐培峰转了两秒念头，左右手都伸出来，竖起两个大拇指，接了一句：“易科牛逼！”
　　方卓哈哈大笑，拍了拍这位晚会功臣的肩膀。
　　眼下应该就是自己要的结果了。
　　※※※
　　易科跨年晚会结束，央视春晚还没结束。
　　但腾讯高层四人组已经没有心情把视线再投向春晚的屏幕。
　　歌曲、魔术、组合、杂技、中外舞蹈……完整的易科跨年晚会看下来，刚开始还让人有种“没有语言类节目”的想法，后来就无暇想这个事了。
　　因为，真的每个节目都有可取之处。
　　尤其是这个响亮的收尾……
　　许晨晔是最不想打击自家士气的人，他因为在易科失手被擒有种额外的小情绪，但现在看完晚会，很难不由衷的给出评价。
　　“我喜欢他们这个《朋友》。”许晨晔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他平时还算是个唱歌发烧友，水平不弱于商业歌神张朝阳。
　　刘炽坪听了这话，点点头：“既然你喜欢，那我也喜欢。”
　　“你俩要是喜欢，那我也喜欢。”陈一丹笑着说道。
　　事已至此，反而奇怪的坦然了下来，更加愿意客观的来看今晚的表现。
　　马化腾却没说话。
　　陈一丹继续说道：“我看网上说，易科晚会是给了大家春晚之外的另一个选择，嘿，这倒是和与我们的竞争异曲同工了。”
　　这话便隐隐是对今年春晚的不满了。
　　“今年春晚给我们带来的流量效果还是很高的，不然也不至于卡了三次。”许晨晔换了个角度来谈今晚“来信”的卡顿。
　　陈一丹摇摇头：“不是，易科晚会是另外一种，就是不好说的，嗯，另外一种味道，大概是精彩？还是诚意？我估计年轻人都会喜欢的。”
　　年轻人的喜欢。
　　这个评价角度不是无的放矢。
　　腾讯总办经常会有一些泛泛的话题讨论，其中关于产品的市场喜好便是重点，QQ已经是一款诞生了12年的通讯产品，恰是从99年的2月到11年的2月。
　　12年，多么漫长的时光。
　　如何继续获得年轻人的喜欢，这是大家都比较关心的事。
　　自易信崛起的一年多时间，“我们的QQ会不会太老了”也是一种思考的角度，尽管它是捏在手里的最后王牌，可是，这个王牌到底能不能快刀斩乱麻……
　　随着易信的用户规模上来，这个自信越来越走低。
　　“哈哈哈。”
　　马化腾忽然一阵笑。
　　另外三个人都立即扭头看过来，坏了，被刺激到了？
　　许晨晔有点担心地问道：“Pony，你笑什么？”
　　“我笑来信。”马化腾微微仰头，“如果来信没赢的话，那它是输了。”
　　三个人都被这话绕了绕，没赢，输，没赢，输……
　　“哈哈哈。”
　　马化腾再笑。
　　许晨晔简洁道：“Pony？”
　　“产品产品追不上，技术技术不如人。”马化腾把手往桌上一撑，站了起来，“就是输了也活该！”
　　三个人面面相觑，数据还没完全出炉，也未必就悲观到底了吧。
　　马化腾用手指了指播放易科晚会的电视，说道：“我们一起看的晚会，怕是不用等到盖棺定论了，易科明天还有地方电视台的春晚红包活动没用完，一直到元宵还有它那个福卡，今天晚上是上千万集齐了五张卡……”
　　他这次是苦笑道：“我们还等什么？”
　　腾讯只是赞助合作，只是复刻了去年的春晚红包，但易科是拿出体系的战斗力，从晚会、舆论、集卡活动、留人设置等方面给出了答案。
　　IM软件在有竞争的情况下不光要引流，还要能留住人。
　　来信用户规模不占优，活跃用户不占优，这次引流也未必占优，后续用户被裹挟使用的关系链也不占优……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赢家通吃，这还怎么打？
　　马化腾的心里已经有了直觉的判断，或许，真就被易信打到拐点了。
　　三人齐齐沉默。
　　良久，许晨晔勉强说道：“我觉得还是可以看看的。”
　　“嗯，也不能我们先降了。”马化腾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装也得装出来样。”
　　许晨晔张了张嘴，我是这个意思吗？
　　或许，大抵是吧。


###第475章 拐点
　　易科跨年晚会圆满结束。
　　易科、易信、PPS等官方微博账号没有休息，除了发布辞旧迎新的拜年祝福，还在继续转发晚会片段和放出彩排、后台花絮。
　　在这些天的宣传中，晚会花絮一直是很多人乐意看的内容。
　　易科晚会最终呈现出来的节目是27个，其中，魔术2个，杂技和剧目2个，舞蹈3个，而歌曲演唱高达20首，当然，里面还可以细分为独唱、组合、摇滚、唱跳、合唱……
　　对比春晚来看，那边是11首。
　　这是两边定位不同，易科跨年晚会少了相声、民族歌舞、儿童歌舞这一类节目。
　　有人在临睡前评价：以前是把春晚当作背景音，今年边打牌边看易科晚会，这是放了背景音乐啊。
　　似乎，易科跨年晚会在“过年背景音”的竞争中找到了细分赛道——“过年背景音乐”，而更多的还是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极度的艳羡。
　　知乎里开出的问题，“如何评价2月2日晚的易科跨年晚会？”
　　有业内人士很有个人的感慨：这要么是熟脸，要么是名歌，要么是兼而有之，就是硬生生拿经典节目砸人啊……这让别人怎么玩？
　　除了7个其它分类的节目，20首歌曲出动了包括四大天王、王菲、周杰伦、林俊杰、梁静茹、陈奕迅、孙燕姿、林忆莲、席琳·迪翁、理查德、惠特妮、皇后乐队等国内外众多大咖歌手。
　　春节这样一个团圆日，屏幕上出现熟脸的艺人总是会显得亲切一些，外国节目的选择逻辑也是遵循这一点，而且更多的还是歌大于人的考量，熟悉和有故事或者能互动的旋律优先。
　　易科晚会筹备组尽管做了不少像改编之类的出色工作，也用《Rock You》来拿到极高的票数和喜爱，但这个晚会结束，业内人士最直观的感受还是……豪华的阵容……
　　这样星光熠熠的阵容摆出来，怎么改不行啊？
　　更直白一些，一点不改也行啊，就让他们唱，让他们跳，让他们同台，观众们一样会觉得乐呵啊！
　　唐培峰作为晚会总导演，亲自到知乎回答了问题，叙述了这些日子的考虑和最终安排，也感谢了各位艺人的配合。
　　然而，他的点赞量飞速提高的同时，也有些酸溜溜的评论。
　　“你这些艺人，这个春晚我上我也行！”
　　唐培峰给予了正面的心情：“你说的太对了！哈哈哈哈，运气好，运气好！哎对，我们这个不叫春晚，叫跨年晚会！”
　　坦诚的总导演，星光闪闪的艺人，不凡的跨年晚会……
　　以及，最让人关心的结果。
　　今年春节，易科和腾讯两大巨头对拼，纸面上极短时间花出去的钱合计40亿+，单单撒给用户的钱就超过23亿，着实是简单粗暴。
　　如果再加上各类资源的投入……果然还是巨头打起来带劲。
　　甚至等不到大年初一早晨，门户网站搜狐的财经板块就兴致勃勃的发布了文章，帮助两大巨头算这笔竞争的经济账。
　　值得一提的是，搜狐在过去一年时间很热衷报道易科与腾讯的竞争，实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今年春晚是腾讯和易科正面交锋的一夜，经过去年的‘培训’，大家已经能很熟练的收发红包，相信明年又经过今年的‘集卡培训’，也能极其熟练的进行集卡。”
　　“从投入资金来看，腾讯集中力量，易科多点开花，但别看前者投出春晚的天价合作，实际上，两大巨头的资金耗费是相差无几的。”
　　“可是，需要注意的是，腾讯今年的归母净利润预估在100亿，自由现金流可能在130亿左右，短短两三个月已经就支出了20亿，而它的对手是由易科、易购等公司联手分担资金支出，腾讯在扣除通讯赛道的流量护城河之后，它的资金情况处于劣势，短时间内的投入不是问题，长期来看，这一点或成顾虑。”
　　“腾讯过去竞争中对其它公司的庞大资金是一个优势，但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的对手，易科系的资金更为充沛。”
　　“从舆论和用户反馈来看，腾讯的来信今年在春晚活动上的卡顿成为槽点，春晚节目的质量也表现一般，这或许与今年春晚设置了三个总导演有关，比较反常，而易科的晚会就给人很大的惊喜了，基本兑现之前宣传的内容，用户投票的艺人也基本登场。”
　　“现在一览全貌的往回看，腾讯与春晚合作仍旧是正确的，如果它把春晚放给易科必然让来信更加被动，但是，意识到腾讯进攻意图的易科竟然下决心做了一款晚会，这让腾讯始料不及，而春晚这种级别又很难依据腾讯的竞争变动。”
　　“归根结底，易科做出的晚会质量出乎意料，从个人角度揣测，易科最初的目的或许只是为易信的春节承担压力，但今晚过去，腾讯明显是更受压力的一方。”
　　“从易信与来信本次用户竞争来看，虽然两家都还有后续营销和抢人，但在我们有限的观察范本里，也许可以给出一个大胆的结论，这两个软件的竞争已经结束了。”
　　“两家今年的数据不会那么快公布，可是，部分摆在明面上的数据，比如，易信本次‘五福临门’高达1238万的账户，几乎是提前锁定胜局的标志。”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摆在了面前，来信输了，腾讯输了吗？”
　　“我们的答案是，已经输了大半。”
　　“引用方总的话，移动互联网不是延续，而是颠覆，腾讯在移动IM软件上的变化让人震惊，它必须摆正姿态，重新以一个挑战者的身份出发。”
　　“不过，来信败局显现，战略伤筋动骨，但‘腾讯’耐寒，输了大半，仍有力量。”
　　“借用方总曾经对诺基亚说过的话，留给腾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哦对，他对索尼也这样说过。”
　　搜狐的财经主编洋洋洒洒，从不同角度来描述了观感，类似这样第一时间的报道还有不少。
　　两大巨头烧钱40亿，潜在影响着上百亿美元市值的变化，甚至可能是未来移动时代的胜负手，而这一切如此明朗的展现在大家面前，拓展到这么多的用户身上，让人倍感刺激。
　　按照惯例，总局会在几天之后发布正式的春晚收视率，但根据不同渠道的初步统计，今年春晚的收视率相较于去年的40%，出现了明显的下滑。
　　是因为易科跨年晚会的存在吗？
　　本身以质量而论，今年春晚的节目质量不算出色，包括赵本山的小品《同桌的你》都收到不少差评，三位分管不同内容的总导演难逃干系。
　　但不管如何，春晚的收视率是切切实实下滑了的，有滑落30%的风险。
　　相应的，今年作为易科晚会渠道的安徽省地方台，它的收视率创下新高，达到了4.43%，这在过去数年的地方春晚里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只是，安徽省电视台强调了此次并非春晚，属于“跨年晚会”，委婉了回应本次晚会撞上央视春晚的情况。
　　2月2日，国内的地方春晚只有粤省卫视和安徽省卫视与央视时间重叠，其它地方台仍旧保持或早或晚的播出时间。
　　至于，本次安徽省卫视采取与PPS直播互通的方式是否存在问题……反正，播是播过了，相关规定的完善或许需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进一步研究。
　　2月3日，大年初一，上午十点钟，央视依旧是公布了本次与合作伙伴腾讯的成果，120亿次的互动量，高达7.7亿次／分钟的峰值。
　　这两个数据相较于去年与易科的106亿、7.5亿都有小幅的上涨，听起来仍旧是十分惊人，宣传上仍旧十分好看。
　　只是，腾讯方面没有就着这个数据多做文章，而易科方面也没什么惊慌。
　　易科去年就清楚这种统计方式的真实数字是什么样，去年一共是765万人在4个半小时里参加红包互动，就是声势显得大罢了，今年腾讯的这个数据还未必有去年高。
　　同样的，来信这4个半小时的注册用户数增长区间也应该在300-500万，而截止到元宵节前的后续效力，一定会比去年的易信弱。
　　因为，去年的易信所面对的来信远不如今年的来信所面对的易信强，这种影响效应注定这方面数据的走低。
　　此外，还存在一个问题，易信晚会在媒体平台的传播还在继续，“集卡”活动的效力也会保持到元宵节，此消彼长的走势不难预测。
　　“四大天王的第九次同台！”
　　“群星合唱《朋友》！”
　　“皇后限定版《We Will Rock You》！”
　　“华美的《敦煌天女》！”
　　“陈奕迅、林俊杰、惠特妮等人的独唱！”
　　易科的节目单个拎出来的传播性在大年初一仍旧不错，昨天晚会的口碑随着大家的睡醒继续发酵，进一步吸引来了许多观众。
　　许多人都想知道一夜之间的“咔咔，咔”“没活让周杰伦顶上”“四大天王被凑齐”“《朋友》船新版本”都是些什么潮流。
　　大年初一，初二，初三，晚会好口碑所带来的引流效果持续了三天才逐渐衰弱，这也帮助易信的用户总量再次突破了一个整数关。
　　从前年十月到去年十月，易信用户总量突破5000万。
　　从去年十月到春节前集福活动开始，这个数字是5800万。
　　从1月24日到2月5日，依托于成体系的全面攻势，易信用户总量突破7000万，又一次实现跨越式的增长。
　　过一个春节涨一次，过一个春节又涨一次。
　　方卓在初三的晚上看到了公司对数据的全面梳理，易信7000万总量里在大年初一达到了4500万峰值的活跃用户，创下历史新高。
　　根据公司对竞争对手的预测，来信的用户总量目前在4000万上下，活跃用户的数字可能是在1000万-1500万。
　　按照当前走势，戚赫和张晓龙分别表示，易信元宵节或许可以奔着8000万展望，活跃用户也可维持在4000万上下。
　　前者几近来信的2倍，后者几近来信的3-4倍。
　　用户总量奠定了活跃用户的基础，活跃用户的增长又会进一步裹挟更多的活跃用户。
　　向来低调和谨慎的张晓龙在汇报上也忍不住给了一句表态：经过本次的全面活动，易信已经达到对来信的领先拐点，我们的用户将会越来越多，进一步拉大优势。
　　而YMS总裁戚赫更多的分析了接下来的走向：腾讯仍然有QQ这张王牌，但是，产品调性已经确立，整个通讯市场会是易信与QQ共存的状态，未来有机会进一步蚕食QQ的市场空间。
　　大年初五，方卓在易科23召开线上会议，多家易科系公司高管参加。
　　他向大家通报了易信如今的数据情况，重点表扬了易信、PPS等公司的多个团队，给予了丰厚的奖励。
　　微博总裁王星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开麦询问：“方总，这些数据可以对外披露吗？”
　　方卓闻弦歌而知雅意，思考数秒，答道：“可以。”
　　于是乎，初五的中午12点，微博总裁王星更新了动态，不同于他平时发言的琐碎，这次的内容极其简洁。
　　——8000万，拐点。
　　刘宗宏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王总的动态，忍不住打了个电话，为老板的询问做准备：“王总，你怎么写了个8000万上去……”
　　明明是7000万刚出头，会开完，一扭头就添了1000万。
　　“不是说元宵节有望到8000万吗？方总不是元宵节之前就去西班牙？我提前写上去，等元宵的时候就不写了。”王星说出了自己的苦心积虑。
　　刘宗宏：“……”
　　有望和实现还是有区别的，但王总干鹅之心向来坚决，方总怕是也不会说什么，顶多私底下调笑两句。
　　唔，给老板看看大家的震动，似乎也不错。
　　刘宗宏能想象到易信这个数据披露出去的意义。
　　果不其然，提前到岗的腾讯总办第一时间得知数字，第一时间陷入沉默，第一时间由掌门人提出了战略反思。
　　易信到了拐点，腾讯不跟着拐也得拐！


###第476章 盖棺论定
　　大年初七，春节假期结束，大部分人开始复岗。
　　上午九点钟，中国移动的北京总部召开了针对互联网移动通讯业务的会议。
　　就在年前放假之前，移动内部通过了非正义的决议，将会自主运营飞信这款通讯软件，而这则决议的起因来自神州泰岳的市场研究报告。
　　神州泰岳是飞信的外包公司，属于在市场干活的那种，在过去一年时间深切感受到了移动互联网赛道的蓬勃发展。
　　所以，泰岳在10年12月提交了一份详实的报告，希望移动能重视新赛道的竞争，给予飞信更多的资源和扶持。
　　移动确实很重视，也注意到了腾讯与春晚的天价合作，认为这样的通讯霸主会复刻去年易信的增涨潮，必须让飞信也跟着动起来。
　　于是，大家经过讨论，决定解除与神州泰岳的外包合作，到期不再续约，转而划分给内部公司进行运营。
　　不外包了！自己亲自来干！
　　这直接让神州泰岳傻了眼，重视是重视了，但是把自己给重没了啊！
　　移动与神州泰岳的《飞信开发、维护、运营及支撑合同》是到11年的10月31日才会到期，来自移动的决议一传出消息，泰岳股价立即暴跌。
　　本来泰岳的营收就有至少75%来自飞信，这一下直接抽了根，也就拼命想办法来在决议正式出炉前扭转局势。
　　甚至，还放出了狠话，就算你们自己运营，那也按合同来，至少得到10月31日，如果毁约就提起诉讼！
　　移动年前干的活就是研究决议如何实施的问题，而把具体的自主运营的安排放在了年后上班再研究。
　　从一月到二月，关于神州泰岳的消息真真假假，但市值已经跌没了5成，直让持有这支股票的股民们痛心不已，易科和腾讯两大巨头打架，泰岳在旁边被擦了一下，差点把公司擦没了！
　　但不管如何，初七与会的移动高层们都清楚，飞信是要收归自主，这样才能提起竞争力度，泰岳嘛，再多谈两次，合同不合同的总有解决办法。
　　年后第一次相关会议，一切按照流程。
　　可是，移动的控股子公司卓望的副总经理叶远斌听了一半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强忍到上一位发言结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引起大家的注意。
　　泰岳的飞信合同正是与卓望进行的签订，这部分业务极大可能在未来就由卓望全部接手，而叶远斌素来被认为是一名悍将。
　　“各位领导，我认为现在必须要有一点调整。”
　　叶远斌强调道：“首先是认知上的调整。”
　　这场会开了一半，讨论的是什么？
　　讨论的是腾讯这位通讯霸主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发展。
　　这特么的是上个月的议题！
　　且不说上个月讨论这个是否就合适，这个月的形势已经迥然不同了啊！
　　叶远斌强忍着情绪，提高了声音：“8000万用户，是8000万用户！这是飞信现在必须注意的第一情况！”
　　会议室里有几位领导交头接耳，随即有一位疑惑地问道：“来信已经有8000万用户了吗？”
　　叶远斌刚要说的话一下子像是被掐了回去。
　　“咳，听说是易科的易信已经有8000万用户了。”另一位比较关心市场的领导帮忙纠正了认知。
　　叶远斌心情反而更加复杂，不是没有知道的，但刚才怎么都绝口不提。
　　他沉默十秒钟，在不同意味视线的注视下继续开口，这次声音没那么高，只是仍旧强调道：“飞信面对的不是一个即时通讯巨头。”
　　“或者说，以前是这样。”
　　“但现在，是两个了。”
　　易信自去年十月份就没有公开过用户数据，这次春节后由微博总裁王星炫耀了战果，也被易信方面默认，大家才彻底意识到移动通讯业务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易信增长很强劲，易科很厉害，这是大家的认知。
　　具体怎么个强劲法，怎么个厉害法，没有比数字更直观的了。
　　过去一年，飞信也有进行移动互联网业务的发展，如今已经转化1500万的用户，距离腾讯的来信是3倍，距离易科的易信是5倍。
　　而在一年之前，飞信被视为这一赛道的重磅玩家。
　　版本更新，飞信没了啊。
　　叶远斌想着两大巨头的拼命，心情格外沉重。
　　“叶总这个认知调整提的好，移动互联网发展很快，易信一年前还不如我们，现在已经能拿到8000万用户，我们也要向易信学习，争取驶入快车道嘛。”移动的副总裁周章华把话接了过来。
　　他笑道：“过去，我们认为腾讯很难撼动，但易信从无到有，这就给了我们启示。”
　　会议室里的众人纷纷点头，就着这一点启示聊了聊想法。
　　如此聊了一会，周章华看向没有参与讨论的叶远斌，问道：“叶总，你再聊聊这个易信和腾讯的发展。”
　　叶远斌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两秒钟之后说道：“昨天，易信在朋友圈里发了第一则广告，是联通公司与易信合作的‘易信卡’，侧重点是流量业务。”
　　他提到了易信最新的动向。
　　大年初六的下午6点钟，不少用户在易信朋友圈刷到了联通的3G“易信卡”，对于这种广告投放进行了颇为新鲜的分享。
　　叶副总经理的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众人全都皱起了眉。
　　这真是没人知道的情况了。
　　涉及联通公司，会议气氛立即趋于紧张，有人出声斥责了联通过去一年对易信的扶持行径。
　　叶远斌默默听着，觉得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要不，还是想办法找关系调调岗吧。
　　※※※
　　联通与易信推出“易信卡”，象征了彼此合作的进一步加深。
　　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太多的波澜。
　　相较而言，大家还是更关注易信所披露的用户规模数据。
　　唔，微博王星姑且也算是易信的非正式浅官方发言人吧。
　　他在这样一个关头打出的8000万数字和“拐点”，大家都相信不是无的放矢，普遍认为是易信与来信春节正面冲突的战果。
　　有记者分别致电易科、易信却没有得到石锤的回复，两个公司的态度都是模模糊糊，但也没有明确的否定。
　　或许是真，如果是假，这也假不到哪去。
　　这样规模的易信……要了鹅命了！
　　不少记者继续致电，这次是打到了腾讯的那边，询问竞争当事人对8000万数字的看法，自然也没得到什么结果，无非就是“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不做评价”“不回应这类问题”。
　　所以……
　　——《易信8000万，腾讯无言以对》
　　——《狂飙的易信让腾讯无法回应》
　　——《解构让腾讯无言的易信发展史》
　　这类报道吧，说不对是不对，说对也对，大家都能猜到腾讯现在肯定很难受，因为，它并没有针锋相对的给出自家用户数量的回应。
　　四处致电采访的记者尤其搜狐的财经记者最为热情，他们板块初一凌晨的时候刚大胆的给出结论，认为两款软件的竞争已经结束，这初五就有超出预料的数据曝光，实在是太能佐证自家敏锐的观察了。
　　搜狐打电话给易科，打电话给腾讯，都拿不到重量级人物的看法，左想右想，打电话给了自家老板张朝阳。
　　嗯，老板怎么也算是一号互联网人物，资历还是有的。
　　果然，老板和员工一拍即合。
　　张朝阳这位搜狐掌门人给了自己对这次竞争的看法，还是滔滔不绝的那种。
　　“这个，这个，这个我早就说过，我是看好易科这次在IM软件上挑战腾讯的，不是说我们私人之间的交情，是咱们回头看他们两家的竞争，易科始终是更主动的一方。”
　　“腾讯就比较裹足不前，感觉它的包袱很大，不管舆论还是产品，都很被动，这怎么好赢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大年三十的时候仔细想了想，腾讯已经在每个阶段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它也不可能一上来就直接把QQ这样那么成功的一款软件全面加入陌生元素吧，出了事怎么办？换了我是马化腾，我也得是推出子产品搞对标。”
　　“能做的事都做了，现在还是这样一个结果，啧。”
　　张朝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换了我是马化腾，我得抑郁啊。”
　　“今天你问我，我再想，再全面回顾这两家竞争的事，你看哈，大家都说易信过去16个月怎么怎么样，哪一步哪一步都很对。”
　　“但有没有可能，这看似是16个月，实则是易科过去十年积累的力量在和腾讯竞争的时候迸发出来了？”
　　近几日的各路媒体都在分析易信的发展，分析两家竞争中的手段与效果。
　　张朝阳忽然把视角拔高，指出了易信这段时间竞争以来的最大底气，易科系实在太能做事了。
　　团队、人才、技术、资金、资源，舆论，方方面面的因素结合在一起才打出了这一次的效果，而这些是短短16个月就能磨练出来的吗？
　　张朝阳心里很有感慨，当年他也算看着方总做起了易科，如今十年，颇有种“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的感觉。
　　噢不，易科不是“霜刃未曾试”，它试剑试的可欢快了。
　　张朝阳没有继续叙述这样的心情，而是以玩笑结束了自家记者的采访。
　　“要我说，腾讯这次败北存在一个最严重的错误，之前易科被做空围攻，腾讯就应该拼命找人去美国游说，没有那样的冲突，方总就不会蹲在国内，方总不蹲在国内，结果可能又不一样。”
　　张朝阳调侃道：“腾讯不该让方总回国啊，他这个人的破坏力太大了！”
　　两大巨头竞争，如张朝阳这种有资历有身份的公司掌门人直接进行评价，这是极其罕见的，也顺势就让搜狐财经的报道又一次被广泛转载。
　　按照张朝阳的笔调，腾讯没有做错什么却输掉了这场竞争，这多少让人有些扼腕叹息。
　　当然，这是从商业的角度来看，更多的吃瓜群众在点进搜狐报道之后给出的评价多是站在易科这一方，显示出腾讯的口碑仍旧存在很大问题。
　　而张朝阳的这种观点从门户转入到朋友圈，不少业内的人就饶有兴趣的进行了讨论——如果是自己处于腾讯的位置，要怎么来对抗易科这个大魔王？
　　连腾讯这种拥有资金和资源的巨头都打输了核心业务之战，还有谁能阻止易科的扩张和蔓延？
　　这种讨论逐渐偏离原本的话题，转而变成如何与易科在不同的业务上进行竞争。
　　有人还翻出了方总当年对类似问题的公开回答，也算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朋友圈的讨论很热闹，方卓本人都注意到了这样的小热度，他考虑到如果自己能看到这种问题与隐含的忧虑，恐怕更多人的情绪已经极其复杂。
　　大年初九，方卓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算是给了一个自己的态度。
　　“移动互联网才刚刚开始，连腾讯的业务都能被颠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这里面的机会很多，易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事实上，就像YMS的立意，我是希望易科能提供大家共赢的资源，而不是见到机会就要亲自去做。”
　　“但是，也要诚恳的说一句，如果等到移动互联网的版图逐渐成形，项目机会肯定是越往后越少的，嗯，我指的是稍微更有前途的那种。”
　　“大家就要趁着PC端往移动端转型，趁着YBAT都各自有事要做，赶紧把市场和项目研究起来，干死腾讯，干死阿里，干死百度，也干死易科。”
　　方卓这个巨头头子亲自端上了一碗鸡汤，最后又透露了一个数据：“易信已经有超过4000万的活跃用户，最高达到了4500万，公司在上半年的计划是把这个数字提升到5000万，我认为来信已经不会再有机会了。”
　　易科掌门人明确了他的看法，公布了活跃用户数字和预期增长。
　　这远比微博王星的动态更让人震动，也很快就流传到外界。
　　过去16个月的竞争时间，方卓哪怕是表示信心也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一次，伴随着数据，更像是来自易科掌门人为本轮竞争的盖棺定论。
　　4000万-4500万的活跃账户是什么概念？
　　可能还是竞争当事人最清楚这个答案。
　　腾讯面对新一轮的采访问题，开启了新一轮的沉默以对。
　　然而，有记者发现，仿佛是为了佐证方总的结论，腾讯原本推广和宣传资源里的“来信”悄然更替为“QQ”。
　　这……这算什么？
　　腾讯认输了？真就输了？
　　如果来信没有腾讯的资源支持，不论它现在有多少用户，最终只会被易科庞大的用户群体裹挟而慢性死亡。
　　来信要何去何从？
　　以及，腾讯要何去何从？
　　记者们踊跃的蹲守深圳，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解答。
　　毕竟，腾讯股价又开始跌了……


###第477章 战略转型
　　大年初九，腾讯股价自港交所初五恢复交易以来已经连跌了5天，显示出二级市场对腾讯春节之战和未来前景的态度。
　　但这一天是它下跌幅度最大的一天，市值直接跌回了300亿美元以下，核心原因还是在于易科掌门人披露了官方数据，4000-4500万的活跃用户。
　　以及，媒体广泛报道了他对两家竞争的看法，“来信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样的竞争背景，如此的数据佐证，再加上方总向来真诚，股价的重挫几乎与腾讯重新分配资源在同一时间进行。
　　去年易购上市，腾讯的市值是307亿美元，受与春晚合作的利好消息影响，它的股价在春节前就开启了涨涨涨的架势，但这个一路长绿在易科推出集福活动之后放缓，截止到除夕休市，市值是创下历史新高的368亿美元。
　　市场情绪极佳，普遍相信腾讯可以复刻去年易信的狂飙猛进，扭转两家竞争的局势。
　　初九收盘，297.4亿美元，跌没了70.6亿美元。
　　这样的跌幅除了为媒体们增加更多的报道内容，也让参加腾讯总办会议的众人有种恍惚之感，去年过完年也是跌成这个B样，怎么又来了一次？
　　时间好快，易信好猛，方总好凶！
　　而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还要从易信借着“河马事件”突破护城河开始说起。
　　但要谈“河马事件”，就像张朝阳不谈易信的16个月却谈易科的10年一样，它似乎又只是腾讯过去那些年的缩影，像是一个偶然中的必然。
　　如果没有它，方总大概还是会紧紧盯着腾讯的犯错时刻吧？
　　不不不，错有大小，未必就是那么好的机会。
　　不不不不，越往后拖，易科的硬件基础越强，不知又是什么景象。
　　总办会议室，许晨晔对当前情况进行机械的汇报，其他人默默不语，心里却百感交集，方总之心，腾讯皆知，更不用提那幅业界闻名的“就干腾讯”……
　　可是，真被他干过来了，回顾过去16个月，仍然让人恍恍惚惚。
　　“行了，别说场面话了。”掌门人马化腾忽然打断了许晨晔不知滋味的汇报，直接扩大了参会范围，“让各部门的负责人都来开会。”
　　最高级别的会议扩充了参会人员，但气氛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增加而变得缓和，反而更显沉闷。
　　每个走进来的人都神色凝重，这些个体的凝重不约而同的叠加起来便是公司上上下下的焦虑和不安。
　　没有谁比腾讯自己更明白“来信”在移动战略上的失败意味着什么。
　　移动互联网的意义不用赘述，而方总那句“移动互联网是颠覆”也很有名，只是，腾讯没想到强如自己居然是被颠覆的第一批。
　　特么的，我们腾讯早就开始布局移动了，那边的阿里和百度还慢吞吞的呢，要颠也应该从那边开始颠啊！
　　这样颠真的让人很癫！
　　会议室里在人到齐之后仍旧保持沉默，总裁刘炽坪眉头微皱，副总裁任玉熙捏着钢笔，许晨晔、卢杉等人或看文件或举杯喝茶，等待这场临时转向的会议内容。
　　“来信失败了。”
　　马化腾开口第一句就让很多人心里一惊，不论外界怎么说，现在由自家掌门人直接承认失败，无异于……
　　好吧，戳破了侥幸心理。
　　“易信的活跃用户4000多万，仍旧在增长，我们的活跃用户1360万，自春节以来仍旧在下跌。”
　　“摆在我们面前的形势已经极其严峻了。”
　　马化腾谈到了两款软件的最新数据，活跃用户才是软件的根基，正常来说，来信在过年期间是会持续增长的，但随着具有更好口碑和更多人数的易信出现了明显的虹吸效应，让来信不涨反跌。
　　这种情况一旦开始，考虑到竞争对手后续的动作，恐怕真的很难有机会了。
　　来信仍然可以继续投入，仍然可以鼓吹引流效果和注册人数，仍然可以苟延残喘，但还有什么挣扎的意义？
　　马化腾这几天反复的思考，也看到了一些人的说法和来自易科的信息，倒真是颇为认同搜狐张朝阳的说法，易信的发展不是16月之功，是易科10年积攒的力量。
　　同样的，来信的败北不是16月之过，是腾讯过去累积下的弊端。
　　马化腾反思公司，脑海中想到的是另外一家正在衰落的巨头，诺基亚，说来也巧，这里面也有易科的一份功劳。
　　而易科是如何踩着诺基亚成功，是如何踩着腾讯进军通讯领域？
　　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对手两相对比，封闭与开放，两种极其明显的特征浮现了出来。
　　腾讯内部提过“要在每个互联网重要的细分领域都做到行业前三”的目标，彼此之间也有过“走所有的路，让其它公司无路可走”的戏言，就是要自己亲自动手来拿下果实。
　　易科，它做手机产品，是联合一众厂商来冲击诺基亚的塞班，是做了YMS来凝聚周边生态，这次也显而易见的发挥了体系作战的优势。
　　方卓常说共赢，他的共赢虽然在某些情况下值得商榷，但不少业务上也确实发挥出了效果。
　　会议室里因为掌门人组织语言而变得更加沉闷。
　　形势严峻，腾讯危险，这种在核心业务上的失败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不过，来信输了，我们还没有输。”
　　马化腾重新开口，拿起手边的数据文件，如此转折了一句。
　　“我们仍然是一家300亿美元市值的公司。”
　　他放下文件，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抱歉，是297.4亿美元市值的公司，但也还是四大巨头之五。”
　　这是之前易购上市在网上获封的荣誉称号。
　　马化腾现在这样把准确市值和荣誉称号拿出来，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会议室里众人的心情倒确实缓和了一些，依旧没人说话，都是全神贯注的聆听这种关头之下的马总思考。
　　腾讯有五虎，后来又有刘炽坪这种有生力量的加入，但马化腾始终是腾讯最具权威的掌门人。
　　“易信已经获得了可以取得这个赛道胜利的巨大优势，可是，整个通讯市场不是非此即彼，我们的QQ仍然是通讯市场的No.1。”
　　通讯市场能不能共存？
　　肯定是能。
　　“但是，我们现在的No.1和过去已经截然不同，稍不小心，易科的易信就会连我们的QQ也超越。”
　　共存之后的市场会是什么样？
　　腾讯肯定没法像过去那么舒服。
　　“从某种意义上，是易科打醒了我们，我们要正视如今存在的劣势，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向易科学习，学习它的平台化，学习它的开放性。”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易科能在我们擅长的领域击败我们，这就证明他们更加优秀。”
　　“但是，仅仅16个月的竞争不足以击垮我们，对来信这样一个软件来说，或许16个月已显绵延，可是，对于腾讯和易科，我们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刚刚到来，过去的腾讯可以从零开始，现在的我们从297.4亿美元开始，反而不行了吗？”
　　“未来，我们的战略要更为开放，要更向整个互联网分享流量，而不是封闭起来一蹶不振。”
　　马化腾描述了自己的战略思考，腾讯既能共存，也没有迎来移动时代的终点，一切都还大有可为。
　　他的声音放慢：“柯达走向末路，诺基亚摔下神坛，连它们这样的跟不上时代，败亡也就如期而至。”
　　“巨人倒下的时候，体温还是暖的。”
　　“我们已经到了战略转型的时期，必须要转，不得不转。”
　　马化腾顿了顿，语出惊人，极其鲜明的证明了他的决心：“甚至，只要合适，我们不排除与易科也进行合作。”
　　会议室里隐约有了些骚动。
　　所有人都感受到这次“战略转型”的力度，如果连易科都可以合作，这真是……破天荒的态度了！
　　马化腾等到大家对自己的话有所消化之后说道：“一家拥有297.4亿美元市值的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希望以后其他人列举商业案例时，腾讯不会成为像柯达、诺基亚那样血淋淋的教训。”
　　腾讯掌门人的内部讲话结束了。
　　他没有要求不得外泄这番临时起意却又思考许久的讲话，也即意味着，这更像是内部的公开致辞。
　　承认来信和公司战略的失败与受挫。
　　明确进行开放与分享的战略转型。
　　以及，当前和未来严峻的发展形势。
　　马化腾没有听取会议室里其他人想法的意思，示意这场突发会议就此结束。
　　只是，等到仍然只剩下总办的11个人，围绕掌门人的想法来如何进行仍然是个问题，但不知不觉，“现在怎么办”的态度变为了“现在怎么做”的考量。
　　原定的总办会议时长一直延续到傍晚，代表着腾讯最高决策层的意志逐渐变得更加清晰。
　　在马化腾战略描述的基础上，拓宽互联网的边界，重视数据的运用和发展，使用资本的力量和流量的分享进行双轮驱动，寻求腾讯在移动新时代下的发展。
　　这是“来信”失败下的痛苦决策，也是面对竞争的积极调整。
　　晚上八点钟，许晨晔走进了马化腾的办公室，瞧见他对着窗外的若有所思。
　　“真能和易科合作？”许晨晔没有寒暄，直接问了一句之前震动众人的话。
　　“只要合适，不是不可以。”马化腾回神，“要把对的战略贯彻到底。”
　　“就不怕方卓把你对的战略变成对他有利的不对的战略？”许晨晔说道。
　　马化腾被噎了下，沉吟道：“所以，也得仔细看合不合适，总之，我们得变，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许晨晔沉默两秒，幽幽的吐槽道：“这前面是个易字啊。”
　　《周易·系辞》：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他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还不如找姓方的，让他给题个‘四大巨头之五’挂在办公室，没准效果更好。”
　　马化腾看了眼许晨晔一眼：“你敢找，他就敢题。”
　　许晨晔忍住再叹气的冲动，他已经明白Pony的意思，当下是要聚焦公司自身，聚焦眼下仍旧庞大的流量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拓展与运用。
　　或者，也可以理解为，略微避易锋芒。
　　※※※
　　腾讯股价的下跌与QQ资源的加大，这些都落入了易科的眼中，也自然的纳入高层会议的讨论。
　　尤其后者，这就是投子认输了。
　　所以，易信势必能获得更快发展的速度，最起码，可以吞食一波来信开拓出来的用户，反正，两个软件的界面和使用都差不多。
　　方卓和大家一起探讨了易信和QQ在未来市场里的状态，腾讯这样的王牌应用仍然是怪物级的，但确实不像来信那样针锋相对。
　　尽管QQ也加入通讯录功能，并且一定会继续加大这方面的侧重，可是，两款产品的调性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的。
　　等到腾讯内部流传出掌门人马化腾的讲话，这番信息放在方卓的桌前，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不是吃惊于Pony所说“可以与易科合作”的改变姿态，而是惊讶于腾讯这种转向的速度。
　　仅仅不到两周时间，腾讯看起来已经下定了决心。
　　方卓思考新的竞争局势，与戚赫、张晓龙等人的讨论结果也无非就是两个字——蚕食。
　　易信首先要发展自己，然后要在与QQ的竞争中蚕食对方的市场。
　　不过，一个过去就存在的问题也摆在了面前，易信的商业化要如何来做，过去16个月都是纯粹在烧钱，一个长久的商业逻辑显然不能这样。
　　但是，仍旧存在的竞争也要注意口碑。
　　易信给了腾讯用户一个新的选择，反过来，腾讯也可以始终是易信用户的另一个选择。
　　“方总，联通的吴总在元宵节之后会来上海一趟。”刘宗宏汇报了一个新的消息。
　　“让戚赫接待吧。”方卓有去西班牙的安排，也不打算让吴总再在这边等着，“他提了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还是联通套餐卡的推广。”刘宗宏答道。
　　方卓微微点头，他知道吴总现在在联通内部属于挺易派，之前联通里有声音要自己搞软件，但今年激烈的竞争和易信的增长无疑再次压下了类似的提议。
　　联通挺有意思，内部早先还有它自己搞不了这类创新竞争的论调，所以才促进与易信的合作。
　　“不管怎么样，新的时代开始了。”
　　方卓眺望北边的天空，知道很快就会有新时代浅尝辄止的尝试。


###第478章 局内人
　　随着马化腾的内部讲话流出，象征着腾讯在事关公司前景的关键一役上几乎是干脆利索的认了输。
　　业界清楚易科与腾讯之间的竞争会持续下去，毕竟，腾讯发家的QQ虽然有细分方向的不同，但与易信的竞争交集势必会难以避免的越来越多。
　　可是……这是不是过于干脆了？
　　虽然腾讯在春晚前后的表现确实不佳，虽然易科今年又打出一轮完美营销，虽然易信已经有4000多万活跃用户……但大家都还等着腾讯收拢力量，继续大战一场呢。
　　怎么可以就这样认输？
　　你还是那个通讯霸主吗？
　　鹅，继续干！
　　看看易科到底能不能干死你啊！！
　　我绝不相信易科真能这样干死一个巨头！！！
　　如同去年一样，春晚前后的时间让两大巨头的竞争变得尤为激烈，今年引发的关注还更胜一筹，一年多的竞争、集福营销、电子红包、春晚与跨年晚会，这些情绪集中在一起……没想到腾讯竟然这么光棍的认了输！
　　如此变化让张朝阳、李果庆等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都很关注两大巨头的战局，像张朝阳还密集的展示了想法，打算继续观察下去，万万没想到……
　　初十上午，张朝阳从一而终，依旧在搜狐自家财经版块谈了谈这一突发结果。
　　“从现在拿到的信息来看，腾讯肯定是要保护它的核心力量，来信要被战略性放弃了。”
　　“易科这个易信发展太迅速，腾讯的资源一分为二，结果两个都不讨好，当然，我之前也说了，腾讯在每个阶段的决策都不算错，只能说，易科系确实太强。”
　　“我这两天和朋友聊，大家觉得确实得把易科当成一个国际巨头，它也真的很有国际化经验，方总不是14号还要去西班牙呢。”
　　“他一去西班牙，不少朋友可能真能松一口气，然后好好整备和思考，接下来的市场怎么办。”
　　“但是呢，我又觉得，来信被放弃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来信用户怎么想？内部员工怎么想？这是很伤士气的。”
　　“或许，腾讯还想搞一搞暗渡陈仓……嗯，也不现实啊。”
　　“我只能说，希望腾讯的这个决策是理智的，不是草率的。”
　　张朝阳人在局外，仍有疑惑，毕竟，话怎么说都行，真正的意图还要看公司的动作。
　　同样的，人在深圳的李果庆也有疑惑，这鹅搞什么玄虚？
　　他没有在媒体或者公众场合发表对这件事的看法，只是私底下聊天的时候难免聊到这桩事。
　　“贺总，你说这腾讯就这样转推QQ了？那个来信最少也有4000万用户，活跃用户不说2000万，也得有一千大几百万吧，马化腾怎么想的？”李果庆和负责城市业务的贺学优一起吃饭的时候正好看到手机上的来信软件。
　　贺学优来自阿里铁军，其实不太在意两大巨头的通讯之争，更多的还是忧愁铛团网的发展，听到庆子的话，首先对数据存疑：“来信搞的那个引流本身就不会有太高的活跃比例，4000万有水分，活跃用户也有水分，腾讯做决策肯定是按照他们自己真实的数据。”
　　“来信这次虽然也有点伤筋动骨，但也比一直持续投入又挤占它自己的QQ发展，这样被温水煮青蛙来得好。”
　　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与其被温水煮青蛙，不如痛下决心。
　　李果庆啧啧称奇：“这样砍一刀，腾讯公司里得人心惶惶了。”
　　贺学优皱眉点头，确实，来信过去一年多被倾注了大量资源，上面判断不行，最起码，来信团队肯定不服气，市值股价又下跌，内部是容易出问题的。
　　他今天也看到了腾讯方面的信息，想了想，说道：“我看马总说，要搞战略转型，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搞，感觉确实有点危险。”
　　马化腾的内部讲话已经被分析，包括“严峻的形势”“巨人倒下的时候，体温还是暖的”“不排除与易科也进行合作”等等无不显示腾讯正处在一个危险的时间。
　　讲道理，贺学友是有点佩服马化腾的，这样的关头直接这样搞，必须要有魄力，也必须要压得住内部的阻力。
　　很多时候，不是一边没有道理，而是两边都有道理，怎么选择是很难的。
　　李果庆听到“有点危险”，忽然心有戚戚焉：“韬光养晦，不和易科硬碰硬也可以，主要是，不和易科碰一碰，也不知道易科那么硬啊。”
　　贺学优认真点头，这话没道理，不碰也得碰，是易科主动来挑战的。
　　李果庆喝了一口酒，叹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我们都是局外人，谁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来自腾讯的副总裁管贵海。
　　之前为了获得融资和支持，为了不让铛团陷入进一步的危险，李果庆不得不答应腾讯的融资要求，而管贵海带领一部分人入驻铛团就是一条重要要求。
　　李果庆皱了皱眉，接通电话，没聊两句，忽然拔地而起。
　　“什么？！我不答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果庆声音很高，怒气很满。
　　对面挂断电话。
　　贺学优惊愕的看着老板，不知道是什么消息。
　　李果庆怒气冲冲，仍旧保持理智，没有把腾讯要替换贺学优的决定说出来，只是表示要出去打个电话，沟通下情况。
　　贺学优有些忧虑的看着老板离开的身影，自从米团吞并团宝，铛团的压力一直很大，现在这不知道又是什么坏消息。
　　李果庆走出包厢，走到了酒店之外才拨打电话，这次是直接打给了熟悉的许晨晔，抱怨和表达态度，绝不可能接受腾讯的决定。
　　两人在电话里沟通了一会，各自坚持己见。
　　李果庆心里焦虑，直接拿最新的消息试图挽回局势：“许总，你们马总昨天才说腾讯要更开放，今天这是想干什么？赶走我的人是什么意思？下一步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不是更开放吗？不是要分享吗？怎么一扭头就翻脸了？
　　“李总，确实，腾讯确实要开放，但也不是死板的机械的来开放，好，我把话说明白一些，你也知道情况，公司现在面临的竞争局势很紧张，我们进入了战略转型期，首先就是整合整个体系。”许晨晔解释了战略情况。
　　提出战略是第一步，接着得细化和执行。
　　腾讯这次和易科竞争，深切的感受了体系作战的威力，也就要整合、盘点自己的力量，为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做准备。
　　李果庆愣住了。
　　原来，原来，原来我也是局内人？！
　　他怒道：“那也不能瞎整啊！你们懂团购吗？你们整合倒整到铛团头上了！怪不得你们输给方卓！瞎搞，瞎搞，瞎搞！！”
　　许晨晔听到这话，也有些生气：“李总，你这样就……”
　　李果庆打断了对面的话，斩钉截铁的表明态度：“想赶走贺学优，除非先赶走我！”
　　电话里安静下来。
　　数秒钟之后，许晨晔缓缓说道：“李总，你是认真的吗？”
　　我腾讯是治不了易科，但是……
　　李果庆心里打了个突，老许，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吐了一口气，从侧面回应道：“许总，你知道团购现在市场的情况吗？贺学优和他的团队是我千辛万苦才请回来的，他们这群阿里人做线下市场是最在行的。”
　　许晨晔淡淡地问道：“贺总不是被阿里开掉的吗？”
　　既然做体系整合，既然有动作，自然也做了做信息筛查，腾讯在铛团投了不少资金和资源，但市场越做越差，这不是只这两天的事情。
　　李果庆沉默。
　　许晨晔等着李总的决定。
　　“许总……”李果庆有些艰难的再开口，“你要考虑到我们铛团的对手是谁，别家不清楚，你们还不知道吗？”
　　不是我铛团不努力，是奈何对方有易科啊。
　　别人不懂我李果庆，你特么刚输给易科的腾讯怎么能不懂啊！
　　或许是被这句话所打动，许晨晔还是松了松态度。
　　“这样吧，你在深圳是吧，咱们明天见个面，当面聊。”许晨晔叹了口气，“李总，你也不容易。”
　　李果庆悲从心来，难，太难了！
　　他放下手机，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一时无言。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是局内人，我是山中人啊！
　　※※※
　　腾讯与易科的大战告一段落，舔舐伤口的舔舐伤口，看舔舐伤口的看舔舐伤口。
　　仿佛是为了这场竞争做一注脚，广电姗姗来迟的公布了今年春晚的收视率。
　　30.2%。
　　比去年下滑将近10个点，堪堪守住了30%的大关。
　　这个数据比较微妙，时间又比过去要晚，难免稍有声音，但在腾讯市值暴跌的背景之下，除了业内人，也没有太多人关心这个。
　　倒是方卓在机场被记者们蹲到，还提到了这个话题。
　　他这次出行没有乘坐私人飞机，因为带上了欧洲团队的不少高层，座位不够，直接是包机出行。
　　“方总，你怎么看央视春晚今年收视率仅仅30.2%？”记者见方总愿意停下脚步，立即抛出刚刚新鲜出炉的消息。
　　方卓伸出右手，放在耳边作倾听状，随后答道：“啊？你怎么知道易信活跃用户稳定在4500万了？”
　　答不对题，但又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记者们纷纷露出笑容。
　　方卓也笑：“哎呀，不是问这个是吧，噢，收视率的问题我不懂，我主要是关心我们推出的产品状况，包括这一次去西班牙，我们也是带着最新产品，还是希望大家多关注这个。”
　　记者们却不关注这个，仍旧关注的是当前的巨头之争。
　　“方总，你怎么看待腾讯马总的讲话？怎么看待腾讯的战略转型？怎么看待马总说要学习易科？”记者一口气抛出三个关联问题。
　　方卓多数情况下是有什么说什么，这次也不例外，直接答道：“我有看到Pony的话，就是不清楚是不是全面，是不是被断章取义。”
　　“要是让我评价的话，我觉得挺好的，就假如我是局外人的观察哈，嗯，不把竞争重心放在两家碰撞上面，而是聚焦于移动互联网的整体发展，这个战略视角很好。”
　　“至于向易科学习，大家相互学习嘛，易信也是向腾讯学来的。”
　　记者们纷纷感觉方总的态度好谦虚。
　　问题是，大家想看到的不是方总谦虚啊！
　　“方总，易购现在已经是四大巨头，马总说腾讯是第五巨头，你怎么评价易购的发展？”记者挑着问。
　　“易购啊？唔，还是差不少的，Pony那是开玩笑。”方卓抬腕看了看时间，笑道，“但易购前景也不错，今年希望能把物流速度覆盖到更多的地区，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决策。”
　　记者们看到方总的动作，知道时间不多，抓紧提问：“方总，马总说可以与易科进行合作，你和他有过这方面的交流吗？”
　　方卓展示手里的手机，说道：“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打通他的电话，嗯，易科始终愿意与业界同行一起合作发展，寻求共赢，不管是谁，这一点都不变，所以，让Pony放心的给我打电话吧。”
　　记者们一阵笑，有声音传出：“方总，加易信，行吗？”
　　“哎呀，你们这个，这个就是想着法的……”方卓耸耸肩，“我都行，这等我从巴塞罗那回来再说，好了，就到这吧，希望大家多提易信的不足。”
　　他刚要往前走，忽然又停下，多说了句：“哦对，我们一直在思考易信的定位，公司里还是更愿意让易信起到一个能把大家连接起来的作用，能够尽可能的减少用户各类需求的使用阻碍。”
　　“举个例子吧，我听新浪说，他们下个月会上线一款‘英雄联盟’的游戏，到时候就可以使用易信账号进行登录，也会上线客户端。”
　　“我们希望这类使用可以拓展易信的作用，下个月大家也可以试试。”
　　方卓说完这个，冲大家挥挥手，结束了采访。
　　易信有了战果，易科系也要试试这手握大把流量到底是什么滋味。


###第479章 作壁上观
　　方老魔带人去了西班牙。
　　这个消息在记者们的见证下格外准确。
　　自易科做空保卫战以来，方老魔就再没去过国外，这件事早先还是外媒在聊，后来统一了认知，他也怕物理打击啊。
　　想想也是，老魔这样搞，肯定是有仇家的，不过，他明显在国外也有不少朋友，现在飞往西班牙，莫非是朋友压下了仇家？
　　但不管如何，相较于行程，相较于易科新品，相较于新浪游戏，更让大家注意的还是方老魔透露出的关键信息——客户端。
　　在移动端取得成功的易信要反过来做客户端了？
　　这不是干完来信，再去干QQ吗？
　　果然，腾讯的表态压根不可能让易科放松竞争力度，仍然是毫不留情的步步紧逼。
　　这也立即让腾讯方面再度紧张起来。
　　即便，有记者采访到了易信总裁张晓龙，为接下来的动作进行了解释。
　　“确实有这件事，我们计划下个月中旬上线PC端，但这个主要是为了方便我们的用户，是移动端的补足，我们的核心市场仍然是以移动端为主。”
　　“易信PC端是为了让它的流量流动起来。”
　　这是易信商业化的尝试，当然，也必然是对竞争对手市场的蚕食。
　　张晓龙在做易信研发之前就是负责新浪的邮箱业务，一直以来，新浪邮箱在整个体系里都是优先推荐的登录账户，易科在数据共通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只是，邮箱的使用频率和覆盖范围始终是个问题。
　　现在随着易信获得成功，整个体系将会进行易信、手机号、邮箱账户三位一体的数据打造，首先尝鲜的就是新浪新推出的游戏。
　　张晓龙这两天频繁参加易科总裁办的会议，更加清楚老板的想法。
　　就以方总对腾讯的战略转型评价来看，重视流量数据的运用和发展，这也是未来大型公司应该注重的事情。
　　至于这一步与腾讯QQ的竞争烈度……
　　主要还是强大自身，蚕食竞争便是自然而然的。
　　方卓与张晓龙先后接受的报道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但在易科与腾讯竞争之外，大家这一次也进一步看到了移动互联的未来。
　　如神州泰岳、李果庆这样的是遭受了巨头之争的次生灾害。
　　而如阿里、百度这样同是巨头的，也在琢磨着自己在移动互联网下的发展。
　　尤其阿里，“来往”做通讯压根没弄出什么声响，这个春节假期一过，眼瞅着竞争形势又变化了，以前是1个通讯霸主，现在不算2个，也算是1.5个通讯霸主。
　　——腾讯站在通讯市场，环视对手：谁能打赢我？
　　——易科站了起来。
　　——腾讯拉住易科的手，环视对手：谁能打赢我俩？
　　市场和情况都更复杂多变了啊！
　　只是，阿里对这方面的业务有些心急，但摆在它面前第一位的仍旧是对支付宝的处理。
　　去年6月，上面正式出台《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2号令），对外商投资的支付机构做出了限制性规定。
　　马云之前为了阿里黑名单的事情曾和方卓有过交流，见到果如他所说消息一样的准确，一方面感慨这位确实灵通，一方面也把这个当作剥离支付宝的契机。
　　也就在年后春节刚刚结束，阿里这边再次收到上面的函件，要求支付宝对VIE的协议控制进行说明，这让阿里的动作更加迫在眉睫了。
　　VIE的“真外资，假内资”显然是无法过关的，眼下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但这必然要激起软银和雅虎这两大股东的反弹。
　　马云一边注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一边也在积极的进行沟通，力图让这件事能够更加平稳的落地。
　　甚至，他在瞧见新闻报道方卓飞西班牙，还算了算时间，等到那边落地之后打了个电话，询问易科电子支付这方面的进展。
　　“啊？你怎么知道易信活跃用户稳定在……噢，马总……”
　　是此马非彼马。
　　“啊？你怎么知道易支付已经顺利完成审核，确定第一批拿牌照了？”
　　刚刚落地巴塞罗那没多久的方卓纠正了自己的回应。
　　“方总，你最近倒是神清气爽。”马云说了自己的观感。
　　“最近确实不错，该挣挣，该花花。”方卓笑道，“马总，你们这个还没搞定？”
　　马云沉吟道：“还存在一点小问题。”
　　“那也没办法不是。”方卓说道。
　　支付牌照的事已经酝酿很久了，包括阿里在支付宝上的股份转让也进行完毕，但现在存在的问题是支付宝虽然全部转入浙江省阿里这个内资公司里，可阿里集团仍旧通过协议合同控制着支付宝的权益。
　　这就有点像是假离婚，证是扯了，还住在一起。
　　方卓知道阿里的股份转让动作，其它的也就大差不差了。
　　马云听到这话，略一思考，交流了下协议控制的想法。
　　“你和我说这些，我能说什么，我只能等我自己的易支付牌照下来。”方卓答了一句，又道，“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
　　上面划线，占据电子支付市场颇多份额的支付宝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单方面终止集团和内资公司的协议，也就是把假离婚变成真离婚，最起码，支付宝的权益要分开。
　　“交流嘛，你能和Pony交流，他腾讯都要向你易科学习，我不也聆听下方总的指示。”马云笑道，“既然方总也觉得没什么好选，到时候要是媒体问起来，我得提提咱们的交流。”
　　方卓说道：“你提不提，风暴都得冲你去，到时候我是不会帮着说话的。”
　　“那也行啊，作壁上观也比落井下石的好。”马云开着认真的玩笑。
　　方卓又聊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一行人正在前往巴塞罗那酒店的车里。
　　这一趟跟着出席通信大会的虞红听了那么几耳朵的话，扭头问道：“阿里是什么事？”
　　“还是支付宝，马总像是怕我用舆论攻击他似的。”方卓这一趟在客机航班上闲聊，恰好也谈了谈国内的各大对手，阿里的支付市场竞争是个话题。
　　虞红“嗯”了一声，很自然地问道：“那攻击吗？”
　　方卓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吃力不讨好，没什么利益，也免得沾腥，这一块还是市场相关的做起来最重要。”
　　虞红思索片刻：“你就不能琢磨出来借机转化利益的机会？”
　　“你们的这个主观能动性啊……”方卓摇头，“也好也不好，不要总是撺掇着我来，我也是有羽毛的人了。”
　　轿车抵达酒店，门口已经有得到消息而欢迎的朋友们。
　　神秘人降临WMC2011，谷歌、高通、三星等厂商代表久别重逢，都愿意第一时间目睹这位的真颜。


###第480章 故友
　　人到巴塞罗那，故友重逢，心中不胜感慨。
　　尤其，这次看不到施密特，就更加不胜胜胜感慨了。
　　上次见老施，他还是谷歌总裁，这次只能从新总裁拉里的口中听到他的踪迹。
　　不过，方卓倒也没想到来找自己寒暄的人这么多，拉里是早就相识的老朋友，HTC的王雪红有过小小的打击和接触，三星的药罐子李在镕也说得过去，两家竞争之下仍有技术合作，其他的像英特尔高级副总裁阿南德、摩托罗拉总裁桑杰等人就还挺凑巧了。
　　2月13日的晚上，易科团队抵达下榻酒店。
　　方卓本来没做什么安排，只打算让大家随便吃个晚餐倒时差，但这边的一众人比较热情，也就只好开了个晚宴，邀请了不少友商和上下游厂商参加。
　　全球这两年的智能手机市场爆发，整个产业链都因此受益，易科作为安卓阵营的代表品牌之一，与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的，有的虽然没有直接合作，但前前后后也有所交流。
　　方卓虽然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但这次刚在国内打赢腾讯，心情是格外清爽，状态也是龙精虎猛，与诸多新朋旧友谈笑风生，丝毫不显疲倦。
　　宴到一半，高通的掌门人雅各布也到了。
　　易科现在与高通的关系比较……别扭，一方面是仍旧采用高通芯片的Selfy系列产品卖得不错，一方面随着Mars4的畅销，两者的竞争前景也比较严峻。
　　像三星今年可能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因素才没有和苹果、易科一样搭载已经成熟的手机芯片。
　　雅各布和方卓寒暄数句，随即颇有默契的避开大家的耳朵，认真谈了谈两边的关系。
　　高通与易科有合同，但是……就像高通取消冰芯的部分订单一样，合同约束不了两家的利益冲突。
　　“听说易科明年全系列要使用ZR芯片？”雅各布直接问了高通很关切的问题，今年是已经定了的，Selfy仍旧会使用高通的芯片。
　　鉴于Selfy的市场口碑不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高通不愿意把订单往外推，有钱赚总是好的，但也要考虑是不是养肥了对手。
　　就在这一趟飞来巴塞罗那之前，雅各布在公司还聆听了专门的分析会议，现在的情况是，易科肯定不会放弃祝融芯片的设计和迭代，除非遭遇特别大的产品挫折。
　　基于这种前提，什么样的易科才是可接受的？
　　如果中断与Selfy的合作，易科肯定顺势就把它自家的祝融芯片也上线Selfy，并不能打击到Selfy的市场竞争力。
　　那么……不对外出售祝融芯片的易科或可勉强接受。
　　不过，与易科的沟通是一方面，高通对易科提供的基带芯片也是重要筹码，雅各布知道易科从英飞凌收购了基带芯片团队，但不认为它短时间内能够取得突破，而随着高通芯片的进一步占领市场，这方面的技术优势可以预见的会进一步加大。
　　雅各布之前在美国就和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聊过这方面的事情，彼时，虞红谈及祝融芯片的借口是产能，意思是冰芯产能只够自家。
　　但产能是可以提升的，他更希望能和易科掌门人方卓有个默契的君子之约。
　　“明年全系产品？谁传的？不会是三星传的吧。”方卓见到雅各布就大概清楚会聊到什么事情，他也清楚如今两家合作中存在竞争的情况，闻言笑着提到了另一位喜欢搅和的对手。
　　雅各布没有笑：“不少媒体都在这样说，我想从方总这里听到准确的答案。”
　　“虞总说的情况就是准确的。”方卓先提先前存在的沟通，然后很肯定地说道，“既然你今天问起来，那确实可以更直爽的聊这个，易科是把ZR芯片作为旗舰区分的优点，未来两三年，整个智能机市场的竞争一定会更加激烈，你觉得苹果会把他们的A芯片拿出卖吗？”
　　产能是客观存在的问题，竞争考量也一样。
　　雅各布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易科在中国那么多动作，又是YMS，又是收购晨星半导体，苹果我不清楚，易科看起来是要把整个东方市场吃下去了。”
　　“哈哈哈，雅各布，你想太多了，这哪能吃得下，这样好了，我们吃大份，你们吃小份，争取不让苹果吃，怎么样？”方卓笑道。
　　雅各布很严肃：“方总的胃口就是这么大。”
　　“行行行，那你们吃大份，我们吃小份。”方卓很不严肃，“YMS是我们用来和苹果进行的对抗，晨星半导体也只是搞低端芯片，你们高通大可不用那么紧张。”
　　雅各布说道：“那英飞凌的基带部门呢？易科牵头苹果和三星一起做基带研发呢？”
　　“雅各布，首先，不管是我易科内部还是整个市场，我都认为有竞争才有更好的发展，其次，高通应该用产品说话，而不是用你们的‘不高兴’来试图干扰我们的决策。”方卓变严肃了，“在你问我之前，你为什么不问问苹果？不问问三星？”
　　雅各布认真到极点了：“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苹果和三星？”
　　方卓凝视雅各布，追问道：“你问了？”
　　雅各布没有回避眼神，片刻之后露出笑容：“嗯，没问。”
　　方卓忍着没翻白眼。
　　苹果爱研发什么就研发什么，三星爱研发什么就研发什么，易科同理，高通可以不高兴，可以权衡利弊再用产品来回击，但既然没做出这样的决定，注定无法撼动大家的想法。
　　方卓不可能听到雅各布强硬的三言两句就更改研发计划。
　　雅各布转而赞同起方总的说法：“是要用产品来说话，我们对自己的技术和专利是有强大信心的，未来如果易科要把ZR芯片推向市场，那我们也很乐意比一比。”
　　方卓微微一笑：“我倒不太希望那一天的到来，真到了那一天，市场是从增量变成存量了。”
　　市场上升期，易科可以握着自家芯片和优化，争取最大化的利益，市场如果变为存量，易科的芯片解决方案就能放出来卷一卷了。
　　雅各布还是听到了想要听到的话，不管易科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苹果和易科不在高端芯片市场里对外输出，这是一个还不错的局面。
　　他继续聊了几句，最后问到易科这一次要拿出的新品。
　　方卓对于明天就要摆出来的产品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告诉了这位高通掌门人，易科新品是搭载了祝融双核处理器的“盖世”平板。
　　雅各布刚刚多云转晴的心情又重新转为了多云，高通这一次移动通信大会并没有拿出双核处理器，要再等两个月才能把成品拿出来，对于今年的市场还是颇为紧张的。
　　方卓瞧出了雅各布的心情变化，没有再进行其它的刺激，高通对这些已经很敏感，就让他自己观察情况好了。
　　等到两人的交流结束，留心老板动态的虞红走过来问了问情况。
　　方卓不太在意地说道：“只是试图搞一点礼貌的小讹诈罢了，没有什么影响。”
　　虞红皱眉道：“高通在美国有过三番两次的沟通，态度倒是没这么客气。”
　　方卓笑道：“或许是底下的小鬼不太礼貌，我看雅各布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不愧是我们的铁三角之一。”
　　虞红对于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方卓没有把来自高通的态度太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不管怎样竞争，我们易科在国际上还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虞红“嗯”了一声，说道：“我们在市场的反响越好，能结交的朋友就越多。”
　　她刚想继续往下说，见方总今天没有什么兴致聊这个便换了个话题，说道：“听说苹果的乔布斯最近身体状况欠佳。”
　　去年乔布斯就因身体状况把公司事务交给了库克，后来又治疗成功而复出执掌公司，但是今年随着他露面的减少再次传出类似消息。
　　这已经引起了媒体和投资人普遍的担忧。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对这个消息发表意见，只是拿了一杯酒和虞总碰了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虞红喝酒是喝酒，就是没太深切体会到来自老板的心情。
　　她侧了侧身，看了眼周围人对老板关心的眼神，问道：“这趟巴塞罗那之行结束之后，你今年出席美国的新机发布会吗？”
　　方卓想了想，回答道：“你之前新机发布会搞得不错，如果我到美国不一定是因为这个事，可能还是做一做好朋友们的攻略。”
　　他继续说道：“今年国内的基本盘要看YMS生态的进一步形成，还有硅谷和上海两地研发体系的消化，看哪边更需要我吧，哎，也是瞎忙，有我没我都一样转。”
　　虞红调侃道：“是是是，易科怎么转都行，就冰芯离不开你，是吧？”
　　方卓笑道：“你是了解我的。”
　　虞红结束了易科不受宠的话题，把老板让给谷歌的拉里等人，这拉里看起来比施密特和老板的关系好多了。
　　神秘人的接风晚宴没有进行太多公事的交流，大家除了尊重易科在如今智能手机市场的地位，不少人还是借机满足对方总的好奇……和敬重。
　　方卓这个晚宴吃得也很开心，不管如何，出来一趟热热闹闹的总比冷冷清清强。
　　等到14日上午，易科正式在MWC2011上新了自己的首款平板产品，搭载了双核处理器的祝融02，降低频率，尽量的平衡了性能和耗能。
　　平板市场在苹果推出iPad之后就似乎成为一个新的可大力开拓的市场，这一次不光易科，还有HTC、三星等许多厂商都推出了新的平板产品。
　　易科的展台旁边站了许多围观的友商和媒体，大家都很关注这款延迟许久才拿出来的“盖世”平板，别的不论，这款双核处理器的性能是极其强劲的。
　　方卓没有在展台这边为大家介绍，而是由虞红和潘犇主持了今天的新品见面工作。
　　上午十点钟，他在这里又见到了一位老朋友——索尼的掌门人斯金格。
　　方卓一见斯金格就笑，老爵士的翩翩风采太美妙。
　　作为享誉已久的国际巨头掌门人，斯金格的出现同样迎来了关注和媒体的追捧，等到他摆脱了采访之后才走向方卓。
　　方卓见到老爵士的第一句话就是：“财报怎么样了？”
　　斯金格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觉得上来就问这个多少有点不体面，但他迅速调整好心态，放低声音说道：“小亏。”
　　小亏不算亏。
　　这就意味着索尼2010年的财报是能顺利过关的。
　　方卓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那么大的窟窿都能搞定，老爵士这个职业经理人的水平最起码有两点是越来越好，一是粉饰财报，一是深化内部改革。
　　至于能粉饰多久，改革有没有成效……
　　哦对，自己好像帮了点粉饰的小忙。
　　方卓称赞过后就是颇为担忧地说道：“去年没问题，但这样拖下去，恐怕今年的压力会很大啊。”
　　对于他这种知道内情的外部董事来说，只夸不忧是不够真诚的。
　　斯金格听到了更不体面的问题，这次连笑容都没有了，可是，他还是给予了真实的回答：“要看今年的消费电子能不能回暖了，我们这次过来也是拿出了安卓系统的产品。”
　　如果索尼的消费电子能够重新增长，本身还能带动集团的半导体业务，今年的财报或许也能对付过去，不然，泡沫恐怕就必须得戳了。
　　方卓慎重的点头，又开了个玩笑：“如果还不行的话，剩下的楼和传感器都可以考虑我这边。”
　　斯金格听着这话，看着方总脸上的笑容，知道这个玩笑包裹的内核是认真又贪婪的。
　　他微微摇头，说道：“传感器是索尼着眼于未来的核心业务之一，不能再动了。”
　　方卓连连点头，没有回应这句话。
　　斯金格看到这样的方总，感觉在老朋友这里实在找不到体面，只能聊了几句对如今消费电子蓬勃发展的看法，然后就继续以巨头掌门的身份去逛展会了。
　　方卓没有回到自家公司的展台，同样的也带着工作和安全助理看一看这次通信大会里各家拿出的产品。
　　不同于易科本次只带了一款产品，或者说更为重要的是双核处理器，HTC发布了三款智能手机和一款平板电脑，三星则是一口气推出5款覆盖低、中、高的智能手机，以及，也以极快速度的更迭了它10年刚刚面世的平板。
　　方卓逛着展会，没有吝啬于自己的夸奖，这些亮相的产品有些是概念性的，看着确实挺新奇。
　　等到他快回到自家展台，有记者忍不住又把话筒塞了过来，这次的问题倒是比较出乎方卓的意料，问起了乔布斯的消息。
　　“方总，你对乔布斯先生如今的身体状况有什么想法？”
　　方卓实在不知道这个记者的提问是怎么这么粗暴的，自己能有什么想法？
　　他惊愕地说道：“我隐约听说了乔布斯的一些消息，你们现在有具体的情况吗？”
　　记者模糊地说道：“听说，库克先生将要再次全主持苹果公司的事务了，你对他有什么期待？”
　　“我对库克没有什么期待，只是希望乔布斯能够健康的回来，大家都知道我和乔布斯虽然存在竞争，但彼此也相互尊重。”方卓正色道，“之前他到上海，我还带他逛了逛那里。”
　　他继续说道：“等我到了纽约，一定会看望乔布斯，希望能和他聊聊我们两家公司的竞争与发展，关于苹果和易科的生态建设，我相信我们是有共同话题的。”
　　方卓答完这个问题就摆了摆手，不愿意再接受这个记者的采访。
　　不过，这样的回答还是被记者很快的刊到了网上。
　　到了晚上，方卓没想到自己竟然接到了当事人的电话。
　　“嗨，方卓，听说你要来美国了？”乔布斯的声音听起来还比较正常，“我们是可以聊聊手机系统的生态。”
　　方卓有点措手不及，几秒后答道：“是，我上半年有去硅谷的计划，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和你聊聊。”
　　乔布斯笑道：“没有什么不可以，我很乐意谈一谈这些，我们到时候见。”
　　方卓放下手机，觉着电话里听起来的状态还不错。
　　他想了又想，对虞红说道：“库克确实已经在负责苹果的工作了吗？”
　　虞红点头，反问道：“你是要见谁？”
　　“乔布斯。”方卓沉吟答道。
　　虞红哑然，这种情况下的交流……还真成了故友吗？
　　方卓眨了眨眼，忽然说道：“你这次回纽约，再问问Siri公司的情况，它和Nuance的合作项目还是有前景的。”
　　易科询问过Siri两次，收购意向都被婉拒，它认为它能做出来的项目一旦成功，便能拿更高的价码。
　　今年随着市场行情反弹，易科股价水涨船高，市值一路攀升，方卓觉得现在就算溢价也没什么大问题。
　　虞红点了下头，隐约感觉老板的表情是那种……那种熟悉的方式表情。


###第481章 行程
　　方卓在巴塞罗那展会的第一天多是和老朋友们有所交流，着重看了看三星、LG、HTC等熟面孔新拿出来的产品。
　　仅在晚上，易科团队就针对展会的部分产品进行了分析。
　　只是，这次展会的厂商实在太多了，除了自家的分析，也只能再借用媒体们的扫视，而媒体们习惯性的是优先报道大品牌们的动向。
　　智能手机市场的厂商们，苹果缺席，易科、三星、索尼这便是报道的第一序列，易科掏出最新款的双核处理器，三星花里胡哨又是面向多线市场，索尼宣布将在安卓生态上加大投入力度，新款手机将会二季度迎来量产。
　　其次，活跃在中低端市场的HTC有多款合作的产品，摩托罗拉推出搭载安卓的新品，LG宣称手机集成了杜比技术，诺基亚坚守与微软在WM系统上的合作……
　　再往下，黑莓、戴尔、瑞芯微、富士通等品牌也有新机或者跨领域的产品尝试，大家对火热的全球市场都很积极。
　　以及，各国运营商诸如沃达丰有贴牌定制的产品，中国这边的魅族、科盛等品牌都带来了试图出海的新品。
　　不过，国产品牌除了为运营商贴牌，现在出海没有很好的渠道，一是三星、LG、HTC这样的已经占着入门级市场，二是欧美运营商做手机补贴已经成为主流，拿不到运营商补贴很难参与竞争。
　　易科现在与科盛合作的采用晨星“星光”芯片解决方案的新机，考虑的就是借用易科的渠道来进行尝试。
　　如今的易科在运营商这里的牌子还是很响亮的。
　　有时候，放在面前的门槛就是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方卓在展会的第二天没有再关注三星之类友商的产品，而是看了看比较新奇的产品创意，比如，摩托罗拉新的防水蓝牙耳机S10-HD，惠普的吸附式耳机Veer，都还挺有意思。
　　顺带着，他还接受国内媒体的采访，与诸多国产品牌一起在MWC2011的牌子下合了个影，其它国产品牌虽然在海外还没有什么建树，但都很积极的在尝试拓展。
　　而放眼整个展会，连Facebook都有推出贴牌手机，全球智能手机市场的生机着实是惊人。
　　这天晚上，方卓和潘犇聊欧洲市场，谈及白天的展会，笑着感叹道：“第一次来看这边的展会，真是花团锦簇，看不完，根本看不完啊。”
　　潘犇倒不是第一次参加，之前易科虽然没有答应过邀请，但他自己来看过MWC，闻言答道：“是挺热闹的，但对我们来说，也就关注几家的表现就行。”
　　概念产品不一定能落定，落地之后不一定能在市场竞争中激起水花，激起水花的还得看是多大水花。
　　这两天关于展会不可或缺的话题一直有易科本次推出的双核ZR02，这已经确定将会在6月搭载在旗舰手机上，而“盖世”平板也会届时一起推出。
　　相较而言，苹果缺席，三星跟随高通脚步，展会上的双核处理器要么是NVIDIA推出的Tegra 2，要么是德仪推出的OMAP44xx系列，两者与他们合作的手机品牌都不具有太高影响力，而易科是如今的一线品牌，格外受到关注。
　　此外，高通没有合作的双核量产手机推出，但它在今天傍晚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宣布了四核心／单核2.5GHz最新Snpadragon平台的处理器，制程技术是与台记合作的28nm。
　　这一消息还是获得了广泛的报道。
　　从单核到双核再到四核，高通这次虽然没有合作的手机推出，但也表明了自家的技术实力与方向。
　　像这种消息，也明显是易科需要关注的。
　　“你不知道，热闹就是他想要的，方总怕不是在国内憋坏了。”虞红纠正了潘犇的想法。
　　潘犇这么一听，再看老板的表情，咦，果然是……
　　他想了想，把话题落到实际的工作当中：“方总，我们下个月与科盛在欧洲启动合资公司，这方面的宣传和资源使用……”
　　“你来看着办。”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科盛的手机要是能和HTC、三星拼，那就拼，拼不过也不用硬扶，大家归根结底都还是用产品说话。”
　　潘犇点了点头，他主要顾虑的是科盛公司的利益纠缠，知道创始人倪润峰和老板的关系，也知道倪润峰的儿子现在在易科做国内供应链工作。
　　现在既然老板明确背书，那就一切按程序走。
　　“哦对，等到18号，你跟我一起到波恩去德国电信总部拜访拜访，这次既然出来，也就在欧洲多转转。”方卓说起后面的行程安排。
　　潘犇自无不可，德国电信是易科在欧洲坚实的合作伙伴。
　　方卓继续说道：“去过波恩，我们再去荷兰的埃因霍温逛逛。”
　　潘犇有点迟疑，去埃因霍温干什么？那边没有什么业务合作啊。
　　虞红看出潘犇的疑惑，悠悠地说道：“是去看阿斯麦尔ASML吧？”
　　潘犇见老板点头，也立即明白，这是冰芯的设备厂商，老板纯粹是让自己陪着了。
　　他问了句：“是去下订单吗？”
　　“看看。”方卓不自觉叹了口气，之前还有一台没发货呢，“也就随便看看。”
　　潘犇对于不了解的事就不多说了。
　　方卓也没有多谈这个的意思，他转道去荷兰属于临时计划，冰芯有从ASML采购设备，但交付一直不是第一批次，ASML与台记那边有很深入的合作，这是冰芯想拿而拿不到的。
　　即便ASML在研发投入和资金上出现了紧张的问题，它寻求的方案也是台记、三星等厂商。
　　在ASML的合作厂商里，台记、三星、Imec、英特尔、东芝、海力士的序列都在前面。
　　方卓想解决这个问题，最起码，掏钱之后能尽快拿到货吧……但一直没有太合适的解决机会，这就有点让人心急。
　　尤其，ASML去年成功把首台EUV光刻机NXE：3100交付给了三星，这就更让人心急了。
　　还有，ASML今年要继续交付给台记，据说还有4台实验性的光刻机将会逐渐交付给其它厂商，这里面依旧没有冰芯，心急基本就到了一个十分高的位置。
　　根据目前拿到的信息和消息，因为光源功率的提升、透射率的提升和双工作台（同时加工两片晶圆）的新设计，NXE：3100在同样的制程条件下可以把晶圆加工产出量推高至早前的Alpha Demo Tool光刻机的20倍左右。
　　这种提升不可谓不可怖，也由不得有心往前追赶的冰芯不重视。
　　像这样的EUV光刻机，ASML开出的价格是4400万欧元，之前邱慈云在欧洲谈采购，听到价格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就答应下来。
　　可是，发货真是遥遥无期。
　　当然，这样的技术应用于量产也需要很久，NXE：3100从ASML发出之后单单组装就需要不少4个月的时间，后续的可靠性测试、量产标准测试更是需要时间。
　　按照邱慈云提供的分析，即便是台记，这一系列的实验、研究、改进，想真正的导入到量产里至少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甚至，也不一定就能量产出来。
　　但冰芯既然致力于往前追赶，就没法忽视这方面的巨大提升，这种台记与ASML联合研究中的技术积累、实际生产经验、生产工艺的运用都必将持续的绽放光彩。
　　目前是有来自ASML的公开信息，也有业界流传的消息，还有冰芯内部的半猜半蒙，可这确实会带来长远的影响。
　　方卓心里对这方面就一个感想，烦人。
　　不是冰芯不想不愿付出，像冰芯与比利时微电子IMEC的关系就一直良好，还从那边引进过制程工艺技术，但ASML主导的与IMEC的EUV光刻机研发专案是明确拒绝了冰芯的加入。
　　而3年前，台记已经加入这个研发专案工作，进行下一代光刻生产技术的布局。
　　方卓既有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感慨，这次也想实地看看到底怎么个事，但这些和邱慈云、梁孟淞聊都比较合适，和虞红、潘犇就只收在心里了。
　　MWC2011还剩下两天时间，主要的友商已经看完，新奇和跨界的玩意也大略心里有数。
　　方卓这16和17两天就和斯金格、雅各布、拉里组成了大佬闲逛团，既有面对媒体的时刻，也有对技术前景的讨论。
　　不讨论不知道，一讨论……
　　雅各布是最熟悉技术，也最关心业界竞争的，同时又对安卓、苹果IOS、微软WM的生态很有涉猎。
　　他这么一起聊下来，对于索尼“中兴之主”斯金格的水平就很有种失望的感觉，这位“嗯嗯啊啊”的真是比不上易科的掌门人，消费电子的竞争接下来要怎么打？
　　尽管斯金格或许不负责这一块具体的业务，但雅各布心里还是产生了暴论，觉得索尼转投安卓阵营也未必能取得什么好结果。
　　2月17日，MWC2011闭幕，易科很荣幸的获得了两个方向的评比。
　　——MWC2011最让人期待的十大产品。
　　——MWC2011最让人失望的十大产品。
　　伴随着易科的榜上有名，掌门人方卓在展会里接受采访的些许信息也更为流传，总的来说，也就是他对全球市场和易科增长的信心。
　　这些话在国内引起的关注要更大一些。
　　2月18日，虞红率团队飞往纽约，继续负责易科在美国市场的工作，方卓则是和潘犇等人一起先飞往了德国的波恩。
　　方卓不是第一次来德国电信的总部，但每次来都能得到似是初次到访的热情。
　　从2007年到2011年，这接近4年的时间里，易科与德国电信算是手机品牌与电信运营商合作的典范，两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易科成为全球知名品牌，德国电信提升了市场份额，大家皆大欢喜，这就是方卓一向追求的共赢。
　　方卓在波恩只停留一天，重点倒不是聊欧洲市场，而是聊美洲市场，德国电信对于全球的开拓一直是有动作的，过去与易科利用明星产品的开拓让他们很信任这种增长的方式。
　　不过，虽然只有一天时间，方卓顺便就聊到了入门机型的继续合作，与德国电信非正式的确认中国品牌手机的贴牌定制。
　　这方面的例子就是沃达丰与华为的贴牌合作了。
　　方卓离开波恩，转道顺便视察了冰芯的海外工厂，然后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飞往了荷兰的埃因霍温。
　　这一趟从国外来欧洲，潘犇是全程跟随的。
　　如果让他来形容老板的情绪，展会4天全程都很随意，德国电信和冰芯工厂的3天比较乐呵呵，但在坐上飞往荷兰的飞机之后就很凝重。
　　“方总，ASML这个不是实验机吗？我听说它要搞的EUV难度很大，业界认为不太可能成功呢。”潘犇是IDG出身，这一趟陪着方总，也就习惯性的补课，想要有个大概的认识。
　　“很难。”方卓的回答很简洁，“会成功的。”
　　潘犇听到这样的答案，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到的是有来自冰芯内部的信息，应该也算第一线了，嗯……总不能老板比邱博士他们更懂技术吧。
　　很快，他还感受了另外一种比较。
　　ASML对于冰芯掌门人的来访没有拒绝，接待规格也颇高，只是在谈及EUV光刻机的时候不自觉流露出迟疑和不确定。
　　“方总，我们还是希望NXE获得更多的改进再面向市场，冰芯确实很优秀，但是……”ASML的高级副总裁拉尔斯面对方卓再度提及的实验合作，依旧是原本的态度。
　　但是，我们有台记了。
　　“技术的积累与合作总是多多益善嘛，我听说，三星也会纳入到EUV光刻机专案的合作，不是吗？”方卓谈到最新流传的消息。
　　拉尔斯只能礼貌的回答：“这个还没有确定，我们原则上还需要多多讨论，ASML希望获得长久合作的伙伴，不希望大家的付出会被意外情况所打断。”
　　他看着面前的东方人，不无遗憾地说道：“方总，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旁边的潘犇都听懂了意思，无非还是地缘政治的考量，国内现在也就中芯和冰芯在外采购先进设备，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方卓叹气：“拉尔斯，冰芯是有这个技术和能力助力于ASML的。”
　　拉尔斯耸了耸肩：“是的，我也对此很遗憾。”
　　方卓伸出右手：“真的是太遗憾了。”


###第482章 自我
　　冰芯掌门人与ASML高层会面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
　　据旁边的潘犇观察来看，老板的心情显然跌入了更深一层的凝重，不过，让他佩服的是，方总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重新恢复了笑容，在拉尔斯的陪伴下参观ASML。
　　即便，在拉尔斯的口中频频听到了台记的名字。
　　等到参观结束，方卓还是关于双方合作表了态：“拉尔斯，冰芯在技术研发的投入有着非常大的力度，在先进制程市场也越来越有一席之地，我知道EUV的研发有着很大的困难，不论技术还是资金，冰芯都会是很可靠的合作伙伴。”
　　研发EUV是很难的，即便ASML已经向台记交付了一台样机，也不意味着最终成果的落地。
　　拉尔斯笑着点头：“方总，我们始终致力于也相信能够让EUV取得成功，到了那一天，ASML的订单也是始终向客户敞开，就我个人而言，我也认为天底下没有不卖货的道理，是希望未来能和冰芯建立进一步合作关系的。”
　　方卓感谢了拉尔斯的陪同和招待，结束了无果的这一程。
　　一行人乘车离去。
　　潘犇瞧见老板尽管在看车窗外的景色，微笑也像是刻在他脸上似的生硬。
　　他琢磨了一会这一趟的所见所闻，又被路边给自燃车辆灭火的消防车吸引了目光，随口说道：“这ASML油盐不进，真恨不得一把火把它烧了。”
　　方卓勃然大怒：“你潘总就这点水平？人家不卖给你，你就要放火烧它？真正的进步是坚决的技术投入，是持续的生态共赢！你这算什么？！”
　　“你就用这种眼光来看欧洲业务？你就这点心胸气魄？”
　　“好好好，就让你这个欧洲大总裁亲自去点火，明天就拎着油桶去！我看你怎么烧！！”
　　潘犇被训斥的灰头土脸，没想到一句情绪之话激起老板这样的反应。
　　他暗道倒霉，明白方总的心情正不爽利，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
　　方卓意犹未尽，指出了让潘犇如此不识大体的根源：“潘总，潘大总裁，你已经不在IDG了，不要再把老熊那种歪风邪气带到我们易科来，你负责欧洲业务，更应该谨言慎行！”
　　潘犇连连称是，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思想错误，都怪熊总当初没带好自己。
　　等到了酒店，方总回房间休息，颇为郁闷的潘犇在酒店外踱步抽烟，很快，他就见到方总的秘书刘宗宏过来陪了一根。
　　烟抽过半，刘宗宏开口道：“潘总，EUV涉及很多，方总也是心情不好。”
　　“是，我知道。”潘犇点头，“哎，没事，方总说得对，心胸得开阔，要用长远的发展眼光来看。”
　　刘宗宏默默点头，潘总确实存在失误，最起码是定位失误，这种心胸不开阔的事不该是你干的。
　　潘犇抽了第二支烟，心态已经调整好，谈及ASML的EUV，说道：“我感觉方总对ASML特别重视，冰芯内部有什么论调吗？我在材料上好像没看到梁博士的意见。”
　　刘宗宏摇摇头：“梁博士不负责这一块，主要还是邱总他们对接。”
　　他顿了顿，说着从方总那里听到和自己思考的看法：“这个吧，像ASML正在台湾给台记组装的那台3100，如果冰芯后续拿不到样机，而是像拉尔斯说的那样等到完全商用，怎么也得四五年了，这四五年差的不光是光刻机，更是生产使用的技术和经验的积累。”
　　“这就是know-how嘛，光买到还不够，还得有时间消化和推进。”
　　“嗯，这就像不少人能买到一样的顶级拍摄器材，但依旧不能和顶级摄影师比肩。”
　　潘犇眼睛一亮，觉得这位方总大秘说话还真是深入浅出。
　　刘宗宏抽完最后一口烟，犹豫了一下，没有谈到冰芯内部的技术路线之争，而台记那边看起来明显是确定好方向的。
　　他只是笑道：“虽然方总心情比较差，但ASML这边也是有心理预期的，毕竟还是更关乎后面，眼下还有工作需要做扎实。”
　　潘犇微微点头，自己的工作也属于眼下嘛。
　　不得不说，和刘秘这么一聊，心情又舒畅些。
　　他拍了拍刘宗宏的肩膀，和对方一起回了酒店。
　　等到刘宗宏和潘总分开，再敲开老板的房间，已经瞧见里面多了几个生面孔，而方总正在窗边聊电话，听了几句内容却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正经的问题交流。
　　“这个有什么急的，技术的进步和发展都有客观规律，我是尊重规律的人。”
　　“再说了，我们再往前还有FinFET研究的积累，不说比台记好，最起码也算是全球前列，这都不算弯道超车，属于厚积薄发。”
　　“我是对他们寄予厚望的。”
　　方卓笑着聊电话，转过身来又谈了几句自己这一趟的欧洲之行，先冲着房间里的人挥手，然后又示意刘宗宏坐下。
　　刘宗宏冲着这几位生面孔点头，看到他们的身影从房间里消失，先给老板倒了杯茶，然后才坐下，拿起份本地报纸。
　　他又旁听了一会电话，大概清楚另一端是中芯的江上洲博士。
　　果然，老板结束通话就提到了江博士的身体状况。
　　“本来还想回去之后见见江博士，看样子，他这阵子都在北京那边疗养了。”方卓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接过秘书递来的茶杯。
　　刘宗宏说了句：“之前我帮忙联系了国外专家，但是情况不太好。”
　　方卓微微点头，年前年后和江博士都有过电话，从通话的声音来看，状态就不是很好。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聊这个，只是说道：“好在中芯表现还行，已经在复苏了，他肯定对这个很欣慰。”
　　“我听说大唐那边要和中芯加强合作，中芯看起来也有意在国内这块多下工夫。”刘宗宏关注的消息比较多。
　　方卓思索了一会，还没说话就见茶几上的手机又有了来电。
　　这次却是来自美国的朋友。
　　“还是有不少人关心我的。”方卓按通来自华盛顿的电话之前笑着说了一句。
　　刘宗宏也笑，笑完之后就起身离开房间的，去找老板等会可能想看的材料。
　　他在外面磨蹭了好一会才重新进来，方总的这一通电话又是结束了。
　　“既然天下太平，那就下个月底或者四月初，我们去美国逛逛，看看我的球队，看看乔布斯，看看我们的友人。”方卓确定了一个时间。
　　刘宗宏明白，大概是安全系数又多了一层。
　　出席了展会，拜访了德国电信，与ASML见面无果，这一趟欧洲露面之行也就基本结束了任务，方卓的踏出国门只在很小的圈子里有些涟漪。
　　即便有神秘人的雅号，有散户之王的事迹，但那些都过去了，普罗大众更关心的还是别的新闻。
　　方卓一行人离开荷兰，他没有立即飞回国内，而是在潘犇的陪同下视察了易科在欧洲的业务情况，又临时接到法国方面的邀请，转道去瞧了瞧投资环境。
　　冰芯当初在德国的投资建厂就同样落在邻国的眼中，这次对方卓的邀请一是他来了欧洲，二是德国方面近期公开称赞了这座海外工厂的成功。
　　方卓本人其实还真没觉得冰芯海外晶圆厂有多成功，但这在欧洲晶圆代工企业纷纷沦落的情况之下确实是一抹亮色。
　　尤其，之前为了冰芯上市前最后一轮融资，方卓又与德国方面有所交流，承诺了先进制程技术与资金的再投入，这在全球半导体行业反弹的背景下很被德国国内看好。
　　当然，这可能也与大的中德关系走势有关。
　　自金融危机之后，两边合作逐渐增多，今年6月据说还会有个全面推进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磋商机制，这是德国对外建立类似机制的第8个国家，前面7个有5个在欧洲，还有2个是以色列和印度，而对于中国，这是对外的首次。
　　方卓之所以提前拿到消息还是因为长三角商团这两年欧洲贸易活动的常态化，他本人也被点名，希望可以在6月底作为商业代表随团出行。
　　这个事已经答应下来。
　　方卓到时会带着邱慈云他们一起，打算看看能不能再趁机给冰芯海外订单打开一些销路，之于冰芯海外厂，它现在竞争的一个问题是英飞凌、意法半导体与企业们稳固的合作关系，这需要一个缺口。
　　2月27日，方卓结束了欧洲之行，返回了上海。
　　他落地之后看到的第一个比较有趣的消息是来自索尼，老爵士果然没说错，索尼公布的财报是去年1.9亿美元的小亏，整体业务有望在2011年迎来全面反弹。
　　此外，国内集中报道了一些MWC2011的中国品牌动静，夸赞了一番易科、魅族等企业获得的反响。
　　这天晚上，方卓没做另外安排，一大家人在一起吃晚饭，他也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打算舒缓这一趟出行的疲惫。
　　晚饭都挺愉快，就是母亲赵淑梅频频称赞易购上市所获得的舆论反响，什么“新的国内巨头”，什么“中国商业女强人”，什么“东方亚马逊”……
　　“妈，你这个版本落后了，这会还有什么好说的。”方卓听了一会有些腻，忍不住说道。
　　赵淑梅瞪了儿子一眼，装糊涂的一把好手。
　　但她也不好直说什么，换了自己来考虑，这易购是人家苏薇辛辛苦苦打拼起来的，又还在上升期，怎么都不好多提。
　　“咳，我就是觉得呀，薇薇真厉害，我心里高兴，不行吗？”赵淑梅报以夸赞。
　　方卓连连点头：“嗯嗯嗯。”
　　苏薇瞧出来内里意思，只笑，不言语。
　　好容易吃完一顿晚餐，方卓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琢磨事情，见小苏老师坐到旁边，随口说了说这一趟的欧洲之行。
　　苏薇首先关心一件事，安全情况如何，有无半点异常情况。
　　其次，她才挑了重点，冰芯再次被ASML婉拒。
　　“唉，那潘犇在易科的，他见了我们被拒绝都说恨不得放火，我这个心里啊……”方卓感叹，“我毕竟是做正经买卖的。”
　　苏薇转了转思绪，快问快答：“EUV真那么重要？”
　　“嗯，我让邱总再去问了比利时微电子，它是和ASML有专案合作，希望能再从中斡旋。”方卓答道，“确实很重要。”
　　苏薇又问：“真能成功吗？”
　　方卓点头：“能成功。”
　　苏薇不问判断的依据，最后问道：“能做严密吗？”
　　方卓踌躇着没有回答，听小苏老师这语气，她马上就要督促自己去干了。
　　偏偏，多少事不都是自以为严密而出篓子的嘛。
　　苏薇见面前的男人不答，大概猜到这次情况确实比较棘手，不然哪能这么纠结。
　　她仔细在旁边想了一会，忽然说道：“我看年前年后易科和腾讯的竞争很有体系，这次既然知道ASML首先交付样机的客户们，又知道技术难处和资金问题，甚至还早做了人员安排，怎么就不成体系的来搞一搞？”
　　国内在元宵节一过便有媒体对易科与腾讯的竞争进行了全面的回顾，其中很被大家称赞的便是易科的体系作战。
　　过去16个月的腾讯在复盘之下极其被动，它在核心业务上的失败俨然会是一次被写进教科书的案例。
　　方卓从离开ASML之后便在心里燃起了如火般的热情，心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超常规手段，现在听小苏老师这么一说，倒是忽然冒出了排在冰芯前面的企业名字——台记、三星、Imec、英特尔、东芝、海力士。
　　这六家企业据说会逐步拿到ASML的样机。
　　嗯，都是名闻遐迩的大企业。
　　能不能让冰芯插个队呢？
　　如果不能插队，能不能制造情况让冰芯插队呢？
　　别的不说，东芝近来的情况也就一般，去年似乎同是小亏。
　　方卓心中的念头流转，忽然有了不少想法，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个体系作战很有启发性。
　　他由衷地说道：“小苏老师不愧是商业女强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苏薇谦虚道：“我只是帮你找到自我而已。”


###第483章 体系攻击
　　易科与腾讯的体系作战重回方卓视野，这给他带来不少做事的灵感。
　　EUV不仅仅是光刻机，更是以此为核心的下一代技术。
　　据目前掌握的消息，ASML可能存在的六台订单都有各自的门槛，比如，台记是相辅相成的合作伙伴，比利时微电子Imec一起进行专案研发，而东芝，它在掩膜台上的相关工艺与技术便是EUV所需要的。
　　光刻机的核心瓶颈有三个，光源、镜头、掩膜台，这些搞定之后的难题就得靠精加工的实力。
　　EUV想要成功依靠的不能仅是ASML的技术，更是整个供应链技术的整合，荷兰腔体、英国真空、美国光源、德国光学系统、日本材料等等，涉及十万多个零部件和超过五千家全球供应商。
　　要么加入这条供应链，要么重新建立一条类似的供应链，但这两者都挺困难。
　　冰芯现在想要的不仅是一台EUV的订单，也是如此与ASML进行的合作。
　　即便从长远来看，这条合作之路有尽头，但已经走过一遍总比单独摸索要好，更何况，冰芯的技术越强劲，未来数年能给易科带来的收益就越大，这是辐射在全球市场上的利润。
　　祝融02的双核处理器在盖世平板上的表现不错，这个随着自家制程进步而进行的迭代会带来更核心的竞争力。
　　方卓把目光从ASML转移到它的几个合作伙伴身上，熟悉的经验就立即跳到了手里，六家公司里最薄弱的几乎是显而易见。
　　过去两年，日本企业的状况都不太好。
　　就上个月，日本的一家民间调查机构东京商工研究公司还发布了不完全的统计数据，2010年有超过一万三千家企业破产，其中，日本航空、日本振兴银行、武富士等大型企业的破产格外引人注目。
　　方卓更熟悉的还是老爵士斯金格领导下的索尼，尽管索尼有很多全球业务，但它的真实表现也可以看作是日本企业近期状况的缩影。
　　索尼是连续变卖资产又进行财报粉饰才得到了1.9亿美元的小亏。
　　挺巧合的是，东芝2010年的亏损是2.15亿美元。
　　方卓在过目东芝资料的时候甚至怀疑老爵士是不是和东芝那边约好了一起“小亏”，两家巨头亏损的数字只相差2500万美元，对外措辞也差不多，都是有望在今年迎来复苏，这就太有熟悉的感觉了。
　　首先，索尼的小亏肯定是假的。
　　其次，东芝的小亏也不一定是真的。
　　最后，方卓这种事上不预设立场，而是交给专业的人，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操作空间。
　　他反复过目完东芝的资料，随即就打给了汽油男孔豫，然后在电话还没通的时候就自己按掉了拨打。
　　打错了，不是这个金融上专业的人，而是专业做数据的人。
　　IDC。
　　这家帮老熊收购IDG时获得的知名数据公司。
　　方卓要求公司成立专门团队，对包括东芝在内的日本公司进行数据上的梳理，着重在于亏损状况以及财报的真实性。
　　如果这方面存在问题，接下来或许才是汽油男这个金融专业人士的出场。
　　不过，方卓没想到自己这个命令发送出去之后，IDC立即传来一份他们正在跟进的消息，涉及的正是日本公司。
　　不是东芝，而是日本的光学巨头奥林巴斯。
　　奥林巴斯是日本乃至世界精密、光学技术的代表企业之一，它的业务主要是医疗、生命科学以及影像产业。
　　按照IDC的反馈，他们最早对于奥林巴斯的兴趣来源于日本报纸的爆料，而爆料消息是去年来源于这家公司财务部的员工，可惜，这些财务造假的爆料没有在日本媒体上掀起波澜。
　　到了今年，IDC被点燃了更大的兴趣，因为，奥林巴斯新上任的外籍CEO伍德福德在通过美国媒体暗示公司存在财务问题。
　　为什么要通过美国媒体暗示？
　　因为日本媒体不理他。
　　为什么是暗示？
　　推测是想倒逼公司进行改革，但根基又不够深。
　　方卓瞧着IDC内部的资料，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日本公司，外国CEO，财务问题，试图改革……这不就是又一则老爵士与索尼吗？
　　难道真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
　　不然，为什么进入了熟悉的问题解决方法里？
　　不过，伍德福德与奥林巴斯的事情还没出现最终结果，按照推测和目前公开的消息、爆料，IDC认为奥林巴斯这家日本上市公司肯定是存在问题的。
　　现在只看到底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
　　方卓看完IDC传来的材料，心里被激荡出了更多的想法。
　　如果奥林巴斯存在问题，如果东芝存在问题，那么，日本还有多少家奥林巴斯和东芝？
　　这两家已经是相当有名的上市公司。
　　如果真的存在一批财务严重造假的行径，能不能帮忙戳破泡沫，一手做空，一手捞鱼，顺便再挤一挤东芝的状况。
　　如果要戳，最起码，自己能甩出的就还有索尼这个大泡沫。
　　大规模财务造假？股市连锁反应？
　　方卓在放下诸多相关材料与信息之后默默勾勒了一些“如果”，日本方面可挖掘的东西不少，冰芯在那边也有好些家设备商，而如果与ASML的进展依旧不顺，或可再捞一捞尼康的相关技术与团队。
　　除了ASML的EUV，也就尼康这两年还试图做一做这块。
　　“小亏不算亏，很多小亏加起来就很亏了啊。”
　　方卓站在易科23的落地窗边，发出了感慨。
　　办公桌上的零件比较散乱，刘宗宏给老板添茶的时候瞄了一眼，瞧见空白页被老板写了两个大字“索尼”，还画上了一个粗粗的黑圈。
　　他收回视线，知道可能只是出于外部董事对公司的深切关心而已。
　　“小刘，IDC那边的消息都优先处理，还有，让孔豫回国，我有事找他。”方卓简单的捋了捋情况，发现还是需要与汽油男面谈。
　　眼下想做的事情既需要保密，也需要深入的调查，还需要确定这一次体系攻击想要得到的目标都是什么。
　　刘宗宏点头应下，忽然感觉到老板眼神里的冷酷无情。
　　“年后那些别人送的茶叶之类的，挑一挑，送给斯金格，说是我的心意。”方卓温和的又说了件小事。
　　刘宗宏再次点头，只觉老板更加冷酷，更加无情了。


###第484章 因势利导
　　3月1号，刚从纽约风风火火飞往巴黎的孔豫又风风火火的飞回了上海。
　　他坐在易科的总裁办，听着老板的滔滔不绝，既有对一通技术讲解的茫然，也有对“财务造假”“做空”“收购”等词语的会意。
　　孔豫好容易等到方总告一段落，问道：“这个EUV是两三年能用上吗？”
　　方卓沉吟道：“用不上，但能有技术储备就最好了，我们不储备，同行都在储备，我希望能拿到，希望越早拿到越好。”
　　孔豫再问：“那要冰芯的什么制程节点才会导入使用？”
　　“这个嘛，英特尔早先要在22nm制程节点转向EUV技术，但他们去年在LithoVision会议上说，计划把193nm沉浸式光刻技术延用至10nm制程节点。”方卓缓缓说道，“大家对EUV的应用都有点绝望，但英特尔还是相对靠谱的。”
　　不光英特尔，IBM也曾经对22nm引入EUV寄予厚望，但很快就发现上下游都难以配合实现商用，它需要开发新型的光学器件、新的掩膜以及新的技术。
　　孔豫愣了愣，他倒是知道冰芯和目前国际一流的制程节点：“如果按英特尔10nm算的话，嗯，英特尔、台记，那……怎么也还需要五六年？”
　　“英特尔和台记的10nm是不一样，它们用了不一样的标准，要是按台记来算，可能会是7nm了。”方卓想了想，“五六年，六七年。”
　　孔豫没有在意这一两年的差距。
　　对他来说，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不是一年两年，那就可以从容的针对性的持续性的进行布置和攻击，乍一被喊回来，还以为明天就要干活了。
　　孔豫微微低头，思考自己能做的事情。
　　先不说不确定的，先不说整体，如果老板这个索尼董事想对索尼做空，那肯定一做一个准，它的财务造假是能确定的。
　　既然索尼能确定，它这种级别的可以往后放一放。
　　奥林巴斯根据IDC综合的推测，现在也存在问题，要是再加上东芝，这些国际知名的日本公司短时间内先后出现问题，到时候再混淆视听，没问题的也挂上问题，或可造成信任危机。
　　如果再拉上美国的同行营造声势，利润更是肉眼可见了。
　　孔豫抬起头，思绪却没有停止，而是飘到了更大层面，现在的日元汇率一直在走高，日本过去两年在大举发行国债，赤字连创新高……
　　大活之上或可再找找活。
　　“方总，日本这边的情况还需要仔细调研，不是一时的功夫。”孔豫给了回应，“抛开我们的推测和期望，索尼是能带来盈利的，但如果只是索尼，是不是也没有必要去做空它？”
　　以事实为基础，如果只有索尼，那还不如让斯金格多中兴几年，也许能压榨到更多的利益。
　　方卓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需要‘对冲基金第一人’来操刀，看看这个形势怎么样才最有利。”
　　孔豫“嗯”了一声，当仁不让了哈。
　　他喝了一会茶，聊了几句对日本公司财务造假的看法。
　　等到接过秘书刘宗宏递来的烟，孔豫又问了个荷兰那边的情况：“ASML那边有动手时间表吗？”
　　方卓听了这话，皱眉不语。
　　孔豫刚抽了一口烟，观察了下老板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凛，方总不会是……
　　他立即劝进道：“方总，你可别心慈手软啊！”
　　旁边的刘宗宏被惊到抬起了头，孔总，你……
　　孔豫继续激愤道：“当初我出车祸的时候，没见有人对我温良恭俭让！”
　　方卓哭笑不得：“又不是ASML找车撞的你。”
　　孔豫满脸严肃：“都一样，都一样，方总，你温文尔雅，他们却还是豺狼虎豹！”
　　随即又继续说道：“要是冰芯被制裁了，他们不会谈市场规则，不会谈公平竞争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方卓摆摆手，温文尔雅地说道：“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温文尔雅过。”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总得好好考虑，我又不是为了泄愤，是需要冰芯有收获，超常规手段也需要合适的时机。”
　　孔豫这才放下心来，只有豺狼虎豹才能对抗豺狼虎豹。
　　他下意识的捋了一把自己锃亮的光头，想着手上做的欧洲业务，想着刚接的日本活，目露凶光。
　　方卓视线没放在汽油男的身上，而是眺望窗外：“冰芯到了现在，未来的路难归难，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EUV的技术积累，ASML能开启合作是最好，日本的尼康是退而求其次，国内是再次。”
　　孔豫点了点头，这肯定是三管齐下。
　　他思考片刻，试图寻找这次活动的重点：“尼康这方面的技术有多强？”
　　方卓想了想，指了指自己桌上的文件，示意秘书拿给汽油男，然后说道：“尼康08年的时候推出过它的6镜头EUV试验机EUV1，用的是和ASML试验机一样的微缩倍率、光学数值孔径、曝光视场。”
　　“前两年，它一直在各种光刻机会议上介绍它EUV1的进展，08年的时候搞定了动态曝光测试，拿到全晶圆的32nm线／距报告结果，光学系统波像差已经低于0.4nm。”
　　“EUV的3个核心，光源、镜头、掩膜台，尼康的日本供应商Gigaphoton公司，它的LPP型（激光等离子体）光源当时已经实现了临时聚焦点IF的60W，和ASML的光源供应商美国的Cymer是不相上下。”
　　“尼康出了两台EUV1工具，一台在日本芯片联盟Selete，一台在尼康的日本厂里，主要是给英特尔用。”
　　“这么说吧，你翻到最后，当时尼康与ASML的差距大概是18个月。”
　　随着方卓的话，孔豫也把文件翻到了最后，对于尼康光刻机的分析结论是曾经的18个月差距。
　　他不禁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是现在了。”方卓笑道，“ASML有更激进的工程化策略，现在是完成从ADT试验机到0.33NA的预生产型EUV光刻机NXE：3100的跳跃，三星已经有3100，比利时也有，台记今年的应该正在组装，下一步就是继续迭代了。”
　　孔豫皱眉：“那尼康还挺可惜的。”
　　“也可惜，也不可惜吧。”方卓淡淡地说道，“尼康EUV计划的很多信息是来自它的宣称，有部分可能是PPT，我们合肥厂之前采购尼康的光刻机，总是有问题，后来也只能用ASML的，两家设备的竞争力可见一斑。”
　　冰芯是与尼康打交道的，只是交道有点越打越远的意思。
　　尤其合肥厂是追逐先进制程，能用全世界最好的，绝对不会用第二好。
　　方卓看向重新翻阅文件的孔豫，说道：“尼康烂掉更好，我们这次就是要切片，尽量把有用的切回来，切不回来的就想办法合作，比如，日本做光源的Gigaphoton公司，公司搞不来，搞团队，团队搞不来，搞人，这个事具体要怎么做……嗯……”
　　孔豫认真的用自己的理解接上了话：“我明白，浑水摸鱼，巧取豪夺。”
　　方卓沉默一会，只能举起茶杯：“得道多助，因势利导。”
　　孔豫包装了下措辞，也举起茶杯：“好，方总，我与财务造假不共戴天！”


###第485章 恶化
　　国际知名数据公司提供部分数据支持。
　　对冲基金第一人领衔操刀。
　　索尼掌门人提供内幕。
　　方卓进行密切关注。
　　正如告知汽油男的情况，这次的体系作战事关下一代技术布局，不管冰芯能不能熬到那时候，方卓这边先想办法积攒家底再说。
　　三月的第一周，方卓坐镇易科，一边与孔豫一起为调查日本公司做准备，一边也对远在纽约的斯金格嘘寒问暖。
　　来自中国的礼物已经从上海送到了索尼纽约大楼的办公室，这一度让斯金格十分惊喜。
　　正所谓，礼轻情意重，更何况，礼还不轻。
　　斯金格对于与方总关系的维系其实有一种颇为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方总多金，索尼缺钱。
　　一方面，随着易科越来越强，昔日的外部董事有着越来越大的影响力，自己要是总主动贴过去，多少不太是滋味。
　　现在这样刚刚好，朋友成了富哥，还能主动联系，也就避免了难堪和尴尬。
　　斯金格现在比过去还更重视来自方总的意见，与他聊了很多索尼消费电子业务的情况与内部反思，其中一个彼此都知道的例子被反复提及。
　　就是索尼相机部门的技术宁愿给外面品牌，也不愿意给索尼手机，当时还是方卓这个外部董事从旁干涉，最终让索尼手机拿到了自家技术，连带着部门有所改革。
　　但从索尼手机这两年的情况来看，一处小改革显然拯救不了整体的发展。
　　这里面，不愿意做主及时转投安卓的斯金格显然存在责任，他这次的交流没有避讳这一点，但反而更让人为之叹息。
　　方卓对于这个倒是没有批评老爵士，而是给予了理解：“这有什么好自责的，你只是做了那个阶段大家都认为不会太错的决定，怎么能把责任都揽到身上呢？就算是我在你这个位置，也不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斯金格心情为之舒解，方总都这么说，那确实是当时事出有因。
　　索尼不比方总啊，方总起家没有包袱，自己带着索尼这个到处都是顽疾的名义上的巨头，拳脚施展起来总是不便。
　　两人的交流自认识以来到达一个新的高度，精神也为之共鸣。
　　方卓向来在合适的地方真诚，也针对索尼目前存在的问题给予了自己的分析，当然，如此集团如果仅凭分析就能扭转颓势，那就……多祝福爵士吧。
　　三月的第二周，孔豫搭建的调查团队轮廓成型，打算这周就飞往东京，开启一段需要耐心和敏锐的调查之旅，而索尼“中兴之主”的中兴之路是否提前终结很可能就取决于这个团队的调查成果。
　　但让两人或者说世界为之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3月11日下午，日本东北部海域爆发巨大海啸，对东北部的岩手、宫城、福岛等地造成毁灭性破坏，并引发福岛核泄漏。
　　原本打算飞往日本的团队立即取消行程，孔豫等人紧急重新评估可能带来的影响和连锁反应。
　　方卓惊讶之余才被现实唤醒模糊的印象，日本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随即，他下意识串起近期对邻国公司的关注，尤其是东芝，瞬间便明白这次给它带来的剧烈影响。
　　东芝如今一项重点业务便是核电，它在06年斥巨资收购了美国核电技术企业西屋电气，野心勃勃的希望在这一领域有所建树，但这次的福岛无疑会极大的打击东芝的核电战略。
　　而且，当初东芝收购西屋遭遇通用和三菱的恶意竞争，溢价溢到了54亿美元才达成目标，现在看来必然是带着极大的包袱。
　　方卓的注意力放在了东芝身上，没多久却是又接到了斯金格的电话。
　　他这又反应过来，索尼现在也很不妙，它最少会有10家工厂受到影响，涉及存储、半导体激光、图像传感器业务，而不仅仅是直接受灾的问题，还在于停电、原材料以及零部件短缺等诸多次生情况，必将带来巨大损失。
　　屋漏偏逢连夜雨，索尼的财务状况本就紧张，去年能粉饰的财报恐怕将会面临史无前例的压力。
　　斯金格这次在电话沟通中显得颇为悲观，本来还寄望于消费电子等业务的复苏，这次直接被强行打断规划……
　　即便是方卓这个考虑为索尼正本清源的外董，他听了老爵士的话也觉无奈，今年的泡沫恐怕会更大了，要是这么算，还不如去年戳破，然后今年卖资产来营造触底反弹呢。
　　只是，如此情况实在不以大家意志为转移，那只能说，年底再见。
　　3月上旬的突发情况必将为不少日本公司带来深远影响，这次的东北部地区虽然不是最主要的工业区，但也集中了汽车、核电、石化、半导体等众多重要产业工厂。
　　而且，这里的经济规模也占到日本GDP的8%左右。
　　孔豫反复盘点了一些公司在那边的厂区情况，打算把行程推迟到下个月，待到形势稳定下来再进行深入的调研，如果某些公司原本就存在财务造假的情况，恐怕年内会不得不进行更多的造假，乃至出现更多的纰漏。
　　日本方面的情况引发国际社会关注，除了本身的受灾，福岛陆续出现的泄漏也很被关注。
　　方卓窝在上海，情绪稳定的等待IDC以及汽油男团队能够继续带来的变化，不过，孔豫这边还没启程，他又从华尔街的渠道听说了索罗斯对日元的兴趣，不知是不是在放风试探。
　　孔豫找老板谈了谈这方面的想法，认为也可以往下跟一根这条线，而不管日元还是日企，未来一到两年或许才是能够收割的时间。
　　当然，他对老板因势利导的指导思想很赞同，如果出现有分量的导火索，爆雷时间与范围都值得期待，而在这之前都还需要保持耐心。
　　3月17日，方卓和苏薇谈及自己出国行程的第二步，打算6月份去现场观赛NBA总决赛，正好再发布易科新机。
　　苏薇经过欧洲那么一趟，对于出国的安全性倒没有那么担忧了。
　　主要是有孔总那么一个招人恨的大光头都没事，想必神秘人也会很安全，况且，金融市场风起云涌，如今的欧洲和引发关注的日本都有利可图，易科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就卖卖消费电子，应该不会有太多眼睛紧紧的盯着。
　　“你6月去美国，这几个月就能看到日本公司出问题吗？”苏薇这些天零星听到一些对日本公司的探索性研究，如此问道。
　　“怎么可能？IDC现在在关注奥林巴斯的情况，就目前来看……”方卓的话卡住了，思绪过了又过才说道，“你也知道，财务造假这种事都是比较隐秘的，奥林巴斯是去年它自己有财务部员工和今年新CEO的消息，索尼是有斯金格和我的消息，东芝是一种合理性怀疑，其它不少日本企业是被代表的怀疑，真正想揪出尾巴还需要进行艰苦的付出。”
　　苏薇想了想，先纠正道：“方总，我对财务造假不太了解……”
　　自己可不像面前这位大总裁涉猎那么广，底下还有专门的团队来干这些事，她现在怀疑当初帮助熊总收购IDG不会就是看好了IDC能起到的作用吧？
　　随后继续说道：“那得明年？这样就能拿到想要的？”
　　方卓耐心的把自己的“切片”想法和小苏老师聊了聊，技术不是整体而是可以分解的，尤其有ASML和尼康的样本，技术方向就按“光源、镜头、掩膜台”往下切，然后再次一级的继续分解来切，而公司方向就奔着东芝和尼康去。
　　反正，能拿到什么就要什么，不嫌少，不嫌小。
　　最后，他才给了一个时间上的想法：“我现在看奥林巴林的新旧管理层斗争挺激烈的，索尼的财务泡沫肯定挺不过今年，这么看，明年可能是个爆雷期。”
　　苏薇尽管是已经很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很了解他和索尼的渊源，现在见索尼成为判断的标志，还是忍不住说道：“索尼遇你，斯金格遇你……真的是……作茧自缚。”
　　方卓不在意地回道：“就当是气运衰败，到了时候了。”
　　苏薇：“……”
　　“我看孔豫这次反响挺热烈的，对日本那边有很充足的兴趣。”方卓说道，“我严令他不能在数据上造假，不能太过主动。”
　　苏薇默默点头，今时今日的孔总和早年那个冒失闯入恒隆23的孔总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命运之玄奇不可不叹。
　　她刚想说话就见方卓的手机响了。
　　“咦，江博士的。”
　　方卓接通电话，正是中芯的董事长江上洲。
　　年前年后，江博士在北京疗养，所以，两人约着等方卓从欧洲回来再见，后来仍旧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推迟，一直到昨天才回到上海。
　　方卓在电话里和江博士聊了会，约了周末见个面。
　　等他挂掉电话，脸上的笑容消失，皱眉道：“江博士的状况肯定不太好，这次回来还是直接在医院里疗养。”
　　苏薇“嗯”了一声，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既然都是在医院，现在却选择回上海，恐怕状况会比想象中更糟一些。
　　两天之后的周末，方卓轻车简行，拎了些水果来瑞金医院看江博士。
　　两人约的时间是上午10点钟。
　　方卓提前了十分钟，没想到到了病房就见到江上洲正坐在病床上和中芯CEO王宁国聊天。
　　“方总，你来早了嘛。”江上洲看了眼时间，笑着欢迎方卓。
　　方卓放下果篮，冲着王宁国点点头，哭笑不得道：“现在都9点50了，敢情你还掐着点的见客人？中间都不留时间休息？疗养疗养，既要疗，也要养啊。”
　　“现在是疗也不行，养也不行，就这样了，还不如多和你们聊聊。”江上洲说话声音还行，就是瘦，比上次见面要瘦得多。
　　王宁国见方总到来便起身告辞。
　　方卓送他到门口，谈了两句才回到病房，转身就看到江博士还要下床给自己倒水，连忙快步过来把他按回去，无奈道：“这还招呼我干什么？我年轻力壮的差这口水吗？”
　　江上洲也没有多客气，点头道：“那我不多招呼你了，你招呼招呼我。”
　　方卓有些莫名的看着江博士。
　　江上洲往病房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儿子就在外面，他低声道：“带烟了吗？来一根。”
　　“没有，我早戒了。”方卓断然拒绝，“而且，我刚才进来前就被嘱咐了不能给你烟。”
　　江上洲有些失望，埋怨道：“你啊你，年纪轻轻戒什么烟啊，算了，到了这份上，我是什么都看开了，给烟抽行，不给也行。”
　　“削个苹果吃得了。”方卓笑着拿过水果盘里的苹果，“多补充维生素。”
　　江上洲叹了两声，忽然问道：“冰芯的32nm到哪一步了？”
　　方卓抬头，看到江博士炯炯有神的眼睛，答道：“风险试产还有段距离，但进展一直都在预期，现在是在研究第二代high-k绝缘层／金属栅工艺，我们今年给祝融芯片上的就是HKMG的45nm，相较于去年的45nm有了不错的提升，如果梁博士他们工作顺利，大概是三季度搞风险试产。”
　　32nm相较于45nm，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改换更好的材料，继续了缩小尺寸的老路，相对没有那么困难。
　　方卓没有提冰芯面临的28nm技术分歧，现在随着两种方向一起做验证，大家的火气仍旧都不小。
　　“HKMG，32nm，祝融。”江上洲念叨了两句，悠然神往道，“好啊，真好啊，胡正明和梁孟淞他们果然是一代奇才！”
　　他又看向削好了苹果的方卓，赞道：“你特娘的也是一代奇才！”
　　方卓递上苹果，笑道：“不要激动，胡教授和梁博士，他们对未来还很有想法，都等着FinFET在冰芯落地发力的那一天。”
　　江上洲连连点头，吸了口气：“走，这个得到外面聊，病房里太逼仄了，我们到外面的广阔天地里聊。”
　　他指了指墙边的轮椅，示意方总推那个到外面散步聊天。
　　方卓扶着江博士，考虑着说些什么好消息。
　　“还有，让你秘书送烟过来。”江上洲又说了一句。
　　方卓有些怀疑这才是所谓“广阔天地”的真实目的，诚恳的骗道：“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没带秘书没有烟。”


###第486章 不惭世上英
　　上海三月下旬的天气还有些凉。
　　方卓推着轮椅，带着江上洲在阳光下的草坪旁散步。
　　“往八号楼那边走，那边的樱花开了。”江上洲指了个方向，又问道，“方总，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听起来我好像也是有一把年纪了，倒真是很少有人问我的身体状况。”方卓慢慢的推着轮椅，笑道，“前阵子刚做完例行体检，甲状腺早先有结节，没啥变化，支气管有点炎症，别的都没啥，哦对，本来不想做胃镜，家里还是让做个，我又不想麻醉，等有空吧。”
　　江上洲如此听着，悠悠地说道：“别等有空了，知道你方总忙，正好今天来医院了，顺便做个胃镜回去，年轻人也得注意身体。”
　　“不碍事，人吃五谷杂粮，有点小毛病不碍事。”方卓推着轮椅，瞧见了八号楼外盛开的樱花，发现不少人都在拍照，也就没有上前，只和江博士远远的欣赏。
　　“你上次去看ASML，感觉怎么样？”江上洲提了句之前的欧洲之行。
　　“羡慕，想要，头疼，做事。”方卓简要的说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真羡慕，真想要，真头疼，真做事。
　　江上洲听了这话，一阵大笑，笑着笑着忽然有点接不上气。
　　方卓见状是真变了脸色，赶紧就推着他往回走。
　　“没事没事。”江上洲缓了过来，“死不了，别紧张。”
　　方卓放慢脚步，颇有点惊魂未定：“江博士，你注意情绪。”
　　江上洲笑道：“方总，我这个时候还不让我多笑，什么时候笑？我要是笑死了，恐怕也是天底下最愉快的死法。”
　　方卓点头：“是是是，你愉快了，我是百口莫辩了。”
　　“冰芯的方总向来横行霸道，这次倒好，直接把中芯的董事长弄没了。”江上洲乐呵呵地说道，“这样就威名更盛了啊。”
　　方卓吐了口气，黑名更盛。
　　“哎，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噢，我是笑你这心态啊，还真和我这些年差不多。”江上洲进行了情绪管理，语速也放缓，“谁看到好的不羡慕不想要呢？想要又拿不到也就头疼了，头疼完又不能干等着，只能干干活做做事。”
　　他笑道：“这以前啊，我可能比你更半导体人多一点点，现在我在医院里躺着，你在上面顶着熬着，大概就是你更多一点点了。”
　　方卓莞尔：“是有点熬，但也没那么熬，每次想着冰芯已经比中芯强不少，我夜里就能乐开花。”
　　江上洲坐在轮椅上，伸手指了指方总，瞪了两眼：“你这会不怕我情绪激动了？”
　　方卓嘿然，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
　　“我听说你们现在在搞一个4X计划？”江上洲问道。
　　方卓有些迷惑的重复：“4X计划？”
　　自己怎么不知道。
　　江上洲见方总这表情，也觉诧异，说道：“就是听有人说你们在华虹线上搞的，是谣传吗？”
　　方卓想了想，恍然的纠正道：“不是4X计划，是XXXX计划。”
　　“有什么区别，不就是4个X吗？搞A／B／C对照线，搞备胎的，是这个吧？”江上洲确认道。
　　“华虹的对照线是XXXX计划的一部分。”方卓解释道，“这其实不是正式名，只是我们内部的叫法，如果某一天冰芯也像华虹这样不能购买设备和引进技术，那一天的月份日期就是这个计划的正式名，比如，7月20号，那就是0720计划，象征着这个计划被全面激活启动了。”
　　江上洲：“……”
　　片刻之后，他评价道：“挺花哨。”
　　“大家已经很辛苦了，花哨一点怎么了，又不影响做事。”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晶圆联盟提出来的，我觉得很好。”
　　“果然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们这一系做事的风格都跟你差不多。”江上洲露出笑容，“我看冰芯这几个月的动作很大。”
　　方卓点点头，说道：“冰芯在国内之前只是建立了广泛而不够紧密的联系，我们希望以后可以更加紧密一些。”
　　江上洲惊讶道：“你们都从华虹手里强行买走生产线了，还要怎么紧密？”
　　方卓的话还没说完：“我也希望冰芯能够进一步发挥它在国内的行业主导地位。”
　　江上洲讶异道：“方总，现在就是你们冰芯当盟主了，你还要怎么主导？”
　　方卓调转轮椅方向，佯怒道：“还能聊吗？不能聊就给你推回去了啊。”
　　“聊，聊，再聊一会。”江上洲笑道，“你看，方总，你们冰芯现在在国内的地位就是你现在这样，随时掌握着业界方向，我和广大同仁感同身受了。”
　　但他随即又说道：“你方总神通广大，能看到更多，冰芯又有胡、梁这样的技术团队，你们的判断肯定比我们强，愿意继续加大主导就主导好了，我又不拦你。”
　　方卓佯装自傲道：“也要你能拦得住再说。”
　　江上洲失笑：“是，知道你们的厉害了。”
　　他伸手往前指了指走廊：“阳光晒眼，到走廊里坐坐。”
　　方卓推着轮椅到了走廊，让阳光晒着江博士的背，眼睛又在影子里，然后自己也坐下，开口聊了聊这一次的欧洲之行与当前的EUV技术进展。
　　江上洲缓着气息，静静听着最前沿的变化。
　　说实话，中芯现在并不关注这一块，相较于冰芯，它还在继续之前被中断的制程追赶，不是没有布局下一代技术的梦想，只是没有余力。
　　而江上洲本人这两年病情复发，仅剩的精力都在平衡中芯内部的情况，也是没法关注这些。
　　现在听着方总聊前沿，聊ASML和尼康，聊光学系统的数值孔径，聊光刻机的套刻精度，聊光源功率的门槛提升，有一种……竞逐的生机在面前。
　　“尼康失败也不全是技术的问题，EUV虽然几乎逼近物理学、材料学以及精密制造的极限，但日本那边是有机会的。”方卓摇头道，“尼康加入不了EUV LLC联盟，我们面临更极端的地缘政治因素，这方面是更难了。”
　　EUV LLC联盟是英特尔和美国能源为了验证EUV光刻机可行性而牵头成立的，包括了摩托罗拉、AMD、IBM和劳伦斯利弗莫尔、桑迪亚、劳伦斯伯克利三大实验室等成员。
　　英特尔曾经力邀尼康的加入，但因为美国的阻挠，最后还是排除在外。
　　“尼康是要造光刻机，冰芯是要买，程度还有不同。”江上洲缓缓说道，“但晚买不如早买，冰芯的制程越逼近先进水平，这个EUV越是不好买。”
　　方卓微微点头：“是这样。”
　　ASML造出来EUV还是希望多一份市场的，所以，它“曾经”接受了中芯的订单，但这已经不全是市场因素，中芯的EUV也就迟迟无法到货。
　　基于同样的理由，冰芯很难买，但不同时期的关系会有不同的窗口期，就像中芯当初成立又从美国拿到采购设备和引进技术的许可，成为内地的独一份，这同样很难。
　　方卓希望出现某种因缘际会，也在尝试推动这样的因缘际会，看看是否能获得一个窗口期。
　　现在除了ASML的超常规手段、日本的爆雷研究与技术切片，他还在思考这样的机会能不能落在美国一些朋友的身上，毕竟，冰芯还没上市。
　　一旦冰芯接近上市，来个好消息帮忙冲冲喜，这不过分吧。
　　“要是真有你那个XXXX计划被激活的时候，恐怕会有很大的阵痛了。”江上洲又说道。
　　“是这样。”方卓再次点头。
　　“这个紧密联系和主导地位也是在加紧做准备是吧。”江上洲说完这句，提了语速，跟着异口同声地说道，“是这样。”
　　他没好气地说道：“刚才还滔滔不绝，怎么忽然就这么简洁了。”
　　方卓起身，推着轮椅：“聊很久了，你啊，还是保重身体，以后还有的聊，不急于这一时。”
　　他注意到这么聊了一会天已经能明显看出来江博士脸上的疲倦。
　　江上洲没有拒绝被推回去，只是说道：“别急着走，我现在是只争朝夕，就得急于这一时，你跟我说的，我又不会给你泄漏出去。”
　　“我也没说啥，我推着走，你就听我说好了。”方卓慢慢推着轮椅，组织了下语言，谈到晶圆联盟在国内的活动与冰芯这次规模的扩张。
　　随着冰芯进行对照线的工作，正如他刚才所说，冰芯在行业的主导地位愈发得到实质性的使用，但这让很多人都挺痛苦。
　　或者说，痛苦并快乐着吧。
　　对照线的存在意义就是向先进学习，可是，从落后到先进是需要付出艰辛努力和代价的，这份代价不光是自我，还有来自冰芯的干涉。
　　比如，并购重组。
　　在08年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国内半导体的不少中小企业就被捏合在一起，但那个时候的不少人没有选择，现在冰芯这样流露意图，多少就不太好接受了。
　　以及，牵扯到国资，情况就更复杂。
　　“所以，我刚才说，冰芯之前是广泛而不紧密的联系，想要紧密就得深入干涉，这个事是挺招人烦的。”方卓总结道，“尤其，没有外在强烈压力的时候，这个做起来还费事。”
　　江上洲回了一句：“照你这么说，XXXX计划启动，外在压力还能一下子把内部强行拧在一起了？”
　　方卓平淡地说道：“客观的来说，我一直觉得这一点挺明显的，也算是一个好处。”
　　他忽然又笑道：“大家一起阵痛，这么想起来，似乎也就没那么痛了。”
　　两人重新回了病房。
　　江上洲坐回床上，又冲走进来的儿子摆了摆手，示意要再聊一会。
　　“江博士，你多休息吧，我今天就不打扰了，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没瞧见你，我想着给你拜个晚年。”方卓起身，打算告辞。
　　江上洲伸出右手。
　　方卓也伸手。
　　江上洲握住方卓的手，使了使劲却没多大力气，态度很坚决：“坐，只争朝夕。”
　　方卓无奈，也只能重新坐下，再继续聊一会。
　　“方总，你们现在已经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团队。”江上洲喘了一口气，“今天见你，听你说这些，我心里是很高兴的，你们内部肯定考虑了很多情况，我就不多说了。”
　　方卓微微皱眉，只觉江博士就这么一会就显得比刚才更虚弱，他笑了笑，很有信心地说道：“放心吧，我们三季度搞32nm的时候，你来参观，我让梁博士给你讲讲课。”
　　江上洲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但他没有说这个，只是说道：“我过年在北京也见了几位老朋友，你都留了电话的，真碰见了困难就找他们，不要怕费事，不要怕人情。”
　　方卓点点头：“我做事向来应用尽用。”
　　“这些年，我就是忙着中芯的事，希望它能发展起来，可惜……”江上洲顿了顿，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张总肯定是不甘心的，但也没办法，总是会碰见一些我们能想到和我们想不到的挫折。”
　　他说的是张汝京无奈离开中芯的事。
　　江上洲慢慢换了一口气：“中芯六月要开股东会，我这个董事长是没法履责了，我已经和我的老同学张闻毅谈好，让他进入董事会，然后来接任董事长，他是个很稳妥的人选。”
　　方卓知道张闻毅，这位曾经在电子工业那边任职，还当过华虹的掌门人，在业内有很深的资历和丰富的经验。
　　“公司里我都聊过了，以后的中芯啊……”江上洲想着这些年的努力，有些怅惘地说道，“方总说咱们同气连枝，我都是当真的听的，中芯啊，技术上有问题，还望冰芯帮上一把。”
　　方卓轻轻拍了拍江博士的胳膊，笑道：“你这是要把中芯托给我啊，放心吧。”
　　“是托给盟主了。”江上洲露出笑容，“人家刘备是白帝城让诸葛亮自取，我也差不多，你要是看中芯不行，也就紧密的给主导主导。”
　　“好了，知道了，休息吧，三季度我带你去合肥。”方卓应了下来。
　　江上洲定定的看着方总，轻轻颔首，看着他站起来忽然又说道：“方总，我很喜欢你上次送我的《始闻秋风》，你今天就再送我几个字放在病房里观赏吧。”
　　方卓之前写过刘禹锡的《始闻秋风》送给江博士。
　　他听到这话，左右看了看：“这也没法施展啊……”
　　江上洲脸上带笑。
　　方卓不是个拘泥的人，看着江博士难掩的虚弱，摸出钢笔，又从桌上抽出纸巾：“我今天就随便写写，等你休养休养，我送你个正式的。”
　　他略一沉吟，提笔落字，没有避讳，直接在纸巾上写了十个字送给江博士。
　　江上洲接过来纸巾，瞧见了上面的字。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好字。”江上洲生死看开，端详着字，“嘿，配我，我是不惭世上英啦。”
　　方卓笑道：“等你到合肥。”
　　江上洲慢慢点头：“好，我们合肥见。”


###第487章 争先
　　方卓辞别江博士，坐上了轿车。
　　今天是刘宗宏开车，他见方总上车之后一直没说话，试探着问道：“方总，回公司？”
　　“随便转转。”方卓摇摇头，皱眉看着车窗外缓缓倒退的医院，心情不佳。
　　刘宗宏看了眼倒车镜，安全助理们的车子已经跟上了，他稍踩油门提速，又通过后视镜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老板，思考行车路线。
　　要不，还是去吴淞炮台湾看看江面吧。
　　江景雄浑，总能让人心情为之一宽。
　　刘宗宏没有放音乐，只是默默开车，但心里估摸着是老板这次见江博士，对方的身体状况不乐观，毕竟，他已经和病魔抗争了十年。
　　车程过了大半。
　　方卓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合肥那边的风险试产能不能搞快一些。”
　　刘宗宏有所猜测，老板向来不催这样的进度，恐怕还是与江博士有关。
　　“这些年，自做冰芯以来，其实我和江博士包括张总他们见的次数也就那么些，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也是。”方卓看着窗外，脸上浮现笑意，“但我们的关系超出寻常的好，你说这是为什么？”
　　刘宗宏低声给了自己的答案：“因为江博士他们是在真正的做事。”
　　方卓意味不明的“嘿”了一声，几秒钟之后说道：“把你烟给我一根。”
　　刘宗宏惊了一下，摸出口袋自己习惯抽的利群往后递。
　　方卓拿过烟，里面带着火机。
　　他抽出一根，没有立即点上，谈起之前在病房里给江博士留的字，笑道：“我这会忽然想起来，江博士有一次在北京和领导吃饭，吃着吃着忽然有了工作上的想法就直接写在餐巾纸上给递了过去，哎，我这也算效法他了。”
　　这是一桩旧事了。
　　但萦绕在方卓脑海里的旧事还很多，江博士不仅为半导体付出心血，也一直在推进大飞机的项目，01年在做切除部分肺部的手术前夕依旧忙着工作，这一度让不知情的同事极其错愕。
　　后来身体状况变差，江博士还得了个喜欢从医院溜号的毛病，让医生们颇为头疼。
　　方卓没有从江上洲口中听过这些事，但能听到其他人的提及，现在想来，心里反而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刘宗宏默默开车，知道老板这时候需要的不是聊天，更多的是倾听。
　　“有时候想真正做事是很难的。”方卓手指夹着烟，皱眉道，“江博士搞的项目有的涉及地方和部门利益，他找专家们想听真话就有约法三章，一是专家发言不代表单位，回去不用汇报，二是对问题的表态在经过整理后由本人签字确认，三是专家只表述自己观点，不否认别人观点，减少扯皮。”
　　刘宗宏知道这个，老板有时候在公司听技术汇报也是这样的做法。
　　轿车抵达目的地。
　　刘宗宏靠在路边停稳之后说了句：“江博士现在挂念的就是中芯的工作了吧，中芯过去一年复苏的不错，江博士心里肯定很欣慰。”
　　方卓“嗯”了一声：“江博士安排好了，六月开会，他请了张闻毅当董事长，应该是能压住阵脚的，王宁国这两年的工作也不错。”
　　他把夹在手里却始终没有点着的烟塞回盒子，又递给秘书，下车前说了句：“吸烟有害健康，戒了吧。”
　　刘宗宏：“……”
　　自老板戒烟，自己已经很克制抽烟频率，这……哪能说戒就戒啊……
　　方卓开门下车，瞧见了长江和黄浦江的交汇，波光粼粼，归流入海。
　　他见了这种风景，心情也为之一开。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方卓极目望远，“嘿，只争朝夕，只争朝夕啊。”
　　刘宗宏站在旁边，感觉到老板的心绪似乎有所缓解。
　　他静静的跟着看了一会江景，提到了老板今天在医院的字，说道：“虽然台记张忠侔和中芯张博士他们是技术出身，在业内更为耀眼，但江博士这十年催动政策的落地，为了中芯呕心沥血，极大的带动内地半导体产业发展，也是世上英豪了。”
　　方卓想到远在青岛的张汝京，想着今日刚看的江上洲，想着冰芯与台记的距离，想着冰芯后面必然会面临的困难，忍不住叹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
　　他顿了顿，依旧是想着有托付之意的江上洲，换了最后一句：“也不过只争朝夕罢了。”
　　方卓转身：“走吧，回公司，你看下行程安排，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去做个胃镜，江博士让我好好保重自己呢。”
　　刘宗宏精神一振，知道老板调整好了心态。
　　他刚才在车里说江博士他们是真正做事的人，而老板能与江博士他们为友，也是一样在做事的。
　　刘宗宏最知道老板的连轴转，这些年激情依旧，极具工作热忱。
　　老板常说让别人要有主观能动性，而他自己就是最有主观能动性的。
　　从江边返回公司的轿车速度要更快。
　　等到方卓抵达办公室，午餐也摆在桌上了。
　　他简单的吃了饭，没立即看文件，略一沉吟之后取出笔墨纸砚，打算送江博士一幅正式的字。
　　只是，刚一提笔便又犹豫。
　　方卓知道江博士生死之事已经看开，但这个关头提“死”终究还是会给其他人看的，江博士的家人们难免不会平添伤感。
　　如此仔细想了一会，方卓放下毛笔，转而拿起手机，用易信给江博士发了条消息：晶圆联盟七月中旬在合肥做座谈会，要聊国内产业链的情况与设备厂商们的优缺点，到时候正好一起再看32nm的风险试产，哦对，提前准备好演讲稿，到时候怎么也得说两句。
　　消息没有立即得到回复。
　　等到方卓过目了两个文件才瞧见来自江博士的回复。
　　江上洲：收到，没问题。
　　方卓没有再打扰江博士的休息，琢磨了一下，到时候从上海这边直接乘坐“庆子号”再带上医生团队，怎么也得让老头好好看看国内半导体的最新进展。
　　他这么一想，忽然一笑。
　　刘宗宏在旁边处理着总裁办的例行工作，留意到老板的笑容，猜测内里原因。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想到庆子，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方卓一边把文件翻了一面，一边主动提到了发笑原因，“不知道庆子最近怎么样，雷总那边现在有什么进展？”
　　刘宗宏脑海里自动有市面上的消息蹦跶出来，答道：“雷总那边消化了团宝网的市场，正在大举进攻铛团网的重点城市业务。”
　　他思考两秒，继续说道：“按照戚总的评价，米团网的城市团队骨架很好，这次收购团宝网是在骨架上面搭血肉，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嗯，团购的业务潜力是很大的，事也比较繁杂。”方卓伸手按了按手机，看到易信通信录里的李果庆，犹豫了一下又放弃给对面发个消息。
　　这种想想就出来的开心只想想便好，庆子的铛团网怕是还会继续挣扎挣扎。
　　就米团网的管理、资金、资源配置，想打赢真是太难为庆子了。
　　※※※
　　无独有偶。
　　就在同一天的傍晚，人在深圳的李果庆几经犹豫，还是放弃了从大恶人那里寻找人生建议的冲动。
　　这特娘的腾讯被易科打疼了，它要搞体系竞争力，它是真疼是真认真。
　　李果庆很想说，自己并不认为一手创立的铛团网属于腾讯体系，但屡次投资又派驻高管的腾讯显然不这么认为。
　　两边的冲突与矛盾也就愈演愈烈。
　　外患，米团网在拼命进攻，不管是用折扣力度吸引用户还是用自动迅速结款吸引商户，米团网都要胜过铛团。
　　内忧，腾讯团队认为铛团现在的城市团队没有完成任务，以贺学优为首的地推体系没有十足的竞争力，需要换嫡系队伍来搞。
　　李果庆给出的回应是，贺学优他们出自阿里铁军，绝对有能力。
　　腾讯高管给出的驳斥是，那边不是神，不是每一个出自阿里铁军的人都有执掌团队的能力。
　　李果庆与许晨晔在腾讯总部进行了直接的对话，换来一些观察缓冲期，可是，米团网他们不给缓冲啊。
　　这观察着观察着，腾讯又要换掉贺学优，更糟糕的是，贺学优本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李果庆这天与贺学优对面而坐，心里十分犹豫，如果老贺真走……米团那边那么猛，要不，自己也把股份卖给腾讯，趁早脱身算了，腾讯想玩，那就留它自己在团购市场和米团玩。
　　“明天开会，如果腾讯坚持你走，那我也走。”李果庆没有说出自己的离意，而是如此对贺学优表示态度。
　　贺学优十分感动，直接站了起来：“李总，我何德何能！铛团网是你的心血，一定不能这样！不管怎么样，只要铛团能成功，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李果庆抬头，陈述理由：“铛团网没有贺总你，以后还怎么成功？明天我绝不会让腾讯得逞！”
　　腾讯要开董事会，目标直指贺学优，是要从程序上来进行任免，也无疑是一次主导权的宣示。
　　“不，李总！”贺学优抛出了自己的决定，“李总，我今天就辞职，明天不要在会上讨论这件事了，不要公开和腾讯撕破脸，这次拿到腾讯的资源，我们铛团网还有一战之力，国内市场那么多，就算米团成第一，我们也是可以共存的，一定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去留而冲动啊！”
　　他苦心劝解又提出铛团网的前程：“铛团网收缩战线，只要稳住我们南边市场，以后还可以小步快跑的上市，我们是看谁笑到最后，不是看一时得失，李总，你当当的时候退，现在铛团网还退，以后再出个什么网，是不是还要一退再退？！”
　　李果庆听到了“当当网”，想着易购上市之后一跃而起的巨头美名，原本就犹豫的心情更加犹豫了。
　　贺总说的也对，这不能总是往后退啊，这要退到什么时候？
　　“李总，我走不过是暂时的后退，但铛团不借助腾讯是绝对赢不了的。”贺学优有些落寞地说道，“李总，你不能让我白白牺牲啊！！”
　　李果庆变得沉默，贺总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算了，还是继续搞吧，毕竟是心血。
　　李果庆相较于做投资人，自己也确实更喜欢做企业的感觉，尽管抽身离开是一个看起来更轻松的选择，但是……还是得勇于挑战。
　　贺学优用自己的主动离职来缓解腾讯整理体系所带来的激烈矛盾。
　　3月25日上午，铛团网召开董事会，重新任命了一位来自腾讯的负责城市团队建设的副总裁，希望能给铛团网的市场颓势带来新的变化。
　　李果庆对此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欢迎，希望能和腾讯共抗米团。
　　腾讯副总裁许晨晔这次也一并参会，对于李总态度的软化有些失望，但李总虽然不走，铛团网该接手的工作还是需要逐步接手的。
　　※※※
　　苏薇是从北京出差回来才知道方卓探望江博士的过程。
　　她能猜测到这个男人心里的滋味，但又不算惊讶于他的调整速度，事情摆在眼前，只有继续往前走才是最好的回应。
　　她只是对方卓行程的改变有些疑问：“你5月就去美国？那边有什么新变化？”
　　“今年早晚要去美国，我打算下个月去合肥听听大家的意见和判断。”方卓答道，“然后就到美国见见朋友们，看看怎么敲敲边鼓，既巩固友谊，也维护利益，而且，孔豫下个月去日本考察，这里面涉及的利润可能也需要找人来一起做一做。”
　　他笑道：“我是发挥自己更大的作用，大家做的都很好。”
　　“不要把自己逼太紧，你也说了，大家都很好。”苏薇看着这位大总裁的眉眼，“我觉得江博士有一点看的很好，你还有很多时间来等待冰芯的发展，等待对手的犯错，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方卓握了握小苏的手：“流水争先，不耽误它滔滔不绝。”


###第488章 强援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正本清源小分队在汽油男孔豫的带领下飞往东京，这比他原先计划的要早，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正义感，想要和财务造假做坚决的斗争。
　　还有一个原因在于，IDC方面提供了奥林巴斯与东芝部分看似异常的数据，虽然还不能证实真的存在造假行为，但这无疑让孔豫等人心里略微有底。
　　主要是它们在公众面前“百年巨头”“国际名企”之类的名头在孔豫眼里完全没有神秘感，有方总这么一个索尼董事在，巨头名企的底裤都被扒下来了。
　　有索尼这把箭，前面靶子的“疑似”怎么看怎么有毛病，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喜悦。
　　方卓对于汽油男这次的行动很是期待，想看看到底能搅和成一个什么局面。
　　时间步入四月，牡丹盛开，玉兰添白。
　　方卓这边考虑后面两个月的行程，易科已经在积极筹备“盖世”平板与手机新品，而就在4月1号愚人节的这一天，地图导航品牌高德正式打出了“免费使用”的旗号，宣布对旗下“高德导航”手机应用实行免费政策。
　　听着像是一个愚人节的假消息，但在很快得到证实之后，其它的地图厂商顿时炸开了锅，还有人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发现国内YMS系统在3月29日的更新里就在软件商店大力推送了“高德导航”。
　　虽然高德在去年年底就上线了完全免费的在线地图导航手机app“高德地图”，但这次直接完善功能，围绕车主进行导航服务，更名为“高德导航”来全面发力终端市场……
　　全面发力，免费先行。
　　这个阵势在当前导航普遍收费的情况下格外引人注目，也就格外让别的厂商又惊又怒，怒的是高德吃力不讨好，惊的是易科在背后发力了。
　　甚至，还有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方卓这边，表示不满。
　　方卓交游广阔，对于地图厂商的人能要来自己电话很理解，但他不理解的是怎么就直接把幕后主使的名头盖到自己头上呢？
　　“方总，高德这事是贱人贱已贱行业啊！不能这么干啊！”
　　“徐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方卓确认自己没喊错这位来自凯立德的高层，“这会给消费者带来更多的实惠，哪里不好了？”
　　“方总，那高德收入从哪里来？一个缺乏足够营收的难以闭合的商业模式，你说这高德最后会怎么样？”凯立德的直接这么询问。
　　方卓不能说自己的预测，只是耐心地说道：“徐总，我没有仔细研究，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我只简单看了看网上的反响，普遍都是欢迎的，如果高德能继续技术投入，能继续提高数据精度，能继续为消费者带来服务，我看它的结果也不会差。”
　　凯立德的徐副总忽然冷笑一声：“大不了由易科来买单是吧？大不了出现一个被易科收购的结果是吧？”
　　“这件事是高德内部的决策与推动，徐总，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费功夫，不如研究如何为消费者提供高质量的服务。”方卓知道立场不同便注定谈不出什么，主动结束了这一场对话。
　　不过，他这里甚至称不上讨论的对话结束，不少地图厂商的人倒是对跳出来评价高德的周红衣冷嘲热讽起来。
　　周红衣在肉身开启“河马事件”之后就觉得微博平台颇有意思，算是比较活跃的商业名人，他这次之所以会发声是认为高德的商业决策与自己之前有些类似。
　　360做互联网安全领域的竞争手段同样是以免费来提高竞争力，效果十分不错，一度也让瑞星等杀软厂商联合起来声讨，眼前相似一幕很让人怀念。
　　“高德把原来要50块钱的导航免费，这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举动，这也意味着它从一个传统的软件厂商变为了一家具有互联网精神与基因的互联网厂商。”
　　“在移动互联网发展速度越来越快的今天，导航势必成为大家最基础的服务之一，用户们就该享受到免费的基础服务。”
　　周红衣给了自己的思考和评价。
　　然后……就被私信和评论骂了，内容涉及什么狗不狗的，让他十分生气，之前干腾讯也没被这样骂啊，这才踩到什么小尾巴？
　　他火力全开，为高德辩经。
　　最后，评论里还是把话题绕到了方卓身上。
　　“等着吧，高德这是自掘坟墓，还不是被方总算计！高德好死，我看它能有什么好下场！”
　　周红衣回复道：“这和方总有什么关系？高德不开放，也会有其它软件开放，移动互联网的基础服务必然要有这一步。”
　　“和他有什么关系？周总，你装傻充愣是吧？你试试让易科投资你们！”
　　周红衣装傻充愣的回应道：“不要把正常的商业行为想的太脏。”
　　虽然，这种想法值得点赞。
　　以及，自己运转良好，又不需要易科的投资。
　　与此同时，针对这一天的纷纷扬扬和市场反映情况，新浪财经写了一篇分析稿，说话比较委婉，认为未来手机导航的竞争已经不单单是技术和数据层面，更是平台与生态环境的较量。
　　搜狐财经对这篇稿件进行了转载，重新用了个标题——《导航竞争或沦为平台的较量》。
　　新浪财经认为搜狐的“沦为”用得好，搜狐财经认为新浪的分析很精确。
　　仅仅两天之后，其它厂商还在声讨高德对行业的伤害，百度地图也宣布了旗下导航将会向用户提供免费服务。
　　不同于其它领域的迟缓，百度这次果断的出击让很多人都吃了一惊。
　　很快，腾讯也宣布同样会进行免费服务。
　　大平台正用它们的行动来证明财经记者的眼光。
　　搜狐财经见状，终于按捺不住，修改了报道标题——《导航竞争已经沦为平台的较量》。
　　以及，它又发出了一个疑问：阿里呢？
　　百度和腾讯都迅速跟进，阿里这哥们怎么还不赶紧上啊？
　　4月10号，阿里上了，但属于被爆料式的强上。
　　远在美国的雅虎忽然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声称对支付宝股权脱离集团的过程毫不知情，认为阿里欺骗了自己，直到交易完成才获悉这一消息。
　　这场发布会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美国诸多媒体纷纷报道，而国内也立即被吸引了眼光，一边探寻事情真相，一边把这件事和公司价值观重新联系在了一起。
　　去年来自阿里的价值观风波还清晰的在互联网之上留念，这一下涉及公司资产的情况很轻松的就唤醒了那些记忆。
　　这甚至让正在米团征战的部分前铁军都心情复杂，观望着又一场纷争的开始，嗯，方总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吧？
　　果然，阿里支付宝的事情持续发酵，有记者通过电话试图采访方卓，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他的回应很简洁。
　　“这是阿里内部股东的事情，会解决的，等他们的联合声明吧。”方卓只有这么一句回复。
　　简洁且中立的甚至不像是方总本人的回复。
　　13日的中午，方卓在公司旁边的餐厅和母亲吃饭，听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话题。
　　“你这次对阿里咋这么冰清玉洁呢？怎么回事啊？”母亲赵淑梅一边喝汤，一边问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方卓猝不及防。
　　他只能惊愕的看着母亲：“啊？妈，你……”
　　“我也看报纸，看微博，有时候还看知乎呢！”赵淑梅有些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她以前不喜欢这些方面的新闻，后来随着儿子事业有成，也渐渐会看一看。
　　方卓只能感叹：“科技改变生活！”
　　他随即解释了情况：“妈，我这个无利可图，上面那么要求，也看不出来什么其它的选择，市场份额在这，而且，我这个月要到合肥，那边有个重要客人过几天到，我忙着这个呢。”
　　赵淑梅点了点头，很通俗易懂。
　　她迅速的提了个要求：“薇薇和我说，让我要求你去合肥前一定把胃镜做了，有问题吗？”
　　方卓张了张嘴，无奈道：“行，没问题，我是不抽烟少喝酒，按时吃饭，爱惜自己，也不差这一镜。”
　　赵淑梅很满意儿子的表态，笑道：“还有一件小事，我和你爸还是希望早点……唉，你知道，但这个还是要你和薇薇多聊聊，一个被窝不能两个都是事业脑吧？”
　　方卓从自己老母亲口中再次听到一个挺新奇的词，嗯，事业脑……
　　“上市公司大总裁，确实……”赵淑梅在随着易购成功上市之后也觉得这个生活与工作的平衡真是个难题，“归根结底，这还是你们俩的事情，儿砸，你说对不对？”
　　方卓连连点头：“对，太对了。”
　　赵淑梅看了眼儿子一眼，微微摇头，没有继续聊这个，而是有些絮叨的聊起大家族的情况。
　　方卓边吃边听，还挺好，既没什么违法乱纪，也没什么道德沦丧，该读书读书，该做些生意就做些生意。
　　易科虽然不对家族里的人开放，但在老家或者省里，做其它事总是会有不少便利的。
　　傍晚时分，方卓再次给合肥方面打电话，安排合肥和杭州那边一起来人欢迎即将加入冰芯的又一员大将，华亚科前总经理高启全。
　　在梁孟淞梁博士还没有正式加入冰芯的时候，他就向方卓推荐过自己的这位朋友，高启全有“台湾存储教父”的称号，他是华人在全球DRAM界最资深的人士之一。
　　方卓与这位进行过交流，但冰芯之前并没有他发挥的基础，后来随着拿下奇梦达的专利、研发以及部分团队，杭州厂的转型框架就出来了。
　　当这么一个承接框架显露，又有冰芯在先进制程上的追赶，再加上梁孟淞与他的私人关系，高启全就做出了加盟的决定。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小小的因素。
　　高启全和方卓沟通的比较真诚，谈到了他被触动的一点。
　　大儿子也是做DRAM领域的工作，娶了个韩国媳妇，因此接受了三星的邀请，而高启全生怕三星方面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主动向三星说了这个事，得到的回应是“我们没把你当作竞争对手”。
　　这个触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辛辛苦苦几十年，到头来换了业内公司一句这样不是评价的评价，什么存储教父不教父，简直剃头担子一头热的成了笑话。
　　高启全是在电话里自嘲的提起这样一件事。
　　方卓对此自然是……哈哈大笑，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态。
　　“高总，这就是机会来了啊，让冰芯成功，让三星后悔，让你自己也再创新高，我如果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有这样的机会，那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高启全确实是业界大佬，此番加上他能带来的团队，算是为杭州厂收获强援。
　　只是，这也存在一个问题，杭州厂的领导班子……现在是奇梦达前总经理罗健华来主导冰芯存储业务的建设与发展，干得也很得心应手，毕竟有不少同事，但，高启全的地位也确实不好屈居人下。
　　方卓与邱慈云、罗健华进行了多次的沟通，最终确定下来的方案是效仿冰芯双CEO的架构，罗健华依旧是CEO，高启全这次来内地就是联席CEO。
　　冰芯现在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大家希望能用这样的部分经验来复刻存储领域的进步。
　　以及，虽然罗健华仍旧表示了不急于把杭州厂从冰芯剥离出来的意愿，方卓还是认为要在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完成这一工作，让存储厂进行独立运营。
　　“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方卓是这样对罗健华表达了态度。
　　“方总，覆巢之下无完卵啊。”罗健华明白方总的意思，十分不舍。
　　“能晚一点是一点，两边业务不同就切割出来，后面等你们规模做起来还不好切割。”方卓算是主导了这次的决策，不然，按他们的想法，恐怕再过两年都剥离不出来。


###第489章 敌在明
　　方卓还没有启程前往合肥，又一则援手的消息从欧洲传到他的面前。
　　比利时微电子中心IMEC的负责人阿诺德愿意加入全球半导体产业研究协会，成为协会的高级顾问。
　　冰芯与IMEC的关系一向不错，最早的130nm技术就是在拿到美国许可之后从比利时引进的，以及，它和中芯的技术合作也不错。
　　IMEC在欧洲的地位，用英特尔CEO的话来说，它是欧洲的两颗宝石之一，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半导体研究，而另一颗自然是ASML了，它是最先进的光刻技术。
　　在半导体这一块，国内从比利时也属受益良多，除了冰芯、中芯的合作，早在“909工程”华虹建立的时候，国内就派了一批人在IMEC深造学习，后来也都成了技术骨干。
　　IMEC一方面是与ASML等设备厂商合作，一方面也接受英特尔、台记、三星等晶圆厂商的资金资助，内部建设了领先当前量产工艺的“试生产线”，以此来探索和推进摩尔定律。
　　冰芯这两年也有投桃报李，进行了一些必要的资金捐助，至于这次的这个“全球半导体产业研究协会”，它是个近期成立的致力于对产业进行研究的非营利性组织。
　　简单说，方卓出钱的游说团体。
　　鉴于IMEC与ASML的EUV深入合作，鉴于IMEC存在的话语权，研究协会就重点攻略了阿诺德等人，希望能以不菲的待遇造福全球半导体产业的发展。
　　过去的成功经验也证明，没有第三方的横加干涉，IMEC是乐于与国内进行技术合作，乐于进行在商言商的，而阿诺德等人同样如此。
　　方卓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松了一口气，但也第一时间进行了自我反思与批评。
　　“我这个人啊，有时候也有些用人朝前，这个工作应该更早展开。”
　　刘宗宏想着老板早就对ASML消防工作的关心，觉得工作已经挺到位了，而且，业界现在对EUV的应用还挺悲观的，围猎应该不算晚。
　　他不说话，不参与对老板的批评，只默默递上行程安排。
　　可能是因为江博士病情所带来的感慨，刘宗宏得到来自苏总的特别交代，不同事情的时间缩减，挤出了半天时间做做胃镜检查。
　　方卓扫了眼行程表，还在感慨：“机构和机构，技术和技术，人和人，这种交流工作就应该大力展开，不光是我们游说用，正常的体系建立也应该这样。”
　　他还想继续说，忽然注意到后天上午的医院之行，看了刘宗宏一眼。
　　刘宗宏用钢铁般的意志顶住了老板的注视，方总前几年是有些胃溃疡的，虽然他不喜欢，但还是有必要更重视。
　　方卓放下了行程表，没有提出反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些年虽然一直很忙，可是，身体还是倍棒的。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易科的成功，随着冰芯制程的进步，精神和身体都正是巅峰状态。
　　方卓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工作上面，说道：“通知戚赫，明天下午到市里和我一起开会，他的YMS工作做得不错，移动生态还能继续开花。”
　　刘宗宏点点头，YMS生态确实很亮眼，戚总近期在公司里的风头也很强劲。
　　他想了想，问道：“医科5月开启上市工作，周总那边想抽时间谈谈这一块，这是等从合肥回来之后吗？”
　　继易购去年成功上市，医科这个最早做的项目终于发出了通向二级市场的轰鸣。
　　自医科正式通过这个决定，不少投资人都给方卓发了消息，尽管是恭喜，用词也是不胜感慨，他还在朋友圈看到了疑似评价医科上市工作的动态。
　　——老树开花！
　　从2000年底到2011年年中，接近十一年的时间，从互联网泡沫走过金融危机，相比于早期的业务，现在的医科已经是一家有着医疗系统开发与维护、医疗设备研发、医药线上销售等业务的公司。
　　通常时间，不管医科公司还是掌门人周辛，两者都保持着一样的低调，只是，从医科里走出来的有方卓这个蝉联多年的内地首富，有执掌电商知名品牌的商业女强人苏薇，还有以虞红为代表的一批精兵良将……
　　几乎不是每年，而是每几个月都会在网上出现相似的盘点，首富的商业经、易科系的成功等这一类的文章里就会提及医科。
　　如此一棵有来历的老树将要开花，虽然市值预期相较于现在的易科和易购不会太高，但它在圈子里带来的震动还是挺大的。
　　方卓差不多是一前一后的收到了熊晓鸽和王风益的易信，让他惊奇的是，两人的内容竟然还差不多。
　　熊／狗：投资投到最后就是投人，要不，怎么说是国内第一投资人呢！
　　国内第一投资人们都以当初投资了方卓当作含金量的证明。
　　“既然你们把时间都挤出来了，那就后天中午的时候请周总吃饭，正好早晨还不能吃，中午和他，啊不，看他大快朵颐。”方卓把见面时间定在了飞去合肥前。
　　刘宗宏记下，等下就通知周总。
　　方卓刚要再说话，桌上的手机有了来自晶圆联盟的致电，询问的是杭州厂的安排。
　　他冲刘宗宏点点头，示意秘书先把手上工作去做一做，这一次欢迎高启全的加入，还是需要多费心的。
　　像这种业界大佬，冰芯已经在胡正明、梁孟淞、邱慈云等人身上得到验证，不光是大佬本人，还能得到追随他们而来的团队。
　　以及，这些人本身在业内就是一面吸引人才的旗帜。
　　作为冰芯的董事长，方卓必须给予热烈的欢迎和充分的重视。
　　不过，就在冰芯人才工作有了推进之际，台记方面有了新的信息传来，据说，台记有望在年底进行28nm的量产。
　　这个消息不是直接从台记传出，而是来自第三方的高通。
　　作为如今高端芯片市场上的最大玩家，高通在晶圆代工领域的订单现在主要分散在三家，台记、冰芯、三星。
　　这三家里随着冰芯自主芯片的推出，三星拿到的订单比例已经有所超越，但技术能力最强的台记始终是第一位。
　　现在从高通那边拿到的消息还是比较有可信度的。
　　方卓在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台记这条28nm采用的是前闸极还是后闸极方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很难知晓了，尽管台记宣布转向后闸极，但它早先是前闸极的拥趸，不排除释放烟雾弹和存在技术改良的情况。
　　4月16日的早晨，禁水禁食的方卓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与邱慈云又有一通电话，讨论的就是冰芯对两种方案的论证。
　　因为生怕技术方向出现问题导致追赶脚步被放缓，冰芯这次是两个方向一起做，而邱慈云既支持前闸极，也需要站在CEO的角度来评价当前工作的进展。
　　早晨八点半，方卓乘车抵达中山医院，接受了主任罗祖伟亲自来做的胃镜检查。
　　检查时间不长，只是，方卓注意到罗主任的表情显然出现了变化，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是先前的有说有笑。
　　方卓和家人的体检一向都是在中山做，与罗主任也不是第一次见。
　　他反客为主，按住心里浮现的情绪，笑道：“罗主任，有什么不妥？先说好消息。”
　　“方总，这还要做个胃体小弯活检，最快是明天出结果。”罗祖伟先说明情况，这一次的检查还没有完全完成，随后沉吟道，“确实有点情况，好消息是，我怀疑是部分腺上皮高级别异型增生，可以切除处理。”
　　方卓淡定地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罗祖伟说道，“这个异型就是不典型增生，就是腺体有明显的恶变倾向。”
　　方卓脑海中的念头转了好几秒，问道：“我患癌了？胃癌？”
　　“首先，方总，我们需要等活检结果，其次……”罗祖伟沉吟片刻说道，“按照这次的观察，凭借我的经验来看，是存在可能，但更多应该还是癌前病变，就是它在变坏，又没过那道槛。”
　　方卓注视着面前的主任，沉声道：“是不按时吃饭导致的吗？”
　　罗祖伟听着这句话，立即被拉近了距离，面前的不是那个首富，仍然是病人。
　　他“咳”了一声：“按时吃饭肯定是个好习惯，但导致的因素有很多，我们要等病理结果来辅助判断，嗯，最好的结果是腺瘤性息肉，我们要把它切掉，免得它进一步变化，这只是一个常规的小手术。”
　　“又说切，又说切，之前甲状腺有什么结节，就说观察看，大了就切，这看个胃又是这样。”方卓吐槽，又严肃问道，“最坏的结果呢？”
　　罗祖伟对于病人就见得多了，说道：“方总，首先，我还是比较有把握这个病变不会太坏，但我们需要来排除其它的可能性，其次，最坏就是已经出现癌变，也就是早期胃癌。”
　　他继续讲述现在面临的情况：“从今年和过去体检来看，即便出现癌变，也不会是中晚期，因为你的体重、食欲等各方面都没问题，而早期胃癌的治疗和预后都是很好的。”
　　方卓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听到了很不想听到的字眼。
　　罗祖伟见状，直接说道：“方总，这样说吧，有的人减肥都能切胃呢。”
　　方卓：“……”
　　他深呼吸了几次，点头道：“罗主任，你是会安慰人的。”
　　“嗯啊，屡试不爽。”罗祖伟答道。
　　方卓陷入沉默。
　　罗祖伟继续介绍了检查的情况和自己的观察。
　　他其实有把握这是良性的腺瘤性息肉，但按照流程和出于负责的态度都必须等后续的病理报告。
　　此外，后面还需要再进行检查。
　　方卓用手按在胃的位置，听着主任的讲解，片刻之后提出了要求：“罗主任，我这个不管是什么情况都需要保密。”
　　罗祖伟严肃点头，这是自然的。
　　方卓站起来和罗主任握了握手，打算结束这一遭检查。
　　只是，当他走到门口又忽然回身期冀地问道：“罗主任，你说这个可能是良性的息肉？切掉就没事，就算癌变，也一样切了就没事，对吧？”
　　“我们需要病理报告和后续的检查。”罗祖伟严谨地说道，“我倾向于是这样的结果，我也认为积极的治疗和配合有助于病情。”
　　方卓点点头，明白了意思。
　　同样在病房里听着的刘宗宏满脸严肃的跟在后面。
　　等到上了车，刘宗宏没听到老板出声，回头问道：“方总，要不要再去瑞金医院看看？”
　　“不用了，罗主任的医术和经验都是有口碑的。”方卓摇了摇头。
　　刘宗宏继续说道：“那明天上午再过来做第二次检查。”
　　“明天行程不变，去合肥见高博士。”方卓皱了皱眉，“罗主任不是说活检结果也要明天才能出来，不用紧张，真有事……”
　　他顿了顿才说道：“真有事也就是减肥了，我现在倒是更想起江博士的‘只争朝夕’了，开车吧，不用紧张。”
　　等到轿车上路，刘宗宏忽然又听到后面飘来的话。
　　“不要和苏总提起，也不要和家里提，嗯，不要和第三个人说。”
　　刘宗宏犹豫着提出反对意见：“方总，这个事不适合隐瞒。”
　　“等明天结果出来再说，我在明，敌在暗。”方卓淡淡地说道，“明天就是敌在明，我亦在明，这样就好安排事情了。”
　　刘宗宏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震惊，有惊恐，有不安，也有……听了这话的无奈。
　　车里变得安静。
　　没过一会，方卓的手机恢复铃声，有了新的电话打进来。
　　方卓吸了两口气，以偶有小疾的心情来继续处理工作。
　　只是，他临时取消了与周辛中午的大快朵颐，把这放在了从合肥回来之后。
　　中午时分，知道今天有胃镜检查的苏薇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方卓回以“还是有点胃溃疡”的答案，得到了几句营养套餐的安排。
　　一切工作如常，方卓只是到了晚上结束工作的时候在思考可能面临的情况，但思考半个小时之后还是决定以不预设立场的态度来面对现实。
　　次日早晨，冰芯掌门人乘机抵达合肥，准备与邱慈云和省市领导一起欢迎远道而来的高启全。
　　邱慈云一边和方总聊冰芯的技术方案验证，一边有些奇怪的发现大秘刘宗宏今天格外焦虑，时不时的就拿起手机。
　　上午九点钟，高启全已经在从机场过来的路上，刘宗宏接到了电话，片刻之后，他长出一口气，给了注意到自己动作的老板一个眼神。
　　玛德，敌在明，是小敌！
　　良性息肉！
　　九点十五分，方卓见到了“台湾存储教父”高启全，快步上前迎接，热情洋溢的伸出双手，与对方在冰芯门口一起笑容满面的合影留念。


###第490章 只此一芯
　　从上海到合肥，刘宗宏不知道老板在这一天时间里的心情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是魂不守舍。
　　好在，有惊无险！
　　他甚至怀疑罗主任昨天是不是夸大了风险，不过，转念一想，医生肯定是要把各种可能性都说清楚，也不能怪人家罗列了可能。
　　刘宗宏后怕之余开始思考老板这个突发情况会带来的工作影响，胃息肉手术是一个小手术，一般术后3-7天就可以恢复，再保守一些也就两周时间。
　　但这仍然会带来行程安排上的变动。
　　老板再怎么铁人，总得有一周时间的疗养吧。
　　刘宗宏考虑起行程安排，从他的角度，恨不得下午就抓上老板去医院把息肉切掉，但今天合肥和明天杭州都是既定的计划，不好缺席，那就得放在回上海之后的下旬了。
　　“刘总，有事啊？”
　　沉浸在自己思考里的刘宗宏忽然被靠过来的邱慈云问了句。
　　“啊？邱总，没事啊，怎么这么问我。”刘宗宏下意识回道。
　　邱慈云停下脚步，端详这位方总大秘，说道：“生病了？我看你一直在流汗。”
　　刘宗宏现在听到“病”字就敏感，也没怎么注意自己流没流汗，勉强笑道：“没有，家里有点事，拌了几句嘴。”
　　邱慈云微微点头，劝慰道：“家和万事兴，碰见什么事都多放宽心。”
　　刘宗宏平复了下心情，感谢了来自邱总的关注。
　　然后，他就看到邱总快步上前，走到了方总身边不知在聊些什么。
　　刘宗宏慢慢的深呼吸，再次把注意力放回老板身上，却见方总仍旧一如既往的和邱总、高博士等人热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刘宗宏收敛心神，静心等待手头上的工作，但今天来合肥，其实也没什么需要自己负责的内容，老板身边的人就没断过。
　　高启全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这次过来直接带了自己的部分班底。
　　如今的冰芯已然是晶圆代工有名的玩家，但在存储领域只是起步，不过，相较于那时候冰芯的艰难，存储业务的框架可好的太多了。
　　设备、人才、专利、工厂等等都准备齐全，高启全就像拎包入住。
　　当然，齐全归齐全，往前追仍旧需要努力。
　　从上午见面到中午接风，又到下午与领导座谈，再至晚宴，一起吃饭的人就少了许多。
　　也就是在晚上，方卓当着一众高层的面，宣布了杭州厂将会剥离出来独立运营，而高启全高博士将会成为联席CEO与执行董事。
　　冰芯内部对这个事已有预期，杭州厂包括后期的西安厂，这就是兄弟单位了。
　　高启全性格温和，当他听到方总让自己说两句，站起来笑了两次才把话说下去。
　　“我来之前比较忐忑，一是从业三十年确实有些虚名，二是这些虚名确实有些虚。”
　　高启全顿了顿，旁边的方总肯定知道自己这是真心话。
　　他继续说道：“三呢，我对内地也不够熟悉。”
　　“但方总电话里和我说，对内地不熟没关系，对胡正明教授、对梁孟淞博士、对邱慈云博士他们熟悉就行，他又和我说，来内地的工作也比较简单，就是帮助同行做一些注重消防安全的工作，就像是京东方那样。”
　　宴会厅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冰芯高层们都知道隔壁京东方收到过老板送去的锦旗——“热心消防公益事业先进集体”，也就是京东方有起色之后，三星它们的厂区失火毛病忽然被治好了。
　　高启全等到大家笑声渐低，继续说道：“我明白方总的意思，就整个全球市场来看，一定需要有人来扮演平衡三星它们的角色，这样的局面才是对大家都有利的。”
　　他只提三星来代指是因为日系厂商明显不行了，近期业内一直在传日本的尔必达可能会申请破产，以后的市场只有韩系和美系，而从发展势头来看，未来一定是韩系做大。
　　“这次来内地，我只能说，我会竭尽所能的让冰芯成为一个平衡全球市场的角色。”
　　高启全坐下来，收获了大家的掌声。
　　他没有放大话，这里没外人，在座的都是业内人士，大家很清楚这个领域的发展难度，能做到平衡的角色就已经相当惊人了。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晚宴过半，刘宗宏感受着热闹的气氛，忽然一拍大腿，懊恼不已，坏了，怎么还让老魔喝酒了！工作没做到位啊！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一整天浑浑噩噩下来，到了最后愣是没想到这事。
　　不对，中午也喝了啊！
　　刘宗宏心里和脸上都苦了下来，这不是没到位，这是工作出错误了……
　　晚宴结束。
　　刘宗宏尾随老板和邱总、高博士、罗健华罗总在冰芯厂区里散步，听到他们谈论市场、产业链、生态环境、剥离发展等话题。
　　这番谈话一直谈到了夜里十一点，高博士和罗总这两位CEO与联席CEO才结伴回去，他们心情比较亢奋，人生事业算是到了一个新篇章的时刻。
　　方卓和邱慈云依旧在厂区里散步，这次聊的就是冰芯今年32nm的风险试产、28nm的技术方案以及台记方面传出的消息。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厂区门口。
　　邱慈云站在玉壶路1号往前眺望，看到一排排的路灯不断延伸，感慨道：“我前阵子给江博士打电话，询问他的身体情况，怕是不乐观。”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多说，江博士的身体状况其实大家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只是近期有所恶化。
　　“我现在还记得当年在上海的时候，和张总，和江博士，现在回头看，都过去那么久了。”邱慈云伸手按住大门，有些唏嘘，“唉，时间真是太快了。”
　　方卓走了两步，站在冰芯厂牌的旁边，回头看向邱总：“时间太快了，但好歹是出了些成绩。”
　　邱慈云欣慰点头，笑道：“是，好歹出了成绩，但以后的发展和局势恐怕都更叵测，方总，冰芯以后还是要靠年轻人，都得保重身体啊。”
　　方卓点了点头，说道：“年轻人得成长，咱们的人才体系还需要时间，你和梁博士他们怕是还要多砥柱几年。”
　　邱慈云微微一笑：“这可就太乐意了。”
　　“小刘，你送邱总回去休息。”方卓先这么吩咐刘宗宏，又对邱慈云说道，“想多砥柱就得注意休息，太晚了，明天还要去杭州，明天我们到杭州再聊。”
　　邱慈云颔首，但没走。
　　方卓投了个询问的眼神，见邱总没有说话，他吸了一口气，回身看向旁边硕大的公司名称——冰芯国际集成电路制造有限公司。
　　路灯明亮，这些字被照耀的格外清晰。
　　方卓伸手摸了摸字，心中难免的情绪和感慨涌了上来，微微摇头，叹道：“十年时间，只此一芯。”
　　刘宗宏心里一震，老板终究还是人。
　　“那就下个十年看看能有什么挑战。”邱慈云把话接了过来，扬了扬下巴，“邱某虽老，尚善饭也！”
　　方卓哈哈大笑，冲着刘宗宏挥了挥手，示意他送能吃饭的邱总去休息。
　　刘宗宏只送几步就被赶了回来。
　　他看到老板坐在路边台阶，心里一酸，上前坐在旁边，埋怨道：“方总，你胃里不舒服，怎么今天还喝酒！”
　　“那你也没拦我啊。”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
　　刘宗宏：“……”
　　方卓瞥了自责的秘书一眼，露出笑容：“邱总帮我把酒换成了水，我还以为你和他说什么了呢。”
　　刘宗宏惊愕：“啊？”
　　他挠了挠头，邱总这人怎么、怎么那么……
　　“上次我还和说江博士说，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点小毛病，这次还真是小毛病。”方卓摇了摇头，“不用紧张，已经是很好的消息了。”
　　刘宗宏默默点头，相较于自己的害怕，这确实算好消息。
　　他说道：“我们回上海之后还要仔细再检查检查。”
　　“我相信罗主任的判断，我现在想，他昨天其实就应该有明确的判断了。”方卓用手撑住下巴，“但他有风险也得说啊，这事不就怕万一嘛。”
　　刘宗宏低声说：“回去之后得检查，就算是息肉，罗主任也说了，需要切掉，至少需要一周时间，工作安排要调整。”
　　方卓“嗯”了一声，没有反对，反而说道：“留半个月吧，家里和苏总知道之后肯定会担心的，得留出来她们絮叨的时间。”
　　刘宗宏愁眉苦脸的叹了声气，这老板，这老板……
　　“我昨天其实也没睡好。”方卓平静地说道，“一会想这，一会想那，一会恨不得把所有事都做了，但又发现不可能把所有事都做了，我们还是得遵循客观规律，工作是这样，身体也是这样，有事做事，有病治病。”
　　刘宗宏苦笑道：“方总，我看你今天欢迎高博士一点也没有……没有丧气。”
　　“那怎么丧气啊，人家下决心来我这，我再哭丧着脸去握手，他怎么想，冰芯的人怎么想。”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况且，都确定是小手术了，有时候感个冒还要一星期呢。”
　　刘宗宏还是觉得离谱，方总说他昨天没睡好，但今天的精神状态很饱满。
　　他想抽烟，可是，已经被命令戒烟，身上没带烟。
　　刘宗宏没有说话，就坐在台阶上陪着方总深夜寂寥。
　　他忽然觉得此情此情喝点酒也不错，脑海中无端闪过敦煌版的一句诗词，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刘宗宏很想知道老板现在静静的坐在路灯下在想些什么。
　　他刚想扭头就听见方总忽然开了口。
　　“刘宗宏啊。”方卓用了全名，“公司现在很大，其实用人地方很多，这次吧，我昨天其实也被罗主任吓了一下，心里就在想，人才机制还是很重要的，还是要把人才都培养好的。”
　　“江博士放心不下中芯，他能找王宁国，能找张闻毅，还能找我在旁边盯一盯，冰芯这边想找人还真是有些为难。”
　　“虽然是一时之想，但现在也觉得人才体系还需要继续下大力气。”
　　方卓扭头看着自己的秘书，温和地说道：“这会咱哥俩坐在这里，我看着你就觉得，你啊，也跟着锻炼这些年了，还是要去施展施展才华的，不管是易科还是易购，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市场，你有感兴趣的部门都可以去试试。”
　　深夜时分，来自老板的交心之语。
　　刘宗宏迎着方总的视线，背脊却是一麻，有种被老虎盯上的错觉。
　　听起来是老板把自己当哥们，但千万别真以为是哥们了！
　　关于秘书这个工作……
　　刘宗宏从昨天到今天的担忧后怕和浑浑噩噩全都消失不见，一瞬间变得格外清醒，关于秘书这个工作就一点，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事到如今，如果没有这个清晰的认识，后面恐怕就很麻烦了。
　　刘宗宏迎着老虎的注视，表达态度：“方总，我是哪里都不想去，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雄心壮志，就做做你身边的工作，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心里就特别满意了。”
　　“这些年，我能在旁边看到易科和冰芯成功，我也跟着特别高兴。”
　　“方总，你不知道，我爸我妈一和亲戚提起我工作就恨不得从头说到尾。”
　　刘宗宏有些絮叨的说了说自打进入易科以来的变化，有妻子孩子，有父母亲戚，有自己的心情状态……
　　方卓默默听完，沉吟片刻，惋惜道：“人生就这些年，多尝试尝试其它领域会有不一样感觉的。”
　　刘宗宏坚决地说道：“方总，我能把我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就很满意了。”
　　方卓微微点头，也就没有多劝。
　　刘宗宏坐在路灯底下，几秒钟之后悄悄松了松衣领，四月份的晚上怎么就那么燥热！
　　片刻之后，方卓聊起了考虑对易科高层架构的一些微调，不过，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自己捋一捋思路。
　　刘宗宏静静听着老板的想法，此时完全没有了因他小疾所带来的失常情绪，这个谈公司架构的是他，之前感慨十年一芯的是他，那个能吃人的老虎也是他！
　　自己把老板当病人，他自己精神上还是那个怪物呢！
　　4月18日，冰芯高层从合肥驱车杭州，方卓与新来的高启全等人一起视察了这里的生产线调试。
　　即将独立运营的存储业务将会面临很大的竞争压力。
　　这两年在这个领域倒闭的大厂不少，被秽土转生的奇梦达不提，日本的尔必达几经挣扎仍旧是到了生命末期，台湾方面的也是同样情况。
　　相较于合肥，杭州这边的领导阵容就更加豪华，还有从北京过来一同表示欢迎的领导，冰芯的存储业务剥离上报上去，业已得到批准。
　　方卓即便向来能得到领导的热情，但这次在杭州仍旧觉得过于热情了些。
　　冰芯对合肥产业和经济的促进效应十分惊人，这次的存储虽说剥离出来，未来前景在有冰芯如此成功的情况下也被看好。
　　方卓本打算今天结束杭州的事情就在晚上返回上海，但因为领导的挽留又多留了一晚，主要谈的是存储厂的规划。
　　这边剥离，可是，母公司的持股和后续技术合作明显仍有紧密的联系。
　　一直到19日下午，方卓才返回上海，回到了易科总部。
　　傍晚四点半，刘宗宏刚刚把达利欧的《How the Economic Machine Works》递给老板，就听见“滴”的一声，办公室门被指纹解开，然后被暴力的“哐”的一声推开。
　　他瞧见易购总裁苏薇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坏了！
　　刘宗宏意识到老板肯定把真实情况传递过去了，但自己还在办公室啊……
　　他悄摸摸的想走却被留住。
　　“小刘，快给苏总泡茶。”方卓不动声色的开口。
　　刘宗宏僵硬的停下脚步，转而充当办公室里还有“外人”这个角色。
　　苏薇一直走到办公桌前面才停下，怒视面前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我、我想……”方卓不自觉的顿了顿，“我想把好消息分享给你，一个很容易处理的小毛病。”
　　苏薇出乎意料的没有再说第二句，只是凝视方卓，眼睛里有生气，也有担心，旋即生了些雾气。
　　“哎呀，医院那边的报告你看了，也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是先把合肥那边的事情处理了再转头来处理这个而已。”方卓起身，用手去挽薇薇的胳膊。
　　苏薇一把甩开，仍旧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方卓从办公桌后踱步出来：“当然了，昨天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也有担心，但出来之后，我发现也不是没有好处。”
　　苏薇终于冷笑出声：“什么好处？”
　　“我昨天早晨在飞机上就在想，它这个息肉有什么诉求，我又有什么诉求。”方卓开着玩笑。
　　苏薇嘲讽道：“领导见多了是吧。”
　　“是那个意思。”方卓不开玩笑了，认真地说道，“我想了又想，就想着过去这些日子啊，也不过就是，十年时间，只我和你。”
　　苏薇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想冷哼又没哼出来，只是说道：“说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信吗？”
　　方卓再次伸手去牵住薇薇的手。
　　苏薇轻轻“哼”了一声，这次没有拒绝。
　　方卓冲着外人使了个眼神。
　　旁边目瞪口呆的刘宗宏回神，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匆匆离开办公室。
　　只是，他关门的这一刻，忍不住感慨，方总，好好好，这个十年……也是你啊。


###第491章 和风细雨
　　回到上海的方卓本想继续处理两天冰芯的事情再去复查，毕竟，罗主任已经给了结论，只是需要简单处理的小毛病。
　　但是苏薇这一次没有妥协，她推掉了自己的会议，强硬要求易科掌门人也推掉手上的工作，务必再进行细致的检查。
　　“你真以为地球没了你就不转了？”
　　“你真以为易科没了你就立即崩塌了？”
　　“你真以为过去这些年下的功夫就那么不堪一击？”
　　苏薇一连串的“真以为”让方卓不得不接受多种手段的检查，之前做的是普通胃镜，这次就加上了胶囊胃镜。
　　不同方式有着各自优缺点，同时，还另外请了位信得过的专家。
　　中山医院的罗祖伟对此倒没有见怪，像方总这样的影响力，这样的阵容已经很克制了。
　　不过，这次复查仍旧让他保持着原来的判断，甚至，觉得完全可以这次检查就顺手给割了。
　　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和别人闲聊起来，“首富”“顺手割了”“趁他没反应过来”“神秘人也要来我这里割肉”“投资人和空头记得交报仇费用”……
　　如此谈资，岂不妙哉。
　　可惜……
　　罗祖伟正襟危坐的与北京来的同行讨论，彼此交换眼神，再次给出了维持原判的结果。
　　以及，他也详细说明了手术的情况和迅速的恢复期。
　　方卓点头，考虑着近期的事情，没有做决定留下来住院，反正也是小问题了。
　　这次跟着一起过来的苏薇则是考虑着是否再邀请业内专家来进行会诊，确保没有遗漏的大问题。
　　方卓感谢了两位专家，起身告辞。
　　罗祖伟最后嘱咐了句：“方总，按时吃饭。”
　　方卓与罗主任相视一笑，这是上次自己问他的话……
　　等到坐进车里，苏薇忧心忡忡地说道：“就他们两个专家的结论行不行啊，这个事虽然不宜大张旗鼓，但是不是还要再认真找人来看看。”
　　“小毛病，苏总，苏大总裁，分清楚好不好，那个风险是大毛病，这个我看这两位主任的表情，完全不是问题。”方卓不懂医术，但能看懂神色，“不要过度紧张，该紧张的我一个人都紧张完了。”
　　苏薇听到最后这句又埋怨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她吐了一口气，有些愤懑地说道：“我告诉你！你以为这是个很男人的选择？是独自一人承受压力后看检查好坏再选择分享？如果结果不好，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往下瞒？”
　　方卓老神在在，昨天在办公室里已经谈了很多嘛。
　　苏薇瞧着他这样的模样，冷笑一声：“我要原原本本告诉你妈！”
　　方卓神色大变，连忙说道：“哎，薇薇，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你和她说什么，这没必要。”
　　“我反悔了。”苏薇淡淡地说道，“我发现我说话还是没有用，你得长记性才行。”
　　方卓有些头疼，但好说歹说都没有达成共识。
　　这一刻，他发现和进了医院的感觉差不多，在医生面前，什么钱、地位都被削弱乃至削没了，大家就是医患关系，而现在，这就是咬牙切齿让自己长记性的关系……
　　晚上八点钟，家庭小会议。
　　苏薇神色严肃的通报了方卓蓄意隐瞒体检结果又拖延复检的做法，这果然招来了疾风骤雨般的问候。
　　方卓表情诚恳，反思了自己浅薄的想法和错误的做法，发誓一定好好保重身体，如此才勉强换来中场休息。
　　“唉，你们俩啊，赚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赵淑梅痛惜儿子，“尤其你，天天跑这跑那，年纪轻轻染一身病！”
　　方卓抿了抿嘴，还是纠正了母亲的说辞：“妈，用词一定要准确，是得了病，不是染了病……”
　　“知道你们忙，你们公司大，事情多，你这个胃，它早就溃疡过，还天天不检查不重视。”赵淑梅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天天不好好吃饭，天天喝酒，你啊你……”
　　方卓很理解来自母亲的“天天”，低头喝茶。
　　“别的不说，你就不能换个细心的秘书吗？”赵淑梅提了个建议，“换个能做饭的，换个能缓解你生活压力的，这怎么就不行呢？”
　　方卓凝重地说道：“妈，我早该听你的话，这样连胃溃疡都不会有。”
　　赵淑梅叹了口气，看了眼儿子，伸手狠狠的拍了下寡言的丈夫方同的胳膊：“他还在这充楞，你说！”
　　方同向来话不多，仔细打量儿子，沉默半晌，伸手抓向皮带，建议道：“要不，还是打一顿吧。”
　　如果没有苏薇，或许今晚是个重温旧梦的机会。
　　最终，千言万语，各种担心，终究还是因为这次只是小毛病而渐渐化为和风细雨。
　　方卓为此也给出了每半年就一次全面检查的承诺。
　　晚上十点半，方卓刚刚捋清家庭意见就接到了来自高启全的电话，等到挂掉电话已然是接近十二点。
　　当他从书房走出来，瞧见苏薇看自己的眼神，只能无奈耸肩：“这样的电话我不能不接吧，工作我也不能真抛在一边不处理吧，苏总，你说怎么办？”
　　“你就不能界定个时间，晚上11点之后不谈工作，大家习惯了就都自觉了。”苏薇说道。
　　“好提议，我回头试试。”方卓今天对于所有关乎自己健康的提议都照单全收。
　　苏薇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能好一点是一点，按时吃饭，健康作息，锻炼身体，你这样多活几年，最起码能把台记的那个张忠侔熬死。”
　　方卓一笑：“听说他的身体好着呢。”
　　苏薇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我忽然发现最近听到的身体状况还挺多，江博士，乔布斯，还有谁，还有个……”
　　她想了想，一下子没想起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的名人。
　　“相较于他们，我这算是很好的，对不对。”方卓坐在床边，认真地说道，“说真的，不开玩笑，这还是很触动我的，一是要做人才建设，二是要把公司机制进一步完善。”
　　苏薇叹了口气：“你妈说得对，公司，公司，你是最强事业脑。”
　　“把人才建设和公司机制弄好，我就能退休了不是？”方卓笑道，“我是真的有在那天晚上考虑过退休，但也不是立即就退的事。”
　　苏薇勉强打起精神，认真问道：“好的，请问方卓先生，一晚上7个小时的睡眠，你关于退休的念头思考了几分钟？”
　　方卓面对薇薇的眼神，“咳”了一声。
　　苏薇点头：“明白了，7个小时，只闪过了一次那样的念头是吧？”
　　“你这人，嗨，你这个人。”方卓有点挂不住，“我肯定不是闪啊，我是在思考啊。”
　　“结束这个话题，什么时候把隐患消除了？”苏薇不跟着打太极推手。
　　“这个月事情还是多的，等下个月，我把事情安排安排，也算给自己放半个月假，怎么样？”方卓说道。
　　苏薇算是有些满意，好歹没说术后三五天就恢复工作了。
　　她最后提了个要求：“你手臂上有一颗黑痣，这次顺便也点掉，有隐患的都消除。”
　　方卓苦笑，还真是全面梳理身体和健康状况。
　　次日，易科总裁办，刘宗宏找老板汇报工作，询问新的行程安排。
　　这次身体小毛病的意外乱入必须要调整事务，不重要的都可以往后推，以此来腾出时间。
　　“这个月不去美国了，但要开个董事会，我会和施密特沟通，取消他的席位，这会空出来一个位置。”
　　“下个月的易科新机发布会继续换成虞总来主持，月底、月底……”
　　方卓踌躇了下时间，脑海中思考近期事情的轻重缓急，改口道：“暂定7月去美国，这个NBA的总决赛和发布会都不去了。”
　　刘宗宏听到这样的调整，十分意外，今年的发布会还是比较重要的，迭代的祝融02肯定要在市场上和苹果、高通较个高下。
　　上个月，高通官宣了它的双核处理器，发布会上的搭载产品包括三星旗舰、诺基亚新品等等智能手机，易科的Selfy就在这个“等等”里面。
　　两边的关系有了明显的疏远，只是，易科已然在市场树立起的品牌形象让高通不愿放弃。
　　“既然虞总去年主持的不错，以后就这么主持下去好了。”方卓心中既定，也就不再更改，“易科需要继续加强研发投入，上海这边的研究中心还得再多给支持。”
　　他继续说道：“易科的消费电子、YMS生态、云计算等业务需要加大相互的支持，这些你和虞总说，过几天我和她再在线上聊。”
　　方卓嘴上停了，脑海里的思绪还在运转。
　　他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加强总办的决策机制，这种机制是横跨在全球市场与多业务生态之上的，是要从战略出发。
　　方卓希望的是，总办成为战略决策机构，而不是某一项具体项目或部门的沟通机构。
　　至于这样做的效果，现在仍然有充足的时间进行观察和改进。
　　董事会-总办-事业群-多部门，易科要自上而下的为将来的挑战抹上润滑的机油。
　　刘宗宏挑着原定的几个事务逐个进行了请示，公开活动是暂停了，本来打算去的北京也往后推，现在主要是做易科与冰芯的工作。
　　冰芯现在的两项主要内容是32nm的推进与28nm的验证。
　　后者是用了两个方案同步验证，这也就意味着……注定是有一边是失败的，不说技术积累，就说这个内部风向，邱慈云前两天以CEO的角度还谈了谈这些。
　　既然开了两个方向，失败了要不要负责，负责到什么程度。
　　换言之，成功的怎么奖励，奖励到什么程度。
　　邱慈云不希望这次出现什么山头或者内部动荡，他是从中芯过来的，对这种内部派系的形成与划分颇为警惕。
　　方卓的意思是……咱就实事求是呗，搞技术，做研究，难免有成本，大一点也没事，自己还能担着，更何况，这次还从机构股东那里拿了钱。
　　邱慈云对此的反应与之前梁孟淞的态度倒是类似，这一次可以，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方卓也就在思考对大家心气的保护，希望能在近期与梁孟淞、胡正明等人坐下来谈谈这些问题。
　　“方总，市里昨天有电话，说是邀请你出席工作会。”刘宗宏最后提到了个新的邀请。
　　方卓看了眼秘书的表情，这些都是要调整推开的，但现在又单拎出来，那也就是……自己亲哥的邀请了。
　　果不其然，是来自郑丹锐的邀请。
　　“嘿，各方面的工作都不好推啊。”方卓摇摇头，确定出席。
　　“手术时间要定在下个月的什么时候？”刘宗宏询问。
　　“到下个月再说。”方卓沉吟，“反正这两个月都在国内了。”
　　他喝了口茶，揉了揉脸，谈起昨天在家里的疾风骤雨，提起老妈的建议之后笑道：“这女秘书是应该比男秘书细心啊，哎，小刘，你没当我秘书的时候，我好像没胃溃疡吧。”
　　刘宗宏喉头滑动，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太后的指令，最近是开启困难模式了吗？
　　方卓只是玩笑，没有多让秘书紧张。
　　倒是临近下班，他收到了来自老妈的电话，询问是否加班，要在今天等着回来吃饭。
　　“马上有个董事的小会要开，我尽量不拖延。”
　　方卓知道这是后续反应，怕是得持续一阵。
　　五点半，线上会议开启，这是由虞红那边在接到通知后提议的，没有正式议题，只是谈一谈总办的效果和研发的投入。
　　方卓多听少说，只是在最后有些感慨。
　　“易科成立恍如昨日，但回头看已经这么久了。”
　　“今天随便聊聊，我这会听着全球市场的进展，听着我们对研发的投入，心里就一个感慨，十年时间，只此易科。”
　　“保持进步是很难的，但大家还是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和公司都保持进步。”
　　刘宗宏在旁边低眉顺眼，好老魔，话术好用，特别有效了是吧，别人不清楚，老魔确实还在保持进步……


###第492章 实力中微
　　方卓偶有小疾，工作和生活的节奏都有些被打乱。
　　但人在易科，想说放下不容易。
　　他推着事情走，事情也推着他走。
　　凡是能摆在面前的都是有必要的，而有必要的又真不少，这不禁让方卓思考，当年东子是怎么放下手上工作，跑去美国留学谈恋爱的。
　　4月25日，方卓又接到了来自美国朋友的电话。
　　因为许久不见，大家都很想念一起打高尔夫球的快乐时光。
　　方卓虽然拢共没打几场球，但也津津有味的谈了谈高尔夫，又提到了正在日本调研的汽油男，说了下他不日会从日本飞往纽约的行程。
　　关键字，“日本调研”“飞往纽约”……
　　这让美国朋友若有所思，臭名昭著的经理孔从欧洲到日本，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味，而方总这样提起也是释放信号。
　　至于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和合作空间，可以等经理孔来了再说。
　　方卓在电话里也谈到了行程推迟到7月，到时候再和好朋友们欢度高尔夫球场。
　　等到这个通话结束，他又立即给汽油男打了个电话，聊了聊他在日本的调研和预期，就现在初步的数据来看，奥林巴斯肯定是有问题的。
　　孔豫对于美国朋友的渴望没有太意外，当安全逐渐不是个值得担忧的问题，如何借助更多的力量来搅浑局面就是个值得思考的事情。
　　这一次日本公司们或许存在的造假行径，以奥林巴斯和东芝观之，不少公司情况都颇为堪忧。
　　但是，孔豫的团队现在也碰见了问题，他们虽然是按照IDC提供的异常数据进行盘查的，但日本这边毕竟没什么根基，做起事来不是很得心应手。
　　孔豫考虑在东京寻找适合的带路机构，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大的突破。
　　也就是这么一通电话，方卓忽然想起来除了疑似财务造假，日本方面似乎存在一档子比较出名的关于日本制造造假的情况，车企？钢企？
　　方卓对这方面没有太多了解，但心里存了个概念，估摸着方向和团队，思索有无凑出个丑闻打包的可能性。
　　要是能搞出这方面的眉目，或有一波日企的血流成河。
　　只是，随着汽油男的些许进展，斯金格和索尼是越来越趋于祭旗了。
　　下午时间，方卓乐呵呵的参与市里的工作会，认真聆听来自领导的思想，也发言谈了谈易科发展的经验。
　　会议时间不算太久，倒是许久不见的郑丹锐专门在会后找方卓聊了聊天。
　　“这段时间没见你，你是……”郑丹锐打量笑眯眯的方卓，称赞道，“变得慈眉善目起来了。”
　　方卓第一反应是在讽刺自己。
　　随后，又觉得也不至于。
　　“现在慈眉善目，以前呢？”方卓没有因为彼此地位的变化而制造距离。
　　郑丹锐微微一笑：“以前是剑眉星目，在你们这些做商业的里面也属一流了。”
　　他见方卓也笑，又聊了两句易科与上海的发展，然后感叹道：“方总啊，你们易科现在做得很好，以后还希望找你们易科多传授传授成功经验。”
　　方卓转了转念头，笑着小小试探道：“我就在上海，这里不还是随叫随到。”
　　“年后我可能做些商务的工作。”郑丹锐声音稍稍放低，“希望能看到更多的像易科这样的好企业、大企业、强企业，也希望方总能多谈多分享你的经验。”
　　方卓明白了，亲哥要换地方了。
　　他立即笑道：“那没问题，我巴不得让大家知道我们易科多成功。”
　　郑丹锐伸手握了握，知道这是方总在展示他不让人讨厌的浅薄姿态，没有继续聊这个，而是说道：“隔壁有个张江的会，有不少半导体企业，估计也差不多快结束了，你要不要等一等？”
　　方卓点头，与这位也相识有十余年的领导分别，十年时间，只……
　　隔壁的会议果然没有持续太久，而等到会议室门打开，陆续出来的差不多都是熟脸。
　　冰芯虽然总部在合肥，那里也重新塑造了产业生态，但张江这边成熟的环境没有浪费，不管是与索尼合作的传感器生产线还是近期收购的“华力一期”、宏力半导体都在这边，算是和中芯同样举足轻重的角色。
　　刚走出会议室的领导瞧见方总在外面，愣了一愣，立即拉着这位的胳膊往会议室里拽：“来来来，方总在外面呢，正好再让他给聊两句。”
　　“聊啥，有啥好聊的，我是正好也参了个会，听说这边有会，想打个招呼。”方卓拦住副区长，“下次，下次，都赶着回去吃饭呢。”
　　中芯的CEO王宁国也在，笑着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晚上大家一起吃好了。”
　　方卓颇为意动，今天是挺赶巧。
　　“你们吃，你们吃，公司晚上还等我回去再开个会。”出声的是中微公司的掌门人尹志尧。
　　方卓和尹志尧也比较熟悉，中微是晶圆联盟评定的A级供应商，冰芯与它在上海厂、杭州厂都有合作，这次的“华力一期”和宏力半导体也同样有招标。
　　“临时吃饭，吃的久吧，大家都忙，匆匆吃两口吧，又不尽兴，改天我专门请大家吃饭。”方卓见尹总这么说，也就换了心思。
　　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如今已经更名为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而今天来这边开会的倒十有七八都是联盟成员。
　　江上洲曾说方卓已经是盟主，话虽打趣，也有几分现状的反应。
　　众人纷纷和方总打招呼，或多或少的聊上两句，如此才各自散开。
　　方卓和区里领导最后又小聊一阵，等到走出来却见中微的尹志尧在等自己。
　　“哎，方总，走，坐我的车。”尹志尧笑道。
　　方卓没有拒绝。
　　不过，他没想到尹总上了车之后首先聊的是江博士的状况。
　　“我昨天去看江上洲，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尹志尧皱着眉头，声音还算平静，“等到我们聊起冰芯、中芯，他倒一下子来了精神。”
　　方卓“嗯”了一声，说道：“我今天还让秘书整理了份冰芯的资料，打算明天让人送去医院，免得他无聊。”
　　“唉，当年要不是他劝我回来，我也不会回来搞中微。”尹志尧追忆往事，如此说道。
　　尹志尧是江上洲在北京4中的师兄，04年在后者用尽浑身解数的邀请下回国创立中微公司，而在这之前，他在英特尔、泛林、应用材料等公司工作，积累了86项美国专利和200多项国际专利，被誉为“硅谷最有成就的华人之一”。
　　在尹志尧的带领下，中微仅用3年时间就把第一代45nm刻蚀机研发成功，而他的老东家应用材料就以窃密为由进行了起诉，理由是，中微有30多人是从应用材料出去的，如此短时间有这样的研发成果，一定是窃密。
　　然而，尹志尧回国前承诺过不把美国技术带回来，采用的也确实是更新概念的技术，专门在研发过程中避开了对手的专利雷区，又申请了1000多件专利保护。
　　如此，包括之后与泛林等巨头的官司，也都和解或胜诉。
　　后来，中微率先突破5nm刻蚀技术，成为内地唯一向台记供货的半导体设备商，是它的五大等离子体刻蚀设备厂商之一。
　　方卓知道尹志尧和江博士的关系，但更多还是通过晶圆联盟的资料、生产线的招标熟悉的对方，因为，这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可以通过合肥厂验证的厂商。
　　也因为如此，晶圆联盟牵头国外机构在08年金融危机之后就给予了中微很大的资金支持，希望这个领域更够再进一步。
　　同样的，上面的大基金也给投了钱。
　　“中微越好，江博士怕是越骄傲当初费尽心思把你请回来的决定。”方卓对中微掌门人宽慰道。
　　尹志尧点了点头，想再聊聊江上洲却又觉得多说无益，正如方总所说，中微的发展以及冰芯的发展，这是自己那位学弟最想看到的。
　　他问了个事关冰芯的消息：“方总，听说冰芯今年的32nm是三季度做试产？”
　　方卓踌躇了下，点了点头：“昨天我和邱总通话，最快是7月份，我还想着到时候把江博士也带到合肥去瞧瞧，尹总如果愿意，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7月风险试产，后面爬升良率，我们距离台记可能就更近一些了。”
　　“台记的28nm年底要出来了？”尹志尧不太确定地说道。
　　“大差不差，他们的进度还是很快的。”方卓沉吟道，“28nm怕是会成为一个甜蜜节点。”
　　也就是生命周期比较长的制程节点。
　　“这样算来，正式量产也就只差一代了。”尹志尧略微振奋地说道。
　　方卓张了张嘴，要是这样算也行，只是，现在冰芯内部对于28nm的工艺验证还没出结果，内里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一直以来，冰芯的制程发展和智能手机芯片的发展比较适配，当初与高通的合作是紧赶慢赶，现在略微从容了些，但确实还没到放松的时刻。
　　尹志尧今天忽然见到方总，想着自己病床上的学弟，也就是聊聊心情，没有特意的别的想法，此时此刻听到好消息，几天来的沉郁多少被冲淡了些。
　　他有了谈兴，一路上聊了很多，既有回国前后的状况，也有中微目前的研发进度，以及，也有正在和老东家打的官司。
　　“尹总，官司方面，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和我说，或者，和联盟那边说也行。”方卓听到诉讼，表示了关心。
　　“我知道的，方总在海外有些朋友。”尹志尧忽然顿了顿，“也有些有钱的朋友。”
　　方卓表情不变，晶圆联盟牵头国外机构投资的事……也有些传闻，但传闻终归是传闻，随它去吧。
　　“一切为了发展，我们冰芯摩拳擦掌，尤其梁博士，他就等着能追上台记的那一天。”方卓说道。
　　“听说梁博士今年要评院士了。”尹志尧笑道。
　　方卓点点头，也笑道：“希望不会有问题。”
　　尹志尧很确定，凭借冰芯如今在国内的影响力，梁孟淞的荣誉应该十拿九稳了。
　　轿车缓缓停下。
　　“方总，公司有饭，一起吃一顿？”尹志尧发出邀请。
　　“好啊，尹总把其他人都打发了，结果咱们来开小灶是吧。”方卓哭笑不得。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聊聊我们这次对冰芯合肥厂的计划，希望能让方总斧正。”尹志尧很认真，又介绍了句公司情况，“我们的MOCVD近期就差不多了，这是中微开拓的新方向。”
　　方卓也就欣然应下。
　　※※※
　　四月时间匆匆而过。
　　方卓在上海保持安静，默默处理着冰芯扩张规模所带来的工作。
　　按照新变更的行程安排，他打算在五月底或者六月上旬解决身体的隐患，然后休息半个月就飞往美国，尝试新的工作状态。
　　不过，他保持安静，易科系并没有停止脚步。
　　随着高德的免费策略，地图导航市场的波澜渐渐激烈。
　　当腾讯、百度、易科这三大巨头的身影在这个领域显现，近期被支付宝舆论缠身的阿里终于也下了场，宣布通过收购来进入这个市场。
　　四大巨头角力，除了导航市场本身的震动和观望，外界对此的感想是若隐若现的巨头时代的对抗。
　　或入股，或收购，或自建，当巨头们如此八爪鱼式的蔓延，自己要怎么选？
　　五月八日，团购市场的消息仿佛是印证巨头对抗下中小创业者的艰难，铛团网创始人李果庆在微博发声，斥责腾讯无故裁撤部分城市团队。
　　李果庆还是很有名气的，不论是早期当当网的资历，还是团购市场这两年的搅风搅雨，又或者天空飞翔的庆子号，但他竟然通过这样一个方式来尝试压力腾讯。
　　不少人都觉得肯定是黔驴技穷了。
　　问题是，连李总这样屡败屡战的人都落入如此田地，成为巨头对抗的牺牲品，那……这个世道确实不太好混了啊。


###第493章 调整
　　上海的方卓注意到了老朋友如今的遭遇，但他对此也只能轻叹一声。
　　很显然，庆子的铛团网虽然和腾讯走到了一起，可这个勉强拼凑出来的产物并没有在米团强大的压力下糅杂在一起，反而很快就要分崩离析了。
　　方卓并不知道这里面存不存在什么内情，只知道这不是腾讯擅长的赛道，即便它取代庆子主导了铛团的发展，也可能还是回天乏术。
　　反而是阿里那边聚拢了剩下的铁军团队，决心要做口碑网，未必不能瓜分到一定的市场，毕竟，团购还可以把市场边界拓得更宽，这是一个长线竞争的领域。
　　不过，今年的团购市场一定会变得清晰，而最后的标志或许就是铛团网的陨落。
　　按照米团网那边送来的市场分析和对手观察，他们的判断是——实在不清楚腾讯用嫡系接掌铛团的理由。
　　雷君、卫哲、孙同宇原先仍旧把收缩战线和磨砺团队的铛团当作不大不小的对手，这一下就……更好打了。
　　方卓估摸着米团年内能暂时拿到绝对的定鼎优势，而易支付就可以凭借易信+米团的双线发展在电子支付这个领域蔓延。
　　电子支付也是一个竞争需要用时用力的市场，但易支付原先主要局限在易购，是自易信在通讯领域站稳脚跟才有眼前豁然开朗的发展架势。
　　支付宝和易支付是电子支付领域的两大品牌，前者无可争议的占据着第一的位置，只是，近期关于支付宝的舆论和易支付的高歌猛进确实让阿里都颇为皱眉。
　　好在，本来有些严防死守方老魔趁机复刻对腾讯“河马事件”的舆论之战没有出现，这让不少人多少松了口气。
　　支付宝事件热度不消，随着阿里国外股东的多次发声，逼得马云也不得不接受采访，详谈了相关的情况，给出正式的回应。
　　团购市场的千团大战接近尾声，米团秋风扫落叶，要初定这个市场的大小王。
　　而腾讯对于通讯领域的竞争已经全都转在了最后的王牌QQ之上，努力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巩固核心业务，同时，开启内部改革，整顿体系力量，意图焕发新的发展驱动力。
　　百度广告收入依旧狂飙猛进，易科则是平稳准备六月新品，进行祝融芯片的迭代，稳定核心竞争力。
　　以及，四位巨头在垂直领域各自整备阵地，地图导航市场的火药味日益弥漫，必然还有有一番剧烈的摩擦。
　　整个五月，方卓的注意力除了培养新型的工作与作息习惯，主要精力是放在易科高层架构和冰芯XXXX计划之上。
　　就像逐渐发展起来的中微公司，国内半导体产业链也是有不错的公司在冒头。
　　只是，这些冒头的公司仍旧需要机会和扶持。
　　仍以中微的刻蚀机为例，它今年的设备水平已经达到了45nm的工艺节点，但不意味着就能进入冰芯的合肥厂。
　　一般来说，除非是设备有了很重要的新技术突破或者原产品存在重大缺陷，晶圆厂是很难花人力、物力、时间并承担巨大风险去评估新设备，特别是新供应商的设备。
　　因为，冰芯一旦开始就需要大量的验证时间，可能还需要牺牲部分产能。
　　所以，中微想要随着技术进步占领更多的市场乃至全球市场，这不单单是技术的因素，还需要打破晶圆厂和供应商的合作关系。
　　但话说回来，一家靠谱稳定的设备商也能带来好处。
　　冰芯的合肥厂比较苛刻，采用的全球顶尖标准，但上海厂从一开始就更对国内设备开放，与诸多厂商都有合作团队，也取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进步。
　　原本，冰芯做钝化是用4台设备来做，刻蚀孔、去除光阻、湿法槽清洗、去除氧化硅，后来与中微交流意见，双方都愿意进行合并的尝试，最终就造出了四合一的钝化设备。
　　冰芯不愿意，这种设备很难出来，中微没实力，这种设备同样难以面世。
　　可惜，这种基于双方的良性合作在国内目前仍是比较稀少的。
　　方卓希望冰芯和晶圆联盟能更多的催生出来类似的合作，但这需要不短的时间、坚定的扶持与持续的投入。
　　五月下旬，易科最高层的权力调整基本确定，如果不出意外，将会在六月的股东大会上提交通过。
　　因为谷歌前CEO施密特的退出，董事会空出来一个席位。
　　方卓这个月与诸位董事交流意见，最终是把这个席位交由了欧洲市场的高级副总裁莱亚，她是欧洲总裁潘犇的副手，表现一直不错，这次属于替补入选。
　　YMS总裁戚赫稍有失落，本以为这次有机会……但也平静接受，觉得这是从全球业务来进行的调整。
　　中国总裁刘强东没什么感觉，他觉得凭借本土市场的增长，或早或晚的能拿到位置，最重要的还是持续的发展。
　　易科依旧保持7人董事会的结构，方卓是董事长，美国市场是一正一副的虞红与施罗德，欧洲市场是一正一副的潘犇与莱亚，除了独立董事斯金格，许柯登是负责技术管理。
　　这次除了决议莱亚的入选，虞红同样得到新的提升，她的名片在六月过后可以加印“副董事长”了。
　　公司高层对这个小小的改变没什么意外，创始人和联合创始人并肩作战许久，“美国王”既是调侃，也是对美国市场成绩的褒奖。
　　总的来说，董事会变动不大，但内部有“总办圆桌会”之称的“总裁办公室”将要迎来人员规模的不小变动。
　　“总办”变动前是包含方卓、虞红、潘犇、许柯登、戚赫、刘强东等在内的一共13位高层领导或部门主管，旨在进行重要战略的研讨分析，这一次是把数字提升到19人，新增了过去两年在各自领域表现出色的6位高管。
　　五月份的最后一天，易科线上会议最后讨论和通过了这两项事关高层权力的名单，当方卓宣布会议结束之后，他被虞总开麦留了下来。
　　“你这个月怎么就捣鼓这个了？”虞红有些奇怪，“下个月的发布会怎么也取消过来了？”
　　“公司发展越来越大，权力下放，打造更好的高层决策机制与团队，这个不正是我的任务嘛。”方卓笑道，“发布会，我想了想，那正是你的任务，我国内临时有别的事情，来去匆匆的费事，等7月份再视察美国市场，希望你们团队能给出一份好成绩的答卷。”
　　方卓对于身体状况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这边正常处理就行，不用再让消息蔓延了。
　　他继续说道：“你要有什么请示的，咱们股东大会上见，不也行吗？”
　　今年的新机发布会定在了六月十五日，股东大会则是六月八日，前后相差一周，按照习惯都是例会，虞红不打算回来，委托别人代替自己。
　　“那行吧，这次的‘盖世平板’，可能不会太乐观，系统的适配确实不如苹果那边。”虞红的注意力回到了发布会，这次除了Mars和Slefy，还有平板产品。
　　“嗯，就像祝融芯片，迭代来做。”方卓说道，“我7月到纽约，中旬还要回合肥，那边做风险试产，我和朋友都约好了，反正，你这位副董事长下个月把着关呗。”
　　虞红没有什么任务上的不适，六月向来是市场月，她已经习惯了。
　　“那我就等着世界第二好总裁7月份来视察了。”
　　方卓笑道：“没问题，世二好总裁下个月先发期权，然后七月份才好见美国王。”
　　下个月的股东大会还会有一批高管的期权奖励，虞红也在其中。
　　“我这副董事长已经是易科王了。”虞红以玩笑挂断了线上会议。
　　方卓摘掉耳机，心中过了一遍下个月的情况，打算看完新机发布会，在16号完成小手术，正好放假半个月，随即恢复工作状态。
　　这个月以来，稳定的工作状态和作息让他感觉不错，觉得以后都可以这样保持。
　　如此默默思考了一会，方卓询问汽油男团队的状况，那边说是今天会发一份新的调研报告。
　　“方总，还没动静，要不，我催一催孔总？”刘宗宏说道。
　　“不用催。”方卓想了想，“那就不等了，晚上要是发了留着明天看，我晚上回去吃，我妈煲汤了。”
　　刘宗宏点了点头，这大概是过去一个月时间里最明显的变化，如果不是实在回不去，老板现在天天回家吃晚饭了。
　　五月的工作以回程路上的绚烂火烧云作为结束的景色。
　　只是，刚一步入六月，正当方卓潜心观摩汽油男与IDC双重团队的报告之时，刘宗宏匆匆走进办公室，汇报了一则来自国外媒体的小道消息，谈的正是易科掌门人或身体有恙。
　　“嘿，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这是怎么泄露的？”
　　方卓对于这个消息十分不解，也就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而已，医生那边保守的不够严密？总不能是秘书吧。
　　他扫了一眼刘宗宏。
　　刘宗宏立即答道：“医院那边应该没问题，这消息不够精确，我检索了社媒，过去几趟到医院有被拍到车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被联系起来了。”
　　频繁出入医院？
　　方卓具体看了看，是一家没什么影响力的小报，如果没有后续追踪，大概也就是被淹没在信息海洋里。
　　“下周就有股东会，顶多我发布会不露面容易引发联想，但7月就去纽约，这也就不攻自破了。”他摇了摇头，“不用理会，要是有机构能趁机做文章，那是他们……有勇气。”
　　自易科保卫战以来，YIKE在纳斯达克每半个月公布的数据里就一直是最低的那批被做空股票，以如今的体量来看，实属罕见。
　　但如果以当初造成的惨况来看，大家都很理解这种局面，那是真乱杀，也是真有勾结，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如果这次能有机构看过来，都不用怎么布置，方卓露面加推特上多喊几句，对手就得丢盔弃甲。
　　倒是苹果那边，近期一直有对乔布斯真实健康状况的猜测，也有小部分的做空机构在看低苹果未来的发展。
　　“嗯，我给孔总打个电话。”方卓思考了一会，觉得这个消息虽然不会蔓延，但还是和孔豫那边打个预防针。
　　别人都好说，汽油男这个人比较敏感，对于他所承担的工作又夹杂着一种不安全感。
　　果不其然，方卓这通电话打过去，简要的谈了谈即将做个小手术的事情，电话另一端的孔豫立即表示出极其真诚的祝福……
　　他是最希望老板长命百岁的，自己这个打工人尽管有了挺耀眼的身份，可是，美国那边是认老板的脸。
　　老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易科不一定有啥，自己怕是要去密西西比河了。
　　“方总……你一定要保重，我觉得一个完善的生活团队是很有必要的。”孔豫提了建议，强忍着没有指责那位方总秘书。
　　方总生病，请沉刘宗宏。
　　“是，但也就是个小手术。”方卓笑道，“孔总，放心吧，如果是大情况，我是不会和你说的。”
　　孔豫：“……”
　　也有道理，那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秘而不宣了。
　　他压下有些被老板的真诚所戳高的血压：“方总，那我……继续按计划到华盛顿？”
　　方卓说道：“一切正常就好，我就是和你打个招呼。”
　　“好，方总，那我就到美国寻求对日本公司调查的更多帮助。”孔豫说道，“索罗斯确实对日元有兴趣，他那边也有些回应。”
　　美国朋友或有渠道来进一步盘查一些目标公司，毕竟，他们层面不一样，也许能用一些不太商业的手段。
　　孔豫的团队调研进入瓶颈，希望用旧的勾结来引入新的变量。
　　方卓放下手机，诸多事情在心里转了一遍，公司事务和外部竞争都很有秩序，自己稍作调整就能以更好的姿态来面对最后的挑战。


###第494章 亦复何言
　　易科的股东大会与年度新品即将在六月来袭。
　　前者因为向来没什么花活，外界普遍对易科这次的产品抱有期待。
　　只是，就当大家都以为这次还是易科、苹果、三星智能手机御三家的竞争表演时，OPPO手机在6月5号忽然举行了新机发布会，推出了一款搭载高通双核芯片Snapdragon S3的旗舰手机Magic。
　　这不仅出乎市场，也出乎了易科意料。
　　因为，这是在高通上半年宣布推出S3芯片之后全球首款面世的手机产品，既不是诺基亚，也不是三星，反而是一家中国厂商发布。
　　S3采用45nm工艺，使用异步双核架构，主频是1.5GHz，内置Adreno 220 GPU，就易科拿到的表现来看，仍旧是一线顶级水准。
　　OPPO之前没有放出风声，但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在国内推出搭载高通芯片的Magic，隐约间就有些狙击的意味。
　　当然，对它来说也无可厚非，任何厂商都想拿到利润更高的产品定位。
　　在开放的安卓系统+高通提供一线芯片的情况下，只不过是OPPO率先迈出了这一步。
　　国内媒体有些兴奋，易科也开会研究了下忽然冒出来的对手。
　　Magic最为引人注意的是搭载了高通芯片，除此之外所展示出来的3.9英寸屏幕、200+800万前后摄像头等配置倒也只是了了，但它的价格定在3199元，是一个颇有考究的策略。
　　虽然易科今年还没公布价格，可是，两个系列历年都是3500往上的区间，OPPO现在就是打着错位竞争的主意，这次先拔高一些价位，下次看情况是否有能力再继续往上。
　　中国总裁刘强东既惊讶也重视这次冒出来的OPPO，虽然不认为它能威胁今年易科在国内的销量，但这一手高通芯片还是有冲击力的。
　　祝融芯片是否外放？
　　Selfy系列是否稍微降价？
　　还是直接下手攻击OPPO的入门级市场？
　　易科不乏竞争手段，只是，到底如何来更有效的达成目标是刘强东现在需要考虑的，而更多的相关分析也放在了方卓的案前。
　　方卓对高通来了这么一手也有点意外，但对于国内厂商的一拍即合倒没有太多意见，现在的安卓入门机已经比较卷了，这无非是把“卷”的状态继续往上蔓延。
　　先进的零件可以采购，芯片有现成的解决方案，安卓机的门槛便没有那么高，易科起家也是这么玩的。
　　只是，易科为了更好的入场时机加大了对安卓的推动，为了提高竞争力满世界的寻找厂商合作，为了在全球市场竞争又与诺基亚和空头们拼了一场。
　　如今的产业链成熟，后来者做起来自然更轻松。
　　不过，易科的版本已经更新，现版本的易科是拥有核心竞争力的手机品牌，不提祝融芯片的成本优势与方案优化，即便同样搭载高通芯片的Selfy系列，成本拿货价也是不一样的。
　　今年易科这边从高通那边拿货的成本是18美元，尽管不清楚OPPO的拿货价是多少，但怎么也不会低于25美元。
　　现在高通的合作厂商里大概也就是三星的拿货价会比易科略有优势。
　　刘强东在汇报里提出了一个建议，希望直接成立或者收购一家公司，专门用来做中低定位的产品，比如，采用了晨星半导体“晨光”芯片解决方案的科盛手机就不错。
　　科盛手机本身就有易科的投资，不少产业链环节也得到了易科的帮助，是个十分合适的对象。
　　即便入门机型已经挺卷，真正让易科下手来做，也会立即卷出另外一层境界。
　　设计芯片的晨星+制造芯片的冰芯+拥有议价和销售渠道的易科，这样一套组合拳下去，OPPO之流想要进攻易科的市场定位恐怕要先看自家的大本营够不够稳。
　　方卓对此给出的回答是：再等等看，倒不用操之过急，易科当前还是要把中高端站稳，祝融需要迭代，晨星的“晨光”同样如此。
　　他只提了芯片方面的优势，还没有提自家传感器与拍照算法所带来的不一样使用体验。
　　总之，先观察一波市场反应。
　　不过，或许是高通与OPPO的合作比较仓促，后者虽然在5号发布了手机，但也只是开放预售通道，真正发货需要等到7月下旬。
　　如果从高通的角度来评估，大概还是产能需要优先供应易科、三星、诺基亚、索爱等这些国际知名品牌，OPPO这样的只能先亮个相，表示也有这样的配置。
　　如此一来，这就更不影响易科六月的发布会了。
　　6月8日，易科股东大会举行，依旧是照章办事，通过了新的董事名单，也展望了全球市场的增长趋势。
　　作为掌门人，方卓还重点提及了国内YMS生态的发展潜力，认为本土市场的增长曲线将会高过全球同期。
　　会议过程无需赘述，值得一提的是，合规部门在会议结束之后又递交了一份内部违规调查，涉及两个部门的副总。
　　但凡方卓对名字有印象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也只能同样照章办事，进行严肃处理。
　　股东大会一过，距离易科新机发布会也就越来越近，也就意味着方卓的假期越来越近。
　　6月11日，周末，方卓喊周辛一家过来聚餐，发现有一阵没见的周可可愈发灵动。
　　“方哥，这次的Mars是怎么定价的？我看看我要不要换个。”周辛贡献厨艺之际问起四天后的发布会。
　　“今年我们的发布会是三家里面最早的，苹果和三星的时间都放在了下旬。”方卓自然不介意向周辛透露消息，“美国和欧洲那边基本还是按运营商的套餐价，国内嘛，16G和32G的价格不变，多划了个64G用来拔高。”
　　去年的Mars4是16G的4499元，32G的5499元，而Selfy的起步价是3499元。
　　今年都延续了定价。
　　但是，两款产品都迎来外观上的明显变化，Mars4的屏幕从3.7英寸增加到4.3英寸，采用的是比肩苹果的高分辨率屏。
　　去年苹果的Retina显示屏受到了广泛好评，是由韩国的LG独家提供，今年，屏幕大厂都迅速上线了同水平的IPS屏，硬件方面的追赶向来就是这么迅速。
　　屏幕质量和尺寸有所改变，这也算加量不加价了。
　　至于64G，易科的定价是6599。
　　就目前拿到的消息来看，三星还不清楚情况，苹果今年大致也是这样划分，只是，它去年的定价要比易科稍高，今年不清楚是否会有所调整。
　　周辛听到了Mars的最高价格，稍微咋舌道：“这就是6600啊，四舍五入到7000了，啧，贵哈。”
　　“嗯，不便宜。”方卓如实地说着自己的使用体验，“要是把Selfy和Mars放在一起日常使用比较，我觉得最高配的和最低配的用起来也都差不离。”
　　最低配的Selfy是3499，最高配的Mars4是6599，这个差距还是很大的。
　　“64G，干啥能用那么多啊……”周辛平时用手机就是打打电话和聊聊易信，实在不觉得需要那么大空间。
　　“怎么用那么多……”方卓想了想，说道，“争取不让易信往软件里塞太多东西。”
　　周辛不觉得易信能占用多少空间，他心里过了一遍老板的信息，预测道：“那今年肯定还是起步价的Mars和Selfy卖得最好了。”
　　尽管不同配置是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但历年都是起步价最有市场。
　　方卓点了点头，刚想聊聊他知道的苹果和三星的消息，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他走了几步，冲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周可可笑笑，拿起手机，瞧见是来自邱慈云的。
　　方卓刚刚接通就听到了来自邱总气愤的声音。
　　他把手机放在距离耳朵合适的地方，踱步到了院子里，聆听来自邱总的控诉。
　　控诉内容不新鲜，还是关于28nm技术方向的争吵。
　　只是，这一次是梁孟淞与邱慈云在会议室里公然的吵了起来，本来会议内容不是聊这个，结果几说几不说，话题拐了弯，两边便吵的脸红脖子粗。
　　最后，梁孟淞拍桌而去，两边不欢而散。
　　方卓“嗯嗯啊啊”的听着电话，和邱总同样认为大家的讨论氛围需要温和，不能那么性子上来就什么都乱说。
　　好容易结束了与邱慈云的通话，还没回到客厅，手机上又显示了梁孟淞的致电。
　　方卓揉了一把脸，接通了梁博士的电话。
　　同样，这也是对这次争吵和技术路线的又一次论证。
　　方卓“嗯嗯啊啊”的听着电话，和梁博士同样认为大家的讨论必须是坚持科研本身，必须用数据和工艺现实来说话。
　　等到这一通电话也结束，方卓无奈的回了客厅，也没了和周辛讨论手机的兴致，只坐在沙发上陪周可可看电视。
　　“方叔叔，怎么啦？你怎么皱着眉头呀？”周可可歪头看方叔叔。
　　“怎么皱眉，这就说来话长了。”方卓叹了口气，随口说道，“简单说，就是冰芯的前闸极方案碰见了问题，梁博士认为已经可以全力转向后闸极了，但邱总他们认为工艺可以继续改进，能通过优化掺杂工艺、改善薄膜沉积质量和加强热处理控制来提高稳定性，哦对，可能还要引入新的材料，目的是更好的适应高温工作环境。”
　　周可可听着这样一段完全听不懂的话，神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她煞有介事地问道：“是很困难的工作，对不对？”
　　方卓点头，确实很困难。
　　周可可伸出了小手，认真地说道：“方叔叔，不要怕，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
　　方卓愣了愣，忽然听到电视里的动画片也传来这样的话，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伸手和小女孩击掌：“对，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叔叔回头就把公司里的计划起名叫‘勇敢狗狗’，怎么样？”
　　周可可展露笑颜。
　　“哎，哎，方哥，别，千万别。”周辛端着菜碟出来，听到了几句话，连忙劝阻道，“方哥，不要儿戏啊！”
　　周可可没等方叔叔开口就对自己爸爸说道：“爸爸，你是不是傻，叔叔在开玩笑呢。”
　　周辛没理自己女儿，他可太知道方哥是什么样的人了，随性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再次说道：“方哥，想想大家的心情啊！”
　　方卓有些遗憾地回道：“我觉得挺好的。”
　　“什么挺好，什么挺好？”周辛媳妇于岚羽和苏薇从二楼下来，闻声询问。
　　周辛简述情况。
　　“就胡来。”苏薇批评了易科掌门人的率性而为，打算回头在易购打造一个物流的“勇敢狗狗”计划，冰芯用这样的名字不合适，易购就刚刚好。
　　朋友小聚缓解了方卓这两天忽然有点紧张的心情，虽然是最强事业脑，虽说只是小疾，但临近处理，多多少少还是不太自然。
　　时间似慢实快，易科在硅谷和上海先后由虞红、刘强东主持了全球与国内新品发布会，推出了Mars、Selfy、Galaxy三款产品并即日起现货销售。
　　除了产品参数所带来的讨论，国外媒体仍旧念念不忘的是神秘人的那种发布会，易科的这位虞总介绍产品没有问题，就是、就是……
　　没那味了！
　　方总在台上多么激情四射，那是谁也不惯着……
　　现在就看苹果和三星这次如何匹配产品竞争力了。
　　六月中旬的易科发布会一过，方卓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假期。
　　仅仅二十分钟解决战斗，甚至让他还来不及怎么紧张就被开具了假期公告。
　　世界犹有波澜，苹果发布会没到，国内却有运营商的消息透露，据说这次的苹果手机相较于去年有300块钱的下调，去年是16G的4999元，今年是4699元。
　　消息来自移动，应该还是比较准确的。
　　胃部息肉只是小手术，五天时间就基本恢复完毕。
　　但方卓难得的放开大部分工作，略微思考人生，偶尔琢磨日企，闲暇联系朋友，倒真是硬性的来了次十年奋斗之后的阶段性休息。
　　等到临近月底，多项工作重新在手上复苏，方卓已经在为下个月的美国之行进行准备，考虑是不是去硅谷现场看看苹果的发布会。
　　6月27日，上午，方卓在书房里与邱慈云通话，讨论A／B线的进展，不知不觉，苏薇悄悄的走了进来，神色复杂。
　　方卓瞥了两眼，感觉不太对劲，电话稍微下拿，问道：“怎么了？”
　　苏薇轻轻地说道：“江博士，上午走了。”
　　方卓捏着手机，愣在原地。
　　他想着还没有完成的七月合肥之约，想着曾经的第一次喝酒与最后一次见面，怅然若失。
　　方卓沉默半晌，把消息告诉了电话里出声询问的邱慈云，感受到对面忽然的沉寂，对苏薇也是对邱慈云叹道：
　　“他心光明，亦复何言。”


###第495章 江湖夜雨
　　6月27日，江博士在上海病逝。
　　方卓缓过神之后第一时间致电江博士家人，聊作安慰，以表哀思，并且，将会参加7月2日举行的追悼会。
　　虽说江博士近期身体状况不佳，但他的离世还是让人十分伤感。
　　方卓晚上的时候又和张汝京通了个电话，谈及江博士的最后时光。
　　就过刚过去的一周，江博士病榻缠绵，仍旧在尽力履行自己中芯董事长的职责，通过手机参加董事电话会议，力求29日的股东大会一切稳妥。
　　受江博士之邀的前华虹掌门人张闻毅将会在这次股东大会表决进入董事会，然后再接任董事长的职务，让中芯继续走在复苏和前进的路上。
　　张闻毅和江博士都入过仕途，当过大型半导体制造公司董事长，有着极其丰富的行业经验，是当前情况下最佳的董事长人选。
　　他和CEO王宁国是江博士认为符合中芯发展的高层搭档。
　　除了中芯的事务，江博士还念念不忘着前两年引进的光热电厂的投产。
　　方卓与张汝京通话许久，他谈起还未成行的合肥之行，两人皆是唏嘘，但回头来看，过去十年是江博士与病魔抗争的十年，也是他争分夺秒的十年，是他推动多个重大科技项目的十年。
　　仍有遗憾，可是，于他本人而言，发光发热，问心无愧。
　　晚上的时间，方卓在书房里沉吟许久，提笔却始终无法落字，他曾经要正式写一幅“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此时此刻，总觉纵然再写也是遗憾。
　　当苏薇走进书房，瞧见纸上无字，瞧见面前的男人怔然，劝慰道：“你电话不是也说，能把手上的工作做好就是最好的告慰，冰芯下个月做风险试产，虽然江博士不能到场，成功的时候也会欣慰的。”
　　方卓掷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苏薇放下手中的热茶，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事业未竟，尚需前行。
　　方卓这天晚上辗转反侧，近来身体有恙，老友忽然离世，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心中的感觉复杂难言。
　　早晨五点多钟，天空已有亮色。
　　方卓睁眼，撑坐起来，只觉昨天的消息似在梦中，但很快就意识到那是现实，他看到被自己动作惊醒的苏薇，说道：“风高浪急，同路人又少一位。”
　　“那能停下吗？”苏薇反问明知答案的一问。
　　方卓点点头，勉力精神：“我去冲杯咖啡，你要吗？”
　　“来一杯。”苏薇也坐了起来，又说道，“这两天和公司告了个假，嗯，我也休息两天，等休息之后就去推行我们的‘勇敢狗狗’物流计划。”
　　方卓想起周可可的天真烂漫，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
　　但工作真还挺困难的，那只能倍加勇敢了。
　　等到两杯咖啡冲好，方卓问起了从美国返回的虞红。
　　“她夜里到的，应该是凌晨一点。”苏薇答了一句，后面一句就憋回心里，没说出来。
　　名义上，新晋易科副董事长是回国谈易科这次的新品情况，也是谈易科这次在国内的竞争，聆听来自中国大区的团队汇报，以及，顺便探望掌门人。
　　自6月16日，方卓连续数天销声匿迹，这一不符合常理的情况还是被虞红注意到了。
　　通常而言，易科发布会刚刚结束，正是一段需要积极沟通和部署的工作时间，而且，惯例还有全球的线上会议，但掌门人一反常态的没有出现，这不禁就让副董事长心有疑虑。
　　她直接询问老板秘书刘宗宏，没有得到答案，又转头询问执掌医科的周辛，最后才问了一定会知道情况的苏薇，这才清楚动了个“无关紧要”的小手术。
　　手术很小，风险很低，保密程度很高，恢复速度很快。
　　虞红面对这样的答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后续恢复了联系之后又定下回国的行程。
　　28日的上午九点钟，虞红乘车抵达别墅，瞧见了休养的易科掌门人，第一眼便感觉他明显的瘦了，神色之间也有些憔悴。
　　她皱着眉头，说道：“铁人也有这样恹恹的时候？”
　　“百炼钢都能成绕指柔。”方卓露出三分笑容，“更何况我也不是真正的铁人，欢迎虞总回国主持工作。”
　　苏薇倚在客厅门口，接了话：“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虞总回来，易科这边的工作又能多歇几天，周辛呢，还没到吗？”
　　她知道方卓情绪不佳，周辛那边又打了电话过来，干脆就一起喊来吃饭了。
　　“他在路上，快到了。”虞红走进庭院，瞥了眼方卓，“大家都很关心方大总裁，但方大总裁身体出现问题，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未免让人不快。”
　　苏薇笑了句：“你大老远是兴师问罪来的啊？”
　　“汇报工作，刺探情况，方总要是当不了董事长，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虞红淡淡地说道。
　　正说话间，周辛一家的车到了。
　　最近这一周，也因为意外于最强事业脑的停歇，周辛过来得很勤，他女儿也是混熟，一下车就直奔院子里的大BOSS。
　　“虞姐。”周辛跨进庭院，先和许久没见的美国王打招呼。
　　于岚羽沿用这样的称呼，礼礼貌貌地喊道：“虞姐好，可可，快喊阿姨。”
　　周可可眨眨眼睛，乖巧地喊道：“漂亮的阿姨姐姐好。”
　　她这一声真是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虞红忍俊不禁，看着坐在方卓怀里的小女孩，笑道：“可可好，不要跟着你方叔叔学坏了，跟他学好的。”
　　方卓摊手，这样也能背锅吗？
　　朋友们与小朋友的到来多少冲淡了哀思。
　　周可可童言无忌，既对不常见且自带气场的虞红好奇，又每每有烂漫之语，很快就被后者抱在了怀里。
　　虞红一边捏着周可可肥嘟嘟的小手，一边谈了谈易科这次所面临的竞争情况。
　　就在她启程回国前，苹果作为御三家里最晚的一家，发布了今年的iPhone4S，欧美价格与易科、三星保持了一致。
　　是的，一致，今年易科、三星、苹果在旗舰手机的价格上出现了完全一样的情况。
　　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从目前的产品参数来看，苹果有A5和IOS系统，易科有ZR02、更好的CMOS传感器和算法，三星则是有最好的屏幕。
　　御三家保持均衡的情况下仍然有各自特点，除了品牌用户，庞大的路人用户恐怕确实会出现一些选择困难症。
　　而三家如此的表现，已经公布7月发布会安排的诺基亚、索爱、摩托罗拉、黑莓等品牌就比较难受了，这三家隐约之间竟然是抱团在一起来巩固和开拓用户群体，要说相互勾结吧，它们之间的竞争关系不至于如此，要说没有一点默契吧，面前的情况也太巧了。
　　“今年的三星竟然还没上自主芯片，我可真是太惊讶了。”方卓提到了三星的Trump手机。
　　“三星在韩国还没发售，现在有消息声称，它会在韩国本土市场推出搭载自家芯片的旗舰。”虞红这里是第一手的消息，但又补了一句，“不太确定是不是这样。”
　　方卓微微颔首，三星怎么做，不算多么重要。
　　今年易科最先亮相，三星随后同价，安卓阵营有了些贴身肉搏的意思，但乔布斯主持苹果发布会所带来的价格竟然又是一样，肉搏就变成了默契。
　　特别是在欧美市场，因为存在运营商补贴分成，三家抱团对其它品牌的杀伤力是很大的。
　　拼议价权？拼自主芯片？拼屏幕表现？拼拍照技术？拼运营商合作？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其它品牌的竞争力不容乐观。
　　方卓对于这个局面的形成也有些意外，不过，这次在休养期间看了场友商发布会，估摸着乔布斯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最后一次亮相了。
　　他端起茶杯，微微皱眉。
　　苏薇这两天对于方卓的表情变化比较在意，笑着说了句：“我真是受不了你们，都在家里，都成病号了，这个时候还要谈工作，今天我要约法三章，谁也不许提工作。”
　　方卓没有意见，他的假期还没结束。
　　虞红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周辛自然更没意见，他过来很少会谈医科的工作，也就最近快上市了会聊聊。
　　不过，不谈工作，大家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聊什么，客厅里忽然变得安静。
　　小女孩周可可左看看，右看看，很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呀？是谁说错了话呀？”
　　“没谁说错话，我们就是在想，以后要怎么培养可可。”方卓答道，“可可，你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目标？”
　　大家的眼光都看向了周可可。
　　周可可面对众人视线，倒也没有怯场，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我要当易科的董事长！”
　　众人一愣，爆出大笑。
　　周辛跟着笑，又有些羞赧，澄清道：“哎，哎，我在家可没这么教过啊，这跟我没关系，我就算教她，那也是提医科啊。”
　　于岚羽也说道：“奇了怪了，在家里怎么没听你这么说过？”
　　周可可引来众人的笑声，神色间倒有些得意，反问道：“不行吗？不可以吗？”
　　“易科董事长……”方卓笑完之后说道，“倒也不是不行，但我可能还要当许久，这个我不给你，你不能要啊，在你当董事长之前，那要先干什么？”
　　周可可低头想了想，又抬头认真地说道：“我要先骗投资人。”
　　方卓：“……”
　　他万万没想到会从周可可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
　　客厅里再次爆发大笑，虞红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苏薇连连赞叹道：“后继有人，后继有人了啊！”
　　方卓有些无奈，不善的看向周辛：“这也不怪你？这不是你在家的熏陶？”
　　“应该不怪吧……”周辛苦苦思索，“我记得我在家很少谈这些啊，那都是很久前的事情，我没事也不会翻出来说啊。”
　　方卓纠正道：“不是很久前的事情，不是骗投资人，是和投资人共赢。”
　　周可可被言传身教，立即说道：“对，我要先和投资人共赢！”
　　方卓：“……”
　　客厅里的笑声已经停不住了。
　　有了周可可这样抛开工作的开场，聊天重新活跃起来。
　　苏薇起身冲咖啡，虞红抱着周可可歪在了沙发上。
　　周辛谈到了自己的海钓，于岚羽时不时的聊聊自家女儿的糗事趣事。
　　方卓也就含笑听着，顺便就答应了周辛的邀请，大家明天移到游艇再现场钓鱼和吃喝，也看看无边海景，壮一壮心情。
　　总归是要整装，然后再继续出发，不负老友之心。
　　6月29日，方卓一行人在上午出海，大家在一侧一起海钓。
　　终究是周辛对此有研究，收获最多，其他人都只是一尾两尾。
　　等到鱼获足够，游艇关掉动力，在海上随波荡漾。
　　如此难得的聚在一起，如此轻松的放下工作，如此有开心果周可可的陪伴，大家边吃边聊，不自觉的追忆过去这十年来的往事。
　　从2000年底到2011年年中，如此十年多的时光在此刻回头看仿佛转瞬即逝。
　　“我还记得方哥当初就要骗，咳，就要和投资人共赢。”周辛很感慨，“那时候熊总他们闹得多凶啊，直接闯到了恒隆23，七大投资人联袂而来，我当时真是吓坏了，觉得这下要没了，哦对，申新的王总看起来也是蠢蠢欲动。”
　　“八大派围攻光明顶嘛。”虞红提到了当时的新闻报道，“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方卓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措辞。
　　“后面还有那谁，哦对，孔总拎着汽油就跑到办公室了。”苏薇不怕方卓敲桌子，回忆道，“孔总往他自己头上倒汽油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今天能在华尔街纵横。”
　　她又侧头问道：“哎，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把他弄来公司的？”
　　方卓回忆当时情况，沉默片刻，说道：“当时也是两可之间，让他过来也行，事后找人把他弄进去也行，后来还是觉得他也要还房贷，不容易，就一直这么着了，他能拎汽油就带着一股莽劲，也确实没看错他。”
　　孔豫是当时不算起眼的收获，即便是方卓本人也没想到造就出一个光头汽油男。
　　“光莽还不行，得能莽，也得能算。”虞红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方大总裁算计新浪，恶意收购第一门户网站，强行驱逐段永基等人，这个事历久弥新，去年还被媒体翻出来说你收购‘晨星半导体’了，对吧。”
　　方卓皱了皱眉，点头道：“确实，我也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大家还会翻出来当年的事，晨星吧，晨星现在在我手底下多好，要说我，早收购晨星，晨星早就推出‘晨光’芯片了。”
　　“是是是，恶意收购到手了，自然有人给你辩经。”苏薇笑眯眯地说道，“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新浪守护神。”
　　方卓喝了口水：“也没那么夸张。”
　　“新浪是很上进的。”虞红评价道，“新浪是没办法，它被恶意收购，它能有什么办法？最让我绷不住的是索尼怎么鬼迷心窍，把你这个祸害请进去了，这不是鸡把黄鼠狼请进窝里吗？”
　　方卓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就忽然群起而攻之了？
　　他看向认真听讲的周可可，说道：“可可，别听，听了也别信，他们都是黑子，都是带有偏见的评价和编排。”
　　追忆往事的话题一旦开启就难以停止。
　　“嗯，还有把长虹绑上冰芯的战车，可怜倪总现在一把年纪了，现在还吭吭哧哧的在这搞安卓入门机，连他儿子都抵在公司。”苏薇笑吟吟地说道，“倪总当年坐飞机就不该看你那一眼。”
　　方卓反对道：“这真是纯黑了，没有我，长虹现在局面差得多，这是真共赢。”
　　周辛问了句：“那谁是假共赢？”
　　方卓思考。
　　大家停下来，倒是都好奇答案。
　　“我想和当当共赢，庆子不乐意，当当不在了。”方卓缓缓说道，“我想和平相处，雷曼跑来做空我，雷曼也不在了，我警告诺基亚，提过专利的解决，但诺基亚不愿意坐下来谈，它现在情况堪忧。”
　　“我都是想共赢的，是别人不愿意共赢，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方卓也很无奈。
　　“有个业务共赢不了。”周辛出声道，“易科和腾讯对移动通讯的竞争很激烈，好在通过‘河马事件’把战火烧进了腾讯本土。”
　　虞红伸出右手，逐个说道：“看看吧，看看大家对你的称呼就知道了，神秘人，散户之王，方长宜，方老魔，冰清玉洁……怎么说呢……”
　　苏薇忍着笑：“怎么有种罄竹难书的感觉？”
　　虞红眼睛一亮：“还是薇薇总结的准确。”
　　方卓不屑摇头：“任凭你们怎么编排，公道自在人心。”
　　虞红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姿态。”
　　方卓：“……”
　　话题太下饭，周辛连吃几大口鱼肉，忽然问了个问题：“方哥，这些年，有没有你自己觉得……嗯，就是不太……不太那么的事。”
　　他没说太清楚，但大家都明白意思。
　　方卓想了几秒，说道：“要说还真是有件不太好意思的事，去年我送了阿里一幅字，后来又要回来了。”
　　虞红简评：“没品。”
　　苏薇忍笑：“确实。”
　　周辛不语，俺也一样。
　　“这个事也不全赖我，还是小刘的撺掇。”方卓叹息。
　　苏薇说道：“嗯啊，趁着他今天没上来，这事好说。”
　　方卓：“……”
　　他微微摇头，吸了口气，听着过去十年里那么多的事，自己也有些恍惚，叹道：“算了，都过去了，原谅我的，我也原谅他们了，不原谅我的，那也过去了，就是，这时间是真快。”
　　“小开一瓶酒吧。”苏薇提议，又对方卓说道，“你就抿一口。”
　　方卓笑道：“也没那么严重。”
　　气氛到了，喝点酒更应景。
　　大家的酒杯碰到一起，“砰”的一声是十年光阴流过的声音。
　　“十年时间。”苏薇抿了抿嘴，“太多事，太多人，桃李春风，江湖夜雨，太快了。”
　　方卓微微点头，确实，太快了。
　　江湖夜雨十年灯。
　　多少人，多少事。
　　※※※
　　6月29日，就在方卓等人追忆往事之际，中芯国际举行股东大会。
　　然而，在下午的决议里出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大股东大唐电信对于CEO王宁国入选董事会投了反对票，后者只拿到46.41%的赞成票，低于重新当选董事所需的50%票数。
　　也即，中芯国际成为一家无执行董事的上市公司。
　　这一结果震惊了在场的大部分股东和管理层，并迅速发酵。
　　等到大会结束，王宁国失魂落魄的走出会场，茫然的看了看夕阳，上车之后愣了许久，对司机说道：“去易科，去找方总，我给他打电话。”
　　也就在大会刚要结束的时间，从游艇下来的方卓已经收到了这一同样让他震惊的消息，江博士属意的王宁国居然落选了？江博士这才刚刚病逝两天，大唐在股东大会上突然反水？
　　岸上的刘宗宏看到老板眼中似有寒光闪过，神色也变得凛冽。
　　“好，好，江湖夜雨，真是江湖夜雨。”方卓呲牙一笑，脸上却殊无笑意，“既然夜雨不休，那就别休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便吐出将中芯将近十位高管的名字，声音低沉：“致电张闻毅、王宁国、曾宗琳……请他们到易科开会。”
　　一声炸响，平地生雷！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不肯休。
　　既不休，便不休。


##第四卷 金猴奋起千钧棒
    卷首语：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第1章 中芯之变
　　傍晚六点半，夕阳渐渐被远处的天空吞没。
　　一辆驶向陆家嘴的黑色轿车里，中芯CEO王宁国放下手机，心里多了一丝安慰，他刚刚给方总打电话，得知对方也正要给自己打。
　　这便证明，方总没打算袖手旁观。
　　王宁国叹了一口气，点了一支烟，股东大会已经结束，投票结果已经出炉，但他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仍然觉得很懵。
　　不应该，不应该啊……
　　作为在中芯风雨飘摇之际被邀请进来的CEO，他自认为已经竭尽所能的在做工作，并且，客观的说一句，成果还算可以。
　　过去的2010财年是中芯扭亏为盈的一年，也是五年来首次盈利的财年。
　　全年销售额增长45.3%，先进产能营收占比相较于2009年的47.5%提升至54.5%，45nm的低功耗技术开发正如期的进行。
　　这是中芯巩固基础，稳步复苏，保持增长，开拓市场的一年。
　　而对于今天的股东大会，诸项提案也都有过提早沟通，最主要的是让江博士邀请的张闻毅正式担任董事，以完成中芯董事会的人事交替。
　　至于自己的董事席位……
　　集上市公司CEO、总裁、执行董事等多个要职为一身的人会有意外吗？
　　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
　　偏偏，江博士辞世仅仅两天时间，这样的风波很让人……
　　王宁国面色沉重，心寒。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的董事电话会议上，大唐方面并没有提出对董事席位的质疑，现在，它选择在董事长辞世、张闻毅尚未接替职务的节骨眼发难，无疑是制造和扩大了中芯的权力真空。
　　这不单单是没有执行董事的事，而是释放强烈信号，意味着大股东要下手争夺公司的控制权了。
　　不管结果如何，对于派系众多的中芯来说，无疑会是一场动荡。
　　然而，中芯也只是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刚刚稳定下来而已。
　　轿车减速，距离易科总部已经很近了。
　　王宁国看了眼窗外，连任董事被否，大股东强力介入，他这个CEO如果想要体面点就是自行辞职，但是……现在直奔方总而来，也是因为得过江博士的嘱托。
　　事有不谐，可寻方总，引以为援。
　　中芯的股权分散，这是自成立以来就存在的问题，相应的就有管理权纷争的隐患，再加上一直以来确实存在不同的诉求，所以，江博士在最后的时光里和王宁国谈过这个问题。
　　股权分散既有现实原因，也有历史原因。
　　内地的半导体产业一直存在掣肘，购买设备和引进技术都存在限制，曾经有过亲自下场来做华虹、华晶的路线尝试，但结果并不让人满意。
　　所以，引进海外资本，内地间接支持，这便是新的尝试，中芯便在张汝京等人的带领下应运而生。
　　同样的，冰芯也是沿用了这一路线，从而获得起步的资格。
　　基于这种考量，尽管之前大唐并没有强力的提出意见，但江博士在考虑将来和中芯的股权问题上也与王宁国这位CEO提出了最后一层保险。
　　中芯的第五大股东方卓。
　　中芯的前五大股东分别是大唐、中投、台记、上海实业、方卓。
　　公司曾经在资金困难的时候寻求外界资方，彼时，方卓拿到了5%的股份，后来便一直没有再动，中间因为两次其它股东的增资，这个数字被削减到4.21%。
　　在29日的股东大会上，方卓的代表人是投出了赞成票，但在大股东的狙击反对下，这一票并没有产生效果。
　　不过，这最后一层保险不是单指这4.21%股份，而是方卓这个人。
　　作为冰芯掌门人，作为强力推动内地产业融合和进步的盟主，他拥有改变局面的能量，以及，也拥有丰富的斗争经验和手段，这一点是得到过许多验证的。
　　王宁国走进易科大门，心里仿佛又响起江博士疲倦的声音。
　　——“万一真有情况，找他去吧，他能折腾，真到了那时候，任他折腾成什么样，也都认了。”
　　也都认了。
　　到了此刻，王宁国不得不认股东大会上的投票结果，而自己不管是走是留，也都可以，但他还要把最后一层保险拉出来折腾，因为，纵然自己认了，有人肯定不认。
　　电梯上行，定格在23。
　　这是王宁国第一次来易科总部，而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会议室。
　　只是，当他被引进会议室，瞧见了在座的两位便不由得一愣。
　　“张总，曾总。”
　　张闻毅和曾宗琳。
　　一位今天刚刚正式成为中芯董事，一位是公司首席财务官，他们俩竟然已经坐在易科的会议室里了。
　　王宁国看着这两位，心情复杂，几秒后才问了句：“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快？”
　　“我们坐地铁来的。”张闻毅这样答了一句。
　　他正好和曾宗琳在地铁站碰到，算是联袂而来。
　　王宁国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曾宗琳是台湾人，这段时间与王宁国的关系一直很好，说了句：“还有人没来，方总在办公室打电话，等下过来。”
　　王宁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很快，会议室又陆续迎来中芯的高管，基本都是才从股东大会上分开的，但现在又在这里相见了。
　　气氛既沉重又微妙。
　　下午六点半，方卓走进会议室，扫了眼在场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中芯有变，不得不辛苦大家过来一趟，让我了解了解情况。”
　　他说到这里，心中怒气依旧不减，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个，这个大会到底怎么回事？”
　　包含董事、CEO、CFO、CMO在内的中芯九位高层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由王宁国这个当事人来回答这个问题。
　　今天的股东大会没有改变议程，虽然江博士辞世，依旧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开会。
　　所以，只通过了张闻毅的董事提名，没有选举新任董事长。
　　而关于王宁国的表决……
　　大唐只以简要的认为王宁国不适合当选董事的理由而投出了反对票。
　　股东大会不是所有股东都要到场，中芯股权分散，众多小股东向来不来参加会议，这次中芯是合计占总股本47.59%的股东在场。
　　按照规定，议案必须经出席股东大会表决权的过半数同意，也即，这次想要通过王宁国当选董事的决议必须出现23.795%的赞成票。
　　在场的前五大股东，大唐持股16.83%，投反对票。
　　中投11.61%，弃权票。
　　台记8.04%，赞成票。
　　上海实业6.9%，弃权票。
　　方卓4.21%，赞成票。
　　其他的，如华登国际、美国NEA等都是赞成票。
　　最终，王宁国拿到大会现场46.41%的赞成票，落选中芯新一届董事会。
　　方卓听着当事人的描述，脑海里过了过股东大会的这个过程，又捋了捋各自的股份和票数，环顾会议室，询问道：“对王总的陈述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众人皆是摇头，这就是整个过程。
　　“嘿，连台记都是赞成票。”方卓皮笑肉不笑，“它这次的立场还是挺中立的。”
　　台记持有中芯8.04%的股票来自当初与张汝京诉讼的赔偿，但它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动作，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专业投资人的角色。
　　同样的，出于投资人的立场，它认为王宁国的工作是值得认可的。
　　方卓再问：“中投和上海实业为什么弃权？他们和大唐有过沟通？”
　　尽管大唐的反对票很关键，这两家的弃权也不容忽视，如果他们坚定的投出赞成票，也就没有这场风波了。
　　其中，中投是今年4月份才进入的中芯并拥有一个董事会席位，由刘尊义成为非执行董事，上海实业则是中芯最早的一批股东，曾经还是第一大股东。
　　王宁国摇了摇头，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他们是在大唐之后投票，很可能是因为大唐这样反对而有所观望。”新任董事张闻毅说道，“我在来的路上给上海实业打电话，得到的回答也是朦朦胧胧，不太像是坚定盟友。”
　　这两家只要任意一家投了赞成票，都会让王宁国的任命通过。
　　现在的情况是，投票结果已经生效，王宁国落选，按照既定议程，将会在7月2号举行董事会，选出新的执行董事。
　　中芯如今的董事会是7位，大唐占了2位，中投1位，上海实业1位，华登1位，以及独立董事川西刚与刚入选的张闻毅。
　　川西刚是前东芝副社长，算是行业顾问的角色。
　　方卓听了张闻毅的话，皱了皱眉：“就算之前没有沟通，既然大唐要做事，现在恐怕也开始沟通起来了，王总落选，怕不是张总这个董事长的职务也不愿意认了吧？”
　　大唐要动手，要争控制权，那就不会只做一件事，王宁国与张闻毅这一套CEO和董事长搭档是原先江博士属意的规划，大唐既然否认了前一部分，接着董事会可能就是否认后一部分。
　　张闻毅点了点头，承认道：“很有可能。”
　　如果江博士还在，今天这个董事会肯定还是按计划来，但情况变了便是一变百变。
　　方卓的手指扣在桌上，压着怒气，思考着当前的局面。
　　他虽然有中芯的股份，但只是4.21%，去年见中芯复苏平稳，为了避嫌也推掉了董事席位，从法理上来说，能起的作用有限。
　　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中芯这样生变。
　　当初他和张汝京、江博士都讨论过CEO这个人选，尤其张汝京认为王宁国适合急需稳定的中芯，而事实证明，他确实达到了要求。
　　一旦王宁国辞职，势必让内部再次出乱，如此一位有功于公司的CEO被不合理“罢黜”，内部要怎么看怎么想？
　　特别是中芯内部有不少派系，台湾派系是重要的一部分。
　　这是自中芯成立以来就存在的情况，创始人张汝京本就是带着台湾团队过来，这一派系是中芯能够快速发展的重要因素。
　　一直以来，内地半导体人才就存在巨大缺口，即便是冰芯，也同样是在全球招揽人才，内地、台湾、新加坡、日本、美国、欧洲，来者不拒。
　　公司想发展，这是避免不了的，只要能够稳定和平衡就行。
　　当初的中芯成立，张汝京考虑到这一点，各大股东的持股比较均衡，都在10%左右，只是，随着发展和变化，不得不寻找资金而出现了此长彼消的局面。
　　到了江博士，他仍然能让公司内部平衡。
　　但是，现在的局势再次失衡了。
　　“各自为政，各自为政啊。”方卓这样说了句，又陷入思考。
　　他大致能猜到大唐的诉求。
　　大唐本身就主导了3G标准TD-SCDM，如果能夺到中芯的控制权就可以进一步整合发展模式，成为国内的一个IDM角色，从设计到制造再到封装以及市场，打通产业链，增加行业地位和话语权。
　　原先，有江博士的存在，有他的号召力，大唐绝无可能争夺到控制权，即便它是大股东，持股份额与声望都不足以成事，但是……
　　此外，还有个外部因素或许也有影响。
　　这两年，上面一直在推动央企整合，大唐的业绩并不算突出，也许有被整合的风险，如果能增加自身规模，风险自然就小了。
　　但是，这样的诉求对中芯来说有害无益。
　　大唐既然动手，自然可以打着各种旗号，可以是如何为中芯好，可以是如何进行深一步的业务联动，可是……
　　这位大股东这次到底是从中芯的利益出发，还是更从它自己的利益出发……在中芯稳步复苏的情况下，这不是一个很难判断的问题。
　　“2号董事会的董事长要拿。”方卓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道，“这一点先确定，张总接任董事长是江博士当初谈好的，有利于整体稳定和公司发展。”
　　“我们只需要4票，张总、川西刚、华登，这3票没问题，中投和上海实业那边需要再拿一票。”
　　“还有，我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方卓淡淡地说道：“等张总拿到职务，确立最早的股东大会时间。”
　　他顿了顿，又说道：“今天晚上，还请张总再和我去一趟北京。”
　　张闻毅曾经入过仕途，是个去北京的好角色。
　　这次大唐出手，方卓想要介入，仍旧需要做一些场外的预防工作。


###第2章 反制之法
　　易科23的会议室，相较于一开始的严肃、焦虑和不安，气氛已经有所回升。
　　王宁国落选董事，这是已经成了震惊大家的既定事实，但进一步分析和猜测，后续可能还有大股东对董事长职务的争夺，难免震惊之余更生悲愤。
　　29号的股东大会并没有讨论董事长的归属，只通过了张闻毅的董事席位，难道大唐真要在2号冒天下之大不韪再强取这个位置吗？
　　相较于王宁国的“执行董事”，张闻毅的“董事长”可能更多了些象征意义，他之前与中芯并没有太多交际，今年加入中芯是被江博士这个清华老同学邀请，愿意帮忙来稳一稳局面，这是真正的临终所托。
　　不过，这样的预判过后，方总要做的动作也随之而来。
　　先定董事长。
　　再开临时股东大会。
　　只情绪输出是没有用的，不论是要插手帮助定下董事长，还是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来进行介入，这都是直接出头了，也更加让人振奋。
　　方卓脑海里转着念头，喝了半杯茶，再抬头就见中芯的这群高层还在看自己。
　　他略一沉吟，说了自己对这件事处理的大略看法：“股东大会的情况一出，外界一定会充满质疑，内部人心也有动荡，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我们都应该从快处理，让中芯重新稳定下来。”
　　“从现在到2号，大唐或许也会联系你们，会谈他们的想法和规划，会谈他们整合的战略，甚至可能释放缓和的态度，暧昧表示董事长的归属。”
　　方卓皱了皱眉，说着自己的经验之谈：“但这种事一旦动手就不会停下来，你们不要心存侥幸，认为他们2号还会推举张总，公司内部的反对本身也是一种力量。”
　　他要先把这个局势捋清，免得自己那边还在忙活，这里内部倒戈，那就师出无名，让人尴尬了。
　　众人纷纷点头，感受到了方总的熟稔。
　　方卓放慢语速，说道：“中芯现在需要的不是动荡，而是发展。”
　　他指了指自己：“仅仅以一个小股东的身份来说，我不支持大股东大唐对中芯临时的规划，不认为它能让中芯的发展有延续性，不认为它具备深入整合半导体产业链的能力，更不认为它能平衡公司内部的意见。”
　　方卓是实打实持有中芯4.21%的股东，有立场来表述自己的态度和看法，这是一个“不支持”，三个“不认为”。
　　他环视在座的9位高层，略一沉吟，再次开口：“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认为王总和你们带领中芯上下是取得了卓有成效的工作成果，去年是中芯五年来的首次盈利，在张总离职、部分人才流向冰芯、不得不赔偿台记的情况下，这极其不易。”
　　众人心里安慰，嗯，这是方总对公司CEO和现有团队的评价，只是，中间那个“部分人才流向冰芯”，方总，你好客观好冷静啊……
　　方卓话锋一转：“但是，我注意到中芯的技术研发速度似乎存在一定的迟缓，今天既然在这，既然谈的是关乎中芯未来发展的事情，我也就直言不讳了，这方面有待加强。”
　　他把目光投向了王宁国。
　　这是评价的另一部分。
　　王宁国心里一震，在如今的局面下仍旧与自己谈未来，这似乎意味着方总在处理大股东之后仍旧支持自己来主导中芯，不然，何谈加强？
　　不过，这也几乎立即展示出方总与众不同的强势一面。
　　从股东大会投票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时间，方总在这样的时间里除了难掩的怒气、对大唐的不满和反击，此刻也展露了他的有别于江博士的锋芒。
　　一旦引爆方总这最后一层保险，果如江博士所说的那样，会出现“折腾”吗？
　　方总如此短的时间里有这样的反应，真是……怪物本能。
　　王宁国面对评价，心里也下意识的评价了对面一句。
　　他微微点头，没有任何反驳，不管是“任他折腾成什么样，也都认了”，还是此时此刻的情势，都由不得自己。
　　方卓见王宁国点头才继续说道：“冰芯这几天就要做32nm的风险试产，也如期在进行28nm的研发，中芯以后可以与冰芯加强技术合作，同步来推进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深入主导上游厂商的进步。”
　　王宁国听到这一句，从他仍然是中芯CEO的身份出发，这已经是在确定后面的战略方向了，中芯自然知道冰芯在做什么事……
　　但他不认为他加入的那个中芯有实力来推动整体环境的变化，所以就忠于职业经理人的身份来竭力扭转中芯财务状况，也取得了不菲的成果。
　　现在这样的时刻，方总摆出冰芯的先进技术实力，一手技术合作，一手“深入主导”，无疑是给出痛并快乐的建议。
　　是建议，是要求，或者说，要达成共识。
　　可是，冰芯的技术确实是能带来巨大帮助的，国内产业链从长远来看也确实是有极大益处。
　　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这个“长远”在削弱职业经理人的属性。
　　王宁国很难不生出类似的情绪，不是怪物本能，是老魔本能……
　　他喉头滑动了下，回应了方总算是温和的共识，点头道：“中芯确实应该在技术研发更多的投入，这也是我们财务状况好转之后就要立即着手做的。”
　　不是我不做，是刚到这个阶段就出乱子了。
　　王宁国给了一个可以承接批评和转向的理由。
　　方卓点了点头，没有多在这上面纠葛，缓了缓神，声音略微放低：“中芯出现动荡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也是江博士不想看到的，这些年，江博士呕心沥血，无愧于中芯，也无愧于国内半导体。”
　　他给出了对江博士这位中芯董事长简洁的评价。
　　随后声音变得有力：“今天请大家来开会，我希望与大家一同努力，努力让中芯平复震荡，努力让中芯内部团队保证完整，也努力取得大股东的理解。”
　　方卓最后扫了眼众人，说道：“接下来，先定董事长，再开临时股东大会，如有必要，最后完成新一届的董事会架构。”
　　三个目标从低到高，新一届的董事会已经在今天选出了，如果再完成新一届，无疑是要对大唐的席位有所动作。
　　“大家匆匆过来，晚上都还没吃饭，食堂备好了饭菜，今天情况不同，大家也就简单吃吃，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聚。”
　　随着方卓的这句话，也意味着这场会议的结束。
　　王宁国等人纷纷寒暄，表示了对大唐的态度，也不约而同的婉拒了在这里的晚饭，一是心里有事吃不下，二是还需要消化下今天从早到晚的复杂消息。
　　方卓没有强留，一一送别了这些位中芯高层。
　　“张总，咱们简单吃点，然后就坐车去机场。”方卓招呼没走的张闻毅，“如果来得及，希望晚上就能见到领导。”
　　张闻毅已经六十有四，也经历颇多风雨，尽管对中芯这边的变动也觉意外，但粮草先行的静气是有的。
　　不过，他晚上参与这场会议，倒是对方总这个人颇为赞叹。
　　三个评价，三个努力，三个手段。
　　短短时间里表明对大股东争夺控制权的态度，先后评价了大唐、CEO、董事长，又给出明确的做事方法。
　　如此干脆利索，怪不得江湖人称一句方总。
　　张闻毅与方卓简单用餐，两人没进行太多交流，脑子里也都在过今天的这事。
　　一直等到上了飞机，张闻毅才叹道：“中芯真是刚好一点就碰见事，大唐这次，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卓捏了捏眉心，“我相信它这次是拿不到控制权的，但既然它冒出来，我觉得一举解决隐患比较好。”
　　张闻毅问道：“方总，你的意思是一定要重组董事会？”
　　方卓点头：“一定要增强管理层对公司的控制权，既然大唐是按照它大股东应有的权利做事，那我们也就按照规则来做事，只讲规则，这没问题。”
　　大唐有它的诉求，也合法利用了它的投票权，那事情的交锋就可以划定界限，它能用，自己也能用吧？
　　它是股东，我也是股东吧？
　　它不讲人情不讲默契，我只谈规则也没问题吧？
　　这一趟飞往北京也就是这个目的，边界范围划一划，大家同台竞技，不要被绑住了手。
　　就目前来看的任何一方，都有各自的来头和利益诉求。
　　大股东大唐不用赘述。
　　弃权的上海实业，它可能代表的是上海地方的考虑，大唐是在上海地界做规模整合。
　　弃权的中投，它今年刚入董事会，可能也在谨慎对待和追求稳定，乃至出现绥靖都可以理解。
　　其它的不容忽视的，还有持股8.04%的台记。
　　方卓谈到了可能出现的变化：“等下到了北京，我先联系上海实业和中投，先拿一张2号的票，至于临时股东大会，大唐一定会寻求联盟，虽说台记之前投了赞成票，但如果我提出了诉求，它的赞成票未必就不会变成反对了。”
　　台记参加了29日的股东大会，在参会股东合计占总股本只有47.59%的情况下，它的8.04%相当有分量。
　　简单算一算，大唐是16.83%，台记是8.04%，两者相加便有24.87%。
　　如果临时股东大会仍旧只有47.59%的股东参会，单这两家投票效力便是24.87／47.59，已经占了52.3%的反对票，可以直接否定议案。
　　至于台记会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方卓不惮进行揣测，冰芯追赶很快，又有来自胡正明+梁孟淞这样的原台记团队，再加上已经在国际大客户上形成了竞争……
　　怕不是，敌人赞成的便要反对。
　　张闻毅听了这话，悚然一惊，因为台记默默投了对王宁国的赞成票，他没把这个不声不响的第三大股东考虑进去。
　　事实上，台记持有的份额是超过上海实业，是超过方卓的，不容小觑。
　　方卓冷静地说道：“我们需要扩充投票池，让更多的小股东走进会场。”
　　只要扩大分母，比例自然就下来了。
　　他又说道：“临时股东大会之前，我会发布‘关于股东方卓公开征集委托投票权的公告’，想必是能扩大投票股东总数，是能拿到一些委托投票权的，这也是我的股东权利。”
　　想要扩大投票池，公开征集便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方卓现在考虑的就是以这个方式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大唐、台记这两大股东的合流。
　　张闻毅听到方总这么说，忍不住说道：“方总，你这……确实是斗争经验丰富啊……”
　　方卓看了眼面有惊色的张总，点了点头，倒也承认这一点：“临时股东大会，我是开过几次，一些该有的预案和应有的权利，都是了解的。”
　　他又说道：“不然，他们按照法律来投票来做事，我也不能跑进会场喊一嗓子就把他们喊死啊。”
　　“方总的名声果然是打拼出来的。”张闻毅赞叹道。
　　方卓认为这应该是夸奖。
　　他伸手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微微摇头：“单靠发怒做不成事，我们还是要把条条框框都捋顺，既然要反击，那就奔着成功去。”
　　张闻毅只觉老江果然没看错人，方总这么井井有条，对决大股东大唐便是增了很多胜算。
　　他考虑片刻，说道：“到了北京，我们先去见几个我的老朋友，老江在这边也有朋友。”
　　张闻毅曾经是电子工业的领导，自觉这次方总喊上自己便是要在这方面给予助力。
　　方卓看着年迈的张总，沉吟一会，委婉地说道：“张总，我们直接去见对口领导就行，今天见不到，明天一定能见到。”
　　张闻毅愣了愣，自己领会错意思了？
　　他注意方总的眼神，噢，自己过气了……
　　“那我……”张闻毅倒不怀疑方总能不能找领导，有些迟疑自己的作用。
　　“张总，你在旁边唉声叹气就好。”方卓给出建议，又补了句，“代表中芯，代表半导体人。”
　　张闻毅：“……”


###第3章 立场
　　飞机抵达北京，夜幕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方卓与张闻毅等人来不及感受六月雨水也掩盖不住的燥热，上车之后就直奔万寿路而去。
　　电话已经打过，但领导有会在开，能不能见到还不可知。
　　刘宗宏在副驾座位上整理略显凌乱的资料，既有中芯高管、董事和各大股东的，也有来自晶圆联盟的。
　　张闻毅在略显笨拙的按着手机，给老朋友发消息，也给关心中芯的朋友回消息。
　　股东大会的结果已经传开，中芯是上市公司，也发了公告，现在大家都知道中芯CEO落选董事，大股东大唐有意争夺控制权。
　　以及，一些行业内和关心半导体的人更知道两天前的中芯董事长病逝。
　　方卓这里同样收到了很多消息，但他现在无暇理会，上车第一件事是打给了上海实业的掌门人滕义隆，询问今日情况，得到了一个“确实知情但也事发突然”的答案。
　　大唐是提前打招呼了，但这个提前的时间很短，导致了股东大会上投票只能观望它的突袭，最终是投了个弃权票。
　　“滕总，中芯需要稳定，大唐在这个时候反对王宁国的入选，这对公司发展有害无益。”方卓沉声给出自己的判断，直截了当地说道，“2号还有董事会，大唐是不是还要推个别的董事长？你们要坐视这次动荡吗？”
　　藤义隆没有立即说话，好一会之后才说道：“方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也在连夜开会研究这个事，可是，大唐的意思是，他们也是来建设公司的……”
　　方卓皱眉，这是大唐那边又进行了进一步的沟通。
　　藤义隆简单说了下大唐对中芯的规划和设计，不出所料，是那一套整合的说辞，是要发挥内地半导体市场的潜力，以及，要在上海扩大规模。
　　最后，他为难地说道：“方总，如果说是冰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需要合作，这都好说，可是，这毕竟是中芯的事……”
　　方卓反问：“滕总，我不是中芯股东吗？”
　　“是，方总，你是，问题在于，中芯毕竟是在上海这边发展起来的。”藤义隆顿了顿，“不管是从公司发展角度还是怎么说，我们都觉得上海还是很适合继续做大做强的。”
　　“滕总，如果大唐在今天之前已经有过细致的沟通，已经与江博士、王总他们谈过大唐对中芯的规划，即便彼此意见有分歧，它现在站出来要左右公司的发展，好，我也认为这是中芯内部战略的问题，我都不说什么。”方卓冷静地说道，“它是怎么做的？趁着大家都悲痛江博士去世之际突袭股东会，这是什么做法？”
　　藤义隆不语。
　　方卓逼问：“滕总，这是做事的方法吗？没有规划，忽然跳出来大谈整合，这是你认为的适合做大做强的方法吗？这是你们上海实业这个股东的态度吗？”
　　藤义隆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厉声逼问，小声答道：“方总，这个、这个……大唐正在和中芯的杨世宁谈，它那边认为杨世宁是可以负责起更重要职务的。”
　　大唐行不行还不知道，但杨世宁曾经在01年就加入过中芯，后来去了特许半导体，在那边搞了65nm的研发到量产，在10年的时候又被江博士请来担任COO，希望能够推进中芯的高端技术进展。
　　杨世宁肯定是有能力的，按理说，进一步取代王宁国乃至担任董事长，也不无可能。
　　相较于王宁国的竭力扭转财务状况，他的职务和工作都更重研发，也就对王宁国主导下的中芯战略有些不满。
　　大唐现在与杨世宁谈，恐怕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它虽是大股东，短时间内想掌控中芯还是需要借助内部派系。
　　方卓知道杨世宁，除了与江博士谈过内部高层，也在于当初杨世宁过来的时候，中芯为了给他让位，曾经的CTO季明华被动了位置。
　　这一动，季明华立即反弹……弹弹到了冰芯，如今是负责冰芯存储业务的CTO。
　　如季明华、杨世宁这样的人才，心气都很高，一旦没得到公允的待遇和充分的尊重，心里自然会有想法。
　　“杨世宁怎么说？”方卓直接问道。
　　藤义隆有些尴尬地答道：“大唐方面还没给结果，他们对2号的人选应该会在明天确定下来。”
　　“滕总，2号董事会，你们是铁着心要站在大唐那边了？”方卓仍旧直接。
　　藤义隆很为难，模糊地说道：“方总，我们得基于现状来判断，到底什么是符合中芯、符合上海实业的选择。”
　　“滕总，你觉得大唐这次能拿到控制权？”方卓忽然问道。
　　藤义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依旧在说：“方总，大唐毕竟是大股东，如果杨世宁想更进一步……”
　　方卓肯定的给了自己的答案：“大唐拿不到。”
　　藤义隆听着方总的语气，沉默几秒：“方总就这么肯定？”
　　“因为，它下手太糙了。”方卓给出理由，“它觉得看到了机会，临时起意，又现在才和杨世宁谈，滕总，你觉得这样粗糙的手法能把事做成吗？”
　　藤义隆感觉自己脑子抽了一下：“……”
　　咦，要是其它理由，不好说，要是来自方总对争夺控制权手法的评价……
　　要是来自方总对搞事手法的评价……
　　藤义隆忽然觉得这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方卓感受到电话另一端的沉默，缓了缓语气，说道：“滕总，我必须重申我的意思，中芯需要的不是动荡，而是发展，实在不行，2号董事会你可以留到最后再投票，我相信我们之后会取得更多的共识。”
　　藤义隆先前被逼问，这么一缓就像是弹簧弹了回来，答应道：“好，方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上海实业也是希望中芯好好发展的。”
　　通话结束。
　　藤义隆放下手机，左思右想，愈发觉得方总那个“下手太糙”的评价深入己心，而他也提供了一条不那么尖锐的路子。
　　董事会一共7票，前面6票要是就能定下来，那就不用己方费功夫了。
　　至于这个“更多的共识”……
　　如果大唐在董事会上不成器，方总后续有动作，那也没什么好选的。
　　藤义隆思虑片刻，打电话给副总，要求他转告大唐那边，眼下还是需要寻求管理层和股东们的理解，特别是第五大股东的理解。
　　“滕总，方总那边很不满吗？”副总询问。
　　“方总已经表明了态度，可能会过问这个事了。”藤义隆说道，“但他不是董事，就这个董事会而言，力度有限。”
　　不管方总如何，董事会就这些票数，投出来就是投出来。
　　“方总与中芯这边的关系……”副总迟疑。
　　冰芯毫无疑问是与中芯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而且，不少中芯的人是跳槽或被挖到了冰芯，再加上，方卓去年从中芯董事会退出……
　　这两家真正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亲密无间，这次归根结底又是中芯自己的事情。
　　“听说冰芯当初起步得到了中芯很大的帮助，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藤义隆思索着说道，“方总和江博士、张总的私交看起来比想象中还好，还有，方总那个‘同气连枝’……”
　　江湖上有流传过来自方总的话，中芯冰芯，同气连枝。
　　话当然是怎么漂亮怎么说，况且，这特么不是五岳盟主的台词嘛，合着到你嘴里成真的了？
　　藤义隆和方总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包括冰芯在上海的生产线也自有方总和易科系的运转逻辑，现在这么一对话，先前的印象显然是不太对的。
　　他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说道：“反正，我们要求股东们彼此理解，这是对的，董事会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这次大唐的动作已经引起了波澜，明天市里还要开会研究，原则上，这是中芯内部的事情，但是吧，方总那个沉寂的中芯股东，也不能说人家不是股东啊。
　　另一边的方卓挂掉电话，又立即打给了另一位中芯董事刘尊义，他是中投国际的香港董事长。
　　相较于与藤义隆的沟通，这边就顺利很多。
　　大唐与中投虽然有类似背景，但并不意味着具体业务上都保持一致看法，恰恰相反，今年中投在进入中芯时就和大唐不太愉快。
　　本来中投打算投资3.5亿美元，因为大唐这个大股东的反对，数字缩水到2.5亿美元，而大唐为了巩固股权地位，又与中芯签订了额外认购协议，认购8497万股可换股优先股及认股权证优先股。
　　当初中芯引进大唐是希望大唐作为一个战略投资者的角色，但现在大唐显然已经不满足于这样的定位。
　　“中投应该没问题，刘总很爽快，他是认可你接替董事长职务的。”方卓放下手机，给了张闻毅一个好消息。
　　从与刘尊义的沟通来看，中投这次也是很懵，猝不及防的跟着投了弃权票。
　　而方卓这边一表示寻求稳定，刘尊义就给了同样的看法。
　　张闻毅点了点头，说道：“之前的电话会议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家之前是已经有共识的，但在江博士病逝后陡然生出了变化。
　　方卓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但没有过多的展示怒气，只是说道：“川西刚和陈立武那边等我们明天回到上海再当面沟通。”
　　他已经收到了陈立武的短信，约好了明天再谈。
　　“川西刚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这次董事会应该还是稳的。”张闻毅思索道。
　　“川西刚那边，我已经让张汝京张总去和他沟通，他的立场如无意外，也是从公司的角度出发。”方卓说着安排，又说道，“大唐肯定也在争取票数，明天这两位需要再巩固，也得请公司的高层一起再过来开会。”
　　先统合了一部分内部，再和董事们谈票数。
　　张闻毅点了点头，清楚方总心里有斗争的轮廓。
　　他刚要说话，忽然想起来方总刚才和藤义隆的电话，问道：“方总，你今天为什么没请杨世宁过来，他在中芯和王宁国、季克非被认为是铁三角啊。”
　　事发之后在易科召开的中芯高层会，除了自己还有CEO、CFO、CMO等人，这会一想，还真是少了CTO杨世宁。
　　杨世宁在中芯是两个职务，CTO兼任COO。
　　自重返中芯，外界就认为杨、王、季是中芯高层的铁三角，有希望给中芯带来复苏和发展。
　　“直觉。”方卓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叹了口气，“铁三角总是不稳的。”
　　认真的说，中芯高层就那么几位，大唐不可能短时间就直接把自己的人空降过来，必然在内部寻找突破，它自己反对了王宁国，再找也就是杨世宁了。
　　至于杨世宁怎么想……
　　面前如果有机会再进一步，如果能让公司按照他的战略设想来前进，未必不愿意尝试一把。
　　张闻毅对方总的回答，嗯，这算什么直觉？神秘人直觉？
　　他问了个关键的问题：“如果杨世宁愿意和大唐一起，那他怎么处理？”
　　“每个人每一方都有各自的考虑，就算把大唐从董事会踢出去，它仍旧是大股东。”方卓慢慢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击败谁，是要把力量重新凝集起来，我认为杨世宁是能交流的。”
　　他吸了口气：“破坏容易建设难，当年我到新浪就有这样的感觉，还是要尽量的把体系和团队都团结起来，中芯现在出现混乱只是群龙无首，挫败了大唐，一切都好说。”
　　张闻毅看着皱眉的方总，思考了下，方总当年到新浪……似乎也是好些年的事情了。
　　他忽然想到了金庸武侠里的描述，那时候是凌厉刚猛和新浪群雄争锋是吧，现在这么看方总有条不紊的布置、交流、阐述，颇有些“不滞于物”的感觉。
　　轿车慢慢减速，目的地到了，门口已经有秘书在等着。
　　“方总，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你们先在办公室里等一等。”秘书确认了晚上就能见。
　　方卓点了点头，趁着还没下车又和张闻毅说了句：“今天能见，那明天我们去月坛南街。”
　　两个部门都因为冰芯而常打交道，这边频率多一些，那边还多了些私人关系，南街的领导之前在安徽省负责工作，当初他就在合肥看着冰芯打桩子，如今冰芯发展成这样，方卓每每见他都能瞧见最真实的笑容。
　　等待的时间没有闲着，方卓整理了刘宗宏递上的资料，简单过了过轮廓，用来做准备。
　　晚上十一点一刻，领导开完会，走进了办公室。
　　“方总你匆匆跑来北京是告状来了？”领导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唉。”
　　方卓还没回答就听见旁边的张闻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领导对着张闻毅笑道：“老张，是他带你还是你带他来告状？”
　　张闻毅叹道：“我是不想来的，我一把年纪了，何苦蹚浑水，要是江上洲能自己来，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大半夜往这里钻的。”
　　领导听到了江上洲的名字，笑意消失，扭头看向方卓，谈起正事：“方总，你们这一趟我知道是为什么，人家大唐的汇报也递上来了，要加强产业建设，要探索更符合内地发展的IDM模式，你觉得它不行吗？”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它不行！”
　　“你是一秒都不想的就说不行，你这样说，你是搞过调研？”领导不客气地问道。
　　方卓摸向桌上厚厚的一沓材料。
　　领导瞧见这一幕，想着有时候也从晶圆联盟拿内地产业的第一手和第一线数据，话锋一转：“就算过去不行，现在下苦功，以后总是不行？”
　　张闻毅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领导看了过去。
　　“冰芯这样深耕国内的企业董事长说不行，我是相信他的判断的。”张闻毅表明态度。
　　方卓指了指材料：“不管是大唐本身的情况还是中芯刚稳定的局面，我都认为它这次的做法很欠考虑，领导，我这次来不是因为我在中芯的股份要缩水，是因为产业发展不易，实在看不下去。”
　　“坐，都坐。”领导走了两步，先坐下来。
　　“大唐这样突然袭击，王宁国、季克非、曾宗琳以及中芯的一批人才，他们要怎么想？任由这么下去，不动荡是不可能的。”方卓说道，“我可以坐视，但不光是我个人感情上看不过去，包括我们冰芯的许多人也很愤慨，我不知道它递上来的报告怎么描述它的做法。”
　　“一，它没有那个整合能力。”方卓指了指桌上的材料，这是最新赶工的分析报告。
　　“二，它这次完全不是从中芯角度出发，是枉顾了公司整体利益。”
　　“三，它这样的举动伤害到了一批半导体人，我不说全部，最起码是一批知道江博士如何推动产业发展的人。”
　　方卓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不认可大唐这次寻求对中芯的控制权，也不认为它能成功，只要按规则来的话。”
　　领导看了眼面前的这两位，思考了一会，问道：“那你这位冰芯董事长是想对中芯怎么样呢？吸收消化？合二为一？”
　　方卓眉头皱起，诚实地说道：“我还没想好。”
　　张闻毅不自觉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方卓看了眼张总，这里是不用叹气的。


###第4章 怒火
　　张闻毅被方总的“我还没想好”给惊了一惊，我们是来干嘛的？
　　啊不，我们是谁？我是谁，我在哪？
　　你是谁，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是凝聚力量来平复动荡，还是要拿了令牌把中芯收入囊中？
　　张闻毅顺着这话仔细一想，如果连中芯都没了，倒确实是没有动荡这回事，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了……
　　领导听了这个来自冰芯掌门人的答案，沉吟一会，问道：“考虑鸡蛋要分开放是吧？”
　　方卓真诚地答道：“是这个事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认真想。”
　　领导：“……”
　　“鸡蛋分开放确实更安全。”方卓很自然地说道，“但从产业发展来看，攥成一个拳头能起到更强的带动作用，各有利弊，我还没想好。”
　　他继续客观地说道：“主要还在于冰芯近来的发展势头很不错，我们32nm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马上就能开始风险试产，技术力量在集中验证28nm的方案，我不是很想节外生枝，分散精力。”
　　领导点点头：“你们的这个技术研发很不错，这个易科上搞设计，下搞市场，冰芯中间做制造，整个体系运转的很好。”
　　他又关心起冰芯掌门人口中的风险试产。
　　方卓也就简要的进行了一番汇报，又谈了谈下一制程的方案。
　　旁边的张闻毅听了一会，觉着话题有些跑偏，不知该不该叹气。
　　他能感觉出来，领导和方总好像对整合两芯都不那么排斥，有种就差方总开口的意思……
　　方总：整！
　　领导：好，那就整！
　　方卓谈了一阵28nm的方案情况，主动把话题带了回来：“就像梁孟淞和邱慈云，他们这样搞技术的都是有心气，他们觉得不对就当着我面吵，一点不会顾忌我这个‘董事长’的身份，中芯这边也是一样的。”
　　“这次这个事处理不当，大家心里都憋气，那说走就走了，哪里不能去呢？”
　　“所以，我认为，要尽快的来妥善处理。”
　　领导看了眼面前的冰芯掌门人，右手轻轻敲着左手，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归根结底，这还是中芯内部的事情，冰芯可以发展行业，大唐也可以发展行业，人家大唐在汇报里就是要从行业发展大局出发。”
　　张闻毅：“唉！”
　　他这次不只是叹气，又接着问了句：“到底是谁能从行业发展大局出发？他们说这话，我心里都疼！”
　　领导皱眉：“原则上，大家都是……”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闻毅打断了。
　　他招了招手：“好像是真疼，药，药，兜里有！”
　　方卓被惊的站了起来，连忙帮忙从口袋里掏随身带的药，领导也跟着起来，让秘书去喊医生。
　　好在只是老毛病，救心丸一服，症状很快缓解了下来。
　　方卓和领导都出一身汗，中芯的事还没解决，张闻毅这位董事长候选再出了情况，那真是……
　　“老张，你去休息吧，我和方总谈一谈，情况是能解决的。”领导不放心张闻毅的身体。
　　张闻毅深深叹气：“我这是老毛病，唉，年纪到了，谁没点毛病，老江熬了这些年，他实在熬不动了，他把担子扔给我，让我给撑一撑，我说我撑不了几年，他说跟他学，能撑几年是几年。”
　　“现在倒好，他撒手走了，我担子还没接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你说，我怎么对得住他？”
　　张闻毅说到这里，眼中带泪，喘了一口气，最后说道：“那大唐要是个真心做事的也就罢了，它这样抽冷子插刀，我、我、我……唉！”
　　随着这一声叹，又想到把工作托付给自己的老同学，不禁潸然泪下。
　　张闻毅是年长的前辈，他那会在电子工业里工作，领导自己还在汽车公司里，这会见他这样只能上前相劝，本身年纪大了就要注意身体，又刚刚吃了药，更得注意。
　　领导一边劝，一边给方卓使眼色，让他也帮忙劝。
　　方卓跟着帮腔，一边劝着注意身体，一边说着领导不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一定能帮助中芯拨乱反正、亡羊补牢、再创辉煌。
　　“哎，我本身对这个事也是很有看法的。”领导听着看着这两人，终于给了个态度。
　　张闻毅擦了擦眼睛，手也不捂在胸口了。
　　方卓心里暗赞，神医啊。
　　“但你们来得太快了，我们内部也要看看情况。”领导有点无奈，这边还没开会讨论，看看具体什么状，这俩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固然从掌握的信息来看，张闻毅和方总这边是稳定中芯的更好选择，但也不能只凭一面之词，总得兼听则明吧。
　　况且，这本身又不是在冰芯发生的风波。
　　领导继续说道：“你方总现在出头，后续你还在中芯吗？我们得看怎么才是对中芯后续发展最好的情况吧，大唐毕竟是大股东。”
　　张闻毅叹了口气，开口道：“等到中芯平稳，冰芯会和中芯展开技术合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只有中芯这方面能持续有成果，后续怎么看都是好的。”
　　领导看向方卓。
　　“我们冰芯现在刚有余力，现在以我的看法，一是管理层在控制权上稳住，二是用技术在内部人心和发展上稳住。”方卓沉声道，“不说多么多么好，但肯定比大唐拿到控制权要好，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
　　领导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张闻毅同样点头，他相信方总打的包票。
　　方卓又补了句：“实在不行，冰芯吃下中芯，怎么都能托底。”
　　领导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张闻毅摸了摸胸口。
　　“你这个材料留在这，我晚上再看看。”领导沉吟数秒后指着那一沓材料，又缓缓说道，“我看你这一趟来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中芯2号会有董事会，后面还会有临时股东大会。”方卓沉静地说道，“只要没有别的问题，大唐会知道我们代表的才是大多数股东的态度和公司整体的发展。”
　　领导明白这个“别的问题”的意思，给了态度：“大唐可以行使它大股东的权利，其他股东也可以有其他股东的意见，不管怎么样，这是最基本的，大家都要按照规则来做事。”
　　张闻毅精神一振，方总要的就是这个。
　　方卓“嗯”了一声，等等看有没有下文。
　　领导见状，继续给了态度：“中芯发展不易，产业发展不易，我们研究研究，看看大唐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平和的来解决这个问题。”
　　张闻毅明白，这是考虑给大唐那边施压了。
　　方卓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还是没开口。
　　“材料留下吧。”领导认真地瞥了眼冰芯掌门人，“时间太晚了，老张得注意身体。”
　　方卓这时长叹一声：“领导，自从中芯董事会生变，我的心里就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件影响恶劣的事要怎么处理，但张总就特坚定的要带我来北京来这边，现在我知道张总为什么一心直奔北京了，中芯是有领导的爱护的。”
　　张闻毅听着这话就觉得吧……年轻确实有年轻的优势，一把年纪之后还真不好张口就来。
　　领导似笑非笑，说道：“赶紧扶老张回去休息吧，你们也是舟车劳顿，中芯事务需要上心，身体也一定得有保障。”
　　方卓点头，和张闻毅与领导辞别，又留下了临时准备好的材料。
　　等到回到车上，方卓说道：“公道自在人心，大唐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来做IDM模式的整合，不光是我们，部里也是知道的。”
　　即便还没到最后表态，他也能感受到领导的态度。
　　张闻毅点点头：“有领导看着，也就杜绝一些事。”
　　各家都有来头，上面的意见和上面的意见交流，企业层面和企业层面交流，不一定真就会被绑手，但做一做预防还是有必要的。
　　方卓又赞道：“张总，你刚才哭的恰到好处，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唐挑这么个时间太让人不忿了。”
　　张闻毅幽幽地叹道：“我那是真伤心。”
　　方卓“嗯”了一声，谁不伤心呢，但这个伤心确实很……很有效果，不然，没准得等明天开会之后再得到一个清晰的回应了。
　　轿车启动，驶向酒店。
　　时间已经晚了，也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能继续战斗。
　　翌日，中芯因为股东大会的变动已经在港股公告停牌，而出手的大唐也被诸多媒体报道，像上海的一些媒体知道内里情况，虽然还没等到最终结果，但已经开始以一种批评的语气来评论这件事。
　　张闻毅早晨吃了个早饭，又被方总带着量了个血压，然后就直奔月坛南街。
　　相较于昨晚，他对于今天来南街这里的感觉是——长驱直入，方总真就带着自己长驱直入的一路到了会议室，而这里也已经到齐人手就等着开会了。
　　不像昨天还略显匆忙，方卓今天提交了更多的调研情况，既从中芯的发展，也从大唐本身的状况来谈这件事的利弊和影响。
　　只是，当方卓发言到一半，桌上静音的手机忽然显示了一个来电，让他忍不住停了下来。
　　是中芯的董事高永罡。
　　他是大唐在中芯董事会委任的非执行董事，本身是财务背景，担任着大唐总会计师的职务。
　　方卓听了下话，说了下来电的身份，又竖起手指，示意大家噤声，然后接通电话，点了外音，出声向对面问好。
　　“高永罡，你怎么有脸给我打电话？”
　　高永罡猝不及防，脑子里的思路乱了乱，不是，方总，咱们虽有数面之缘，但也没熟到被你这么斥责吧？
　　他愣了又愣，勉强笑道：“方总，我是代表大唐向你解释下情况，现在外界都对我们有些误解，也对中芯有些质疑，眼下是需要我们共渡难关的时刻。”
　　方卓再问：“你怎么有脸笑出来的？”
　　“你……”高永罡忍了忍，“方总，我是真心想和你聊聊中芯的情况，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谈谈。”
　　方卓三问：“你什么身份，你和我谈？”
　　高永罡终于提高了声音：“方总，你这样是一点都不留沟通空间吗？难道一点不为中芯着想吗？”
　　“嘿，嘿，为中芯着想。”方卓是真的强忍拍桌的冲动，换了两口气才说道，“不好意思，高总，刚才不是我的意思。”
　　高永罡有些疑惑：“啊？”
　　“刚才大概是替江博士问的你。”方卓冷淡地说道，“但你说得对，终究是要为中芯着想，需要共渡难关。”
　　高永罡气息一窒，这个事……确实理亏，如果他来做，他是不愿意这个节骨眼这么做的，但上面发话，又能怎么办……
　　片刻之后，他勉强说道：“方总，中芯派系林立，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必须整合的时刻，单内地和台湾两派就时常闹出动静，王宁国主导下的公司只重眼前而忽视长远利益，不光是我们大唐，像杨世宁杨总，他也对王宁国放缓研发很不满。”
　　“是啊，王宁国只重眼前而忽视长远利益，这是他职业经理人的弊端。”方卓淡淡的同意了这一说法，又问道，“所以，中芯应该寻求谁的合作呢？”
　　高永罡沉吟着要说话就听见方总声音陡然凌厉。
　　“是要找一家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利令智昏的公司合作吗？”方卓还是没忍住的拍了桌子，直让会议室里的众位都跟着眨了下眼。
　　高永罡就知道方总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努力提高声音：“方总！这是公司商业的……”
　　方卓打断道：“好，不谈个人情绪，之前不做沟通，股东大会突然发难，让中芯不得不停牌，不得不饱受外界质疑，不得不引发内部动荡，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司商业的考量？”
　　高永罡：“我……”
　　方卓再问：“你什么你？成立个设计公司没两年就来妄言整合产业链？手机没卖怎么样又大谈特谈市场？你们前年扣非亏损，去年扣非亏损，今年特么的肯定还是扣非亏损！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怪？”
　　高永罡长吸一口气：“方卓，你这个……”
　　“这个什么这个？董事会见！”方卓怒喝一声，会议室里的空气跟着抖了三抖。
　　从事发到今天的情绪终于在这通与大唐交流的电话里抒发了出来。
　　只是，这通电话的交谈着实有些出乎会议室里众人的意料。
　　“方总，你这个……”领导还是有些错愕的，“你这个刚才口口声声说要凝聚中芯的力量，要取得大股东的理解，这……就这么理解吗？”
　　方卓把手机按在桌上，叹了口气，环视正看自己的众人，摇了摇头，自我评价道：“没忍住，我终究也是人。”
　　佛都有火，更何况他是人。
　　中芯的2号董事会就是江博士的追悼会日期，这个念头在心里浮现的时候，方卓实在没法心平气和的与始作俑者沟通。
　　总归是要董事会看票数，那就看吧，理解和理解也是有区别的。
　　“嗯，这个事，既然冰芯愿意与中芯加强合作，我认为就是一次国内两大晶圆制造巨头的强强联合。”领导表示了理解，顺着前面的汇报，给了自己的态度，“我希望中芯的事能尽快解决，你们之间的合作也能尽快落实。”
　　方卓点头：“一定尽快平息事态。”
　　与南街领导的沟通极其顺利，在方总愿意施展影响力、冰芯愿意伸出技术援手的情况下，这边怎么看怎么都是中芯最好的选择。
　　作为一家海外订单占据至少70%的晶圆制造企业，中芯当前阶段还是应该稳妥的发展。
　　上午开会，中午连饭也没留下来吃，方卓和张闻毅在拿到一定的共识之后又立即乘机返回上海，而这边的另外两位中芯董事也在等着了。
　　方卓与陈立武是老相识，当初新浪事宜里就打过交道，前两年还一起投资了高德，此外，陈立武向来热心投资内地半导体这个冷灶，这层关系是相当不错的。
　　他这一次也依旧毫不犹豫的表示了对方总的支持，不会吝啬手中的这一票。
　　至于川西刚，张汝京昨夜已经和他有所沟通，他也赞成由张闻毅这位与江上洲类似背景的人物来维持中芯内部的平衡。
　　中投，陈立武，川西刚，以及张闻毅自己。
　　这便是足以通过董事长任命的四票。
　　方卓实在想不通大唐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想寻求控制权，有杨世宁与王宁国的矛盾，可以借之徐徐图之，如果非要趁着这个节骨眼动手，那就股东大会上乱刀斩乱麻，干脆连张闻毅的董事也一并捋掉。
　　信义是背弃完了，做事却只做一半，难道真以为别人就坐视它的所作所为，就对它的行径一笑而过？
　　如此临时起意，十足十的利令智昏，当得一个糙字。


###第5章 拨乱
　　方卓返回上海，连见董事，随后就是密集的会见中芯高层。
　　大唐这次动手让人想不通，但确实已经给内部造成了动荡，大股东已经放出了风声，支持杨世宁取代王宁国，甚至，还有股东代表致电王宁国，要求他立即辞职。
　　先是落选董事，再被内部议论，又是股东要求辞职，如果没有强力支持，王宁国觉得自己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辱，辞就辞了。
　　但现在又来自方总和张闻毅的支持，有上头的注视，有中投、陈立武、川西刚的明确表态，他就感觉自己有底气也应该坚持下去。
　　王宁国和杨世宁不单单只是个人，背后更是有团队和倾向性的员工群体，这两人被推出来对垒，公司只会变得撕裂。
　　单是方卓这里，他在见CFO曾宗琳时就被对方犹犹豫豫的谈了一个手段，或许可以通过谈杨世宁避税情况来进行攻讦。
　　杨世宁是美籍，薪酬是按25%中国币和75%美元的比例支付，之前有通过略高的发票来冲抵个税，现在这个情况下最少可以打出个“不合理的抵扣申请”的名义。
　　方卓拒绝了这样的提议。
　　“曾总，我们不是要打倒谁，这样只会更加制造动荡，更加让中芯变得撕裂。”
　　“关于杨世宁，等到张总担任董事长，在临时股东大会之前我会再和他谈谈。”
　　“况且，杨世宁除了大股东的支持，现在在内部能获得一些员工的支持，是不是也证明管理层之前的工作或多或少的存在问题，这一点我也会再和王总沟通。”
　　他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扳倒杨世宁，更何况，现在这个阶段放出这样的消息，大家都知道是想干什么。
　　这次董事会是定下悬而未决的董事长职务，再来的股东大会就是直接用票数告诉大唐，谁才是中芯多数股东的代表。
　　一直到1号的晚上，方卓基本结束了手上的工作，这几天才算好好的吃了顿饭，席间，他仍在探究大唐这次动手的动力和能力。
　　“你说它动手糙，也许这就是它正常水平的发挥呢。”虞红没有返回美国，这些天在聆听国内业务的进展，顺带帮忙处理董事长盛怒之下抛出来的工作。
　　方卓一愣，好像有点被点醒。
　　“我看你们都没太想到大唐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这么一手，可能他们自己之前也没想到？”虞红旁观之后便是这样的感受，“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大唐独占了个‘莽’字。”
　　方卓掷筷，特么的，虚名无实，好谋无断，吾必擒之！
　　※※※
　　9月2号，股东大会的意外风波时隔三天，中芯召开紧急董事会，需要选出执行董事并推举董事长。
　　在昨天晚上，大股东大唐已经正式表明人选，提议由COO杨世宁出任执行董事，而第二大股东中投则是提名了独立董事张闻毅担任执行董事。
　　执行董事和董事长是两回事，前者在股东大会授权的情况下可以由董事会增加，然后到了下一届股东大会追认，后者则是可以直接由董事会推举选出。
　　在如今的情况下，这个执行董事的席位无疑也证明着谁才是掌握中芯控制权的一方。
　　大唐在昨天谈了执行董事，但不愿意在2号董事会上推举董事长。
　　只是，在中芯这家上市公司已经引动舆论的情况下，大唐遭到上头部门额外的压力，最终还是同意了在董事会上推举董事长。
　　董事会的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钟。
　　但是，就在八点钟的时候，张闻毅和中投刘尊义的电话已经一个接一个，催促着大唐的两位董事高永罡和陈珊志到场，说是要先进行前期沟通。
　　高永罡和陈珊志带人抵达会议室，瞧见不少生面孔，又瞧见其他董事都到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紧，这个阵势……
　　其实自前天和方总沟通之后就让人感觉不妙了。
　　本来具有倾向性的上海实业变得有些暧昧，其他董事要么爱答不理的没准话，要么干脆明确的表示立场，而上头领导也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这个局面和之前设想的已经不太一样。
　　高永罡走进会议室，还想着再来一次先声夺人，沉声问道：“方总呢？他没来吗？还是知道今天只是董事们的会议？”
　　中芯董事会只有7个席位，再加上列席参会的CEO王宁国，就算方卓是股东，今天也无权参会。
　　高永罡是不希望方总参会的，他今天已经拟定好策略，依旧是拿王宁国的情况来开刀。
　　然而，张闻毅冷冷的一句话把高永罡想继续说的话都堵回去了。
　　“方总今天去参加江博士的追悼会了。”
　　高永罡想张嘴，又看到因这句话而很多怒视过来的眼神，只能坐了下来。
　　他有些坐立不安，董事会不能在这样被围观的状态下开吧，这要开到一半被揍出去，简直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高永罡想寻求上海实业派驻董事周杰的眼神，但后者只是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
　　他又去看CEO王宁国，后者回以淡淡的眼神。
　　过了一会，高永罡还是开口道：“不能就这么开吧，毕竟是董事会。”
　　张闻毅挥了挥手：“大家都出去等结果吧，等下开会了。”
　　包括CMO、CFO在内的一些高层慢慢走出会议室。
　　这时，被大唐提名的杨世宁到了。
　　“慢，杨总先别坐。”华登国际的陈立武伸手拦了拦，“今天是董事会，有总经理列席会议就行，虽然大唐提了你，但咱们都按规矩来，你到外面等结果吧。”
　　杨世宁愣了愣，没说话也没离开，有些僵在这里。
　　高永罡立即据理力争：“陈总，你什么意思？杨总是我们的提名人选，他必须在场！他不在场，这会没法开！”
　　坐在首位的张闻毅见状，缓缓说道：“按照规定，杨总是不用列席的，但高总代表大唐提出了要求，这样，杨总，既然你来了，我们举手表个决，看看你要不要在场。”
　　杨世宁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见张闻毅已经举起了右手。
　　随着张闻毅的举手，华登国际陈立武、中投刘尊义、独立董事川西刚都纷纷举手，7位董事里的4位都认为要按照规矩来。
　　杨世宁见状，扭头就走，不顾高永罡的起身挽留。
　　上海实业的周杰瞧着这四位董事，瞧着杨世宁离开的背影，瞧着高永罡的气急败坏，瞬间意识到一点，董事会还没开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不，或许是从方总介入，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
　　高永罡追到门口就止了步，瞧见外面愈发有人员聚集的趋势。
　　他走回来，脸色有些难看，张闻毅这四位完全没留空间，毫无疑问的凝聚成了压倒性的一方，这个董事会还有开的必要吗？
　　“我打个电话。”高永罡掏出手机，犹豫着到了隔壁办公室。
　　会议室里剩余的人眼神交错。
　　CEO王宁国心里有些感叹，股东大会上如果直接振臂，或许，之前的风波未必就能起来，就算大唐带头投反对票，中投和上海实业也未必会投弃权。
　　局面到底是怎么滑落到这里的呢？
　　好在，还有收拾的余地。
　　大概五分钟，高永罡回到会议室，神色看起来安稳不少。
　　距离九点钟开会还有半个小时时间。
　　“陈总，关下门。”张闻毅看向陈立武。
　　陈立武会意，亲自去关了门。
　　然后，上海实业的周杰忽然发现自己手机没信号了，他有点愕然的看了眼对面的几位，又瞧了眼拿笔的高永罡，默默放下手机，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到会议之中。
　　“人到齐了，那就直接开始吧，反正内容很简单。”张闻毅直接说道，“他们提名我当选执行董事，表决吧。”
　　高永罡立即反击：“还没到开始时间！表什么决！”
　　“那还等什么？你不去参加追悼会，我还急着去看老江最后一面！”张闻毅大马金刀，怒目道，“就现在，你们大唐还有什么伎俩都赶紧用出来！我等不及了！”
　　高永罡额上流汗，直接拿出手机，刚按了两下发现打不出去。
　　他期期艾艾的起身道：“我打个电话，我出去打个电话……”
　　“打，就在这里打！现在开始表决，你走就是弃权！”张闻毅怒视高永罡，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投我自己，我赞成张闻毅担任中芯的执行董事！”
　　高永罡走了两步，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我认为张总很适合担任执行董事，也推举他成为中芯的董事长。”陈立武连后面的票也直接投了。
　　“我也支持张闻毅先生。”独立董事川西刚表明态度。
　　中投的刘尊义出声道：“我代表中投赞……”
　　“等等！等等！”高永罡出声打断道，“刘总，等一下，你等一下，中投等一下，我们等等电话。”
　　刘尊义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又把它倒扣在桌上，耸了耸肩：“我的手机也没信号，不用等了，我代表中投支持张总出任执行董事并董事长。”
　　“时间没到！时间没到！”高永罡发现场面完全要一边倒了，太急了，太快了，自己还没阐述对王宁国工作的批评，还没等来电话。
　　尽管只是7票，尽管4票只比3票多一票，但这就是多数压过少数。
　　高永罡扭头去看上海实业的周杰，要求道：“周总，周总，这不符合程序，你说句话！”
　　周杰“咳”了一声，果然不用自家投票了啊……
　　他踌躇道：“高总，既然是董事会，既然7位具有效力的董事都在，既然投票结果已出，那就这样吧。”
　　周杰又补了句：“上海实业也认为张总适合执行董事。”
　　高永罡喉头滚动，不是4票比3票，是5票比2票……
　　他捏着手机，昨天在与中投、日本人川西刚沟通时，这两位的态度都没那么坚决，似乎还有商量和根据现场局势来定的空间。
　　然而，今天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此时此刻，高永罡忽然明白，这是为了让己方还有争取的念头，恐怕也是为了杜绝其他因素过分的干扰，而真正开会，场外因素一下子也鞭长莫及。
　　张闻毅冷冷地看着高永罡：“董事长还用投票吗？”
　　高永罡沉默不语。
　　另一位代表大唐的董事陈珊志倒是出了声，叹气道：“不用了。”
　　“那就散会，我们还有事。”张闻毅起身，走到了会议室门口，亲手拉开了门，而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中芯的中高层。
　　张闻毅没有立即开口，迎着员工们的视线，等高永罡和陈珊志到了近前才出声宣布道：“今天由我来接替江上洲博士，出任中芯的董事长和执行董事，我和他都是一样的念头，就是让公司好好发展，积极的追赶国际先进水平。”
　　大唐的两位董事默默要从旁边离开。
　　这时，陈立武和刘尊义忽然一左一右的从旁边夹住这两位。
　　张闻毅继续宣布道：“鉴于公司股东方卓先生提出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申请，董事会决定将会在15号举行临时股东大会，商讨董事会的人选。”
　　高永罡惊愕道：“什么申请？怎么决定15号了？！”
　　“需要再投一次票吗？”张闻毅扭头道，“你需要看看方总的申请吗？”
　　高永罡脸色黑了下去。
　　“15号临时股东大会，方总提交了议案，罢免高永罡、陈珊志的董事，重选王宁国、杨世宁两位进入董事会。”张闻毅迎着关心公司情况的员工们，高声道，“今天上午，公司将会面向所有股东发布《关于股东方卓公开征集委托投票权的公告》，希望大家踊跃行使权利。”
　　申请临时股东大会。
　　定下日期7月15号。
　　提交议案，罢免高永罡、陈珊志两位董事，重选王宁国、杨世宁取而代之。
　　发布征集委托投票权的公告。
　　聚集在会议室外面的中高层们听着新任董事长的声音，完全没想到短短这么一会就有这么多的信息量，而这些无异于是要斩断大股东深入公司的触手。
　　能行吗？
　　短暂的担忧之后，方总素来的名声浮现心头，就像是董事会结果一样的给了定心丸。
　　“你们、你们这……”高永罡只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上话来。
　　现在众人的视线远不像股东大会上那样松散，更多了些愤怒。
　　“大家15号见。”张闻毅最后这么说了句，然后连看都不看高永罡，就带着陈立武等人离去，要去参加老同学的追悼会。
　　高永罡没敢在这里停留，在各种视线之下加快脚步离开。
　　他一面觉得形势激烈，一面又觉得这群人是真的……真的不顾及什么了吗？
　　等到坐上车，高永罡刚喝了口水忽然听到旁边的陈珊志惊讶的声音。
　　“冰芯的32nm风险试产成功了……”陈珊志在手机上看到了门户网站最新的消息，冰芯合肥厂宣布试产成功，计划在四季度为客户提供量产。
　　“冰芯一直不在媒体上露面，这次……”高永罡明白了，又进一步的冰芯近期肯定又会有重视和表彰。
　　他苦笑道：“这、这是把我们折腾成小丑了。”
　　陈珊志默默不语，他有时候也不明白上头的思路。
　　※※※
　　方卓在张总他们过来的路上已经得到了董事会的消息。
　　这场董事会的结果尽管八九不离十，但定下来就是定下来了。
　　他心里叹息，简单把情况通知了江博士儿子，也算有所告慰。
　　“方总，这很好，我父亲会欣慰的，噢，这是我整理他病房里时发现的东西，我想，应该是要给你的。”
　　方卓接过了江博士儿子递过来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纸。
　　这是江博士的字，但明显下笔无力，显得字迹凌乱。上面就四个字——
    【保持进步】
　　恰是易科公司的标语。
　　方卓默默收起老朋友最后的赠字和寄望，不太容易，但还是要保持进步。


###第6章 安抚
　　7月2号，中芯之变出现新的变化。
　　方卓的名字浮现水面。
　　尽管这些天，方总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尤其中芯内部在高管频频会面方总的情况下，大家都清楚这一位下定决心要插手公司的本次变动，但外界并不清楚这件事。
　　现在随着中芯发布公告，方总公开征集委托投票权……这是他毫无疑问的站到了台前，要干的事也直接在公告内容里彰显无遗。
　　〖征集投票权的起止时间：2011年7月9日至2011年7月12日（上午9:00-12:00，下午13:00-17:00）。
　　征集人对所有表决事项的表决意见：同意
    《关于罢免高永罡先生董事会董事职务的议案》
    《关于罢免陈珊志先生董事会董事职务的议案》
    《关于提名王宁国先生为执行董事的议案》
    《关于提名杨世宁先生为执行董事的议案》
　　表决理由：公司调整董事会董事职务，可以使经营者和股东形成利益共同体，提高公司可持续发展能力，提高管理效率和经营者的积极性、创造性与责任心，并最终提高公司业绩。〗
　　大股东不一定占据董事会席位，但通常都会拥有席位，现在，大股东大唐在股东大会上反对CEO王宁国的连任董事之后，无疑是遭到了最激烈的反扑。
　　方总要驱除它在董事会的席位了！
　　继中芯这个上市公司没有执行董事，它要再次出现大股东没有董事席位的情况了！
　　大股东，席位，临时股东大会……
　　咦，忽然有种既视感，当年新浪是不是也是大股东的席位被罢免了？
　　不少媒体纷纷回顾新浪当年的好意收购之战，但不管如何，中芯的变化显然到了关键时刻。
　　有这些年一直关注方总动向的人在微博上感叹：方总只是年龄变大了，不是脾气变好了。
　　外界对于中芯激烈的震荡情况颇感不安，觉得不管是股东大会还是董事会会议又或者即将到来的临时股东大会，这都证明着中芯内部的利益纠葛，以及，如果大唐被罢免了席位，它是不是就会善罢甘休？
　　不过，不少人把中芯变局当作大事，行业里的许多人觉得冰芯的技术突破相较于那些蝇营狗苟才是真正的大事。
　　如今晶圆代工领域，全球商用量产的最先进制程就是32nm，据说台记年底要把28nm导入量产，但这不是还没量产呢吗？
　　冰芯虽然也没量产，只是风险试产，但这么纸面上一算，正正好好只差一代的距离！
　　中芯曾经追到了一代半，冰芯现在追到了一代。
　　一代的距离，这是最近最近的差距，是多少人夙兴夜寐、黯然神伤、辗转反侧、呕心沥血所希望到达的位置！
　　行业里一直都会有蝇营狗苟之事，也向来不缺殚精竭虑之人。
　　冰芯32nm的突破振奋了行业，而对于更广泛的舆论范围就显得有些神奇了。
　　自从冰芯130nm试产成功，它在新闻上就是被消音的，即便是行业媒体心痒难耐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上那么一两句。
　　半导体？晶圆制造？
　　没有宣传，自然也就没有声浪。
　　但这次冰芯制程进步的消息一反常态，也就引起许多人的好奇。
　　易科手机大概是国内最有名声的消费电子产品之一，而这两年被频频提及的是它自主设计的“祝融”芯片。
　　就在刚刚过去的六月份，易科Mars5火热上市，搭载的处理器已然迭代到“祝融02”，性能表现在国内外机构的测评下与苹果A5、三星搭载的高通S3互有胜负。
　　如此连续两代的处理器表现，已然证明易科公司在这一领域的突破性和可靠性。
　　只是，不管硅谷还是上海发布会，易科提及处理器只是提它的参数，几乎不会提到“冰芯”这家晶圆代工企业的名字。
　　在2011年相对比较冷门的半导体领域，冰芯的成长和方总对它的喜爱，向来是在圈子里流传，不太显露于大众视线。
　　这一次，只看媒体报道，似乎就是……易科背后一家很牛笔的企业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及有什么意义，除了新闻不同角度的报道，对此被引起兴趣的人只能再自行探究。
　　而就在冰芯宣布成功试产消息的时候，方卓这边也接到了不同部门和不同领导的电话，谈到的都是冰芯的发展和进步。
　　与此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个内部基本敲定的消息，冰芯的联席CEO梁孟淞的名字确认会出现在下个月公布的中科院院士增选初步候选人名单之上。
　　这倒不是因为32nm的试产，而是梁孟淞率领团队主导完成的“45纳米极大规模集成电路大生产关键技术研究”。
　　自从加入冰芯，梁孟淞确实有力的推动了相关制程的研发，虽然他来内地时间不算太久，但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与影响，这个荣誉基本就是定下来了。
　　方卓没有通过电话把这个消息告知梁博士，而是把他请来上海后再谈到了这件事。
　　7月6日，中芯临时股东大会过后的四天，COO杨世宁接到了邀请，乘车前往易科见面，心里已经倾向于离开中芯。
　　临时股东大会的结果一面倒，意味着大股东大唐完全无法掌控公司的控制权，先前所沟通的支持自然也就成了笑话。
　　即便新任董事长张闻毅当众宣布了新的议案，在没有提前沟通的情况下要把自己放进董事会，但到了这一步，怎么都觉得索然无味，不如离去了。
　　董事不董事，其实没那么重要，能不能让公司按照自己的想法践行发展，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杨世宁认为自己能比王宁国更好的带领中芯往前，如此确定了与大股东的接洽。
　　只是，事实证明，大唐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手腕，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杨世宁知道短时间内主导了反扑攻势的方总在通过议案向自己释放善意，或者说，想从中调和矛盾，但是，他仍旧不想继续留在中芯。
　　自6月29日到7月6日，杨世宁首次接到方总见面沟通的电话，也打算就此表示离开的决定。
　　上午九点钟，杨世宁抵达易科总部，打算在十分钟之内结束这次见面。
　　他抵达23层，被秘书引到总裁办。
　　当门被刷开，当迈进办公室，杨世宁的面色一僵，瞧见了这里五个人听到开门声不约而同的回头打量。
　　胡正明教授。
　　梁孟淞博士。
　　邱慈云博士。
　　高启全博士。
　　以及方卓。
　　五个人的视线，尤其是前四个人的视线带着不同意味，杨世宁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意味，但可以确定唯独没有之前在公司里同事们看自己的仰视感。
　　要怎么来形容这四个人……
　　杨世宁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脸上也不自觉带了丝笑容，认真的先对胡正明打招呼：“胡教授，好久不见。”
　　他曾经在不同的论坛和场合都见过胡教授，深知这位在半导体领域的分量。
　　胡正明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杨世宁又和另外三位打招呼，梁孟淞先前是台记大将，但他离开台记后所绽放的风采远比在台记耀眼，这两年让不少业内人士都感叹，即便是业内龙头的台记，也真的不该把他放走。
　　而邱慈云和高启全，一个先后助力中芯、冰芯，曾经是同事，一个号称台湾存储领域的教父……论地位论成绩……
　　杨世宁是个很有傲气的人，但再有傲气，他也不敢说自己的建树和能力就胜过邱、高这两位。
　　四个人或坐或站的在办公室，杨世宁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坐哪里为好。
　　“杨总，喝茶。”方卓抬手指了指沙发。
　　不知为何，杨世宁有些沉重的坐到了沙发上，默默喝了一口茶，再抬头就碰见方总颇为深邃的眼神。
　　他张了下嘴，忽然有点不知现在要从何说起。
　　方卓也没说话，只是把刚才正在谈的资料递给胡教授，后者接过之后就细细地看了起来，而高启全则是走了几步走到落地窗边，欣赏这个角度的绝佳城市风景。
　　办公室别人不说话，梁孟淞是个懒得磨叽的性格，直接不客气的开口问道：“杨世宁，你们中芯干得怎么样？45nm搞好了吗？”
　　“我们，我们计划明年做40／45nm的量产。”杨世宁答道。
　　“那也太慢了，你这个首席技术官的工作没做到位。”梁孟淞批评道，“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还搞起了权力斗争啊？”
　　杨世宁有自己的立场，也有些技术投入不够到位的委屈，张嘴想说话。
　　梁孟淞却又补了句：“而且，还斗输了。”
　　杨世宁不自觉看了方总一眼，梁博士，你不服你来我这个位置试试，看看你搞斗争能赢不？
　　他心里千言万语，还是化为了一句自我批评：“我是有些急躁了。”
　　中芯工作不好做，先前的亏损、败诉、巨额折旧、客户震荡种种因素最终都会反应到内部，这些说起来千头万绪，现在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咱们搞研发搞技术的，是得耐得住性子，不然容易吃亏。”胡正明这时温和地说了一句。
　　杨世宁点头。
　　胡正明略一沉吟，又说道：“方总这两天在和我聊冰芯与中芯的技术合作，这一块，我相信能是对中芯起到很大带动作用，也是能让中芯少走弯路的，我们做半导体，难免会碰见弯路，会付出代价，但如果是放在技术研发和工艺验证上，都是能接受的，可要是放在人事争端上，难免浪费了精力。”
　　杨世宁神色沉重，知道这是对自己的批评。
　　他还是说了句：“胡教授，我不是想去争人事争权利，是那王宁国连续砍掉预算，我这，我这……唉！”
　　胡正明缓缓说道：“中芯出现这样的局面，我在旁边看着是觉得很可惜，这次方总找你来，一方面是他和王宁国谈过研发问题，一方面是他认为中芯仍然可以弥合裂痕，仍然可以大有可为，我不知道他这个判断对不对，我就是觉得你是能在中芯有更大成就的。”
　　方卓出声批评了不在现场的王宁国：“中芯去年虽然扭亏为盈，但我不完全认可王宁国的做法，研发预算这方面怎么都要保证，眼前的股价市值都要放在后面，公司需要的是长期价值的发展。”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也不认同你这种扩大裂痕的做法，杨总，你觉得哪里有完美的环境？哪里不会存在不同意见？就拿我们冰芯来说，我们在28nm的工艺上还有前闸极和后闸极的争论，最后迫于无奈，我只能和稀泥，两个方向一起验证。”
　　旁边的梁孟淞听到这句，火气忽然冒了出来，指责道：“你也知道你是和稀泥？”
　　方卓“咳”了一声，说道：“这是在和杨总聊这个，我的意思是，难道真就到了完全不可弥合的地步？难道真就不能带着中芯继续往前试试？”
　　杨世宁陷入沉思。
　　方卓观察着这位的神色，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他还是想尽量促进中芯整体力量的保存的，尽量把这次风波所造成的影响最小化。
　　许久之后，杨世宁结束思考，低声的给出看法：“我认为台记在后闸极上的看法是对的，28nm应该使用这一方案。”
　　梁孟淞挑了挑眉，还算是有点技术判断。
　　胡正明手上微重的放下茶杯，嗯？
　　方卓眼看有开启争端的架势，立即说道：“这个问题可以放在后面讨论，我们会亲自来验证到底哪种方案更适合，而这就是我所说的少走弯路，中芯既然资金不够充沛，这种工艺上的经验就更加可贵了，我和江博士说过，两家同气连枝，这也算是一份承诺。”
　　杨世宁微微叹气，更加明确地说道：“虽然内里有很多因素，但我这个事确实没做好，是引起了震荡，本来是能通过沟通来降低影响，来进行一定程度的解决的。”
　　他是江博士邀请来的，也有不少人认为王宁国会是一个过渡，最终是他来执掌公司，但局面到了这一步，无疑是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这是江博士送我的字，如果这次我们能尽力的来消除矛盾，来改革内部管理，来重新为研发注入力量。”方卓指了指桌上被压在玻璃下的字，认真地说道，“那一切都还来得及，杨总，你觉得呢？”
　　杨世宁看了看方总，默默点下了头。
　　方总联合冰芯四大天王来劝说自己，也属用心良苦了。
　　既然方总只诛首恶，那就……以功补过吧。


###第7章 真正大股东
　　中芯的铁三角不太稳当。
　　王宁国、杨世宁、季克飞，这三位都是浸淫行业数十载的人物。
　　在确定董事会票数不会有太多问题之后，方卓有思考如何来处理这位与大股东走得很近的首席技术官，甚至一度考虑是否从冰芯调人。
　　最终，冰芯高层的名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还是不舍得割爱，打算把他留下来。
　　不论王宁国还是杨世宁，这都不单是一个名字，而是背后支持他们意见的员工和团队，这是处理时必须考虑到的因素。
　　铁三角不稳，又不宜减去一角，那就让冰芯从外面再镶嵌一角，用技术合作来缓和内部矛盾。
　　时至今日，当初答应援手冰芯技术的张汝京和江上洲都不在中芯了，但他们的决定在多年后绕了一个弯，让方卓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给予这样的援手。
　　四位行业大佬联手现身，杨世宁心意回转。
　　方卓趁热打铁，第二天又宴请了王宁国、杨世宁、季克飞、陈立武等人，算是把这次的事情摊在桌面上明明白白的说个清楚。
　　虽然公开征集投票权还没开始，但现在的形势已经颇为明显，这样不同于先前混乱的局面，大家都能冷静的谈一谈对中芯发展的看法。
　　王宁国和杨世宁面对面，两人仍显拧巴，不过，在未来而非过去的话题之下，大家勉强是维持着交流。
　　方卓也不认为短时间内就能把中芯内部捋顺，但他相信只要技术方面有进展，只要真正能做事，这些人是能自我调节和抓住机会的。
　　而除了对高层的调和，这次见面还谈了谈内部监事会的平衡职能。
　　方卓毕竟没有选择两芯合一，他会考虑再增持一些股份，但不希望中芯后续频繁出现类似问题，所以，现在希望监事会更能起到原本的制度职能，让管理经营的平衡更牢固一些。
　　站在中芯的立场上，于外，与具备更先进的技术进行更深层的合作，于内，压制大股东插手，调和派系矛盾，完善机制职能。
　　方卓觉得现在只要完成最后的临时股东大会，中芯这场动荡就基本能被消化掉了。
　　只要中芯持续发展，虽然没能攥成一个拳头，产业上下游的带动作用一定会更好。
　　这天宴请中芯高层的晚上，方卓回家后一直在书房和中芯前掌门人张汝京通话，谈了谈当前状况，也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张汝京一方面感觉到十分安慰，风波逐渐被控制住了，一方面也有些好奇：“方总，你这四个人搬出来要是没震住杨世宁，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嘿，杨世宁是有能力的。”方卓笑道，“但我其实还有一个小招式没用出来。”
　　张汝京静待下文。
　　“他想进步，想拥有更多话语权，中芯还可以设置一个联席CEO。”方卓说道，“联席CEO不也是CEO嘛。”
　　张汝京恍然：“你冰芯的邱慈云和梁孟淞就是这么干的。”
　　冰芯CEO邱慈云与联席CEO梁孟淞这次就一起出现在了杨世宁的面前，但是，这个身份没摆出来就见到了对方的回心转意。
　　“冰芯也存在类似的问题，但整体都要好一些，毕竟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隔绝了其它股东的指手画脚。”方卓如此说道。
　　张汝京叹道：“方总，你的经验是丰富的。”
　　他自从老朋友去世就有和方总保持联系，公司风波起来之后更是格外关心，也侧面给予了助力，就过去这些天的过程里，他发现方总真是……极其冷静和清晰在处理问题。
　　论场外因素，夜进北京又彰显冰芯的进步。
　　论董事会争权，只是梦回新浪，重试牛刀。
　　论弥合内部分歧，以技术以发展来消化矛盾。
　　如果回顾方总生涯，他这次处置的思路都有迹可循，但如此井井有条的糅合在一起……就显得格外娴熟，格外胸有成竹了。
　　张汝京继续称赞：“古有庖丁解牛，今有方总安芯。”
　　“哈哈，听张总这么心悦诚服的说一句可不容易。”方卓笑道。
　　张汝京叹道：“谁让它是我一手创立的呢。”
　　中芯的这场风波，恐怕就是张汝京这个无奈辞职的创始人最为痛心了。
　　方卓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汝京忽然又有些忧虑：“你那个委托投票权不知道会怎么样，就剩股东大会的投票了。”
　　公开征集的时间是从9号开始的连续3天，也就是后天就能看出来苗头，如果不够理想的话，大唐不会甘心就那么蛰伏。
　　方卓听到这样的问题，不得不淡淡地说道：“张汝京先生，你知道什么叫做盟主吗？”
　　什么叫做盟主？
　　就是还没到公告时间，很多股东与股东代表就直奔中芯所在的张江而来，还有的则是直接登门易科总部。
　　就是到了公告时间，到了上午9点钟，专门用来登记和验证程序的会议室人满为患。
　　——填写《中芯国际股东方卓公开征集投票权授权委托书》。
　　——向董事会办公室提交本人签署的授权委托书及其他相关文件。
　　——中芯验证文件有效并进行统计。
　　——以及，即便把投票权委托出去，也仍然可以亲自出席临时股东大会。
　　当程序性的流程履行完毕，不少股东听到最后的讲解便立即下了决定，亲自出席大会，而由于这样的决定过多，董事会办公室的秘书不得不给予提醒，投票权是已经授权出去了……
　　投票权都授权出去了，还不赶紧回去，怎么一波波的要参会？
　　秘书得到了极度雷同的答案。
　　“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投票是投票，看热闹是看热闹，这是两码事。
　　连续三天的反响都十分热烈，这样的情况传到了大唐的耳中，不由得更是不安，转而就直接询问了本次公开征集的结果，得到的回应却是“正在统计中”。
　　正在统计，正在统计，统计着统计着就到了15日的临时股东大会。
　　依旧是在中芯这里召开。
　　上午八点半，董事身份仍然还在的高永罡等大股东代表抵达大会召开的会议室，发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
　　高永罡心里对于这次的结果越来越倾向悲观。
　　但是，他脸上保持着平静。
　　自上次董事会到现在，公司也是做了一些工作的，上面BOSS对于这次大会议案十分震怒，既有额外施压，也有合纵连横。
　　如果以常规来判断，不是没有机会。
　　纵然舆论，纵然人心，纵然这些出现声浪，但股东大会是要看手里的票子，那些人不是股东，再怎么有意见也要遵循具有法律效力的投票结果。
　　只是，真正坐在了现场，高永罡一下子意识到一件事，这样的话对己方也是一样的，都要遵循投票结果……
　　片刻之后，会议厅里的人变得更多，公司高层也逐渐走了进来。
　　可是，高永罡迅速发现，自己这些人的旁边座位被空了下来，那些股东、股东代表、公司高管径直的路过这边，丝毫没有填补空缺的意思。
　　高永罡低声对同行的陈珊志说道：“情况不太妙，今天来的人比上次多不少。”
　　陈珊志有些烦躁地说道：“赶紧开始投吧，早投早完事，好像我们不是真金白银拿钱进来的一样。”
　　高永罡皱眉点头，是啊，大唐才是大股东，方总现在要这么干，实在是太……狂野了。
　　9点钟，距离大会开始有半个小时，代表第三大股东台记投票的梁嘉德也抵达会议厅，他在被参会人数惊到之后走向了大唐所坐的位置。
　　这个举动毫无疑问的标志着大股东和第三大股东在本次股东大会上的联合。
　　相当一部分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大唐有16.83%的股权，台记有8.04%的股权，这两家起来便是24.87%，这今天便需要至少占据总股本49.74%的股东参与投票才有希望通过议案。
　　同时，还不排除仍有支持大唐的其它小股东，潜在的门槛和要求会变得更高。
　　会议厅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大股东们向来拥有对企业极大的影响，如果这次临时股东大会失败，恐怕中芯的风波还会继续刮往别的方向。
　　9点15分，距离大会开始还有15分钟，中芯第五大股东方卓推开门，走进了会议厅。
　　他一露面，空气仿佛被门带起了气浪，不少人都纷纷起身。
　　“方总来了！”
　　“方总到了！”
　　“方总，方总，我投票权给你了！”
　　整个会议厅的声音瞬间变大，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而在方卓的身后是CEO王宁国与CTO杨世宁这两位据说嫌隙已深的最高管理层。
　　“他俩跟着方总一起来的？”
　　“还是关系修复了，不然怎么会被提名！”
　　“好，好啊，他们俩能稳住，就算这次投票失败，大唐也不容易插手！”
　　方卓、王宁国、杨世宁三人联袂现身，这便是一种信号。
　　大唐的陈珊志瞧着这一幕，瞧着会议厅里陡然热烈的气氛，更加烦躁地说道：“高总，你先在这，我出去抽支烟。”
　　高永罡没让座，苦笑道：“咱们还不一定失败呢，后面还有人呢。”
　　陈珊志凝眉道：“我就是想抽烟。”
　　“来了，我们的人来了。”高永罡回头，瞧见了自家联系的小股东，精神为之一振。
　　不是只有方总才会找人，大唐同样可以找人！
　　在会议即将开始最后时刻，大唐这片会议厅里稀疏的座位也零星坐下了一些人，正如同台记只是一个人来行使投票权，这种会议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
　　9点30分，中芯首席运营官季克飞来主持会议的召开，负责宣读和履行必要程序。
　　他在台上讲话，方卓这边的手机却有电话打入。
　　坐在旁边的陈立武精神紧绷，见方总聊了两句就挂掉电话，忍不住问道：“方总，谁打的？”
　　“喔，日本那边打的，和会议没关系。”方卓见陈立武神色凝重，笑道，“不用担心，结果已经定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季克飞宣读文件，宣读四份议案，随即就开始进行第一份议案的表决——《关于罢免高永罡先生董事会董事职务的议案》。
　　他是9点41分宣布开始表决。
　　方卓是9点41分50秒举起的手，第一个进行表决。
　　他站起来，回身面对会议厅里诸位股东和高管的视线，说道：“这是我提的议案，我谨代表我自己，也代表那些把投票权委托给我的股东，赞成罢免高永罡先生的董事职务。”
　　方卓看向另一边表情严肃的高永罡，宣布道：“一共是合计51.6%的股权。”
　　高永罡有些茫然的对上了方总的视线，随即惊愕的侧头看了看旁边的陈珊志，最后又把目光看向宣布这一数据的中芯第五大股东。
　　多少？？
　　51.6%？？
　　上次股东大会的股东一共才多少股权？一共才46.41%！
　　现在单方总他自己和他拿到的委托就有了51.6%？！
　　高永罡很清楚自己这一次的票数是多少，除了大唐与台记两大股东的24.87%，事实上还额外秘密联络和筹集了一些小股东的票数！
　　这一部分甚至逼近了方总手里持有的股份，是大唐意图在临时股东大会上抗拒议案的杀手锏！
　　可是……方总和他公开征集的投票权就有51.6%了！
　　就算今天所有股东全都出席，今天坐满100%股权的股东，这个票数也足够通过议案了！
　　鉴于委托投票权征集的是对四个议案所有的赞成票，也就是……
　　高永罡喃喃的提出疑问：“结束了？”
　　会议厅里的人都听到了来自方总的宣布，之前因台记和小股东坐在大唐那边的担心和忧虑瞬间都消失不见，转而是震惊和惊喜！
　　这个临时股东大会……合着就开了不到1分钟啊？
　　会议厅里充斥着议论声。
　　“嗡嗡嗡！”
　　高永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有些木然的摸出来，瞧见是来自掌门人甄偲基的电话。
　　电话接通，同样关心着大会情况的甄偲基在另一端问道：“高永罡，开始了吗？”
　　高永罡：“……”
　　甄偲基听着电话里有些嘈杂的声音，觉得不太像是开始，继续问道：“还没开始吗？谁没到吗？”
　　高永罡不得不有些艰难的开口答道：“甄总，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甄偲基怔了怔：“嗯？”
　　“方总，方卓拿到了51.6%的票，这个，这个已经，已经……”高永罡还是难掩茫然地说道，“已经结束了。”
　　他是大股东的代表，但现在……方总才更像是大股东。
　　不，好像从方总露面，他都更像真正的大股东。
　　甄偲基消化了这个信息，好一会之后沉声道：“你把电话给方卓。”
　　高永罡捏着手机，挪动脚步，把手机递到了方总面前。
　　方卓看了眼这位前董事，瞬间猜到另一端是谁，他稳稳的接过手机，问了句：“甄总，什么事？”
　　甄偲基很难说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他沉默五秒钟，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们还是大股东。”
　　方卓毫不犹豫的回应道：“你们只是大股东。”
　　随后，他又说道：“你们也暂时还是大股东。”
　　方卓不想和这位聊什么，直接按开外音，高举手机，高声道：“让我们的大股东听听谁才是中芯最广大股东的意志！”
　　会议厅里瞬间爆发更高的声浪。
　　甄偲基完全听不清嘈杂的背景音里是什么内容，只听到一片喧哗和混乱，只感受到最激烈反对的意志。
　　等到方卓拿回手机，对面已经悄无声息的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递还给尴尬着站在声浪里的高永罡，微微一笑：“高总，再见。”
　　高永罡收回手机，默默离开这里，发现陈珊志和台记以及联络的小股东们都已经离开了会场。
　　他沿着通道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热闹的人群和人群中的方总，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但高永罡有个最强烈的预感，似乎是时候和中芯说再见了。


###第8章 铁肩担道义
　　当大唐陈珊志走出会议厅，当台记梁嘉德走出会议厅，当数位小股东以及高永罡都走出会议厅……
　　本次无权出席而就在周边溜达的中芯中高层员工们都迷惑了。
　　怎么都走了？
　　不是刚来没一会吗？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也就9点45分。
　　出现什么变故？
　　被打出来了？
　　也没喊我们进去帮忙打啊。
　　大股东一行人行色匆匆，很快连车都迅速的消失在视线之内，随即便有确定的消息传出来，结束了，本次具有四项议案的临时股东大会结束了。
　　至于这个结束的方式……
　　如同大唐利用它大股东的身份在股东大会上投出关键的反对票，方总这次代表了最广大股东的意志，以无可匹敌的优势，碾压了投票过程。
　　起身，发言，结束。
　　51.6%。
　　这还没加上中投、上海实业等在场可以投票的股东，而走完必要的流程，这个最终赞成票的数字是70.2%，全场有效投票占据总股本的97.2%。
　　就在前不久的股东大会，一共参加投票的股东股权合计46.41%，短短半个多月，中芯这家股权十分分散，股东遍布中外的公司，大家就应投尽投了。
　　为什么这次会这么踊跃积极？
　　因为手里是真持有真金白银的股票啊……
　　对于历来不行使投票权利的广大股东来说，一边是忽然发难的大唐，一边是深耕行业多年的方总……
　　很显然，不管是从讲故事讲股价还是从公司长期发展的角度，大多数股东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后者才是此时此刻稳住中芯的更好选择。
　　这是除了舆论、情感之外的现实利益考量。
　　这一场临时股东大会参与者甚多，也很快就把具体情况流露了出去，什么“方总一开口，大唐那边的人就瘫软在座位上”，什么“方总电话里怒斥大唐掌门人”，什么“史上最短临时股东大会”，什么“段永基忽然释怀了”……
　　夸张总归是有些夸张，但这次股东大会的碾压之势确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包括关注这场风波的媒体在内，大家普遍认为会出现一场态势激烈的投票，毕竟，大唐是大股东，而在结果出炉后，大家的意见一下子进行了修改，毕竟，大唐只是一个持有16.83%的大股东。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隔壁山来了老虎，猴子自然要退位。
　　至于猴子后续会不会卷土重来……
　　中芯这次的公开征集委托投票权征集成这个样子，几乎是史无前例的齐心反对大股东插手运营，这种态势相当惊人！
　　如此来揣测，大唐的这个持股恐怕很难支撑他们有心气和底气继续尝试，继续试图把大唐利益凌驾于中芯整体利益之上。
　　7月15日的临时股东大会结束，CEO王宁国和CTO杨世宁联合露面，大股东大唐光速惨败，这无疑给公司内部的分歧进行了最好的弥合。
　　方卓在投完票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与一众高层开了一个会，谈到他对这场风波、中芯现状和未来的看法。
　　不过，在这场会议的尾声，华登的陈立武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议，让方总担任监事会的职务，以此来更好的帮助中芯的管理经营。
　　中芯高层们都知道陈董事和方总是站一起的，听到这么一个建议，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都是一片赞同之声。
　　“这个就不用了。”方卓扫视大家的表情，给出明确的拒绝。
　　“方总，你之前也说监事会要发挥职能，你在这里，监事会这一角肯定才能更好。”陈立武是真的这么认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中芯的管理运营还是得熟悉情况的人来做，真正碰见大问题，我也不吝于再试试临时股东大会。”方卓说这话的表情比较认真，“毕竟，我也是公司股东，我的意见既可以对大唐生效，也可以对其他人生效。”
　　话里多少有些警告意味，但在今日光速解决大唐的背景之下，这也没有引起丝毫的反弹。
　　陈立武见方总不是想三辞三让，只能作罢。
　　“大唐这次只是一场闹剧，我很欣慰我们大家的及时反应让它的风波终止于此。”方卓进行了总结，“现在，我只希望中芯的发展能够一如既往，也希望中芯的研发继续加大力度，同时希望冰芯与中芯的技术合作可以在产业里绽放更多的光彩。”
　　他最后看向CEO王宁国和CTO杨世宁：“希望易科有一天也可以把订单下在这里。”
　　王宁国和杨世宁接受了方总这一条不太可能实现的展望，冰芯怎么可能会把易科的订单分出来……
　　从早晨乘车抵达中芯，一直到傍晚，方卓才离开这里。
　　手机里已经有诸多未接电话和未回消息，中芯这次的风波不小，而在加入自己这个因素之后更有扩大化的传播，当今天的结果明朗，不少朋友都敲过来确认真实状况。
　　方卓简单过目部分没来得及看的消息，没有太多回复的动力。
　　如他在中芯所说，他是真认为大唐这次是一场闹剧，解决了它不会带来太多的成就感，可能除了产业发展的维护，江博士的忧思和托付更触动自己。
　　晚上7点半，方卓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易科的总裁办，恰好俯瞰美好的城市夜景。
　　这时，张汝京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第一时间得到了股东大会的情况，但直到现在才打来电话，心情仍然激动：“方总，方盟主！这是众望所归！”
　　“我和你说过的。”方卓淡定地说道，“一个是连年亏损的，一个是赚钱赚到蝉联榜单的，又有冰芯在旁边，这有什么好选的。”
　　张汝京叹道：“这是……这是行业声望，这是真以方盟主马首是瞻，以后你说什么，我是没有二话。”
　　方卓知道老张的调侃，笑道：“好说，好说。”
　　“方总，再给我融一笔钱，我以后更以盟主马首是瞻。”张汝京顺势提了个正事。
　　方卓“唔”了一声：“这样，我让晶圆联盟帮给牵头，应该是比较好融钱的。”
　　“你装什……”张汝京及时对一位极具行业声望的盟主住口，表示了感谢，“那我先谢谢你，谢谢晶圆联盟了。”
　　他顿了顿，又真心实意地说道：“也替江博士谢谢你。”
　　方卓“嗯”了一声：“总归是我也看不过去，他帮你，你帮他，又帮我，再帮回去，不用那么多谢。”
　　“那也得谢，谢方总的铁肩担道义，辣手摧大唐。”张汝京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
　　方卓听着这就不太像是张总能说出来的话。
　　果不其然，等到电话结束，张汝京用易信发来了他看到的新闻标题。
　　搜狐：铁肩担道义。
　　新浪：辣手摧大唐。
　　以及，网易综合了一下：方总铁肩担道义，重现辣手催大唐。
　　至于一些小媒体，报道用词就比较不讲究了。
　　——方卓在他熟悉的股权斗争战场上凭借丰富的经验击败又一家公司的大股东。
　　——大股东杀手！
　　——新浪、晨星、大唐……下一个是谁？高德吗？


###第9章 愿当门下……
　　网络时代有个好处，但凡想看，总能看到一些不被周遭生态所隔绝的言论。
　　作为掌门人，方卓向来知道身边几乎都是好人，所以，他是乐意看看别人的想法的，而报道、微博、知乎、公司论坛乃至朋友圈都是极佳的窥探角度。
　　在这些平台，甚至可以看到因为“易科会不会收购高德”而掀起的争吵。
　　方卓看到前面的争论还像模像样，分析着地图市场的竞争和趋势，但越往后的水平就越低，诸如“方卓向来心狠手辣”“看方卓过去就知道他会怎么做”“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之类的言语就出来了。
　　关于易科收购高德……
　　应该反过来，可能是高德需要寻找金主而已。
　　高德想要，易科这个股东能不给吗？
　　还有，公司行为，请不要牵连到个人身上。
　　方卓发现自己审视舆论的角度都被带歪了，事情还没发生，现在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等他稍微处理中芯股东会后各方面的收尾工作，发现仍旧有不少舆论是在讨论“方总与易科系”的战斗力，包括这次以中芯第五大股东身份来处置控制权，也被归于“泛易科系的冰芯”具有很强的行业影响力。
　　冰芯在媒体报道上获得一部分的解禁，大家很有兴趣谈一谈它的技术实力，顺带也解构易科这个国际知名品牌的背后支撑。
　　以及，再谈谈如果冰芯上市，方总这个首富还能蝉联多少年。
　　这样和以往不同的舆论情况，连苏薇也注意到了。
　　她晚上走进书房的时候，先看了一眼方大总裁有没有在做正事，然后瞧见屏幕上不是资料和文件，笑道：“你刷个知乎，为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方卓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问道：“很严肃吗？嗯……严肃也是对的，都在说我是老虎，说我要吃掉高德，指名道姓的说我吃人了。”
　　苏薇纳闷道：“你在中芯开会还让别人一定要说真话，现在看点真话，有什么愤愤不平？”
　　方卓皱起了眉，争辩道：“这是公司之间的事情。”
　　随后他便是说着些“商业行为”“顺其自然”“市场竞争”之类的话，书房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苏薇笑了一阵，还是问起冰芯的舆论情况。
　　方卓解释道：“半导体的话题都比较冷门，媒体也就一阵风，不过，冰芯现在的体量已经有些藏不住了，台记和三星从去年就在美国加大游说力度，明年还要有上市动作，多一笔少一笔的，嗯，这一次是稍微有些必要的。”
　　苏薇点头，表示明白，问道：“冰芯确定会在香港上市吗？”
　　方卓思考片刻，答道：“还是在香港更加安全，今年的场外因素有扩大的趋势，我还是得去美国走一趟，看看具体的情况。”
　　他的行程因为中芯之变推迟了一个月，现在大唐兵败如山倒，如果它掀不起什么激烈的应对，那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后续只要中芯在技术上继续进步，不管上面还是地方都会更加支持王宁国、杨世宁这对高层组合，而有了大唐之前突然的发难和风波的平息，大家心里抱着警惕之心，仅凭大股东16.8%的持股，很难再复刻相同操作了。
　　苏薇又聊了几句手头上的工作和方卓的行程安排，临出书房前忽然回头说了句：“等到易科吞并高德的时候，你就不要再在网上看评论了。”
　　方卓摆摆手，叹了口气：“看也没事，男人的胸怀都是委屈撑大的。”
　　这个易科与高德吧，主要是早就确定，现在其它地图竞争对手也都有巨头身影，已经箭在弦上，舆论不应该盯着高德，易科在YMS生态里给予诸多厂商的支持都是实打实的啊。
　　除了必要的环节，方卓觉得自己也算不吃窝边草。
　　他摇了摇头，最后扫了眼屏幕，恰好看到了一个说法——资本市场刀光剑影，对于那些与易科打交道的公司来说，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方总毕竟不是老虎，现在是方总猛于虎也。
　　方卓面无表情的关上电脑，世人对自己误解颇深了。
　　次日上午，正当方卓在易科总部确定飞机行程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科盛公司掌门人倪润峰的电话，得知对方是在医院里给自己打来，住院原因是摔了一跤摔骨折了。
　　方卓听得直皱眉，最近来自医院的消息确实不少，这些老朋友啊，真的是“老”朋友。
　　他对遭受骨折的老倪致以问候，还提出要去看望一番。
　　倪润峰表示了感谢，但表示自己正在老家，然后才道出了这通电话的正事，抛出了一个让方卓有些吃惊的问题：“方总，你要手机公司不要，我打算卖掉科盛，从此退休了。”
　　方卓诧异道：“老倪，你不是腿骨折吗？难道还查出了别的问题？”
　　倪润峰叹道：“其他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摔一跤恐怕就是好几个月的恢复，我躺在病床上，忽然觉得也是时候过一过退休生活了，年纪也到了。”
　　方卓沉吟不语。
　　倪润峰继续说道：“科盛呢，面临的市场竞争会越来越激烈，智能机的同质化会趋于严重，大家现在都知道玩法是什么样，我这一摔，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就觉得没几年的人生得换个方式。”
　　他叹息道：“方总，你也知道我儿子对公司没兴趣，我左想右想，首先还是得问你有没有兴趣。”
　　方卓听着这意思，如果易科不愿意买，老倪怕是要再寻其他买家了。
　　他皱了皱眉，考虑片刻，说道：“老倪，你这一跤摔得是有些重啊。”
　　“唉，终究还是老了。”倪润峰答道。
　　“这样，老倪，你先养着，你这个提议有点突然，我让公司里讨论讨论。”方卓如此说道。
　　两人的通话结束。
　　方卓让秘书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总办，让他们进行讨论。
　　老倪这个时间点忽然领悟退休奥义，他抛出来的选择确实是易科内部的一种方向——亲自做入门机型。
　　但公司战略一直没有采用的主要原因在于，YMS生态是和诸多品牌一起来做的，易科需要主动来维系这种关系，而这些品牌基本都是在做智能机的入门市场。
　　易科要是下场，友商品牌怕是就先遭殃。
　　尤其，今年的YMS生态正如火如荼，多项业务都有很不错的展开。
　　方卓思考了一阵，还是觉得直接把科盛公司收入囊中不太恰当，最起码，是当下这个时机还不够好。
　　临近下班，总办成员没有到齐，小小的讨论了一下倪润峰愿意奉上的科盛公司。
　　意见还是挺对立的。
　　如刘强东，他强烈认为应该收购科盛。
　　如戚赫，他则是认为保持泛影响力即可。
　　两边观点各有支持者。
　　虞红旁观了这种讨论，相较而言，她对国内市场的业务方向不做预设立场，仔细考虑之后提了个事：“科盛倪总的儿子就在公司任职，一方面让他去掌控科盛，一方面我们加大投资，这样披一张皮，总是会好一些。”
　　“倪博仁做国内供应链做得不错，他应该是不愿意出去的。”方卓根据自己的印象和与老倪的通话来给出判断。
　　“此一时彼一时，科盛总归是有些规模和名气了。”虞红冷静地说道，“在公司加大投资和资源的情况下，即便市场竞争激烈，科盛也是有立足空间的，只要倪博仁能继续把科盛规模做大，单从经济利益上来说，一定更好，这个事还是需要沟通。”
　　易科公司是国际知名品牌，科盛想要达到它现在在行业的地位可能性很小，两家公司在这方面自然是天壤之别，但倪博仁的个人财富有可能做到极大的增值。
　　两种意见得到了一个折中，而折中的关键则是当初被倪润峰“质押”在公司的儿子倪博仁。
　　方卓认为来自虞总的提议还是更符合公司总体发展的，而既然是她提的，那这事也就交给她去负责沟通了。
　　易科当初在科盛成立的时候就投过一笔钱，这倒不是单独因为倪润峰这个老朋友老江湖而投，像易科公司出去创业的员工也有获得过投资，类似的投资对大公司来说都是性价比很高的行为。
　　现在通过加持股份，一个仍旧保留一定独立运营的科盛可以进行更多的尝试，而它和YMS生态里的其它公司就像亲儿……啊不，像亲侄子和干侄子。
　　嗯，忽然又有熟悉的经验了。
　　方卓盘算着国内厂商的情况，科盛这次采用的“晨光”芯片解决方案，因为是晨星半导体的初次涉猎，效果和联发科比起来确实没有太大的竞争力。
　　但从0到1的突破是难能可贵的，晨星被收购之后又与易科加强了技术合作，它后续的迭代有希望加强竞争力。
　　虞红与人在蓉城的倪博仁进行了电话沟通，后者……确实不太想去接掌自家的公司，但也愿意再考虑考虑。
　　这个事倒也不急。
　　※※※
　　中芯的控制权之争成为了一个新的商业案例。
　　但是，这一次引起关注的点更多不是在于当事人方总有什么手段，而是大股东乃至股东与公司整体利益的博弈。
　　很明显，大唐对于中芯的规划是把后者利益放在次要位置，偏偏，它极大的干扰到了正常的运营，如此也就让不少企业管理和财经人士进行了相关的讨论。
　　深圳，铛团网。
　　即便处境糟糕，作为方总的老朋友，李果庆这次也同样关注了中芯的情况，甚至在临时股东大会的结果出炉之后发了一条朋友圈，小怼了一下意图反抗的大唐。
　　不过，他瞧见媒体舆论夸赞方总心狠手辣，倒觉这次真有些冤枉。
　　方总这次完全是防守反击啊，完全是振臂一呼啊，完全是大股东倒行逆施啊，所以，重点应该放在批判大唐的不当行为上。
　　7月21号，李果庆在外谈业务，闲暇之余还聊起方总这次的动静。
　　然而，他话到一半，忽然接到电话，大股东腾讯在他授权召开的董事会上通过投票解除了自己的董事长和总裁职务，以及，宣布了部分高管的工作调整。
　　李果庆目瞪口呆，还在聊别人的董事会，一转眼自家的董事会直接放火了！
　　他火急火燎的往总部赶，还没到地方又接到电话，腾讯的人闯进办公室，抢走了公司的公章、财务章，直接要接管公司运营。
　　自从腾讯上次解除前阿里铁军贺学优的职务，派遣团队进入铛团网，李果庆和他们的关系就有些僵，而外界的米团进攻猛烈，铛团业务受挫的情况下更是内部不稳。
　　但是，再不稳，李果庆也没想到腾讯直接来了这么一出，抢夺公章，这是什么商业手段？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可是，等到李果庆怒气冲冲的返回公司，他的义愤填膺和据理力争也丝毫撼动不了大股东的蛮横，而且，这里是在深圳。
　　李果庆争执到深夜，颇感绝望的发现没有效果。
　　他看着这黑漆漆的天，想着在各个市场围猎铛团的米团网，忽然下了个决定：“走，去上海找方总。”
　　“啊？找方总有什么用？他也没投我们啊。”助理不解。
　　李果庆摆手不语，自己在铛团网是有股份的，要不低价卖给方总算了，让他进来搅和和腾讯狗咬狗。
　　虽然米团势大，但自己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岂不失封侯之位？
　　李果庆想着两个巨头的碰撞，心里的念头也不是特别明确，就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价值。
　　只是……
　　他这次倒是如愿见到了方总，可这位的表情就十分的微妙。
　　“庆子，你这时候来找我……”方卓在办公室里接待了已经卖过一次公司给自己的老朋友，“你早不来啊……”
　　李果庆指出问题：“方总，我早就来过，你当时不肯投资我啊！但我这次是低价甩卖！”
　　方卓默默不语，忒惨哈。
　　李果庆情绪有些激动：“方总，你上次让我退出市场，当个投资人，我现在明白了，我就拿了钱，老老实实当个投资人好了！”
　　他见巨头头子不说话，表态道：“方总，以后我干投资，我做事，但凡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配合！”
　　方卓听明白了，庆子屡经打击，愿当门下走……犬。
　　他有些为难的喝了口茶，觉得还是把话说明白比较好：“庆子，我这里不要什么配合，也不缺人，你还是和腾讯商量着怎么处理股份吧。”
　　庆子想当，问题是，老熊、王哥，这个顶个的有资金有资源，而其他人如雷子、东子、孙同宇之流，也是有眼光有能力……
　　这门下走犬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
　　“庆子，去吧，找腾讯去吧。”方卓下了逐客令。
　　李果庆有些气愤地说道：“方总，你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吧！”
　　方卓惊愕道：“看谁的佛面？”
　　“你成天坐着那个飞机，每每败坏我的名声，我有说过什么吗？这时候一点忙不肯帮吗？”李果庆怒声。
　　方卓摇摇头，叹道：“庆子，赶紧从腾讯那拿钱走人，迟了连这都没了，拿到钱就退休享受生活吧，这是看了佛面的最后忠告。”
　　李果庆拍桌而起，转身就走，只留下最后的悲愤：“你们这些巨头就没一个好东西！”


###第10章 挑战者
　　方卓很遗憾。
　　他万万没想到庆子在这样的时刻会是一个被抢的人。
　　虽然，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铛团网显然是要一地鸡毛了。
　　方卓没法在腾讯控制铛团的情况下去接手庆子的股份，也没法过多的指点这位老朋友去搞些其它的项目。
　　因为，他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个问题，不论自己怎么好心好意的告诉庆子一个方向，他都会自行理解和加工，最终把事情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这除了一些时运，大概也和性格、能力有不少关系。
　　所以，项目不成，不如拿钱归隐投资界，一边看看天使投资人的运道，一边享受半退休生活。
　　这是方卓发自内心的建议。
　　他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庆子以后没准要靠口述和首富那些年的经历谋生了。
　　方卓没有再接到庆子的易信消息，凭接触的情绪来看，他怕是还想去和腾讯再争一争，但是，距离米团网定鼎整个市场真的已经不太远。
　　“你让王哥给庆子打个电话，劝一……算了。”
　　方卓临近下班的时候仍然在心里念着那么一茬，嘱咐秘书的话到了一半又改了主意，由他去吧，他也没给自己发信息了啊。
　　刘宗宏听着老板的转折，知道铛团网的控制权怕是就这样了，这场不太引人关注的控制权之争，李总也面对的是大股东，但两边局势和人都不同……
　　“方总，陕省下午是有电话的。”刘宗宏提醒了另外一件感觉更为重要的事。
　　方卓微微点头，示意秘书先把文件拿过来，然后又泡了杯茶，最后才把电话打给了陕省的老领导裘迪。
　　冰芯存储确定要在西安投资建厂，这个事是他之前去那边看产业发展的时候谈下来的，只是，现在多了些变化。
　　前些天为了平息中芯之变的杨世宁，冰芯四大天王都有过来上海，除了谈及梁孟淞的院士荣誉，高启全也正式的给出团队建议，认为西安厂更适合围绕3D NAND技术来进行布局，不然，这个领域等到国际厂商拉开距离又是需要耗费苦功追赶。
　　这个建议的分量和随之而来的变动都比较大。
　　方卓这几天也全面征集了意见，杭州存储厂是走奇梦达秽土转生的路子，吃下的是DRAM相关的专利，但这个赛道格外严酷。
　　欧洲奇梦达、日本尔必达，它们都不能达，这已经证明了市场局势，所以，高启全刚来的时候就认清目标，是让杭州厂起到“有”的角色，起到“平衡”的作用。
　　但是，从南亚科来到内地，仅仅能奔着这样的目标吗？
　　高启全在杭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合大家对市场和技术的看法，得出3D NAND大有可为的结论，重新规划了战略路线。
　　3D NAND是07年由东芝率先提出，今年和闪迪合作的300nm闪存工厂刚刚投产，而三星是另辟蹊径，没有借鉴东芝的结构。
　　现在，据说美光与英特尔也在加紧布局，意图在这个赛道有所建树。
　　这些国际巨头的动作是给了高启全启发的，至于在内地搞这方面研发，他就需要找方总索要勇气了，但出乎意料，方总的答应没用太久，有些过于干脆。
　　至于理由……
　　“理由？你们的分析报告里写得很好，让我都能看懂，东芝、三星、美光它们既然这样做，你们既然这样选，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方卓给了这样的回应。
　　大老板既同意，西安方面才随之而来的有了变动，但这让热情满满的陕省和西安方面有些懵，规划、设备、时间、投资统统都变了啊。
　　最重要的是，这个方向靠不靠谱。
　　基于这样慎重的担忧，仍旧是由裘迪这个老领导约了时间联系。
　　方卓打通电话，给予了应有的尊重，毕竟，这是己方有了变动，人家陕省自从之前谈过就始终积极配合。
　　他一板一眼的谈着技术和市场，聊着国际巨头的动向。
　　裘迪也很认真的听着这些内容。
　　方卓最后说道：“高总他们本来考虑依旧在西安延续先前的规划，而直接把3D NAND放在杭州，但最后还是决定在西安搞，我认为这个决策，你最后是要请我喝大酒的。”
　　裘迪听到这话，心下大定，抱怨道：“下次打电话，你就直接说这一句就够了，前面说那么多干什么？”
　　“显得我专业啊，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来理解和揣摩的。”方卓笑道，“而且，你也不能搞一言堂吧，还是得谈这个。”
　　裘迪是搞不了一言堂，没好气的反驳两句，仍旧是表达了感谢。
　　“投产规划需要往后挪了，新东西得自力更生，但好处是国际上也很新，没有落后太多，又能从杭州这边借鉴一定的经验。”方卓沉吟道，“反正，高总他们干劲都很足。”
　　“我想着再带队去合肥、上海、杭州取取经，方总，你觉得怎么样？”裘迪提了个想法。
　　“没问题，但我可能没时间接待了，邱总、高总他们会在。”方卓心里浮现几位高层的行程，又说道，“我过几天会飞纽约。”
　　“中芯的事是彻底平定下来了？”裘迪问了句近期时事。
　　“嗯，月底会有领导到中芯视察，大唐没什么立场再乱来，等到新制程量产，中芯会做个定增，从最根本的股权上来消除大唐的隐患，到时候我会增加一些持股。”方卓说着当前的情况。
　　裘迪之前在上海也是很关心张江的半导体公司，此刻闻言，忍不住笑道：“好家伙，走了一个孱弱的大股东，来了一个新的强权大股东是吗？”
　　方卓皱眉，认真道：“哪有什么强权，我不会插手公司运营的，而且，这是我已经相当克制的结果，我差点就想下手推动两家公司的合并了。”
　　“我很难不信……”裘迪是熟悉半导体产业情况的，“要是冰芯吃下中芯，倒是顺势就借壳上市了。”
　　方卓想了想：“嗯……还是让冰芯保持现在状态更好，年底我再去西安瞧瞧。”
　　裘迪欢迎道：“我们扫榻相迎。”
　　方卓放下手机。
　　他思考了一会高启全他们的规划，因为汽油男在日本的调研，东芝的状况倒是比较明确，说是明年的Fab5厂就会推出24层的NAND Flash，进度还是比较快的，可惜，索尼没有这方面的业务。
　　嗯，索尼，老爵士，这都快8月了。
　　方卓神游片刻，注意力重新回到案前，问道：“合肥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24号。”刘宗宏答道。
　　这说的是冰芯来与中芯合作的团队。
　　不得不说，中芯之变的平息在冰芯内部也获得了广泛的好评，不少从中芯过来的人都很欣慰这件事能够这样收场，尽管是前东家，但作为内地第一家能够追赶国际先进水平的企业，大家心里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况且，大唐挑的点也忒让人反感了。
　　“那就26号飞纽约。”方卓摇了摇头，“这也赶不上什么体育精神了。”
　　行程推迟严重，差不多两个月时间的参差，早先规划的重返美国都变了样。
　　刘宗宏献计道：“方总，下个月在斯台普斯有摔角大赛。”
　　“啊？”方卓愣了愣，“那个和我形象不符吧，还是得斯文点。”
　　刘宗宏也不清楚到底符不符，反正，孔总在美国已经筹划出更多针对日本公司的动作，美国之行怎么看怎么都不会做太斯文的事。
　　七月中旬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备受指责的大唐始终保持沉默，中芯渐渐恢复了原有的秩序，但又修正了一些长期发展与眼前利益的比重。
　　舆论上对冰芯的报道和分析也慢慢没了热度，就像方卓所说，这在现在是比较冷门的领域，即便允许报道，也只是一阵风吹过。
　　7月23日，方卓在公司见了一面从蓉城回来的倪博仁，他万般不舍的告别，愿意加入科盛公司，成为父亲公司里的副总裁。
　　因为倪博仁的加入，倪润峰倒也不急于出手公司，大概也想看看有无被儿子做起来的可能。
　　方卓觉得倪博仁的依依不舍还是很有意思的。
　　他给予了安慰，这事进退都行啊。
　　“没事，你可以把它做好再卖给公司，易科拿到一个更好的公司，你爸也拿到一份更多的钱。”
　　“要是公司没做好，那正好，你直接回到易科，还干你熟悉的工作。”
　　倪博仁表示了大概五分的欣慰。
　　7月24日，冰芯的一个技术团队抵达张江，这次过来是助力中芯45nm的良率问题，不管王宁国还是杨世宁，都是对此十分欢迎。
　　王宁国专门打电话过来请方总过去吃饭，但是被婉拒了。
　　方卓没打算做中芯的太上皇，保持技术合作和一定的产业同步，这就是大家当前阶段最好的状态。
　　这天过去，正当方卓为美国之行做最后准备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360掌门人周红衣的电话。
　　方卓与这位自从易信与腾讯大战之后就几乎没什么联系，哦不，周红衣在朋友圈里的点赞倒是挺活跃，不知算不算联系。
　　现在他接到电话还是有些意外的，对于内容就更意外了。
　　“方总，高德和百度在地图上的竞争都很下工夫啊。”周红衣简单寒暄后提出了一个如今巨头竞争的战场。
　　“嗯，周总，没事，有话直说。”方卓猜不到来意。
　　“方总，你觉得百度的竞价排名、医药广告这一块怎么样？”周红衣抛出了问题。
　　方卓的念头转了转，奇怪道：“360现在要做搜索吗？”
　　今年上半年，360在美国顺利上市，如今也有50多亿美元的市值。
　　“呃……”周红衣想借着这个问题来谈搜狗搜索的发展，然后再谈自家，但是方总直接把话题推进了，“百度在国内份额很大，看起来很难撼动。”
　　方卓“嗯”了一声，同意道：“是挺难撼动的。”
　　“但不是没有机会，我看市场上对百度现在的竞价、医药广告、点击跳转等问题都很有意见，谷歌退出，它的用户体验这一块是在下滑的，这是挑战者的机会。”周红衣侃侃而谈，“如果我们推出一款不带竞价、不做医药广告的引擎，势必能分走一些用户。”
　　他继续说道：“我很认同方总说的要给消费者带来价值，如果我们来做搜索引擎，是能带来区别于百度的价值的。”
　　方卓有些奇怪地说道：“周总这个‘我们’，我们易科已经与搜狗进行合作了。”
　　“搜狗不温不火，易科难道不能再合作一家吗？我们360也可以合作啊。”周红衣情绪饱满，“我们360做引擎，既挑战了百度这个巨头的主营业务，也给搜狗提供竞争压力，还给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搜索体验，这不正是共赢吗？”
　　方卓笑了，这些人啊……
　　他发现现在不少人和自己聊事是真的就按自己喜欢说和喜欢听的方式来。
　　“我们和搜狗的合作是很坚定的。”方卓这么说了一句。
　　“市场都是在变化的。”周红衣说道，“方总，挑战者多了总是好事。”
　　方卓思考片刻，问道：“周总是想要什么？”
　　“想要一份易科YMS的搜索入口合作。”周红衣沉声说道，“如果能在门户网站、微博、知乎等舆论渠道上谈一谈百度的情况，那就更好了。”
　　方卓继续思考。
　　周红衣面对想要游说的巨头头子，没什么隐瞒：“我可以在合适的时候炮轰百度的行径，就是怕没什么浪花。”
　　“你们什么时候推出搜索引擎？”方卓问了句。
　　“我们正在筹备，年底或者明年，不管如何，还是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支持。”周红衣表态道，“可以是剥离出来做子公司，就像搜狗那样。”
　　方卓考虑着市面上的竞争情况。
　　周红衣又道：“方总，别人都说，我是帮易信撕开了一道腾讯的口子，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帮易科撕开一道百度的口子。”
　　方卓心里叹息，庆子啊庆子，你看看人家周红衣，这才是做事的姿态和规划。


###第11章 新目标
　　周红衣没有在电话里和方总达成合作。
　　但当他放下手机，心情还是十分振奋的。
　　上市的360已经在安全软件领域占据了优势位置，可是，仅仅在这个领域是不足以支撑更高成绩的，而之所以对搜索市场蠢蠢欲动……
　　是因为周红衣发现百度似乎出现了战略失误，它依旧沉湎在PC时代，一直没有在移动端太过发力，与此同时，智能手机数量狂飙，价格也在不断下探，可以说，未来一定是移动时代。
　　除此之外，360瞄准百度想做业务突破，这种向强者挑战的路径也颇受易科鼓舞。
　　易科与腾讯的竞争，所有的用户都可谓亲历者，但能称得上“导火索”的，周红衣觉得当仁不让，他深切的感受了这两大巨头在通讯核心领域竞争时的跌宕和力度，以及，最终的收获。
　　易科的这个易信简直是可以盘活体系的流量源头，是巨头躯体下流动的血液。
　　周红衣注意到这种回报，也注意到百度在移动端的迟滞，如此就萌生了进军搜索市场的轮廓和决策，而之所以在易科已经与搜狗进行合作的情况下仍旧打这个电话……
　　他是觉得这两家合作的力度和空间都还可以挖掘。
　　周红衣自己试用，也让公司里的人试用不同的搜索引擎，发现尽管搜狗被易科YMS生态手机作为了默认搜索引擎，但这个默认不够强制。
　　他把默认引擎从搜狗改为百度，然后就发现……没后续了。
　　改了也就改了？
　　不说一天一次的再把百度改回搜狗，好歹十天半月的尝试改回来一次啊！
　　这样怎么占领市场？
　　周红衣觉得易科YMS在这方面有些太要脸了。
　　他认为要么是易科业务重心上有所侧重，要么是搜狗与易科的合作不够扎实，要么就是……易科还在等智能机的市场存量与进一步的增长趋势。
　　如今的PC电脑端，百度占据7成多的份额，剩下的不到3成才由搜狗、谷歌、搜搜等品牌瓜分。
　　但是，移动端的局面截然不同，百度、宜搜、搜狗是前三甲，而且，百度36%相较于宜搜的24%和搜狗的18%，优势被拉到一个可以展望的位置。
　　如果360可以获得易科的一些资源，再加上自家浏览器，还是有不少发展空间的。
　　周红衣心里盘算，知道方总要飞纽约，也打算去一趟深圳。
　　“订飞机票，我们去深圳看看宜搜到底怎么样。”
　　他吩咐了助理，要去看看不声不响占据移动端第二的宜搜。
　　※※※
　　方卓乘坐“庆子号”前往纽约，这一次的时间终于没有往后推。
　　只是，乘客比计划里多了一位，微博掌门人王星临时被带在了飞机上。
　　王星：方总，我有事要当面聊。
　　方卓：线上不行吗？
　　王星很坚持：我想当面聊。
　　方卓：那你来吧，带上护照。
　　于是，王星就这么有了一趟前往纽约的旅行。
　　至于他必须要当面聊的问题……是对于微博发展的不满或者说困境。
　　自微博上线以来就发展的很红火，现在很少有人再提起博客，但是，王星基于微博的很多尝试想法也被限制了。
　　团购好火啊，微博也想试试！
　　易科：不建议。
　　电商市场还很大，微博也许可以分一杯羹！
　　易科：不建议。
　　朋友圈的社交属性也很强，微博要不要也来做一个类似的？
　　易科：嗯……
　　这种微博发展的受限，王星在易信取得阶段性成功之后感受更加明显，如果是真的在市场里干不过还好，问题是，体系里的限制让微博很难受。
　　王星这次非要找方总，除了这样的限制，也有微博出现状况被主管部门要求整改的郁闷。
　　方卓的越洋飞行有了来自微博总裁的吐槽和诉求，倒也不觉得无聊了。
　　这种由微博总裁提出的问题确实存在。
　　易科公司里不同的部门尚有一定的冲突，更何况“易科系”这样泛泛的存在不同公司的版图，尤其，微博日益成长为行业头部企业，天然的也有开拓业务边界的驱动力。
　　方卓耐心的听着王星的滔滔不绝，等到他告一段落才询问：“总体就是这样的意见？”
　　“不，方总，我还没说完。”王星感受到老板某种潜在的意志，斩钉截铁的给了回应，继续倒起微博这种舆论平台发展的苦水，他对于这次的整改很有委屈。
　　方卓这次稍微听了听便插嘴道：“这个我也没办法了。”
　　微博这种舆论力量比以前新浪、网易那种门户网站的模式更加凶猛，由不得在这方面不被注视。
　　“方总，那我说说委屈，行不行？”王星如此表示。
　　方卓也就……不能说不行了。
　　等到如此又告一段落，方卓缓缓说道：“王总，你说的有道理，关于这一块吧，本来我是考虑了一个方向，但是最近周总也给提了个方向，你听听看。”
　　王星点了点头，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在琢磨是易科还是微博里的哪位周总，或者，是新浪的？
　　“你做微博做这么顺利，我心里还是有些意外的。”方卓说着真实感受，“我觉得微博不足以发挥你个人才华，现在东南亚的互联网发展也很快，你如果愿意，可以试试这个方面。”
　　王星皱起了眉，这是自己没关注也没想到的一块，但他心里下意识有些抵触，国内市场还大有可为。
　　方卓这样说着，从两摞材料里翻了翻，找到东南亚的市场评估，递给了王星。
　　王星接过来，慢慢的翻阅，心里也在转着念头。
　　许久之后，他沉吟道：“方总，你说的另外一个方向……”
　　“噢，这个嘛。”方卓一边说一边翻，拿出IDC和易科内部的两份文件，“是国内的搜索市场了。”
　　王星微惊道：“这块不是百度吗？唔，不是有搜狗在做了吗？”
　　百度这一块太强了，易科也已经和搜狗有合作，生态位置很有限啊。
　　“嗯，主要还是移动端。”方卓笑道，“像周总都觉得有机会，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一块可以试试能不能蚁多咬死象。”
　　王星接过文件，忍不住问道：“哪个周总？”
　　方卓答道：“周红衣。”
　　王星再惊，是一怒为红衣的那个红衣吗？是帮助老板斩掉最后善念的那个红衣？还是为了易科，舍剐炮腾讯的那个红衣？
　　他翻着资料，这次的念头就比较活跃，用时也比较久。
　　IDC的材料偏向客观数据，PC端、移动端、智能移动端。
　　易科的材料则是谈了谈趋势判断，还有对其它搜索公司的接触。
　　“宜搜在移动端的差距还挺大。”王星注意到不太存在自己印象中的搜索品牌宜搜。
　　宜搜在移动搜索市场是有24.3%的份额，但是到了智能机搜索市场就仅剩5.7%。
　　“嗯，国内的非智能手机存量是巨大的，宜搜从05年成立，它更多是凭借2G网络的推广和积累，靠的是UC和Wap，但现在我们YMS给的是搜狗，腾讯那边有自家的搜搜，智能移动端的份额就下来了。”方卓平静地说道，“投资部门早先还去和宜搜有过接触，印象一般，说是那边开会比较多，技术出身的领导很少。”
　　宜搜的会议是周五总结，月度总结，季度总结，站立会有时候每天1次，有时候一周2次，产品的用户群体比较下沉，而它提出的竞争口号也是“农村包围城市”。
　　王星看了眼易科内部材料的日期，上面是11年5月10号，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
　　他思索道：“那现在市场上的品牌，不论资金还是技术，百度都仍然还是最好的，这两方面欠缺的很容易被冲垮。”
　　方卓点头，巨头的核心业务嘛，实力都是要承认的。
　　王星心里迟疑，老板既然提了，那必然不是临时起意，不然，不会还有个外部的周红衣掺杂进来，但是……百度不提，自家合作的搜狗，腾讯的搜搜，这都不是无名之辈。
　　自己如果来尝试这一块，是承担什么样的作用？
　　王星的直觉是这里的空间不是很大。
　　他微微低头，不断翻阅已经大致看了一遍的材料，不能老板一说什么就上，万一里面有坑呢。
　　王星通过旁观老板的竞争手段，知道凡事都要多想想。
　　“庆子号”里变得清静。
　　方卓也不是就要逼着兴子现在做选择，他也抽了两份材料，过目易科在欧美两个市场的发展。
　　等到睡了一觉，方卓瞧见兴子还在炯炯有神的看着文件。
　　“方总，东南亚的发展似乎也不错，是一个挑战的机会。”王星说着自己这几个小时的信息摄入与加工思索。
　　“类似于我们这边的支付宝、易支付、易信等软件都可以在那边尝试。”方卓简单地说道。
　　王星动着脑筋，知道老板某些时刻不乏真诚之意，他认真地问道：“方总，你要是我，你怎么选？”
　　方卓笑道：“你问我，我能给你什么答案。”
　　王星更加认真了：“我相信方总。”
　　方卓喝了口茶，琢磨着更适合兴子的安排。
　　兴子这人，有时候也很头铁，腾讯那边最烦的未必是自己，更可能是这个始终在微博上跳来跳去的总裁。
　　他左想右想，开口道：“你如果去东南亚市场，那边的业务更加多元化，不论眼界还是手腕，肯定能得到很大的历练，在国内的话，要负责就更专一一些。”
　　方卓思考着说道：“王星啊，你一直是不怕挑战的人，我要是你……”
　　“好，方总，确实国内面对巨头可能更具挑战性。”王星没等老板说完，出声谈到了自己的倾向性，这次没有激活方总的真诚哈。
　　方卓愣了愣，兴子，不是这个答案，但，也行。
　　他点点头，叹道：“嗯，我要是你，也更想把微博和自己的发展联系在一块，搜索只是一个业务方向，国内市场这一块，早先我和汪总也提过，越往后发展，信息的获集越是从搜索变成推送，移动端现在要做这个方向不能是过去传统的搜索引擎。”
　　方卓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者说，是要做新的推荐引擎，要做信息内容，要做数据算法。”
　　王星没想到这个方向上听到的内容和自己想象的也不太一样，迟疑道：“这还是搜索业务吗？”
　　“移动互联网不是延伸，而是……”方卓用启发性的语气提起自己说过的话。
　　王星自然知道老板语录，给上答案：“是颠覆。”
　　“是不是搜索不重要，能不能取代百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服务于用户，我们不是要盯着百度打，是要做移动端的新蛋糕。”方卓如此说道。
　　王星想了好一会，伸手道：“方总，这个有内部材料吗？”
　　他觉得要看着易科内部的分析和预判来辅助自己思考。
　　方卓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公司暂且没这个。
　　王星叹了口气，抱怨道：“微博这不让做，那不让做，方总，你当初还不如派我去做团购呢，我看那个挺简单。”
　　方卓哈哈一笑，兴子啊兴子……
　　王星也只能跟着笑。
　　“从朋友网到微博，你这成功的难道还不够爽吗？在旁边看着心心念念的目标达成，还不够满足吗？”方卓调侃道。
　　王星把朋友网卖给腾讯，又在微博兴风作浪，直至看到易信站稳赛道，才有空放下敌视，思考自己和公司的处境。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是挺爽的，嗯，那我再琢磨琢磨。”
　　王星觉得老板的这种思考角度显然不是只针对百度，而是移动互联网下的用户生态，未必都对，但肯定比东南亚市场的开拓更有战略位置。
　　东南亚市场开拓是什么垃圾方向啊……
　　“王总，你觉得有没有合适的去做东南亚的人选？”方卓这时候问了句。
　　王星心念一转，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公司的副总裁王高飞，他的业务能力很强。”
　　方卓有点意外，没想到会是这位被推荐，他“嗯”了一声，列为开拓团伙备选之一。
　　私人飞机降落在纽约时间是早晨八点钟，梦中见到Pony的王星朦胧醒来，之前的谈话重新回到脑子里，移动端的颠覆是值得大力气去尝试的。
　　“走把，既然来了就当放假休息几天了。”方卓招呼兴子。
　　王星点了点头，等到坐上轿车之后好奇的摸了摸车窗，问道：“方总，这是防弹的吗？一定是吧？”
　　方卓瞥了眼兴子：“你还是去东南亚吧。”
　　王星嘿然，看吧，就不该考虑这个选项吧，但王高飞如果真去东南亚，不知道老板的安保团队能不能分过去一些。
　　车队驶向市中心。
　　时隔许久，神秘人重临纽约。
　　方卓的心情颇为感叹，不知道老朋友们都好不好，但是，索尼的老爵士是越来越危险了。
　　车队顺畅行驶。
　　只是，路程刚刚过半，副驾的刘宗宏忽然出声道：“方总，SIA刚刚发布了一份《全球半导体产业研究报告》，里面不少篇幅提到了我们。”
　　方卓微怔：“什么时候发布的？”
　　刘宗宏看了眼时间：“五分钟之前。”


###第12章 局面
　　SIA是美国半导体行业协会。
　　顾名思义，它是一个通过与行政、行业重磅公司合作而旨在增强美国半导体研究、设计及制造方面的领导地位，并督促出台鼓励创新的政策规定，推动行业进步和国际竞争的行业组织。
　　这一次，它发布的《全球半导体产业研究报告》，重点篇幅也是在谈全球行业发展框架下的美国半导体产业，而次要篇幅就比较意味深长，提到了以冰芯为代表的东方半导体产业发展。
　　刘宗宏在拿到完整报告之后忍不住检索了一下，里面一共出现了19次冰芯的名字……这对于一个立足于全球产业的研究报道来说，真是频率很高了。
　　哦对，还有易科的名字也出现了8次。
　　按照SIA的描述，由易科+冰芯为核心的设计+制造模式从全球市场汲取力量，让东方半导体产业有了快速的发展。
　　——易科在四年时间里成为全球知名手机品牌，冰芯则是在成立的八年时间里逐渐完善了从130nm到45nm制程节点的产能，年底有望实现32nm的量产。
　　——据悉，全球晶圆代工龙头企业台记年底计划进行28nm的量产，冰芯用8年时间追上了成立24年之久的台记的技术脚步。
　　——考虑到东方国度的庞大市场潜力，冰芯显然有足够的订单来消化产能、继续投入研发、不断追赶台记技术。
　　——事实证明，通过易科+冰芯的发展对东方半导体产业起到了强力的带动作用，而这个组合的名字在中国被称之为“易科系”，它的背后可能是很多人都熟悉的名字，方卓。
　　刘宗宏看着文档里出现的检索，老板的名字出现了1次。
　　体系发展、营收预估、技术研发，甚至产业链促进……
　　刘宗宏很难不说，最了解你的还是竞争对手，这样的轮廓之下恐怕还有限于篇幅而没有披露出来的详细研究。
　　他重新审视着这篇来自SIA的报告，耐心等待老板的电话结束。
　　大约十五分钟，老板从房间走进客厅。
　　刘宗宏起手泡茶，又观察了下方总的表情，依旧和在车里知道消息后的神色差不多，很平静。
　　但，这是个很坏的消息啊！
　　他忍不住问了句：“方总，怎么处理？”
　　“不太好处理，人家协会发报告，又是已经发出来了。”方卓摇摇头，“那就只能当成好消息来看了。”
　　刘宗宏有些迷惑。
　　“上面不是预估冰芯今年营收能突破32亿美元，业务发展这么好，营收增长这么快，对于上市和市值规模不都是好消息吗？”方卓笑道，“行业产业的那么大，谁能说得准，一家小公司上不上市，倒是能比较确定。”
　　刘宗宏明白了，公是公，私是私，一码归一码。
　　“一家在全球代工领域已经到前三的公司，这样的注意也不算太反常，但频频提到国内产业的发展……”方卓说道，“嘿，倒也是台记的营收太多，排名还能笑着聊一聊，台记一家是后面好几家加在一起的总和。”
　　冰芯32亿美元就能位列第三，但台记今年预估是能突破140亿美元，而第二的联电今年差不多也就是36亿美元的规模。
　　刘宗宏问道：“那这个报告会有什么影响？”
　　“SIA不过是缩影而已。”方卓皱了皱眉，冰芯和易科拿到手的是“崛起剧本”，到了这个份上就是这样的待遇。
　　SIA只是碰巧在自己落地纽约发了个研究报告，但在这之前，尤其今年以来，冰芯或多或少的已经在一些人嘴里被提及了，这次的SIA更像是一个系统的梳理。
　　方卓坐了下来，眉头舒展，又笑道：“兵来将挡吧，我刚才和盖特纳聊了一会，大家的处境现在都不好过。”
　　“他上个月月底刚刚澄清了辞职的传闻，要在可预见的未来继续这份工作。”
　　刘宗宏觉得连自己都听出来了：“可预见的未来？”
　　“谁说不是呢，基本成定局了。”方卓点点头，“小奥需要调高债务上限，盖特纳得当这个替死鬼，他也完成了他的工作，明年选票需要新的经济面孔了。”
　　美国现在两边正对提高债务上限和削减赤字的问题进行激烈博弈，盖特纳辞职是一个信号，但他只做这一任正成为一个越来越清晰的选项。
　　刘宗宏凝神细思，盖特纳这个台上的人物如果离职，不知道会不会对己方有什么影响，这个处境确实不太……
　　方卓继续说道：“我邀请盖特纳来MIGA当个联席CEO，他说等任期结束再认真考虑。”
　　刘宗宏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这个过度是不是太平滑了……
　　“由政到商，正常路线。”方卓这么说了一句，“需要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复杂，出门在外靠朋友，还是要多交朋友啊。”
　　刘宗宏只能点头，方总对朋友向来是比较大方的。
　　半个小时后之后，他见到了每次来美国都必然能看到的游说头子赵智善，这位带来了更多的梳理信息以及所面临的处境。
　　金融危机是带来了深刻而长久影响的，如今的财政对决便是一个绵延的状况。
　　赵智善团队所提供的是对美国国内局势的观察和预判，认为只要小奥明年胜利，就会维持对华政策的连续性，即便在全球战略重心东移的大战略的前提下，也会有既是对手，也是潜在伙伴的基本定位，还必须要加强合作，特别是经贸关系。
　　“有连续性就是好的，有迹可循就能多很多解决问题的办法。”方卓翻阅文件，只这么简单的评价了一句。
　　赵智善以为老板还会发问，但等了一阵没见下文。
　　“我先看看，坐飞机太累了，明天我们再聊。”方卓放下文件，飞机上没睡太久，脑子里又一直在转，他需要时间缓缓。
　　赵智善起身离开，留下厚厚的文件材料。
　　方卓活动了下身体，忽然扭头问道：“王星呢？”
　　“王总应该睡了，说是特别困。”刘宗宏回道。
　　方卓“嗯”了一声，略微捋了捋思绪，财政对决是这边当前的一个主旋律，但考虑到明年的选票，强硬态度也许得彰显出来。
　　就像上个月宣布将会明年参选的共和的罗姆尼，他甚至有入主白房子的第一天就要发起制裁的言论。
　　在这样的竞选舆论里，东方始终是一个无痛的靶子。
　　方卓示意秘书给自己泡杯咖啡，叹道：“现在就是谨防别人打‘冰芯牌’啊。”
　　刘宗宏泡了咖啡，说道：“问题是不太好防。”
　　方卓抿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SIA这个报告还是格外值得警惕的，要不，再多塑造塑造自己慈善的形象？纽经所也需要继续多鼓吹全球化与经贸合作？
　　还是得把冰芯上市的现实利益提上议程。
　　许久之后，方卓开口问道：“保尔森呢？”
　　刘宗宏愣了愣，迟疑道：“小保？”
　　方卓点点头，忽然想起了那位做空之王。
　　刘宗宏向来是把信息都记在脑子里的，但现在刚到美国，许多材料都是刚到手，他只能翻了又翻才回答道：“好像没有消息，要不，我问问赵总？”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方卓皱着眉头。
　　但很快，刘宗宏就继续迎来了老板的随便问问。
　　“也不知道乔布斯怎么样了。”方卓说道。
　　刘宗宏保持沉默，老板似乎是在整理思路。
　　“日本公司的财务状况不知道最终会怎么样。”方卓走了两步，看向外面的风景，末了，又自言自语道，“公众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
　　刘宗宏拿过来看了一眼，说道：“方总，是谷歌的。”
　　方卓示意秘书接了就好。
　　刘宗宏接通之后听了几句消息就忍不住小声说道：“谷歌要收购摩托罗拉了，预计是下个月。”
　　谷歌收购摩托罗拉，这是为了充实安卓阵营的专利护城河，而易科在这方面和谷歌毫无疑问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之前建立用于交叉专利授权的PRO联盟一直有在生效。
　　方卓等到电话结束，叹了口气：“真是时代的眼泪。”
　　摩托罗拉的没落让人叹息。
　　方卓又想起另外的时代眼泪，说道：“打给斯金格，约个时间吃饭。”
　　刘宗宏点了头，忽然说道：“诺基亚现在也很颓势，也挺像是时代的眼泪。”
　　时代的眼泪有点多。
　　“SIA发出警告，摩托罗拉无奈卖身，诺基亚正处颓势，索尼有财务造假，乔布斯命不久矣。”方卓深深叹气，“这个时代啊……”
　　他收起叹息：“这个时代需要有人锐评啊。”
　　刘宗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没太听清楚，什么评什么锐？
　　“我们的形象要重设计，轻制造。”方卓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晶圆制造只是消费电子上下游里不太赚钱的一环，易科的成功本身就是全球化产物下的成功，多谈易科成功，少聊冰芯追赶，我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的掌门人，不是主导国内产业大发展的关键人物，应该这样来塑造，SIA的方向错了啊。”
　　听起来，像是SIA在给我们服务似的，刘宗宏这么想着，但大致明白老板的意思，冰芯现在处于追赶的关键，国内半导体产业生态也刚有不错的苗头，可以用易科成功的声音来盖一盖半导体方面的声音。
　　他想了想，小声说道：“要是易科被……”
　　“易科的风险比冰芯小多了。”方卓摇了摇头，“况且，不是易科多厉害，是摩托罗拉需要反思，是诺基亚需要反思，是索尼和日本企业需要反思。”
　　易科的专利狠狠的打过一架，与各家都有授权，而随着自身技术能力的增长，专利数也在增加，又没有什么倾销关税上的问题……
　　至于谷歌GMS框架，这是依托于安卓公司进行的合作，易科与谷歌有一揽子合作协议。
　　真要是被禁止采购零件，易科手机的技术依赖也可以很快寻找替代。
　　易科在有冰芯为自己提供核心零件制造、国内设备厂商蓬勃发展的情况下，风险要小得多，生存能力要强得多。
　　但冰芯现在还不太行，冰芯的设备采购和技术进步仍旧需要时间，也需要国内市场的进一步成长。
　　“过几天去硅谷，哦对，问问苹果，我打算探望下乔布斯，和他聊聊我们一直以来的竞争，也算是大家喜欢看到的惺惺相惜了。”方卓这么说道。
　　刘宗宏“嗯”了一声，这是要加强世界第二好总裁的公众形象，多谈成功，多对某些公司提出批评了。
　　“走吧，去吃个晚饭。”方卓拿起手机。
　　只是，刚走两步，他手机上有了新的来电，却是来自纽经所的所长萨默斯先生。
　　不同于盖特纳还在释放辞职不辞职的信号，之前担任首席经济顾问的萨默斯已经在年初就离开白房子，重新回到哈佛任职。
　　当然，或许是觉得纽经所的装修不错，他在纽约的办公室又被重新启用了。
　　方卓停下脚步，笑着和这位哈佛教授交流了几句，还风趣的提到了SIA今天刚发布的研究报告。
　　“我看到了。”萨默斯说道，“这是SIA对你的恭维。”
　　方卓心下啧啧，看看人家，回来任职之后说话都好听了很多。
　　“也可以这样理解，它在说你是一位致力于推动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的野心勃勃的人物。”萨默斯稍微犀利地说道。
　　“野心勃勃？”方卓大笑，“我只是有些事业脑而已。”
　　“没关系，大家也不是很在乎这些。”萨默斯也笑道，“大家只在乎你愿不愿意在周六晚抵达瑰丽酒店来喝上那么两杯，有些新朋友想认识方总。”
　　“那可太好了，我这次来就是要为友谊干杯。”方卓欣然的接受了邀请。
　　旁边的刘宗宏听到老板的声音，询问道：“改变去硅谷的行程吗？”
　　“嗯，晚几天再去那边，萨默斯要有新朋友介绍。”方卓笑道，“你看，大家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但大家都不在乎我在干什么。”


###第13章 溃败
　　人到纽约，先逛大楼。
　　方卓有一段时间没来纽约，但他的钱已经先一步来过了。
　　托老爵士斯金格的光，他现在拥有麦迪逊大道550号的索尼大厦40%的所有权，并时刻准备着接受剩下的部分。
　　同样是一段时间没见斯金格，这次一见……这位爵士着实显得憔悴许多。
　　斯金格强打精神的接待了方总。
　　他和自己的外部董事做了好些勾当，现在濒临绝境，也没什么隐瞒，颇为疲惫的谈到了索尼所持续面临的困境。
　　这个困境是怎么造成的呢……
　　当初一切都很美好，怎么就滑坡滑到了这个地步？
　　易科公司掌门人方卓陪着老爵士一起思索了问题。
　　但他没有想太久，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重要的是当前和未来。
　　“方总，喝茶。”斯金格连声音里都带着疲倦，他寄望的复苏被日本灾害所打断，本就紧张的资金链一下子变得更为紧绷。
　　方卓微微点头，手指有节奏的扣在桌上，发出规律的噔噔声。
　　他想了一会，缓缓说道：“现在索尼这个局面，不能急，一急就自乱阵脚。”
　　斯金格喉头上下滑动，忽然看向方总，心里燃起一丝希冀，面前的这位在全球都有公认的商业才能，还被评为世界第二好总裁，再加上他确实有彪炳战绩，有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
　　他小口的抿了口红茶：“方总，如果现在是你在我这个位置，你要怎么对索尼开刀？”
　　方卓抬了抬头，怎么下刀？对着大动脉吧……
　　噢，开刀。
　　方卓抓起茶杯，品茶不语。
　　“兵行险招的也行。”斯金格吸了口气。
　　方卓皱眉，仍旧没说话。
　　“死马当活马医呢？”斯金格站了起来。
　　方卓脑海里自动翻译着符合老爵士要求的成语，看着他期盼的眼神，不得不无奈地说着实话：“就算是我……现在也救不回索尼啊……”
　　斯金格“咚”的一声又坐回了椅子。
　　方卓一声长叹：“你们索尼今年要亏70亿美元！这……这……爵士，我看你还是趁早打算吧！”
　　去年藏着掖着的窟窿到今年是彻底藏不住了。
　　事实上，2010年的财报已经很受质疑，毕竟，这里面还有卖楼的钱。
　　当方卓坐进办公室，听着老爵士提到索尼的窘境，提到这个财年的预估，他也心里震惊，巨亏70亿美元，这怎么救？
　　70亿美元的索尼大溃败……
　　按财年算，也就还剩半年时间，这怎么搞都保不住斯金格的位置了啊。
　　斯金格听着世二好总裁的话，听到他也无力回天，脑袋不禁往后一仰，眼睛闭了起来。
　　方卓观察了一下，老爵士应该不是被打击的过去了。
　　要说打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索尼在他手下的溃败，这不是7000万美元，不是7亿美元，是足足70亿美元！
　　方卓自觉坐在斯金格这个位置，这么大的泡沫……戳起来应该很过瘾。
　　他慢慢喝着茶，考虑从什么角度来劝劝老爵士。
　　片刻之后，斯金格睁开了眼睛：“方总，你说得对，是应该想想以后了。”
　　方卓不得不称赞了，要不怎么说能当索尼掌门人呢，都不用自己劝两句，这心态就调整好了。
　　“今年的直接原因还是日本灾害、泰国洪灾的冲击。”斯金格语速缓慢，“但我也有责任，尽管我付出了很多努力，也没能动摇索尼僵硬的传统管理文化和制度。”
　　方卓觉得吧，下去都要下去，谁锅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了。
　　斯金格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就好像方总指出过的，索尼竟然存在技术在内部难以通用，反而更容易与外界合作的情况，这就是最可悲的！”
　　方卓抚掌叹道：“谁说不是呢。”
　　他微微摇头：“索尼是个烂摊子，敢于在之前接手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了，如果明年索尼把换董事长，那我也跟着爵士一起走，这个外部董事不当也罢！”
　　斯金格心里有两分感动。
　　“现在这个情况急也没用，尽人事听天命吧，周六晚上我这边有酒会，爵士到时候一起去。”方卓说道，“哦对，我这边打算成立个慈善基金会，不知道爵士愿不愿意来挂名一个理事长？”
　　斯金格心里有五分感动了。
　　他默默点头，忽然说道：“索尼集团内部很腐朽，但我就算走，也得给它留下复兴的业务，还是要推动传感器公司的独立运营，不能让它也有索尼的僵化基因。”
　　方卓笑了笑，这个事回头再说。
　　“但传感器公司还是需要资金的，应该让它更多的从外界融钱。”斯金格见方总没表态，更加直白地说了句。
　　“爵士，说了不要急，你看，你又急。”方卓认真地说道，“索尼可以会毁灭，但你不能被打败。”
　　斯金格看着状若虎狼的方总，心里这一刻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还记得，当初易科只是在寻找音乐合作的一家小公司而已。
　　时代浪潮之下，纵使是索尼这样的巨头也是溃……
　　“对了，谷歌那边和我说，他们要收购摩托罗拉了。”方卓起身，示意先去吃饭，又说了个消息。
　　斯金格一愣，摩托罗拉都要被收购了？
　　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上不少。
　　时代浪潮之下，还有更惨的呢，纵使是摩托罗拉这样的巨头都是溃败的结局。
　　斯金格走在方总身边，脚步轻快了不少，语速也快了一些：“不瞒方总，我一直也很关注慈善事业。”
　　“嗯嗯，不愧是Knight Bachelor的获得者。”方卓夸赞道。
　　斯金格有些惭愧，但随即又挺起胸膛，仿佛正佩戴着皇室授予的佩章。
　　一行人下楼，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方卓率先坐进车里。
　　斯金格刚要进车，忽然回头看了眼楼上的索尼标志，雨水下有些模糊。
　　“走吧，爵士。”方卓在车里说了句。
　　斯金格摘掉被雨水打湿的眼镜，钻进了车里。
　　黑色轿车驶离，共赴饕餮盛宴。
　　※※※
　　周六晚上，方卓携友人参加萨默斯在纽约召集的酒会。
　　随着摩托罗拉收购案消息进一步传出，这家全球知名公司的结局多少让人唏嘘。
　　相较而言，方卓这种世二好总裁与斯金格这种索尼中兴之主就更受酒会宾客的尊重了。
　　萨默斯为方总介绍了一些新朋友，而在寒暄之后也难免提及业界消息，他把摩托罗拉的没落视为一种社会情况的反应。
　　这两年的经济复苏缓慢，就业率不断攀升，又有两派在财政上的争端，实在不顺。
　　“摩托罗拉自己跟不上时代而已，那苹果不就挺好。”方卓对此不以为然。
　　“你直接说易科也挺好就可以了。”萨默斯笑道。
　　“易科也挺好。”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有公司发展就有公司没落，很正常，谷歌、苹果、推特、脸书，这不都很好。”
　　萨默斯这时候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索尼也不错。”
　　旁边的斯金格刚要面有愠色，忽然反应过来，集团情况还没对外披露呢，他勉强笑道：“我们是比不上这些公司的快速发展的。”
　　“是啊，易科发展很快，方总的公司都发展很快。”萨默斯笑吟吟地说道，“我看过方总的调查报告，方总还投过推特？冰芯现在都是全球第三大晶圆代工公司了。”
　　“我投的多了去了，不然怎么赚钱。”方卓先这么说了句，又说道，“冰芯能成第三，我也很意外，这个赛道本身的规模倒是没那么大。”
　　规模比较是要有基准的，晶圆代工赛道相较于消费电子，规模确实不够大。
　　“但它很关键，是半导体产业里的核心位置，能够带动上下游的发展。”萨默斯淡淡地说道，“方总，冰芯在中国很受重视，对不对？”
　　“当然受重视，不然，我怎么赚钱拿政策？”方卓很自然地说道。
　　旁边的斯金格忽然感受到一些刀光剑影，考虑着是不是让让空间，让这两位单独聊聊。
　　“就像索尼在日本受重视，但凡能赚钱，但凡能带动发展的，理所当然的都要受重视，我倒是还想在美国建厂，但你们这边不给支持，最终只能去德国建厂。”方卓吐槽道，“都是搞全球分工，人家德国对制造业的支持要大多了。”
　　萨默斯喝了一口红酒，说道：“全球分工下的角色不同。”
　　“我是坚决看好全球化的，产业链分工也是市场的选择。”方卓说道，“易科是一家在这边上市的公司，冰芯是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我们就是要赚钱而已，至于像什么SIA，都是自己带着立场在分析。”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才说是对我的调查？不是说SIA的报告？”
　　萨默斯耸耸肩：“有对你的调查不是正常吗？”
　　“查出来什么了？”方卓直接问道。
　　“查到MIGA基金就停止了。”萨默斯毫不犹豫的给了答案。
　　斯金格觉得自己真要走了，这俩人好像是一伙的。
　　“冰芯今年要量产32nm，这是一个产业升级的讯号。”萨默斯仍旧谈冰芯，“这会给出很多让人攻讦的理由。”
　　方卓笑道：“产业升级哪有那么容易，我必须得说，这就是全球分工，单高通一家公司，它的营收就比台记还多，根植于全球分工的冰芯只是一环而已，它既然能依靠全球分工而成功，自然也深受全球分工的制约。”
　　萨默斯微微点头，冰芯确实容易受制约。
　　正所谓人以群分，方卓交朋友也不是随便交，总体都是认可全球化和经贸发展的，比如，共和那边的罗姆尼，他过去已经算是共和里的温和派，很多保守主义者都认为他的对外强硬远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但仍旧恨不得上台第一天就要强硬，他这种基于阵营和选票的就很难成为朋友。
　　“方总不用担心，我就是随便聊聊，我现在也就是在哈佛教书而已。”萨默斯笑道。
　　“我知道这是教授在对我的提醒。”方卓感谢道，“但就是我在做全球市场，我才更加深刻的认为，全球化对大家都有利，怎么利用全球化赚钱，怎么和大家一起赚钱，这是我个人感兴趣的。”
　　萨默斯提起酒杯，方总对他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他的赚钱能力也确实惊人。
　　他笑道：“盖特纳任期快要结束了，外界都说，一个大公司的好CEO更适合接替他的位置，这样才能在创造就业和推动经济增长上有深刻的见解，我看方总挺合适的。”
　　方卓哈哈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斯金格：“我倒觉得斯金格更适合呢。”
　　萨默斯提起酒杯和斯金格示意。
　　他又说道：“雅各布会在周一的时候飞来纽约，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吃个晚餐。”
　　雅各布如今在白房子的管理和预算局任职。
　　方卓心里动了动，刚说过盖特纳的任期，这位莫不是他们内部属意的接替人选，雅各布如果没记错，也有丰富的从政经验。
　　他露出笑容：“没问题。”
　　政策上要有连续性，朋友交往上也要有连续性，自己不交，哈佛老师居中介绍给交。
　　方卓这时候重提了冰芯的事：“话说回来，我打算让冰芯明年上市，SIA这时候出炉的研究报告无疑会放大一些不必要的风险，我想成立一个公共事务公司，用来解决不必要的麻烦，教授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萨默斯沉默一会，给出建议：“哈佛的国际事务中心可以接受外界的资助，这方面的资助渠道我可以帮忙，单一的公共事务公司并不合适，很难在活动里拿到信任，周一的时候可以寻求雅各布的意见。”
　　方卓点了点头，这两位的关系看来很不错。
　　“孔总在华盛顿呢？”萨默斯这时候提到了MIGA基金的汽油孔。
　　“对，他有一些工作需要得到帮助。”方卓答道。
　　萨默斯却不说话了。
　　方卓看了眼斯金格，冲他笑了笑。
　　斯金格知道自己这时候算是碍眼了，识趣的离开。
　　“听说孔总在调查日本公司？”萨默斯问道，又多问了句，“也包括索尼吗？”
　　方卓“咳”了一声，答道：“怎么会，只是他拿到了一些公司的异常数据而已，现在也就是看看情况，并不确定要做什么。”
　　萨默斯沉吟道：“索尼的情况好像不是很好。”
　　方卓有些惊奇道：“你还关注了索尼？”
　　“我的学生会做一些案例研究，索尼去年的财报不够明朗。”萨默斯如此答道。
　　方卓叹气道：“我和斯金格聊过索尼的发展，今年受天灾的影响比较大，他在索尼的改革很受影响，太让人惋惜了。”
　　萨默斯换了杯红酒，说道：“方总，全球分工，各司其职，我们都要有分寸，都要客观的对待各种情况，像基金，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做该做的工作。”
　　该惋惜的惋惜，但该做的也一定要做，赚钱这种事，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第14章 成功与失败
　　从抵达纽约到八月的第一周，临时获得假期的王星跟在方总身边，只有一个感觉——目不暇接。
　　酒会、沙龙、座谈会、慈善基金。
　　高管、议员、大富豪、华府高官。
　　王星有时候没有跟在旁边，但问一声老板秘书也大概知道是干什么去了，他开始还与有荣焉，但很快就麻木不仁，只是纳闷。
　　“方总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抽空在刘宗宏被撇下的一天发出了感慨式的询问。
　　“这不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各路朋友都见见，看看有没有需要打点的。”刘宗宏如此解释。
　　“为什么还会有盖特纳那样的啊……”王星提到了如今的财务管家。
　　“他和方总是老朋友，当初在纽联储的时候就认识，不是专程来见的，他家就在纽约，儿子也在这边上高中，这两年经常在华盛顿和纽约之间来回飞。”刘宗宏说道。
　　王星有所了解，点点头，回想了过去十天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摇摇头，再次感叹道：“我这几天就差没瞧见黑帮的人了。”
　　“哎，范远志，麻烦帮王总拿杯咖啡。”刘宗宏扫了一眼，正巧瞧见从唐人街走出来的二代，一直在易科国外供应链深耕的范远志。
　　王星接过咖啡，对面生的易科员工道了声谢。
　　范远志认识王星，知道这位是微博总裁，冲这位笑了笑，示意不用谢。
　　王星嗞了口咖啡，笑道：“方总比我想象的要更复杂一些嗷。”
　　刘宗宏有些哭笑不得：“王总，嘿，我是方总的秘书，老板要是问起来你，我是该说你的感慨，还是不该说？”
　　“不碍事，我看方总不在意这个。”王星笑道，“我们能把工作完成就……嗯，能把工作完成还不断往前推进，这个是最重要的。”
　　刘宗宏不评价老板，但也没反驳来自王总的认知。
　　王星又感叹道：“我看这边不光是SIA谈冰芯的威胁，还有更多声音在说易科是中国品牌的，以前在国内也没注意到这些麻烦。”
　　刘宗宏也皱眉点头，他比王星更清楚国外的一些情况，但之前都是看文字和数据，现在更真切的直面便觉心里很有阴霾。
　　他喝了口汤，说道：“舆论是某种反应，更烦的是USTR那边有……”
　　刘宗宏忽然收住了嘴，虽然和王总谈起这个也没什么，但这是老板材料上的新消息，没有见诸外界，还是不要提了。
　　USTR是美贸易代表办，它内部有声音，要求进行301调查，而这是一项涉及贸易保护的条款。
　　如果说SIA出炉调查报告还只是舆论，USTR内部出现调查要求，这就是让人比较警醒的动作趋势了。
　　但是，很显然，这些都只是某种态势下的必然呈现，未来可预计的时间里，这种讯号乃至动作会越来越多。
　　王星瞥了眼老板秘书，没听到下文，也没有追问。
　　相较于这边的今日见闻和公司风险，他更关心的还是之前与方总沟通的新业务方向，这阵子跟着休假，眼前换了人，身边换了环境，脑海里倒确实冒出了更多的想法。
　　随着智能移动端的普及，信息的主动推荐确实很有生态位置。
　　作为微博总裁，王星越来越意识到必须从整个体系来审视微博和自己未来的发展，如果还想在易科系厮混的话。
　　但为什么不呢？
　　微博这个平台仍旧没到极限，它的未来上市是大概率事件，而整个体系联合作战的优势在和腾讯竞争的时候显露无遗。
　　王星现在是想从“好”追求“更好”，后者就更需要体系下靠前的生态位置了。
　　他一边吃着午餐，一边聊起自己这样一套“易科体系里生态位置”的理论。
　　刘宗宏觉着颇为新奇，也还了一套自己视角下“亲儿子和干儿子”的理论。
　　王星愣了愣，还是觉得自己的看法更时髦和更能接受一些。
　　他吃完午餐，意犹未尽的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刚拿出手机就笑道：“IDC现在也是自家人对吧？我看到推特上的活动了。”
　　IDC今天上午在推特上发起了一个话题讨论——全球过去十年最成功的十位CEO和最失败的十位CEO。
　　过去的2000-2010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有巨头沉沦，有公司兴起，有产业的黄昏与朝阳，所以IDC的这个话题很是……没什么波澜。
　　方卓近日来的推特有些动静，他的粉丝数曾经一度是推特前十，相当一部分都是关注商业和金融的，颇有点垂直类账号的意味。
　　他转载了IDC的话题，给出了一个人选：亚马逊的大光头贝索斯，他肯定是过去十年最成功的CEO之一。
　　贝索斯注意到了来自方总的赞叹，回了一条：很显然，这是来自最成功CEO本人的正确嗅觉，如果，你不在我名字前面加上描述，那就更好了。
　　方卓持续和大光头互动：作为我心目中的人选之一，你有什么箴言之类的留一句，假的也行。
　　贝索斯很快回复道：我发誓，这是我的真心话，坚持长期主义。
　　方卓更新了推特，把贝索斯的这句加到了自己的话里。
　　推特粉丝本以为方总会继续更新他的看法，没想到他提了这样一个人名之后就没下文了，只在评论区里给了理由：飞硅谷，在忙，有时间我再谈谈这个话题，但我要说，摩托罗拉的桑杰·贾应该占一个失败的人选。
　　这只是评论区里的观点，但传播比他对贝索斯的选择贝索斯更广。
　　有人还不清楚桑杰为何入选，然后便被科普了近期的传闻，谷歌要收购摩托罗拉了。
　　恰好，仅在次日，这个消息便被官宣，谷歌以12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摩托罗拉，CEO桑杰·贾等高管离职。
　　桑杰刚把公司刚黄，心情正低落，社媒上又有人＠自己，再一看便是来自易科掌门人的评价，他给予了愤怒的反击。
　　“难道就因为我不做内幕交易，不操纵市场，我就应该得到这样不公正的评价吗？”
　　这是指易科先前两次的做空疑云。
　　时至今日，仍有当事人在起诉方卓，但官司流程将会极其漫长，胜诉希望也会极其渺茫。
　　到了8月10日，方卓才更新了动态，顺便回应了桑杰的悲愤。
　　“嘿，桑杰，摩托罗拉这样的公司在你手里被出售，还让我说些什么呢？非要说的话，我等下要问问我心目中同样是成功CEO的施密特，问问他怎么看待谷歌收购了摩托罗拉却不要你在这里任职。”
　　方卓很快贴出了照片，是他和前谷歌CEO施密特的车里合影，然后又更新了结果。
　　“鉴于施密特已经辞任CEO，不想给谷歌的舆论找麻烦，他对你无法继续领导摩托罗拉的情况只能报以微笑，看看吧，同样是不再担任CEO，看看施密特给谷歌留下了什么，再看看你给摩托罗拉留下了什么。”
　　方卓今天的推特很活跃。
　　“贝索斯、施密特、乔布斯，这是我认为过去十年最成功的CEO之三。”
　　“桑杰、出井伸之、康培凯，这是我认为过去十年最失败的CEO之三。”
　　“出井伸之把索尼打造成了一个难以扭转的烂摊子，时至今日，斯金格率领下的索尼仍旧没能完全走出前任CEO留下的泥潭。”
　　“康培凯，作为诺基亚最关键时期的CEO，他无视了诺基亚衰落的风险，极其迟钝的面对了移动智能化的发展，这是让人极其遗憾的。”
　　“哦对，施密特说，如果非让他留一句话，那就是‘永远不要自我设限’。”
　　方卓放下了手机，冲着同样在刷手机的施密特露齿一笑。
　　两人是在前往加州的帕洛阿托，要探望已经回到家中的乔布斯。
　　方卓本来是给老朋友施密特打了个电话，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看望乔布斯的打算，而施密特也有这样的意向，便致电了乔布斯，约了个一起登门的时间。
　　许久不见施密特，他依旧精神抖擞，虽说辞任谷歌CEO，但现在帮五角大楼干活，无疑是职业生涯的第二春。
　　“你推特下面有人在说，少了乔布斯的一句话。”施密特说道。
　　“等见了乔布斯，我问问他。”方卓微微摇头，“倒是没想到他的身体会到这个程度。”
　　施密特也无声摇头，乔布斯患病是数年前，但今年这个情况仍旧显得挺突然。
　　片刻之后，他谈到了与东方富豪关联的事情：“我看SIA的结论，说冰芯在中国做大做强，连带着半导体产业也跟着一起快速发展了？”
　　方卓这阵子见了不少老朋友，也交了一些新朋友，客观的看到了不同人对半导体或深或浅的关注。
　　像冰芯，这和施密特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吧，这叫什么，有心之人不用教，自己就会上杆子关注的。
　　方卓脸上表情不变，心里把为五角大楼工作的施密特再加了个标签，自如地说道：“有发展是肯定的，但要说快速发展，怎么快速起来？”
　　施密特饶有兴趣地盯着方总，笑道：“怎么快速不起来？”
　　“施密特，你觉得限制一个市场里另一个对手成长的最好办法是什么？”方卓反问。
　　施密特沉吟片刻，考虑着现在谈论的话题，缓缓说道：“倾销。”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方卓无奈道，“欧美的设备厂商积累这么久，提供着稳定的供应链和先进的技术，你以为晶圆厂里的设备说换就换的？所谓的快速发展要怎么发展？”
　　他继续说道：“更何况，我是做高端的，是要基于全球分工的，不管订单还是供应商，本身就依赖于欧美，你们SIA搞这个实在过于警惕了吧。”
　　施密特思考几秒：“冰芯工厂坐落在中国，总归是能带动发展的。”
　　“我们在德国也有厂，德意志银行提供资金支持，你让纽约银行给我发钱，我也可以在这边建厂。”方卓吐槽道，“从10到11当然是进步，到12也是进步，但前面是50，是100，紧张个什么劲，还想一点都不发展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
　　施密特一笑：“随便聊聊，我也只是好奇方总的想法而已。”
　　随便聊聊没问题。
　　只是，方卓现在每天，是每天都能碰见和自己随便聊聊这些的人。
　　施密特笑吟吟地说道：“得为刚才的答案补充一点，中低倾销，高端限制，这个答案能拿到更高的分。”
　　方卓这时候反而摇头道：“没那么容易，你没搞过这方面的业务，我和你谈也只能泛泛的谈，没什么意思。”
　　他最后说道：“但我坚信全球化，只要存在全球化，易科的竞争力就不会低，高一点少一点，从大周期来看都无所谓。”
　　施密特确实不熟悉半导体产业，闻言点头道：“方总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方总的话越有道理，我也就越是只能信五分。”
　　“你在谷歌，一个项目的成功率预估有五成，你是拍板做还是否决？”方卓询问留下“不要自我设限”的施密特。
　　“虽然完全是两码事，但我当然是拍板做了。”施密特给了个不出意外的答案。
　　方卓耸耸肩：“那就行了，以后要是什么部门之类的找你参谋，记得我们的观点，哪怕他们有什么共识，你也记得反对。”
　　施密特哈哈大笑：“都共识了还怎么反对？”
　　“如果是平庸的共识，不要也罢。”方卓淡定地说道。
　　施密特眼睛一亮：“这句不错，你给我改到你那个推特里。”
　　方卓问道：“你还想用名言警句吸引支持者吗？要不要让IDC给你颁个奖啊？”
　　“弄个奖牌，上面刻上每个人的话，这样也挺好，直接让IDC、推特和YouTube联合搞一个，怎么样？”施密特虽然辞任CEO，仍然是谷歌的董事长，想法被激发了一下，又想到了YouTube，继续补充道，“我记得有次在YT请了你和乔布斯，反响就很好，这次要能把成功和失败的CEO请过来，倒真是个不错的活动。”
　　“桑杰都被你们谷歌扫地出门了，还要来受你们的气，有没有人性？”方卓批评道。
　　施密特却仍然觉得有意思，成功固然常常让人羡慕，但失败才更能让大家找到快乐。
　　这次谷歌收购摩托罗拉，还是希望能让这个品牌在谷歌旗下绽放光彩的，不知道行不行，但得试一试。
　　只是，在易科、苹果、三星这三家如此成功的情况下确实不太容易，或者说，现在任何品牌想挑战它们在智能手机上的地位都不太容易。
　　施密特瞥了眼方总，觉得依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拒绝类似的活动。
　　如果能让摩托罗拉顺势推陈出新的拿出新款新消息，也是个不错的宣传。
　　苹果的处理器不知道卖不卖？易科的呢？那个ZR系列竟然还不错。
　　施密特忍不住顺着想了想，再不济，易科搭载的那个CMOS总行吧？
　　轿车抵达目的地。
　　“你说，乔布斯现在在想什么？”施密特在见到乔布斯之前，这么说了句。
　　方卓摇了摇头，觉得很难猜。
　　很快，两人都听到了乔布斯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不约而同的认为可以放在推特里。
　　“iPhone4S还不是我心里最好的手机。”


###第15章 温情
　　iPhone4S已经很好。
　　截止到8月初，一个多月的时间里，iPhone4S在全球的销量突破1000万台，注定会打破苹果手机系列的销量纪录。
　　同比来看，这也是御三家里销量最高的旗舰数字。
　　不过，易科是内部分流，在安卓阵营手机日趋同质的今天营造了不同的价格区间，两条产品线在多出十天时间的情况下，加起来的全球出货量合计1260万台。
　　而三星虽然还没宣布它的Trump旗舰突破千万台，但应该也距离不远了。
　　御三家这样持续的出货表现让今年的其它厂商都叫苦不迭，已经发布的几家厂商不得不放出优惠，还有的则是推迟新机发布，意图避开这一波锋芒。
　　但iPhone4S是不是乔布斯所能推出来的最好手机？
　　最好的永远是下一部。
　　只是，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法再打磨下一部了。
　　“iPhone5的设计现在应该出来了。”方卓落座之后给了一句回应。
　　“很粗糙。”乔布斯简短地说道，“库克他们应该继续把工作做好。”
　　方卓摸出手机，佯装在屏幕上记录：“我要写乔布斯对继任者库克很不满意了。”
　　乔布斯没有拒绝这样的玩笑，指了指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沃尔特，微笑道：“他会客观的描述的。”
　　沃尔特是知名传记作家，曾为富兰克林、基辛格、爱因斯坦等名人撰写过传记，和乔布斯相识多年，在16个月前开始着手乔布斯的传记工作。
　　今天，他认为极可能是见证了苹果创始人和重要竞争对手的最后见面。
　　谷歌主导推出了安卓系统，易科则打造出了安卓阵营的机皇产品，它们从四年前就与苹果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以及，又和苹果一起冲击着传统手机厂商的市场。
　　四年前，诺基亚的塞班也拥有着“智能手机”的标签。
　　现在，塞班在大家的印象里仿佛已经很遥远，属于非智能手机的阵营。
　　诺基亚的衰落、摩托罗拉的卖身、索爱手机的败退……这些都是智能手机发展浪潮冲击下的眼泪，而苹果、易科、谷歌无疑是站在这股冲击的潮头。
　　沃尔特想着这几年波及全球手机市场的深刻变化，只看着乔布斯、施密特、方卓这三个人，心情就变得激动起来。
　　他曾经两次拒绝成为乔布斯的传记作者，但在智能手机发布两年之后改变了主意，这种移动端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只是，这三人连问候都没有的简单交流忽然又戛然而止了。
　　方卓抿着咖啡，施密特瞧着乔布斯，乔布斯则是微微低头。
　　许久之后，坐在两家公司掌门人中间位置的施密特打破了沉默，笑道：“我当初真没想到智能手机能发展到这一步。”
　　瘦削的乔布斯看了眼施密特，简单地说道：“对你来说很正常。”
　　施密特无奈道：“你这个……”
　　“施密特先生是我心目中过去十年最好的CEO之一，他对生态和技术的前景判断是全球最顶尖的行列。”方卓一板一眼地说道，“你看他现在不再担任谷歌CEO，但仍旧在投资硅谷的人工智能等前沿项目。”
　　乔布斯依旧力求简洁：“盖茨这方面都比他强。”
　　方卓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是和盖茨相比，这算不算夸奖？”
　　乔布斯反问：“你觉得呢？”
　　方卓看向施密特，他的表情悻悻，显然不觉得是夸奖。
　　传记作者沃尔特默默记录这一幕。
　　“我觉得盖茨人还不错诶。”方卓笑道。
　　乔布斯脸上有了些说不上的神色，问道：“为什么？”
　　“因为微软和易科和解了。”方卓笑着提起之前的专利旧事。
　　“那苹果和易科也和解了，你觉得我人怎么样？”乔布斯这么说了句。
　　方卓沉吟道：“你人也还行。”
　　“你觉得基带研究能出成果吗？”乔布斯不置可否，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苹果、易科、三星第二次的技术合作。
　　“有些难，但可以试试。”方卓没什么犹豫地说道，“反正我们易科是要持续投入的。”
　　乔布斯点了点头，认真里带着一丝狡黠：“是想把关键技术可控是吧，我和库克讨论过这一点，正是因为你们易科这方面更迫切的需求，我们才愿意加入进来，看看有没有额外的成果。”
　　因为易科这样一个从中国走出来的品牌带着技术研发的迫切性，所以更有决心来做这事，而如果是三星主导，它的选择空间更大，遇到挫折未必能坚持下去。
　　方卓听到这样的一个理由有些惊奇，转念笑道：“噢，这就是我喜欢的主观能动性。”
　　乔布斯说了一连串话，缓了缓力气，这次只点了头，易科这家公司发展到如今便和方卓这个东方人一样有着一种不同的特质，主观能动性也好，极具进取心也罢，都是这次合作的一大因素。
　　“你们啊，今天过来就是聊工作吗？”施密特插了句嘴。
　　乔布斯侧头问道：“那应该聊什么？是需要我向你们提供一些人生哲理吗？”
　　传记作者沃尔特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画面。
　　然而，方卓和施密特都微微摇头，不需要另一个人来给自己谈什么人生哲理或者生活箴言。
　　沃尔特有些失望。
　　乔布斯却不意外，他虽然返回了家里，也确实关心苹果公司的状况，只是，刚才谈了iPhone4S和基带合作，心里的一些想法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iPhone系列后续都只能交给库克接手了。
　　“你对产品技术有什么想法，倒是可以聊这个，如果库克做不出来，没准我们易科能做出来，再帮你狠狠的干苹果。”方卓开了个玩笑。
　　乔布斯真被这话逗笑了。
　　他喝了两口水，谈到不可能到来的未来，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又很快落到了实处：“我看到了NEC实验室里罗南做的工作，本想着有机会和他聊聊。”
　　“是看到他那个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Almost）from Scratch？”方卓笑着问道，这是今年自然语言处理NLP的简单深度学习框架。
　　乔布斯刚想说话忽然听到施密特疑问的声音。
　　“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Almost）from Scratch？”
　　方卓和乔布斯不约而同的用了惊讶的眼神看向施密特。
　　传记作者沃尔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发出问号：“嗯？”
　　“不是，施密特，我刚才还和乔布斯说你是搞人工智能等前沿项目的研究和投资，罗南的这篇论文……”方卓皱了皱眉头，“连我都看到了报告，你这……很难评。”
　　在场三个人，只有施密特最为对口，也应该知道业界前沿的情况。
　　施密特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是吗？我回去看看。”
　　他瞧见沃尔特的若有所思，连忙说道：“这个不用记了。”
　　沃尔特没有出声，已经大致明白情况。
　　“你看吧，我就说盖茨这方面都比他强。”乔布斯摊了摊手，又有些意外地说道，“但你这方面关注的还挺多，也不差。”
　　“这是易科关注的前沿之一，但投入上才刚刚开始，比不上谷歌和微软，苹果我倒是不清楚有没有这方面的投入。”方卓实话实说。
　　他曾经在易科年会上提出过未来的前景方向，可是，落实下来需要投入和过程。
　　不管谷歌还是微软都已经有所动作，包括施密特，他也在帮五角大楼在这方面做事，去年的深度学习项目就首次获得来自国防部门DARPA计划的资助，参与方有纽约大学、斯坦福和NEC。
　　更早一些，06年的时候，多伦多大学教授杰弗里和他的学生在《科学》上发表过涉及多层人工神经网络模型的论文，引发了深度学习在研究和应用领域的一波热潮。
　　所以，施密特现在所表现出对NEC新研究NLP的陌生就让人有些意外。
　　“投入不大。”乔布斯简短的给了真实信息。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领域。”方卓说着自己的感受。
　　乔布斯露出一丝笑容，成果不成果暂且不说，但确实很有趣。
　　他想了一会，说着自己的看法：“这方面大概需要时间和数据的积累，大参数、标记、NLP和神经网络算法，这些技术肯定能变革出新的东西，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
　　“库克会做这些吗？”方卓问道。
　　乔布斯答道：“那你要问他了。”
　　方卓在这个问题上也无法给出答案，他喝了口咖啡，评价道：“库克还是很有能力的。”
　　“最起码不会把苹果搞得一团糟。”乔布斯说道。
　　施密特扭头对沃尔特说道：“这句一定要记下来，这是乔布斯对库克的最高期望。”
　　方卓大笑。
　　施密特说道，“我是很好奇库克到底能把苹果公司带成什么样。”
　　乔布斯不再对这件事进行遐想，虽然仍旧关心公司状况，但更多的未来只能留给未来。
　　“方总在推特上搞了个全球过去十年最成功的十大CEO，我们今天就是来恭喜你成功入选的。”施密特调侃道，“我要问下你的获奖感言。”
　　“那一定要给我发个奖杯。”乔布斯没看推特，不知道这件事，但接受了这样一个说法，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其他九位呢？”
　　施密特指了指自己：“有一个我，有一个贝索斯。”
　　乔布斯立即对方卓说道：“奖杯不要了。”
　　施密特起身，佯装要走：“你这样乱说会被沃尔特写进去的，我要走了。”
　　“我们会给每个入选者颁发奖杯，奖杯上再刻上每个人自己说的一句话。”方卓笑道，“乔布斯，你的那个就刻‘奖杯不要了’。”
　　乔布斯竖起拇指。
　　施密特重新坐下，把自己的拇指倒了下来。
　　他说道：“乔布斯，这不公平，我们一起来探望你，你难道只对我有意见？谷歌是和苹果有竞争，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不错，你更应该珍惜机会，好好的批评方总，毕竟，他出国一次不容易。”
　　乔布斯听着这话，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也就直抒胸臆：“我一直觉得方总有个缺点。”
　　施密特和沃尔特都是精神一振，方卓则是静听下文。
　　“不够专注。”乔布斯说道，“如果你专注于易科公司，我相信现在的Mars手机会更优秀的。”
　　施密特连忙抬手，强调道：“沃尔特，这句一定要记。”
　　“我也很想专注，如果诺基亚愿意从一开始就和易科进行专利授权，如果LG不在韩国对易科禁售，如果……”方卓耸耸肩，“有很多如果，大概算是一个驱动。”
　　他思考两秒，也给了一个曾经聊过的评价：“不同立场和条件的感觉不同，就好像我一直觉得你把苹果做得太封闭了。”
　　乔布斯没有生气，反而说道：“你们把安卓做得如此开放，推动了全球众多厂商的进步，确实是一个卓越的工作，有时候，我会想，我是可以把苹果做得更开放一些，那会是什么样？”
　　方卓评价道：“大概会是另一种美妙。”
　　沃尔特注意到这两位在这个时候相视一笑。
　　“安卓是我在谷歌做得最自豪的一项工作，你们啊，你们两个人啊……”施密特稍微坐直，“我能听进去你们对我的评价。”
　　沃尔特看到施密特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到我了，到我了”。
　　“贝索斯对我说，坚持长期主义。”方卓自顾自地说道，“施密特在来的路上和我说，永远不要自我设限，你呢？”
　　乔布斯不介意地问道：“你确定你们不是在谈墓志铭吗？”
　　“应该不是。”方卓答道，“我会把自己列在第一位的，我也会想一句给自己。”
　　乔布斯不得不加一句批评了：“主观能动性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施密特跟了一句：“我很赞同。”
　　方卓耸耸肩，这难道不对吗？
　　他端起咖啡杯，等待乔布斯此时此刻的一句话。
　　乔布斯喝了一口水，边休息边思考。
　　但他好像陷入了漫长的思考，许久都没有说话。
　　客厅里很安静，只是，他妻子劳伦娜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安静。
　　“史蒂夫，你该休息了，很久了。”她提醒丈夫，这是近日来用时最久的一次探望。
　　方卓和施密特脸上都流露歉意。
　　“我想到了。”乔布斯放下杯子，说出了自己的“获奖感言”：“不要再问史蒂夫会怎么做了。”
　　方卓和施密特都哈哈大笑。
　　他们起身告辞，结束这次也许是对苹果创始人最后的探望。
　　劳伦娜代替丈夫送别客人，表示了感谢：“史蒂夫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也许是因为他看到施密特使用的是iPhone4S。”方卓笑道。
　　劳伦娜挥手告别。
　　“我以前倒没觉得乔布斯是这样幽默的人。”方卓坐进车里后感慨了一句。
　　“他脾气很执拗。”施密特摇摇头，“现在是不需要那份执拗再面对工作了。”
　　方卓回想了今天的探望，说道：“挺好，从头到尾没听到他叹一声气，我要把他的那句话补在推特上。”
　　施密特“嗯”了一声，等到看到方总放下手机，认真地说道：“苹果要失去乔布斯了，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方卓侧头看了眼仍旧是谷歌董事长的施密特：“你真扫兴。”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施密特冷静的乃至有些冷漠，“库克能把苹果公司接管好吗？方总，你应该发挥让乔布斯都赞赏的主观能动性，我们要进攻苹果的市场。”
　　“你可以在后视镜里看不到他家的时候再谈起这些。”方卓皱眉道。
　　“更温情一些？”施密特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
　　方卓还没说完，手机上收到了传记作者沃尔特的消息，他看着屏幕说道：“沃尔特约我有时间再谈谈对乔布斯的看法。”
　　施密特没有提供建议。
　　方卓婉拒了沃尔特。
　　车里气氛变得安静。
　　“你觉得在YouTube上邀请那些失败CEO，我们来谈谈失败的因素，这个主意怎么样？”施密特换了个话题，忽然又自我检讨，“也不够温情是吧？”
　　方卓看了眼施密特：“为什么你不当谷歌CEO之后性格变得更恶劣了？”
　　施密特无奈答道：“也许是多打听了你的故事？听说你在中国把工作做得不错，易科有了软件新业务？强行收购了一家半导体设计公司？”
　　“如果他们愿意来的话。”方卓答应了下来。
　　施密特撇撇嘴：“易科对人工智能有兴趣，在做了吗？”
　　“在着手组建团队，硅谷这边有不错的人才。”方卓给了诚实的答案。
　　施密特若有所思，觉得自己的工作确实有不足的地方，提了个小建议：“或许，我们有合作的空间。”
　　“是谷歌还是你？”方卓确认道。
　　“如果是我，五角大楼那边大概会疯了的。”施密特笑道，“我现在是以谷歌董事长的身份在聊天。”
　　“和你这样有不同身份的人交流总是存在风险。”方卓说道，“你怎么恰当的让我放心你的身份？”
　　“只要利益足够大，自然就放心了。”施密特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方面的研究没有太实质性的进展，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方卓点了点头，忽然收到了公司的消息，与Siri公司的谈判有了新的进展。
　　他简单的分享了这则消息。
　　施密特没太明白，问道：“这家公司很重要？”
　　“一般，易科普通的商业动作而已。”方卓放下手机，“只是确实谈了许久，不知道库克会怎么想。”
　　施密特听着这意思，似乎还和苹果存在竞争关系。
　　他回答道：“这种小事，至少不会去询问史蒂夫要怎么做吧。”


###第16章 魔镜啊魔镜
　　易科很早就和Siri公司有过两次收购谈判，但后者以还会有更多的技术突破和更高的公司价值拒绝了。
　　据易科的接触来看，它拒绝的不光是自己，也包括苹果那边。
　　这次开启的第三次收购谈判进展源于Siri公司的自主尝试，它在苹果和安卓商店都上线了app，确实引来一些用户的兴趣，但反响并不如预期。
　　真正让Siri高层下定决心的是这次收购谈判的细节。
　　公司CEO戴格在会议室里询问易科美国副总裁施罗德：“你们到底是为了阻挠苹果还是真正对这项技术的推广感兴趣呢？”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施罗德极其感性，高声喊道：“3.2亿美元，最后的报价了。”
　　戴格十分感动，同意了收购。
　　言不如行，如果不是真心看好技术前景和想要推广应用，又怎么会这样有诚意？
　　事实上，SIri公司从一开始就考虑着安卓阵营的庞大，只是入驻苹果商店后对苹果的关注又有了动心，两边摇摆顺便抬价的过程中听到了亚马逊、谷歌都有类似项目的孵化，又难以通过免费应用app建立更好的商业价值循环，只能决定看看谁的诚意更足。
　　3.2亿美元相较于苹果的2.6亿美元，这已经是个让人满意的数字，可能很难再榨出更多的诚意了。
　　最关键的条件敲定，收购进度就变得很快。
　　等到戴格经过慎重考虑，把自己变为易科公司的一员，他随着施罗德参观了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见到了易科在相关领域的动作。
　　半个上午过去，戴格忍不住开玩笑道：“易科确实是一家由中国人创立的公司，我看到了不少中国面孔。”
　　“但他们都很不错。”施罗德淡定地答道，“你刚才看到的不少中国人都是我们从NEC实验室挖过来的，徐在硅谷实验室里写了第一个卷积神经网络，他是全球最早用神经网络方法研究自然语言处理的人之一。”
　　他继续介绍道：“余是做稀疏编码方面的研究，朱在机器视觉上有很不错的进展，NEC想做产业化，但这方面现在很难做出来，这批华人可能是，哦不，应该说就是相关领域最好的研究者。”
　　徐是徐伟，余是余凯，朱是朱胜火。
　　施罗德耸了耸肩：“硅谷的这批华人都挺厉害，如果不是易科公司来自中国，我们可能还很难挖到他们。”
　　戴格点点头，笑道：“确实，硅谷这边的很多华人都有很强的技术实力。”
　　他走了两步，又在施罗德介绍下和一位华人面孔握了握手，然后继续往前走才说道：“知道他们是我未来的同事，我现在已经兴奋起来了，只是，仍然存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施罗德停下脚步，认真聆听。
　　“我强烈建议他们都戴上工牌，不然，我不太能分清他们的脸。”戴格说道。
　　施罗德露出笑容，自己过去有过同样感受。
　　他调侃道：“戴格，对你来说，只要能认清我们老板长什么样就行了。”
　　论起技术，Siri原来的CTO汤姆·格鲁伯更多的会和徐伟他们有过接触，戴格承担的更多是总领整个项目的管理工作。
　　“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方总？”戴格问道。
　　“很快，他这周会从华盛顿飞回来。”施罗德是易科董事会的成员，很清楚老板的行程，继续说道，“但在见他之前，你需要把Siri的工作准备准备，谷歌有个聊天沙龙，到时候可以让Siri亮个相，怎么样？”
　　戴格心里一凛，这么快就要亮相，合同已经签了，这钱可退不了啊。
　　他斟酌说道：“那希望方总能尽快先熟悉下Siri。”
　　“放心吧，大家对新鲜玩意的总是会宽容的。”施罗德笑道。
　　戴格情绪上仍旧有些波动，毕竟，他之前投过一些钱的私募曾经因为方总而绝望，这位的风格还是很出名的。
　　四天之后，他见到了从华盛顿返回的方总。
　　当戴格走进办公室，瞧见方总正在和另一个有些面熟的华人面孔在聊天，心里立即开始回想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嗨，戴格，这是张首晟教授。”方卓为两人介绍，“不知道你们是否认识。”
　　戴格“啊”了一声，想起了这是在斯坦福曾经见过的华人教授，笑道：“我认识张教授，曾经和汤姆一起在斯坦福聊过，当然，主要是汤姆在聊，张教授肯定不记得我。”
　　张首晟确实不记得面前这个外国人，只能礼貌的握手和微笑。
　　方卓略微介绍了Siri项目，这本来就是脱胎于斯坦福的技术研究，像CTO汤姆·格鲁伯，他一直在斯坦福的知识系统实验室担任研究员。
　　张首晟对这方面兴趣不大，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方卓送这位物理教授出门，又约了后续邀请他学生加入易科的时间，然后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戴格，很高兴我们能坐在一间办公室来讨论Siri的未来。”方卓笑着再次和戴格再次握手。
　　戴格很礼貌也很尊重的和神秘人握手。
　　在他这里，除了这个，或许还应该加上掘墓人的称号，因为，戴格之前是在摩托罗拉工作，现在的老东家已经被谷歌收购，而大力推广安卓和推动智能手机发展的易科无异于一起掘了传统手机厂商的坟墓。
　　“方总，有件事我要提前说，你是否觉得Siri应该换个名字？”戴格问道。
　　方卓奇怪道：“为什么？”
　　“当初我妻子怀孕，我们以为是女儿，给她起的名字就是Siri，但后来迎来了儿子，这名字就被我用在了公司上面。”戴格解释道。
　　方卓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层渊源，他笑道：“这名字和Siri一样有意思，没问题，我认为这名字没问题，易科把Siri当作女儿一样养育成人，可以把她从一个小人工智能助手培养成一个大人工智能助手。”
　　戴格很高兴，他是希望沿用这个名字的。
　　他继续说道：“方总，还有件事我要提前说。”
　　方卓伸手示意。
　　“Siri与易科的谈判时间比较久，价格上也有变动，但这都是应该的。”戴格认真地说道。
　　方卓微微点头，认为这是在谈Siri的未来价值。
　　不料，戴格说了自己的理由：“我之前投钱的私募破产了，它做空了易科，我的钱没了！但这次我自己赚回来了！”
　　方卓完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真实的……玩笑。
　　他哈哈大笑：“戴格，上局是我赢了，这局是你赢了，我们和解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来推广Siri的前景，再一起赢一次。”
　　戴格主动上前握手，感觉到神秘人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方卓喝了口茶，谈起了易科内部技术与Siri的互补。
　　这种互补来源于Siri的工作流程，它会获取用户的语音信息，把这些传送到数据中心的服务器，再把语音信息转录成文字信息。
　　随后便需要弄清楚这些文字信息的含义，这个过程就是自然语言处理NLP，需要机器有精巧和灵活的算法才能理解人类多重意思的表达。
　　易科研发中心现在搭建的人工智能团队就是在着重NLP的深度学习框架，也就是方卓和施密特在乔布斯家里小小讨论的领域。
　　戴格这几天已经实地见证了易科的团队，确实让他在诚意之外更觉惊喜，NEC出来的这批技术专家与Siri的研究十分契合。
　　“这方面的实现可能有些久，但我觉得还是很值得期待的。”方卓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表了个态，“可以坚持下去。”
　　戴格先点头，然后犹豫一会，问道：“方总，我想知道，易科有没有让Siri对第三方开放的打算？”
　　“对第三方开放？唔……”方卓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确实没考虑到这个方向，他只是本着削弱对手又增强己方的习惯路径，Siri之前是苹果独家的。
　　“Siri如果能搭载在易科手机上一定是能进步的，而如果让它搭载了更多更多的手机之上，或许我们能看到它真正的成为人工智能助手。”戴格声音有些兴奋地说道，“方总，你想想，不是我们把Siri推送给用户，而是千千万万的用户帮我们训练Siri。”
　　是谁为谁服务？
　　这是未曾设想的道路和思考角度。
　　方卓思考片刻，笑道：“所以说，术业有专攻，我确实没这样想过，嗯，这一条可以纳入公司的讨论，但首先是把它应用在易科产品上，如果它能获得用户喜爱，我们也才能继续往外推，哦对，我很确定，我们会出现竞争对手的，最起码，谷歌一定会做出来类似的东西。”
　　戴格没想到神秘人会这样轻松的给出倾向。
　　他这一刻真的放下了绿油油的美钞诚意，为Siri可能实现的前景而兴奋，语音助手不难做，集成到手机里不难做，真正难的是背后持续的技能研究和数据训练。
　　这也是当初Siri考虑安卓阵营的原因，安卓有着更多的使用群体。
　　“先让它跟我一起面对大家吧，然后，我们要在圣诞节之前把它推送出来。”方卓给了时间计划。
　　戴格点头，这一点已经由施罗德和自己沟通过了。
　　他又谈了几句Siri开放的好处，然后问道：“方总，我看你在推特上说见过了乔布斯，他现在怎么样？”
　　“嗯，我和施密特一起去探望了他。”方卓答道，“状况可能不是很乐观。”
　　戴格有些遗憾地说道：“他去年就给我打过电话，Siri有今天的模样，我是想当面感谢他的，但现在……又好像不是很合适。”
　　公司卖给了易科，然后再去联系乔布斯，好像不是真诚的感谢，而是气他了。
　　但戴格这份心是很真诚的：“是他和我聊了Siri的语音方式，这确实比文本更方便更智能。”
　　最早的Siri是输入文本，戴格去年有和乔布斯聊过软件模式，然后觉得确实是语音更为恰当。
　　“这个时候，我好像也不能代替你感谢他了。”方卓听了这话也觉为难，自己要是发消息就更像是炫耀。
　　戴格有些遗憾点头。
　　然而，就在他又聊了一阵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方卓喊住了他。
　　“他大概是获得消息，我可以帮你转达了。”方卓摇了摇手机，“他给我发消息，‘你真是个混蛋’。”
　　除了与苹果竞争Siri，方卓想不出近期能让乔布斯给自己发这样消息的理由。
　　他想了想，先转述了戴格的感谢，随后又发送消息——不用想了，把问题留给库克，让我们看看库克会怎么做。
　　乔布斯最后回了条——很好，我愈发意识到这是他面临的挑战了。
　　方卓为戴格展示了信息交流，笑着说道：“感谢史蒂夫，痛击库克。”
　　戴格满意离去，为Siri在更大舞台上的推出而进行准备。
　　一周时间极其充实的度过，当戴格坐在YouTube的现场直播间，他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模式，但很快就想起老板曾经玩过这个。
　　有的嘉宾已经满怀仇恨的到了现场，有的嘉宾还在路上，还有的嘉宾拒绝了谷歌的邀请。
　　直播镜头已经开启，这次是YouTube联合IDC与推特的沙龙节目，探讨的是企业经营与CEO们的成功和失败，当然，也有观众把这视为易科掌门人对过去两年缺席发布会的找补。
　　方卓无视了几位嘉宾注视自己的目光，站在镜头前展示手机，笑道：“我给你们看个有趣的。”
　　他对着最新款的Mars喊道：“Siri啊Siri，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CEO？”
　　这是Siri被更改后的唤醒方式。
　　手机上的Siri被灵敏唤醒，柔和的声音传出：“请问你是否在寻找方卓？”
　　方卓露齿一笑，对着镜头说道：“看看我们新的智能语音助手Siri，它完成了一次极其公正的评判，是不是很有意思？”
　　现场有观众，同样注意到了这一幕，立即起哄道：“方总，这是智能语音助手？你问问它，谁是世界上最差的CEO！它要是答上来，这才有意思！”
　　方卓听到这样的问题，拿着手机，不怀好意的把视线看向忽然紧张起来的嘉宾们，犹如念诵咒语一般的果断问道：
　　“Siri啊Siri，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差的CEO？”


###第17章 小把戏
　　推特上刚开始出现IDC评价21世纪CEO们的话题，这样的讨论并不热烈，当方卓开始列举成功和失败的CEO，讨论有了涟漪但还是一般。
　　真正有了热度是当选为十大失败CEO之一的摩托罗拉桑杰的破防，他先给了回应，然后看到方卓的回应，随即又给了回应，再然后……方卓就不回了！
　　公司被收购了本就难受，被业内知名人士点名就更难受，但最难受的还是……新工作黄了。
　　桑杰履历是很精英范的，在去摩托罗拉之前是在高通任职，那时候也认识方卓，现在没在谷歌留任就在硅谷另外寻找高管职位。
　　因为摩托罗拉的失败，这样的寻找结果和他心中的期望有所落差，几经思索之后决定到一家消费电子的初创公司担任CEO，但是在接近敲定的时候被创业团队给否了。
　　桑杰很惊讶，自己已经屈尊降贵，这事也谈了十之八九，怎么就没了！
　　他询问原因，被敷衍之后还发了怒，最后得到一个反问式的答案。
　　——就像方总说的，谷歌为什么不要你？
　　谷歌为、为什么……这得问谷歌啊！
　　桑杰也很想在谷歌干，但谷歌为什么不给机会啊！
　　谷歌不给机会，你姓方的为什么还要火上浇油的谈这个啊！
　　桑杰的情绪因为这个事被引爆，随之注意到易科掌门人的推特竟然在周边还真的很有影响力，他立即连篇累牍的在推特上狠狠驳斥和抨击方卓。
　　这样的行为随着方卓的熟视无睹而引来了很大的围观。
　　桑杰推特上的评论区画风逐渐奇怪。
　　——今天你喷方总了吗？
　　——桑杰，你的上班时间到了。
　　——实在不行就去易科投简历吧。
　　桑杰坚持每天怒喷，方卓坚持每天发推都无视桑杰，到了YouTube的直播沙龙，前者就被请了过来，也很让知道这场直播的观众们极其期待两人的碰面。
　　只是，很多订阅了直播频道和被推送的观众都没想到沙龙还没正式开始，方总居然用手机玩了个有趣的小玩意。
　　“请问你是否在寻找杰夫·贝索斯？”
　　贝索斯是亚马逊的CEO，之前还被方卓评为最成功的CEO之一。
　　方卓表情愣了愣，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Siri啊Siri，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差的CEO？是最差的CEO，不是最好的那一列。”
　　“请问你是否在寻找杰夫·贝索斯？”Siri坚持了自己的答案。
　　方卓有些疑惑的面对镜头和观众晃了晃手机：“Siri啊Siri，你明白我的问题吗？是最差，不是最好。”
　　“你曾经把贝索斯列入十大最好CEO，排在你后面，但第二名就是最大的失败者。”Siri答道，“这是你告诉我的。”
　　“Siri啊Siri，我是在询问你客观的看法，不是按照我的看法，我们不是在玩脑筋急转弯。”方卓批评了这种回答逻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差的CEO？”
　　“这是一个主观的问题，客观来看，或许你说过的平井一夫、康培凯、桑杰等人都可以列为候选。”Siri给了一个平和的答案。
　　嘉宾席的桑杰攥紧了拳头。
　　“Siri啊Siri，我只要你主观的回答，你所能展现出来的主观分析才是我们感兴趣的。”方卓提出要求。
　　这次的Siri过了一会才出声：“我只是一个智能语音助手，不具备人类的主观分析能力，从我们的交流来看，这个问题是在贝索斯、施密特、乔布斯、戈恩等人里面选择，你说过在你之下的都是失败者，我可以提供的是……”
　　方卓打断道：“Siri啊Siri，我正在面对媒体的镜头。”
　　“明白了，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很高兴能和那么多优秀的人并肩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CEO。”Siri更正了自己的说法。
　　方卓称赞道：“Siri啊Siri，你已经具备成为一个领导的潜力了。”
　　Siri：“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方卓在现场的一片笑声中放下了手机。
　　他挑挑眉：“可能有人也用过刚被我们收购的Siri，它在苹果和安卓的商店里都有独立应用，但肯定觉得它不如我手里的聪明，因为，这是在我们特殊优化过的语音助手。”
　　“准确来说，是针对我和它的交流来特殊优化的，不通过本地识别，而通过云端识别我的问题、语气，再综合之前的交流数据，最后挑选客观或看起来主观的答案。”
　　方卓没有讳言这是特殊优化过的Siri。
　　他继续说道：“刚刚这个表现的水平，我们认为可以在未来几年就能完全做到，现在嘛，它还是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语音助手。”
　　方卓说着又展示了下：“嗨，Siri。”
　　手机亮起，短暂等待后主动询问道：“你好，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帮我打开音乐。”方卓命令道。
　　手机开始播放音乐。
　　随后，他依次展现了搜索、地图、天气等功能。
　　等到展示完之后，方卓笑道：“虽然不如刚才那样显示的看似智能，但还是能带来便利的小玩意，我们希望可以在圣诞节前在易科手机上推出更新。”
　　他想了想，又说道：“最起码，可以在手上有水的时候让手机放放歌或者搜一下另一道菜的做法，按照公司里的计划，我们希望可以在未来有序的把Siri训练出来，这是一个关于机器学习的计划。”
　　YouTube的直播频道已经出现“这才是真正的易科手机发布会吗”“希望可以继续在商店里下载Siri”“所以，刚才那些看似是Siri，但其实都是你的主观看法吗”等问题。
　　方卓坐回了沙发，冲着对面的嘉宾们笑了笑。
　　今天促成这场直播沙龙的施密特没有到场，但谷歌的CEO拉里是来了，一方面是和方总关系不错，一方面也很好奇施密特所说的易科的技术方向。
　　拉里承担半个主持人的职责，可这会毫无自觉，追问道：“你刚才那个Siri，意思是只针对你一个人能用吗？是只有你问，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我们现在设置了两种模式，一种是‘嗨，Siri’，是用来方便日常手机使用，一种是‘Siri啊Siri’，是带着实验性质。”方卓笑道，“我们计划是所有用户都可以自主选择哪一种，后者可能会更有趣但也更糟心。”
　　拉里颇为惊奇，提出要用方总的手机进行尝试。
　　他按照第二种模式呼唤了Siri。
　　“你好，我可以为你建立信息库，让我们以后进行更好的交流。”Siri首先给出了在数据库建立信息的要求。
　　拉里看了眼方总，同意了要求。
　　随后，他询问了同样的问题：“Siri啊Siri，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差的CEO？”
　　Siri这次给出了不同的回答：“如果是近期，我认为很难不把萨缪尔·帕米沙诺列入讨论人选，他把IBM改造成了一个只注重眼前利益的公司，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拉里听到这个名字，一阵笑。
　　萨缪尔·帕米沙诺是IBM的现任CEO，中文名叫彭明盛，他接替的是郭士纳，在IBM推行了关注净利润的EPS运营策略。
　　只以市值来看，IBM仍旧是大公司，萨缪尔似乎不应该纳入讨论，但以IBM的辉煌标准来看，在萨缪尔掌权的期间，这家公司远不如其它巨头的增长。
　　如果以Siri回答的逻辑，这种失败更为隐性。
　　拉里是真觉意外和有意思，有点怀疑这是方总的观点，但是，方总也不能优化这样的突击问题吧，他又问道：“还有值得讨论的名字吗？”
　　“我认为桑杰·贾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人选，在他任职摩托罗拉的期间没有抓住转型智能手机的机会，导致公司最终被谷歌收购，他需要承担极大的责任。”Siri提到了某位在场的嘉宾。
　　就在拉里还想继续玩的时候，不光被方总点名，现在还被一台手机点名的桑杰爆发了：“够了！方卓，你们需要这样的把戏来贬低别人吗？”
　　Siri的推介被中断，常规意义上的沙龙讨论才是正式开始。
　　桑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只觉身体都愤怒的僵硬：“方卓，难道你认为摩托罗拉被收购完全是我的原因？”
　　“显然不完全是。”方卓给了答案。
　　桑杰生气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一直在推特上诋毁我？”
　　“是这样的，桑杰。”方卓提醒面前的这位，“你08年的时候从摩托罗拉拿了1亿美元的薪酬，你认为他们请你来当CEO是干什么的？”
　　桑杰气息一窒。
　　方卓继续说道：“是为了让你在今年帮摩托罗拉卖个好价吗？”
　　他摊开手：“你不承担全部的责任，但应该承担许多责任。”
　　桑杰想起自己在推特上的反驳，赶紧照搬过来：“你是在评价过去十年，但我只是从08年才加入的摩托罗拉，你这样评选就真的公平吗？”
　　他这样的后续反驳从来没有获得过方卓的回应。
　　如果能获得回应，桑杰觉得自己或许就不会来到这里。
　　方卓面对这个问题，平静地答道：“你只用2年时间就完成了别人10年才能做成的工作，这还不够纳入讨论吗？”
　　桑杰：“……”
　　他抓了抓脸，觉得脑子有些痒。
　　桑杰想着体面和更不体面，忍了又忍还是直接站了起来：“方卓，你太双标了！你和索尼的斯金格关系很好，所以就无视索尼的泥潭，就把斯金格的糟糕领导全都推到前任出井伸之的身上！你就是在为斯金格开脱！”
　　他继续愤怒地说道：“难道你就以为易科公司就可以长盛不衰吗？就不会碰见危机吗？今天你这样评价过去十年，这样得意的把你自己评为最成功的CEO，下个十年，当易科依赖的东西没了，你就是从最好变成最差的那个CEO！”
　　桑杰曾经是高通高层，又在摩托罗拉的CEO职务角度上分析过市场的竞争。
　　御三家里尽管易科在安卓阵营里比三星声势更胜，但易科面临的风险远比三星要大，这里面的地缘政治因素不用赘述，可能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易科不再有从冰芯采购芯片的成本优势。
　　在桑杰看来，自打易科把晶圆制造的环节链接起来，一个不太容易被重视的优势便是这里面的成本，导致它的上一代机型仍旧会存在很不错的降价幅度和竞争力。
　　“你是说负责晶圆制造的冰芯吧，这个是可以直说的。”方卓提及这一趟在美国经常会被问起的问题，“即便易科不从冰芯采购，难道我就不能找台记代工吗？不能找三星代工吗？它们会拒绝我们的订单吗？”
　　没了冰芯这样敏感的环节，易科与台记还有竞争关系吗？
　　桑杰作为业内人士，很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这，算起来，冰芯是第三方企业，易科手机如果更换代工厂，好像还真没什么问题，地缘政治总不能把易科公司的产品都禁了吧。
　　前任摩托罗拉CEO念头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诅咒”好像不太能获得现实支撑，怎么可能那么魔幻啊。
　　“桑杰，与其寄望于别的竞争因素，不如我们来分析一家公司的核心竞争力。”方卓平淡的处理了不止一遍被提及的问题，苦口婆心地说道，“听说你还没拿到新的工作，这才是对你最有帮助的。”
　　桑杰冷着脸，丝毫没有重新坐下来的意思。
　　方卓看到完全起不到主持作用的拉里，他居然还在玩自己的手机。
　　“就好像Siri，桑杰，你看，我们就是更应该关注科技前沿，想办法把它落实下来。”
　　桑杰看了眼拉里手里的手机，冷笑道：“什么智能助手，都是骗人的把戏，你无非是先给了答案再问问题。”
　　他不觉得这个Siri有什么出奇，先前的所谓主观回答也只是作假，什么“优化”，不就是委婉的说辞吗？
　　方卓笑道：“桑杰，我们做科技企业，一定要重视发展，某些方面，你现在都未必能比得上Siri了。”
　　桑杰投以不信的眼神。
　　方卓也不拿过手机，直接要求道：“桑杰，你现在重复我的话，Siri啊Siri，你现在重复我的话。”
　　他不给桑杰拒绝的机会，继续说道：“蓝色。”
　　Siri三秒钟后说道：“蓝色。”
　　桑杰沉默数秒，见竞争对手已经回答，还是接受了挑战：“蓝色。”
　　方卓再说：“红色。”
　　Siri：“红色。”
　　桑杰跟上：“红色。”
　　方卓说出第三个颜色：“绿色。”
　　Siri：“绿色。”
　　桑杰：“绿色。”
　　方卓提了个问题：“草地是什么颜色？”
　　桑杰面对乏味的流程，这次回答的快了点：“绿色。”
　　Siri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草地是什么颜色？”
　　桑杰皱眉：“绿色，有什么问题？是要更限制条件？不同季节？”
　　方卓称赞道：“不愧是摩托罗拉的前任CEO。”
　　Siri依旧在坚持重复：“不愧是摩托罗拉的前任CEO。”
　　直播频道里反应更快一些，现场观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重复而非回答，真是无聊又……气人的小把戏。
　　桑杰听着现场的笑声，颇为茫然，笑什么呢？笑自己是前任CEO？
　　方卓这时候给了“Siri啊Siri”的中断：“Siri，你简直可以担任摩托罗拉的CEO了，我会向谷歌帮你内推职位的。”
　　Siri客气的回答道：“谢谢你，我认为我会很有竞争力的。”
　　桑杰忽然听到台下观众喊的“重复，是重复”，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拙劣的脑筋急转弯，但Siri比人类更加脑筋不转弯！
　　他看着方卓的眼神，想着这样公开场合和直播下的受辱，只觉身上和心里都有蚂蚁在爬。
　　桑杰看了拉里一眼，默不作声的直往后台而走。
　　方卓起身要挽留。
　　拉里开口道：“嗨，你不是要向我们推荐Siri吗？我们已经有它了。”
　　谷歌CEO第二次对桑杰进行了淘汰。
　　“好吧，最起码，Siri也不会把摩托罗拉干得更坏了。”方卓坐了下来，给出一个很可能是现实的情况。
　　都是卖身，Siri在位，没准卖得更高。


###第18章 沙龙杀人事件
　　桑杰走了，这并没有给现场带来什么波动。
　　倒是YouTube的直播频道里出现不少遗憾，本以为推特上很凶的桑杰能够线下干一干方总，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斯文。
　　“这个Siri挺有意思，我们可以给它一个……”谷歌的拉里更没有在意一位嘉宾的离场，仍旧饶有兴趣的在研究Siri，“首席智能官的职位。”
　　“这意味着我的推荐成功了吗？”方卓笑道。
　　拉里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们可以开展这个领域的合作。”
　　谷歌内部有类似项目，但很初级，远不如手里的这个Siri。
　　更重要的是，拉里发觉一个问题，如果语音助手真能带来便利，它的搜索结果是基于什么引擎？它可以直接呈现结果而不提背后是谷歌或者其它对手。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商业化发展需要多久，用户接受需要多久？
　　就如同刚才的桑杰，摩托罗拉短短几年就无奈卖身，移动时代的发展似乎过于迅速了些，再看这场沙龙，那些被方总纳入失败讨论的出井伸之、康培凯，他们背后的索尼和诺基亚，也仿佛一夜之间就出现业务坍塌。
　　拉里尽管是创始人，但从施密特手里接任谷歌CEO也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看到巨头的衰落还是很有触动的。
　　“没问题，我们很乐于在这个领域有更多的朋友参与进来。”方卓愉快的答应了。
　　拉里这个人确实比施密特好沟通，关于Siri的发展，前CEO戴格以千千万万用户为训练者的建议让他觉得很有建设性。
　　如乔布斯也说，大参数+标记+自然语言处理NLP+神经网络算法，这样的技术前景值得期待。
　　既然值得期待，用户基础越大越好，训练越多越好。
　　原来的苹果是个封闭生态，Siri的发展不如戴格预期，或许就和训练数据的量级有关，长时间的进步缓慢是容易降低投入热情的。
　　拉里继续询问了Siri的运转逻辑。
　　方卓给予了简单的解释，Siri被唤醒之后的会进行本地和在线的语音识别，这次展示的“Siri啊Siri”就完全是云端识别，这样才能依托服务器来进行更多的信息解析，提高它的“智能”表现。
　　语音识别+云计算服务器+自然语言处理方案，这就是当前Siri的综合。
　　易科有自己的易科云，自然语言处理的技术今年刚刚组建了一个团队，而Siri的底层语音识别来自现在世界上最好的Nuance公司。
　　不管是戴格还是美国副总裁施罗德，大家都很看好彼此的技术互补和未来潜力，而之于当下，这也最少可以当作手机产品附加的卖点。
　　拉里的兴趣在看到YouTube的实时评论才得以收敛，观众们今天显然不是过来听技术解析的，哪怕Siri之前的表现足够让人惊讶。
　　“哦对，我们今天一个沙龙，是要聊公司发展得失的。”拉里意犹未尽地笑道，“直到现在才聊这个不能全怪我，你们看，方总也很有兴趣和我讨论这个。”
　　他略一停顿，说着自己的观察：“易科对Siri的这笔收购，我们可以看到易科正在坚定的发生深刻的变化，它渐渐从一家手机硬件公司变为了一家科技公司，这是极其难得的，举一个被方总时常提起的例子，诺基亚。”
　　“诺基亚在它最巅峰的时刻，市盈率也就是10左右，市场上对它的认知更多还是偏向手机硬件公司，而易科从去年到今年，市盈率一直在升高。”
　　“07年，易科推出Mars触屏手机时，它几乎就是一家纯硬件公司，和往往拥有更高市盈率的互联网公司相比，易科、诺基亚这类公司无法给出近乎为零的边际成本，它们的优势随时有被其它对手颠覆的风险。”
　　“但是，易科公司在中国市场推出了云计算，推出了系统生态，开始自行设计芯片，开始涉足移动互联网，这是一个明显的转变，是一个极其困难的转变，也获得了市场的认可。”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认为方总把他自己也列入全球过去十年最好的CEO讨论行列，乃至是最好的没有之一，也是能够说服我的。”
　　拉里侃侃而谈，提到了易科公司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
　　作为易科的合作伙伴，谷歌对于易科的发展最为明了，尤其，当谷歌从中国市场退出，易科顶上生态位简直是顶的太好了些……
　　“怪不得谷歌对于你接任施密特担任CEO有着特别的期待。”方卓看到拉里结束了这一段，忍不住称赞道，“嗯，易科公司……就像你说的，是在进行积极的转型。”
　　他和拉里没有这次沙龙的预演，就是对Siri有一些优化，这会听着这位谷歌CEO的观察还是有些意外的，拉里也没那么刻板印象。
　　“一家可以服务更多领域和更多群体的科技公司，我认为是更符合审美的。”方卓临时组织语言，“当然，我们谈过去十年的公司发展和沦落，也未必是科技公司更能抵御风险，诺基亚的塞班在几年前也是很智能的，我们没法脱离时代来谈定位。”
　　他指了指手机：“就像我们刚玩过的Siri，现在感觉新奇，也许过两年就觉得很落伍了，不过，科技公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面临更迭的科技冲击，这一点和硬件公司也差不多，我是希望易科能更好一些，更久一些，也更有趣一些。”
　　拉里笑道：“Siri就挺有趣的。”
　　他又发自内心的提了次Siri，然后面对直播的镜头说道：“我今天在路上和方总稍微聊了下，易科过去十年确实挺成功的，但这样的成功也是经过多次的危险情况。”
　　“嗯，易科算起来是有两三次比较危险吧。”方卓简单想了想，确认道，“三次，一次是决定在美国发展音乐播放器业务，如果当时打不出名堂，易科的播放器很快就会在中国市场里糜烂。”
　　“第二次是我们决定从音乐播放器转到手机产品，这要提到老朋友苹果，如果拖到它推出iPhone，易科的局面就很被动了。”
　　“第三次是易科的专利问题，一方面是与诺基亚、苹果、LG等公司都存在诉讼，一方面面临二级市场的被做空，这个叫，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方卓说到这里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这句，估摸着也会有一些国内观众在看。
　　他语速颇快，语气轻松，但这么罗列下来，尤其是专利诉讼和两次做空几乎是全球皆知，易科那时候确实到了危于累卵的时刻。
　　多少机构和投资人都判了易科的死刑……然后就是熟知的绝地转折了。
　　方卓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不少观众的心里却颇为激荡，作为旁观者，此时此刻听着创始人的复盘，只觉易科简直是经历了三次死亡，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每经历一次，易科的体量就往前迈一大步。
　　方卓观察到现场的气氛，包括拉里和嘉宾的表情都有些佩服，他笑道：“我觉得很多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成功公司都会有过类似的经历，不然，可能就已经消亡或者衰落了。”
　　“比如，诺基亚，算了，不说它了，比如，摩托罗拉，算了，桑杰都走了，比如，这个，这个，微软，鲍尔默。”
　　微软的鲍尔默这次也成功入选方式十大失败CEO，并且仅在桑杰之后。
　　只是，方卓在推文上没有给出太多理由，就一句“微软的迟缓让人失望”。
　　就在这时，YouTube的实时评论里出现一条署名鲍尔默的“等我到了再当面说”，然而，因为评论很多，方卓和拉里以及工作人员都没有注意到平平无奇的“Ballmer”。
　　方卓已经开始评价他对微软的看法，但只说了两句就见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拉里刚要按掉忽然瞧见来电人名，面色有些古怪的对现场和方总示意道：“是鲍尔默打的。”
　　随即，他接通电话，数秒后结束通话，再次说道：“鲍尔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方总，你有麻烦了，嗨，事情变得有趣起来，我们要等鲍尔默吗？”
　　拉里对观众的提问得到了完全一致的回答。
　　“我只能说，我们这个沙龙真的很即兴。”方卓意外之余给出评价。
　　不像电视节目，今天是想聊什么聊什么，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嘉宾想走就走，想来也就来了。
　　刚刚被点评的当事人表示正在赶来的路上，不同于桑杰那个推特上叫嚣很凶的摩托罗拉前CEO，鲍尔默对于他被评为过去十年最差CEO之一可从来没发表过看法。
　　所以，不光观众意外，方卓和拉里也很意外。
　　这一幕通过推特和脸书传播，YouTube的直播频道涌进来更多的人。
　　也不同于桑杰从08年才一跃而为摩托CEO，鲍尔默从1980年就加入微软，从2000年就开始担任微软CEO，毫无疑问是这家巨头的最高领导者之一。
　　之前的鲍尔默没有回应，也没人会觉得他这样的人需要回应。
　　但今天这个现场电话和随后就到似乎证明他也挺在意被易科掌门人这样的评价。
　　“所以，我们……”方卓转了转念头，笑道，“我们就先不说微软了，今天的嘉宾们，我们可以先聊聊。”
　　沙龙现场不只是拉里、方卓和已经走了的桑杰，还有来自亚马逊、索尼等公司的高管。
　　只是，在桑杰离场、鲍尔默将至的情况下，大家对于方总投来的眼光都很……紧张，场面气氛和来时的想象不太一样。
　　来之前：姓方的不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来之后：方总不要看我……
　　“雷曼不用说了，它是咎由自取。”方卓挨个简述被自己列入失败讨论组的成员，“摩托、诺基亚、索尼都不说了，噢，松下，松下和索尼其实可以作为我们对日本企业的观察，放在一起聊聊，柯达，它真是时代的眼泪，噢，雅虎……”
　　方卓一共在推文上的话题上给出了自己心里九家公司的最差CEO，摩、微、诺、索、松、雷、柯、雅以及My space。
　　这里面有的打过很多交道，有的只是泛泛研究，有的如微软市值高达3000亿美元，有的如雷曼已经破产。
　　大多数都是符合大众认知的，就是微软比较扎眼。
　　“雅虎这家公司吧，它06年已经基本和脸书谈好要以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但在最后关头又把收购价降低到8.5亿美元。”
　　“现在脸书的规模，大家都是清楚了的，雅虎也开始变卖它的资产。”
　　方卓见对面不同公司的嘉宾逃避自己的视线，也就聊起雅虎这家曾经辉煌的公司，而作为曾经的竞争对手，谷歌的拉里也很有兴趣。
　　在场的来自其它公司的高管见话题到了雅虎身上，也渐渐参与讨论，气氛逐渐变得祥和，不过，他们说话相对克制，免得话题忽然转移到自家身上。
　　有鲍尔默的预告登场，雅虎怎么怎么样已经不是现场和YouTube观众们关心的重点，甚至，索尼和松下这两家日本公司的乱入也不能引起大家足够的兴趣。
　　下午3点30分，在场嘉宾铆足劲发表对公司运营和科技发展的真知灼见的时候，微软的CEO鲍尔默到了。
　　他直奔舞台，闯入镜头，激起YouTube飙升的评论，直奔沙发上的易科掌门人而去。
　　鲍尔默气势汹汹，到了跟前，无视方卓伸出的右手，给了一个拥抱：“酸萝卜别吃！”
　　方卓回敬道：“Old dog！”
　　“你的火箭该修修了。”鲍尔默边坐边说。
　　“今年还要看情况。”方卓笑道，“停摆完再说。”
　　鲍尔默说的是火箭队，他是个篮球迷，从初中就很喜欢篮球，高中的时候加入过校队，而两个儿子也在他的熏陶之下十分喜欢篮球，还有成为职业球员的梦想。
　　在微软和易科产生专利纠纷之前，方卓和鲍尔默就有过私下的关于NBA的交流，还赠送了他的家人前排季票。
　　今年的NBA在7月1日之后因为劳资协议到期，已经进入停摆状态。
　　方卓把话题扭转过来：“鲍尔默，你觉得是我的球队问题大还是你的公司问题大？”
　　鲍尔默是个很有激情的人，他刚刚坐下，听到这句话又站了起来，在舞台上转了一圈，看向镜头和现场观众以及谷歌的拉里，极其惊讶地说道：“难道微软已经衰落到让我和康培凯、福尔德比肩了吗？”
　　他转身再看方总：“我刚刚知道你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你在开玩笑，但是，方总，你竟然是认真的？”
　　方卓再认真不过了，反问道：“你正好是从2000年的1月份开始担任微软的CEO，那么，请问，从2000年1月到2010年12月，你怎么评价你这完整的10年工作？鲍尔默，嗨，鲍尔默，你不要告诉我，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认为你把工作做得很棒！”
　　“所以……”鲍尔默听着这种否定，难以接受的生气道，“就算不是很棒，难道我就是最差的那一个？”
　　小人物说说也就算了，易科的方卓或许是过去十年最引人注目的商业领袖之一，不同于桑杰还有新工作的因素，鲍尔默心里的情绪就是因为这份不公的评价。
　　他的十年微软CEO时间，营收已经翻了3倍！
　　“这是我的主观评价。”方卓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但我认为我的主观是基于客观事实来的，站在微软这个维度，你们过去十年几乎是对整个移动时代的踏空，谁来负责？难道是我吗？”
　　鲍尔默皱眉道：“我不同意你这个评……”
　　方卓打断道：“听说微软与诺基亚的深度联合是你力排众议？是不是老迈迟缓的企业总是吸引着同样品味的企业？”
　　“难道就因为我们联合所带来的威胁让你对我有偏见？”鲍尔默说道。
　　威胁？
　　方卓用笑声回应了这个问题。
　　现场观众同样跟着笑了起来，YouTube的实时评论里也表达了对微软WM的看法。
　　整个智能移动端市场阵营已经颇为明确了，安卓、iOS以及其它，不管是塞班还是黑莓又或者微软WM，现在都要归在其它里面了。
　　“鲍尔默，我明白的，当人在高位，总是会听到更多自己希望听到的话，你的团队，你的高管，他们会喋喋不休的告诉你，‘嘿，鲍尔默，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快成功了’。”方卓粗着嗓子，绘声绘色，“但我希望你更能听到第一线消费者的声音，朋友们，请掏出你的手机，给我们的微软CEO先生看看都是什么品牌。”
　　高层与终端的认知不同是常有的事，巨头的链条越长，这种事越常出现。
　　不光现场观众，直播频道的评论里也唰唰的给出答案。
　　谷歌的拉里看热闹，示意工作人员把笔记本拿到鲍尔默面前。
　　几乎，几乎没看到搭载WM系统手机的答案。
　　“微软看起来要错过整个移动时代了。”方卓评价微软，又询问气势低下去的鲍尔默，“所以，我有个问题很不解，既然你今天来了，我也想问问你。”
　　鲍尔默皱眉，坐下，说话变得简短：“你说。”
　　“音乐播放器从01年开始在全球流行，为什么微软会在06年才推出你们的Zune播放器？”方卓似问实抨，“好，02年不推出可以说是在观察市场，03年不推出是在打磨产品，04年不推出是在背后合纵连横，05年？06年？噢，次年就有Mars和iPhone的推出了。”
　　“别人都在玩智能手机，你们开始玩音乐播放器了。”
　　谷歌的拉里忽然灵机一动，对着手机问道：“Siri啊Siri，你如何评价微软的Zune播放器？”
　　Siri消化三秒，用柔和的声音回答道：“请问，你是让我评价一款今年宣布停产的产品吗？”
　　全场爆笑，YouTube里一片“LOL”。
　　鲍尔默的脸黑了下来。
　　正是在今年，微软Zune停产了。
　　方卓询问道：“这是微软还是你这位CEO的迟钝？”
　　问题没有答案，鲍尔默和微软是一体的。
　　“在2006年，还是下半年，一款没有创新，没有价格优势，没有时代窗口期的播放器被微软隆重推出了。”方卓笑道，“鲍尔默，你能告诉我，微软是怎么想的吗？”
　　鲍尔默面对这样的询问，终于还是开口了：“这确实是公司的迟缓。”
　　“很好，鲍尔默，我看到过你对第一代iPhone的评价，你还记得吗？”方卓开始了第二轮询问。
　　鲍尔默沉吟。
　　拉里见老前辈记性不好，立即再次询问SIri。
　　Siri给出了答案：“不会闹出多大动静。”
　　现场再度响起不少笑声。
　　方卓这次倒是连观众的笑声一起批评了：“你们笑，你们当时就认为iPhone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吗？你们认为一个刚刚进军手机领域的公司能取得很大的成功？”
　　观众哑火，苹果现在很成功，当时好像确实没什么人看好，普遍认为手机市场是诺基亚独霸的红海市场。
　　方卓见鲍尔默脸色似要转好，立即说道：“但是，难道要我拿普通消费者的标准来衡量一位3000亿美元市值公司的CEO吗？”
　　鲍尔默看了眼方总，把他想好了。
　　“从上到下，你先迟缓，副总裁就跟着迟缓，然后是部门，是团队，是一线，你迟缓一点，底下就迟缓一片！”方卓的思路越说越顺畅，“过去十年，微软营收在涨，市值却始终没有太大涨幅，二级市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他继续说道：“微软曾经开发过触摸屏电子书，后来又被取消，理由是它不太像Windows。”
　　鲍尔默点点头，是有这事。
　　“所以，微软里有多少项目是被困在了‘它不太像Windows’这个理由面前？”方卓好奇的询问。
　　鲍尔默回想公司状况，再度迟疑。
　　方卓见鲍尔默思考，他拿起茶杯却发现没有咖啡了，冲着拉里指了指。
　　拉里看着方总对鲍尔默的诘问，已经惊呆了，他回过神来，赶紧亲手给倒了杯咖啡，想看方总再接再厉。
　　如同拉里一样，线上和线下的观众也看入迷了，鲍尔默怎么被问沉默了啊？刚闯入镜头的那个劲头呢？
　　“如果诺基亚与微软的联合再度失败，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方卓抿了口咖啡，向CEO提出疑问。
　　鲍尔默听着这问题，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Windows、Windows、Windows，在微软，没有什么比Windows更重要了。
　　方卓听不听答案也无所谓，见他不答，继续说道：“我和你们微软的一位……嗯，我就不说他名字了，他和你有过共事，说你对硬件的决策十分纠结。”
　　“说你有一次开会，打算做硬件，第二天睡醒之后又反悔，又不能干了，这是真的吗？”
　　方卓询问真伪。
　　鲍尔默委婉的回答：“看来他确实和我共事过……”
　　是真的。
　　“我觉得我们这个讨论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方卓放下杯子，基于自己的了解评价道，“你的迟钝就是微软的迟钝，你的老化就是微软的老化，这样下去便是慢性死亡。”
　　他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你，我已经在考虑下一任CEO的人选了。”
　　鲍尔默被这句气笑了：“我就真差到这样的地步？”
　　“请看VCR。”方卓看向拉里，“咱这个能放刚才的吗？让鲍尔默重新把我的疑问回答一遍。”
　　鲍尔默摆手，承认道：“我承认我是有些慢了，但是，我仍旧认为你的这个评价太过分了。”
　　方卓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样吧，我问问题，你来回答是或者否。”
　　他问道：“你认为微软过去十年迟钝吗？”
　　鲍尔默点头，承认这一点。
　　方卓再问：“你认为微软需要改变吗？”
　　鲍尔默不得不点头，迟钝自然就需要改变。
　　方卓又问：“你认为需要从你这个CEO来改变吗？”
　　鲍尔默沉默一会，还是点了头，改变并不代表去职啊。
　　方卓接着问：“你认为已经在微软工作三十年的你有足够的内驱力来塑造新的组织体系吗？”
　　鲍尔默的眉头深深皱起，回答之前先看情况，微软需要新的组织体系吗？
　　似乎需要，但是……自己能够开启新的阶段吗？
　　鲍尔默陷入久久的沉默。
　　方卓等了一会，总结道：“一家迟钝的需要改变的公司却没法从CEO这里得到果断的回答，新的时代的观点注定是在微软内部出现冲突的，因循守旧是公司最大的敌人，作为因循守旧的代表，这就是我认为鲍尔默应该被评价为过去十年最差CEO之一的理由。”
　　“你……”鲍尔默抬了抬手，“改革和创新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公司业务遍布全球。”
　　“微软上上下下一定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接任你的人才。”方卓笑道，“鲍尔默，我得说，要是你现在有辞职意向，恐怕明天股价就要往上涨，让市场来说话吧。”
　　鲍尔默盯着方总。
　　方卓觉得这个沙龙真不错。
　　“我不是非要坚持CEO这个位置。”鲍尔默开口，“但我不认为我的离去对公司是好事。”
　　方卓总结道：“鲍尔默，你现在的意思是，只要公司有合适人选，你不介意让出CEO，对不对？这是你的态度和反思？”
　　鲍尔默沉吟片刻，还是点了头。
　　方卓看向镜头：“你们听到了吧，微软CEO有辞职考虑，让大家来看这个事吧。”
　　拉里听到这里，大笑道：“我们只是探讨，我们这个沙龙就是讨论商业里的成功和相对没那么成功的案例，比如易科，比如雅虎，比如微软。”
　　他听到方总抨击鲍尔默，听的是挺神清气爽，但不觉得会怎么样，微软该和诺基亚合作还是会合作，该注重Windows还是会注重Windows。
　　方卓也点头道：“今天就是交流，没什么提前准备，我们也就是随意聊聊。”
　　鲍尔默吐了一口闷气：“幸好没提前准备，你要是提前准备，我今天……”
　　现场忽然有观众喊道：“涨了！微软股价涨了！”
　　方卓挑了挑眉，反应这么敏锐吗？
　　鲍尔默愕然看向观众席。
　　很快，连日微跌的微软股价反弹，这一消息得到证实。
　　拉里目瞪口呆，不会吧，不会真开个沙龙把微软CEO给开没了吧！
　　鲍尔默脸色铁青，尽管只是微涨，但这个看起来像是对自己过去十年CEO生涯的否定，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二级市场真的出现反应，沙龙交流似乎就不仅仅是局限在交流。
　　方卓和鲍尔默这个篮球迷握手，还宽慰对方，不一定是奔着他去的，可能就是散户之王有股市加成。
　　然而，次日，这场沙龙和相关消息弥漫，微软股价大涨5.7%，创下四年来的最大涨幅。
　　市值3000亿美元的巨头公司大涨5.7%……
　　市值3000亿美元但连日微跌的巨头公司忽然反弹大涨5.7%……
　　听到消息的二级市场反应热烈，纷纷用脚投票，阿鲍，该退就退了吧。
　　很快，鲍尔默的电话失联，但大家都很理解CEO的这一举动，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们股价也太过分了！我们CEO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叭！
　　唉，话说回来……你没事去参加劳什子沙龙干什么……有桑杰一个去试方总的刀快不快就行了啊！
　　媒体消息漫天飞舞，有人甚至声称微软董事会已经在进行相关讨论。
　　但方卓知道这种肯定是谣言，哪能这样就讨论啊。
　　他忽觉歉意，给鲍尔默发了个消息：所谓的CEO评价纯粹是我个人的不成熟的想法，鲍尔默，你在微软已经很棒了。
　　一直到了晚上，鲍尔默才回了条消息：方总，我要是想不开跳海了，你就是凶手！
　　方卓回道：你这样说，那肯定不会跳了，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不用放心上，媒体乱写也不用当真。
　　媒体乱写是不用当真，但到了第三天，股价还在涨。
　　第四日，鲍尔默重回公司，召开董事会，正式讨论是否需要变化以及一位新的CEO。
　　这个消息没有保密太久，而对它的反馈是，微软股价的持续上涨。
　　看起来，现实是微软和CEO鲍尔默真的在进行认真的考虑，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方总和他对CEO们的评价。
　　一时间，谁好谁坏，这成为最热门的讨论，不少人还在为鲍尔默鸣不平，鲍尔默虽差，也没差到这个地步吧！
　　方卓吧，他本人也实在难免惊讶惊愕，鲍尔默不愧是微软CEO，行动力确实是有的哈，嗯，这个，这个，还是看看最新的日企造假吧。
　　他打开了新收到的沙龙杀人，啊不，日企造假调查报告。


###第19章 评估
　　以汽油男为首的调查团伙针对日本企业已经耕耘四个月之久。
　　但收效一般。
　　目前有根据的仅能是四家，像索尼今年亏损70亿美元啦，像奥林巴斯持续20年做假账啦，像东芝至少从08年涉及数亿美元造假啦，像神户制钢旗下的钢材制品篡改材料数据啦。
　　暂时能确定的也就这些，其它存在造假可能的企业因为实在找不到确凿的空子，还在思考和寻找突破口。
　　目前的四家里有来自公司掌门人的证词证言，比如索尼的斯金格，比如奥林巴斯的伍德福德，前者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方董事的消息，后者是伍德福德想要拿到公司权力的自爆。
　　而东芝的是IDC连续梳理数年的数据存在异常，也找到了内部指证人士，至于神户制钢，最开始的确切线索竟然是来自国内，它曾经为三峡提供钢材，但第一批发来的产品就被检查和判定为不合格品。
　　孔豫团队在知道神户制钢的过去情况后就对它现在的材料进行了参数检验，最新的消息是找到了不合格的产品。
　　以及，这也给团队提供了新思路，打算用笨方法来帮日本这类企业进行一遍独立第三方的检验。
　　方法实在太笨，日本企业数量众多，面向全球的原材料产品更是众多，所以，就找那些“财报微亏”“有小道传闻”的大企业，看看能不能筛选出来符合的目标。
　　但这个工作量就变得更大了，属性也扩充了。
　　不光是财务造假，还有材料参数造假，像神户制钢这样的企业，它是日本制钢业的前三名，在全球有着诸多知名客户，涉及飞机、汽车、摩托等产品，影响力可能是另一个范畴。
　　方卓把汽油男递交的调查报告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对于这个能确定的数字是不够满意的，但也能够有所理解。
　　造假这种事本就隐秘，日本企业的氛围又比较保守，确实不容易寻找突破口。
　　方卓思索着当前情况。
　　一直等到秘书刘宗宏走进办公室，他才回过神来，问道：“孔总启程了吗？”
　　“刚刚上飞机。”刘宗宏汇报道。
　　方卓点了点头，随手把报告扔给了秘书，笑道：“瞧瞧。”
　　刘宗宏默默过一遍报告内容，发现上面除了索尼，其它企业的造假都挺确凿，还罗列了不少存在嫌疑的目标。
　　他忍不住说道：“我一直听到的是日本工匠精神……这个……”
　　“是挺躬匠的，看起来，像东芝这种是系统性造假。”方卓说道，“不过，这几家虽然来头也足够大，但还是不够。”
　　“孔总他们已经要继续进行密切调查了。”刘宗宏放下了报告。
　　“调查不调查的……”方卓微微摇头，“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假作真时真亦假，到时候如果查不出什么，就把松下、日立这种也一起带上。”
　　松下和日立这两年的财务状况十分糟糕。
　　像松下还入选了方式十大失败CEO的评选。
　　可能它们没造假，但如果有日企集中的造假曝光，它们的亏损财报重新放在媒体版面，经过舆论一加工，那就黄泥掉裤裆了。
　　这种事容易出现连锁反应，再加上还有汽油男在金融市场的虎视眈眈，就看到时候能怎么出血。
　　刘宗宏听明白了，泼脏水嘛，不管脏不脏，先泼过去再说。
　　他没有发表评价，等下就有专门干这个事的孔总到了，肯定能和老板商量个章程出来。
　　方卓又思考一会，拿起了另一份关于尼康光刻技术的评估报告。
　　日企可能存在的造假行为固然让人兴奋，但他最开始的目的是看看能不能捞一些冰芯需要的技术，能不能因地制宜的与ASML达成合作，目标在于东芝、尼康和ASML。
　　其中，尼康的光刻技术是作为备胎的选项出现，因为，据公开资料和业内消息来看，尼康虽然落后于ASML，但差距是可以接受的，更是远比国内领先的。
　　然而，方卓看着手里的报告，脸色看着看着就黑了下来。
　　“冰芯上海厂采购的尼康最新光刻机小问题不断，scan和etching没法真正同步，操作系统的架构存在缺陷。”
　　“它的overlay实际效果和尼康的specification差了很多，一直没法提升太多。”
　　“关于EUV的技术陈述存在相当部分的夸大，更多只是作为PPT的展示，实际研发进度严重落后。”
　　方卓随手用笔标记了几条重点，放下评估报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活该尼康干不过ASML！小问题不断，大研发不推，就想着放低价格混日子！”
　　“就特么股市用业绩扭亏来坑散户！就知道跑奖项刷消息来推股价！”
　　“一闻就是财团腐败的味！”
　　刘宗宏在办公室里听着老板骂尼康足足骂了一刻钟，深深感受到索尼外部董事对日本企业的深切关心。
　　方卓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半杯茶：“算了，再破铜烂铁都还是有价值的，这次就算收废铁也得收回来一些。”
　　这是心里原先判断的位置被放低了，还是那种PPT式的手段。
　　刘宗宏点头，预估便宜占少了，这确实让人生气，但能占便宜还是要占的。
　　他等到老板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之后汇报道：“方总，我听研发那边说，这几天服务器关于‘Siri啊Siri’的处理量暴增，大家对于这个很有兴趣的。”
　　一场沙龙产生了让微软CEO可能换人的影响，这是股市、业界乃至路人观众都极其意外，也迅速用脚投票的。
　　但在这个事之外，Siri这个智能语音助手的表现也很让人惊奇。
　　易科收购Siri，虽然在正式达成之后就在苹果和安卓商店下架了App，但之前的独立软件是已经有不少用户尝鲜的，这个群体的一部分重新被激活，纷纷尝试“Siri啊Siri”的互动。
　　不同于“嗨，Siri”，这个更智能表现或者说更乐子表现的“第二人格”获得了很大传播，也激发了更多的呼声，想让易科重新把App放出来。
　　易科公司给予了回应，将会在圣诞节之前集合到旗下手机里。
　　“他们问的最多的是什么？”方卓问道。
　　刘宗宏笑道：“谁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
　　方卓：“嗯……可以理解。”
　　刘宗宏继续说道：“我也问了Siri，它让我打开前置摄像头，我怀疑它的程序出错了，没搞清楚我的性别。”
　　“进步空间还很大，慢慢优化吧。”方卓知道凭借Siri目前的表现，很可能一会显得智能，一会显得智障。
　　刘宗宏再次汇报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事：“谷歌那边的技术合作还在商讨模式，现在是两个方向，一是在整个安卓系统推送，但需要把Siri拆分出来成立公司，二是单纯的技术交流，这样的吧，我们圣诞节前就只在我们自己的手机上推送。”
　　谷歌现任CEO拉里因为现场见证了Siri的表现，对于这个领域的发展十分有兴趣，愿意抬高价格来做子公司合作。
　　如果按照Siri原CEO戴格的说法，更多的用户加入训练显然对技术发展有好处，但是……
　　方卓觉得，Siri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连底层架构都还有很大的优化空间，目前最理智的定位还是作为易科一家的智能语音助手比较好。
　　哦对，国内的YMS或许可以考虑来做同步。
　　他“嗯”了一声，心里有倾向，但没先给出态度，热度是一时的，过了这一阵还是需要长久的投入和研发。
　　“先这么着吧，晚上见了孔总再说。”方卓不再看第三份文件，“他不是说华尔街还有人想搞日元嘛，回头一起听听。”
　　这是有风声，说索罗斯对日元有兴趣，如果能纠集一帮牛鬼蛇神，可能水就会更浑了。
　　不过，说是晚上，但孔豫因为路上暴雨而来迟了，等他抵达硅谷这边，匆匆收拾之后来见老板却听刘宗宏提到方总正和微软的鲍尔默等人打牌。
　　孔豫少见老板打牌的场景，心里生出好奇。
　　当他连过安检，瞧见了打牌的四位富豪，方总、拉里、鲍尔默以及在硅谷做投资的卡普兰，这里除了卡普兰的身家较弱，其他仨人加起来的财富相当有分量了。
　　牌局已经开始好一会，局势看四人的表情也似乎到了关键的地方。
　　“鲍尔默，到你说话了，没筹码跟了吧。”方卓催促道。
　　鲍尔默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有摩根银行的500万本票，还不够吗？我看你的筹码也不多了。”
　　方卓见微软CEO让旁边的人拿出本票，也立即严肃地说道：“我这也有中国农村信用合作社的1000万美元本票，放心吧，够输的。”
　　草！
　　孔豫本来还因为大富豪之间的比拼而屏气凝神，等到听了这句立即意识到……玩呢，老板就纯玩呢。
　　要说都是钱吧，怎么名头一出来就感觉怪怪的。
　　两轮牌局过去，方卓和鲍尔默都输光了筹码，谷歌的拉里赢了三家。
　　这是鲍尔默提出的牌局，但他输了之后也没什么不甘心，反而直接换了新话题：“我差不多是要退休了。”
　　如此一句从他嘴里出来，大家的眼光却齐刷刷地看向方总。
　　方卓摊了摊手：“不能怪我，真要怪，那就怪股市，怪他们看涨微软后面的情况。”
　　他只是在沙龙里开个聊天的头，真正验证了看法的是广大股民和机构，他们都觉得鲍尔默不再适合微软的发展变化。
　　谁家CEO离职，公司股价能大涨的？
　　这是好CEO吗？
　　换了苹果和易科，乔布斯和方卓传出离职消息，公司股价立马就得下跌，噢，不用假设，因为乔布斯的身体状况，苹果近期的股价都很震荡。
　　所以，鲍尔默这个CEO刚有辞职消息，股市立即用大涨——还是大涨来表态，无疑就让鲍尔默十分尴尬了。
　　大家好像生怕鲍尔默下不了决心，纷纷无声的给予支持。
　　“嗯。”鲍尔默微微点头，表明态度，“不能全怪方总。”
　　“哎，几乎不能怪我吧？又不是我让微软迟缓，又不是我让微软踏空移动时代的。”方卓吐槽道。
　　当然，要说一点点关系没有，那也不现实。
　　“我原先计划在2017年退休。”鲍尔默叹了口气，又看着面前年轻的三位富豪，拉里、方卓、卡普兰，他们都比自己年轻太多了。
　　只是，自己当年也很叱咤风云啊。
　　鲍尔默是31年前被盖茨邀请加入的微软，时间一晃，竟然真的跟不上时代了。
　　拉里劝慰道：“早退休也不错，西雅图那个阴雨天，趁早搬走。”
　　微软的总部在西雅图那边。
　　鲍尔默是在董事会之后从西雅图再次飞来的硅谷，意愿基本确定，董事会习惯性的挽留，但也没太过强硬的挽留……更让他觉得时代变了。
　　所以，左想右想，干脆又来硅谷散心，顺便看看始作俑者。
　　鲍尔默沉默一会，摇摇头：“突然打乱计划，我在想提前退休要不要买支球队玩。”
　　“篮球队啊？”方卓笑道，“我把火箭卖给你啊，20亿美元。”
　　这是个远超市价的数字。
　　鲍尔默心里黯然，但还是被撩拨的要冒火：“你当着全球的面否定我，这笔账都没算，现在还想让我当冤大头？”
　　“不买不买呗，喔，你要真想买，好像费城的球队在找买家。”方卓提供了正常的消息，“正好，费城离纽约很近。”
　　费城的76人有意出手。
　　方卓知道鲍尔默是真的喜欢篮球的，后来是买了洛杉矶的快船队，但现在的快船大概是非卖品。
　　鲍尔默叹了口气：“大概什么价，我让人去问问。”
　　“估计也就3亿美元左右，再多不会超过4亿美元。”方卓想了数秒，给出一个价格区间。
　　鲍尔默点点头，心里觉得退休搞一支球队玩确实可行。
　　“既然来了，明天邀请你来参观我们易科，参观我们新时代的企业。”方卓发出了邀请。
　　鲍尔默接受了。
　　时间已晚，牌局不再继续，聊天也就很快告一段落。
　　等到散场，匆忙赶来的孔豫难忍古怪心情：“方总，我看这鲍尔默一点也不……也不恨你。”
　　“他恨我干什么，董事会不挽留，股民不支持，公司不认同，我就在旁边说了两句，这至于恨我吗？”方卓嗤笑。
　　孔豫觉得吧，可能就是旁边说风凉话的才最招人恨。
　　他不再浪费时间，汇报了一些没在报告里的新情况，比如，接近了一些公司的内幕人士，比如，奥林巴斯已经在公开说CEO抹黑公司形象，不适合再继续这一职务。
　　“奥林巴斯可能撑不了太久，他们这个矛盾在激化了。”孔豫说道。
　　“你觉得能多久？”方卓问道。
　　孔豫思考了两分钟：“年内差不多。”
　　不管己方调查如何，奥林巴斯怕是年内就要爆炸。


###第20章 打草惊蛇
　　自从奥林巴斯的CEO伍德福德今年上任后，他就一直在和公司进行斗争，试图把完整的权力收到手中，开启西方科学管理。
　　这样的例子近年来在日本大公司里是有成功案例的。
　　比如，日产的戈恩，索尼的斯金格。
　　一个号称“日产救世主”，一个号称“索尼中兴之主”，前者声誉空前，后者……现在也还行。
　　所以，奥林巴斯这家巨头聘请伍德福德成为CEO，被视为日企又一次内部改革的尝试。
　　只是吧，奥林巴斯的内部问题比较严重，董事会架构顽固，原本是欧洲主管的伍德福德完全无从下手，只能借助于外部力量的恫吓，试图改组董事会。
　　现在据了解到的消息，伍德福德的诉求是让董事长和其他高管们集体辞职。
　　但……
　　不管是孔豫的旁观，还是方卓的经验，公司董事会是不可能就这样屈服的。
　　那就让奥林巴斯摔杯为号，只要它打出正本清源的第一枪，这边就会迅速跟进，提供更多的炮弹。
　　方卓与孔豫在硅谷讨论了两天，各自补充了一些想法。
　　孔豫有疑似的目标，还想着借用美国这边官方机构的数据和线索，这就需要友谊的勾结和发力。
　　方卓则是更正了一些做法上的力度。
　　按照汽油男的想法，到时候就提前建仓，然后集中爆破，既有实打实的利益，也能趁机让资金浑水摸鱼。
　　方卓对目标没意见，就是觉得这个集中爆破存在一些问题。
　　虽说还要继续排查，但目前掌握的实际造假企业都没有超过十家，一起放出来固然让人震撼，但影响力未必够长久。
　　就像资金的使用，永远是用手上的资金来撬动其它地方更多的资金，这样才能配置到最大化的资金。
　　“我们自己肯定是不能露面的，可以匿名爆料，直接在维基解密上宣布拿到了美国内部的调查文件，涉及的是日本企业财务和产品造假的内容，掌握了相当大一批，然后隔着几天就放出来一个。”
　　“再找媒体来关注这个事，本身文件泄露加造假就容易引发关注，倒计时式的做派也容易引起传播。”
　　“你们先放几个真的，附带证据，再放你们怀疑又拿不到证据的，最后再真假掺着来，看看能不能把你们怀疑的目标给惊出来蛇，看看能不能用更多的数量来摧毁市场对日企上市公司的信任。”
　　财务和产品造假，就目前掌握的几家来看，都会是颇为严重的指证，像奥林巴斯，它的事情一旦彻底证实，恐怕股价腰斩都是下限，那就是数十亿美元的崩塌。
　　如果能把这种情况裹挟在一起，必然是一起日企的人工震撼。
　　沉迷于调查研究的孔豫被老板的思路一点就透，是应该早就想到“造假杠杆”，这样才能制造更多的不信任投票。
　　还得是方总这方面有造诣。
　　在孔豫结束硅谷面谈的最后，他问了个问题：“方总，这索尼是放在前面还是放在后面？”
　　财务造假，巨亏70亿美元，索尼当开胃菜怕是得立即引起轰动，要是放在后面……好像也挺轰动。
　　“放在后面吧。”方卓没有太多思考就给了答案。
　　孔豫询问决定的关窍：“为什么？”
　　“我和老爵士关系不错，让他能多开心一天是一天。”方卓答道。
　　孔豫几乎就要赞叹出声了。
　　还得是方总……铁面之下也有柔情。
　　他结束了这一轮的汇报，悄然再飞华盛顿，要尽快先把能敲定的都敲定了，因为不知道奥林巴斯那边具体的摔杯时间。
　　方卓人在硅谷，一方面审视易科的研发中心，一方面也积极的参与硅谷这边的公开活动，这就难免谈到这段时间风靡的CEO们的评价。
　　随着鲍尔默辞职的消息越来越多，股价也一直给着积极的反应。
　　还有股民为此在推特上喊话方总：“方总，你帮我们催一催，千万别股价推高，鲍尔默忽然不走了。”
　　方卓自然看到了这种声音，但只能假装看不到。
　　害怎么说啊，人家3000亿美元市值的事凭什么让自己插手啊。
　　甚至，他也在反思一个问题，这样的效应会不会影响诺基亚的情况，诺基亚原本是被微软收购的，现在则是处于深度联合的阶段，不会搞到最后不收购了吧？
　　要是不收购，能不能把诺基亚拆了，让我们易科也捡一捡专利？
　　方卓得不到答案，只能再继续观察这件事。
　　不过，鲍尔默买球队的事倒是进展很快，不到一周就有消息传出来，现在有财团在和费城的“76人”球队接触。
　　依照这个情况来看，鲍尔默确实是决心已下，要离开“踏空移动”的微软，让它注入新的领导力量。
　　方卓在硅谷参加线下商业活动，仍旧会被问到对鲍尔默和微软的看法，毕竟，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品牌。
　　以及，还有人询问，为什么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CEO评选是好坏各自九个人。
　　“你们看，有雷曼，有摩托罗拉，有柯达，他们这样数十年的巨头却在几年时间里沦丧，也有易科和苹果这样抓住机会迅速崛起的公司。”
　　“不管现在怎么体量怎么大，也许，下一个十年最差CEO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不管现在怎么微小乃至公司草创，也许，下一个十年最好CEO里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两个位置就是留给下个十年的。”
　　方卓解释了自己的鸡汤用意，果然是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就怎么说呢？
　　他现在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容易成为名人语录，平平无奇里也能发掘出来深意。
　　又一场有媒体参与的硅谷活动，这次除了近期事件，再次有记者提出了半导体的问题。
　　自方卓这一趟来美国，他就需要面临这样的情况，一方面，易科的产品和业绩饱受赞誉，另一方面，冰芯也引发更多的非议。
　　方卓要不来吧，相信SIA之前那篇报告仍旧会发，非议之声的趋势本来就是越来越大，自己来了之后，好歹也给予了正面的回应，也转移了一些视线。
　　“半导体制造只是产业链里的一个环节，相较于制造，易科在这个领域的精力是在设计上面。”
　　“我们的ZR系列芯片将会讨论明年是否全都搭载在旗下手机之上。”
　　方卓现在谈易科和冰芯，自然是把两者切割出来分别看待，没有什么易科系，就是易科和冰芯。
　　一个不怎么赚钱的晶圆制造哪里比得上享誉全球的公司动静。
　　祝融芯片明年如果再迭代就是ZR03，就是第三代了。
　　易科现在开辟的两条产品线，Mars自不用说，从诞生以来就是安卓之光，而专注于影像的Selfy更偏向轻薄时尚的定位，今年从表现来看也稳定了市场。
　　那么，明年还有必要继续采购高通吗？
　　铁三角阵营是不是应该把高通踢出去了？
　　方卓抛出的消息果然盖住了媒体的追问。
　　遥远的东方晶圆制造着实比不上眼下的易科动作。
　　随着方卓的这一表态，高通股价应声下跌。
　　如今的手机高端芯片市场只有御三家的出货量可以放在一起比较，而高通在这里占了一家半，虽说易科的这个消息算是可以预料，但真正出来……高通的空间无疑是被进一步压缩了。
　　更为关键的是，易科下一步会怎么做？
　　会把手机的芯片也外放吗？
　　方卓这一场没有回答后续的追问。
　　等到他再次面临半导体领域的相关问题，这个事才被七绕八绕的拿来当挡箭牌。
　　“智能手机市场的潜力还远没有兑现完，我看大家总觉得我们之间是在对抗，其实，我们是在一起把这块蛋糕做大。”
　　“作为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我很欣赏高通在IC设计领域的工作，易科当前的工作只是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产品，还没有接受芯片订单的想法。”
　　这也是一个比较明确的表态了。
　　易科不再采购高通芯片，将会全部采用自有芯片，但也不会把ZR外放给其它手机公司。
　　这个理由说的比较委婉，很快就得到正确的解读。
　　全球的智能手机市场增长远没到顶，易科独家持有ZR芯片的竞争力会带来远胜于卖芯片的收益，现在当然是赚大钱而放小钱的时候，就像苹果不会放出来A芯片。
　　易科是在和苹果、三星这样的手机品牌较劲，而不是和高通较劲，虽然实质上也确实削弱了它在高端芯片市场的份额。
　　时间步入九月，方卓稍微放缓自己的公开活动，注意到奥林巴斯高层和CEO伍德福德冒出的言论越来越过界，矛盾更显尖锐。
　　这个走势呢……
　　按他的斗争经验来看，必然会有一方对另一方真正下手，要么是伍德福德召开股东会，清洗董事会和部分高层，要么是董事会直接决议，罢黜CEO的职务。
　　不管哪一方先动手，另一方都必然发起愤慨反击。
　　方卓把自己代入了一下双边视角，觉得都还挺有操作空间。
　　9月2号，正当汽油男团队再增加一个日企名字“曙光制动器”的时候，他接到了比尔·盖茨的电话。
　　“嗨，方总，你看你干的好事。”盖茨上来就发出诘问。
　　“你是说让微软股价提升的这件事吗？”方卓反问。
　　盖茨笑道：“那只是小事，你把我的战友从公司撵走了。”
　　方卓第一次见盖茨还是当初和斯金格一起，那时候微软和索尼商量蓝光标准，斯金格与盖茨在太阳谷的屋子里有一场对话。
　　他的回忆转瞬即逝，说道：“我也有些迷惑了，我就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没想到大家似乎和我的想法一样，这对鲍尔默确实有些残忍，但是吧，我肯定尊重你们微软和他自己的决定。”
　　盖茨哑然失笑：“我听着你的话，感觉你才是微软的董事，像是微软的股东。”
　　“我也可以是。”方卓说道，“况且，我真的有买微软股票，姑且也算是我这个小股东对公司的意见吧。”
　　MIGA系基金除了高风险高回报的路数，也有部分资金买了美股的数家知名公司股票，微软便在这个行列。
　　“董事就不用了，我看索尼自从邀请你成为董事，它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我们微软已经要换CEO，就不用再给董事会添乱了。”盖茨明确拒绝了方总的玩笑。
　　“那你给我打电话是干什么的？又不邀请我去当董事，又不谈什么公司合作，难道是来表示生气的？”方卓笑问。
　　盖茨认真说道：“就是抒发怨气，我们的消息应该快宣布了。”
　　方卓明白了，微软要官宣CEO的更替了。
　　他有些惊讶：“这么快？你们这么快就挑出来新的CEO了？”
　　“还不是拜方总所赐。”盖茨说道，“也算是一种心情复杂的感谢吧。”
　　“盖茨，我更希望你公开对我表示感谢，不管心情有多复杂。”方卓立即答道，“让我的眼光得到公正的评价！”
　　事实情况就是微软过去在鲍尔默的领导下越来越僵化，连二级市场的广大股民和机构都认识到这一点，盖茨更应该意识到了。
　　“你已经有许多评价，不差这一个了。”盖茨说道，“但你有时间可以来我们这里逛一逛。”
　　他发出了邀请。
　　方卓也就欣然应下，不管怎样，新CEO总得谢谢自己这样一个诤友吧。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果然没过太久，从沙龙以来就疯传的消息落地，微软CEO鲍尔默宣布辞职，将会由副总裁纳德拉接替这一职务。
　　新CEO第一时间接受媒体采访，表示了改革态度和信心。
　　“公司对于技术的突破已经受困于组织上的缺陷，不同部门各自为政，彼此优势很难整合到一起，我们要进行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
　　“我们需要丢掉过去，在下一个十年里争取迎来新的评价。”
　　有记者询问微软新任CEO：“你会参加方总的商业沙龙吗？你认为他现在会怎么评价你？”
　　纳德拉开了个玩笑：“我们在会议上讨论了是否邀请方总来担任CEO，但是考虑到易科公司的快速发展，最终是由我击败了他这个选项，我不介意在合适的时候和方总一起讨论微软或者易科的发展。”
　　他思考一会，不太确定地说道：“对于我这样的新CEO，方总应该不会太过批评吧。”


###第21章 共舞
　　微软真的换了CEO。
　　纵使这个消息从YouTube沙龙以来就在酝酿，但正式落地还是让人惊愕。
　　微软进入21世纪以来再不好，它的营收也足足上涨了3倍啊……况且，新CEO纳德拉是个印度人，他真的能带领巨头前进吗？
　　外界充斥着许多质疑。
　　只是，二级市场的反应颇为平稳，隐约的意思就……
　　方卓给下野的鲍尔默发了条祝贺消息：看来，大家都觉得，纳德拉再差也不会更差了，值得观察。
　　鲍尔默：我转发给了纳德拉，告诉他这就是外界对他的最大期待。
　　方卓觉得这老前辈心态还行，失去微软CEO的位置，只能回家当个百亿富豪了。
　　次日，他在硅谷研发中心被蹲守的记者提问了关于新CEO的问题，涉及个人评价和前景看法。
　　“我和大家一样，对纳德拉不太熟悉，但从他昨天的表态来看，无疑是要做符合大家期待的组织改革。”
　　“这方面肯定是正向的，而鲍尔默和盖茨他们在意识到公司存在问题后如此短时间就决定出新的CEO人选，董事会的支持力度显然是够的。”
　　“这一点很重要，反观……”
　　“举个例子吧，反观奥林巴斯，这是一家很有名的日本企业，我听朋友就提到它近期CEO和董事会出现了对峙，情况堪忧。”
　　“所以，致力于改革的公司有这样统一的高层认知，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我和大家都很期待大象能不能重新起舞。”
　　方卓的回答很认真。
　　“外界都说，如果鲍尔默不会闯入你的沙龙，他就不会失去CEO的职务，方总对此怎么看？”记者提问。
　　“是微软过去十年，噢，那是评价CEO时的说法，实际已经是快11年了，是它这些年的表现让鲍尔默选择启动变革。”方卓摇头，又说道，“不得不说，如果在我评价之前，鲍尔默就这样做，他一定不会被纳入讨论，能这样果断的做决定，我心里已经充满对他的敬意了。”
　　记者最后一问：“方总认为纳德拉会怎样尝试推动微软的进步？”
　　方卓沉吟再三，说道：“不管如何，移动是微软接下来绕不开的一步，还是让我们一起保持观察吧。”
　　他结束了采访，走进研发中心，准备易科总办会议的上线。
　　这一次飞来美国，方卓基本是回应这边舆论出现的一些质疑，也重新勾连一些友情，顺便再看看日企能否带来利益。
　　而公司方面，联合创始人虞红女士并没有跟着飞过来，是在上海负责了相当一部分的全球事务，美国市场是由副总裁施罗德领导。
　　总办会议开始，讨论的是易科云的发展。
　　自易科云正式推出以来，整个易科系的数据就在逐步接入，今年的剩余计划就是对国内企业的支持。
　　只是，正如同手机业务在全球市场获得成功，形成正向循环，不管YMS的戚赫还是云计算的王坚，他们都先后表示了能否进一步开拓业务的可能。
　　在国外已经有亚马逊和谷歌以及微软的投入之下，这显然会比较艰难。
　　除此之外，平台和数据的敏感级别也不一样。
　　易科现在在美国和欧洲的用户数据都是明确了本地存储，年内在休斯敦还会动工一个数据中心，都是为了防止口舌。
　　方卓从原则上表示了先把国内市场做好的想法。
　　易科的总办会议气氛从成立以来就颇为宽松，所以，戚赫等人纷纷发表了温和的意见。
　　戚赫：“方总，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你在美国也得为冰芯辩解，辩一个是辩，辩两个也是辩。”
　　王坚：“方总，你说的风险都是得我们能把业务做大才会碰见，我们现在只是试试，不一定能做大，也许就做个中不溜的。”
　　刘强东：“方总，你说鲍尔默老化，千万别给他这样说你的机会啊。”
　　方卓听到了颇多的反对之声。
　　抛开里面的刺，倒也不无道理。
　　“虞总呢？”方卓没听到虞红的声音。
　　“大家基本把我的意思都说出来了。”虞红亮麦，“我是在想公司生态的事情，随着我们产品的销量和存量不断增大，天然的能推出更多的生态服务，这一点和国内的YMS是一样的，最起码，做一做云空间总是行的。”
　　她继续说道：“困难肯定是有的，不管是技术要求还是后续的监管要求，但既然路子方向是对的，那就值得试一试，倒不用太瞻前顾后，微软不都还有过反垄断调查，大公司总是要面临方方面面的问题。”
　　兵来将挡，做大了再说，先能赚的钱赚到手再说。
　　“那就……”方卓沉吟，“容我再思量思量。”
　　如之前拉里对易科观察评价，他是想把公司从手机硬件进一步推动到科技公司的定位之上，而技术和用户生态无疑是科技公司的护城河。
　　总办会议接着讨论下个话题。
　　等到这场会议结束，方卓反复思考自己的想法和大家的意见，觉得移动生态也可以尝试和微软、谷歌这类大象共舞。
　　只是，一直以来的谷歌GMS是个阻碍，是个问题。
　　易科在海外与谷歌合作的基础就在于采用它的GMS框架，这一点是谷歌无论如何都要维护的。
　　或许，可以用海外独立公司来运作？
　　然后，运营到一定程度再收购回公司？
　　方卓一时间思绪万千，踌躇不定，而想到独立运营，又想到了公司内部研发和使用的线上会议，觉得也能放出来独立开拓市场。
　　就在他于硅谷思考易科的战略发展之际，受这段时间以来的商业新闻影响，国内也组织了一波对21世纪CEO们的评价。
　　方卓之前评的时候是私人的，是自己把自己评在了第一位。
　　这一次，他是荣膺国内媒体的最佳评价，成为十大新世纪CEO之首，同样获得殊荣的还有马云、马化腾等人。
　　不过，真正让方卓注意到的是反面评选，这段时间和腾讯奋力抗争但无奈失败的庆子也荣膺桂冠。
　　先当当，当当没了，再铛团，铛团也没了。
　　前者还好一些，拿了钱，后者现在一地鸡毛，股权随着米团发展有迅速缩水的风险。
　　李果庆最新的消息是已经离开深圳，基本接受被铛团驱除出局的结果。
　　“人家乔布斯还被赶出过董事会呢，我这算什么，放心吧，我老李会卷土重来的。”
　　他在以投资人身份参加乐视活动的时候不慌不忙的对媒体表了态。


###第22章 竞争战略
　　方卓在硅谷思考公司的整体战略，展望接下来的发展之路。
　　国内朋友各自安好，腾讯仍在顽强的推动王牌的移动化，解决了支付宝问题的阿里腾出了手，百度终于乐意在搜索之外的地图上用劲，庆子、庆子……大抵是没救了。
　　9月10日，方卓在办公室里审视戚赫和王坚各自发来的关于云业务的书面意见。
　　这两人是两个角度，但看到最后殊途同归，戚赫是以亚马逊的发展来谈易科的未来，王坚则是以技术发展来希望开拓更大市场。
　　“我应该是被说服了。”方卓把玩着技术总监许柯登刚刚送来的蜘蛛机器人，这么对他了句。
　　许柯登“嗯”了一声，见老板目光看过来，立即又跟了句：“反正我对这方面也不懂。”
　　方卓有些生气的拍了拍蜘蛛人：“不懂可以学啊，不就是aPaaS、FaaS、dbPaaS、adPaaS这类前景嘛！”
　　许柯登知道老板记性向来是好的，冷静的要求道：“方总，你详细解释下aPaaS。”
　　方卓“哼”了一声：“这些就是要把应用程序的集成方式给标准化，让有需要的公司和开发者开箱即用，以此来更好的数据化和自动化，让他们可以在不同程序和系统间迁移数据，简化数据共享和协作来提高业务效率。”
　　许柯登怀疑继续问下去还能听到更多一板一眼的解释，可以了，可以了，已经比很多老板强了。
　　他连忙说道：“好的，方总，我会多和王博士他们交流的。”
　　方卓点头，这才端详手里的蜘蛛人，皱眉道：“他们怎么还在研究这玩意？”
　　之前在上海办公室的时候就收到过硅谷研发中心的成果，让人难以捉摸，后续没听到声音，还以为已经停掉了。
　　许柯登精神一振，答道：“方总，我们这个蜘蛛机器人不一样。”
　　方卓困惑的看了眼许老师：“哪里不一样？”
　　“它背后的算法进步了！”许柯登认真地说道，“还是不一样的。”
　　方卓摸着手里的蜘蛛人，实在难以认同这个审美，又问：“所以，它现在是个什么？”
　　许柯登想了想：“是一个有算法的蜘蛛机器人。”
　　方卓笑着点头，好好好，跟我搁这搁这呢。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通报，微软前CEO鲍尔默到了。
　　在方卓还没应盖茨之邀去参观微软的时候，下野无事的鲍尔默约着时间来易科瞧瞧这家新世纪发展起来的公司。
　　方卓对此自然不会拒绝，只要鲍尔默不是来办公室冲塔的就行。
　　片刻之后，鲍尔默大踏步的走进了办公室，说着自己的第一观感：“你们这边真挺自由，我看走廊里还有用电动踏板的，你们公司以后还会做这一块吗？”
　　“不碍别人的事就行。”方卓示意鲍尔默落座，又让秘书给倒了杯咖啡。
　　鲍尔默刚刚坐下就瞧见方总手边的蜘蛛机器人，纳闷道：“这个蜘蛛又是什么？”
　　“仿生机器人。”方卓答道。
　　鲍尔默颇为疑惑：“这也是易科内部孵化的技术？还挺分散？”
　　方卓摆摆手，骄傲地说道：“算法，算法，你懂吗？这个重要的是背后的算法，算了，要不你怎么干不了CEO了呢。”
　　鲍尔默看了眼方总和他的机器人，心生敬意，易科还是有东西的。
　　许柯登看着这一幕也心生敬意，方总，根本难不倒你。
　　方卓看到鲍尔默的沉默，决定不再提他不再担任CEO的事，也确实有些残忍。
　　他刚要说话，忽然心中一动，新CEO纳德拉之前在微软负责的工作就包括云业务，微软董事会这次把他选上来，除了自己预测的移动优先，也必然是看重他这方面的经验与云业务的未来潜力。
　　正好可以和易科的云业务印证印证。
　　为了工作，些许残忍也是能够理解的。
　　“你不当CEO，现在这个纳德拉上位，微软接下来就是一边搞组织改革，一边做移动和云业务了。”方卓肯定地说道。
　　鲍尔默忍不住称赞道：“方总，虽然对你评自己是最好的CEO这一点有异议，但不愧是最好的之一，确实，这是我们讨论出来或许更契合微软发展的方向。”
　　他略一思考，又说道：“纳德拉有信心在未来把云业务建设为公司营收占比最大的业务。”
　　方卓吃了一惊，评价道：“这会是个不小的挑战，你们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吗？”
　　如今的微软，Windows的相关业务仍然是占比最大的一块。
　　“连我都走了，还要怎么支持？”鲍尔默笑道。
　　“你是属于该走了，但业务的反馈链比较长的话，股东、员工的热情和支持是一个问题。”方卓指出问题所在。
　　鲍尔默气笑了：“我不想走，可以不走！”
　　方卓纳闷道：“那有什么意思呢？”
　　“走了走了，你这公司没什么好看的了！”鲍尔默起身要走。
　　“相互探讨嘛，来都来了，走，我带你参观我们研发中心。”方卓起身挽留，还想听听鲍尔默这位前CEO对现CEO决策的评价。
　　他已经感受到微软对云业务支持的决心，但还想听下他们对当前局势竞争的判断。
　　技术总监许柯登等人陪同着老板和鲍尔默，时时讲解易科硅谷研发中心里的部分技术，因为自08年以后就收拢了不少五花八门的团队，易科从去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有选择的精简。
　　鲍尔默听了一阵，心里的感觉就是易科在IC设计上的投入很大，现在涉及的服务器芯片架构也是一项需要长期投入的工作。
　　他拿了之前的话反问方总：“你们研究Arm架构的服务器，这看起来也需要很久才能看到收益，甚至可能看不到，你是怎么给出时间计划的？”
　　“我们的这个团队是当初在奥斯汀收购来的，那次还是我亲自带人飞过去的，也是我亲口答应的波特，会持续的进行这方面的研发。”方卓讲述易科这个团队的由来，是一笔08年的2300万美元收购案。
　　而在金融危机之前，这个团队的估值还是8000万美元，属于是捡漏了。
　　从08年到11年，随着易科营收的提高，当初的投入承诺也一直落实，这个团队也一直在吸收新鲜血液。
　　方卓笑道：“我们易科做点研究不容易，如果再失信，那就更不容易打响招牌了，更何况，这属于相对贴合的研发方向。”
　　鲍尔默微微点头，感慨道：“易科的业务和研发在逐渐丰满，不光是丰满，而且相互之间联系了起来，IC设计先在手机上取得了成功，这下面的团队又有服务器架构的方向，接下来是和你们的云业务联动了吧。”
　　他沉吟道：“你们易科在中国市场是有主场优势的，就是以后在美国市场会比较难，亚马逊的投入和发展都很快，恐怕是个不好竞争的对手，谷歌这方面的投入也明显加强了。”
　　亚马逊在前，谷歌和微软在后，都有对云业务的研究，只是投入资源存在多寡，现在，微软要押注这方面的未来了。
　　方卓没有否认易科内部这方面的联系，也没有说话，而是脑海里闪烁了一些竞争战略上的想法。
　　就像鲍尔默说的，易科在美国市场发起竞争会比较艰难，一是存在亚马逊，也会存在谷歌和微软，二是本身有地缘政治因素的影响。
　　三嘛，从硬件发家的易科恐怕在大客户的起步获取上也存在劣势。
　　既然这样……
　　方卓想起了国内的朋友，近期同样入围国内十佳CEO的马云，阿里B2B业务让天底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着眼点是中小企业。
　　基于易科的情况，美国市场存在亚马逊、谷歌、微软这种领先者和巨头，也存在更强的政治风险，那就把出海重点放到欧洲好了。
　　欧洲没有大的互联网公司，亚马逊的发力也不如美国本土，这边的中小企业正适合易科的起步尝试，积累解决问题的经验，不断投入研发。
　　也算这个领域的农村包围城市了。
　　方卓在接纳公司内部建议后迅速激荡起竞争战略上的布置。
　　鲍尔默说了一会，没听到方总的回应，侧头道：“方总？方总？”
　　“嗯，我在考虑基于易科情况的竞争。”方卓吐了一口气，直言不讳地说道。
　　鲍尔默看了看方总，笑道：“听说易科要在休斯敦建设数据中心？”
　　“所以压根不担心易科的竞争是吧。”方卓听到鲍尔默忽然提起这么一句，立即听出来他背后的用意。
　　鲍尔默一笑，说道：“我现在是旁观者，这个领域的玩家不会太多，但现在都是在努力开拓整个市场，至于之后嘛，我只能说，我们在游说大单上具有信心。”
　　什么是大单？
　　十亿，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美元。
　　这是这个领域的前景，单是政府机构的数据库未来转型就是大块肥肉。
　　鲍尔默不认为易科这家公司能在这样的领域竞争，只要一条否决原因就够了，同样的，他看好易科在中国市场的发力。
　　方卓笑了笑，心里盘算下沉市场的体量。
　　休斯敦要建数据中心，易科在德国和法国也应该提供类似的角色定位，如果是再把云业务剥离出来，或许发展能更顺遂。
　　不管怎样，易科可以让这个市场变得更卷一些，嗯，反过来，也是对IC设计提出更高的要求，进一步的又关联上了冰芯的发展。
　　方卓脑海里不断转着念头，打算等自己有更详细的数据支持，再召开总办会议讨论下未来的发展，如微软这样的巨头都要押注云业务，易科是应该更积极的来做这一块。
　　等到鲍尔默的参观临近尾声，他提起了购买球队的进展。
　　“如果没问题，我下个月就会拥有‘76人’队了，以后我们可以在NBA上同场竞技。”
　　方卓大笑：“我们火箭需要重建，你这个球队也不太行，我们倒是可以彼此看看有没有互补的。”
　　鲍尔默看了眼方总，问道：“你现在这样违规吧？”
　　“你还不是球队老板呢。”方卓回了一句，余光瞥见刘宗宏指着手机的示意。
　　他又和鲍尔默聊了几句，然后到边上问了下情况，却是孔豫打来的，调查目标又添了家“川崎重工”。
　　而更重要的是，奥林巴斯公司出现了变化。
　　CEO伍德福德在日本东京发出了公开信，要求董事会和高管们集体辞职，俨然是把矛盾推向了难以回避的地步。
　　盘算下当前掌握和能造成冲击的筹码，东芝、索尼、日立、松下、神户制钢、曙光制动器、川崎重工，再加上要自爆的奥林巴斯，堪堪只有8家。
　　会不会少了点？
　　方卓思考着情况，不太确定这八家能不能讹诈出来更多的造假行径，希望伍德福德能和奥林巴斯再多处一会。
　　可惜，矛盾到了尖锐的位置就很难再忍下去了。
　　仅仅过了两天，奥林巴斯召开董事会，通过投票，宣布解除伍德福德的CEO职务。


###第23章 开胃菜
　　伍德福德此前是奥林巴斯的欧洲主管，现在遭遇解雇的CEO职务仅仅担任了不到一年时间，这势必会极大的影响公司股价。
　　由此可见，他和董事会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不可调和。
　　不过，方卓就爱看这个。
　　矛盾就是需要戳破的，事情就是需要解决的，坚决鼓励和支持伍德福德的反戈一击。
　　9月17日，原本想要返回英国的伍德福德接受了《华尔街日报》的邀请，决定来到纽约面向全世界的媒体公布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也就在伍德福德踏上从东京飞往纽约的飞机时，方卓乘坐私人飞机返回纽约，打算近距离感受下事件爆发的氛围。
　　只是，奥林巴斯的起义时间比想象中略早，这让孔豫颇为焦虑，自己的排查工作还没做完，还有没有其它漏网的日本造假企业？
　　凭借手里的几家到底能不能打草惊蛇？
　　方卓感受到这种情绪就给了一个回应：“赚多赚少而已，不管东芝还是索尼，又或者尼康、松下，它们本身的情况就已经很差了。”
　　差到什么地步呢……
　　本来以为斯金格率领的索尼爆亏70亿美元已经无可超越，现在侧面印证的消息是，松下今年的亏损数字可能比这还高。
　　人家索尼还能理解，有斯金格进行领导，有自己在旁边出谋划策，这松下……你这松下……
　　只能说，这就是如今日本企业经营状况的缩影。
　　也正是因为它们竞争能力的下降，才不得不更大范围的对财务和产品进行造假。
　　方卓在抵达纽约的下午和斯金格进行了通话，询问索尼是否寻找到扭转状况的有效方法。
　　“哈哈哈，方总，你在开什么玩笑……”斯金格听声音是在毫无办法之后已经完全豁达了。
　　方卓表示欣慰，谈了几句在纽约组建的慈善基金会工作。
　　斯金格现在对这个的热情可能比索尼事务还更强一些，目前的索尼内部已经有失控情况，集团财务状况今年无法处理，本土嫡系再次抬头。
　　纵使他之前对董事会进行了西式改革，但是再怎么改，庞大的中高层都还是要看业绩说话，更何况，股东会也是最后的制衡。
　　斯金格现在考虑的就是年底或者明年辞职后能不能获得更温和一些的评价，基于这种状况，他已经在为索尼挑选下一任CEO，希望这位CEO能够帮自己说说话。
　　他在电话里谈到这个问题，认为平井一夫或可往上推一推。
　　平井一夫虽然是日本人，但他之前工作在美国，属于斯金格自己这边的人，相信也能嘴下留情。
　　“老爵士，你还要一错再错吗？”方卓的口吻严厉了起来。
　　之前斯金格就考虑把平井一夫抬到索尼电脑娱乐SCE总裁的位置，彼时还有石田佳久和铃木国两个备选。
　　方卓当时就给了意见，索尼SCE十分重要，刚刚驱除久多良木健，像平井一夫这样没有工程师履历，没有技术基因的就要先排除。
　　最终，斯金格选择了石田佳久。
　　一个企业的领导者到底有多重要，看看斯金格就知道了，平井一夫是索尼真正的中兴之主，既然上次错过了，这次也就不要让他出现在潮头了。
　　方卓发挥自己外部董事的作用，批评道：“老爵士，不是我说你，索尼之所以到现在这个地步，正是因为你对技术领域的不敏锐，连你都这样，接下来的索尼漩涡还要让缺乏技术背景的平井一夫搅和吗？”
　　“不管我面对媒体如何把责任推给你之前的出井伸之，你都对它如今的状况难辞其咎，既然都要离开了，就竭尽所能的让索尼重回正轨吧。”
　　“强推平井一夫，只会导致索尼陷入更混乱的局面。”
　　“难道你真要看着索尼最后破产吗？”
　　方卓不是乱说的，平井一夫上次没有拿到SCE总裁的职务，他现在的资历身份在CEO的选拔上明显存在缺陷，索尼已经在斯金格上错了一次，难道还要再推没有技术背景的平井一夫上位？
　　这合理吗？
　　这应该吗？
　　斯金格久久不语，唉，罢了，方总这人虽然私心重，但说的也很有道理，最后总是要为索尼留下遗产的。
　　“对了，听说松下今年亏损能奔着八九十亿美元去……哈哈哈，实在让人想不到。”方卓临近通话结束提到了日本另一家著名企业，想着总能宽慰到老爵士。
　　斯金格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抹了抹眼睛，放下手机，陷入最近时常出现的长考，到底是怎能沦落到这一步的。
　　当太阳落下，当办公室里被黑暗包裹，他也浑浑沌沌的得不到答案，反而更觉现在在索尼掌门人的位置上是一种煎熬。
　　翌日，当斯金格结束了又一次半睡半醒的睡眠，他抵达公司就注意到了另一家日本公司的最新消息。
　　作为日本巨头掌门人，他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听闻了奥林巴斯近期状况，尤其，伍德福德这个同胞居然被董事会硬生生的给开了……
　　是同胞，是CEO，是日本企业，是财务有问题，是是……是兔死狐悲。
　　9月22日，英国人伍德福德在纽约举行记者发布会，声讨奥林巴斯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行为，并且批评日本相关部门的不作为。
　　这场发布会，《金融时报》《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等大牌媒体云集，对于行业巨头的造假行为十分感兴趣。
　　之前，尽管伍德福德已经通过媒体暗示公司的情况，但那是为了逼迫董事会和高层让步，这一次，当他被毫无悬念的解除职务，也就变得直言不讳了。
　　“我聘用了外部第三方审计公司普华永道，针对奥林巴斯过去06-08年的三起收购案进行调查，发现他们在新加坡、伦敦和东京成立了三个基金，用来收购海外不值钱的皮包公司，然后发生巨额亏损，再把过去的亏损和假账冲掉，以此来进行掩盖。”
　　“事实上，奥林巴斯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就一直在地产和股市上大量投机并产生了亏损，但他们不甘心如此，一边掩盖，一边继续投机，很多假账和支付都是通过海外分支机构进行。”
　　“奥林巴斯近20年来隐瞒了至少上千亿日元的投资亏损！”
　　伍德福德听着记者拍照的咔咔声，看着台下的一片哗然，再次说道：“我一共向日本相关部门进行了6次反映，但都没有得到丝毫的支持，甚至极少有回应！”
　　“奥林巴斯不仅仅是一家日本公司，它的销售额有7成是在欧美市场，是一个具有影响力的海外公司，它有义务对海内外的所有投资者负责！”
　　伍德福德紧跟着出示了部分证据以及普华永道的审计报告，成功获得更多的哗然。
　　他心里激动，悲愤，又有一丝复仇的快感，沉声说道：“奥林巴斯董事会、高层领导以及日本相关部门的不作为，这不仅是伤害了投资者，也会让日本企业界跟着蒙羞！”
　　发布会现场一阵闪光灯的闪耀，记录着奥林巴斯前CEO对公司财务造假的揭露和对日本相关部门的控诉。
　　以及，伍德福德也讲述了这几个月里个人被董事会、同事乃至日本媒体和公众的羞辱。
　　对此，当网络报道快速发酵之际，密切关注事件进展的易科掌门人愤然而起，绝不能让伍德福德一个人当孤胆英雄！
　　坚决响应伍德福德的号召，一定要让日本企业界跟着蒙羞！


###第24章 爆料
　　伍德福德的发布会引起了海内外的广泛关注。
　　奥林巴斯是行业巨头，成立已有九十二年，几乎可以称得上百年名企，一直以来的形象都相当出色，这一次陡然爆料出财务造假的行径，无疑让人震惊。
　　只在发布会后的第二日，奥林巴斯股价重挫9%，再加上之前因CEO忽然被辞退的跌幅，已经累计下跌了13%，市值蒸发了12亿美元。
　　而在发布会过后的次日下午，奥林巴斯的东京总部给出了回应，指责伍德福德是因为被辞退而抹黑公司形象。
　　奥林巴斯的发言人对前CEO的指控全盘否认，称所有的并购案采用的都是合理审计，并按照合理的进程来完成，不存在任何问题。
　　而针对解雇CEO的原因，又一次表示是伍德福德的管理风格与其他高层管理人士存在冲突。
　　这样来自奥林巴斯的回应不能服众，最起码不能让海外媒体认同，因为伍德福德所出示的证据和审计报告都颇具公信力，他聘请的第三方审计普华永道也是全球知名的会计事务所之一。
　　又过两天，伍德福德在纽约举行第二次媒体发布会，相较于大前天，经过发酵的风波带来了一百多家媒体，还有电视台进行实时直播。
　　事情已经扩大，必然要出个结果。
　　伍德福德这次展示了更多的证据并点名包括董事长菊川刚在内的参与财务造假的高层管理，认为他们理应被捕，要接受法律的惩处。
　　与之一同出席发布会的还有公司的国外股东代表，表达了两点诉求，一是清理菊川刚在内的高层，二是让伍德福德恢复原职。
　　针对这样的诉求，多家媒体给予了分析，认为前者或可实现，因为一旦坐实财务造假就必然被法办，但重新担任CEO几无可能。
　　《华尔街日报》详细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邀请专家分析了奥林巴斯这家公司的未来。
　　“如果奥林巴斯真有像伍德福德所说的如此长的造假行为，那这个性质就极其恶劣，很可能被东京交易所强制退市。”
　　“当然，日本方面也存在只处以巨额罚款的可能性，毕竟，这是家日本公司，或能在最关键的问题上被网开一面。”
　　“伍德福德应该继续待在纽约，不要返回东京，先看日方态度。”
　　《纽约时报》则是关注了日本方面的反应，包括奥林巴斯、检方、警方和证券监管部门以及公众态度。
　　“据一些日媒报道，奥林巴斯部分高管放风，可能会以违反企业纪律为由对伍德福德采取法律行动。”
　　“我们注意到日本证券监管部门迟迟没有动静，恐怕在等事件降温。”
　　“日本部分公众的态度更加明确，认为伍德福德的动作是在伤害日本公司，是在损害伍德福德的股价，已经对他们造成损失。”
　　“我们统计了过去一周时间的日媒报道，几乎没有关于‘奥林巴斯造假事件’的头条报道，这不由得让人担心事件的最后走向。”
　　海外媒体的热议没有在日媒这边掀起同等热度的波澜，反而在本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更加吊诡的是……
　　随着奥林巴斯的股价进一步下跌，几家日本企业站了出来，表示了力撑的态度。
　　富士胶片的董事面对媒体透露，近期可能与奥林巴斯进行合作，意图拓展公司的医疗健康服务。
　　泰尔茂是奥林巴斯的最大供应商，它的CEO也表态，将会与奥林巴斯进一步加强合作。
　　以及，日本最大的消费电子出口厂商，也就是索尼集团，它有副总裁表示了考虑投资奥林巴斯的计划。
　　受此影响，奥林巴斯的股价竟然又有所回弹。
　　当方卓看到索尼竟然还有心思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给斯金格打了个电话，询问相关情况。
　　“是本土那边自行决定的。”斯金格几乎是和方卓同一时间知道自家公司的表态，听到询问之后也颇为郁闷，“大概是有日本部门的授意。”
　　形势已经很明显。
　　双方阵营都不愿意轻易认输，尤其，奥林巴斯的董事长菊川刚不想进去。
　　方卓结束对索尼的打探，推特上转载了一条美国媒体对事件的分析，简单附上自己的评价：长达20年造假？千亿日元亏损？奥林巴斯的情况让人惊讶。
　　不过，他的言论只是看热闹，只是添上一丝丝的热度，真正让事件起了变化的还是奥林巴斯部分海外投资者的声明，将会对包括菊川刚在内的公司高管发起集体诉讼。
　　同时，联邦调查局等执法机构也出来表态，将会对这件事情进行相关的调查听证。
　　这边程度上动了真格，日媒舆论才终于出口转内销，头条上纷纷出现奥林巴斯相关的事件剖析与报道。
　　9月28日，东京检方和东京证券交易所致函奥林巴斯，要求对财务造假进行解释说明，并要求伍德福德回东京接受问询。
　　受此官方消息影响，奥林巴斯股价暴跌12.8%，创下1467日元的股价低点。
　　看起来，随着集体诉讼和日本调查的启动，奥林巴斯的情况将会逐渐明朗，董事长菊川刚一方始终没有更好的证明，而伍德福德则是不断出示证据。
　　九月的最后两天，奥林巴斯股价持续下跌，进一步的消息表明，菊川刚等人即将引咎辞职，接受东京检方和警方的调查。
　　这个时候，方卓接到了斯金格的电话，谈到了奥林巴斯的情况。
　　“索尼差不多会投资奥林巴斯，免得它被财务状况拖垮。”斯金格聊起本土传递的消息，这是相关部门的意思。
　　奥林巴斯的情况必然会持续恶化，日本不希望它就此沦落，以及，也不想把它强制退市。
　　“你们索尼什么样啊……”方卓哭笑不得。
　　斯金格也是同样的感觉：“谁说不是呢，如果是我决策，索尼不应该介入奥林巴斯的糟糕状况。”
　　但是，一方面是日本的压力，一方面是他在集团内也没了权威。
　　方卓这边结束与老爵士的通话，另一边就致电孔豫，斯金格还是索尼的掌门人，他怎么就不能决策呢？
　　本想让索尼作为最后的礼包，但现在有了亏损更严重的松下，索尼又要插手奥林巴斯，那就……
　　10月1日，著名爆料网站维基解密更新了一则新的爆料，声称获取一批美国机密文件，涉及一批知名日本企业的造假行为。
　　“不光奥林巴斯财务造假，掩盖亏损17亿美元的事实，更让人震惊的是，全球更具广泛影响力的索尼集团，它去年通过各种方式掩盖了至少50亿美元的巨额亏损。”
　　“今年，索尼已经关闭了10家工厂，它的亏损数字至少将会达到70亿美元。”
　　爆料中列举了索尼去年财报模糊不清的地方，还详述了中间存在的财务手段。
　　索尼也造假？
　　50亿亏损？70亿亏损？
　　远比奥林巴斯亏损量级更高的数字？
　　真假？
　　日企奥林巴斯的财务造假热度未消，尽管维基解密向来真假混淆，索尼的消息不能第一时间就认定为真，但这还是迅速引起了媒体的注意。


###第25章 鞠躬道歉
　　索尼2010财年的财报就引发过一定的质疑。
　　当维基解密爆料，当有媒体被推动关注，当这件事和时下正热的奥林巴斯财务造假关联到一起，不少记者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索尼的纽约总部，希望得到索尼的回应。
　　同时，不少媒体和专家开始重新审视、挖掘索尼去年财报的细节，与爆料内容进行佐证。
　　索尼掌门人斯金格在消息出来的时候正在进行电话会议，等到他被匆匆闯进办公室的秘书打断进程，听到维基解密的内容，知道楼下有闻讯赶来的记者，心里一下子慌了。
　　东窗事发！猝不及防！我的妈呀！
　　斯金格中断了电话会议，愣了好一会，把电话打给了索尼重要的外部董事方卓先生。
　　第一遍没通。
　　第二遍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爵士，说，正在忙。”方卓的声音简短。
　　“我，索尼，这个。”斯金格的思绪有些乱，深呼吸两次之后说道，“记者正在楼下蹲守，询问我们索尼财报和亏损的事情！”
　　方卓自动划分界限：“你们索尼财报，嗯，怎么了？”
　　斯金格没注意到细节，脑海里回荡秘书的汇报：“维基解密说我们去年财报和奥林巴斯一样财务造假。”
　　方卓平静地问道：“你们造假了吗？”
　　“我们，我们……”斯金格说话自动磕巴。
　　方卓自动给了答案：“去年的财报只是抹平而已，何谈造假？不过就是出售部分资产而已。”
　　斯金格一听，哦对，只是粉饰财报。
　　他略一沉吟，又问：“那我们的亏损……”
　　“那你们是真亏损了。”方卓无奈道，“爵士，你觉得你今年还能把索尼财报做好吗？”
　　斯金格听到这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叹了口气。
　　方卓再说道：“既没造假便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和菊川刚相比，最起码不会进去，既然亏损到已经无法粉饰，还有什么意义？”
　　斯金格表情黯淡，答道：“确实没有意义了。”
　　方卓喝了口茶，不，还有意义，请索尼赴死啊。
　　通话悄无声息的被挂断。
　　斯金格坐在办公室里捏着手机，一会觉得早已经是个煎熬，这一天也是个结束，一会又觉得媒体的镜头十分让人畏惧。
　　他发了一会呆，记忆忽然一下子回到了许久之前。
　　那时候，方总来找索尼洽谈对安卓公司的收购，索尼该出的那份1500万收购资金换成了索爱手机对易科出让专利授权，后来，索尼持有的股份被卖了6500万美元，极短时间里完成4.3倍的增幅，成了让索尼上下都觉惊艳无比的投资……
　　而作为刚刚接掌索尼的掌门人，自己也在第一年就向市场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财报……
　　那是06年吧……
　　那一口财报的甜蜜太甜了，后来是上亿美元，再后来是上十亿美元……
　　斯金格有些恍惚，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一口，是不是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苦楚？
　　不，经济低迷，日元飙升，出口颓势，业务滑坡，金融危机……
　　斯金格揉了揉脸，不想把原因往某个人身上归结。
　　但他心里也仍然存在一团疑云，维基解密所谓的美国相关部门调查文件，真的存在吗？爆料内容的某些细节是不是……
　　是不是……
　　斯金格咽了口唾沫，也不想继续探寻和猜测没有意义的事情。
　　今非昔比，最主要的还是索尼的状况确实已经无法挽回。
　　十月份的第一天，斯金格终究是没有下楼，最终以索尼对外回应将会召开发布会来勉强打发走了各路媒体。
　　斯金格还是不想仓促的面对镜头。
　　然而，他不想这么快面对，想着更体面一些的方法，东京那边却坐不住了。
　　仅在十月的第二天，接近索尼高层的消息人士向《产经新闻》透露，维基解密所爆料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索尼正面临史无前例的严重亏损和各项业务的崩溃。
　　以及，这位消息人士评价了掌门人斯金格在索尼这几年的工作——相当丑陋。
　　史无前例的严重亏损！
　　各项业务的崩溃！
　　消息人士虽然没有透露姓名，但《产经新闻》似乎十分信任消息源，直接在头条以《索尼大败局》作为了报道标题。
　　在随后的两天，索尼的纽约总部对一份不知真假的揭秘爆料保持沉默，本土东京却不时有更多的消息通过各种方式流传出来。
　　真正让外界更加锁定索尼内部泡沫的是来自前索尼SCE总裁久多良木健的指证，作为“PS之父”，也作为索尼曾经的高层，他近乎是讨伐了斯金格对集团的改革，直言过去的数年是索尼最糟糕的时间。
　　日本的相关媒体热闹起来，一半是奥林巴斯，一半是索尼败局。
　　看起来，索尼的情况发酵的比奥林巴斯还要迅速，仿佛就只差这一个宣泄的口子。
　　十月份的第六天，奥林巴斯的高层开始接受调查，索尼美国也终于由斯金格给出了正式的回应。
　　他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但没有在索尼的纽约大楼总部，而是在相邻的酒店会议厅，澄清了部分谣言，宣布了真实状况。
　　“所谓的爆料并不是真的，我们去年的财报并没有财务造假。”
　　“索尼确实正面临着极大的困难，自三月以来，我们在日本的工厂有十家都受到了影响，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这两年本就艰难的液晶电视、游戏主机和手机业务都雪上加霜，今年可能确实会面临极大的亏损。”
　　“索尼如今的状况，作为CEO，我难辞其咎。”
　　“我会辞去索尼董事长和CEO的职务。”
　　随着斯金格宣布自己的决定，随着他起身面对镜头鞠躬致歉，发布会现场一片哗然，很多记者纷纷抢着提问，生怕斯金格直接离场。
　　然而，斯金格鞠躬之后又坐了回去，面色沉重，但仍旧点了前排的记者。
　　“斯金格，你所说的今年会面临极大的亏损代表着什么？”《纽约时报》的记者直言不讳的询问，“索尼上个月公布了第二季度的Q2财报，集团销售收入说是受日元升值的不利影响才同比降低5.4%，但营业利润只亏损1800万美元，还有，你们对全年业绩的预测是营业利润2.62亿美元。”
　　从1号到现在，记者显然做好了功课。
　　索尼的Q2财报上个月才出，微微亏损，全年预计销售收入仍有853亿美元，营业利润将会扭亏为盈，达到2.62亿美元……
　　结果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斯金格这个董事长竟然宣称可能面临极大的亏损？？
　　这种情况下的“可能”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斯金格面对这个问题，没有迟疑，以一种极其坦诚的态度答道：“集团今年预计将会有递延税项资产的冲销，规模在数十亿美元，可能会导致全年出现亏损情况。”
　　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这是直接把索尼集团的财务状况给钉死了！
　　而且，纽约和东京两地显然没有统一口径，斯金格的决定看起来是临时的。
　　或者，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在东京那边纷纷讨伐他的情况下，斯金格直接辞职，开摆了！
　　记者们的兴奋再上一层。
　　《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大声质问：“索尼出现这样的不良状况，为什么Q2财报还要那样发布？你刚才说财报没有造假，这难道不就是造假吗？”
　　斯金格面临这样的指证必须给予回答，甚至有点耐心地答道：“造假是违法的，冲销是合法的，我已经为扭转索尼的情况倾尽全力，但这是一个积累的问题，是体制僵化、体量臃肿、战略失向的问题。”
　　“我必须要承认，我在索尼的改革失败了，我之前出任CEO的时候曾经信心满满的认为可以把索尼重新塑造为全球最受尊敬的品牌，但是，我低估了日本企业文化的顽固性，很多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内部问题的处理上。”
　　斯金格面对多个国家媒体的镜头，十分冷静的向索尼内部开炮，向日本企业文化开炮。
　　在今天这个发布会之前，他对自己的决定进行了思考和梳理，奥林巴斯有个和自己相似的同胞CEO，已经掀起了很大的波澜，而据说松下的亏损也极其夸张……
　　那么，这还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吗？
　　或许自己确实存在问题，但索尼内部、日企文化就不应该承担责任吗？
　　斯金格已经无法制衡东京方面的发声，却仍旧可以在纽约对公司经营进行解释。
　　然而，他这话一出，立即深深的激怒了从日本飞来的记者。
　　第二排日本《读卖新闻》的记者水野幸人直接站了起来，高声呵斥道：“斯金格，索尼在你任上创下巨额亏损，难道你还要这样为自己开解吗？还要寻找借口吗？”
　　自索尼出现情况，不少日本媒体就派了记者飞来纽约，但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索尼掌门人斯金格。
　　可是，这一见，斯金格先是抛出巨额亏损的事实，然后直接辞职，最后不仅逃避责任，还炮轰日本企业文化！
　　索尼是个什么样的品牌？
　　是全球都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品牌，是曾经被评价为最受尊敬的品牌，是日本国民的骄傲，但现在被这样攻击，被这样范围攻击，水野幸人实在忍不了了！
　　“我只是从我的角度来总结我的工作。”斯金格语气并不激烈，话里却没有退让，“在没有成为CEO之前，索尼美国为集团带来了很多利润，当我真正成为CEO，我才知道集团情况的棘手，我不否认我存在责任，但我必须要说，如果不正视内部问题，不正视日本企业里的风气，未来的处境也很让人担忧。”
　　水野幸人红了脸，往前冲了两步却被旁边的人拉住，高声斥责道：“斯金格！你是索尼的罪人！你才是最差的CEO！”
　　斯金格展示了自己作为英国爵士的风度，再次起身，面向琳琅的镜头和兴奋的记者们鞠躬道歉。
　　随后，他不无萧索地说道：“是的，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CEO。”
　　就在斯金格打算结束这场宣告索尼生涯到此为止的发布会时，又一名记者提问道：“去年的财报反映出索尼和易科的方卓存在资产交易，请问他是否也与索尼财务造假有关？”
　　斯金格心里产生一种把事情原原本本讲述的冲动，但也只在心里晃悠了两秒就被碾灭了。
　　客观来说，除了第一次的合作，方总是应邀掏钱。
　　“索尼没有财务造假，包括与易科的合作也是在合理的范畴。”斯金格最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再次强调没有违法行为，“方总值得尊重，他是索尼的外部董事，一直以来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
　　斯金格示意不再回答提问，然后在不断的追问声里第三次鞠躬，结束了新闻发布会，也向世界抛出了索尼存在巨额亏损的爆炸性事实。
　　不过，因为正是周六，索尼股价今天是不会给出反应了。
　　继奥林巴斯之后，索尼的亏损、溃败、CEO辞职、财报疑似造假冲上媒体版面，而斯金格回答问题和鞠躬道歉的画面也被传递到大家的面前。
　　斯金格今年已经69岁，他自认“最差劲CEO”和三次深深的鞠躬倒是在网上博得不少同情。
　　“他都这样了，还要怎么样？”
　　“索尼本来就不行了啊，不然，那个日本社长出井伸之为什么辞职？”
　　“出井伸之是最差CEO之一，他把索尼弄成一个烂摊子，斯金格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人在推特上＠方总，询问是否现在如何评选上个十年最差CEO，以及，是否参与了索尼的财务造假。
　　不管斯金格如何强调没有造假，在索尼前后业绩如此反差的情况下，财务造假还是几乎被公认了。
　　“我只是一个外部董事，索尼的败局太让人意外了。”方卓更新了推文，“我认识和了解的斯金格是一个极其认真负责的人，他……唉，算了，我只能说，索尼的问题大了。”
　　他没有直面回答那些询问的问题，又在晚上继续更了第二条推文：“现在存在另一个问题……维基解密里还有其它企业？”
　　维基解密的爆料提到了奥林巴斯，也点名了索尼，现在都被证实了，那么……所谓的日本企业还有谁？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太过宣扬，媒体们还在热情的播报索尼情况。
　　不过，就在斯金格发布会的第二天，奥林巴斯董事长菊川刚也在东京举行了发布会，正式承认存在财务造假行为，在过去20年隐瞒了17亿美元的投机损失。
　　他携公司高层集体鞠躬，道歉，宣布辞职，接受检方和警方的调查。
　　“私密马赛！”
　　前后两天，斯金格和菊川刚纷纷鞠躬道歉，这两个画面被放在一起对比……忽然就让人觉得，私密马赛似乎也不是那么真诚。


###第26章 持续发酵
　　奥林巴斯出了大娄子。
　　索尼也出了大娄子。
　　据爆料，可能还会有其它大娄子，而限定范围是对日本企业的调查。
　　索尼的董事长斯金格已经宣布辞去职务，并鞠躬道歉。
　　奥林巴斯的社长菊川刚也辞职且接受调查，同样鞠躬道歉。
　　但媒体现在最感兴趣的是，维基解密的爆料会不会持续下去，以及，佛拨乐与SEC的联合调查内幕是什么样的。
　　维基解密爆料的泄露文件显示的正是来自这两个部门。
　　网络上暂时没有新的企业状况流露，不少媒体就把目标对准了佛拨乐和SEC，询问机密文件的保管机制和财务造假为何没有被披露。
　　然后……
　　佛拨乐：嗯？
　　SEC：嗯？
　　哪里的文件丢失了？什么时候采取的联合调查行动？
　　等等！
　　在纽交所上市的索尼出现财务造假了？
　　奥林巴斯的情况还好说，它是在东京上市，因为财务造假而蒙受损失的海外股东自行走集体诉讼的路子来尝试获得赔偿，社长菊川刚等公司高层也是被日本相关部门进行调查，但索尼就不一样了，它是在东京和纽约两地上市的公司。
　　索尼如果财务造假，势必要被调查且处以更严重的惩处。
　　不过，SEC也有些乱，搞不太清楚情况，打算等周末结束给索尼发函，顺便再问问佛拨乐和内部的情况。
　　之前的联合调查级别太高？级别太低？因为其它因素被抹除了？
　　周末两天，SEC内部的工作人员颇为困惑的吃瓜，准备等周一再大干一场。
　　只是，周日晚上，一个消息忽然打乱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苹果官方宣布了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史蒂夫·乔布斯因病去世。
　　“我们沉痛宣布，史蒂夫·乔布斯今天去世。史蒂夫的才华、激情和精力是无尽创新的来源，丰富和改善了我们的生活。世界因他无限美好。”
　　乔布斯在今年的苹果发布会之后就很少露面，也时有传出他身体状况不佳的消息，但真正到了这一时刻仍旧让人觉得突然。
　　因这一消息，许多媒体原本拟定的日企头条都更换为了乔布斯去世。
　　《经济学人》给予评价：乔布斯将技术与人性结合，追寻内心的直觉，从而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福布斯》的评价是：乔布斯的强大人格魅力、远见卓识和超凡品味无可复制，世上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乔布斯。
　　除了媒体，许多名人和大众都在推特、脸书等各个平台表示了悼念。
　　如今年落选世一好总裁的小奥，他评价乔布斯是美国最伟大的创新领袖之一，拥有非凡的勇气去创造与众不同的事物，并以大无畏的精神改变着这个世界。
　　而作为苹果手机重要的竞争对手，易科掌门人方卓的话也成了不少媒体报道直接引用拟定的标题。
　　方卓更新推文：苹果失去了它的灵魂。
　　这条推文还引起了一些苹果粉丝的不满，认为易科总裁这个时候这样说是在破坏苹果产品的形象，但也有不少易科粉丝反唇相讥，难道乔布斯不是苹果的灵魂吗？
　　方卓没有理会自己推文下出现的小花絮。
　　他只是再次领略到施密特冷厉的风格。
　　就当方卓在推特上刷到施密特的悼念推文“乔布斯前所未有的把艺术家的灵感和工程师的远见结合在一起，建造……”，连看都没看完的时候，电话就打了过来。
　　“可惜啊，乔布斯在这个年龄就去世了。”施密特用一句话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又说道，“你觉得苹果接下来的竞争力会怎么样？”
　　方卓沉吟不语。
　　“这是一个安卓阵营发展的好机会。”施密特更加直白地说道，“难道易科对此熟视无睹吗？”
　　“施密特，谷歌离了你也没见不行。”方卓皱了皱眉，“苹果成功的基础已经打好了，只看库克怎么发挥而已。”
　　施密特追问道：“易科会怎么针对库克的发挥？”
　　方卓有些无奈，反问道：“你会问三星怎么和苹果抢地盘吗？”
　　“我打算明天打电话。”施密特声音微微提高，“不管三星还是易科，我认为都应该抓住进一步争夺高端市场的机会。”
　　“库克是有能力的。”方卓再次评价库克，然后说道，“乔布斯的病情没有隐瞒，今天也不算很突发，苹果上下都有这个预期。”
　　他思考着说道：“但我也很好奇库克对苹果的规划和应变，易科今年在中国收购了一家手机公司‘科盛’，我打算明年由它在全球市场推一推中低产品，来挤一挤库克的应对。”
　　易科控股了科盛，打算海外用这个产品线。
　　这一定会被外界解读为易科下探的尝试，同样也会被苹果注意到，到时候可以再看变化。
　　苹果的公司战略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也曾经发布过相对廉价的iPhone，方卓如果没记错，那是一款机身全塑料的iPhone 5c。
　　产品定位就上、中、下这样，竞争形势已经不同，要是库克主导的苹果有所动摇，那就再因势利导。
　　只是，方卓对于后续与苹果的竞争不太做预期，因为，随着体量的增大，可控的供应链和带来成本优势的冰芯是更值得关注的问题。
　　但施密特对于方总的回答还是十分满意的，他喜欢“挤一挤”这种描述，他知道方总在商业领域是一个难缠的人。
　　方总不光缠竞争对手，他还缠队友。
　　谷歌GMS在中国的生态位……
　　施密特及时结束心中冒出来的念头。
　　他临挂电话前又问了句近期火热的话题：“方总，索尼造假那个事，你参与了吧？”
　　“哎，施密特，你怎么张嘴就来？你没看斯金格的发布会？他说没有财务造假。”方卓吐槽，“还有，什么叫我参与了吧，我就买了点索尼大楼的股份，这也叫参与？”
　　施密特笑道：“那是没事买人家大楼股份干嘛？”
　　方卓陡然被问住了，这个……
　　他想了几秒：“我知道索尼的状况不太好，我是从索爱手机的窘境来看的，但不清楚它不好到这种地步，确实比较离谱。”
　　“理由挺难编是吧，你都不能顺嘴就说。”施密特说道，“你堂堂索尼外部董事，你对它不知情？”
　　方卓反问：“你之前还是我们易科的外部董事，你起到鸡毛作用了吗？知道鸡毛情况了吗？”
　　施密特：“……”
　　你要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发表了吃瓜感慨：“索尼这次怕是要元气大伤，索尼要是早来咱们安卓阵营，也许今天就是顶替三星在安卓的位置。”
　　“很难的。”方卓客观地说道，“出井伸之已经把索尼弄得一团糟，索尼内部派系情况远比看到的更为严重，不论是谁，坐在斯金格那个位置，都必须花很多精力来梳理，当然，如果早点决断来押注安卓，情况会好不少。”
　　施密特提到一个当年的情况：“索尼还和你们易科一起收购了安卓公司的股份，它这样都没来做安卓，也实在是……活该这样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斯金格未来一段时间的境遇肯定不好。”方卓叹气。
　　“对，就这样吧，期待易科与苹果的竞争。”施密特打算结束通话，最后又补了句，“方总别忘了看看能不能从索尼再淘点什么。”
　　方卓翻了个白眼，施密特这个人……他就老从利益角度来看问题……太冒犯了。
　　另一边的施密特挂断电话，握着手机，思考了安卓阵营的发展，又一次稍稍惋惜乔布斯的离世，然后想到索尼的惨淡，忽然呼唤了Mars的语音助手。
　　“Siri啊Siri，索尼面临史无前例的巨额亏损，你认为要怎么挽救索尼呢？”
　　施密特唤醒了Siri的第二种模式。
　　Siri三秒钟后答道：“让方卓去当CEO。”
　　施密特愣了愣，哈哈大笑，好好好，不见索尼破产不罢休是吧。
　　他放下手机，点开电脑浏览器上的收藏标签，刷新了维基解密的界面，有些遗憾的看到没有更新内容。
　　关于这次的文件泄漏，施密特也很好奇，佛拨乐和SEC竟然有针对一批日企的调查，连索尼和奥林巴斯这样的都有大问题，难道后续还能有很多造假？
　　施密特很关注这个事，心里也有一些对于日本企业的财务可信度和公司治理机制的思考，觉得这次的情况可能颠覆的就是大家对于这个层面的认知。
　　※※※
　　周一，苹果创始人去世的新闻刷屏，而在这个新闻之下是二级市场对索尼股价、奥林巴斯股价的反应。
　　鞠躬道歉不能提振市场信心，反而是加速了离场。
　　尤其是奥林巴斯，菊川刚等人接受调查，长达二十年的造假时间，这极可能导致公司被强制退市。
　　仅仅一天时间，奥林巴斯股价重挫29%！
　　相较于半个月之前，它的市值已经蒸发过半！
　　索尼的情况要好一些，但也重挫9.4%，亟须一个面对公众质疑的解决方案。
　　这天晚上，奥林巴斯的新总裁高山修一在东京召开记者发布会，代表公司又一次正式承认自80年代以来就一直进行有争议的收购，以此来掩盖证券投资方面的亏损。
　　他把责任推给了前董事长菊川刚和公司其他高管，表示自己虽然接任CEO，但也只是刚刚知道这一状况。
　　最后，高山修一表达了努力经营和扭转公司形象的信心，要带领奥林巴斯走出低谷。
　　这场发布会同样没少鞠躬道歉，高山修一看起来比菊川刚还要真诚。
　　方卓近期的推特比较活跃，先是引领了对上个十年CEO们的评价，然后关注了奥林巴斯前CEO伍德福德的情况，再是表达对乔布斯离世的惋惜。
　　他在次日评价了奥林巴斯的情况，同时贴出了二级市场最新的反应。
　　奥林巴斯依旧跌跌不休，索尼也在持续下跌。
　　“市场不相信鞠躬，大家都在等待日本证券监管机构的处理，如此长达二十年的造假行为实在罕见，我认为日方要尽快的给出方案，重振市场信心。”
　　作为全球知名的公司掌门人，方卓的推文是很有热度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评价被不少日本网友攻击。
　　方卓本来想回应，后来看到一条评论就觉得还真不太好回。
　　“方总，你看看你们股市吧。”
　　方卓还真看了眼国内，3000保卫战已经失败，正在往下俯冲。
　　真相才是……
　　方卓只能“不疼不疼”的放弃了与部分网友的对线。
　　10月10日，正当索尼被放在显微镜下盘点业务情况之际，本以为没了动静的维基解密又一次进行了更新，点名日本企业高田公司生产的安全气囊数据造假。
　　早在2000年，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就收到投诉，部分使用高田安全气囊的车型在气囊弹出时会飞溅出碎片。
　　而在04年，高田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承认，他们在硝酸铵气体发生器的测试数据上，存在一些操控行为。
　　到了08年，本田汽车召回了4000多辆装有高田安全气囊的车辆，随后的三年时间到现在，高田气囊在美国陆续出现气囊碎片割喉情况。
　　维基解密罗列了高田公司过去十年的情况，又出示了数据测试，还以内部员工的口吻讲述如何修改数据。
　　作为全球第二大安全气囊制造厂商，高田向许多汽车品牌提供产品。
　　新的维基爆料出炉，事关行车安全，这迅速登上了热搜。
　　高田公司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在推特上否认维基爆料的内容，强烈抨击这种抹黑行为，声称公司出品的气囊和安全带产品都符合标准。
　　包括方卓在内的很多人都发现一个问题……
　　嗯？不对啊，维基解密没提安全带啊……
　　一时间，舆论哗……又又一次哗然……
　　从奥林巴斯到索尼到高田，涉及不同领域的不同厂商，这些日本企业到底怎么了？
　　稍晚时分，方卓接到了索尼公司的电话，邀请他这位外部董事出席索尼董事会的电话会议，日本企业暂且不提，斯金格的辞职还没有被接受，索尼内部正是一片乱麻。


###第27章 奔着人去
　　自十月一日以来，索尼上下都很懵。
　　什么情况？
　　财务造假了？亏损了？
　　嗯……造假和亏损也不是不能接受。
　　50亿美元？70亿美元？？
　　斯金格下台！斯金格下台！！
　　啊？
　　真下台了？
　　接下来怎么办？谁能上去？谁能带领已经衰落了十年的索尼重新崛起？
　　回头看，不知不觉，索尼这个响彻全球的品牌已经衰落十年了。
　　从出井伸之到斯金格，两任掌门人从日式治理到西式改革，整个集团是越来越差了！
　　索尼怎么了？
　　这个问题在出井伸之后期就缠绕在很多人的心头，而到了现在，它不仅是索尼员工，也是日本舆论的一个困惑。
　　好在，让索尼上下颇为欣慰的是，这次不仅仅是自家出问题，还有奥林巴斯和高田都出了问题。
　　我们索尼不是最惨的！
　　那边奥林巴斯都要退市了！
　　前社长菊川刚都要进去了！
　　相比之下，斯金格应该不至于落入法网吧？
　　基于种种情况，基于索尼中兴的美梦被无情撕裂，基于连续两任掌门人都无法引领集团，也基于对斯金格辞职的猝不及防，索尼这场董事会实际上不单单是董事参加，还有不少集团高管。
　　斯金格的辞任还没被正式接受，但必然会被接受的，可是，现在要怎么选、从哪些人里选、如何选到合适的继任者，这是斯金格留下来的让人不得不捏着鼻子承受的遗产。
　　电话会议定在10日晚上的9点半，距离方卓接到邀请也就时隔两个小时，时间安排上是颇为匆忙的，而这个纽约时间则是东京11日的上午10点半。
　　作为外部董事，方卓准时准点的加入电话会议。
　　作为名气最大的外部董事，方卓一加入会议就表达了不满：“都什么年代了，还电话会议，怪不得索尼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直接用我们易科的线上会议室，画面流畅，通话不卡，现在试用期还免费，正好适合我们畅所欲言的探讨公司情况，换那个！”
　　索尼东京总部的会议室里面面相觑，一片沉默。
　　半个小时之后，大家登录了易科线上会议室Online。
　　不得不说，下载十分简单，注册特别方便，还有超长免费试用期，果然是公司商务、线上会议之必备精品。
　　线上会议室里的头像纷纷亮起，方卓端着咖啡杯瞧见一个个的哭丧着脸，像是公司严重亏损了似的，哦对，确实是严重亏损，也能理解。
　　索尼现在的董事会已经十分西式，斯金格这些年别的没做好，董事会的权力还是十分稳固的，是采用了6名外部董事+3名内部董事的组合。
　　只是，在斯金格这个董事长提出辞职并且是召开媒体发布会面向全世界辞职的情况下，外部董事们的身份也很尴尬。
　　索尼已经用事实性亏损证明了斯金格的那一套没起作用，外部董事们所谓的战略顾问、促进决策也自然就无从谈起。
　　所以，接到电话邀请的4个外部董事里只有2个人同意了参会，另外2个婉拒了会议，至于还有没接到邀请的2个，他们这几年里动辄指指点点而给集团内留下了极大的厌恶情绪，这次干脆就无视了他们。
　　从程序上来说，没对那两位外部董事发出邀请是不行的，但现在这样的时刻……也没人追究这个。
　　不，方卓还是问了出来。
　　然后，他再次得到一片沉默的回应。
　　方卓大致就更清楚索尼现在的混乱局面了，在斯金格忽然辞职的情况下，原有的权力架构已经完全分崩离析，大家都比较懵圈。
　　“还是要按流程来，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你们啊，哎，算了，开会吧。”
　　方卓亮麦，说了半句又换成叹息。
　　会议也就在外部董事方卓先生的叹息声里正式开始，今天一共是11个人参加，除了2名外董和2名内董，剩下的7个人里有遗老，也有正当年的高管。
　　方卓对索尼没什么想法，事实上，他更希望斯金格可以再晚一些辞职，以进一步促进索尼子公司传感器的外部融资。
　　但斯金格坚持要辞职，并表示已经嘱托传感器公司的高管加快融资速度，也算是有了交代。
　　所以，正如之前对斯金格说的那样，方卓这个外部董事也不打算继续当了，如此正是全了两人多年来的情谊。
　　方卓打算会议议题结束后就提出辞呈。
　　会议是由常务副总裁中钵良治主持，他也是两名内董之一。
　　中钵良治是索尼本土派的代表，曾经一度与斯金格进行竞争，后来随着斯金格腾出手来，他被架空到了现在的位置。
　　随着斯金格辞职，拥有董事席位的他自然而然的接过了会议的主持权，也是继任者的人选之一。
　　今日议题主要是三条。
　　一，是否接受斯金格的辞职。
　　二，索尼怎么了。
　　三，索尼要如何走。
　　在中钵良治的带动下，第一个议题没什么波澜，大家都同意接受斯金格的辞职，最主要的是，斯金格这次也没留什么缓和的空间，不仅辞职，还当众炮轰了企业内的文化，已经撕破了脸。
　　方卓冷眼旁观，同样赞成了接受辞职。
　　但是，当中钵良治开始谈“索尼怎么了”，开始归咎责任，开始激动乃至激愤的批评斯金格在索尼的改革和治理，他就有些不高兴。
　　“正是由于斯金格过去5年削减业务和研……”
　　方卓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中钵良治的慷慨激昂。
　　“中钵良治，你忘了当初出井伸之留下的是什么烂摊子了吗？”
　　“斯金格这不好那不好，他当年在索尼美国是把业务做得十分出色才能接替CEO的，是你们请他来的。”
　　“还有，斯金格的改革也是延续了出井伸之的改革策略，索尼那么多臃肿的业务不应该削减吗？无用的重复的研发不应该削减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再次追逐CEO的位置吗？”
　　“索尼之所以到今天，我看不是出井伸之，不是斯金格，不是他们用成功证明过自己的CEO的问题，就在于你们之间无法团结在一起。”
　　“你想当CEO，你不过就是个低配版的斯金格罢了。”
　　方卓亮麦，Online果如他说的那样画面流畅，通话不卡。
　　中钵良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也慢慢涨红：“我、我……”
　　“你什么你？你这几天就在串联游走呗？现在最重要的压根不是斯金格怎么样，是先确认到底多少亏损，要如何应对美国SEC，要如何抛下包袱，重新出发。”方卓快言快语，“你们这些天到底在干什么？等着排队鞠躬呢？”
　　另一名内部董事，也是公司CFO的井原胜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道：“方总，你不用这样维护斯金格，我们都知道你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需要什么关系？我看得上你们索尼这个破落户吗？”方卓柔情似山，“你，就你还敢说话？井原胜美，你作为CFO，公司出现严重亏损，财报还疑似造假，你就应该负第二大责任！”
　　他继续抨击道：“斯金格好歹还要脸，知道主动辞职，你这个CFO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开会，你还要脸吗？”
　　井原胜美的喉头拼命上下滑动，还是没法开口回击。
　　“什么玩意，都什么玩意，索尼的问题是斯金格一个人造成的？有他一个人站出来，你们都可以安心坐在这里了是吧，呸！”方卓怒气勃发。
　　老爵士都那么老了，虽然他出卖资产，排除异己，争夺权力，但你们坐视他这样就没有责任吗？
　　砰！
　　井原胜美的画面黑了屏。
　　方卓等了几秒，纳闷道：“她掉线了？”
　　“她，她哭着离场了……”另一名研发总裁岛田启一郎讷讷的回答，又把被愤怒合上的笔记本掀开，镜头也就露出空着的座位。
　　“哦，我就说Online是很稳定的。”方卓先这么说了句，又自觉确实有些过分，问道，“会还开吗？”
　　一片沉寂，开还是……不开啊？
　　被批评的中钵良治没有离场，他忽然起身冲着镜头鞠躬道歉：“私密马赛，方总，是我存在过错，这个会议还是要进行的。”
　　方卓“嗯”了一声，接受歉意。
　　开会就好好开，不要老是奔着人去。


###第28章 索尼未来
　　井原胜美离了场，中钵良治道了歉，东风压倒了西风，这个会也就能继续进行下去。
　　不过，大家心里还是各自酝酿了会想法，有人觉得在索尼如此混乱迷茫的情况下就需要方总这样淫威式的发声，也有人依旧腹诽方总和斯金格不菲的关系。
　　倒是中钵良治忽然有种一盆脏水泼在头上的觉醒感。
　　从一号到现在，他在东京做的事情就是让人对媒体发声、抨击斯金格、游说各个派系，想着趁机把曾经失手的CEO给夺回来。
　　中钵良治认为自己这次的胜算很大。
　　但是，方总刚刚的发声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索尼现在出的情况真就能只归结在斯金格一个人头上吗？
　　换言之，索尼严重亏损，愤怒的股东们会认为是斯金格还是以斯金格为首的管理层都需要担责？
　　自己说是被架空，但既是常务副总裁，又是董事会除斯金格之外的两名内董之一，怕不是会被股东们一起清洗了吧？
　　不管索尼是不是不破不立，自己先别被破了啊……
　　中钵良治愿意在小会上向方总鞠躬道歉，给他这样享誉全球的商业领袖道歉丢人吗？不丢人！
　　最起码，不要在股东大会上再这么抨击自己就行……
　　中钵良治在CFO井原胜美离场后浮现了新的小九九，自己都不知道索尼怎么了，股东们更不知道索尼怎么了，方总这样金光闪闪的全球最佳CEO可能就是引领大家想法的明灯。
　　如果，如果再能获得方总的支持，拨乱反正是不是就在今朝？
　　中钵良治存着这样的念头，在谈及索尼衰落原因和现实情况时就措辞谨慎了许多。
　　这么一冷静，他再观察会议室里的其他高管，觉得他们的表情也有一些莫名意味，不由得心里发寒。
　　他说着说着，原有的措辞被打乱，慢慢变成了刚刚听到的内容。
　　摸清情况，确认亏损，抛下包袱，重新出发。
　　方卓喝着咖啡，听着中钵良治的发言，觉着顺耳了不少，但是吧，中钵良治潜伏这么久，既能躬身向自己道歉，又能从现实出发，他这样的人不能往上推啊。
　　改革，索尼需要改革，具体要怎么改……
　　方卓顺便帮索尼思考新未来。
　　猛回头，现在看斯金格捣鼓的索尼，有一点是被各路消息人士所批评的，在他上位的这几年，索尼的电子产品业务逐渐式微，还曾有过被打包出售的传闻。
　　他削减了多个产品线，降低半导体业务投入，今年还开始搞向绿色产业转型的“环境零负荷”计划。
　　今时今日，仿佛就印证了不少人对他当初上位的担忧——非技术出身的斯金格没有那个基因啊。
　　他最为肉眼可见的一点是废除了原有的决策体制，成功打造了CEO为首的重要领域决策机制，但这现在也很受指摘。
　　结果是错的，所有就都是错的。
　　但真正成功带领索尼中兴的平井一夫，他一定程度上也是适应于更西式机制的，6岁的时候就搬到纽约居住，加入的也是索尼美国。
　　方卓不清楚平井一夫具体是采取了什么战略来扭转索尼，现在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如果是自己来操刀索尼，一是顺应舆论，继续主导改革的旗帜，二是继续削减员工和抛掉业务包袱，三嘛，战略重心和产品结构也都需要调整。
　　唔……
　　方卓陷入长考，分拆、出售、剥离、裁员、结构、重心，确实不是一个容易干的活，需要一个内心坚韧和具有魄力、领导力的掌门人。
　　会议开了好一会，在方卓奠定气氛和中钵良治的主导下，大家的发言竟然又渐渐变得踊跃了，不管怎样，参会的除了个别个的人，都是希望索尼变好的。
　　中钵良治后半程让位于其他高管的发声，但也在注意方总的态度。
　　等到真正开始谈索尼的未来，他问了一句：“方总，你认为索尼接下来要怎么走？”
　　“刚才我们的CFO井原胜美提到我和斯金格先生的个人关系，我当初确实是因为与他的友谊才答应加入索尼董事会。”方卓平静地说道，“索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很难过。”
　　平静的难过。
　　“客观来说，我的更多精力都是放在自家公司上，很难对索尼起到什么促进作用，今天这个情况，我也无法谈什么索尼的未来，所以，接下来就不再担任索尼的外董了。”方卓提出了辞职。
　　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与索尼合作的传感器公司，最早的时候是与索尼传感器在上海合作成立了冰芯的上海生产线，己方是50%+1的主导运营，后来则是进一步入股了索尼传感器又加上了其它机构的融资，后续如无意外还会继续追加。
　　索尼其它的……当然还有，但现在已经是自家发展更强的阶段了。
　　方卓也要全了与爵士的情谊。
　　中钵良治见方总态度坚决，也就从了……不从，认为不能这样从了！
　　现在的方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提他商业领域的成就，就说他这个对CEO们的锐评，就看他刚才维护斯金格、抨击自己和井原胜美的态度，要是没了索尼外董的职务，索尼的高层怕不是都得在他的炮火之内。
　　中钵良治在这场会议上转变了想法，觉得自己可以赢得方总这个外董的支持来尝试争一争CEO的位置。
　　他还记得当初方总第一次来东京参加索尼董事会的风采。
　　“方总，你不能走！”中钵良治一反常态，激动地说道，“方总，索尼当前混乱，正需要你们这些有卓越成就的董事们的指点，你不能走啊！”
　　方卓不觉得中钵良治是真心留自己，也清楚日本人表面上的情感，摇头道：“已经没什么必要了，索尼需要开启新的纪元。”
　　“方总，斯金格先生已经离开，索尼现在几乎全线崩溃，这个时候难道你也要像井原胜美那样离开吗？”
　　中钵良治不惜拿这次不参会的CFO井原胜美作例子，又说道：“索尼的管理架构要重新塑造，方总，我认为应该加强提名委员会的职能，而你就是负责委员会的最好人选啊，方总，你不能走！”
　　他抛出了自己会议过程中产生的想法。
　　提名委员会是董事会里的专门委员会，顾名思义就是高管的任命和选拔机制提出建议，一般由外部董事组成。
　　斯金格主导下的索尼董事会成立了提名委员会和薪酬委员会，程序上是能起到监督作用的，只是，也就是程序上而已。
　　中钵良治认为这个时期正是加强它职能的时刻，也是以此来向方总表了态。
　　自己是真心留方总的，是能拿索尼的条件来谈后续的。
　　中钵良治这话一出，东京会议室里的其他高管就有些惊讶乃至惊愕，提名委员会是有，但这个名义上的委员会现在要寻求方总这个外人……
　　方卓皱了皱眉，简单观察了下屏幕上的众人表情，但不是特别真切。
　　他沉吟思索。
　　话说回来，自己和爵士的情谊也就一般吧，没把他从易科董事会里赶走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方总，关于索尼的未来，我们会到纽约再和你商议，也希望能与斯金格先生再沟通。”中钵良治进一步提出了面谈的要求。
　　把门一关，面谈总是更方便。
　　现在在这易科的Online上总觉得无所遁形。
　　方卓的神色缓和下来：“索尼的未来值得慎重，我也建议你们与斯金格再进行良好的沟通，大家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他只说斯金格，没提自己，但也没再坚持辞任外部董事。
　　中钵良治的神经反而紧绷起来，认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很可能决定自己的职业生涯能不能到一个新高度。
　　“索尼的未来需要靠大家，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再不团结起来，如果再像那个井原胜美那样意气用事，或许几年之后就不会有索尼的名字了。”方卓更新了表态，再次点名井原胜美。
　　中钵和方总不约而同点名了CFO，听起来像是在释放信号。
　　参会高管心里各有念头，但关于集团未来，确实还需要再好生计议。
　　中钵良治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提了建议，认为可以接受斯金格的辞职，但这个消息不应该立即公布，还是需要在纽约沟通之后再以一种更平滑的方式进行。
　　等到方卓合上电脑已经是凌晨时分，他揉了揉脸，把电话打给了老爵士，简单说了下这次的参会情况。
　　中钵良治的态度出现颇为不同的变化，目的不是很难猜。
　　说起来，当年大贺典雄选择出井伸之的理由是排除法，后来出井伸之被斯金格和大贺一起联合请了下去，现在，这索尼又一代的掌门人要在前掌门主动辞职的情况下诞生……
　　索尼的底子还是厚实，经得起两任掌门人的折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这第三任了。
　　斯金格在电话里听到中钵良治等人要来纽约，反应十分平淡：“来就来吧，中钵良治早就想当CEO了。”
　　“他适合吗？”方卓问了句。
　　斯金格沉默一会：“不知道。”
　　方卓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这些天我也在回想和反思我当CEO这几年的工作。”斯金格感慨道，“如果当初我没当CEO，如果索尼没那么多亏损，当初让中钵良治当CEO，或许他真能把索尼做得不错，但是，让他现在来处理索尼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斯金格的索尼生涯已经终结。
　　他回顾过去，当初自己雄心壮志的要登顶索尼掌门人的位置，意气风发的与盖茨讨论蓝光标准，总觉得会以一个备受瞩目的成绩完成一切。
　　但现在，巨额亏损，主动辞职，漫天批评，光荣逝去，前路茫然。
　　斯金格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带领索尼前进了。
　　“爵士，你总要对他们有些建议吧，难不成，你就这样辞职之后什么也不管了？我还是觉得划上一个句号比较好。”方卓说道。
　　斯金格再次沉默一会，问道：“你会加入提名委员会吗？”
　　方卓反问道：“你想我加入吗？”
　　“你……”斯金格咽了口唾沫，忽然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邀请易科这样一个对手掌门人担任董事像是为索尼植入了特洛伊木马。”
　　方卓哑然失笑。
　　他最近还关注微软和诺基亚的合作呢，想看那一段特洛伊木马是否会再度出现，没想到……嗯，木马竟是我自己。
　　“易科只是与索爱手机存在竞争关系，我们在多个领域是合作大于竞争的。”方卓说道，“我是一直这么看待我们两家的关系，况且，索爱手机还有爱立信的一半，我不觉得是因为易科，索爱手机才没发展起来，更多还是内部问题，爵士，你觉得呢？”
　　斯金格叹了口气：“也是，现在来看，索尼应该是要重新选出一位日本CEO，中钵良治有希望，吉冈浩和石田佳久也有希望。”
　　除了中钵良治这几年被架空，石田佳久和吉冈浩都是分管业务的高层，前者是负责索尼电脑娱乐，后者领导电视业务。
　　斯金格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其实平井一夫在网络娱乐上的工作也不错，他还是很有能力的。”
　　方卓“嗯”了一声，心里琢磨着为索尼出谋划策。
　　斯金格又简单谈了谈对三个人的想法，怎么说呢，索尼几乎全线崩溃，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吧。
　　“行，我还是那个意思，总归是要给公司一个交代的。”方卓看了眼时间，这会已经是凌晨2点，“太晚了，等中钵他们到了再见面聊。”
　　斯金格应下，即将挂电话的时候忽然问了句：“维基下面会爆料哪家公司？”
　　“啊？现在有消息了吗？”方卓问道。
　　斯金格说道：“方总你消息灵通，我还以为能听到新消息。”
　　“我也挺关注这个事，从奥林巴斯到索尼到高田，不同领域的不同日本公司，涉及面这么广，真不像一般的情况。”方卓分析。
　　斯金格微微点头，确实不一般，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他放下电话，如果真有方总的掺和，那他就比自己想象的还不一般。
　　斯金格看向窗外，今天的夜晚格外深沉啊。
　　第二天，正常上班且关注当前舆论情况的方卓意外收到了爵士打来的电话，第一反应是中钵他们到了，随即意识到不可能那么快。
　　“方总，平井一夫主动找我，也想拜访你。”斯金格说了个更让方卓意外的消息。
　　方卓是喜欢主动的人，但平井一夫嘛……
　　他笑道：“没问题啊，他也想试试争夺CEO吗？中午吧，我中午有时间，上午还有个易科的会议，最近在着手公司的云业务，有些忙。”
　　易科的云业务经过磋商，初步确定将会尝试德、法两个市场，为欧洲的中小企业赋能，把云业务做到亚马逊、谷歌还没做到的地方。
　　以及，易科云将会从易科YMS里分出来成为并行的事业群YWS——Yike Web Services，进一步提升在公司里的战略定位。
　　上午的易科会议结束也就临近中午了。
　　方卓第一次见到平井一夫本人。
　　相较于斯金格，时年51岁的平井一夫称得上年轻了。
　　关于这位，方卓对他的最深印象是他的微笑和大家赋予他的“第一索吹”的称号，平井一夫在向银座大楼告别前亲临现场吹起了萨克斯。
　　不过，今天的平井并没有笑，反而显得有些紧张。
　　“订好了餐，边吃边聊吧，但咱们也不用绕来绕去，有话直说就行。”方卓知道今天这一趟的主角不是斯金格而是平井一夫。
　　斯金格点点头，没有异议。
　　方卓注意到平井一夫吸了两口气，大概是在舒缓情绪。
　　等到落座之后，平井一夫发挥主观能动性，说出此行的目的：“方总，你觉得我能担任索尼CEO吗？”
　　“你不行。”方卓直截了当地说道。
　　平井一夫没有生气，询问理由：“为什么？”
　　“你找到了我，眼光不行。”方卓答道。
　　平井一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方卓笑道：“我只是一个外董，你应该多劝说爵士支持你，或者多去东京，找我这个外董有什么用呢？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有影响力。”
　　索尼固然混乱，但局面终究会平定下来，到时候，外董又只是外董了。
　　“我听说中钵良治他们也要来纽约拜访方总。”平井一夫说着从斯金格这里听到的消息，“我也会去东京，但还是希望方总能帮我一把，在董事会上提出我的名字。”
　　方卓正色道：“爵士和我聊过你，说你很有能力，但索尼这样的局面，你在这样四处漏水的船上又有什么良策？”
　　平井一夫知道这是外董面对自己的请求而出题了。
　　他认真地说道：“方总说索尼这艘船四处漏水，那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把水堵住，要开源节流。”
　　“索尼的那些包袱全都可以扔掉，我们与夏普合作的液晶面板可以停掉，我们的化学部门可以卖掉，我们的光驱部门可以卖掉，如果光驱卖不掉，那就直接解散。”平井一夫说着自己的壮士断腕，“还有电脑业务VAIO也可以卖掉。”
　　他一口气就提到了索尼的四个重要业务线。
　　方卓有些惊讶：“你要把它们都卖掉？”
　　“对，索尼太臃肿了，这些业务不能盈利，只会持续拖垮我们，索尼得了大公司的病，总觉得这些业务可以留着，可以等等看，但现在已经等不下去了。”平井一夫说着自己的观察。
　　方卓说道：“你要这样做，一定会招来非议的。”
　　“总有人要承担非议，只要索尼能够轻装上阵，我相信会有一个痛苦但清爽的新开始。”平井一夫继续说道，“不光这些业务，还有索尼在全球购置的不动产，包括索尼大楼，包括东京总部大楼，全都可以换成资金。”
　　他严肃地说道：“我们需要流动的血液，而不是让它们沉寂在公司的身上腐朽。”
　　方卓看了眼斯金格。
　　斯金格没有表情，像是已经腐朽了。
　　方卓想了想，这和自己的想法倒是颇为印证，但平井一夫对业务的观察和了解更为具体。
　　他点点头：“想要走出泥潭，轻装上阵是应该的，索尼的业务是冗杂了一些。”
　　平井一夫继续谈着自己对索尼的想法，包括各个业务板块的协同，包括把核心领域向影像、游戏和移动方向的转移。
　　他看到自己的侃侃而谈换来了方总的频频点头。
　　午餐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聊到了下午一点多。
　　“爵士确实没有看错人。”方卓擦了擦手，称赞道，“不管具体能不能施行，但你的想法是很变革，很大胆，也很破釜沉舟的。”
　　平井一夫有些欣喜的点了点头，方总是索尼外董里最有影响力的一位。
　　方卓看了眼斯金格，又说道：“过几天，我会和索尼过来的高层沟通，真正什么样，我没法保证。”
　　这个事不好保证啊，毕竟，平井一夫要砍的业务就是他们负责的，什么电视、电脑……看看他们同不同意被砍。
　　如果他们同意，自己也没什么话说。
　　平井一夫立即起身，鞠躬致谢：“拜托了，方总！”
　　方卓摇头：“不用谢，只是为了索尼的未来罢了。”


###第29章 泥潭
　　十月十三日，索尼董事中钵良治、首席财务官井原胜美、电脑娱乐总裁石田佳久、执行副总裁吉冈浩等人乘机抵达纽约。
　　这是一次寻求索尼未来之旅。
　　除了井原胜美，中钵良治、石田佳久、吉冈浩都有意角逐索尼掌门人之位，也清楚公司此时此刻面临的糟糕情况。
　　但是，只要当了掌门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糟糕还能比斯金格更糟糕吗？
　　当飞机落地，一行人坐车前往纽约总部，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消息是索尼股价的暴跌。
　　周末两天过去，二级市场终于能对索尼股价有所反应，周一和周二两天便跌去了21%的市值，蒸发了84亿美元。
　　整个斯金格时代，索尼的财报尽管能看，但也就是能看的地步，市值一直是在平顺下滑，截止到维基爆料，索尼的市值只剩402亿美元。
　　这是斯金格费尽全力的结果。
　　对于2000年市值就超过1200亿美元的索尼而言，402亿市值实在不算高，只是，大家没想到这个数字对现在的索尼来说还是太高了。
　　短短两天，几乎要跌没了一个奥林巴斯，这是索尼所带来的震撼，它和奥林巴斯、高田一起带动了整个日经板块的走低。
　　不少人把这称之为“次世代的索尼震撼”。
　　因为，索尼曾因2003年的利润锐减98%而亏损10亿美元，彼时带动日经指数高科技股纷纷下跌，已经被称过一次“索尼震撼”，也最终导致了掌门人出井伸之的下台。
　　时隔八年，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索尼卷土重来，恰好不负次世代之名。
　　但这一次的索尼震撼还没有完成，因为市值体量不同于8年前，它现在被点名更是因为维基爆料提到3家公司里名气最大，不少媒体、机构、股民都还在观望着剩余必然会出现的日企情况。
　　一群东京来的高层抵达纽约总部，脸上的表情更显沉重了。
　　虽然怀揣着向更高位置进发的愿望，可是，索尼的现状仍旧是个棘手的问题。
　　上午九点半，尽管是在自家公司，但仍旧颇感陌生的一行人见到了暂时还未被批准辞职的CEO斯金格。
　　尽管公司业务已经一塌糊涂，股价也开始暴跌，可是，经营公司许久的斯金格仍然有自己培养的派系。
　　基于这种情况，中钵良治认为低调分手才是最佳方式，他最希望的是能接过斯金格手里的人马，再得到斯金格和方卓在董事会和股东大会上的推荐，凝集迷茫股东的支持，以此来登顶索尼。
　　会议室很大，留在会议室里的人很少。
　　等到方卓依约抵达，就见到斯金格、中钵良治、石田佳久、吉冈浩这四个人气氛凝滞的坐在桌边。
　　他有些奇怪的随口问了句：“井原胜美呢？”
　　“刚才我们大吵了一架，她出去了。”中钵良治如此回答。
　　“在东京吵，在纽约还吵，她怎么不辞职？”方卓纳闷地说道，“她不会以为真的只要爵士辞职，一切就都没问题了吧？”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稍过一会，斯金格开了口：“索尼已经打算由外部来做审计工作，彻底把情况梳理一遍，我认为在当前这个情况下是有必要的。”
　　截止到现在，索尼到底会亏损多少、哪几个业务线是重灾区、又要采取何种手段来扭亏为盈，这是索尼上下和外界都关心的亟待解决的问题。
　　即将彻底下野的斯金格以一种无吊所谓的姿态在很短时间里同意了中钵、石田等东京高管的方案，由外部进行审计，彻底的把索尼财务状况搞个明白。
　　正常情况下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外面的讨论已经不局限在维基爆料的数字，有说索尼是亏损80亿美元的，还有的干脆是认为亏损100亿美元。
　　以及，中钵、石田这群人也害怕索尼还藏着什么雷，如果不弄个清楚，要是自己上了位再碰到爆炸，那乐子就大了。
　　方卓扫了一眼在座的人，点点头，说道：“索尼确实需要一场开诚布公，也需要一些令人痛苦的措施来扭转局势。”
　　斯金格开始进入腐朽状态，没有动静。
　　心里还有斗志的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率先点头，自家知道自家业务亏损严重的吉冈浩稍微心里琢磨了下这话才跟着点头。
　　开诚布公，令人痛苦。
　　很多时候，开诚布公就很让人痛苦了，再接着痛苦，那想必是相当痛了。
　　吉冈浩这一趟过来，心里有一些对CEO职务的小想法，但不算特别浓烈，因为，他知道自己领导下的索尼电视业务是个包袱。
　　而石田佳久不同，他负责的是电脑娱乐，旗下还有PS这个保持一定市场的产品，说话相对还硬气一点。
　　他们两位加上平井一夫以及铃木国正，之前有着“索尼四剑客”的雅号，值得一提的是，铃木国正因为与斯金格存在冲突，已经离开了索尼。
　　“我毕竟只是一个外部董事，对索尼的事务不了解，也不能多谈什么，哪怕少谈，谈的也可能是错的。”方卓上来就表明态度。
　　中钵良治立即说道：“方总，你对公司经营和商业发展是有远见卓识的，索尼当下正需要你这方面的指点。”
　　“刚才我说我们要开诚布公，一直以来，我在自己的易科里也是崇尚专业的事得专业的人来做，你们索尼那么多业务，只有你们这种高层还有总览的角度，才有如何改革的具体思考。”方卓平静地说道，“不管索尼这次如何亏损，我相信只要改革到位，索尼还是能复苏的，它的复苏关键也就在新CEO的改革战略上了。”
　　已经亏成这个b样了，接下来得看新掌门人了。
　　中钵良治听明白了方总的意思，现在就是要谈一谈之前在Online上最后一个没怎么谈的议题，索尼未来要如何走。
　　这大概是个判断。
　　总得有亮点才能上位，稀里糊涂的是没法角逐CEO的。
　　中钵良治一念及此，心里变得慎重，思考着如何在这个场合更坦诚的谈索尼的未来。
　　他余光微瞥，石田佳久的神色也很郑重，倒是吉冈浩有点神游天外。
　　方卓见没人主动说话，笑着说道：“因为我的不专业，所以我也听了听你们索尼内部专业人士的想法，我觉得他的想法艺术成分很高。”
　　三位东京高层因为方总这样的说法都竖起了耳朵。
　　“索尼的体量太大，亏损太多，应该轻装上阵，应该抛下包袱，这样才能在移动时代快速转型。”方卓娓娓道来，“比如，电视那边液晶面板可以停掉，电脑VAIO可以卖掉，化学部门可以拆开，光驱部门可以解散。”
　　中钵良治皱起了眉，有些激进。
　　石田佳久抿了抿嘴，电脑VAIO是自己负责的，还是有一定潜力的。
　　吉冈浩忽然站了起来：“这是谁说的？我们和三星、夏普合作的液晶项目投入巨大，未来是能获利的，难道就因为现在的全球周期行情就要把这些扔掉吗？是谁？”
　　他负责的就是电视集团业务，里面包含了液晶项目。
　　只是，索尼的电视业务已经连续8年出现亏损，今年可能会有超过25亿美元的营业亏损，确实是拖累公司整体业绩的一大因素。
　　但，但，但这个……这个也不能就直接把液晶项目给停了啊！
　　这是花费很大代价才达成的合作！
　　吉冈浩因为电视业务的亏损没在这段时间里发声，但没想到居然有人提议要把自己旗下的重要项目给抛掉。
　　“就事论事的讨论，你问是谁又有什么意义？”方卓没有说平井一夫的名字，保持了客观立场，“液晶项目不该砍吗？”
　　吉冈浩斩钉截铁的反对道：“不该！”
　　方卓看了看没说话的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皱眉道：“吉冈浩，此时此刻，我们是站在索尼整体的角度来谈论问题，我知道液晶是你负责，但你应该从大局出发。”
　　吉冈浩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据理力争道：“我正是因为从整体利益出发才坚决反对放弃液晶项目，这一轮的全球周期是由三星它们主导的，一边是行情下跌，一边是三星反周期的扩充产能，这愈发导致价格暴跌。”
　　“但是，这一轮下跌周期的行情快要结束了啊！最迟明年年底，液晶价格会上涨的，到时候就是一轮上涨周期！”
　　“我们要在黎明前的黑暗把它抛弃吗？”
　　方卓没有回答问题，询问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你们认为呢？”
　　中钵良治没有说话，他心里也对拖后腿的电视和液晶有不满，但真要这么说砍就砍了……也值得商榷吧。
　　石田佳久缓缓说道：“吉冈浩的话有道理，我们不能只顾着眼前，股价市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注重长远的发展。”
　　方卓的食指敲在桌面上清脆而有节奏的声音。
　　看吧，这种事就是公婆各自有理，改革就是这么难的。
　　他微微低头的想了一会，拿出手机，说道：“我也想听听其他液晶厂商的意见，我在中国有这方面的朋友。”
　　其他人不知道，但吉冈浩知道这说的是谁，说的就是据说在方总怂恿下捅了三星联盟一刀让他们被欧美重罚的中国京东方。
　　前几年，因为涉嫌垄断，三星等厂商被各国调查，而充当了污点证人的京东方免于责罚。
　　方卓的电话很快打通，用的是汉语在和京东方聊行业的全球周期。
　　在场的另外四人里倒是有两个人都懂汉语，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都听到了结论。
　　确如吉冈浩所说，京东方也认为新一轮的上涨周期有望在明年或者后年到来，届时最少是两三年的甜蜜期。
　　方卓放下手机，用英语把朋友的结论告知了斯金格，笑道：“中国有话说得好，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吉冈浩说得没错，这种设计到专业领域、技术领域的事，确实需要有技术背景的来判断，我们不懂，听了他说的，下意识还觉得有规划有方略。”
　　斯金格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没想到平井一夫建议里的一部分会有这样的情况。
　　如果这么看，是否出售液晶项目确实得好好想一想。
　　东京三人组听着这话，虽然依旧没听到名字，实际心里也大差不差的有了人选，没有技术背景的高层就那么几位，分属斯金格这边的就更好锁定了。
　　石田佳久见方总确实就事论事，也开口谈了谈他对电脑VAIO的看法，认为一部分重点不应该在于业务线，而是要收缩渠道线。
　　索尼渠道很杂乱，断货和挤压的问题十分严重，这是容易着眼大战略而忽视的现实问题。
　　石田佳久甚至以经络作为比喻来谈这方面。
　　方卓没有表态，而是请教斯金格的看法。
　　斯金格也没有太过表态，反而是中钵良治对石田佳久这一隐性竞争对手给予了赞同。
　　方卓这么听了一会，往后一靠：“你们这不卖那不卖，请问，索尼如何抛下包袱？”
　　吉冈浩说道：“我看公司和谷歌合作的网络电视很难出什么成绩，这一块是可以放下的。”
　　中钵良治点了点头：“ABC、CBS和NBC三大电视网都切断了谷歌TV的功能，索尼合作这个其实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石田佳久也赞同把网络电视放入备选。
　　方卓叹了口气，提醒道：“索尼到了这个地步，越是艰难越是需要合作，需要摒弃私心。”
　　网络电视正是平井一夫负责的内容。
　　这三位明显已经猜到之前的减负是出自谁的手笔，这也直接把枪口对准了他旗下的业务。
　　中钵良治立即说道：“不是私心，没有三大电视网，用户看不到《办公室》《犯罪现场调查》《摩登家庭》这种优质节目，还有，迪士尼、NBC环球和新闻集团合资的视频网站也封杀了谷歌TV，我实在看不到它还有什么前景。”
　　方卓默默不语，一会之后说道：“好吧，我对这个领域确实不了解，我只是想说，我们的讨论都是为了索尼的发展，不能因为某些内容冒犯了谁，就要转过头也冒犯回去。”
　　三人一起点头，是的，就是这样，绝不会因为私人情绪而联手绞杀的。
　　方卓很欣慰，有你们如此，何愁索尼走不出泥潭啊。
　　他继续谈了谈索尼的改革，平井一夫有些想法也是值得听一听的，像索尼全球的置业，像纽约这种大楼，现在还有什么持有的必要，都收拾收拾卖钱得了。
　　也就在索尼未来逐渐明朗的时候，维基解密本次针对日企的披露再次出现新的内容，点名世界五百强之一的神户制钢在产品数据上造假。
　　又一起造假！
　　又一个领域！
　　几乎就在维基解密刚刚披露的时刻，各大关注的媒体都纷纷以一种应该不会冤枉它的语气报道了神户制钢的疑似造假，而产品供应涉及了汽车、铁路、航空航天、军工等重要行业。
　　半天时间，没等神户制钢给出官方回应，东京股市的神钢股票股价已经暴跌了12%，甚至还有国外客户通过媒体表示要发起集体诉讼的消息。
　　爆料，报道，暴跌，诉讼……
　　经过前面的披露和证实，大家的应对都十分熟络，一条龙的模式隐隐成型，就差神户制钢的嘴硬和最后的鞠躬与接受调查了！


###第30章 凶手
　　半个月时间，第四家涉嫌造假的日企出炉。
　　没有让人失望，世界五百强配得上期待。
　　只是，被维基点名的神户制钢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它首先应对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客户质疑。
　　媒体和公众可以看乐子，但以神户制钢作为供应商的品牌实在没法在事情波及自家身上的时候还有这样的心态。
　　或者说，在日企连续被曝光之后，不少使用日企供应商的品牌难免都会在心里嘀咕一句，自家用的不会也有假货吧？
　　所以，神户制钢的客户们几乎是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给予了各种方式的询问，公司电话此起彼伏。
　　如此一种隐隐对日企的质疑同样也是近期日媒的担忧。
　　索尼是日企在全球最为出名的品牌，现在巨额亏损，CEO辞职，一地鸡毛，而高田和神户制钢的产品领域比较敏感，杀人气囊和造假钢材由不得人不重视。
　　还有奥林巴斯，这种行业巨头的造假时间持续之久真是全球罕见……
　　就在神户制钢被曝光之后，有日本媒体进行了呼吁。
　　“现在出现的造假行为只是个别企业，请不要对日本企业整体有错误的认识。”
　　“维基解密这个网站的消息源并不权威，请不要扩大市场的打击面。”
　　“日本企业有着优秀的财务制度和公司治理机制，这不能因为几家企业的情况就被质疑。”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起针对日本企业有组织有预谋的抹黑行为。”
　　诸如《朝日新闻》《日本经济新闻》《每日新闻》等知名日本媒体都反应迅速的给出了类似的态度。
　　只是，让他们颇觉棘手的是，这次即便寻找反击对象也不太好寻找，维基解密的爆料来源宣称来自佛拨乐和SEC，尽管已经有接近两个部门的消息人士否认了这一情况，但他们和维基的话，谁更值得信任还真不好说。
　　假设确实不是来自美国的两个部门，那又能是谁呢？
　　范围太大了，连假想一个反击目标都不好假想。
　　具备影响力的日媒齐齐出手，试图让近期的日企风波降温，但是，它们在日本境内还能起到一些作用，更大的舆论场合并不能扭转火热的风向。
　　《纽约时报》作为近距离见证奥林巴斯、索尼的媒体，在报道里问出了问题：“如果连索尼、奥林巴斯这样的行业巨头都造假，如果高田、神户制钢连这样关乎生命安全的产品都造假，那我们要如何相信日本品牌？”
　　正式报道的传播太慢，日媒在推特和脸书上给了回应。
　　“媒体报道应该客观，索尼并没有造假，它只是受多种因素影响而出现亏损，高田的也正在调查，神户制钢的情况同样不够清晰，目前的报道和狂欢都源自维基解密的无法保证真实的信息。”
　　“至于奥林巴斯，检方、警方和交易所都已经正式调查，但这难道不需要时间吗？”
　　“即便高田和神户制钢真的确认有问题，但它们又怎么能代表我们日本其它品牌的经营？没有索尼，还有东芝，没有神户制钢，还有川崎重工，不应该因为个别企业的问题而抹杀更多企业的努力和经营。”
　　这番来自日媒的话倒也有些道理，他们要把出问题的企业进行切割，免得波及整体形象。
　　但是，就在晚间时分，关于高田公司的情况有了更多的进展。
　　同样是日本著名品牌的丰田和日产汽车，宣布召回300万辆搭载隐患气囊的汽车，还会进一步评估相关情况。
　　高田气囊的问题已经开始往产业链蔓延。
　　而作为全球第二大汽车安全部件制造商，它的客户所搭载的汽车产品销量可不是百万级，而是以亿级来计算。
　　丰田和日产显然不想因一个供应商的产品问题而被影响自家产品的使用和形象，不管是不是同为日企，已经进行实质性的切割。
　　但这在高田公司内部调查没有出炉的时候，也无疑是抢先一步证实了高田气囊确实存在问题。
　　仅仅丰田、日产宣布召回的数个小时之后，高田公司举行了记者发布会，由总裁高田茂久向公众鞠躬致歉。
　　“我对于没能及时与受害者沟通表示歉意，对于死伤者表示歉意，非常遗憾作为一家安全设备供应商，我们的产品却为用户造成了伤害。”
　　“公司目前正在商讨如何帮助受害者及其家属，包括设立基金进行补偿，我们未来会严格规范产品标准，努力挽回公众对我们的信任。”
　　汽车厂商出现召回，欧洲和美国都出现客户集体诉讼的消息，包括之前一些汽车事故也开始被翻出，认为存在高田气囊的因素。
　　最重要的是，媒体还往前追溯，在09年的时候，高田公司已经为它旗下产品造成的气囊杀人事件鞠过躬道过歉。
　　——《难以原谅的日本安全厂商！》
　　——《高田这样的公司难逃破产！》
　　——《如果鞠躬有用，高田就不会第二次犯错！》
　　高田公司的记者发布会完全没有取到一点效果，更让日媒尴尬的是，时隔一天，神户制钢就发布了声明。
　　不同于高田之前还嘴硬，神户制钢的姿态就低顺很多，表示已经接到反馈和投诉，初步认为部分产品流程可能存在问题，正在认真排查，很快就会给出结论。
　　“可能存在问题”。
　　这样的口吻在当下的背景下被认为是一种变相的承认，而由此可能引发的产品排查影响甚至可能超过高田气囊。
　　10月19日，《日本经济新闻》第一版以“日本企业怎么了”作为硕大的加粗标题，讨论了四家知名公司所出现的情况以及日企近些年发展的缩影。
　　它首先集中批评索尼、高田、神户制钢、奥林巴斯所出现的问题，然后又谈了日本企业在全球影响力的衰退，最后表示要反思。
　　四家公司股价框框掉，高田可能破产，神户隐患更危险，奥林巴斯的机制让它造假二十年，索尼的改革陷入泥潭。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随着《日本经济新闻》发起反思和讨论，日本舆论和公众也终于把视角调转过来，掀起对日本企业的大讨论。
　　不过，这一幕倒让方卓觉得眼熟。
　　上一次好像讨论过了，依稀记得还是索尼开的头，那是“索尼震撼1.0”所带来的日本舆论讨论，更深的是谈的日本电子产业的问题。
　　这一次已经不仅是日本电子产业，而是更为广泛的企业整体层面。
　　方卓想起了数年前的光景，同样也有人记起当初的讨论和明星嘉宾。
　　讨论依旧，嘉宾倒是更有分量，更显明星了。
　　有日本粉丝以及日本媒体在推特上＠方卓，想让他谈谈想法，也想对他进行一个电话或者线上采访。
　　方卓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指出一个问题：“现在讨论是不是为时过早？维基解密似乎还没结束。”
　　“让破产的归于破产，让重组的归于重组，造假毫无疑问需要被抨击，改革也必须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又引用了名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作为日本媒体和民众熟悉的商业领袖，方卓的话登上了报刊，也进一步获得更多的采访以及节目邀请。
　　只是，当孔豫抵达纽约，看到这些情况的时候，心里就浮现出念头，这淋漓的鲜血是谁拿刀子捅的啊？
　　嗯，凶手总是喜欢回到作案现场……


###第31章 抢活
　　“方总，你会去东京吗？”
　　当孔豫坐在老板面前，看着方总云淡风轻的喝茶，忍不住问了个问题。
　　“会啊，索尼的股东已经忍不住提出要开临时股东大会，现在的董事会和高层肯定要重组了。”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是要去瞧瞧的。”
　　“呃，方总，我是看日本有媒体和电视台邀请你去讨论日本企业的情况。”孔豫补充说明。
　　“是啊，邀请还挺多的，他们很乐意探讨日企这些年的问题，这个事还挺有意思。”方卓陷入沉思，打算聊聊自己曾经的经历，但一转眼瞧见汽油男的表情，笑道，“我参加索尼股东会的时候应该也会顺便接受两个邀请。”
　　方卓对于近距离观察本次情况有着充足的兴趣。
　　孔豫验证了想法，开始谈手上的工作情况。
　　总的来说，这次效果还是很好的，产生的舆论热度和影响都比想象中还要更强一些。
　　孔豫认为，一大原因还是在于把索尼放在了前面。
　　奥林巴斯是自家高层内斗，己方仅仅是推动了媒体把它的前CEO伍德福德邀请来纽约，以此来方便传播，真正算起来，“维基”的第一炮就是索尼这个全球闻名的品牌。
　　而索尼内部也是苦斯金格久矣。
　　怎么说呢，只能说，知根知底的就是好弄。
　　至于高田和神户制钢，它俩属于产品可验证，“维基”贴出的东西在有媒体跟进和送检的情况下很难反驳。
　　再加上，高田是有前科的。
　　所以，从一团乱麻到四团乱麻的过程都比较顺利。
　　方卓含笑听着，相较于易科和冰芯的情况，汽油男这边多数时间都是让人轻松的，这次的工作流程除了多了个爆料和推动媒体渠道，不管是做空还是利益捆绑，孔豫都是轻车熟路。
　　日本舆论已经掀起大讨论，汽油男汇报的状态还十分平静，可以称一声孔总了。
　　“神户制钢的情况还没落定，但它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它的客户里也有丰田。”孔豫斟酌道，“后天也会有在加州提起集体诉讼的推动，神户制钢涉及的客户可能在全球超过150家，影响范围是比较广的，我们争取让它的总裁早点鞠躬。”
　　方卓听到“鞠躬”这个词，笑道：“密集的鞠躬实在不是个好事，现在已经有点演化为日本行为艺术了。”
　　短时间里的多家造假和高层鞠躬，不管是推特还是脸书又或者YouTube，已经在嘲讽和制作合集，这反而让事件的传播速度更快。
　　推特上还出现了不同的话题，“今天你鞠躬了吗”“下一个鞠躬者是谁”“神户制钢为什么还不鞠躬”……
　　以及，还有开盘口的，既有赌维基解密会爆料多少日企，也有赌鞠躬道歉的天数。
　　除了日本媒体，其他地方都比较狂欢。
　　哦对，还有当事人……
　　方卓近距离与索尼高层的接触，与中钵良治、吉冈浩等人互动，尽管他们看起来彬彬有礼，嘴上对于索尼的改革也井井有条，但总是时不时的流露出一股深深的茫然。
　　外人可以嘲笑，可以逗乐，但他们还是得做事的……
　　这个事要怎么做，又到底行不行……
　　索尼有着1.0和2.0的震撼便意味着至少十年时间都在衰落，这种腐朽的过程在如今的情况下真的很难让高层保持着前进的信心。
　　不得不说，方卓观察中钵良治、吉冈浩、石田佳久以及平井一夫，还真就是平井一夫的心态更为平稳。
　　平井一夫有破釜沉舟的感觉，中钵良治可能私心更重，吉冈浩顾虑着电视业务的包袱，石田佳久似乎更有着老好人式的妥协。
　　索尼组织上还无法决定由谁来担任CEO，但方卓和斯金格的交流是认为石田佳久更恰当一些。
　　有技术背景，近几年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也没背上太多的亏损包袱。
　　这样的人不当CEO，难道让那种妄言卖卖卖的平井一夫当吗？
　　“我们打算等舆论消化消化情况，也看神户制钢会不会有动静，然后再曝光下一个。”孔豫想了想，有些严肃地说道，“我们对东芝掌握的情况不太够，业绩数据上是根据IDC的推算，所以，这一次点名东芝不知道行不行。”
　　东芝被列入名单是因为IDC团队认为东芝财报和经营数据存在异常，随后在汽油男探访日本之旅中也找到了东芝的前员工。
　　只是，级别没到那么核心，前员工的指证力度不太够。
　　所以，在四家明确造假之后抛出来有些模糊的东芝，也是想诈一诈情况，它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有多大问题还需要推算和猜测。
　　不过，今年的福岛情况已经给东芝核业务沉重一击，不仅从财务造假，也从亏损上谈东芝，这总是能命中一部分目标的。
　　方卓微微点头，琢磨道：“存在造假情况的日本企业应该是风声鹤唳的，他们那边的媒体都开始讨论到底怎么了，心里也清楚日企这几年的表现不佳。”
　　“我们是希望他们更敏感一些，这样也不算辜负奥林巴斯、索尼、高田和神户制钢了。”孔豫笑了一句。
　　方卓思索着东芝的情况，还是觉得以接触日企的尿性来看，八九不离十。
　　不过，就在他和汽油男都打算等舆论消化、等神户制钢反应之际，一个让他们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10月23日，日本著名药品公司小林化工的副总裁接受东京电视台采访，举报公司在过去40年的时间里至少有40种药物存在篡改数据和虚假记录的情况。
　　没等维基解密更新，东京已经有人出来抢活了！
　　40年时间！
　　直接刷新了奥林巴斯的造假记录，并把这一造假时间提高了2倍！
　　而且，这一次又是日企造假的新领域！
　　《华尔街日报》直接打出新的标题——“警惕日企”。
　　没等企业回应，没等第三方检验，重磅媒体也忍不住在如今的舆论局势下先斩后奏，日本企业是报名参加了造假团建活动吗？
　　不光等别人点名，已经开始自告奋勇的往外冒了。


###第32章 震感升级
　　小林化工在当前关头的自爆让人措手不及。
　　不少日本媒体恨铁不成钢，自己这边还在往外辩解呢，怎么你们自己先内讧了？
　　就是要内讧，也别挑这样的时间啊！
　　这种时候更应该团结，更应该顾及日企整体形象！
　　果不其然，如果是一家日企平时被曝光造假，那造也就造了，可能只在很小的范围里消化，但这一次的小林化工隔天就荣登了诸多国际媒体的版面，多数以“日本再现知名企业造假”的标题进行报道。
　　不用维基解密，日本已经能自行制造相关新闻，这让近期不少跟踪这一热门事件的媒体很欣慰。
　　投机损失、财务亏损、安全气囊、钢铝产品、药物篡改……
　　每当出现一家新的日本造假企业，媒体总是会重新梳理一遍近期的关联爆料，也不得不感叹，五家著名公司竟然是五个不同的领域……
　　名气最大的是索尼。
　　造假时间最长的是小林化工。
　　性质恶劣方面，高田气囊和神户制钢各有千秋。
　　至于奥林巴斯，可能是财务手段更为精巧一些。
　　10月24日，索尼官方宣布接受CEO斯金格提出的辞呈，并且表明11月7日将会在东京举行临时股东大会，选出新一届的董事会和CEO。
　　不到半天时间，索尼再次更新消息，同样接受了CFO井原胜美的辞呈。
　　这意味着，疑似巨额亏损的索尼正式踏上了以高层重组来应对局势的道路。
　　又过一天，神户制钢终于不再扭捏，总裁川崎博和执行副总裁等高层召开发布会，同样以鞠躬道歉来面对媒体的镜头。
　　相较于高田公司，神户制钢的产品更为基础，正式承认造假的消息也引起了更大的震动。
　　一直以来，日本制造在国际上都是一块招牌，这一次带来的直观反应就是丰田、日产等汽车公司的车辆召回，是全球各地厂商的自检筛查。
　　日本东京电视台在节目里痛批两个公司的造假行径，直言“制造业是日本的立国之本，现在的造假乱象影响深远”。
　　而在节目里被请来的嘉宾，谈到维基解密的爆料有着掩盖不住的憎恶，认为这是别有用心，再谈到国际舆论的风向和抨击，忍不住失声痛哭。
　　作为推动事件进展的当事人之一，方卓在纽约也看到了日本的舆论动态。
　　作为给老板提供动态的当事人，刘宗宏好奇方总的反应，密切关注着他的表情，然后发现压根不用关注，老板直接笑出声，尤其看到嘉宾的痛哭更是哈哈大笑。
　　“方总，你回头要去东京的，要是有媒体采访，咳，这个……”刘宗宏忍不住提醒老板，生怕出现公众面前的失态。
　　这要是日本媒体正认真沉痛的采访，老板忽然哈哈大笑，问题恐怕也会变得严峻。
　　“不是，我是看到这个日本人痛哭，想到了我给斯金格的建议。”方卓乐道，“斯金格问我，他最近总是被采访怎么办，我就建议他抽空的时候现场抹泪。”
　　他继续说道：“这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宗宏点点头，知道斯金格那个老爵士还是比较重视舆论的，好在这一次的索尼亏损是在一群队友的掩护之下。
　　相较于亏损这种能力不行，大家对产品参数造假的抨击更多一些。
　　他斯金格就是菜，那还能怎么办？
　　“多搞点，多搞点，这个有意思。”方卓又反复看了两遍日本痛哭节目，兴致勃勃的提出新的工作内容，“找媒体去采访，多弄些痛哭。”
　　刘宗宏愣了一下又明白过来，就像鞠躬一样，哭多了也就不值钱，反而更像是小丑行径。
　　造假，鞠躬，痛哭，任谁看多了都会麻木的。
　　刘宗宏心里考虑着舆论动作的安排，又汇报了个情况：“对高田和神户制钢的集体诉讼过程会很漫长。”
　　“没事，这个可能对企业的伤害更深，日本那边会庇护的，美国和欧洲肯定会重罚。”方卓想了想，说道，“这几家得有倒闭的。”
　　截止到目前为止，五家企业的股价都纷纷重挫，但还是体量大的索尼跌幅最多，不过，随着斯金格确认下台，随着临时股东大会的即将召开，索尼股价已经转为阴跌。
　　可以预计的是，正式的财报亏损出炉，索尼股价还会迎来一轮暴跌。
　　方卓合上笔记本，喝了半杯水，感慨道：“真是琳琅满目啊，现在没把东芝诈出来，倒是把小林化工这样的激发出来了。”
　　日本企业是个整体概念，但具体下来是各家有各家情况。
　　如丰田、日产这样的日本汽车品牌会在高田还没确认情况的时候就宣布召回车辆，这小林化工的副总裁当众自爆，就不知道又是涉及什么权力斗争了。
　　刘宗宏正色道：“接下来得看东芝了。”
　　方卓转了转念头，忽然说道：“日本这些企业造假的新闻一出来，连问我半导体情况的采访都少了。”
　　作为冰芯掌门人，这一趟美国之行总是免不了回应这里对半导体产业的关注，包括华盛顿的一些朋友也颇有微词。
　　一方面，方卓谈到产业链的客观困难，没有那么好追，另一方面，他也在弱化冰芯对易科的意义，不管市值还是规模，易科都远超冰芯。
　　以及，他也聊到了明年冰芯有意上市的计划。
　　如此又碰见日本企业连绵的造假和传播，方卓这边关注真是少了不少。
　　当然，随着美国竞选的预热，这本身也是两派的常规话题，有着免不掉的热度。
　　方卓只希望不用那么处在针尖之上，不要再被媒体持续热炒爆炒。
　　现在随着舆论讨论日本企业的造假，即便日美两国的关系不同，它也冲进了竞选里被两边讨论的话题，倒是另一重让方卓没想到的变化。
　　十月的最后两天，索尼的高层返回东京，为临时股东大会做准备。
　　方卓则是在纽约与斯金格一起出席了慈善基金会的活动。
　　慈善基金会的主题是关注全球的儿童和教育问题，属于比较中正的范畴。
　　只是，尽管和媒体打过招呼，斯金格和方卓仍旧免不得被问到索尼和日企近期的风波。
　　斯金格年老力衰，心里又确实对索尼存有歉意，面对媒体的连连逼问就有些招架不住，眼珠一转就使用了方总的建议，垂头抹泪。
　　“哎呀，你们啊你们……”方卓没想到爵士抹泪是在自己面前抹了，忍着心中笑意，帮着圆场，“你们还是多关注索尼的股东会吧，现在看索尼如何前进才更有现实意义。”
　　“方总，推特上有很多人呼吁你重选过去十年的最差CEO，你要怎么评价斯金格在索尼的经营呢？”《纽约时报》的记者克里斯见状，当面把问题抛给了方总。
　　方卓摊了摊手，扭头看了眼老爵士，微微摇头，叹息道：“他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被推到了不合适的位置。”
　　“你是在为斯金格推脱责任吗？”克里斯又问。
　　“如果你关注了近期的日本企业的情况，你就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奥林巴斯和小林化工这样的企业造假时间能那么久。”方卓提到另外两家，又说道，“按照当前情况，我怀疑日企里仍然潜伏着这样的炸弹。”
　　他解释道：“你们可能不熟悉日本企业的文化，他们十分强调社长权威，强调上级权威，里面很讲究忠孝和等级。”
　　“斯金格是索尼史无前例的国外CEO，面临的不仅是业务问题，更是根深蒂固的文化冲突。”
　　“不光是索尼，即便是日本的很多大公司，高层和董事都是表示只效忠于社长，提案不在董事会上审议，不经过法务审查。”
　　“这样的情况之下……”
　　方卓耸了耸肩：“改革是很难的，但我仍然认为索尼的内部改革是有益的，是需要继续进行的，只是，改革的效果有时候受多重因素影响。”
　　他分享了对日本企业的看法。
　　克里斯认真的提出了新的问题：“那中国企业呢？”
　　方卓哈哈大笑，答道：“下次你来采访我，我们约个专访，这样可以好好聊。”
　　不远处的秘书刘宗宏默默把克里斯拉黑。
　　方卓又聊了几个索尼的问题，又把话题推到日企身上，说道：“我们可能需要评一评21世纪让我们开眼的十大造假企业了。”
　　另一家《华尔街日报》的记者笑道：“20年，40年，现在曝光出来的都是日本行业前列的公司，它们很可能是大规模的造假，佛拨乐肯定是发现端倪才启动调查的。”
　　“这就不清楚了。”方卓略一沉吟，“无论如何，造假都是不能忍受的。”
　　“方总，你的这个十大造假企业名单或许需要扩充规模。”记者唐斯说着刚刚新鲜出炉的消息，“维基解密又更新了，这次是曙光制动器。”
　　方卓大吃一惊：“又有了？”
　　唐斯刚要说话，忽然发现不对：“这次是两家，是曙光制动器和……东芝。”
　　方卓大吃两惊：“啊？东芝？百年东芝？它是什么情况？”
　　东芝是日本真正的百年企业，从1875年开创至今，已然是漫长的136年。
　　它是可以和索尼比肩的在全球闻名的日本品牌。
　　维基解密这次爆料东芝，指证它同样有严重的系统性的财务造假行为，在半导体、影像、个人电脑和基建业务上存在问题。
　　而这次搭伙的曙光制动器，它是日本知名的汽车零部件供应商，主要生产刹车装置，客户遍布日本厂商。
　　其中，丰田是曙光制动器的最大股东。
　　方卓和斯金格以及现场媒体一起分享和消化了来自维基解密的最新消息。
　　“真是没想到，东芝也可能出现情况。”方卓保持着严谨的感叹。
　　《纽约时报》的克里斯说着多数人的感觉：“现在任何一家日本企业出问题，我都不会太吃惊了。”
　　另一名记者说道：“过去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简直是重塑了日本过去几十年才打造的品牌形象！”
　　日本企业像是成了造假的重灾区，尽管大家知道有集中爆料的观感影响，但这种多领域大公司的产出实在让人……不能不这样想。
　　“已经有很多声音在要求佛拨乐和SEC公布对日企的调查文件了。”另一个记者说道，“共和的罗姆尼在前天也呼吁对公众公开涉及安全领域的企业造假调查。”
　　方卓：“嗯……”
　　嗯，这也真的很为难两个部门了，这能怎么公布？
　　“SEC明确否认存在这一类调查，但如果不是它们的调查，这样的爆料目标只能是奔着这些企业在市场的竞争和金融市场能带来的收益。”克里斯忽然想到面前这位的经历，“就像是易科当初被做空一样。”
　　方卓面露微笑，不太习惯这样当众讨论计划。
　　早已经抹完眼泪的斯金格忽然说道：“我知道维基解密是奔着谁去的。”
　　这话一说，记者和镜头都立即转向了索尼败犬。
　　败犬还有内幕？
　　斯金格认真地说道：“可能就奔着丰田和日产去的吧。”
　　高田气囊，神户钢铝，曙光制动器……
　　连续三个供应商出现问题，丰田和日产等汽车企业已经发起车辆召回，现在显然需要面临更严峻的形势。
　　丰田：坏了，冲我来的！
　　日产：谁说不是！
　　记者们纷纷放下话筒，索尼败犬还挺有幽默感。
　　“如果东芝和曙光的问题是真，只能说，这些造假的频繁出现证明着日企的董事会、监事会、审计委员会、内审部门等机构都形同虚设，原本的作用完全没有发挥出来。”方卓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对日本企业和他们公司治理制度的一个考验。”
　　维基解密更新，诸多媒体也例行报道。
　　——东芝升级了日式震感，2011年是日企品质灾难年。
　　东芝暂时没有回应。
　　以及，中国市场忽然有不少消费者发出疑问：丰田和日产为什么不召回我们的车辆？？


###第33章 风雨东芝
　　丰田和日产是日企造假事件里最受影响的两家汽车厂商。
　　从气囊到钢铝再到刹车制动，就像索尼败犬恰好到处的幽默，那些人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随着这两家官宣车辆召回，股价虽然不像造假豪杰们那么暴跌，但合计也跌没了几十亿美元的市值，盖因，它们的市值体量远比索尼还要大。
　　索尼被曝光前是400亿美元，丰田被波及前是1020亿美元，前者跌没了20%差不多是1个奥林巴斯，后者这段时间跌了将近7%，也有大半个奥林巴斯了。
　　问题是，丰田很懵啊，就觉得很无辜很无奈。
　　但很快，它发现它还面临着更多的问题。
　　因为问题车辆的召回只在欧美进行，中国方面的媒体和消费者在注意到这件事之后掀起轩然小波，得益于日企集中造假在全球范围内的舆论声势，日本车厂这次的区别对待也被放大。
　　不管是微博还是易信，都出现了车主的维权行动，毕竟，现在出现的问题是涉及安全领域，没法让人忽视。
　　国内这一次的反应倒是比较快，有关部门很快就约谈了丰田、日产等车厂，要求它们正视中国消费者的正当权益。
　　随着这个消息的传出，丰田等被波及的厂商股价又进一步下挫，也继续作用于高田公司。
　　单就高田气囊的问题而言，据第三方机构评估，丰田、日产等车厂的300万辆召回只是开胃菜，后续还会有上亿辆的召回。
　　这也意味着，高田公司已经可以提前宣布破产了。
　　当然，它现在肯定还会试图挣扎，但这个量级和造成的影响是瓶无解的毒药。
　　只能说，留给高田的时间不多了。
　　但除了被消费者吐槽和惦念，高田已经有些过气，更多的人还是在关心东芝的时间还多不多。
　　两天时间，沸沸扬扬，曙光制动器给出内部调查这一并不陌生的回应，东芝则是毫无动静，甚至，他的一位副总裁中森幸平在面对记者的包围时还提出了反问。
　　“只是一篇不清不楚的网络消息，我们为什么要理它？”
　　中森幸平的回答被算作了东芝的非正式回应，也被不少日本企业观望情况，考虑看变化来当作可以学习的对象。
　　就在11月的第一天，佛拨乐和SEC先后由官方否定了所谓的“对日企联合调查文件”，声称压根没有这件事。
　　没有行动，没有文件，也自然没有什么泄密。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这还是给一个多月来的日企造假事件带来了一层更让人迷惑的疑云。
　　如果两家这样正式的辟谣是真的，那是谁在主导这件事？
　　而伴随着佛拨乐和SEC的动静，日本媒体忽然又来了精神，反思告一段落，重新谈起别有用心的抹黑。
　　东芝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尝试冷处理，也在于维基解密这次的爆料比较含混，更新的“消息人士”的指证不够分量。
　　官方背书被破除，我百年东芝，难道就因为你一则网络上的无稽之谈就要进行相关调查吗？
　　今天一则，明天一则，企业还要不要正常运营了？
　　东芝的非正式回应也算有理有据。
　　只是，市场情绪已经被点燃，公司股价的下跌反应了大家对这件事的真实看法，那维基解密不管消息来源是哪里，它提到的索尼、奥林巴斯、高田等公司都先后承认或者变相承认了问题。
　　怎么就独独你东芝没问题呢？
　　十一月的前三天，东芝股价持续下跌，迎来周末两天的休市，但公司始终没有再给出过额外的回应。
　　136岁高龄的企业，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过？
　　当初冷战期间向苏联走私机床被美国发现，我们慌了吗？
　　当初因为这件事让美国掀起打砸日本产品的风潮，我们慌了吗？
　　当初被美国开出150亿美元的天价罚单，我们慌了吗？
　　风风雨雨百来年，还有什么招式都使出来吧！
　　就凭借网络谣言和市值波动，怎么能让百年名企动摇？
　　东芝的沉默换来了西方媒体的批评，也重新赢得了日本媒体的力撑。
　　——《东芝是日本企业的范本》。
　　——《东芝不怕抹黑》。
　　从10月31号曝光，一直到方卓准备启程前往东京的11月6号，他始终没能看到被撼动的东芝，也难免赞叹这是一块硬骨头。
　　而这些天里，除了日媒和西方媒体的风向变化，一个问题也被大家注意到了，维基解密一直没有进行文件更新。
　　按照之前的频率，一般是三四天就会出现新的企业，但这次足足有一周时间，维基解密也没出现新的动静。
　　是到此为止了？
　　是因为被佛拨乐和SEC辟谣了？
　　种种猜测浮了起来，也更加让东芝和日媒心有底气，只要不是美国方面真有这种调查，无非就应对一小撮的恶意而已。
　　但是，6号早晨，随着方卓乘坐私人飞机前往东京，准备参加临时股东大会，发挥自己索尼外部董事的作用，见证新的管理层诞生，美国佐治亚州的州参议员玛尔斯面对媒体表示，将会要求政府部门审查东芝在本州的核电业务。
　　“鉴于神户制钢、高田公司、小林化工等日本公司在近期的不良表现，也出于对核电业务的谨慎，我认为有必要审查东芝利用西屋电气在我们这里建设的核电站。”
　　玛尔斯直言不讳，表达了对日本企业的质疑。
　　同时，他表示已经联系了美国的核能管理委员会NRC，希望加强对西屋电气的安全性管理。
　　理由也很简单，神户制钢已经承认有钢、铝材的造假，日本企业在承建项目的时候八成会优先选择他们国家的企业，这会带来潜在的风险。
　　再加上，今年福岛那边的问题，NRC有必要提起重视。
　　佛拨乐和SEC的背书没有了，新的美国行政背景却开始冒出来声音，谈的不是造假，而是东芝正在进行的核电业务。
　　这个消息没有对二级市场造成太大的冲击，只让大家觉得东芝碰见的事情越来越多，都在观望着最后的走向。
　　东京11月6日傍晚7点钟，“庆子号”降落在东京国际机场，这次和方卓同行的还有孔豫等人，他的工作是可以遥控指挥的，但现在也想来亲自体验日本这边的氛围。
　　“东芝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孔豫坐在车里的时候讨论起东芝的棘手情况。
　　财务造假是比较核心的秘密，现在对东芝的指证力度不够，而后者也很沉稳，没有被打草惊蛇，所以，类似于索尼那种业绩问题就被提了出来。
　　西屋电气是东芝的一笔成本极高的收购，如今东芝在美国的4个核反应堆都是通过西屋电气进行的签约。
　　但是，汽油男团队在帮助东芝梳理业务的时候发现，东芝是通过西屋电气接单，而西屋电气又是聘请Shaw Group公司来处理建设。
　　至于这家Shaw Group公司，它早先只是一个空壳，后来是通过收购另一家工程公司才有了相关领域的名气，又以此获得西屋电气的订单。
　　孔豫在这方面的梳理没有再深入下去，只打算让一些朋友在这方面做做文章，看看能不能激起一些突破口。
　　“那个Shaw Group公司是比较草台班子是吧？”方卓问了句。
　　“嗯，资质时间不长，查查总是没坏处。”孔豫挠了挠头，“核能管理委员会NRC可能还能搞出暂时性的坏消息，能不能起作用就不知道了，如果再没用，那就继续往下等一等。”
　　东芝被卡住，情况自由市场分说，但不能耽误对手里其它企业的正本清源。
　　“还是挺大费周章的。”方卓评价道，“这次影响范围之广，确实有点出乎我意料。”
　　长达一个多月时间，屡次登上媒体头版，网络热度不减，一度还成为美国竞选里的辩论话题，这让方卓这个当事人都觉惊人。
　　孔豫点点头：“归根结底是它们自己造假，我相信只要有时间继续调研，肯定还能挖出更多的造假情况。”
　　这次是跟随奥林巴斯打响的信号发动，时间上仓促了些。
　　他又说道：“就是我看丰田它们居然不在国内召回问题车辆，也是离谱。”
　　“按逻辑说，国内是重要市场，怎么都该重视，但你看HTC，它现在的起色又被按下去了，也奇怪的不注重国内消费者的体验。”方卓摇摇头，“离谱的事看多了也就不觉离谱了，这些造假不离谱吗？”
　　孔豫想了想，也是，目前看到的造假都很离谱了。
　　像神户制钢和小林化工，造假手段还挺粗糙。
　　等到抵达下榻酒店，孔豫第一时间又联系美国那边，查看有无更新的变化，本来是期望着NRC或者佐治亚州有情况，没想到几通电话之后，他拿到了新的媒体消息。
　　这两天的美国媒体和日本媒体在网络上互相叫嚣，彼此都有些上头。
　　两个小时之前，彭博社拿到了接近三菱高层的消息人士消息，声称东芝的财务状况肯定存在问题。
　　孔豫确认了两遍，是三菱公司的消息人士……
　　三菱公司也是日本的一家世界五百强，在多个领域都有建树，以及，它和东芝是老冤家。
　　“东芝的财报肯定有问题，它08年为了获得核电技术，收购西屋电气花了很多钱，本来的市场价格顶多30亿美元，但东芝花了足足50亿美元。”
　　“我听到的消息很准确，当年是三菱从中抬价了，反正，东芝现在运营的有些艰难，我在看到维基解密那个爆料，第一时间就信了。”
　　消息人士提到了当年一桩恶意竞价的旧案。
　　方卓听完汽油男的汇报之后说道：“这也只能侧面证明他对东芝的不看好，还是欠缺实质性的东西，想压垮东芝还是需要实质性的东西，还得看看美国那边的情况吧。”
　　今年福岛的情况对全球核电产业都有严重影响，孔豫勾搭NRC也是注意到了这一情况，东芝之前放出豪言，要在2015年之前接受全球的39台核能发电机组订单。
　　但是，美国那边是有放缓趋势，福岛事件的打击是很深重的。
　　孔豫很希望NRC等相关机构会注意到东芝的丑闻缠身，进一步推动相关决策的成型，但这个可能也还需要时间。
　　或许，三菱、松下这些后续企业也曝光出来，NRC会再次加码？
　　孔豫手里掌握的资料就有三菱这家公司的……
　　三菱和东芝关系不睦，但这两家都在孔豫的攻略名单之上，反而，三菱造假的情况更写实一些。
　　下一家就打算谈三菱和松下了。
　　一个是电机造假，一个是超越索尼的巨额亏损。
　　“方总，我们接受日本企业造假的消息渠道了出现了更多真假难辨的消息，现在也没法验证，等最后我们就一起放出来，怎么样？”孔豫建立了有奖举报通报，随着事件热议，接到的消息也陡然提升。
　　他怀疑这里面存在日本一些部门的钓鱼，所以也只是过目，而没付诸行动。
　　“留着呗，把时间放长，假的真不了，慢慢验证好了。”方卓笑道，“我看最近的日经指数一直在跌，你这也是又干了件可以写进回忆录的事。”
　　孔豫点了点头，他这次感觉也就还行，倒是关注到索罗斯对日元的想法更能激发兴趣。
　　这时，套房的门铃声响起。
　　索尼的人过来拜访了。
　　一共来了三拨人。
　　三拨人都对索尼的状况痛陈利弊，也都诚恳的希望获得方总的最后支持。
　　孔豫看着纳闷，老板面对他们的态度好像都差不多。
　　他问道：“方总，他们到底谁更有机会出任新CEO？”
　　“谁知道呢，我看谁上都行，他们都愿意让我继续当董事。”方卓摇摇头，“明天上午出提名，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就提议抓阄，反正都差不多。”
　　三个人都是索尼本土派，在纽约的时候都分别单独聊过，有的让自己继续当董事，有的要给提名委员会，还有的干脆连董事长都提出来了。
　　方卓见到他们这样的模样，对于索尼下一任掌门人也就很放心，觉得这样再来一任，或许就能看到索尼的拆分了。
　　只要拆开，没有前景，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它的前景变坏了。
　　“彭博社派人来东京了，想要挖掘消息人士更深的东西。”孔豫点了点手机，上面是刚更新的动向，“估计是面谈能搞出来更多收获。”
　　方卓笑道：“大家都很关心东芝，不管东芝怎么冷淡，非要给它找出来一些乐子。”
　　孔豫深深点头：“所以，东芝还是赶紧从了吧。”


###第34章 飘摇索尼
　　十一月的东京温度适宜，比较干爽。
　　方卓这次再来这座城市，心情十分不错，也就在次日早晨起了个大早，简单逛了逛酒店周边，顺手还买了几份日本的报纸。
　　无一例外，这几份报纸前面的版面都是近期的日企风波。
　　相较于网络上的热度和随性，东京本地的媒体语调都十分严肃，方卓不懂日语，但能看到版面上被引用的东芝或索尼的暗色调标志。
　　等到助理翻译后，他感受到更肃杀萧索的氛围。
　　维基解密的不怀好意自然是受抨击的，但如今被点名的公司掌门人和CEO们也都被逐一拉出来负面评价，高田的高田茂久、奥林巴斯的菊川刚、神户制钢的川崎博……
　　这些过往备受尊敬的大人物，巨头企业掌门人，仿佛一夜之间全都跌落神坛，他们曾经接受媒体采访动辄便是指点全球行业看法，但现在，看到媒体的镜头就恨不得躲进公司或者车里。
　　“直面现实吧，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他们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我们见证了商业航母的沉没！”
　　而除了把这些人物拉上版面，批体制批文化，批这批那，媒体试图寻找一切能解释这场造假事件的因素。
　　方卓仔细观摩了日本媒体的反思，想着或许还能借来用一用。
　　临时股东大会是在下午举行，上午时分是一场决定最终提交名单的小型会议，参会者包括部分股东代表、董事会董事以及集团高层。
　　是的，虽然大会在即，但董事会时至今日仍旧没能交出一份完整的高层名单。
　　斯金格的主动辞职和日企的造假风波打乱了一切，再加上他任期内外部董事的辞职，董事会的职能实质上已经消失殆尽了。
　　截止到今天，CEO的人选实质性的只剩下2个人的争夺。
　　一是曾经和斯金格争夺过CEO的遗老中钵良治，一是“索尼四剑客”之一的中坚石田佳久，至于另一位也有地位和资历的吉冈浩……
　　在方卓与股东代表的沟通之中，大家实在没信心把一位旗下业务亏损至少20亿美元的负责人推向CEO的位置，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出局了。
　　同样被部分股东注意到的还有平井一夫，他的评价素来不错，但是，他的出现是被中钵、石田和吉冈浩联手抵制的，前者的主观能动性也就淹没在了水里。
　　只是，方卓不太在意到底是中钵良治还是石田佳久，索尼的部分股东和高层就很纠结了。
　　索尼的股权十分分散，现在最大的股东是美国预托证券公司Moxley and Company，代表的是美国小摩的股票受托人，并没有出席本次会议。
　　仅次于它的第二位是美国贝莱德集团，但只持有6.27%，再次的是三井住友信托银行，持股5.7%，然后是日本野村证券，持股5.01%。
　　在5%之下，还有索尼金融控股公司、美国先锋投资、丰田汽车、住友保险、美国道富投资等等。
　　不单单索尼，日本的许多大公司都是这样股权分散，彼此之间又交叉持股，造成的局面是经营权归于公司自己，但真碰见危机还能联手保证主导权。
　　可是，索尼这一次吧……甩手不干的斯金格确实留下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烂摊子。
　　当下有媒体的评价就是斯金格和伍德福德这两个英国人让大家很受伤，联手开启了索尼、奥林巴斯为首的造假震撼风波。
　　在上午的会议开始之前，方卓还打了个越洋电话和斯金格这位索尼掌门聊了一会。
　　斯金格已经转告平井一夫，他这次没有上位的机会，实在是反对意见太大，而平井一夫除了接受也就只能接受了。
　　“是中钵还是石田？”斯金格到了这时候也忍不住询问最终的提名。
　　“我昨天晚上和贝莱德、先锋投资、道富投资的人有沟通，但他们拿不定主意，日本本土这边也不是很明确，可能真要抓阄了。”方卓说着最实际的情况。
　　索尼官宣要开股东会，要公司改革来应对危机，只听公告是有条不紊，可是，内部仍然没有统一意见，原先是一团乱麻，现在大概是半团乱麻。
　　斯金格沉默半晌：“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急着辞职了。”
　　“早知道，你就老实的做你的索尼美国，那比现在强。”方卓说道。
　　斯金格一声叹息，谁能想到呢。
　　提名会议没在索尼总部召开，是在酒店里举行。
　　等到方卓带人走进会议室，人来的已经差不多，只从场面上来看，美国等国外投资性质的股东代表和日本本土股东代表泾渭分明。
　　方卓先和冲自己打招呼的众人点点头，然后犹豫几秒还是指着被留出来的座位，哭笑不得道：“确定让我坐在这里吗？”
　　股东代表和集团高层留出来的位置是长桌的主位。
　　方卓对这样的位置虽然不陌生，但这里不是易科，是索尼啊。
　　“拜托了，方总。”中钵良治起身鞠躬，邀请索尼外部董事方卓落座。
　　方卓无奈，再这么下去，自己真要当索尼的董事长了。
　　他点点头，也就直接坐了下来，并给出当年的警告之语：“留给索尼的时间不多了。”
　　方卓说完这句，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还有5个小时。”
　　嗯，是说这个。
　　股东会是下午三点。
　　中钵良治不经意的看了眼石田佳久，恰好，石田佳久也看了过来。
　　方卓翻开文件，以索尼自行统计的财务状况作为切入点：“斯金格先生已经辞职，井原胜美女士也已经辞职，索尼缺了CEO和CFO，他们已经为索尼糟糕的状况负责。”
　　“但是，当我知道索尼今年预估的亏损数字，我不得不认为，单单他们来负责是不够的。”
　　方卓顿了顿，说道：“75亿美元。”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方卓给出自己的评价：“牛笔。”
　　除了24亿美元的递延税项资产减计，电视、电脑、消费电子等业务仍旧亏损51亿美元。
　　本次代表贝莱德集团的高级副总裁霍伊尔出声，表明了许多股东的感想：“这是一个不可接受的数字，我还以为能看到有人为此剖腹。”
　　另一位美国先锋投资的弗莱明笑道：“斯金格可不是日本人。”
　　霍伊尔目光不善的扫了眼对面坐着的日本高层，斯金格不是，这里不是有一群吗？
　　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同时感觉坐立不安，稍远坐着的吉冈浩更是忍不住吞咽口水，索尼今年亏损最多的就是他的业务……
　　“哎，你们这是什么话，索尼已经到了谷底，我相信经历这场风波之后都是反弹了。”方卓坐在主位就有义务把话题往回挽，“斯金格已经辞职，不管中钵还是石田，他们都是视公司更胜自我的索尼人，这次也是赌上个人声誉了。”
　　霍伊尔看向两个日本人，张嘴想说话还是把冲动收了回来，这两位怎么感觉也就一般呢。
　　他转而看向方总，提议道：“方总，不如你来当这个CEO好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倒是微微点头，方总搞两年说不定真比索尼这两个日本人强。
　　方卓笑着对中钵良治问道：“中钵先生觉得呢？”
　　中钵良治一愣，不是真有此意吧……
　　“外援救不了索尼，事实证明，还是需要更懂索尼的人来拯救它。”方卓一笑，“中钵先生，石田先生，索尼还是看团结的你们啊。”
　　他这么说着，翻开两份由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属意的高层名单，两人都想扶自己人上马，而把对方的人拉下来，可谓十分团结了。


###第35章 局限性
　　关于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这两方提交的高层名单，会前就已经交由各方过目了。
　　索尼的情况比较离奇。
　　CEO和CFO都先后辞职，但这还不足以平复大家对巨额亏损冒出来的愤慨情绪，不管纽约还是东京，主流声音都要求更多的高层来负责这件事。
　　当然，这里还存有对前掌门人斯金格派系清洗的意思。
　　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对12位集团高层的辞退。
　　再加上斯金格和井原胜美，这便是一共14位高层为索尼本次的巨额亏损负责。
　　与之匹配的是，索尼在全球将会再度开启一波最少1万人的裁员，但这个后话要等新CEO上任之后再施行。
　　在日企造假风波的这些日子里，索尼也不全然混乱，还是达成了一些共识的。
　　关工厂，卖资产，砍业务，裁员工。
　　虽然与前两轮处理危机的手段有些相似，但是，根据经验所看，一定会起到一些立竿见影的效果。
　　至于新提拔上来的人能不能做好，还是那句话，已经够差了，不能更差了吧？
　　“公司的情况不用赘述了，股东会在即，如果可以，我相信大家都还是希望能向股东们提交一份有共识的职务提名。”方卓翻阅名单，有条不紊的履行着自己今天的任务。
　　高层会、董事会、股东会、临时股东会，这些年大大小小参加过的会议实在不少，有些会开起来像是打仗一样，有些会就只是例行公事，他经验不丰富也丰富了。
　　方卓余光微微一扫，瞧见当下的众人表情，忽然一笑：“但这个提名最重要的还是CEO，这个定下来，其它的都可以慢慢协商。”
　　“索尼现在这个CEO的职务不是那么好当的，我看媒体已经在说索尼这艘商业航母的沉没，所以，新的CEO按照中国话来说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方卓先用中文再用英文来说了这句。
　　会议室里的不少日本高管是知道这句话的，懂中文的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更是有了不一样的神色，索尼沉沦，谁才是能站出来的英雄？
　　“我已经和中钵良治、石田佳久这两位都聊过，但可能霍伊尔、弗莱明你们都还需要一个更清晰的判断，谁最适合引导索尼的复苏。”
　　方卓看向左边一排几乎都是代表国外机构的股东代表。
　　霍伊尔、弗莱明等人点了点头，索尼的继任者就和它现在的局面一样不够清晰。
　　索尼的运营向来是内部封闭的，上一次的斯金格接替出井伸之属于难得的接受了国外股东一定的推动，这一次则是不得不参与其中。
　　方卓又看向右边一排属于日本本土派的股东代表和索尼高层，说道：“中川裕、岛田，你们比我们更清楚索尼内部的现状，相信也能在这样的关头摒弃个人利益，为索尼的复苏提供恰当的建议。”
　　相较于左边的西方人，日本人就激动多了，被点名的中川裕、岛田启一郎更是起身鞠躬，态度不言而喻。
　　方卓把画面交给了两位当事人：“所以，中钵良治，石田佳久，你们对索尼的未来到底是有怎样的想法？”
　　今天不设强制性的投票环节，也没法按照董事会、提名委员会的正式流程选出CEO候选人，更多还是在诸多有分量的人面前的讨论。
　　如果落选的人不服气，也可以在下午的股东会上再折腾，至于后果，如果这场会议上的共识不够一致，也许还会有风波。
　　会议室里有5位董事会董事，8位各大股东的代表，以及7位集团高层。
　　方卓听着中钵良治当仁不让的开始发言，心里估摸着大家的偏向性，可能还真是更强势一些的中钵良治有更高的印象分。
　　但对于他，对于易科而言，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插手索尼传感器公司的实际运营和高管安排，趁着索尼颓势的时候发挥有奶便是娘的定律，进一步获得技术合作的主导权。
　　至于到底是中钵还是石田，前者能接受，后者可能略微多符合一点方卓对索尼继任者的审美。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石田佳久缺少一种更高层面的战略眼光。
　　这又不得不提到此刻正在纽约落寞的平井一夫。
　　不管中钵、石田又还是平井，大家在谈到索尼未来的时候免不了提改革，提开源节流，但平井在这之外又提到了对斯金格关于索尼整体战略的修改。
　　斯金格为了改革索尼提出了“Sony united”的口号，要打破部门壁垒，要打造“统一的索尼”，可是，实质性的却把很多业务以子公司的形式去做，最终是拆出来很多子公司。
　　索尼与冰芯的传感器公司也是基于这种情况而获得的发展。
　　这些子公司的成绩有好有坏，最好的还是索尼传感器，最差的已经裁撤。
　　方卓在纽约当面问过斯金格这样做的理由，得到一个“公司之间竞争可以保持充沛的竞争力”的说法，而根据他自己的揣测，索尼这样的日本公司生态封闭，斯金格可能也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更多的主导权力，可以更好的安插派系人手。
　　平井一夫谈到了公司整体战略，认为要打造“One Sony”，削除不健康的腐败血肉，重新把力量凝聚在一起。
　　斯金格是放，平井一夫要收。
　　这段时间以来，方卓没从中钵良治、石田佳久乃至吉冈浩口中听到这方面的成体系的思考，如此对比来看，会议室里的谁上都行了。
　　当然，也可能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在藏拙，或者后续也会有这样的战略调整，那就……以后再验证。
　　方卓默默思索，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则是在这最后时刻激辩了起来，两人关于索尼未来的一个发展重心存在分歧。
　　石田佳久认为可以收购爱立信在索爱手机里的股份，着重发展智能手机和智能平板，中钵良治则认为索尼很难在这个领域取得更大突破。
　　“智能手机的市场已经成型，就像方总也曾经说过，智能手机的上半场竞争已经结束。”中钵良治引用了易科掌门人的话，“索尼在这下半场的激烈竞争里很难拿到太多优势，也没有更好的生态位置。”
　　石田佳久看了方总一眼，见他没有发言的意思，就要继续反驳。
　　这时，贝莱德集团的霍伊尔忽然打断道：“方总，你觉得索尼在智能手机上还能有突破吗？”
　　方卓没想到霍伊尔会cue自己，思考答案。
　　中钵良治知道这个答案可能推动变化，立即提醒道：“方总，你说过上半场的竞争结束了。”
　　方卓看着中钵脸上的急切，感受着石田的目光，又看了眼在场的众人，慢慢说道：“我确实说过这个话，不过，客观来说，我这个人也是有历史局限性的，也只是当时那么认为。”
　　他顿了顿，不介意发表感想：“全球的智能手机市场，仍然是有生态位的。”
　　中钵良治脸色一沉，背脊生汗。
　　石田佳久轻轻吸气，接上这话，毫不犹豫地说道：“是的，索尼在智能手机市场还大有可为。”
　　是的，不能再犯错了，记者出身，对技术和生产几乎完全不懂的斯金格成为著名消费电子公司的掌门人，这件事回头看已经十分不靠谱。
　　现在，拥有技术背景，执掌索尼电脑娱乐的石田佳久，他对智能移动端的专业判断必然要格外重视。


###第36章 石田掌门
　　谈起智能手机领域，东京这间会议室里没有比方卓说话更有分量的了。
　　或者说，他如果当众谈一谈对智能手机未来的看法，当天就会流传在媒体之上。
　　他这样的人自承历史局限性，否决曾经说过的话……
　　股东代表们各有心思，索尼高层们若有所思，而中钵良治的牙已经快咬碎了，方总，你就要在这样的关头忽来一刀吗？
　　中钵良治依稀想起多年前的东京，还是面前这个男人，只是，他那时候是为了帮衬斯金格出声。
　　故人依旧，今夕何夕？
　　中钵良治目光幽幽的看着方总。
　　方卓没什么情绪波动，先环视众人，然后坦然的看了眼正看自己的中钵良治，光明正大地说道：“我这样说，中钵良治可能不高兴，但既然霍伊尔问起来，我也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看法。”
　　不是自己要说，这是贝莱德的霍伊尔非要问。
　　既然非要问，那就说呗。
　　方卓开会的经验很多，在会上得罪人的经验也很多。
　　索爱手机是索尼+爱立信合作的品牌，但一直由索尼运营，斯金格就有把爱立信那份股份收购回来的意图，如果不是提前下台，或许就推行成功了。
　　中钵良治想在脸上挤出笑容，但没挤出来，尝试把话圆回来：“今天都是为了索尼的未来，都是讨论，我怎么会有什么不高兴。”
　　“那就好。”方卓平淡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多说两句。”
　　中钵良治强忍起身飞扑过去的冲动，之前在纽约不说，昨晚到了东京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多说，如果是别的场合谈，自己也可以支持搞索尼手机！
　　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怎么好瞬间改口……
　　方卓没去管中钵的心情，侃侃而谈：“当前在的全球手机市场有个‘御三家’的称呼，易科、苹果、三星，这虽然是产品销量所带来的地位展现，但我们看这三家，它们已经渐渐真正形成了护城河。”
　　“和很多厂商相比，它们在系统生态、硬件成本以及芯片设计上都在拉开身位。”
　　“就拿易科来说，我们与日本这边的夏普一直在屏幕上深入的合作，在德国和肖特在玻璃材质上也保持着一代代的推进，这些都帮助易科手机向消费者树立了不同的形象。”
　　“还有索尼这边，咱们在传感器上的合作也堪称技术合作的典范了。”
　　“07年的时候，易科和苹果都是满世界寻找一流供应商。”
　　“四年多的时间过去，我们是在全球打造一流供应商。”
　　方卓谈这些能一口气谈半天，这会只是简单说说：“我们看这三家，再看索尼，论产业链，日本有着完备的各环节厂商，论手机特色，像摄像技术与CMOS传感器，索尼并不逊色，甚至领先很多对手，论科研能力，你们差吗？也不差。”
　　“单看手机这个产品，索尼有很大且可以很快改善的空间。”
　　“我不敢说一定能把易科、苹果、三星相比，但与其它厂商比，索尼是能拿出定位的。”
　　“我们定个小目标，不说全球三甲，说个‘御四家’，这总是一个可以展望的目标吧？”
　　方卓帮忙提出了索爱手机的次世代目标，御四家！
　　他再度沉吟片刻，说道：“至于整体的竞争态势，御三家现在有一定的成本优势和品牌价值，但随着供应链的成熟，这个领先幅度不好说，不说上半场的竞争还没有结束，最起码，也还没有开启下半场，现在算是个中场休息吧。”
　　“全球智能手机市场还有巨大增幅，索爱手机不是从零开始，大家是知道这个牌子的，也有不错的硬件和技术实力，我只能说，舞台很大。”
　　舞台很大，就看索尼怎么发挥了。
　　方卓表达完自己的观点，抬手喝茶。
　　会议室里颇为静谧。
　　怎么说呢？
　　方总对于索尼手机是不是过于乐观了一些？
　　贝莱德的霍伊尔见其他人都不开口，他选择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方总，索尼收购爱立信的股份最少是10亿美元的成本，这种时候是不是有些太赌了？”
　　索尼之前就和爱立信谈过，这笔收购可能会是12亿美元左右。
　　如果开启新掌门的时代，一上来便是这样的包袱……
　　“我只是谈我的看法。”方卓先撇责任，然后说道，“索尼最早的产品是一款失败的电饭煲，等到井深大和盛田昭夫推出成功的录音机，他们面临一个风险巨大的选择。”
　　“要不要把钱投到耗资巨大的晶体管项目上？”
　　方卓耸耸肩，没有给出答案。
　　但在座的人都知道答案。
　　当年的井深大和盛田昭夫选择在取得一时的成功之后赌一次，然后就赌赢了。
　　任何公司在关键发展节点总是需要赌一赌。
　　霍伊尔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要是把智能手机作为索尼复苏的一环，石田佳久显然是更好的选择，中钵良治虽然地位和资历更优，但他这几年被架空，不像石田佳久一直在做事。
　　索尼现在就需要能做事的人。
　　再次打破会议室沉寂的是中钵良治。
　　他一脸感慨地说道：“听了方总一席话，我就像当面聆听了盛田昭夫的教导，意识我想法的不当之处，方总不愧是世界上最好的CEO，如果可以，还请方总来担任我们董事会的董事长。”
　　中钵良治公开的发出了石破天惊的邀请。
　　继一个英国人之后，他邀请一个中国人来当索尼董事会的董事长。
　　虽然，现在都是CEO执掌公司的方向，但索尼董事长还是有象征意义的。
　　霍伊尔惊愕的看向中钵良治。
　　石田佳久惊愕的看向中钵良治。
　　方卓也惊愕的看向中钵良治。
　　霍伊尔忽然觉得也行，外部董事担任董事长，这在其它公司也不少见，董事会并不参与日常经营，只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像斯金格既霸占董事会，又担任CEO，这几年硬生生把索尼搞出个巨额亏损，要是能有两方制衡，或能避免重蹈覆辙。
　　“哈哈哈，那就不必了，免得又多出风波。”方卓拒绝了这个会引起轩然大波也注定会被否决的邀请，笑道，“索尼到了今天正是上下齐心的时刻，也是要信任新CEO的时刻，我还是建议不管中钵良治或者石田佳久，哪一位被选为CEO，哪一位便继续担任董事长。”
　　中钵良治再次叹道：“方总这真是高风亮节。”
　　方卓端起茶杯，还是觉得好玩。
　　要是前两年，他没准就试试搅和搅和，但现在精力不愿在这上面。
　　“就像方总说的，我认为我们可以在移动智能端进行更多的尝试。”石田佳久很自然的把话接过来，“易科与索尼有着很好的合作，我们在传感器和拍摄这一块可以做出特色，这是应该被把握的机会。”
　　他说到这里直接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我愿意效仿井深大和盛田昭夫，带领索尼迎接风险和挑战，引起公司走出危局！”
　　声音慷慨激昂，但过了一会才响起的掌声稍显尴尬。
　　“索尼是有做移动智能端的基础的，手机、电视、电脑、平板以及PS，索尼可以这样做联动。”另一位来自三井住友的股东代表佐野修一缓缓给出了想法。
　　索尼有这些业务的基础，只是，过去几年就好像踏入了怪圈，但不能说索尼没有复苏的可能。
　　方卓继续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移动智能端的讨论暂时这样，关于索尼的改革，我相信大家也很想听听两位的想法。”
　　这一段算是取得了共识，索尼需要继续发力背上爱立信的包袱。
　　中钵和石田关于改革讨论的火气更大。
　　除了裁员，这还涉及某些业务和产品线的减负。
　　索尼是要变卖资产来获得资金的，而这些来之不易的资金自然不是就放在账上，需要流动起来盘活业务。
　　如果索尼手机被确定下来，其他板块能分的资金就更少了。
　　中钵和石田都有各自的拥趸，代表着不同的利益，这会讨论比刚才还要激烈。
　　方卓饶有兴趣的听着，心里很自然的帮忙评估好坏。
　　只是，纸面上的改革永远可以说得通，真正下放到下面，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一直到中午12点半，会议室里的人都有口干舌燥之感，提名也步入最后阶段。
　　“这样，中钵，石田，你们先到外面坐坐，我们也听听彼此的想法。”方卓示意两位候选人先离开会议室。
　　中钵良治刚想起身，忽然说道：“不用了，方总，今天有话都可以当面说。”
　　方卓皱了皱眉。
　　石田佳久没有说话，直接起身走向门外。
　　方卓没有开启讨论，只看着仍旧坐在坐在座位上的中钵良治。
　　中钵良治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感觉自己上位的希望渐渐变小。
　　他起身鞠躬，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还请诸位一切都为索尼着想。”
　　方卓觉得这话很多余，这个会议室里的衮衮诸公，谁不是为了索尼而来？
　　两位候选人一离场，他直接抛出问题，到底谁才是现在更适合索尼的CEO？
　　方卓不谈自己的观点，只履行外董责任，让大家发言。
　　总的来说，现在确实是石田佳久获得的支持更多一些，但是……大家的口吻也不肯定，毕竟，相对于选拔一位CEO，这样的时间仍旧太少。
　　半天时间像是一场突击，即便加上前面的预热，从斯金格辞职算起，现在也不过一个来月。
　　方卓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倒觉得还好。
　　当年的出井伸之被选就比较儿戏，后来的斯金格上位又借着危机，现在再来一位儿戏又危机的不正是集两家之长吗？
　　“这样吧，下午终究是要向股东大会提交新任CEO的人选，既然大家有了充分的发言。”方卓瞥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距离股东大会只剩下2个小时，“那就还是举手表决，看看最真实的想法。”
　　中钵和石田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18个人。
　　方卓的提议获得默许。
　　表决更有仪式感，也更具法理。
　　方卓没有催促，还看到了几个人的相互讨论。
　　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支持中钵良治的请举手。”
　　1、2、3、4、5，有5个人毫不犹豫的举了手。
　　十来秒后，又有2人举手。
　　方卓没有举手，淡定的等待，随即又见到一位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
　　一共是8位，达不到通过的票数。
　　方卓再次示意支持石田佳久的举手。
　　这一次和刚才一样，先是6人举手，再是3人举手，最后是负责半导体及电子元器件业务的执行副总裁中川裕投出了关键的支持票。
　　10票支持石田佳久，过了半数。
　　“方总，你支持谁？”霍伊尔注意到方总始终没有举手。
　　“我的票不影响投票结果，就当我弃权了。”方卓说道，“我是怕我干扰到大家的想法，我这次来索尼，一是承担外部董事的责任，二是不想辜负斯金格之托，但我还是要爱惜羽毛的。”
　　他认真地说道：“索尼的新任CEO终究是要索尼自己的人选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霍伊尔竖起大拇指：“方总中肯。”
　　除了只在熟悉领域发言，他觉得方总今天是很客观公正的。
　　方卓让人把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喊回来。
　　很显然，出去的人已经把结果告知了这两位。
　　方卓先通知票数，然后履行自己最后的职责：“董事会下午将会在临时股东大会上提名石……”
　　“慢！”中钵良治忽然出声，打断了宣告。
　　“中钵良治，你还有什么意见？”方卓看向新的索尼败犬。
　　“我……”中钵良治长吸一口气，“我们是不是要扩大会议范围，公司现在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新任CEO是个关乎索尼未来的选择，我们应该更慎重。”
　　“既有诸位股东代表的见证，也有集团高层的旁听，从斯金格辞任到现在，你们也都进行了充分的沟通。”方卓发挥定海神针的作用，语气严厉起来，“难道你还要为一己之私再在这最后时刻反悔吗？”
　　他重重的重复刚才中钵说过的话：“中钵良治，请你也一切都为了索尼着想！”
　　中钵良治迎着方总严厉的目光，又看了看会议室里普遍不太支持自己继续折腾的神色，长叹一声：“我正是一切都为了索尼着想啊。”
　　石田佳久这种阵仗经历的比较少，见方总出声维护会议秩序方才松了一口气，提高声音道：“谁不是为了索尼着想？我也是！”
　　中钵良治没去看对手，而是看向索尼本土的股东代表，包括三井住友的佐野修一等人。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一切程序都是正常的，总会出现落选者，难道一落选就都再折腾吗？
　　佐野修一回顾会议过程，如果说关键票是外部董事，是方总投出来的，那可能还值得再抗争抗争，问题是，人家方总直接弃权了。
　　他微微摇头，明确了态度。
　　中钵良治终究还是没有掀桌子，仰了仰头：“好，希望索尼能够走出困境，希望索尼能够重新成为让全球都尊敬的品牌。”
　　方卓完成了宣告：“董事会下午将会在临时股东大会上提名石田佳久担任新的CEO，我们会在明天提名新的董事会名单。”
　　新的董事会名单将会围绕新的CEO来构建，以及，还会出现新的集团高层任命。
　　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不管如何，终究是在前任掌门人辞职的情况下把继任者选出来了。
　　方卓起身，与石田佳久握手，笑道：“我已经听见了索尼复苏的声音。”
　　石田佳久保持尊敬，他亲眼看到了方总为提名自己当CEO的努力：“我会竭尽全力带领索尼走向新的时代，也希望索尼和易科能继续保持密切的合作。”
　　方卓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见中钵良治在那边沮丧的与派系高层讨论，没有过来的意思，也就走了两步，与索尼的海外股东们进行沟通。
　　从上午开到下午，午餐也没来得及吃。
　　方卓与霍伊尔等人简单吃了点饭，达成客观公正的共识，很快就迎来备受关注的临时股东大会。
　　这次的股东大会为期三天。
　　今天是又一次宣布接受斯金格和井原胜美的辞职，宣布索尼将进行改革，也宣布新的CEO提名。
　　方卓在股东大会上没有多发言，只是旁观了石田佳久接受股东表决的过程。
　　没有波澜，中钵良治还是接受了再次失败的结果。
　　一回生，二回熟，他在座位上看到了石田佳久成为索尼CEO的投票结果。
　　“我将与大家一起努力让索尼重新辉煌。”石田佳久发表感言。
　　会议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无不期盼新的本土CEO能扭转索尼的颓势。
　　伴随着索尼新CEO石田佳久的提名通过，这一来自漩涡巨头的消息迅速登上头条，而与之相随的还有一条小道消息。
　　传闻，索尼外部董事方卓将会出任董事会新的董事长。
　　闭门会议向来不够闭门，不知道又是谁传了一鳞半爪的消息，然后媒体抓住这一点便大书特书。
　　晚间时分，方卓在酒店外碰见记者，被问到这一消息。
　　“哪有的事，你信吗？”他反问记者。
　　“如果是方总担任董事长，那也不是不可以。”东京电视台的记者说着真实心情。
　　方总+石田，这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总裁、易科掌门人、神秘人、实干家、权威+石田一起引领索尼的复苏，怎么看都是可以的。


###第37章 糟糕情况
　　石田佳久当选索尼CEO，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他这可以说是来自股东、董事、高管们的集体任命，并且通过全体股东的表决，法理上面再正当不过了。
　　索尼的斯金格时代彻底落幕，作为新的掌门人，石田接受媒体采访，正面回应了外界的疑问，给出索尼预估亏损在80亿美元上下的数字，谈到了改革的方向，认为要集团瘦身，凝聚力量才能再度出发。
　　只是，次日时间，索尼股价再度暴跌，验证了二级市场对籍籍无名新CEO的情绪。
　　石田佳久固然有“索尼四剑客”的雅号，可他在外面名声不大，关于这次的索尼临时股东大会，画面可能还没有低调的外部董事方卓多。
　　这样一个人上任，又亲自敲定预估的巨额亏损，尽管比维基爆料的要少，但也没少到哪，市场上面颇为悲观。
　　新鲜出炉的新CEO可能脸面上不太好看，但他的情绪不在方卓关心的范畴。
　　在索尼股东大会第二天的上午，方卓在酒店见了昨天会议上投出关键票的中川裕。
　　中川裕是索尼的执行副总裁，负责的是半导体及电子元器件业务，同时，他也是子公司索尼传感器的董事长和CEO。
　　索尼传感器公司现在的董事会和管理层以母公司的员工为主，但也在随着上海冰芯三厂的发展而发生变化。
　　因为CMOS传感器需要在制程上有着深入合作，所以，上海这边的研发中心与团队愈发壮大，而这些才是传感器公司的根基。
　　索尼传感器在日本也有生产线，但本土的技术受累于资金状况和晶圆制程，已经不如上海那边先进。
　　方卓之前在上海的时候和中川裕见过几面，也聊过彼此在传感器上的合作。
　　正如他在会议上明确的表示，这是两家技术合作的典范，所以，他也在飞来东京之前与这位进行过电话沟通，确保索尼这次的权力斗争不会波及他。
　　毕竟，除了CEO和CFO，还有12位集团高层会为索尼的巨额亏损担责。
　　至于，中川裕支持石田佳久这个同僚上位有什么考量，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方卓这次与中川裕的会面没什么私相授受，他一个外部董事也没这个权力，只是就着彼此技术合作进一步深入的必然性做了一番阐述。
　　中川裕在索尼负责半导体，里面不单单是传感器子公司的业务，或者说，除了传感器这一块能拿出手，其他的也是属于亏损状态。
　　他极其赞成方总的看法，认为易科、冰芯、传感器已经达成完美的合作，后续再把索尼手机也一并推起来，那就是最完美的共赢。
　　两人的会面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先后走进人数规模缩减的会议室，共同参与新一届董事会与高层任命的讨论。
　　相较于昨天，方卓今日更加低调，而他的外部董事与提名委员会任命也没什么波澜。
　　一直以来，虽然与斯金格存在私谊，但方卓总是保持着与索尼内部事务的距离，在纽约的时候还认真请辞过这一职务。
　　所以，因为外部董事的特性，热乎的现任CEO石田佳久没有太多顾忌，索尼的海外股东们也认为方总这样的人拥有席位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今日的会议一如昨天一样激烈，石田需要更多的自己人上位，中钵则是还想保持影响力，前者这个CEO的权威还不够高，既是为了索尼的未来，难免需要妥协来团结大多数。
　　方卓冷眼旁观，唯一让他感兴趣的一件事是远在纽约的平井一夫被平淡的讨论了下业务范畴，职务将会保持不动，但手里的工作会被削减。
　　没能上位，平井一夫在索尼内部便要继续失势了。
　　临近中午结束，方卓婉拒了午宴的邀请，打算与自己人在周边逛逛。
　　“方总，感谢你的指点。”石田佳久当上了CEO也保持着谦逊，追上离去的方总，询问这位的看法，“你对于索尼的未来还有什么更多的想法吗？”
　　“改革这种事知易行难，也要走一步看一步的。”方卓认真地说道，“这个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在这方面没有经验。”
　　他手下的公司相比索尼都十分年轻，远没到大规模动刀的时刻。
　　“方总，你觉得索尼在云计算上能否起步投入？”石田佳久问了个让方卓意外的方向。
　　“云计算是我很看好的一个方向，我们公司最近也新成立了YWS。”方卓实话实说，“如果不出意外，这会是未来十年大放光彩的市场，但是，它也属于战略上的重点，而一家公司的战略重点总是有限的。”
　　他踌躇道：“索尼从投入到起步，我也不确定需要多久，这期间是否又存在资金和资源紧张的问题，你们这个从零开始，甚至是从负开始，嗯……难说。”
　　石田佳久默默点头，他现在对公司的改革虽然是纸上谈兵，但这个纸也是反复琢磨的。
　　作为全球成长速度最快的公司之一，易科的成功如此耀眼，又就在隔壁，他难免的会思索易科的业务发展与方向。
　　随着亚马逊、微软、谷歌、易科这类公司尝试发力云业务，石田佳久心里就觉得索尼或许也可以试一试。
　　“索尼在日本是能获得资金的。”石田佳久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也迟疑道，“这个方向还需要仔细论证。”
　　这个方向显然是受方总高度认可的，到底能不能以此来作为长久价值的发力……最起码，现在的索尼可能不行。
　　方卓看着石田佳久的思考神色，放下的心悬了起来，好家伙，还真能开辟出来新的道路不成？
　　他说道：“不管怎样，当前还是要先缓解资金的压力。”
　　石田佳久点了点头，走了几步，问道：“方总，你曾经购入纽约大楼的股份，现在这个情况，你对剩下的部分有兴趣吗？”
　　方卓从石田这里找到了故人的感觉。
　　他笑道：“索尼这一轮开启卖卖卖的姿势，外界评价怕是不会太好。”
　　“就像中国话所说，虽千万人吾往矣。”石田佳久叹道，“虽然能从银行借贷，但自有资金的使用是压力最小的。”
　　“这个事就交给公司去谈吧。”方卓给了态度。
　　索尼还握有纽约大楼的六成股份，上次是私人置业，这次就交给易科了。
　　如果速度够快，易科的美国总部明年就能搬个新家。
　　方卓又与石田佳久聊了几句，或许是正式成为了CEO，他能感觉到这位已经有些踌躇满志，就等着施展拳脚了。
　　不过，施展拳脚的第一步恐怕就是要怎么裁员，怎么关闭工厂，怎么砍掉业务。
　　等到午餐结束，方卓把视频打给了国内。
　　因为易科Line会议比较稳定，他现在和苏薇聊天都是用这个。
　　等到苏薇上线，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日媒报道内容：“你不是真要当索尼董事长了吧？”
　　“怎么？我不能当吗？”方卓笑着反问。
　　“哎，不是，你这个，你这个……”苏薇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因为这个男人是方卓，又觉得不是不存在可能，只能再问一遍，“索尼没那么抽象吧？”
　　“没有啊，内部落选了，本来想争一争的。”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就在大家要投票的时候，石田佳久跳了出来，说如果给我投票，他就剖腹自尽，没办法，票就没投我这边。”
　　苏薇吁了一口气：“要是他真这么做，恐怕你已经当上索尼董事长了。”
　　方卓哈哈大笑。
　　“近距离看航母沉没的感觉怎么样？”苏薇再次引用日媒的说法。
　　“也没什么感觉，当年靠对比索尼的walkman起家，现在要买索尼的大楼，想想也是挺感慨的。”方卓笑道，“你别说，我之前走在街上还能看到有人在用walkman。”
　　日本的市场比较封闭顽固，不管国外多风靡的产品，在这里都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获得市场反馈。
　　苏薇露出一丝笑意，她也想起了之前办公室里被拆解的walkman。
　　她随口聊了几句上海这边的情况，又说道：“索尼的股价很惨烈啊，大家不认可石田这个人？”
　　“奥林巴斯、神户制钢、高田、索尼，那些被曝光的公司股价就没有一个好看的。”方卓摇摇头，“只是在这么一个环境里叠加了各种负面状态而已。”
　　最惨的还是奥林巴斯，自从传出可能强制退市的消息，它的股价以跳楼的态势跌去了7成，从当初的90亿美元变为如今的26.8亿美元。
　　这种惨烈放在华尔街也是要让人跳楼的状况，但东京这边情况不错，一直没听说有人想不开。
　　奥林巴斯还没跌到位。
　　但还有一家有希望媲美它，高田公司的不合格气囊已经正式招来美国和欧洲几个国家用户们的集体诉讼，这个事没法以鞠躬道歉作为结局。
　　“真是日本商业的至暗时刻。”苏薇给予了认真的评价。
　　这个评价与此刻国内的舆论是类似的。
　　隔壁小日子被曝光多家大公司造假，这一直是各大媒体平台的热搜，大家都很兴致盎然，也关注着事态的进展。
　　“不。”方卓放轻声音，“还没到至暗。”
　　苏薇“咳”了一声，心领神会，但又觉得这会在用互联网，立即更加符合逻辑地说道：“嗯啊，它们几家都这样，其它的肯定还有，东芝的情况也还没得到确认，你什么时候从东京回来？”
　　“快了，这边的事情快结束了。”方卓一语双关。
　　苏薇笑眯眯的要这个男人给带些礼物回来。
　　她不缺什么，但礼物总是能让心情更愉快。
　　下午三点钟，伴随着索尼临时股东大会第二天的举行，多日未动的维基解密再次有了更新，这一次或许是为了弥补，一次性放出了三家日企的坏消息。
　　按照惯例，川崎重工和三菱电机存在产品造假，而巨头松下则是存在巨额亏损。
　　造假造假，亏损亏损。
　　当维基解密的消息更新，即便是索尼这边正在对董事会名单投票，也依然出现一片骚动，大家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友商们的情况。
　　造假的没有什么新花样，就是不合格冒充合格，就是篡改数据，就是时间超出想象，但松下的亏损……
　　按照维基解密给出的消息，松下的巨额亏损甚至超过索尼，可能超过百亿美元。
　　亏损超过索尼？
　　那你们得亏损多少啊？
　　那你们得多菜啊？
　　索尼会议厅里许多人的神情变得莫名的亢奋。
　　连坐在前面的新任CEO石田佳久在知道最新的消息之后也难免聊了一句：“索尼的亏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3月的天灾带来的巨大影响，很显然，不只是我们受影响，也不只是我们需要复苏。”
　　他甚至开了个玩笑：“虽然都需要复苏，我还是希望我们索尼比其它品牌复苏的更快。”
　　这句话不太合适。
　　基于日本商业在舆论上的状况，索尼新任CEO的话比他对索尼的改革获得了更多的画面。
　　媒体讥讽石田佳久：“索尼的情况糟糕，但石田佳久在听到松下疑似更糟之后便露出了让人恶心的笑容，这样的人也能担任索尼这样让全体国民骄傲的品牌的CEO吗？”
　　暂时不清楚只当了一天CEO的石田佳久会不会站出来为不当言论道歉，只维基消息一出，新的标题和分析都纷纷被轻车熟路的拟定。
　　大家现在对流程都十分熟悉了。
　　不过，松下的巨额亏损规模仍旧让人存疑，不同于索尼这种平时微亏的财报，松下前两季的财报一直是有表示亏损的。
　　一季度亏损3.2亿美元，二季度亏损4.5亿美元。
　　这样的亏损数字已经十分惊人，松下没有掩盖它的不良状况。
　　不，或许，它还是掩盖了的，掩盖了更加惊人的亏损境地。
　　下午时分的消息带来收市前的股价激情跳水。
　　这天晚上，面对未经证实的消息，饶是东京电视台也忍不住在报道时哀叹，日本巨头企业这次在全球范围的形象都遭遇坍塌。
　　日企到底怎么了？
　　东京电视台在哀叹之后就给出了节目预告，已经邀请到易科的方卓、日产的戈恩、软银的孙正义等商业大咖，一起探讨如今的糟糕情况。


###第38章 请自高田始
　　从九月下旬到十一月上旬，日本的多家知名企业密集暴雷。
　　奥林巴斯内斗掀开财务造假内幕，索尼巨额亏损导致掌门人下台，高田气囊和曙光制动器连累日本汽车厂商在全球发起召回。
　　以及，神户制钢引领客户自检风潮，百年东芝的疑似造假还未解决，三菱电机、川崎重工再出问题，同时，享誉全球的松下与索尼争夺亏损第一名的称号。
　　哦对，里面还有自己高管跳出来爆料造假的小林化工。
　　日企的异常状况纷至沓来，鞠躬道歉的高管面孔不断刷新媒体版面，全球各地掀起连绵的集体诉讼。
　　如果不是各大公司股价暴跌，不是成亿美元的市值蒸发，不是带动日本股市的跳水，这简直像是一场来自日本商业领域的行为艺术。
　　欧美舆论目瞪口呆，中国舆论目瞪口呆，包括日本自家的舆论也……目瞪口呆。
　　按理说，大家广泛上都属同一阵营，可是……
　　一切波澜的基础在于诸多企业真的出现了旷日持久的造假行为，真的出现了严重的亏损。
　　这是日媒始终绕不开的地方，眼下只能以“不要以偏概全”来呼吁多重场合的舆论风向，但在境内已经以“痛苦”“黑暗”等词汇来镶嵌标题。
　　太让人痛苦了！
　　佛拨乐和SEC都已经辟谣！
　　主导这场造假大降临的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又……又还剩下多少造假的企业没曝出？
　　幕后黑手难以确定，甚至，不少日媒也相信美国有关部门确实存在某种不能宣之于口的调查，但事情已经发生，外因摆在维基解密那边，内因又如何？
　　“我们请来了易科公司的CEO方卓先生。”
　　东京电视台基于当前情况，想着真理愈辩愈明，又看到方总以索尼外部董事的身份现身东京，便再次确认邀请他作为节目嘉宾，参与讨论日本企业的情况。
　　随着主持人介绍嘉宾身份，现场响起最热烈的掌声。
　　今天到场的嘉宾都很有名气，软银的孙正义有着很成功的投资，日产戈恩的改革让他拥有两国的掌声，迅销集团的掌门人柳井正也在日本很受关注，但是相较于易科的缔造者，现场观众的热情表明了一切。
　　方卓微笑起身，冲着观众和镜头挥手，随后又坐下和旁边的孙正义聊了几句。
　　日本这边的节目邀请从他在纽约的时候就时常递来，可是，真正在镜头下要谈日本企业的情况也确实……让人心神荡漾。
　　方卓一边听着主持人的介绍，一边心里又回想一遍汽油男团队的工作，这位经历过两次枪击的孔总做事还是很审慎的。
　　今天到场的除了成功四天王，也有让现场观众鸦雀无声的失败四勇士，皆是近期日企事件里的当事人。
　　奥林巴斯的前CEO伍德福德，以内乱开启了风波之始。
　　此外，还有小林化工的告密人，东芝公司的维护者，高田公司的罪恶总裁。
　　策划这个讨论节目的团队目的是“直面失败，对话问题”。
　　没有获得掌声的四位嘉宾面色沉重，大家来这里各有各的理由，但真正在现场承担这种氛围，心里还是极其不好受的。
　　“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内的企业近期来出现很受关注的风波，从九月份开始，不乏五百强的日本品牌出现问题，这无疑让人痛心。”
　　“但在这密集问题的背后，我们是不是也需要反思本质和寻找解决方案？”
　　“戈恩主导了日产的改革，孙正义投资了各行各业，柳井正连庄了国内首富，方总缔造易科在全球市场的成功。”
　　“我们很希望听听他们看待国内企业的视角，很希望能从中得到启发。”
　　主持人徳田扉的正式开场白很诚恳。
　　四位嘉宾都是微微点头。
　　徳田扉没有提相应的另外四嘉宾的失败教训，直接把第一个问题抛给了易科的掌门人方总：“方总，我看你也很关注近期的造假风波，你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
　　方卓想说的很多，但选择第一句话对着日产的戈恩说：“我一向很欣赏戈恩先生对日产的改革，我今天来这里倒是很想知道受到牵连的日产公司现在是什么想法？”
　　法国人戈恩对日产的改革是著名的商业案例。
　　后来，随着他在日本被告被控制，又顺利进行了一次日本大逃亡，不管他还是日产都更著名了。
　　这一次，日产也是日本汽车厂商召回汽车的主力军之一。
　　戈恩礼貌的笑容听到这话就是一僵，这位方总真会说话哈。
　　他给出与公司一致的表态：“日产对质量问题绝不姑息，不仅在评估后续更大规模的召回行动，也将对供应商采取更严格的标准。”
　　方卓立即称赞道：“其实，日产公司就是这个事件里最值得让人赞同的反应，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戈恩先生和日产已经为很多公司做了榜样，整场风波里最让我关注的就是涉及行车安全的造假。”
　　他眉头一皱：“像另一家日本车厂丰田，它既采用了造假供应商，也是曙光制动器的大股东，这一点让我极其震惊。”
　　方卓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丰田这种大股东难道对曙光制动器的造假不知情吗？
　　主持人徳田扉看到不少观众跟着点头，赶紧出声道：“丰田公司已经发布声明，对于曙光制动器的造假不清楚，是曙光自己的行为。”
　　方卓伸手指了指对面坐着的高田公司掌门人高田茂久：“高田公司之前不承认造假。”
　　这次决定直面公众的高田茂久见矛头真的直面戳过来，一时不知该不该点头，还是应该站起来鞠个躬，只是，现在鞠躬似乎都变成负面效果了。
　　好在，矛头不只戳一个人。
　　方卓继续指了指奥林巴斯的前CEO伍德福德：“奥林巴斯的菊川刚还说要起诉伍德福德。”
　　他又说道：“索尼之前的第二季财报说情况良好，嗯，徳田扉，你说，我到底该不该信来自丰田公司的声明？”
　　大股东确实不一定知道公司经营情况，因为不一定参与日常运营，但在如今的造假风波里，丰田的情况就显得可疑了。
　　声明的可信度就是被一家家公司联手拉下来的。
　　徳田扉哑口无言。
　　“今天既然是要直面问题，我看需要直面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直面问题。”方卓神色严肃，又与戈恩进行互动，“戈恩先生，你说呢？”
　　戈恩对丰田不感冒的，闻言笑笑，委婉的表明态度：“方总这么说，我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
　　方卓点点头：“话说回来，直面问题也确实需要过程，就像日产公司，我注意到之前没有第一时间开启在中国市场的车辆召回，现在好像要开始了？”
　　戈恩表情再次一顿，哎，这位方总，你到底哪边的？
　　他回应道：“其实是因为我们需要进行细致的评估。”
　　“所以，我刚才说日产公司是这次事件里应对的典范。”方卓顺嘴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看了眼对面高田公司的高田茂久。
　　主持人德田扉注意到方总这一眼，跟进道：“方总认为高田公司的应对怎么样？”
　　高田公司是今天失败四勇士里来人级别最高的，直接是掌门人高田茂久出动，原因可能是为了改善公众形象。
　　而且，因为高田茂久是从他父亲手里接掌的公司，不少舆论也认为深陷漩涡的他有些无辜，有点替罪羊的意思，应该是上一任CEO来出面道歉。
　　“时至今日，高田公司没有退市是东京交易所的不作为，股价没有跌到一成是投机者的侥幸心理。”方卓淡淡地说道，“高田公司没有未来，破产是唯一的出路，高田茂久敢于出现在这里不是勇气，而是不知廉耻。”
　　丝毫没有犹豫，丝毫不留情面。
　　这个回答出乎了主持人、现场观众以及嘉宾们的意料，今天的对话上来就是这样尖锐的标准吗？
　　高田茂久被批评的坐不住了，起身先鞠躬，然后说道：“私密马赛，方总，高田确实让您失望了，我们正以最严肃最迫切的心情来处理问题。”
　　“我既没买你们公司的股票，也没买搭载你们气囊的汽车，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方卓说道，“你对不起的是因你们气囊而在事故中丧生的无辜者，是买了你们股票的投资人，是采用了你们气囊的厂商，你对戈恩鞠躬都比对我强。”
　　高田茂久额头有汗，立即又对戈恩鞠躬。
　　方卓在旁边指点道：“请现场买过采用高田气囊车型的观众举举手，让高田先生注意到你们的存在，注意到你们不是报表上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和他一样的人，让他知道除了对戈恩这种重要客户鞠躬，还要对你们鞠躬。”
　　现场立即有一些观众举起了手。
　　高田茂久刚直起身，听到这话又立即对现场观众鞠躬。
　　当他这次鞠躬完毕，不等方总说话，又再次对着镜头鞠躬。
　　镜头捕捉到高田茂久滴落的汗水。
　　高田茂久这样鞠躬完毕，他坐下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了，而看到方总没有再开口，忍不住想完成一些本次对公司形象的挽回：“很抱歉，我们会努力，会竭尽全力，把搭载不合格产品的车……”
　　方卓只听半句便打断道：“我很难不表示对高田和这位高田先生的厌恶，因为，在我看到的这几起造假里，高田公司是最为恶劣的，在已经有案例已经有媒体报道的情况下，高田公司之前否认产品问题，在09年还宣称那是汽车公司的自主召回，是个例。”
　　“事实上，高田公司使用的硝酸铵作为安全气囊的气体发生剂，最大的原因就是廉价，气囊是汽车车主多少年都未必能用到的东西，其他设备厂商难道不知道硝酸铵的廉价吗？”
　　“高田公司为了利润罔顾公司行业的特殊性，这里面的无耻、贪婪实在无法让人原谅。”
　　“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位高田先生是怎么试图还在镜头面前解释的。”
　　方卓提了个建议：“如果我是高田先生，我会立即回去赔偿客户，申请破产，这样既弥补高田公司的一部分责任，也为日本企业树立典型。”
　　“如果我是高田先生，或许我会因为家族企业的破产而痛心，但更会为日本企业的发展和肃清而充斥莫大的勇气。”
　　高田茂久面色苍白：“我、我、我……”
　　“日企沉疴之肃清，商业积弊之革除。”方卓看着面前这位接任家族公司没几年的高田掌门人，淡淡地说道，“请自高田始吧。”
　　“呃，呃……”高田茂久嘴巴张开，喉头滑动，说不上话的模样让主持人都有些怀疑他要喘不上气来。
　　满场肃静。
　　日本制造是全球的骄傲，多年形象在这两个月饱受质疑，现场观众是既失望又痛楚的，也自然对其中一环的高田公司颇为厌恶。
　　此时此刻，随着方总的抨击，高田说不上话又满头是汗的模样半点得不到怜悯。
　　高田茂久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只觉插在心头的一把刀好像又被对面的男人用力按了按刀柄，他有些艰难的起身，不知是这段时间的第几次鞠躬。
　　“嗨依。”
　　高田茂久深深鞠躬，这次起身便转身走向后台，结束了这一次的电视台节目。
　　主持人德田扉看着高田茂久离开的身影，没有去挽留，也不知道该不该挽留，今天这个节目效果倒是有了，可是，效果是不是太强了？
　　高田公司真会破产吗？高田茂久这样被逼着不会回去就剖腹了吧？
　　一剖解千愁，既不用自己去把公司搞破产，也能完美回应方总的诘问。
　　德田扉看着空缺出来的嘉宾位置，无奈的对方总说了句：“方总，你把我们的嘉宾批评走了一位……”
　　“不是你们请我来的吗？”方卓问道，“不是让我随便说吗？”
　　德田扉擦了擦汗，确实是这样，只是没想到方总风采这么逼人。
　　邻座的孙正义不知为何也擦了一把汗，怎么回事，这样坐在旁边怎么也有点汗流浃背了。


###第39章 匠人精神
　　高田茂久的离去让人惊愕，但现场观众没有不满。
　　反而，素来相对沉闷和压抑的录制现场还响起不少难得的喝彩之声。
　　方总的尖锐就像这场日企造假的问题一样尖锐！
　　方总的凶猛就像这场席卷国内舆论的浪潮一样凶猛！
　　方总的疾风骤雨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一样疾风骤雨！
　　是尖锐，是凶猛，是疾风骤雨，他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和这场造假的底色简直太契合了！
　　怪不得要把他请来当嘉宾！
　　因为节目是录制，所以主持人德田扉不得不中断现场而去请示领导。
　　“方总，你认为高田公司真的会破产吗？”孙正义稍微调整坐姿，然后听到观众们的窃窃私语之后这么向方总问了一句。
　　孙正义在中国取得了很成功的投资，尽管今天是第一次和方总见面，但也神交已久，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只是，百闻不如一见，见了这一面才有种“易科系掌门人”“风投猎手”“神秘人”忽然鲜活起来的凌厉感。
　　方卓诧异地看了眼有着偌大名头的投资人，反问道：“高田这种情况还不会破产？”
　　怎么个事，你是跟我寒暄呢，还是真觉得仍有转机？这是你这个知名投资人的眼光吗？
　　方卓忽然觉得自己有一阵子没和这帮搞投资的人打交道了。
　　“高田也已经有78年的历史。”孙正义用一种感叹的语调回了句。
　　方卓笑道：“看起来是让它多活了几年。”
　　孙正义：“……”
　　主持人和领导紧急协商了十分钟，方卓眼看已经和这边的三位都聊了一遍，那边还没动静，忍不住提议道：“少一个也没什么，要不，就这样开始吧。”
　　德田扉很礼貌的给予回应：“缺少一位就不够齐整，不够对称，没有美感。”
　　方卓愣了一下，猛然间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还是接着提供建议：“那能不能找到丰田的人，正好一起探讨这次汽车产业链的影响。”
　　德田扉有些为难地答道：“他们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了。”
　　方卓转了转念头，看他们这个模样，其他家的邀请怕是也都被拒了。
　　他略一沉吟，说道：“这样吧，我问问索尼能不能过来，他们现在也是直面挫折，要锐意改革，亏损也是因为多种因素，也许愿意一起探讨。”
　　经过临时股东大会，索尼任命了以CEO石田佳久为首的新管理层，亏损就是戴在前任管理层头上的帽子，仿佛一切都面临着革新。
　　稍显不美的就是石田佳久发言不当，引起了一些小嘲讽。
　　方卓直接把电话打给了石田，但石田刚被媒体嘲讽，对于暴露在公众视野下有顾虑，他转而又打给了中钵良治。
　　中钵良治在本次变动中不上不下，也意味着和原先一样被架着。
　　“方总，你怎么能给我打电话的？”中钵良治在听到方总的话之后有些不可思议。
　　“我想着你闲着也是闲着。”方卓给出理由。
　　不到半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的中钵良治坐上了被告席。
　　没有了高田的CEO，来了位索尼三朝遗老的董事，倒也全了对称之美。
　　节目录制中断的时间有些久，日产的戈恩性格豪放一些，已经坐在桌子上和方卓聊天了，日产这次虽然遭受无妄之灾，但总体趋势还是好的，不是那些漩涡里的造假公司能比。
　　不过，经历了高田茂久的无奈退场，主持人和嘉宾说话都比较谨慎，生怕方总再来个“请自XX始”。
　　方卓云淡风轻，并不有意争抢画面，反而在认真聆听其他嘉宾们的发言。
　　孙正义投资的行业比较多，他能从投资角度来谈日本制造和日本品牌近几年的下滑，认为正是因为这样的下滑才导致更多的出现造假情况。
　　连庄日本首富的柳井正不是方卓熟悉的人物，但他集团旗下的一个牌子很有名，是优衣库，这次也谈了些情况观察，认为仍旧会局限在局部领域。
　　等到失败3+1勇士开始被主持人询问各自企业的问题，这一趟过来也是为了扭转舆论猜测的东芝副总裁中森幸平，他在拿起话筒前不自觉的先看了眼聆听状态的方总。
　　中森幸平答应节目邀请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要以一种激愤的姿态来维护东芝。
　　可是，现在轮到自己发言，他又觉得不能太激愤，还是委婉柔和一些比较妥当，等到见方总没什么反应，他就放开了一些，开始聊东芝未来的业务发展。
　　大体意思，百年东芝还是能焕发新的光彩。
　　“咳。”
　　方卓清了清嗓子。
　　节目现场的焦点仿佛一下子就有了转移。
　　中森庆平强忍着说了两句便提前结束发言，转而姿态柔顺地问道：“方总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虽说外界认为东芝可能存在造假，但我认为这一点未经证实就是一盆很让人无奈的脏水。”方卓不偏不倚地说道，“真造假了还行，没造假被这样冤枉一通又不好自证，实在难受。”
　　他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既然东芝否认了这一点，不讨论也罢，但是，我刚才听到中森先生的话，说这个核电业务还有很大发展前景，那我就有些纳闷了。”
　　方卓提醒道：“今年福岛的泄漏还没处理呢。”
　　福岛的核电站有三家供应商，东芝便是其中之一。
　　中森庆平听到这句话，不卑不亢地答道：“这个事已经在积极处理，我们各方都在尽力进行最妥善的解决。”
　　“‘尽力’这个词代表什么？”方卓先问，没给对面回答的时间，继续问，“我的意思是，在福岛核电站没有妥善处理之前，恐怕东芝在全球的核电业务都会遇冷萎靡，它又是你们投了很多的项目，你说东芝前景依旧很好，劝说大家继续持有股票，这不是……”
　　他摊了摊手：“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中森庆平只觉该来的总会来的，以方总的身份作为切入点，反问了一句：“没想到方卓对核电业务也有了解，就是没听说易科也有这方面的技术研究吗？”
　　“易科不涉及这个方向，我也确实不懂这个方向的市场。”方卓先承认这一点，然后说道，“但我们以常识来看，福岛泄漏犹如卡在喉咙里的骨头，这块骨头不拿出来或者不吞下去，东芝的全球市场又怎么能再顺利开拓下去？”
　　中森庆平淡淡地说道：“方总，核电市场自有不同情况在此。”
　　方卓这时看向主持人，又侧身看向现场观众，说道：“我对日本制造是抱有敬意的，所以这次特别惊讶造假风波，也正是因为全球各地像我这样的人很多，现在才有这样的轩然大波。”
　　“我相信很多很多人都知道‘匠人精神’，这是日本制造过去数十年成功的内在坚持。”
　　他抛出个问题：“那什么又是‘匠人精神’呢？”
　　旁边的孙正义答道：“是认真的花费精力和时间进行长久的产品打磨。”
　　“是啊，孙总这话很质朴，匠人精神也就是这么质朴。”方卓感叹道，“所以，高田公司花了几十年时间专注汽车安全设备，从做安全带到做安全气囊，博得全球车厂和市场的信任，有了78年的品牌生命。”
　　“65岁的索尼，78岁的高田，93岁的松下和奥林巴斯，以及136岁的东芝。”
　　“这些甚至超过一个人漫长生命的品牌时间共同塑造出了日本制造在全球的形象。”
　　“但是，这个形象现在遭遇了极大的破坏，我左想右想，这不就是这些品牌忘记了初心，抛弃了原则，不再坚持匠人精神吗？”
　　“不认真，或者说，不较真，以利润为主导，或者说，以短期利润为主导，这就是这次风波里最让人痛心的地方。”
　　方卓这种场合的说话向来很有感染力，当他用了“痛心”这个词，现场的不少观众也真觉得痛心。
　　他是中国人，现场可几乎都是日本人，都是对日本品牌和“日本制造”极其骄傲的。
　　孙正义也听的有所触动，但随即醒悟，怪不得方总在中国曾经有“风投猎手”的称号，他这张嘴真是如枪似剑。
　　这时，中森幸平再次纠正了方总把“136岁的东芝”与造假企业并列的措辞：“方总，你自己刚才也说所谓的爆料污蔑很难解释，又何必这样参与抹黑东芝形象呢？”
　　方卓没有理他，面对镜头，侃侃而谈：“这次被邀请过来，说是要‘直面失败，对话问题’，但要怎么直面和对话？高田茂久愿意坦诚的直面吗？愿意客观的对话吗？”
　　他微微摇头，自己给了答案：“正是因为他们主观和客观的都很难直面，所以，才需要我们来直面，他们不能直面，那我们就认真就较真的来谈一谈，非如此不足以把问题剖开。”
　　方卓拿出自己的手机，再次承认道：“正如中森总裁说的，我确实不懂核电市场，易科也不懂核电技术，但我可以找到懂的人，可以听听专业人士的看法。”
　　中森幸平的面色出现了些变化。
　　主持人德田扉说道：“方总是说场外连线？”
　　“哦对，你们做节目的是经常能看到这样的环节是吧。”方卓点点头，“所以，我们也来匠人精神的较真一次，看看到底是不是如中森总裁所说，全球的核电业务依旧形势大好，是不是这个市场自有不同情况。”
　　日产的戈恩不待别人说话，首先赞成道：“这种验证倒是很有说服力。”
　　迅销集团的柳井正也缓缓的点了点头，方总的话可能尖锐了些，但问题不剖开来看，谁能知道到底有没有问题，又有多严重的问题呢？
　　中森幸平有心说话，可是，刚才的话很满，现在又不好反对，一时间有些如坐针毡，但心里浮现出期冀的念头，方总平日里不做这一块，真就能找到多懂市场的人吗？
　　五分钟之后，方卓说道：“我的助理们还在帮忙联系，我这里已经能打给第一个人，是美国核能管理委员会NRC的巴瑞委员。”
　　镜头特写，他点了拨打，又按了喜欢的外音。
　　全场屏气凝神，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声一声的“嘟嘟”声。
　　20秒钟，接通。
　　“嗨，巴瑞，我是易科的方卓，刚才卡尔有和你说吗？我在一个节目上做研究，对于全球未来核电市场的发展趋势不太懂，想听听你的看法。”方卓提了一个高尔夫俱乐部的朋友。
　　巴瑞的声音很浑厚，提前知道对面是谁，笑道：“方总，恕我不能回答你。”
　　方卓有些意外，怎么回事？朋友的朋友不是朋友了？
　　中森幸平心里一松，现场嘉宾和观众们也都对美国NRC委员的话十分意外，或许是考虑到会涉及多种影响，不能轻易谈论这个话题？
　　巴瑞哈哈一笑：“全球的核电市场已经没有未来了。”
　　方卓：“……”
　　巴瑞同志，你是懂简明扼要的，再也没有比这句更明确的答案了。
　　中森幸平一口气没喘匀，猛然的剧烈咳嗽起来。
　　方卓被这种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缓了缓，常规问道：“巴瑞，你为什么这么说？”
　　“3月的福岛情况很严重。”巴瑞毫不避讳的提到了黑天鹅因素，又举例道，“就我知道的，现在加拿大已经在推迟两座核反应堆的上线时间，印度暂停审批新的核电项目，还要对过去已批准的项目进行审查，欧洲那边的国家肯定都会重新审视的。”
　　“全球的核电市场仍旧存在，但福岛事件肯定是为核电建设猛踩了一脚刹车。”
　　“未来几年，方总，你一定能看到更多的国家会减少核电计划。”
　　巴瑞谈起这些显得很认真了，又说道：“如果你对这些有兴趣，我建议你慎重考虑。”
　　他知道对面是个大富豪，给了善意的提醒，又接着谈了谈美国那边启动的对东芝两个核电项目的新审查。
　　“谢谢你，巴瑞，你给了我最好的提醒。”方卓感谢道，“我听你提到欧洲那边，你能给我几个欧洲相关领域的号码吗？”
　　巴瑞自无不可。
　　方卓按下了结束键，看了脸色黑下来的中森幸平，等待十秒便看到巴瑞发来的号码。
　　“这位委员也未必懂，让我们再听听。”他这么对镜头说了一句。
　　这一次是打给德国的专家格罗索。
　　然而，正如巴瑞所说，市场仍旧存在，但福岛泄漏事件为全球的核电建设猛踩了一脚刹车，这位德国专家持有相同的论调。
　　中森幸平的脸色从黑变白，眼看方总还要打第三个电话，终于忍不住制止道：“够了！方总！”
　　他发出了呐喊：“你在干什么！”
　　方卓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凛然道：“这就是匠人精神！”
　　中森幸平咬牙切齿，比现场观众更明白问题所在，这么问，这么匠人，东芝造不造假可能都不重要，未来业务前景衰竭才是最重要的！
　　方总这压根不是什么匠人精神，他是雨打芭蕉的疾风骤雨！
　　风甚恶，雨甚脏！


###第40章 双重推动
　　东芝的中森幸平不得已出声打断进程，他自觉努力的维持着声音，没有太过焦躁，但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有些歇斯底里了。
　　这个他和方总的交流进展吧……既出乎意料，又好像没那么出乎意料。
　　中森对于之前高田茂久怎么走的是一点没记啊。
　　方卓见主持人没有打断交流，对镜头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
　　中森刚刚深呼吸有点平静又被应激式的挑动起回应：“方总，不管怎么样，你在公共场合都要注意影响。”
　　方卓听着对面语速变快的英语，分辨了下才耐心地说道：“你先别急，慢慢说，我应该注意什么影响？”
　　中森断然否认，声音有些发颤：“我没急！！”
　　“好的。”方卓点点头，对主持人说道，“你们这节目播出的时候打字幕吗？记得不要给中森总裁这话后面加叹号。”
　　主持人德田扉：“嗯……”
　　现场发出一些会意的笑声，事实胜于雄辩，更何况，方总又是事实又能雄辩，东芝的这位副总裁到时要打上两个叹号啊。
　　中森发现自己越努力平复越是情绪激荡，但现在在镜头之下也很难退让：“方总，你不能片面的来判断一家在全球有着诸多业务的公司前景。”
　　“中森，我明白的，你站在这里就不得不维护东芝。”方卓反而变得温和了，“为什么说真正的猛士才敢于直面惨淡和鲜血。”
　　他说到这里，转向观众，说道：“正是因为客观的直面和对话是难得的，所以，才需要真正的猛士站出来，我们不用苛责中森总裁的表现。”
　　“在这些出问题或者疑似出问题的公司里，有东芝这样暧昧不清的，或者，他们自认为还能暧昧不清的，也有奥林巴斯那样已经要接受处罚，又有三菱那种正在调查的。”
　　“换了你们是任何公司里的一名员工，难道就真能在镜头下对公司进行剖析吗？如果不能，不妨给台上的人一些掌声，他们需要勇气，也需要鼓励。”
　　方卓娓娓道来，立场互换，理解公司态势下的个体表现。
　　现场响起了鼓励的掌声。
　　中森幸平被这么一鼓掌，一时间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我可以继续打电话，继续找美国、德国、法国的人验证看法。”方卓等到掌声渐无之后继续说道，“但既然中森先生不愿意，那就到这好了，东芝的问题相较于现在的日企只是小问题。”
　　方卓看向中森：“纸是包不住火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中森幸平努力想回应对面的男人，但他翻滚来鼓动去的情绪在此刻看到方总的眼神才忽然意识到，这些情绪是害怕。
　　作为一家百年企业，东芝的核电业务是重中之重，已经把它当作翻身的方向，而在福岛事件之后更是有些孤注一掷的加大了投资。
　　只是，福岛那边比想象中更难处理，自年中之后的市场反弹也远不如预期，这种关头之下又来了一出维基解密……
　　东芝内部压力还是很大的。
　　现在这么当众讨论，甚至直接连线到了美国NRC的一位委员……方总电话打那么随便，现场观众可能不清楚分量，但自己是知道的，NRC一共就只有5位委员。
　　中森幸平的念头此起彼伏，也就最后错过辩解站台的时机。
　　方卓把话题从东芝回转到了今天这场节目：“我今天来这边，其实没想到会和高田、东芝有这样的交流，可能我说话直接了一些，较真了一些，匠人了一些，我看有的观众脸上已经出现——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是怜悯之情。”
　　“是我坚持向高田CEO表明态度错了吗？还是我确实如中森先生所说的那样，应该顾及影响，不能这样现场求证？”
　　“仿佛我这样匠人精神式的较真，反而变成了恶人。”
　　大恶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的怜悯用错地方啦，你们如果真想怜悯，那就怜悯那些使用了不合格产品的消费者乃至厂商，对于造假的企业，你们最应该的是督促它们改正，督促它们不要一错再错。”
　　方卓说到这里再看了中森一眼，再难得的赞扬道：“就像小林化工的这位麻生先生，他勇敢的面向媒体揭露公司的药物造假，他不需要承担同事、朋友乃至家人的压力吗？”
　　“但他仍然站了出来。”
　　“麻生先生才是勇士，才是理想主义者，才是匠人精神的捍卫者！”
　　小林化工的药物造假不是维基爆料的，而是高管麻生浩一的揭露，他也因此被打为了告密者。
　　一方面，小林化工确实长时间的进行药物造假行为，另一方面，麻生在舆论上的形象也不算友好。
　　方卓对此倒还真有点不平。
　　怎么回事？
　　这种道德高点都站不上吗？
　　自己站在高点就很好输出啊。
　　麻生浩一起身鞠躬感谢方总的认可，再抬头已是眼含热泪，他确实更理想化，时至今天也承受着来自亲朋好友的压力。
　　随着舆论出现反思，尽管没人公开批评自己了，但是，那种冷漠的无视更加可怕。
　　麻生浩一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场合得到这样的赞美。
　　“麻生先生现在有了新的工作吗？”方卓不吝展示自己对真正勇士的关心。
　　麻生摇头。
　　“那你对今后有什么规划吗？”方卓再问。
　　麻生沉默着给不出答案，这次风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要我说，如果你仍旧承受着压力，不如干脆注册一个自己的品牌好了，就叫‘麻生匠人’，现在我们看造假企业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焉知你走出这一步之后的几十年不能成就一个新的国民品牌？”方卓出着主意，又对邻座说道，“正好，孙总今天也在，帮着投些钱，也是为匠人精神出一份力。”
　　孙正义有些哭笑不得，询问麻生：“你有这方面的想法吗？”
　　麻生仍旧沉默，显然没有。
　　“不用急于一时。”方卓见状，宽慰道，“中国有句话，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麻生这样的勇士如果无声无息的被淹没在这场风波之中，我看日本制造才是真的没救了。”
　　麻生感激的看了眼方总，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太好了，方总简直是自己的同路人！
　　“我们可以等节目过后再参详。”孙正义见话说到了这份上也就给出表态。
　　现场再次出现了热烈的掌声，直让麻生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方卓用实际动作来展示了匠人精神的较真，也用麻生和中森实质性的进行了对比，但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补位的索尼遗老中钵良治。
　　中钵从坐在现场到现在，聆听了方总挥舞道德武器的输出，这时见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立即心中警惕。
　　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想到自己，现在是想把索尼失败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吗？
　　他主动拿起话筒，叹了一口气：“听了方总的话，不禁让我陷入深深的思索，我想到了近期的这些企业，确实啊，或多或少的都失去了一些本应该坚持的精神。”
　　主持人德田扉问道：“中钵先生，你认为索尼之前的西式改革是带来了混乱吗？”
　　索尼开启改革，正是抛下原本的经营体制。
　　中钵良治转着脑筋，含糊地说道：“总是有得有失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总结失败教训，积极的继续向前出发，我觉得方总今天提醒的这个‘匠人精神’就应该写在每个公司的门口，它太重要了。”
　　他看方总今天这个匠人不匠人的，哎，匠不人吧，但顺着话说，总不至于再被批判一通了吧。
　　主持人德田扉点点头，把话题抛给了日本首富柳井正，想听听他对匠人精神和企业改革的想法。
　　柳井正虽是首富，但今天存在感不强，旁观了名震全球的大富豪的挥洒，只觉方总这个人能富确实是有道理的。
　　他谈了谈精神与文化，也谈认真和原则，又称赞了方总今天的交流风格，直言眼下正需要能惊醒企业的人。
　　能不能醒不知道，反正，像东芝这样的肯定是惊着了。
　　柳井正怀疑不用等节目播出，就这个现场电话验证的消息流传出去，东芝本就遭受疑虑的股价还会受影响。
　　恐怕，不少媒体对东芝的注意力要转移了，造假放在一边，东芝的核电业务到底行不行？
　　站在道德高点的方卓对赞扬无感，只是，当主持人提出要把电话打给日本商界前辈稻盛和夫，而后者也大力赞扬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稻盛和夫是著名的实业家，被誉为日本最后的“经营之圣”，他去年为了挽救申请破产的日本航空而复出，只用四百多天就创造了日航历史上空前的利润，在社会上拥有崇高的声望。
　　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九，但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厚实。
　　稻盛和夫已经聆听了电视台转述的现场情况，一开口就盛赞了方卓所说的“匠人精神”，认为日本实业需要一直把这个坚持下去。
　　然后，他又称赞了索尼当机立断的改革，这在这一批漩涡企业里已经是反应相当迅速的了。
　　最后，稻盛和夫要求与东芝的副总裁中森幸平直接对话。
　　这两人对话是用日语。
　　方卓听着稻盛的语速变快，音调也很严厉，估摸着是在进行批评，而中森则是不断的“嗨依”。
　　“电话里是怎么聊的？”方卓询问孙正义。
　　“稻盛先生要求……”孙正义顿了顿，“要求东芝承认错误，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中森辩解了两句，然后稻盛先生就发怒了。”
　　方卓点点头：“骂起来了？”
　　孙正义“嗯”了一声：“骂到不能播的那种。”
　　“他也是凭直觉呗，东芝现在这个造假没什么太有力的证明。”方卓是最清楚东芝在这一轮爆料中的情况。
　　“看中森的反应，可能真的存在不少问题，嗯，不是核电业务，就是维基解密说的那个财务造假。”孙正义声音放低，“估计也是真的，而且，中森大概知情。”
　　“东芝的股价要继续跌了。”方卓这样说了句。
　　孙正义不再说话，他知道方总在推特上就挺关注日企造假的事，有时候都觉得这位是不是也在做空日企。
　　但是，见他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东京，又在镜头之下那么自若，大概是没那种事了。
　　东芝这几年的股价本就不好，未来怕是更糟。
　　节目现场的人一起听稻盛和夫对东芝的批评，方卓没被安排同声翻译，就听着孙正义时不时的总结式翻译。
　　孙正义：还在骂中森。
　　孙正义：开始骂东芝CEO西田了。
　　孙正义：噢，继续骂前CEO佐佐木了。
　　孙正义：差不多了，感觉他骂累了。
　　果不其然，知名投资人对于责骂进度的判断十分精确，从“经营之圣”化身“怒骂之圣”的稻田和夫转而开始谈日本企业近些年的问题。
　　他一把年纪，又刚把日航起死回生，谁也不怕，不光说了东芝，也直言松下这样的品牌既然亏损，那就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把泡沫捅开，这样才能重新起航。
　　简而言之，稻盛和夫表达态度，认为东芝、松下都是存在问题的。
　　这种态度一度引发现场骚动，凭借稻盛的声誉，他虽然没有证据，但如此说话可能就得逼出东芝CEO乃至前CEO的反应。
　　方卓觉着这一手来自稻盛和夫的影响还真是意外之喜。
　　日本的经营之圣结束场外连线，现场坐着的东芝副总裁已经脸色极其难看，他今天是遭受双重打击，既有来自方总对核心业务的较真，也有来自稻盛对财务造假的威逼。
　　这……回去要怎么交代？
　　电视台录制的节目在一种没有白来和等看后续的情绪之中结束。
　　播出时间据说不会拖太久，但场上发生的事情显然不用等播出就已经流传出去。
　　东芝保持缄默，没有立即给出回应。
　　可是，国际评级机构标普忽然把东芝的股票评级调整了，将它的长期企业信用从“BB”下调至“B”，并将之放进负面观察名单。


###第41章 见证
　　或许是日本还活着的“经营之圣”真有权威，或许是真被方卓戳穿了东芝的核电美梦，也或许是标普发现了新的端倪。
　　随着东芝评级下降，随着标普给出“对东芝核电业务的忧虑加剧，以及对该公司治理框架的担忧”的理由，之前只是震荡阴跌的东芝股价往下重重的跌了一跤。
　　福岛事件是核电业务发展的黑天鹅，这一点自3月发生以来就不断的在东芝的股价上有所验证，但东芝在不同场合都释放信息，认为只是短暂的可以反弹的情况。
　　至于到底能不能反弹……目前的多方信息都渐渐证明很难。
　　而这个“治理框架的担忧”就更显别有意味了。
　　东京电视台的节目还没播出，方卓不清楚这场增加了一些尖锐风格的商业交流能被剪成什么样，他在见证索尼框架基本完成之后又接受了两场知名日媒的采访。
　　除了再次强调对“匠人精神”的反思，也聊了聊日本行政这边的迟缓，该查查，该罚罚，该剖剖，一如商界的迷茫，相关机构这一次的行动也广受批评。
　　方卓在东京进行文化交流，恰好索尼的前前掌门人出井伸之也被中国企业邀去国内交流。
　　尽管出井伸之把索尼干的比较糟，但也就是今年，联记电脑出于对日本市场的考虑，把他邀为公司董事会的非执行董事。
　　出井伸之在国内接受采访，因为日本媒体大幅报道易科掌门人对日本企业文化的批评，他也就被问及相关情况。
　　“方总说得很对，日本企业的精神正在逐渐丧失，这是需要认真反思的。”出井伸之给了一个认可但简洁的回答。
　　现场有记者又问，如何看待方总在索尼担任的外部董事。
　　出井伸之面对这一个让嗓子开始痒的问题，沉思好一会才答道：“我已经离开了索尼，方总是个商业强人，希望他这个外部董事对索尼是有益处的吧。”
　　他现在自己成立的咨询公司，也把中国作为重要市场，但终究是在索尼度过漫长生涯，表露出一定的态度，这位在斯金格下台之后居然仍旧延续了外部董事的职务，实在让他有些意料不到。
　　当索尼前前掌门的活动被传到刘宗宏留意到，他正在陪着老板考察日本这边的半导体大厂，顺便也听到了一些孔总的汇报。
　　“尼康的光刻机方案确实很PPT，我问他们和ASML的差距有多大，他们那种相顾呐呐的表情实在是有点明显了。”
　　方卓谈到被列为备选方案的尼康。
　　尼康的光科技方案听起来很先进，就是实践程度不够到位，考察过程中的表现也让人失望。
　　“我们这次在日本股市的钱完全可以买够冰芯所需的光刻机。”陪着考察的孔豫不无得意地说了句，随即又补上前提，“当然，要是ASML愿意卖的话。”
　　方卓默默无言。
　　确实不单单是钱的事，不然早就不用为此忧虑了。
　　但这一次，汽油男一如既往的把金融市场的工作做得很棒。
　　事发之前，三菱电机的市值254亿美元，松下312亿美元，索尼402亿美元，东芝230亿美元……不是世界五百强，也是日本行业巨头。
　　时至今日，最惨的奥林巴斯快跌8成，眼瞅着就要退市，索尼蒸发了快70亿美元，遭受波及的丰田、日产也不逊色于造假漩涡中心的公司。
　　如此一波日本核心公司的骤跌带动了日经和东证指数的跳水，逼的日本央行出手，开始买入ETF以支撑股市反弹。
　　按照汽油男的汇报，除了己方在日本股市做空，这场日本企业集体造假被曝光的血腥味已经吸引到了其它游弋在资本市场的大鳄。
　　就在这两天，日本央行已经在明确释放消息，将会组织银行对陷入问题的日本企业们进行救助，双管齐下的来稳住股价。
　　另一方面，也有日本官员表示，已经注意到某些恶劣的投机行为，不排除采取干预手段。
　　相较于美国那边的市场，日本这边更为敏感，机制介入的也比较早，今年就有多次的救市行为。
　　孔豫是见好就收，只掠走一些上层泡沫，因为无法预测日本央行和财务省接下来的动作力度，这里面还要考虑近期日元的走势。
　　反正，他的最大顾虑不是列表上的日本企业，而是力撑股汇债三市的日本央行。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孔豫注意到游弋在日本股汇债市场之上的大鳄，基本猜到如索罗斯之流的想法思路是什么。
　　大家都在耐心的等待日本高层变动的影响，自06年以来，日本已经5年6相，眼看着刚上任的野田也不是一个能坐太久的主，后续还会有波折和机会。
　　“这一次的造假事件全球瞩目，也算是帮我们分担了不少压力，美国商务那边已经有人提到了冰芯的许可证，又是一桩麻烦事。”方卓坐在车里，提了个美国那边的消息。
　　冰芯的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许可证已经续期，但在晶圆制程技术渐渐走入视线的现在，它理所当然的成了可以谈论的问题。
　　好在，还只是内部提了提，没有大肆宣扬。
　　孔豫听着这话直皱眉，冰芯给易科带来在全球市场竞争的优势，但也真是阿喀琉斯之踵，需要时时注意对它的威胁。
　　问题又在于，这几乎可以确定是会发生的事情。
　　他换了自己站在老板的立场上，那种时刻的压力可能比问题本身还讨厌。
　　“买买买，挖挖挖，赚了钱就要花出去。”方卓很快就放下坏消息带来的情绪，说道，“我看东芝和索尼的这一轮的颓势得有段时间，让欧洲的专利公司过来吧。”
　　东芝和索尼以及尼康这些巨头都有半导体业务和专利，东芝有存储，索尼有传感器，尼康有完整的光刻机团队，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开刀的板块。
　　但事情讲究循序渐进，得先循起来再说。
　　冰芯在德国是合资工厂，人才、团队、专利都可以中转一道再接受，而这样的便利将会应用于冰芯在欧洲的第二座工厂。
　　如果不出意外，这家工厂将会坐落于法国，届时也会有披着马甲的资金加上冰芯本身、法国地方共同组成资方。
　　孔豫知道老板的资金方向，笑道：“方总，我这一次赚的是实打实的生产线的钱。”
　　“论赚钱还是你们搞金融的抢得快。”方卓夸赞，因为相当一部分资金仍留在欧洲市场，这一次在日本包括后续继续累积下来的利润接近40亿美元。
　　这笔资金之巨大，当方卓得知汽油男的笼统统计之后也不禁在心里暗暗规划，几乎可以全资覆盖冰芯法国厂的成本了。
　　剩下不够的再找法国银行借。
　　嗯，最有效的使用方式当然依旧是用钱来撬动钱，而不是纯粹的投入进去，只是，当方卓和孔豫笑谈的时候，金融大鳄也难免沉默。
　　此时此刻，孔豫再听老板的赞扬，由衷地说道：“抢的都不如冰芯花得快。”
　　冰芯计划在法国厂的制程将会是45nm，依旧会和合肥厂形成代差，但也已是整个欧洲最先进的晶圆代工制程。
　　基于先进制程愈发庞大的资金投入，这个赛道上的玩家正急遽减少，不少大厂已经宣布停止技术投入或者联合进行技术研发。
　　“方总，冰芯要是活不下来，我可能第二个得从楼上跳下去。”孔豫正在渐渐晋升为最关心冰芯进展的幕后人。
　　“活是怎么都能活，这一点毋庸置疑，想死都死不掉。”方卓笑道，“我们只是想看能不能更高质量的活。”
　　孔豫点了点头，打算日后写回忆录要把自己和方总封为最佳搭档，一个怎么赚，一个就能怎么全花掉，要是这么下去，冰芯在国内的厂和欧洲的厂会不会得到区别待遇？
　　又或者，国内断供，国外秽土转生？
　　孔豫考虑着存在的马甲情况，知道一切都要等真正碰撞的那一天。
　　刘宗宏见方总和孔总的聊天告一段落，笑着谈起索尼出井伸之在国内的采访。
　　“挺好的，日本媒体邀请我，国内媒体邀请他，确实是文化交流。”方卓知道出井伸之过得还算滋润，又联想到老兄弟斯金格，“你等会给下岗爵士打个电话，问问他愿不愿意也搞个咨询公司，我觉得这种方式真不错。”
　　刘宗宏先点头，然后就发觉老板的措辞已经变了，之前不管在什么场合，要么是名字，要么是爵士，现在人家不行了，爵士前面也要加修饰词了。
　　轿车抵达酒店。
　　方卓一行人没有立即上去，后面几天除了继续对这边一些公司的考察，手上的基本工作都已落幕，就是仍旧会观察最终结果。
　　“买几份报纸，在旁边先吃点东西。”方卓习惯性的要看报纸。
　　人在东京，虽然仍旧安保工作不放松，但确实比纽约那边好一些，而且，这边不像国内那么熟悉自己的脸，也可以更随意的逛逛。
　　方卓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多日来都在晚上逛了东京。
　　只是，当他们刚靠近便利店，就看到一位驻足在报纸旁的花白头发的老人忽然捧起报纸嚎嚎大哭。
　　一行人的第一反应是护住老板后退，防止特殊情况。
　　“没事，我就是在电视台里批评了几句，又没干什么。”
　　方卓没那么敏感，或者是对自己有更清晰的认知。
　　这一趟来干什么了？
　　维护索尼权力交接秩序，参与电视台商业交流，对日本企业的造假行径提出批评，以及，顺带考察这边的技术公司。
　　一切都很正常合理，总不至于随便一个路人也要对自己不利吧，要刺也是去刺高田茂久、西田厚聪等造假公司掌门人啊。
　　果然，这个日本人只是哭，没有别的动作趋势。
　　刘宗宏主动上去完成买报纸的动作，顺便了解情况，然后回禀了这位的身份。
　　一个已经退休的老东芝人。
　　今天的日本《读卖新闻》在头版报道了东芝的情况，在标普降级之后，美国那边的媒体跟着有了动静，大概是受到启发，采访了美国NRC对核电业务的权威看法，成为东芝前景落寞的又一力证。
　　以及，随着公司股价重挫，已经有接近高层的消息人士对外表露，东芝的财务确实存在问题。
　　先前还颇为坚固的东芝已经出现裂缝了。
　　方卓接过报纸，听着老东芝人的嚎哭以及哭声转弱后的念叨，旁边则有助理的实时翻译。
　　“日本之光啊，怎么成这个样子？”
　　“东芝沦落，辉煌破碎了。”
　　作为日本家喻户晓的品牌，东芝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是日本制造的象征之一，这句来自员工的“日本之光”倒也不错。
　　鼎盛的东芝是全球前五的半导体制造商，也是全球前三的医疗器械厂商，还是日本第二大综合电机制造商，应该也算是日本四大核能厂商之一。
　　不过，它进军核能市场的时候已经从巅峰跌落了。
　　方卓驻足多看了一会老东芝人的悲伤，感叹道：“一家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企业，站在这里，真有种它贯穿百年时间的起伏震荡出现在眼前的感觉。”
　　孔豫问了句：“是参与感吗？”
　　方卓知道汽油男的隐形调侃，但站在大街上只能答道：“浅浅的参与。”
　　刘宗宏接了句：“见证感。”
　　沉浸式见证。
　　孔豫看了眼老板秘书，你也不是好人，别流鳄鱼的眼泪了。
　　方卓等人没有打扰东芝人的情感表达，等到过目权威报纸的报道之后更加感觉东芝大概距离鞠躬道歉也不远了。
　　“方总，又有媒体和节目的邀请。”刘宗宏在回到酒店之后请示老板。
　　“有和孙正义、稻盛和夫他们坐而论道的一次就够了。”方卓摇头，“看看这边的半导体公司就回国了。”
　　刘宗宏应下，推掉所有对老板的邀请。
　　只是，一直等到他们启程飞往上海的时候，之前的坐而论道才由东京电视台播出，而宣传语上还给起了个称号，终焉の魔王。


###第42章 强心剂
　　“这么中二，乍一看还以为东窗事发了呢。”
　　等到方卓落地上海，他对东京电视台的节目宣传有些啼笑皆非，但看到节目内容之后就觉得这机位拍摄效果还真不错。
　　本以为会略失风度，没想到这个拍出来的视角还挺……
　　脸部线条硬朗，眼神颇为严厉。
　　“不是，他们是不是加滤镜了？”方卓看了半晌，忽然觉得色彩对比不太对。
　　刘宗宏对此有些茫然，观察了一阵，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但老板那冷酷严厉的眼神好像也不是滤镜不滤镜的问题。
　　“有点意思，孙正义的范很温文尔雅啊。”方卓短评道，“稻盛和夫骂人的这一段剪了不少，但也留了一些，是用来表达对东芝的愤怒吧，唔，那个高田茂久，当时现场我看他鞠躬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他眼睛里还有泪呢。”
　　不同于录制现场的视角，电视台的多机位画面更能表现文化交流的……热闹。
　　等到方卓归家，虽然上电视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大家饭后闲暇还是一起观赏了海外节目。
　　“你这样逼着高田茂久负责，要请高田始，也难怪人家喊你魔王了。”苏薇看了一段就理解了电视台的举措。
　　商业交流，坐而论道，请来的都是人物也很知名，怎么看气氛都应该是可控的，怎么开场就尖锐的把对面CEO给轰出去了。
　　“看起来比那些社长还社长。”母亲赵淑梅的直观感受是这样，又说道，“我看咱们这边的报纸上也经常报道日本公司的造假，真挺严重哈？”
　　“是挺严重的，连日本央行都下场了，还不单单是企业的事。”方卓这么说道。
　　“这里面肯定有幕后黑手。”父亲方同忽然出声道，“看那个国外网站一下子那么多爆料，媒体又跟着推动，还有日本财务省和央行下场撑股市，这一次背后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肯定是有利益链条。”
　　方卓端起茶杯喝茶。
　　“狗咬狗嘛。”赵淑梅总结。
　　“咳。”方卓放下茶杯，茶水有点烫嘴。
　　“是啊，狗咬狗，但既然是小日本，那也是好狗。”方同表示朴素的道德观。
　　苏薇在旁边煞有介事的点头，赞同道：“对，好狗。”
　　方卓想了想，实在无从辩驳，提前结束了对海外节目的观赏。
　　东京电视台在这样的时间点把节目放出来，倒是有点盖棺定论的意思，配合“经营之圣”稻盛和夫的斥责，要求一批日本企业承担责任，反思初心，进行改革。
　　这么一批世界五百强、行业巨头在财务、产品上的造假行为，对整体形象以及某些具体赛道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方卓在离开东京前和孙正义还聊了通电话，得知日本证券监管机构原本是打算对奥利巴斯处以罚款，而不让它强制退市，但在全球瞩目的情况下，奥林巴斯是不得不退市了。
　　晚上九点半，方卓在书房静心的练了几幅字，刚刚收笔就见小苏老师走了进来。
　　“赚了不少？”她随意的问了句。
　　“还行吧，日本央行和财务省很敏感，适可而止。”方卓答道，“孔豫还在日本调研情况，后续可能会观察日元的动向。”
　　苏薇笑道：“你们这个真是……怎么就搞了那么多花样？”
　　“笨办法罢了，产品质量不达标总是有马脚露出来，不管日本央行或者它们企业内部怎么改革，既然被戳破了，后续影响有够受的。”方卓指的后续影响之一便是全球各地的集体诉讼。
　　那些集体诉讼会是把几个公司拖破产的重要因素，这也意味着日本官方在股市的动作早晚会失效。
　　当然，它最大的目的是防止日本股市被这一波大公司牵连，顺带着是把个体公司下跌的股价都托住了。
　　“那你那个半导体呢？”苏薇问了个最开始的目的。
　　“东芝在美国有8基待建核电，现在已经有4基中止，剩下的也都推迟建设进度。”方卓娓娓道来，“东芝的核电业务在全球已经实际上几乎没有了潜在客户，这是死棋了。”
　　他继续说道：“但东芝在美国收购的西屋电气从一开始就是独立运营，它在美国肯定还会挣扎的，八成会化身一个拖累东芝的财务黑洞，除非东芝现在当机立断的剥离这一块业务。”
　　苏薇明白了，任何一个已经被重资投入又被视为集团未来的救命稻草都没法说扔就扔，而无法决断就意味着被拖累。
　　确实是个慢刀子。
　　同时，东芝应该还存在资本市场的大忌，财务造假，未来一段时间都是焦头烂额。
　　她想到东芝存储，想到易科播放器最早就是从东芝拿货，心里也有些感慨，时间真是太奇妙了。
　　“日本市场风云变幻，我看这几个被爆料造假的企业这么此起彼伏，恐怕以后就很难再复苏了。”苏薇心里盘算一番之后说道。
　　方卓“嗯”了一声，大差不差吧，虽说起自网络爆料，但造假行径的性质是一场大飙血。
　　他想了想，说道：“全球市场的大蛋糕整体虽然在增长，可是终究有限，竞争还是越来越激烈的，不进步就被淘汰，总不能让哥们停下来等不是。”
　　“索尼可真是易科的好哥们，斯金格请你进董事会真是……真是应该给他发个易科勋章。”苏薇笑道。
　　“两家公司的情谊大概还没到尽头。”索尼外部董事方卓先生由衷地说道。
　　苏薇对日本发生的事有着十分的好奇。
　　但方卓左想右想，其实没什么太出奇的地方，就是躬匠们鞠躬鞠躬再鞠躬，本质只是一批造假行为引起的震动而已。
　　他的简单叙述没有让苏薇满意。
　　真正让苏薇感到满意的还是时隔两天后从日本传来的消息。
　　东芝还是承认了财务造假，承认了3代CEO前后共同参与的造假。
　　伴随着这样的消息，松下仿佛破罐子破摔的修正了对本财年的亏损预估，预计将会亏损90+亿美元，成为本轮日本公司亏损第一名。
　　连瞎折腾的索尼也只能在亏损排行榜上屈居第二。
　　这样确定的消息又一次刺激到相关公司和无辜公司的股价，惹来本次救市的日本央行官员失态，大骂东芝和松下不争气。
　　日本商界和舆论一地鸡毛。
　　苏薇在看完来自日本的最新消息后所出现的第一感觉，还真就是东京电视台在宣传节目时用的评价，魔王。
　　东京电视台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她再看国内的网络，上面也不乏一些“日本花式造假大赏”的节目，从头到尾的帮忙捋清这一次的造假事件。
　　傍晚临近下班，苏薇处理了手头上的工作，前往隔壁同楼层的总裁办，瞧见方总正在落地窗边沉思。
　　“又在想着往哪祸祸？”她笑着问了句，又顺手泡了杯咖啡。
　　“不是，就是美国那边还是得过去，现在的舆论动静小了，反倒是真正有一些实质性动作。”方卓没回头，说着最新的消息，“又有撤销冰芯许可证的声音。”
　　他自顾自地说道：“时间还是不行，最少还得扛两年，处境才好过。”
　　晶圆代工领域的制程仍旧在大踏步的前进，冰芯如果这时候被困住，那就太可惜了。
　　“我已经让德国那边的副总裁带队去华盛顿搞游说。”
　　“或许，得先把冰芯的上市提一提，钱放在面前被拿走才是有效果的。”
　　苏薇没有打断面前这个男人明显在整理思路的过程。
　　她知道冰芯这个基础架构所能带来的意义。
　　如果说，先前的易科一直在扶持和带动冰芯往前追，现在则是发展起来的冰芯已经能够给易科提供重要的助力。
　　手机芯片这一块不用提，易科现在要大力发展的云计算业务也在与冰芯进行密切的合作，试图从芯片这个硬件领域带来更大的竞争力。
　　因为公司属性，易科最能倚仗的还是自家人。
　　“让冰芯明年年初启动上市，找高盛来做。”方卓转身坐回桌后，确定了一件事。
　　“在香港？”苏薇下意识地问道。
　　方卓摇头：“不，纽约。”
　　苏薇皱了皱眉，这个和之前确定的不一样。
　　“美国这段时间冒出来的声音除了冰芯的体量已经变大，也因为两边竞选。”方卓说道，“先让冰芯启动，让股东们闻闻肉香，撑一撑，撑过小奥胜利，事情就好处理了。”
　　“你的意思是……”苏薇听出来了，“这一次不上市？”
　　“债务太高，对估值不满意，有信心下次上市成功并带来更高市值。”方卓笑道，“中止上市，下次再到香港去。”
　　苏薇说道：“你这样戏弄影子股东，到时候一个生气真的把冰芯许可证给直接撤了。”
　　“那怎么办呢？大不了一拍两散。”方卓摇头，“我绝对是真心实意的想把冰芯经营好。”
　　“这些繁复的事还是你这位魔王头疼吧。”苏薇见电话铃声又响起，趁着没接通先说了句。
　　方卓撇嘴，按通电话，听了几秒不自觉的抬了抬下巴，脸上也流露一丝快意。
　　苏薇本打算离开办公室，瞧着他的神色变化又停了下来。
　　“怎么？”她等电话结束后问道。
　　“梁博士打过来的。”方卓说到这里顿了顿，清清嗓子，说道，“终究还是他在28nm验证的方向方案是最适合的。”
　　冰芯28nm制程的技术路线之争由来已久，一个是胡正明、邱慈云等人支持的业内主流的前闸极，一个是梁孟淞团队支持的后闸极。
　　方卓很长时间以来但凡看冰芯的汇报，总是能看到可以称得上是喋喋不休的争论。
　　最终，他迫不得已的和稀泥，让两种方案一起在冰芯验证。
　　现在，这个结果出炉，胡、邱他们的前闸极方案在电迁移问题和短沟道效应上始终无法进一步解决问题，而梁孟淞的后闸极进展顺利。
　　后续还需要验证的问题仍旧有很多，但主要的技术方向跑通了。
　　28nm是一个制程上的甜蜜节点，将会拥有很长的生命周期，这一点在业内基本是共识，冰芯现在取得突破，于本身是保证了技术和研发上的前进，于冰芯面对的外界不利情况也像是一针强心剂。
　　方卓是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使劲跳。
　　“咳，咳，咳咳。”他连咳几声，试着整理情绪，但终究是没收住，在办公室里放声大笑，“梁孟淞，哎，这梁孟淞……”
　　苏薇知道这个男人的表达，奇才啊，真奇才啊！
　　方卓笑了一会，摇头叹道：“梁博士的成功也意味着胡教授和邱总他们的失败，这个要怎么安抚呢？”
　　梁孟淞之奇也在于胡正明、邱慈云等人不是无能之辈，但他仍然坚持着与乃至业界主流都相反的看法。
　　偏偏，他是对的。
　　胡教授浸淫行业数十年，又是梁孟淞的导师，难道他的水平就差吗？
　　“冰芯能突破肯定是好的，他们对这个肯定乐见其成，但都是人，自己手底下没成功，情绪上是得注意。”苏薇考虑了一会，说道，“得别让梁孟淞的情绪太……太明显。”
　　“你知道他刚才在电话里怎么和我说吗？”方卓听到这句，学着梁孟淞的语气，“他说，方总，我早就说了吧，你别和稀泥，那是浪费钱。”
　　他双手一摊，有些哭笑不得，就梁博士那个性子，不会现在已经跳上邱慈云的办公桌了吧？
　　“我去合肥，给他们庆功，顺便安抚下胡教授他们的情绪，这是一帮人啊。”方卓从桌上抽了两个文件，又给秘书打电话，要立即启程。
　　他刚打完电话就又有邱慈云的电话打了进来。
　　方卓立即镇定情绪，听取这位冰芯CEO关于28nm后闸极方案的汇报，主要是关于闸极材料、使用更高电导率和热稳定性的金属材料、化学机械研磨、优化离子注入和热处理等方面的突破。
　　“梁博士和他的团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邱慈云这样总结。
　　“邱总，辛苦了。”方卓说道，“我晚上就到，我们当面聊。”
　　他刚要结束通话，又疑惑道：“你那边有什么一直在响？”
　　邱慈云淡定地答道：“梁博士一直在敲我办公室的门。”
　　方卓立即再次说道：“嗯，邱总，辛苦了！”
　　邱慈云：“嗯……”


###第43章 爽一把再死
　　方卓是星夜兼程抵达的合肥。
　　等到了地方，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这边的初步总结已经结束。
　　方卓没有惊动别人，只见了邱慈云。
　　“胡教授他们都睡下了吧？”
　　邱慈云看了眼时间，摇头道：“肯定还没，还没到睡觉点，胡教授可能在开小会，梁博士大概……”
　　他迟疑了下，也有点摸不清梁孟淞现在可能的动向，玩笑道：“大概在嘲笑我。”
　　方卓不确定这是不是以玩笑方式说出的真话，认真地说道：“邱总，冰芯一体，这是咱们共同的进步。”
　　“是啊，高兴，大家都很高兴。”邱慈云先这样说，然后又摇头道，“就是觉得，哎，方总，研发总是难免有浪费，但是，哎，这会还是有种之前听梁博士的就好了的想法。”
　　方卓正色道：“邱总，你这就是马后炮了，冰芯现在是突破，而不是失败，是需要总结经验继续前进，而不是愧疚揽责。”
　　“方总，你这个和稀泥的责任也跑不掉啊。”邱慈云笑道。
　　方卓叹道：“我当初的和稀泥是偏向梁博士才和的。”
　　邱慈云摊手道：“好啊，今天才算是听到真心话。”
　　梁孟淞是少数派，没有和稀泥，走集体决策的话，冰芯大概就是做前闸极方案了。
　　方卓只笑，用人不疑，就是吧，人太多，那就难办了。
　　邱慈云思虑片刻，说道：“其实别的也没什么，搞前闸极的说没有失落，那是骗人的，但要因为这情绪不为咱们的进步而不高兴，那也不会。”
　　方卓询问道：“我明天和梁博士聊聊，你觉得他出面来总结总结这一次的内部研发，合不合适？”
　　“嗯，你和他好好说。”邱慈云踌躇道，“咳，让他总结，别让他耀武扬威。”
　　梁孟淞的脾气在冰芯也是有口皆碑了。
　　而且，他这次确实憋着一股气。
　　方卓点点头，正常来说，由胜者出面进行柔和的总结就是不错的处理方式，就是担心梁孟淞不够柔和。
　　冰芯内部也是存在所谓派系的。
　　“方总，还有个事。”邱慈云说道，“可能胡教授还没和你说，但他有考虑抽身专注于学术领域。”
　　方卓皱眉道：“因为这次前后闸极的问题？”
　　“不是，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胡教授就和我提过，他本来离开台记就是想更专注学术理论的研究，这几年在冰芯压阵已经不遗余力，现在梁博士又是一等一的好手。”邱慈云平静地说道，“而且，胡教授也六十好几了，身体状态比前几年差一些。”
　　方卓微微点头，考虑着当前的情况。
　　冰芯走到今天，不管是技术研发还是人才培养，乃至于当初把梁博士拉过来，胡教授的功劳都很大。
　　“我们在FinFET上的实践已经不远了，距离上市也不远了。”
　　“就算胡教授转向学术理论，名头也得挂着，不然就太亏待他了。”
　　方卓由衷地说道。
　　FinFET一直是冰芯在制程节点上寄予厚望的技术，胡教授有相当多的精力就是放在这一块，不管是带领团队的声望还是企业上市的实际利益，方卓都希望胡教授能获得回报。
　　不过，不管是胡教授还是梁博士，要说他们不在意薪酬之类的，那也在意，要说他们有多在意，那也真的没有多在意。
　　“这个任务也就是你的了。”邱慈云笑道，“这些话不都得老板来说才合适。”
　　方卓考虑了一会，也开口给邱总回馈了一个冰芯的海外扩张，谈了谈冰芯法国厂的规划，这会是一条合资且以外资为主但冰芯运营的生产线。
　　“嗯，外资为主，我们运营。”邱慈云把握重点，沉吟片刻，问道，“运营权会稳固吗？”
　　“应该稳固。”方卓这么答道。
　　邱慈云也就不再多问，时间已晚，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聊好的事情。
　　他起身，准备结束这场技术突破后的面谈。
　　“邱总，还有最后一件事。”方卓见状，继续说道，“冰芯明年年初要开始启动上市程序了。”
　　邱慈云皱了皱眉，坐了回来：“早了点？”
　　他大致知道老板在国外有一批影子股东，存在着利益纠缠，再加上本身就存在外资机构股东，这上市的时间就会顾及着这些来。
　　提前上市的变化只能是外在环境变差了。
　　方卓点点头，详细说了自己这一趟去美国的情况，又说了一些最新的消息，以及这一次上市动作的目的。
　　“嗨，我还以为能分钱了，那就需要我怎么配合就配合着来。”邱慈云仔细的聆听和思考，又说道，“至于许可证，至于制裁，该来的总会来，我心里反正是……”
　　邱慈云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老板：“已经做好准备了，苦日子该过也得过。”
　　方卓起身，这次是当面和邱总说：“好，邱总，辛苦了。”
　　邱慈云微微一笑，握了握老板的手，结束这一晚的事务对账。
　　虽然听到了不算好的消息，但他睡得很踏实，到了次日早晨，邱慈云吃完早餐到厂子里活动筋骨，瞧见了方总和梁博士并行着往会议室走。
　　“早，邱总！！”梁孟淞嗓门很响亮，“昨天没找到你，干嘛去了？”
　　邱慈云缓缓扭着腰，答道：“没干嘛，就想着怎么恭喜你，你看，我连夜把方总喊回来，就是为了让他第一时间见证。”
　　梁孟淞“嘿”了一声，没有继续这让其他上班同事回头注视的一幕。
　　方卓只含笑看着，而到了会议室坐下，他笑道：“梁博士，还得是你，还得是你们团队，不然，我们在28nm上就行差踏错了。”
　　“也别急着就这样论断，我们还需要解决不少问题。”梁孟淞这么说道。
　　方卓念头转动，问题是从昨天到今天，你这表现不像是不急着论断的样子啊。
　　他仍旧笑道：“大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小问题想必也会顺利的，这一次也是终结了咱们内部的技术方案分歧。”
　　梁孟淞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没有说话，心里仍旧对于两个方案并行存有不满。
　　这是自加入冰芯以来一个颇长时间的争端。
　　除了在方总面前，包括冰芯内部在之前也有指责的声音，这是技术争端难以避免的。
　　方卓继续提了由梁博士出面来进行总结的要求。
　　梁孟淞仍旧没有说话，端起茶杯，翘起了二郎腿。
　　方卓见状，略一沉吟，下了罪己诏：“哎，这一年多的时间，不要说梁博士你，我的压力也很大。”
　　“我当这个冰芯董事长吧，是如履薄冰，远比在易科头疼，也就不得已的想着哪怕试错，也不能耽误咱们的技术进度。”
　　“梁博士，论年龄，你们比我年长，论资历技术，你们都是行业里浸淫数十年的专业人士。”
　　“再看我，我啥啥不懂，除了几百亿美元身家能够死心塌地的支持你们的事业，心里真的是很……哎，梁博士，你懂吧，你懂我的那个心吧？”
　　梁孟淞放下了二郎腿。
　　他理解道：“方总，倒也不能怪你，三星、联电、格芯，难道他们就是一群饭桶吗？这是业界的技术方案之争，不单单是我们内部的问题。”
　　方卓很欣慰，梁博士是可以控制情绪的。
　　他问道：“梁博士，你觉得要怎么总结咱们这次的研发工作？”
　　“哪怕是前闸极，他们的研究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不是不能带来益处。”梁孟淞正色道，“这些是值得肯定的，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研发。”
　　方卓更加欣慰了。
　　梁孟淞想了想，要求道：“到时候，我们一起来说吧。”
　　方卓自无不可，这也是本次过来的任务之一。
　　他又把昨天和邱总聊过的事拿出来聊了聊，谈到外界环境的变化和将来可能的困难。
　　梁孟淞现在就是冰芯的技术带头人，方卓对于他在这方面的情绪还是很关注，乃至有些紧张的。
　　只是，一番话说完也不见梁孟淞有什么反应。
　　“梁博士，你说我们这个苦日子要怎么办？”方卓这样说了句。
　　“熬呗。”梁孟淞用一种愣头青但绝不真是愣头青的态度说道，“我看你们不是一直在做准备吗？能怎么办？硬熬呗。”
　　方卓揉了揉脸，对于梁博士的脾气倒是……说不上来。
　　“就是有一个问题吧。”梁孟淞喝了口茶，忽然又开口道，“如果能是最好了，不能的话也不强求。”
　　方卓洗耳恭听。
　　“如果28nm能顺利量产，我们距离台记的距离就更近了。”梁孟淞眯了眯眼，“这次差不多能拉近半代，我们就只差一代了。”
　　他继续说道：“这一代我们将采用全新的FinFET技术，也是我们弯道超车的好机会，20nm这个节点和之前的90nm有些相似，方总，你明白我意思吗？”
　　方卓有些明白，但不太敢确定，当初冰芯研发90nm便是在梁博士的强力批评下转而往65nm跨代研发，那是因为90nm的定位没有性价比。
　　“我们还需要论证，但从目前来看，或许直接奔着14nm才是更好的做法。”梁孟淞极其冷静地说道，“这听起来仍旧是个少数人的建议，但是，方总……”
　　他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自己说道：“方总，这不是建议，这是我在和你谈某种技术可能，我们还需要继续论证，本来我不想和你说，考虑更有把握之后再谈。”
　　“但是，你既然提到外界可能的变化，你知道我们在FinFET上的积累，这可能是一次和台记决战的制程节点。”
　　“我不清楚你们易科的产品策略，可是，如果未来两年能在14nm的FinFET上取得成功，芯片性能上大概会有个突飞猛进。”
　　梁孟淞注视面前的冰芯掌门人，说道：“就算因为地缘政治的干预，在这个干预到来之前，我们也许有机会……”
　　他思考几秒，组织了直白的措辞：“也许有机会爽一把再死，至于以后能不能活过来，那就得看国内的产业链环境了。”
　　方卓舔了舔嘴唇：“这个……梁博士，那等你们论证出结果，我们再谈。”
　　听起来很诱人。
　　他呼了口气，笑道：“上上担子加加班，要是能压台记一头，梁博士，哪怕被干预，你来冰芯也算无憾了不是。”
　　方卓知道梁博士心里的一种心思。
　　梁孟淞笑了笑：“算是吧，不过，我们的无憾还是更应该着眼在整个产业链，过去的那个台记研发处长梁孟淞已经死了，我现在是中国院士梁孟淞。”
　　方卓喝完了剩下的半杯茶水：“好，那我等论证消息。”
　　这是一种更让他心痒的方向，从上午到晚上，等到相当一部分的研发高层来了晚宴，方卓的心绪才平复下来。
　　眼前的事仍需重视处理。
　　方卓看着汇聚一堂的研发工程师们，谈及了本次彻底确定的后闸极方案，提到它对冰芯的意义。
　　只是，纵使他这么说，一部分人的神色明显都比较复杂。
　　后闸极方案确实跑通了，但前闸极方案一定跑不通吗？
　　可，这和不懂技术的方总再说又有什么用？
　　做技术的人心里往往都比较坚持。
　　晚宴厅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古怪。
　　“我说两句。”梁孟淞有些生硬的开口，但说了这句忽然觉得——咦，自己这个开场白怎么那么不梁孟淞呢？
　　他开口就走神，只是，外人看来属于陷入思考。
　　“噢，我们这些天验证的方案认为在28nm这个节点，后闸极是更优秀的解决方案，电迁移能够得到很大的控制，短沟道效应的减少也可以提升芯片性能。”
　　梁孟淞一句话简洁总结自己工作，又说道：“但这不意味着另一部分研发前闸极方案的同事们是在做无用功，事实上，这是为我们下一个节点积累经验。”
　　他抛出一个推论：“如果，我的直觉没问题，我们在下一个节点上仍旧要改回前闸极，我们现在的工作就会起到更多作用。”
　　梁孟淞这么一说，立即有人喊了出来：“梁博士，真的吗？下个节点还要改回前闸极？”
　　“直觉。”梁孟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来自梁博士的直觉，这当下比多少长篇大论都还有用。
　　晚宴厅里立即陷入嗡嗡的讨论。
　　坐在旁边的方卓哭笑不得道：“梁博士，你早把这个消息也和我说说啊，我刚才也可以聊聊。”
　　“没用。”梁孟淞瞥了一眼，“得我来说。”
　　方卓问道：“为什么？”
　　梁孟淞淡淡地答道：“我是院士。”
　　方卓：“……”
　　嗯，梁院士。
　　冰芯掌门人心甘情愿的起身为梁院士倒酒。
　　宴会厅里共饮一杯。


###第44章 上上强度
　　冰芯内部的庆功宴并不正式，或者，与其说是庆功宴，不如说是弥合内部技术争端的一个仪式。
　　很显然，当梁孟淞抛出他在大量工作基础上的技术直觉之后，这个仪式很圆满。
　　后闸极无可置疑的成为冰芯在28nm制程节点的技术方案，而同样耗费了研发精力的前闸极将可能作为冰芯下一个制程的方案。
　　只要没有太过浪费，只要没有太过做无用功，那就是好的，更何况，现在比想象中还更有用一些，不少人的情绪得到很大的缓解。
　　等到方卓陪着胡正明教授在科大校园里漫步，谈到这件事，他不由得笑道：“谁说梁博士性子直，他这次就特别好。”
　　“人都是会变的，他在台记那边坐冷板凳，来到这边有你的鼎力支持，有技术上的逐渐追进，他是愿意也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的。”胡正明微微一笑。
　　他继续说道：“况且，他这次用事实再次有力证明了他在技术领域的实力，以一种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姿态推出后闸极方案，这对接下来的工作也很重要。”
　　方卓默默点头，走了一段路又笑道：“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那也不是。”胡正明指的正是冰芯下一步制程的超车发展，“这个事需要慎重，需要研发的结果支持，即便这样也还是没有把握，梁孟淞现在和你说，也有拉着你一起赌一把的意思。”
　　“那我应该支持吗？”方卓想聆听更多的意见。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选择的可能吗？”胡正明反问。
　　“因为FinFET技术。”方卓回答。
　　“一个重要原因是这，FinFET把逻辑单元结构从平面2D转为立体3D，这和之前的技术就有了很大的差异性，而不是顺理成章的推进。”胡正明缓缓说道，“晶体管不能无限制的缩小，当它缩小到20nm左右就会遇到量子物理中的问题。”
　　他继续说道：“当年我就是为了解决里面的漏电现象而进行了改善，引入FinFET既能减少因物理现象所导致的漏电，也能增加接触面积，对继续缩小尺寸有帮助。”
　　胡正明见方总极其认真的听讲，笑道：“问题就在于这个20nm临界点，这个制程节点既可以延续原来的技术架构，也可以导入FinFET。”
　　方卓点头道：“英特尔选择在这个节点附近导入FinFET，台记选择不导入，三星大概也是不导入。”
　　这是来自厂商公布的技术路线方案，三星那边现在只谈了28nm的情况。
　　因为制程节点的特殊性，大家的选择类似于前后闸极方案再次出现了分岔。
　　“邱总呢，他判断20nm这个点在市场上的作为就像90nm那样鸡肋，梁孟淞呢，他认为这样有过渡性质的节点是可以通过导入FinFET而有所突破的。”胡正明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当然，也是考虑到冰芯发展的特殊情况，我们的局势总是更难一些。”
　　方卓凝眉细思，发现还是想听听胡教授这位大专家的意见：“胡教授，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决策？”
　　冰芯在技术工艺上面临特殊的选择，也正如它在外界也可能会面临特殊的对待。
　　这种关头，按部就班的研发20nm是个很稳妥的选择，激进研发下一代14nm的风险就大多了。
　　“很难决策啊。”胡正明由衷地说道，“如果是一个月前，你这么问我，我还是支持搞20nm，因为我们一直有在多线的做这方面。”
　　冰芯的先进制程研发不是线性的，而是多团队的展开。
　　“但是，现在，面对这样挥斥方遒的梁孟淞，我也很犹豫。”
　　胡正明叹道：“方总，制程研发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是冰芯的事，也关系着易科的未来，还涉及上下游的方方面面，我实在没法提供更多的决策。”
　　冰芯的进步是易科长久成功的基础，这个基础一动，搭建在上面的成功都在冒险。
　　方卓许久才点了下头，陪着胡教授在校园里漫步和思考。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段路，碰见有热情的学生打招呼。
　　胡正明笑着回应，又关心了几句这位微电子学院学生的学业情况。
　　科大早先没有成立微电子学院，当初正是为了推动胡正明的回国，科大成立学院并邀请他成为第一届院长。
　　而这几年，科大与冰芯的合作，或者说，国内高校与冰芯的合作很深入很不错，一直在培养和输入人才。
　　方卓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交谈，心里还在转悠着冰芯这次的情况。
　　不承想，这个学生临走的时候竟然也冲着自己喊了句。
　　“神秘人，加油啊！”
　　方卓：“……”
　　他只能回了个微笑。
　　“方总，也不用现在就非要出个结果，这事还要看内部研发的进一步判断，嗯，再看梁孟淞的判断。”胡正明注意到方总的面色凝重，这样缓了缓。
　　方卓只说了一句：“外部形势在恶化啊。”
　　胡正明立即皱眉，这就是冰芯最烦的一点，外部形势会放大冰芯决策的风险。
　　但怎么办呢，这个事永远需要人拍板。
　　梁孟淞能拍板吗？他可以在技术上提供强烈的倾向建议，真正下决策的还是身边的方总。
　　方卓呼吸了几口校园早晨清新的冰凉空气，微微摇头：“我再琢磨琢磨。”
　　他把话题转为来见胡教授的另一件事：“我听邱总说，教授考虑再多做做学术研究？”
　　“年龄大了，身上的毛病就多了。”胡正明玩笑道，“而且，又有梁孟淞这个，嗯，要我说，他现在就是全球第一人，有他在，我也放心，所以啊，我就想着乞骸骨。”
　　“教授，没有你坐镇，我总是心里不踏实。”方卓挽留道，“这一次冰芯做前后闸极的方案验证，我想着，以后就留着这样的机制，学习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也成立一个冰芯微电子研究中心，教授在冰芯也是一样的做学术研究。”
　　冰芯内部有类似部门，现在是要进一步明确定位，也投入更多的资金，学习比利时的机制，把它塑造为内地微电子研究的明珠。
　　“我现在已经把手上的很多工作交给其他人来做，他们也做得很不错。”胡正明慢慢说道，“我也很犹豫。”
　　方卓问道：“犹豫什么？”
　　“如果冰芯继续往20nm进军，那我就歇一歇，要是奔着14nm去，那我就再撑一撑。”胡正明认真地说道。
　　方卓大笑：“教授，你这……”
　　你这不是给决策方向加码吗？
　　“方总，我不是要逼着你往14nm走，是真的我也看情况定，冰芯做20nm，我就换换脑子，梁孟淞他们能撑住，要是14nm导入FinFET……”胡正明顿了顿，“毕竟，当初是我发明这个技术。”
　　他感慨道：“那也是12年前的事了。”
　　胡正明1999年提出FinFET，到了今年，英特尔在22nm导入这一技术，时间已经过了12年。
　　“方总，你要基于现实状况来决策，我也是看情况来定，就算留下来，也就是个名头，就是想看看而已。”
　　胡正明又走了几步，提醒道：“方总，这次不像是当初90nm，那是梁孟淞在台记就验证过的事情，现在是他也没有太多把握，是在往前突破和尝试。”
　　方卓点点头，明白这个性质。
　　他又和胡教授聊了一会，眼看到了上课时间，也就目送他去给学生们上课。
　　这一天，各自都很忙，方卓浅尝辄止的听了听技术论证汇报，又交给助理一个任务，让他整理个万把字的冰芯技术情况，回头用来和上面聊。
　　到了晚上，方卓吃过晚餐又和美国那边通了通电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现在是要等技术论证，但不管怎么论证，这个事不到最后成功都是带着风险的。
　　唉，只恨以前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哦不，就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得学到什么程度才能和梁博士他们讨论正确的技术决策？
　　方卓心里一会一个想法，这一夜只在后半夜朦朦胧胧的睡了一会。
　　等到清晨起来，他闷了一杯咖啡，给小苏老师打了个电话。
　　“黑眼圈挺重，连夜开会呢？”苏薇笑道。
　　“失眠了。”方卓摇头。
　　“首富还失眠啊？”苏薇更笑了。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首富怎么了，首富还有进去的呢。”
　　苏薇一想，也是，还不少。
　　方卓倾诉了一番压力所在，这次的这个情况比28nm的方案之争更让他有压力，偏偏，外界环境还在变化。
　　“尽人事，安天命。”苏薇仔细的听了听首富的压力，认真地说道，“如果是我……”
　　方卓有些期待的聆听下文。
　　苏薇卡了几秒，说道：“哎，别说，嘿，真别说，我嗓子忽然有些干，咳，我就不乱说了，方大总裁，不管怎么样，谁也不会怪你的。”
　　“不管怎么决策，冰芯进步了，大家一起被夸，冰芯遇挫了，你作为不懂技术的掌门人，都得揽责，都得保护底下研发的人，你还能把锅让出去吗？”
　　“这些年，你也没少被骂，有什么所谓。”
　　“至于公司嘛，易科在极力的开拓云业务，冰芯的这个28nm是甜蜜节点，是未来相当一段时间的钱袋子，差也差不到哪去，就是你一直在往最好的一批对标而已。”
　　易科和冰芯一直以来都是在对标行业最好的公司，这也是一种压力来源。
　　“哎，你们啊，一个两个的都说不能帮我决策，明里暗里又暗示我怎么决策。”方卓吐槽。
　　“别，我可不想被骂，我没这个意思哈。”苏薇笑道，“我是宽慰你。”
　　方卓多少还是有被宽慰到的。
　　不过，这个事还是要继续听听全球第一人的想法。
　　梁孟淞上午有工作，方卓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才见到他。
　　“嗯，怎么说呢，风险挺大的。”梁孟淞表情很淡定，“等等看吧，还是那句话，看看论证结果，但也还是有风险。”
　　方卓提议道：“我从中芯那边挖挖人怎么样？我看中芯的吴金刚他们也不错，拉过来一起帮忙论证。”
　　梁孟淞诧异地看了方总一眼，婉拒道：“别了，过来帮倒忙。”
　　他沉吟片刻，声音放低了一些：“方总，你说句实话，你觉得我们距离被限制还能有多少时间？”
　　“一两年。”方卓这样回答。
　　梁孟淞心里一抽。
　　方卓继续回答：“三四年，也可能，五年？”
　　梁孟淞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方总，你这样想，不管20还是14，冰芯都是在进步，区别在于进步幅度而已。”
　　不用那么患得患失。
　　方卓喝了一口汤，叹道：“梁博士，我想给台记上上强度啊。”
　　“你要这么说，那我实话实说，我个人，方总，是我个人，不包括其他第二个人，不包括咱们的团队，就我个人的意见。”梁孟淞严肃地说道，“我倾向于在14nm节点导入FinFET。”
　　方卓发现即便自己听了这话，仍旧存有迟疑。
　　“反正，事情现在是这样，方总，你帮忙争取发展时间，我们争取给台记上上强度。”梁孟淞继续说道，“我昨天晚上和邱总沟通了下，研发部门要三班倒来肝一肝了，不趁着这个时间往前冲，后面还不定怎么样呢。”
　　“就是这个待遇上也得给够，不然，可能没出成果就被反噬了。”
　　梁孟淞已经下了决心，不管哪个方向，先猛追一波。
　　方卓揉了揉脸：“这没问题，梁博士，好，我能做的也就是帮忙争取时间了，咱们分工，都尽力做好。”
　　“嗯。”梁孟淞点点头，又说道，“还有个事，过去几年的这个薪酬，你给我捐到你那个‘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学金里。”
　　方卓诧异：“这个……”
　　“花不完，后面还有，放在银行账户上也是浪费。”梁孟淞平静地说道，“不如让它多点用。”
　　方卓点了点头：“如果顺利，上市后还有一大笔钱。”
　　梁孟淞没有多谈这个的兴趣，只是说道：“既然方总你同意了，那我们的全天候研发作战就从明天开始了。”
　　他看了眼方总，最后说道：“给台记上强度，还得我亲手来。”


###第45章 共同进步
　　方卓在冰芯流连忘返，初步聆听大家对接下来发展的看法，顺便也逛了逛每次来合肥都似乎会有变化的玉壶路。
　　这条路因为当初的由来颇有成为业内传说的趋势，而本身产业链的聚集也让它有“芯片路”“冰芯路”的别称。
　　玉壶路往西是合肥修建的人工湖，往南是改道过来的高速入口，方便这一片半导体企业们的物流运输。
　　方卓这次来合肥是临时起意，也极其低调，但他在隔壁企业园区里露面，也自然就被省市的领导注意到，第一时间就是见面邀请。
　　他对此并不意外，按理说，其实没必要，不用每次过来都和领导谈谈心，但也能理解，毕竟，冰芯的发展带动作用太强劲了。
　　方卓在乘车去之前询问助理，之前有让他整理冰芯最新的技术信息情况。
　　“啊，方总，现在只有四千字，这，这个……”助理很为难，接到的是万字要求，可是，冰芯这一次涉及的前后闸极方案以及后续的展望内容实在太多，属实是全球前沿。
　　方卓温和地说道：“没事，泛泛的聊一聊，只会是几个领导过过目，四千字也很棒了。”
　　助理松了一口气，心里十分感激老板的宽容。
　　不过，方卓没想到自己这一趟没多用上资料，反而见到了老朋友。
　　说是老朋友大概不算合适，因为过去这些年里见的面数其实屈指可数，更应该还是称呼老领导——当年拉着方卓要停路掏钱的老领导。
　　去年他已经到了年纪，退居二线，这一次是借着调研环保的机会过来看看，也正好，方卓这阵子在合肥活动。
　　经过简单的寒暄，老领导关心起冰芯的发展，很直接地问了句：“方总，听说冰芯最近碰见了难处？”
　　“谁说的？”方卓笑道。
　　“外面说的，我新听的，哎，也不知道真假，一般来说，冰芯又是时常碰见难处的，所以，也不知道这次到底多难，恰好今天见了你。”老领导仍旧健谈。
　　这个“外面说的”实际就是新近来自外媒的报道，谈到冰芯在28nm的发展受困，在之前算是半真半假。
　　作为一家晶圆代工企业，冰芯是需要对客户披露情况的。
　　当然，这些消息最主要的还是方卓的授意推动，是作为应对场外因素的举措之一。
　　冰芯只是个子大，没那么多肌肉！
　　冰芯虽然有肌肉，但都是健身房里练的，是死肌肉！
　　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总归是作为立体防御的一部分。
　　“哪有一帆风顺的研发，没什么大事，冰芯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外面的问题，内部的研发是小问题。”方卓笑着给了准确的回应，“我们是比较警惕外面。”
　　老领导点点头，感叹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方卓谈起了一些自己美国之行碰见的真实情况。
　　没有比他这个掌门人在美国见闻更精确的感知了。
　　老领导专心聆听，面色渐渐严肃，等到方总告一段落之后才说道：“等我回北京，我去找老张聊聊。”
　　方卓自然知道老领导提的是谁，之前为了中芯的事去北京也找了这位，他当年在安徽省任职就值冰芯起步时刻，也是一直有关心的。
　　“我们现在就是想着法的要自身硬，不管怎么着，对于最后结果还是乐观的。”方卓又浅谈了一番冰芯在28nm技术问题上的研究。
　　正如他先前所说，和领导聊这些只能是泛泛而谈。
　　方卓的这一段很快结束，但情况已经传递到位。
　　两人的聊天转为轻松一些的内容。
　　方卓喝了两口茶，说道：“我前两天到厂子里还和邱慈云聊天，提到老领导，就是遗憾啊。”
　　老领导问道：“遗憾什么？”
　　“遗憾您终究是没收到我们冰芯的税，还差两年。”方卓笑道。
　　老领导笑起来，当初为了让冰芯落地，他喊出了十年免税的条件，这一条件算算时间要到2013年才结束。
　　他略一沉吟：“当年，我再怎么敢想，也就是希望能成为‘中芯二号’，不，可能也就是‘中芯三号’，万万没想到能看到一个这样的冰芯。”
　　老领导提起当年冰芯启动前的筹备计划：“你们那个‘冰饮计划’，我现在想来还恍如昨日，十年饮冰，冰芯是真快十年了。”
　　“我们不断有新鲜血液加入，不断有技术和资金的驱动，这血液奔腾是怎么也凉不下来。”方卓答道。
　　老领导点头，只觉这时间既慢又快。
　　他喝了口茶，忍不住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忽然问道：“要是按你们这么算，是不是距离国际最先进的水平也近了？”
　　“没想象中那么近。”方卓先这么答了一句，又看到老领导的神色，补充道，“但可能也比想象中更近一些。”
　　老领导有些哭笑不得，直白问道：“冰芯的制程什么时候就能和台记比肩了？”
　　“老领导，我们关注的是冰芯对内地产业链的整体带动作用，我们需要面临复杂多变的形势，我们需要积累人才和技术。”方卓十分稳妥地说道。
　　老领导微微点头，坐了回去，是这个理。
　　“但要说能不能一时的争锋。”方卓慢慢把话又转了回来，“也许哈，也许等我们缴税的时候就能试一试。”
　　“方总，你要这样说，那我还真期待你们缴税了。”老领导笑道，冰芯这把剑磨了十年，如此真有看它到最顶峰的时刻。
　　方卓微微一笑，最近因为梁博士要做验证的焦虑焦躁反而都平和了下来。
　　他最后聊了聊梁孟淞这个新晋院士，聊了聊冰芯即将设立的面向内地半导体的“冰芯奖”。
　　鉴于梁孟淞提出的捐赠薪酬，方卓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用放到奖学金里，而是单独以冰芯的名义设立奖项。
　　梁博士不缺钱，但该有的名声还是可以再多一些的。
　　等到方卓结束与老领导的忆苦思甜，他又和省里领导谈了谈冰芯的技术情况，正如老领导的耳闻，一些关于冰芯技术问题的流言在本地也有被注意到。
　　因为涉及技术领域，省里也是有懂技术的专家顾问跟着听一听。
　　只是，这么听下来倒觉得额头有些流汗了。
　　“不是说方总不懂技术吗？听起来还挺专业的。”领导在送别方总之后转而听到技术顾问的评价，颇为纳闷。
　　“也许是大师的熏陶……”专家只能这么看来自全球前沿的技术争端。
　　全球这个产业，涉及28nm具体技术的也就五指之数，再看研发进展，冰芯这方面已经足够匹配它的体量。
　　以及，还有刚刚公布名单被成功增选为院士的梁孟淞，他的才华在冰芯得到彻底的绽放。
　　专家这么一听，有一种自己已经十分远离技术的长见识的感觉。
　　方卓结束与省市领导的见面，也就打算把玉壶路的兄弟企业们再逛一逛就返回上海，技术汇报的事还要抽空去北京走一趟。
　　外面媒体包括IDC等机构在谈冰芯的技术困境，但内部最起码高层还是要清楚情况的，免得又横生枝节。
　　方卓重点与长电等封装企业聊了聊业内的变化。
　　今年三季度，台记宣布进军先进封装的领域，引发关注。
　　作为半导体产业链的一环，冰芯是否会在这一领域出手，近期也颇受猜测。
　　封装是下游环节，一直以来的技术进步都颇为缓慢，利润也被摊薄，基本是走薄利多销的路线，理论上来说，台记、冰芯这种代工厂的人工成本更高，是不容易与封装厂进行价格竞争的。
　　但是，台记据说决心和力度很大。
　　冰芯虽然现在没有这样的动向，可是，一个在业内流传的因素也很受大家认可。
　　要谈冰芯就不能只谈冰芯，需要看易科，看易科系，也看方总的行事风格。
　　易科做设计，冰芯做制造，上游和中游都发展起来了，似乎包揽下游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年，就在方总推特上评价最成功CEO之后，国内也把他评为最成功的CEO，其中一个理由传播的颇广。
　　易科和冰芯是两家运用行业地位来施展影响力的典范。
　　冰芯会不会从哥们变为对手？
　　“冰芯不会进军封装。”方卓在邀请长电这些人的时候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不过，可能是半导体之外的事迹影响，大家的反应不太热烈。
　　“但这一块的技术发展是应该重视的。”方卓提醒道，“台记有它的理由，具体它们的技术路线到底什么效果不清楚，可是，现在制程升级的性价比越来越是个问题，我知道三星的封装是有一手的。”
　　冰芯与三星等台记手下败将有合作框架，这一块的技术风向是能传出来的。
　　台记现在宣称研发一个CoWoS，把逻辑芯片和DRAM放在矽中介层上面，然后封装在基板上的技术，但还不清楚真正效果如何。
　　而三星，它在研发把内存芯片直接堆叠在SoC上方的PoP封装技术，可以减小芯片面积，释放更大空间。
　　这两家的结果都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能看出来业界的趋势在往哪里走。
　　“方总，日月光那边都对台记的这个选择不看好，它这个选择不一定是对的。”长电的掌门人王新潮是专门赶过来的。
　　“日月光多少研发费，台记多少研发费，封装这一块，冰芯是真的没有涉足的意图，但我们很愿意与你们一起合作研发，加强技术推进的合作。”方卓提到冰芯的策略。
　　冰芯是要带动产业链，不管是晶圆联盟还是牵线投资，都是造大池子的目的。
　　再退一步，如果冰芯遭遇干涉，其它环节的技术不会跟着一起受牵连，更有辗转腾挪的余地。
　　王新潮笑道：“方总，你这是要带来我们一起往前走？哎，台记的那个CoWoS，他们的那个余振华，听他的概述，这个技术也就极少数的特定高端产品能用到，影响有限啊。”
　　“王总，技术总是一步步下放的，你们长电要是没这个意向，没这个动力去搞。”方卓叹道，“这以后竞争力还真的不好说。”
　　长电在国内依托于中芯和冰芯的带动而发展的很不错。
　　“我们今年也就刚刚好了一点。”王新潮有些为难。
　　“用子公司来推进，进度可以的话，那是好事。”方卓给了个通知性质的建议。
　　王新潮问道：“要是进度不如预期呢？”
　　“那就证明依托子公司进行技术推进的方式确实不适合，只能让冰芯向台记和三星学习。”方卓无奈道，“到时候对长电来说也不算坏事，你们最少能得到一笔分手费。”
　　子公司的股份会有一定的价值。
　　但那意味着，长电可能会失去冰芯这个大客户，转而多了一个重磅的竞争对手。
　　王新潮对于“运用行业地位来施展影响力的典范”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这是不想走也要硬推着往前走。
　　“分手费听起来就让人伤心，方总，那咱们还是永不分手吧。”王新潮接受了来自冰芯的技术推动建议，认为方总提供的路才是符合两家友好发展状况的必经之路。
　　方卓对此还是欣慰的，冰芯开启全天候研发作战，内地或者说玉壶路的这帮同行最好也跟着一起珍惜这埋头发展的时间。
　　12月8日，方卓乘车返回上海，准备迎接冰芯次年年初的上市事宜预热，力争再为梁孟淞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次日，他在办公室里接到易科美国方面的电话，谈妥了与索尼关于纽约大楼剩余股份的收购，打算在月内正式达成交易。
　　届时，索尼美国将会拥有半年的搬出时间。
　　“终究还是被你得手了。”虞红在电话里笑道，“它可以更名为易科大楼了。”
　　“挺好，这证明索尼已经进入良好的改革阶段。”方卓说道，“就是有一点不太行，我之前不是说，可以让索尼继续在那边缓缓吗？怎么就给了半年时间？太刻薄了吧？”
　　虞红答道：“索尼主动提的，大概也不想触景生情。”
　　终究是有过多年辉煌，走到卖楼拿钱这一步，真是闻者伤心，见者兴奋啊。


###第46章 下放
　　索尼卖楼不是什么秘密。
　　事实上，除了纽约这座比较有标志性意义的大楼，它是在全球都开启了卖卖卖的势头，也进一步获得二级市场的用脚投票。
　　日本企业们的造假还没收尾，东京股市仍有多空绞杀，但随着方卓的回国，孔豫那边基本就只剩下最后不多的工作，可以作壁上观了。
　　方卓人到上海，稍事休息，思考面对复杂局势的应对。
　　冰芯这一次吧，一个重要原因还是在于受竞选影响，被拿出来作为了一个可攻击的话题，再加上本身确实敏感，也就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12月13日，冰芯与高盛进行了初步的联系，结果，高盛那边反应热烈，认为冰芯上市是个好时候。
　　或者说，愿意履行上市承诺的冰芯不管什么时候上市，大概都是个好时候，再往后拖，局势恶化，投资真就套牢在里面了。
　　关于上市，冰芯需要像模像样的进行，方卓也打算月底再去一趟北京，聊聊可以预见的竞争风险。
　　次日，他在新区总部接待了一位联通的老朋友，副总裁吴云军，算是发挥了一些易科掌门人的功能。
　　时间即将进入公历新的一年，回头看，今年的很多精力越来越放在冰芯这边，不过，上半年被公认的击败腾讯，时至今天仍旧在发挥巨大影响。
　　吴云军大概是这种影响下的小小一环。
　　他见了方总，态度特别实诚，谈起自己在联通内部的变化。
　　“方总，我上半年过完年之后就拿你那个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概念，拿那个‘颠覆’，举那个手机登录即注册的例子，嘿，你猜怎么着？”
　　“我稀里糊涂就成联通内部最大的革新派了！”
　　吴云军颇有些说不上什么滋味的大笑。
　　方卓听他这描述也觉莞尔。
　　这提的是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一个极其典型的推广细节的变化，他之前和吴总聊过而受到后者极大的赞叹，也就把这个“观察”送给了对方。
　　没想到，吴总真这么拿去在联通内部举例用，也真的出了一些效果。
　　“吴总，那些都是无关紧要，当领导的最重要的是战略思想，就凭你当初坚持推动对易信的投资，不拒绝与我们探讨移动互联网，你就当得这个‘革新派’的美名。”方卓笑道。
　　“嘿，你们这个易信啊，真是……”吴云军思考几秒，精确的描述，“真是凶猛，总感觉甚比过年时候就快了。”
　　“也还好吧，主要是移动互联网发展的快，我们还是依托于整体蛋糕的做大。”方卓认真地说道，“供应链成熟了，成本降下来了，入门门槛低了，厂商虽然竞争变大，但消费者群体是实打实扩大，他们也是受益了的。”
　　吴云军深以为然，提到今天过来时还看到的新闻：“是啊，供应链一成熟，什么人都能做手机了，我看那360都要联名做智能手机。”
　　不光360，还有腾讯、阿里以及百度，都开辟了投资、贴牌、联名的手机硬件业务。
　　据接近这些巨头的多位消息人士无奈的表示，实在是被易科这样卷的受不了，不得不进行这方面的尝试。
　　反正，现在做手机确实不难，系统开源+供应链成熟，试试就试试了。
　　“市场百花齐放是好事，没有竞争就没有动力。”方卓很淡定地说道，“360这种也需要可以说的故事。”
　　吴云军笑了笑，沉吟道：“方总，移动现在在入门机这一块很猛，力度很大，这个你知道吧？像什么华为、OPPO，都合作很多。”
　　“文件上看到几行字，但没深入了解。”方卓实话实说，这一块不是易科关注的重点。
　　易科现在主要分三块，一是手机业务，二是系统生态，三是云计算业务，具体再细分又有供应链、芯片设计之类，但总体是明确的。
　　至于入门机这一块，本身有YMS的辐射，又有对科盛手机的股份收购，还要看科盛手机能不能与晨星芯片磨合出效果。
　　“方总，你是大忙人，我们这个吧，总觉得入门机的客户争夺还是很重要的。”吴云军说着正式来意，“我之前和刘总、戚总提过两次，但他们都没给个准信，就是你们易科能不能给我们联通来个品牌特供，也来撑一撑我们基层市场的竞争力。”
　　方卓有些惊奇：“移动能和华为、OPPO它们合作，联通有什么不行的？它们还能怕卖多了？”
　　华为之前做手机就是海外品牌的贴牌，这方面很有经验，现在从国内市场发力自主品牌手机，运营商定制机这一块自然不会放过，本身也需要不断迭代来积累技术和经验。
　　“移动搞排他协议了。”吴云军无奈地说道。
　　“这个按理说对质量要求是不高的。”方卓认真地说道，“要说让我们专门做运营商定制机，也真的不符合战略规划。”
　　易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品牌定位自然不会因小失大。
　　但方卓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推荐道：“魅族啊、科盛啊，这些手机品牌也很不错，我相信它们的质量在这一块是能打的。”
　　“谁能比得上易科这块金字招牌立竿见影！”吴云军说着最大的理由。
　　方卓哈哈一笑，没有丝毫改变态度的意思，这实在用不上易科出马啊，怪不得戚赫和刘强东连汇报也没汇报过。
　　“这样，吴总，科盛手机现在算是我们的子公司，你让人去和他们谈，它的手机是有晨星半导体的自主设计芯片，也在不断的迭代。”
　　“就是晨星芯片的性能现在一般，我们易科内部现在在讨论是不是以晨星的名义做一款祝融芯片的阉割版，也算是变相的下放。”
　　被收购回来的晨星半导体在芯片设计这一块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成效不说多差，也不算多好。
　　科盛手机现在在市场的反响一般般。
　　今年下半年随着冰芯在国外的局面有所恶化，关于易科祝融芯片的使用也纳入了讨论，阉割版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助晨星和科盛。
　　这是担心易科在未来几年可能受到影响而出现的变化。
　　吴云军眼睛一亮：“祝融芯片，这个行啊。”
　　搭载在易科旗舰上的芯片已经名闻遐迩，这个招牌也很响亮。
　　“不会是使用祝融芯片的名号。”方卓强调道，“只会是晨星的芯片。”
　　“就是晨星芯片突然强了呗。”吴云军笑道，“到时候市场肯定要猜，怎么就突然强了那么多呢。”
　　方卓说道：“总得允许别人进步吧。”
　　吴云军连连点头：“是是是。”
　　他确定这一趟过来的目的完成了一大半，笑着提起据说即将被推送的Siri语音助手，这是方总之前在美国宣布的事情，现在距离圣诞节已经很近了。
　　“Siri现在还不行，不是缺测试量，是背后支撑的模型还有待进化。”方卓微微摇头，“但现在也算是给大家尝鲜。”
　　吴云军好奇道：“你们这个是有长期计划吗？它未来能成什么样？”
　　“真正落地效果不好说。”方卓想了想，“要说想法的话，他们提了个有意思的想法，觉得可以成熟之后加载到机器人上面，我们也有研究了一款……呃，多臂小型机器人。”
　　他一下子没好意思把蜘蛛机器人说出口，但这确实是被纳为易科长期研究的方向之一，只是，成果界定到什么程度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就目前来看，是觉得智能模型是主要的，这个能进化好，再以之为核心就可以接驳机器人，驱使硬件完成很多功用。
　　方卓笑道：“隔壁日本不就是全球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嘛，我前些天在那边，他们对机器人也挺热衷，我感觉以后或许就是用机器人来解决老龄化的问题，就是需要一个可以理解和解决大部分问题的大脑。”
　　“方总，我能活着看到那一天吗？”吴云军觉得自己怕是没希望看到了。
　　方卓认真的打量吴总：“咱们都争取吧。”
　　吴云军直笑。
　　方卓又随口聊了几句，想起来这位联通革新派的定位，说道：“吴总，正好你今天来易科，隔壁会议室等会有一场移动互联网的推广会议，他们也会聊聊PC和移动端的不同，你有没有兴趣指点指点他们？”
　　吴云军果然来了兴趣，方总之前送给自己的那个实例虽好，但各种场合老是说一个总是有些腻的，今天可以来进货再继续革新。
　　他答应下来，要看看易科在移动端的独到之处。
　　现在随着易信继续巩固在移动端通讯的地位，几乎所有从业者都意识到了一点，在当前这个市场阶段，赢家通吃可能太绝对，赢家多吃是一定的。
　　易信与腾讯排了座次，再看原本也有一席之地的飞信，它是彻底萎靡，而其他试图也借着移动化发展而进行尝试的大小厂商，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哦不，阿里的“来往”还是算是有些小水花的。
　　总之，易科在一手推动智能手机发展的同时，也借助通讯软件易信这一核心流量的入口稳住了系统生态的轮廓。
　　现在，易科又确定了云业务YWS，明显是在继续往前走。
　　回头看，易科这几年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也真印证了它那句“保持进步”的口号。
　　方总送联通吴总出门，让秘书招待他列席加入隔壁会议，自己则是过目近期的一系列工作，看看有没有需要推一把的项目。
　　像确定要和冰芯共同进步的长电，晶圆联盟之前也已经和那边有过商讨，但长电并不松口，认为所谓的“先进封装”没有足够性价比，也不一定是合适路线。
　　道理就是那些道理，台记的动向也都在业内流传，但有的话真就得方卓自己来说才更能生效，这就很现实。
　　小苏老师认为是一种名声，是一种恫吓。
　　方卓则觉得更多的还是人格魅力，还是双赢。
　　办公桌上的文件没有太多的困难阻碍，有阻碍的基本是其它家，比如，陷入如火如荼竞争的高德地图。
　　今年随着百度、腾讯、阿里这三巨头的闻声入场，高德地图很快就发现，成本提升的速度比预料中要快得多。
　　不光是开拓市场的费用，是营销渠道、技术投入等方面的资金都在水涨船高，还夹杂着时不时的被对手挖人。
　　高德的两位决策人在步入第四季度之后忽然有些后悔，公司取消上市转而开辟个人用户市场，盘子规模看似是大了，但这个烧钱出血的速度……
　　让人有些力不从心啊！
　　不得不融资，不得不减持股份。
　　而且，当高德董事会提出可以用少量股份来控制公司的A／B股架构时，易科、华登等多家机构股东都委婉的表示了反对。
　　理由是鉴于市场竞争激烈，百度、阿里等对手的体量又极其庞大，这种多变复杂的情况可能需要接受更多的资源投入，而A／B股不一定利于未来的加码。
　　嗯……高德接受了内部股东冠冕堂皇的说辞，并没有因此引发太大的波澜。
　　到了现在，好像也不好离，好像也不好下船，好像也不好拒绝，就只能跟着巨头们在这个市场里烧钱。
　　也许还能烧上市，这是高德的侯钧、成丛武等人的一个想法或者说期冀。
　　方卓平静的翻过高德相关信息的文件，从原则上并不介意高德的谋求上市之路，上市不上市，烧钱竞争一经开启，那就很难停下了。
　　临近中午，还有个对吴云军的小接待，而秘书刘宗宏则是提了个额外的小事，国内球员易建联的团队找上门来，希望能加入火箭队打球。
　　NBA今年因为劳资合同而赛季停摆，一直到11月才开启了新的赛季，易建联在此之前回到国内CBA，与东莞银行队签约，但没有放弃重返NBA的努力。
　　火箭队自然是最好的目标，既有老大哥姚明，也有中国老板方卓，又恰逢球队重建，如能加入，或许是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


###第47章 跨年礼物
　　方卓这两年对自己的球队不上心。
　　因为，它当初起到的友谊桥梁作用已经很小了，当然，作为一个身份标识，作为当初送给自己的礼物，它还是十分合格的。
　　遥远的火箭三叉戟早已解体，姚明这两年的打法也相对养生，火箭队在竞争激烈的西部也只能徘徊在季后赛边缘的位置。
　　不过，球队运营的还算不错，在联盟中属于盈利的一份子。
　　因为中国老板和球员姚明，火箭队一直很受国内品牌的赞助青睐，这也给球队球员带来了额外的收入，与此同时，球队休赛期与国内球队的交流也比较多，客观上是促进了一点点点水平提升的。
　　“易建联愿意去火箭，那就让教练组评估吧，回头你给休斯敦打电话。”方卓嘱咐了秘书，他对易建联的朴素观感是，他没法成为球队核心，但进入轮换的实力应该还是有的，这几年在联盟发展不顺的一大原因大概还和性格有关。
　　刘宗宏应了下来，老板虽然没说明确，但少有的直接与教练组联系，这个动作本身就有含义了，估摸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隔两天，等到球队开始有所接触，方卓倒是没想到还接到了姚明专程打过来的电话，话里比较委婉，觉得易建联是有重返NBA的实力的。
　　“你这是当说客呢？”方卓有些意外。
　　“不是说客，是我看到新闻说球队在和阿联接触。”姚明说道，“我不是想干扰球队管理，是、是……”
　　“好好，明白，已经在去联系东莞球队了，得看他们放不放人。”方卓笑道，“但就算把他签到火箭，也没法是当初的六号签待遇。”
　　易建联当年登陆NBA是被雄鹿队以6号签选中，也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今非昔比，他今年没有获得前东家小牛队的续约合同，又碰上了联盟停摆，只好选择回国打球。
　　“嗯，就看他自己的……”姚明想了想词，本想说造化，还是改了改，“作为了。”
　　“说起来，我前两天在网上还看到新闻，聊你以后退役后的去处，认为可能在国内管理篮球工作。”方卓既然接了姚明电话，也就聊上一嘴。
　　姚明的职业生涯已经发生变化，原本是在上个赛季结束就宣布退役，现在的身体状况倒是还好，估摸着怎么都能再打两年，只是，球队阵容距离冠军确实有些距离。
　　“今年篮协其实有和我聊过未来。”姚明沉吟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嗯，方总，或者说，可能性挺大的。”
　　“图啥啊，没意思，你去篮协，去搞管理工作，你想想，你这么大个，还得低头敬酒。”方卓劝解道，“你想想，还不够心塞的。”
　　姚明听到这话倒是笑道：“方总，你做企业，你不敬酒啊？”
　　“我倒是也敬，但敬的已经很少了，很多时候又是井水不沾河水，你说你有这身家，何苦再多惹事上身。”方卓很坦诚。
　　姚明沉默一会，反问道：“方总，我在休斯敦也能看新闻，那你做半导体又是何必呢？易科公司不就很好了吗？”
　　方卓：“你这……”
　　“总得有点追求吧？”姚明笑道，“向方总学习。”
　　方卓想泼一盆冷水，想想又算了，也确实是有不同追求。
　　他把话转回球队，算是给了个老板的表态：“今年重建，看看能不能再组个有竞争力的阵容。”
　　“好，方总，我的油箱里还有油！”姚明振奋了下，即便生涯末期，没有运动员不想取得更好的成绩。
　　方卓结束与姚明的交流，又翻了翻如今联盟的现状，觉得想要追逐总冠军确实有点难，西部有马刺、雷霆，东部有组建三巨头的热火。
　　要说近期有分量的球员，可能就是被联盟托管的黄蜂队的保罗。
　　方卓仍旧交由秘书来把自己对球员的兴趣传递给球队制服组，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彼此接触和筹码衡量了。
　　球队的事很快抛之脑后，易建联的动向倒是迅速敲定，东莞球队成人之美，没有阻拦王牌球员的寻梦之旅，愿意放人，而火箭队很快就抛来合同，让球队再添了一名中国球员。
　　十二月的最后半个月，方卓一心想等冰芯那边对制程发展的评估，但迟迟等不来消息，而碍于受推动的外媒进一步报道冰芯在28nm的困境，他又飞了一趟北京，和领导谈了谈当前的情况，提到外界的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的主动权并不在己方手里，也只能保持冷静。
　　好在，从整体上来看，欧洲的债务危机、中东叙利亚战争与伊朗核问题是全球范围内的热点，也牵扯着美国的更多精力。
　　如果从这方面来看，冰芯即便面临麻烦也不会演变为全面的干涉。
　　方卓聆听了这样视角的分析，心里倒是更宽慰了一些。
　　24日，易科公司如期推送了早已经宣告的智能语音助手，为全球市场的圣诞活动增添了一抹品牌的亮色。
　　虽说谷歌、苹果、三星在看到Siri的表现之后纷纷进行了相关项目的立项，但易科收购Siri又与自家技术结合的脚步着实更快，满足了很多用户的尝鲜心情。
　　只是，做了两套机制的Siri想要进化明显任重而道远，它真正面世的表现也受到不少用户的批评，认为Siri在智能和智障的状态中来回摇摆。
　　方卓针对这种声音在推特上给了回应，一方面祝用户圣诞快乐，一方面也希望大家对于新技术的应用能够更加包容。
　　公历年度的最后一天，方卓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先是忍不住给邱慈云打了个电话，没有直接去询问梁孟淞，然后在无果之后练了练字、听了听歌又打了会球，准备以一个松弛的状态迎接新的可能富有挑战的一年。
　　苏薇倒是满勤又加班，末了到家瞧见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大总裁，忍不住吐槽道：“你今天倒是享受，你给自己放假就算了，还没事老打我电话，催什么催，不知道我给谁打工吗？”
　　“打工固然重要，造小人也很有乐趣。”方卓眨眨眼，“我等你等的都困了。”
　　“饱暖来跨年是吧。”苏薇脱下外套，显露婀娜曲线。
　　方卓关掉电视，自是探寻另一番乐趣。
　　时间步入2012，元旦除了带来调休假期，一大早并无特殊，方卓坐在办公室里除了瞧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变动，心里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或许，易科又大了一岁，冰芯又大了一岁，这可能更让他有点感慨。
　　本以为一天平顺度过，又能按时回去造小人，但就在方卓晚上准备下班之际，他收到了大洋对岸的一份跨年礼物。
　　台记的掌门人张忠侔到美国参观位于圣迭戈的高通总部，顺便接受了2012年第一天的采访，谈到了他对行业与竞争对手的很多看法。
　　这里面，冰芯与方卓占据了很大篇幅。
　　张忠侔盛赞了冰芯的发展，再度重申它已经成为台记在晶圆制造领域的重要对手。
　　“冰芯发展很快，过去我们总觉得它是进入这个领域的新玩家，但是，今天一看，冰芯也在晶圆制造行业耕耘八年了。”
　　“这八年时间，冰芯成为全球第三大晶圆代工企业，它在内地组建以它为首的中国晶圆制造联盟，它拥有了易科、高通、英伟达等保持密切合作的大客户。”
　　“以及，它与三星、英飞凌等半导体企业达成技术合作框架，又和比利时微电子中心保持密切合作关系。”
　　“可以这样说，冰芯就是中国内地半导体企业崛起的典型代表，这也势必会重塑全球半导体产业的格局。”
　　张忠侔侃侃而谈，语速不紧不慢，着实是把冰芯放到了很高的位置。
　　“冰芯真的这么具有竞争力？”彭博社的记者安娜贝拉听完台记掌门人这样盛赞另一家企业，这样问了一句。
　　“它比你想象的更具竞争力，但最重要的是，它的未来会比现在更具竞争力，因为，冰芯的背后是中国内地的庞大市场。”张忠侔极其肯定地说道。
　　记者安娜贝拉点头，问到另一个相关问题：“那张总怎么看待创立冰芯的方总？”
　　“方总啊，他是半导体圈里的另类，我刚才说了冰芯。”张忠侔认真地说道，“也正好想说说方总，如果要简洁的说，他是导演了中国内地半导体产业奋起直追的最大推手。”
　　“一个另类的不寻常的半导体企业掌门人，缔造了一个广泛勾连产业上下游的运转体系，这是方总过去这些年的一大成就。”
　　“我以前很欣赏中芯的张汝京，曾经很想让他成为台记的一员。”
　　“但是，我不得不说，方总是内地半导体产业里光彩更胜的一个人物。”
　　张忠侔对方卓的赞美比对冰芯还要高。
　　安娜贝拉惊讶道：“据我所知，方总并不是半导体行业出身，也没有相关技术背景，他真的能和中芯的张汝京相提并论吗？”
　　她觉得这种赞美有些超出想象了。
　　“张汝京有把中芯追到距离台记这么近的地步吗？”张忠侔反问。
　　安娜贝拉熟悉业界情况，探讨道：“冰芯的28nm研发遇见了问题，而且，它的高层邱慈云、梁孟淞、胡正明等人似乎对冰芯的发展起了更大的作用。”
　　“中国古代有一位皇帝叫做刘邦，他说他在三个领域的才能都不如他手下的三个将领，但他之所以能成功就在于他知人善用。”张忠侔讲述历史里的例子，“而他的对手项羽有一个很厉害的将领却还不能被正确的使用，所以失败了。”
　　刘邦：张良、萧何、韩信皆人杰，用之以取天下，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张忠侔用刘邦的知人善用来比方卓，又自比道：“你刚才说的梁孟淞、胡正明、邱慈云，他们都有在台记的履历，特别是梁孟淞，我就是刘邦那个不能正确使用将领的对手项羽。”
　　安娜贝拉听明白了，哑然失笑：“张总，你的意思是方总比你还厉害？不，你创立的台记才是半导体代工领域的第一名。”
　　“冰芯之所以能发展这么快，方总的作用不可估量，除了知人善用，他创立的易科极强的推动了冰芯的进步。”张忠侔越说越来劲，“没有他就不会有冰芯，没有胡正明、梁孟淞，冰芯不一定能这么成功，但没有方总，冰芯一定不会成功。”
　　张忠侔如此斩钉截铁，一度震住了安娜贝拉，听起来，方总真是在半导体领域比张忠侔还更加的不世出？
　　“易科太成功了，它对冰芯的带动甚至让我们台记都在考虑是不是也试试做做手机，也自产自销的来提供利润。”
　　“但这个太难，我们只能做擅长的，只能提高工艺，来寻求与高通等客户的合作。”
　　张忠侔这一趟来高通就是聊进一步合作的，台记28nm的工艺已经商用，产能利用需要客户的更多订单。
　　他继续帮忙辟谣：“至于，你说冰芯在28nm遇见的问题，那绝不会是阻碍它发展的难题。”
　　安娜贝拉问道：“为什么？”
　　“冰芯已经走在了正确发展的道路上。”张忠侔答道，“它积累的人才、技术、资金会帮它冲破阻碍。”
　　安娜贝拉皱了皱眉，说道：“这么说，冰芯在晶圆代工领域还将继续的迅速进步？”
　　“冰芯很务实，方总做事很漂亮，性格又很果决，我相信他们会继续迅速进步的。”张忠侔笑道，“你知道我新的一年最大愿望是什么吗？”
　　记者静待下文。
　　“方总还有个很重要的特点，他年轻。”张忠侔说道，“他会带领冰芯也带领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和崛起的，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在我死之前，台记不会被冰芯追上。”
　　他笑道：“这样，我死的时候也会有面子一些。”
　　全球晶圆代工龙头的掌门人极其谦逊的盛赞了冰芯和方总，不惜以自己有生之年的玩笑来夸耀竞争对手，顺便，也警示所有注意中国半导体产业的有心人。


###第48章 小小搅浑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张忠侔在加州圣迭戈仿佛是发布了行业内的新年致辞。
　　这场来自彭博社的专访，他谈了全球行业的发展，谈了28nm制程与高通芯片的合作，但最重要和最引起反响的还是涉及冰芯和方卓的一部分。
　　张忠侔一边抬高内地的竞争对手，一边检讨了台记包括前两年CEO蔡厉行在内的错误决策。
　　从媒体传播范围来看，这样制造业某位大佬的发声并不会传播太广，但业内基本都会看到，甚至可能砸起一片影响更深的涟漪。
　　方卓第一时间被传阅了相关内容，仔细看完之后只有一个评价。
　　“不怀好意，其心当诛。”
　　但他也没有特别的愤怒，商业上是竞争是斗争，私下里也没有交情，张忠侔不是第一回试图搞这样性质的推动，早在他复出执掌台记的时候就发过行业白皮书，没什么稀奇。
　　不过，时隔两天，让方卓好气又好笑的是，新浪那边转载了部分新闻，援引国外的报道，使用了“半导体行业第一人”的称号。
　　新浪搞这样的活，也就有其它网站的跟进转载。
　　只在晚上，老友张汝京打电话过来闲聊的时候还提及了这个事。
　　今年的农历春节比较早，大年三十是1月22号，也就只剩半个月的时间。
　　“方总，给你拜个早年，给我们半导体行业的第一人拜个早年。”张汝京上来就引用赞誉。
　　“张总，这是黑称。”方卓叹道，“这是捧杀，是抹黑啊。”
　　“谁说的？张忠侔浸淫行业六十载，他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都要对你俯首称臣，都要盼望着有生之年不要被你冲了，这不是第一人，什么是第一人？”张汝京大笑。
　　“业内今年可以有个新成语了。”方卓说道，“张总给方总拜年——不安好心。”
　　张汝京又是哈哈大笑，笑完忽然发现自己也姓张。
　　他继续说道：“张忠侔对你真是极尽赞美之词，我看完新闻都愣住了，不过，虽说是想捧杀，但我觉得他怎么也是欣赏你的。”
　　“你们冰芯的28nm怎么样了？”
　　方卓听到张汝京的话锋一转，沉吟道：“嗯……”
　　张汝京闻着味，变成了张汝惊：“张忠侔没说假话？他拿到真消息了？冰芯在28nm的研发上已经攻克了？”
　　“我不确定他那样说是不是拿到了消息。”方卓握着手机，皱了皱眉，“可能是听到风声，可能就是瞎猜放风。”
　　张汝京思考两秒：“他那样的人不会瞎猜吧？”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瞎猜吗？”方卓问道。
　　张汝京毫不犹豫地答道：“你会。”
　　“那一个不认识我的人听到我的话会觉得我瞎猜吗？”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差距被拉近了，肯定是怎么有用怎么来。”
　　张汝京一听，还真是，旁人肯定会觉得方总的话很有含金量，如果涉及某些行业表态，怕不是还要细细研究。
　　以前冰芯没动静，哪怕胡正明加入，台记也无动于衷，现在追到新高度，也不会讲究什么风度了。
　　“看彭博社给他搞的专访，又挑2012年的头一天，也是对我很用心了。”方卓笑道，“这种明着鼓吹，实则怂恿，还真有点檄文的意思。”
　　他喝了口茶，说道：“这位张总肯定也注意美国那边的舆论情况了，而且，高通仍然是我们的重要客户，他去圣迭戈，大概也是挖我们的客户。”
　　易科的Selfy所搭载的高通芯片都是来自冰芯产能，单说冰芯与高通的合作，实际上是十分不错的，如今的手机芯片设计市场，高通是毫无疑问的No.1，而它的制造代工来自台记、三星、冰芯这三家。
　　随着三星与高通合作的加深，三星那边的订单已经超过冰芯。
　　不过，高通也不愿意放弃Selfy这个系列产品，即便方卓暗示新S将搭载祝融芯片，也依旧积极在推进和游说双方继续合作，就像它与三星之间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今年三星在韩国的旗舰机型也上了它自家的芯片，未来不排除会继续扩大搭载范围。
　　有竞争有合作有顾忌，这便是大家仍能站在一起的前提。
　　作为三家制造代工企业里性质最纯粹的一家，台记占据的份额已经最高，这一次明显还是要扩大合作。
　　“冰芯能反制吗？”张汝京问了句。
　　方卓一阵头疼：“张总，你是真把我当神仙了，当年我咋没想起来这么问你一句呢。”
　　从他的角度和所了解的信息来看，中芯的两次败诉，第二次明显存在偏颇，但张汝京也无力解决这个事。
　　“我们不一样啊，你是半导体行业第一人。”张汝京说道，“我不过就是张忠侔的手下败将，还是多次败的那种。”
　　“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我们的28nm解决了主要的技术争端，但还有问题要搞，试产的话最快也得下半年。”方卓聊到这也就实话实说，“冰芯面临的是美国那边的注意，张忠侔是给那些议员提供素材。”
　　“可惜了，我还以为过年能有节目。”张汝京笑道。
　　“没节目，我这次本来想安安稳稳过个年再去美国。”方卓无奈道，“这叫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说完这句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三星现在在代工领域也发展的很凶，李在镕那里搞了个Kill TW的计划，媒体的大肆宣扬也快来了。”
　　针对台湾的半导体产业，三星制定了“杀死TW”的计划，存储领域基本已经达成目标，冰芯现在负责存储这一块的高启全也有因之而进入内地的因素，而晶圆代工领域，三星同样不愿放过。
　　过去几年，随着三星的发力，它在晶圆代工领域的发展很快，仅依靠自己和苹果的订单就成为全球有数的代工企业。
　　张汝京笑了一声：“好嘛，我就知道不管怎么样，你方总是忍不下气的。”
　　“不是忍不下，也就顺手为之。”方卓叹道，“如果能用技术实力说话，我更乐意一言不发，还有，台记要吃下苹果订单的事也得帮忙宣扬宣扬。”
　　“台记要吃下苹果订单了？”张汝京问道。
　　“你看，你也得采信我的猜测不是？”方卓笑道，“没有明确风声，但八九不离十，我猜台记现在肯定在和苹果秘密接触呢，不管实情怎么样，苹果和三星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张忠侔不让我过好年，我也给他添点烦恼。”
　　苹果核心零件的订单多是在三星，尤其芯片这一块是被三星包圆了，也正是因为它的订单喂养，三星的代工业务才能发展这么快。
　　只是，苹果手机与三星手机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任谁坐在苹果CEO的位置，都会想方设法摆脱三星的掣肘。
　　这个时候，台记纯粹的晶圆代工性质再次显露出优越性。
　　台记不做手机，没有竞争的利益冲突，几乎是苹果在当前情况下的唯一选择。
　　张汝京心里转着念头：“三星和台记的技术差距也就是一代的距离，现在可能比冰芯略强一点，但它在28nm是采用前闸极方案，你们一直纠结的不就是这个吗？如果你们和台记是对的，三星这方面怕是有隐患，28nm又是一个生命周期很长的节点。”
　　他习惯性的结合信息，分析了下情况。
　　“嗯，如果我们的技术方案没问题，倒是可以期待一下三星的翻车，那才是乐子。”方卓笑道，“我们今年准备扩张28nm的产线，为这个甜蜜节点做准备。”
　　“这么……笃定吗？”张汝京有点担忧的问了句。
　　冰芯的28nm还没试产，技术方案带来的良率问题没有彻底落地，现在这样的决策是面临风险的。
　　“下一个22／20nm会是个过渡节点，距离16／14nm的时间又长，28nm的市场需求量会增长很快，等到手机芯片消化完毕，需求会继续往其它产品蔓延。”
　　“这是一次大吃市场份额的机会。”
　　“我相信梁院士他们。”
　　方卓认真的给出了理由，等到28nm的商用落地，技术会进一步成熟，还会继续上工艺相对复杂的HKMG工艺。
　　而22／20nm，因为需要采用两次图形曝光技术，会增加掩膜工艺次数，从而导致成本增加和工艺循环周期的扩大，没法很好的控制IC设计和生产成本。
　　按照冰芯内部的估算，22／20nm会是28nm工艺成本的1.5-2倍，这也是梁孟淞们探究跳代发展16／14nm的重要原因。
　　不是研究不出22／20nm，而是它的前后两代更有性价比。
　　“梁院士，嗯……”张汝京还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感慨了一声才赞道，“梁院士是奇才，你方总是怪才，你们俩加在一起就是‘奇怪组合’，也难怪张忠侔这样的人也不得不大加赞赏了。”
　　“谁稀罕啊，张总，我年前就在上海，你带着你的大硅片过来，我们当面聊。”方卓发出了邀请。
　　张汝京的大硅片有所突破，虽然还没法纳入冰芯的供应，但可以先进入中芯的序列了。
　　“重返中芯。”张汝京欣然接受邀请，“比我想象的快了一些。”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方卓笑道。
　　“是你要感谢我在上游的奋力拼搏吧。”张汝京也笑，他刚才的下一句确实想感谢来着，没有方总的资金和资源，手里的晶圆研发会慢很多。
　　方卓说道：“好，相互成就，见面多喝两杯。”
　　“行，到时候也去给江博士敬一杯。”张汝京提到老友。
　　“给他烧一份我们28nm的绝密文件。”方卓想起去年与江上洲最后的见面。
　　全球半导体产业第一人与内地半导体产业前第一人达成年前会晤的决定。
　　一月的第一周过去，不管网上还是线下，过年气氛已经涌现。
　　也就在媒体即将曝光三星Kill计划之际，三星的李在镕倒是提前跳出来，也接受了一次媒体采访。
　　同样是美国，他是在硅谷接受的《华尔街日报》专访，也提及了冰芯和方卓。
　　仿佛约好一般，李在镕也给出了盛赞，还说出“中国内地半导体在方总和冰芯的带领下蓬勃发展”的论调。
　　这其实也算事实，只是，这样提的用意不言自明。
　　三星太子的采访在推特上还得到台记高管的附和与支持，为力撑方总就是半导体产业第一人作出有力注脚。
　　1月9日，方卓在推特上给了个非正式的回应。
　　“冰芯发展很快吗？没有吧，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你们发展的太慢了？有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些年的工艺研发到底用没用心，努没努力。”
　　“要不是易科精益求精，也不至于我自己来进入这一领域，我很高兴易科这些年在全球终于是帮着培育了很多优秀的供应商。”
　　“这是易科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
　　方卓仍旧是把易科的招牌拉出来，视冰芯为众多供应商中的一个。
　　不等三星和台记有什么新的动静，一波来自媒体的揭秘出现，三星的“Kill TW”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据说是在09年确立的计划，而决策者正是三星太子李在镕本人。
　　这样的揭秘像模像样，台记在推特上发声的高管忽觉有些尴尬，敌人的敌人也不是朋友啊。
　　如此信息在媒体上炒作两天，刚有平息却又爆出台记有意挖走苹果全部订单的消息。
　　三星是苹果芯片的唯一供应商，后者占据的份额也在三星代工的7成以上，这个消息让本就摩擦的苹果和三星陷入新一轮的不信任争吵，甚至传出三星将要限制苹果芯片产能的威胁之语。
　　人在美国的张忠侔本这一趟本就打算秘密拜访苹果，见状也只好先取消行程，只是，纵然时机不便，他仍旧觉得三星与苹果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台记对苹果是势在必得。
　　当李在镕和库克先后发声，一则新的消息再次被激发，传说，苹果也有意与冰芯合作。
　　方卓第一时间跳出来认证当事方的态度。
　　“欢迎苹果的考察，如果苹果想要更稳健的供应链，我们这里绝对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苹果能和冰芯合作吗？
　　不能吧，正有三星的前车之鉴呢。
　　张忠侔心里存着这样的判断。
　　然而，他没想到苹果CEO库克竟然给出了回应，表示今后会认真考虑与易科的合作。
　　且不管美国场外的干涉情况，晶圆代工领域的消息一时间沸沸扬扬，在新年到来之际乱了起来。


###第49章 小家宴
　　晶圆代工市场的消息真假难辨，冰芯面临海外风险，而国内产业的发展又不是一时之功，恰逢农历春节到来，方卓也只能温上一壶酒，和抵达上海的张汝京笑谈变数。
　　冰芯从成立之初就面临也知晓各种各样的问题，从去年到今年，发展局面真正渐渐有恶化趋势，方卓反而有些脱敏了。
　　已经进步很多，只能化压力为动力，不然，夜哭到明，明哭到夜，也哭不死董卓。
　　老友见面，畅聊很多，还有约好的一起去祭奠江上洲。
　　张汝京在路上还笑着说“带方刘邦去拜会江博士”，真正到了碑前，他首先就潸然泪下，自顾自的絮叨了许久。
　　“可惜啊，他要是再撑两年，产业形势肯定能带来可喜的变化。”张汝京很遗憾。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已经做的够多了。”方卓很平静地说道。
　　张汝京只叹息，眼前依稀还是当年一起筹备中芯的日子。
　　等到辞别江博士，张汝京的情绪缓了很久才由衷地说道：“也难怪张忠侔那样对你如临大敌，他有句话说得很对，你还年轻，时间站在你这边，这对一个糟老头子来说，很难不望而生畏。”
　　“时也命也，有时候难讲，去年我生病的时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时候就想，如果真到这了，冰芯和易科也不赖了。”方卓娓娓道来，“小手术过后，身体没有大碍，时间好像又多了，但我还是觉得，把能做的事都做了。”
　　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笑了一声：“既然张忠侔那样说了，我也努力让冰芯在他的有生之年更贴近一些，我觉得他应该挺能活的。”
　　张汝京侧头看方总，赞道：“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更……野兽。”
　　方卓叹了一口气，规劝道：“年纪大了就少刷网络新闻，都是瞎带节奏的。”
　　“野兽”一词来自最新的外媒描绘，把这个月掀起波澜的冰芯掌门人称呼为“一头强大的商业野兽”，就怎么说呢……
　　方卓认为这种描述略微歧视，哪怕不用“全球最好的CEO”，也可以有“神秘人”之类的替代词。
　　“年纪大了才应该看看。”张汝京笑道，“这样让我觉得和年轻人很近，我看到一些‘震惊！方总竟然对索尼做这样的事’之类的标题都会点进去看看。”
　　方卓幽幽地说道：“你看就看，不要往朋友圈里转了啊。”
　　张汝京点点头，答应道：“好，等下我把你屏蔽掉。”
　　方卓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当过内地半导体第一人的张总。”
　　张汝京谦虚道：“但在全球半导体第一野兽面前还是得低调。”
　　要不是看张汝京也实在是老了，方卓今晚少不得把他灌到不省人事。
　　但这个野兽之名还不是终结，张忠侔的新年礼物终究还是带来更恶劣的反响，佛罗里达州去年刚刚当选为参议员的马尔科接受媒体采访，强烈抨击了当局在高科技领域的放纵，着重提及冰芯与方卓的存在。
　　马尔科今年四十，属于政治新星，有“茶党”背景，身后也自然就是右翼保守派群体。
　　他之前在州议会任职时几乎没有发表过对东方事务的看法，但从去年进了参议院开始，好用的东方话题就被放在了嘴边。
　　这一次有行业大佬张忠侔的专业背书，马尔科如获至宝，不仅在采访中升级了描述，认为“方卓是一头被利益媾和出的商业怪兽”，还宣称将会联合有同样看法的议员一起提出议案，要求取消对冰芯这家企业的商务许可。
　　1月19日，方卓在上海与华盛顿的朋友通话，探讨参议员马尔科的仇视行为，得到一个令人遗憾的“很难约束”的回答。
　　很显然，马尔科需要受身后选票群体的驱动，这便很难让他改变。
　　距离春节只剩下三天，这样的消息让方卓心情不是太好，但他在与朋友们的一番交流之后也只能对小苏老师展示清晰态度。
　　“到了这种地步，最大的法宝就是积累技术实力，努力运转好整个体系，没法指望歪门邪道了。”
　　苏薇对此表示认同。
　　只是，次日下午，她看到了一则来自纽约的新闻。
　　——三星电子总裁李在镕被纽约警方在车内搜到违禁物品，经过简短被捕后获得假释，但仍旧可能面临数项检控。
　　李在镕身份不一般，还是如今三星掌门人李健熙唯一的儿子，他可能是药罐子的情况在美国被发现，美国舆论没有太多波动，但韩国这边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苏薇在刷到新闻之后颇为狐疑。
　　最近的三星正和台记、冰芯的新闻纠结不清，李在镕怎么这个关头出了情况？
　　苏薇拿着手机上的推特询问方大总裁：“李在镕什么情况？你昨天不是说不搞歪门邪道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飞过去把他按在车里啊？他喜欢乱扎东西，还能怪我头上了？”方卓听着小苏老师的语气就觉十分冤枉。
　　“他偏偏这个时候有弱点被击中……我总觉得……”苏薇认真地说道，“有人在搞他。”
　　方卓无奈摊手：“把我当神仙了是吧。”
　　“下个新闻不会是张忠侔也要被保释了吧？”苏薇再问，“李在镕是被陷害的？”
　　“喂，我在你心里真就这点形象了？”方卓批评道，“我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李在镕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正是天要助我。”
　　苏薇瞧着大总裁的模样，微微点头：“天不助人的时候，人只能自助。”
　　“哎，过年吧，这些外面的都放一放，这些人都好烦，偏偏最近拼命的搞事，想安静点都不行。”方卓摇摇头，“等过完年，我们再看。”
　　苏薇只能说从自己对面前男人的熟悉来验证了心中的大半疑惑，但她对这事也就是好奇，不打算深究追问，顺着把话题转到了过年，提到今年团圆饭之前需要出面的小事，以某种程度上的家长身份来和妹妹赵素祺的男朋友家人吃个便饭。
　　“我听我舅说了，说男方挺稳重的，高校里当老师，性格也好，就是家境挺优渥的。”方卓笑道，“这算什么？也算给撑撑腰。”
　　赵素祺如今在“可可慈善基金”里负责一些工作，只从这个收入来说不算太高，但她工作起来自觉更有意义，比看到账户上美元数字的增长更符合意愿。
　　方卓觉得这样的选择也挺好，最起码不会过于劳累。
　　1月22日，大年三十，因为晚上是两个大家惯例的团圆饭，所以，这场小家宴就放在了中午。
　　只是，方卓想安安心心过个年，能打到手机里的事情却不等人。
　　11点20，他接到高通掌门人雅各布的电话，谈论彼此继续保持合作的意愿。
　　冰芯今年因为32nm制程需要上第二代的HKMG工艺，所以，目前基本确定将会推迟新品发布会，从六月推迟到第三季度。
　　而方卓之前表态过将会在Selfy上搭载自家的祝融芯片。
　　雅各布代表高通，还是想努力一把的。
　　“张忠侔从美国走了啊？你们都和台记搅在一起，现在还劝我继续用高通芯片啊。”方卓以一种不算严肃的口吻说道。
　　“我们只是聊28nm的技术合作，方总，我从心里当然愿意在28nm上延续我们与冰芯的合作，可是，冰芯28nm的工艺不是没成熟吗？”雅各布这样说着，也有些试探的意思。
　　“唉，技不如人，也不怪你，谁让台记才是老大呢。”方卓忧虑道，“我们今年能搞定28nm就算不错了，就怕良率始终提不上去，到时候就算硬上，就算卖一台亏一台也得保护品牌形象。”
　　雅各布听完这句就觉方总满嘴跑火车。
　　你卖一台亏一台？
　　你姓方的能干出这种事？
　　他给出笑声：“方总，连张总都对你们攻克28nm有信心，你说这丧气话。”
　　“他是说能攻克，但我们后年攻克也算攻克，那还有什么用。”方卓认真地说道，“我理解高通与台记加强合作的举动，换了我是高通，我也会这样做的，所以，雅各布，你也要理解我们易科的决策。”
　　雅各布就是见到易科的决策并没有太坚决，才积极的维系彼此关系。
　　Selfy用祝融芯片吗？用也行，不用也行。
　　这是他拿到的态度。
　　“方总，Selfy在消费者中的口碑不错，只从易科公司的角度来看，产品差异化是一个很有效的手段。”雅各布游说道，“既然有效，何必要改呢？”
　　“雅各布，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会好好思考的，但是最近我一直在处理冰芯在美国碰见的问题，确实没太多精力处理易科这方面的决策，我会再和虞总他们讨论。”方卓抱怨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美国媒体总是冒出来我们有问题的声音，说的好像我们一直在抢生意似的，难道就没有朋友从冰芯赚钱吗？”
　　雅各布愣了愣才感觉方总是在暗示自己，高通与冰芯确实合作的不错，可能就是这种性质的朋友。
　　他打了个哈哈，给了些浮于表面的劝慰。
　　方卓也没强行要求雅各布为冰芯这个代工商发声，只是又聊到一个新消息：“一周之内，我们冰芯的建厂团队会到德州考察，如果条件合适，我们是愿意在德州建厂的，这样也利于我们更好的服务于客户。”
　　雅各布有些惊讶：“冰芯要在美国建厂吗？”
　　“只是先期考察，我们也会到欧洲看一看。”方卓指的是被内定的法国的克罗勒，这个城市曾经试图让冰芯的德国厂落户那边，本身的产业环境很不错。
　　不过，虽然内定，但也借着这个机会跑去美国考察考察，算是表态，拖一拖时间，等影子股东重新胜选。
　　雅各布考虑几秒，赞同道：“冰芯如果来美国建厂，那是有利于舆论发展的。”
　　“我们需要看看美国的产业环境。”方卓再次说道。
　　“让商业的归商业，这才是当下最应该做的，有些人就是喜欢耍弄噱头。”雅各布说道，“冰芯一直是高通最优质的代工商之一，这是应该被舆论看到的。”
　　“合则两利，我们的合作大于竞争。”方卓确定了前提。
　　雅各布也赞同这一点，达成了朋友间的共识。
　　方卓结束与高通掌门人的通话，又接了个邱慈云的电话，然后才匆匆走向酒店包厢，里面的两家已经坐齐了。
　　赵素祺的男友名为季云安，他的父亲季建平在江苏省做餐饮连锁，也算不错，这一次与儿子女友的家庭第一次吃饭，本来对于等待女孩的表哥过来才动筷还觉有些……不够恰当。
　　但是，当他瞧见走进门的人是谁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而比他更先跳起来的是儿子季云安。
　　季云安没想到女友口中关系很好但工作很忙的哥哥是面前这个人。
　　他错愕的开口，第一句倒让方卓也愣了愣。
　　“我看谁不喜欢半导体奖学金！”
　　“神秘人！”
　　“方总？”
　　在大学任职的季云安脱口而出了三个身份标识。
　　方卓笑着点头，刚要握手就被季云安的父亲季建平窜出来拦截。
　　“方总！我是你粉丝啊！怪兽粉丝！”季建平激动的连连上下摇手，“我特别喜欢你说的从商箴言。”
　　方卓听出来了，这位确实挺关注自己，不然不会提怪兽。
　　他使劲的握了握手，不让这场小家宴变为粉丝见面会，寒暄着请大家坐下。
　　“今天我就是祺祺的哥哥。”方卓抓住重点，“季叔和闫姨是我的长辈，云安是我妹妹愿意携手的，咱们是家人之间的见面和团圆。”
　　季建平听到这样的称谓，只觉既惶恐，又坐在凳子上飘飘然。
　　他努力控制笑容，嘴里情不自禁地说道：“方、方总，您再说两句。”
　　方卓有点无奈，看到妹妹男朋友的平静速度比他爸快多了，心里倒是有些欣慰，略一沉吟，说道：“如果祺祺和云安以后有幸走到一起，成立小家庭，我希望他们永远和睦，永远相互理解，永远相互支持。”
　　“是！祝他们两个年轻人永远……”季建平举起酒杯，脑海里冷不丁冒出一个词，“保持进步！”
　　他引用了易科公司的标语。
　　方卓哭笑不得，举杯共饮，注意到季云安轻轻握住了祺祺的手，心里希望年轻人……也永远保持进步吧。


###第50章 雷同
　　方卓今年的春节与往年一样热闹。
　　虽然他更多的在关注和担忧冰芯遇到的情况，但风暴未至，其它版块的业务发展仍然如火如荼。
　　22日晚是龙年春晚，只是，佳节团圆的时刻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也难免让有些人心存遗憾，易科去年办了一场让人印象深刻的跨年晚会，怎么今年就不办了呢？
　　仔细一想，还得怪腾讯不争气。
　　不过，今年腾讯与易科没有花费大力气争夺春晚赞助，易购与阿里可没客气，最终是阿里更胜一筹，但即便这样，金额也没超过去年的腾讯。
　　阿里的支付宝事件已经落幕，今年明显会发力移动支付的推广，但这一点战略判断并不让易科上下惊慌，盖因……易信的虹吸效果实在太好了！
　　只要阿里没有掌握流量入口，它做起推广就是事倍功半，易科竞争起来也就有心理优势，就像……
　　当初腾讯面对易信的心理优势一样。
　　包括受到易信流量辐射的新浪，也发出了与易信高层类似的感慨，原来这就是流量巨头的滋味吗？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移动互联时代的一张门票已经确定归属了。
　　大年初一，方卓比昨天还多清静了一些，除了惯例的电话和短信祝福，他窝在家里陪着家人聊了半天，也被唠了半天。
　　到了晚上，他终于忍不住，给梁孟淞打了个电话。
　　昨天，方卓发了易信祝这位院士新年快乐，但没有得到回应，今天他还是想问问技术演进的情况。
　　“还不好说。”梁孟淞是个工作狂，可是，也在沉默一会之后说道，“工作任务有点重，这个事虽然重要，但也没那么急。”
　　胡正明胡教授虽然是冰芯的首席技术官，但梁孟淞这个联席CEO实际更多的才是承担这个工作。
　　冰芯今年有三项摆在前面的紧要任务，一是32nm的第二代HKMG工艺，关乎着易科旗舰芯片的性能，二是28nm的推进和落地，关乎着制程技术的前进。
　　这第三才是下一步节点的发展论证。
　　“好好好，这个，工作任务重，也要注意身体健康。”方卓还是第一次听到梁博士这样的话，还真有点不知怎么回应。
　　冰芯已经开始研发三班倒，梁孟淞率领的团队更是先肝为敬。
　　于情于理，也真的不好催。
　　“嗯，身体健康每天都能看到，你们……你们易科真是，真是挺进步的。”梁孟淞语气颇为无奈地说了句。
　　方卓听着这语气，问道：“易科怎么了？”
　　“厂里的卫生间，那个测试……”梁孟淞答道。
　　方卓恍然，笑道：“是那个智能健康检测池是吧。”
　　“我听邱总说，上次有领导来视察，看到你们这个应用，连连夸赞。”梁孟淞在电话里也难得说些工作外的事，“但报道起来不好听，就没有见报。”
　　易科的研发比较随性，去年下半年试装了实时尿液检测传感器，可以帮助员工每天在释放完毕后饶有兴趣的观察自身状况。
　　据说，还真有发现情况不太对而去医院里查出病情的。
　　方卓不太清楚研发人员是基于什么想法而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但听说他们下一步还要结合云业务连接手机，嗯……保持沉默，听之任之了。
　　“咳，这个就是方方面面都进步嘛。”方卓笑道，“好像还是很多人都赞成使用的。”
　　梁孟淞笑了一声，没有继续探讨易科这种莫名其妙的进步之处，沉吟再三还是说道：“再过两个月，总归是会有结论的。”
　　“好，我们争取外部环境尽量不恶化。”方卓如此答道。
　　梁孟淞也清楚不恶化就很不容易了。
　　他刚要挂掉电话，忽然想起年假结束后的一件事：“微电子研究中心挂牌后是要和上微先推ArF浸没式光刻机的合作？”
　　“嗯，EUV从外面买的难度还是高，日本那边在挖人挖技术，我看他们说，现在还是要想办法做双重乃至多重曝光。”方卓说道，“胡教授的意思是先把上微的合作纳入进来，作为一号项目。”
　　EUV在努力，但也要做好买不到的准备，特别是如今局势有些震荡的情况下更需要从成熟方案入手。
　　光刻机的本身性能存在极限，可是，工艺方案可以帮助拓展极限，但落实到商用量产上就存在良率的问题。
　　商用需要考虑成本，需要注意性价比。
　　只是，如果选择不多，那也只能深入研究，试着从这个方向突破了。
　　“好，实验室里多做准备是对的。”梁孟淞得到准确回答，又说道，“教授他还在考虑退休吗？”
　　方卓忍不住笑道：“梁博士，你怎么不亲口问他？”
　　“我尊重他的选择。”梁孟淞很认真，“但也觉得你能让他改变选择。”
　　方卓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他也在等你们的技术论证呢。”
　　“好的。”梁孟淞言简意赅的结束了通话。
　　方卓放下手机之后想了想，又给邱慈云打了电话，谈起冰芯微电子中心即将低调挂牌的事情。
　　“哎，这个你和胡教授他们聊，我真是要忙疯了，冰芯假模假样的考察，假模假样的上市……”邱慈云是人在美国，忍不住吐槽。
　　“咳，邱总，你在德州就注意措辞。”方卓提醒道。
　　“行行，有事就上Line聊。”邱慈云也结束了通话，他今年就算是半天假期，需要负责的事情很多，而且彼此不太相关。
　　方卓把手机放桌上，对端茶走进来的苏薇感叹道：“冰芯的弦已经绷起来了啊。”
　　“一直挺蹦的，这次是……”苏薇知道冰芯夜间研发的事，“要拼命了。”
　　她放下茶杯，好奇道：“你们这个28nm今年要是能量产，到时候舆论怎么说？再怎么样，今年能做28nm的也没几家了。”
　　台记是28nm已经有量产产能，是2011年攻克。
　　其它的代工企业全都落后。
　　现在有希望的，按照评估和业界消息，可能是联电和三星，规模体量更大的格芯可能还要更慢一些。
　　冰芯现在对外释放的消息是28nm研发遭遇困境。
　　“我们年底有希望。”方卓说了个模糊的时间，又说道，“年底就有股东归位了，情况反而可能会好起来，到时候，冰芯也会启动真的上市。”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量产就量产，反正到时候也只能产能爬坡，对外就是技术方案不行，硬凑吧。”
　　“能信吗？”苏薇哑然失笑。
　　“业界本身就存在两个方案，台记能跑通后闸极是因为它是台记，冰芯的良率不一定就能行啊，疑惑一年，糊弄一年，大家也就都能上了。”方卓抿了口茶，“再往后，这能跟着继续演进先进制程的厂商就更少了。”
　　28nm已经是全球能够代工量产的最先进制程，后面的各方面成本越来越高，联电、格芯它们也未必会继续跟，到时候只能是开发差异化制程技术来强化产品竞争力。
　　不过，越是顶端，客户群体也就越少越固定，次先进制程占据的比例已经相当大。
　　苏薇刚要说话就见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是来自熊总的，也就走出书房，留出通话空间。
　　“喂，老熊，怎么没收到你发的新年红包啊？”方卓按通手机，笑着问道。
　　熊晓鸽一愣，还有些心虚：“啊？现在圈里流行过年给首富发红包吗？”
　　他老来得子，相当的精力转向家庭，IDG集团整合的业务也很忙，近来不是很关注国内的行业动态。
　　“是啊，都喜欢用易信给我发。”方卓笑道，“发的太多了，我也记不住是谁，但谁没发，我倒是很容易记。”
　　“好，等冰芯成功上市，我给你发个大的。”熊晓鸽底气十足。
　　方卓“嗯”了一声。
　　熊晓鸽忽然狐疑：“冰芯上市没问题吧？你们再不上市，我都要老死了。”
　　“怎么会有问题？真有问题，那只能是美国那边的问题。”方卓认真回答，“你老死了，那也怪不到我头上。”
　　“就是认识了你，我感觉我得少活好几年。”熊晓鸽刚想历数过去的减寿情况，又悻悻说道，“算了，大过年的，还是说两句吉祥话，祝方总长命百岁，我自己也长命百岁。”
　　“打电话就说这些啊？”方卓笑道。
　　“过气了不能打电话是吧，别的什么事也没有，非要说的话，上个月我在活动上见了知名投资人李果庆先生，他态度很平和，姿态很坦荡，大抵是升华了。”熊晓鸽挑着话题。
　　“喔？庆子先生倒是许久未见，也许久没听说他的消息。”方卓听到故人的名字。
　　“他有向我请教投资的事，说是短时间内都不搞创业了，要挖掘自己在投资上的天赋。”熊晓鸽笑道，“我看他这方面大概是没什么天赋，听他聊了几个项目都很简陋。”
　　方卓微微摇头：“祝福他，就像你说的，祝福他有所升华。”
　　熊晓鸽“嘿嘿”一笑，很显坏水。
　　他大年初一打这通电话真还就别没的什么事，只是找朋友叙旧，恰好方卓晚上也空当，就聊了好一会，回避了老熊对日本企业情况的试探，回避了MIGA基金的动向，回避了某些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诸多回避，也还算通话愉快吧。
　　次日，年假未消，方卓这边仍旧是忙了起来。
　　冰芯的风波和半导体发展的动向对于其他人来说甚是遥远，只觉易科系在国内的实力愈发壮大，不少能搭上关系的都想方设法的过来拜会拜会。
　　方卓易信上加了很多人，有些就是送个礼物、特产、拜年之类的坚持热情，他也就干脆到公司迎来送往了一天。
　　到了大年初三，春节气氛犹在，但是，一些正事开始找上门来。
　　高德地图的总裁成丛武亲自飞来上海，想要当面拜访关键股东。
　　方卓没有拒绝，在易科总部接待了这位有些身心俱疲的成总。
　　“方总，我们打算今年上市了。”成丛武在寒暄过后说起高德已经被委婉拒绝过了一次的决定。
　　“我记得陈总他们好像有过建议？”方卓笑道。
　　“是，陈总他们认为高德现在上市的时机不好，市场不稳固，竞争压力大，不太容易融到钱，市值也容易被低估。”成丛武说着机构股东们的理由。
　　“该上市就上市嘛。”方卓这么说了句。
　　成丛武有些出乎意料，他这一趟是抱着艰难推进决策的心情来见方总的，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资本市场看数字，到时候也容易正确评估公司的实力，我现在也有些看不清这个市场的走向。”方卓说道。
　　事实上，高德凭借免费确实打出一片市场，但这也是最容易被跟进的，一方面是市场份额的扩大，一方面是运营压力的骤增。
　　想要免费容易，这想要赚钱就难了。
　　也就是这样进退维谷的时刻，成丛武他们忽然发现这样先前没有深入评估的问题，要怎么把市场份额转化成营收利润呢？
　　当初与方总他们聊公司转型的时候也没说这个啊！
　　转是转了，好像不太行。
　　市场份额大了，就能天然的把钱赚到手吗？
　　“市场竞争压力大。”成丛武低声说道，“侯总他们除了上市，也有考虑市场上是不是存在好买家。”
　　方卓很干脆地问道：“成总今天是来卖公司的吗？”
　　“我是来和方总讨论公司未来。”成丛武委婉地说道。
　　“这样吧，成总，你们筹备看看，看看二级市场能怎么给估值，今年上半年也再看看市场走向。”方卓说道，“实在不行，易科能给你们托底。”
　　成丛武轻吸一口气，感觉方总这个“托底”不太爽利。
　　但是，他和董事长侯钧也确实都在犹豫，高德好像还能再试试，又好像真的前路越来越窄，怎么会有市场份额越大，这前景越是不妙的事情呢。
　　他又聊了几句，发现方总很坦诚，随你们折腾，易科反正是个潜在买家。
　　等到成丛武离开办公室，恰好碰见另一位访客，是来自晨星半导体的韦博运。
　　他一个交错点头之间，想起晨星半导体的命运，想起曾经拿高德和晨星的对比，那时候还有“我们不一样”的踌躇满志。
　　现在，筋疲力尽之后成了市场第一，反而觉得……我们好像真一样。


###第51章 失效
　　高德地图的发展很不错，如今就是这个市场的第一名。
　　而它顺利转型的过程中，易科提供的资金、资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只是，这个市场的竞争放眼望去已经都是巨头作战，高德去年放弃上市的选择看起来有利有弊，像成丛武、侯钧目睹高德如今的市场地位，心中难免没有后悔之意。
　　如果去年登陆纳斯达克，成为一家上市公司，再获得易科的合作，未来是不是会更加光明？
　　可惜没有如果，只能在如今有些进退维谷的基础上想办法发展。
　　成丛武说不出什么心情的结束了对方总的拜访，打算把患得患失的心情给董事长也带过去。
　　方卓对于成总的来去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当初自己也是亲自飞去北京谈的这桩买卖，也给了对方选择，现在已经做到市场第一，数据是达标的。
　　至于盈利不盈利，你就说这市场有没有开拓出来吧？
　　这天晚上，方卓回家之后所考虑的更多的是来自晨星半导体对“晨光”系列芯片的规划，今年仍然是留给晨星的一年，如果今年的起色不够，或许就需要把它打散吸收，彻底由易科来主导。
　　九点钟，吃了晚饭又小聊一会的方卓习惯性走进书房，瞧见桌上摆着一个印着“易购物流”标识的纸盒。
　　他随手打开，有些惊奇的发现是一幅字帖，缓缓打开一看，忍不住心里一凝，又呆了一呆。
　　《临唐怀素圣母帖》，宋徽宗临摹怀素法帖的作品。
　　如果没看错，大概似乎可能确实是自己在香港品鉴过的真迹。
　　方卓摇头，既有重见真迹的欣喜，也有它就被摆在纸盒里的……好笑。
　　片刻过后，苏薇得意的走进来。
　　“怎么样？喜欢吗？”
　　方卓很实诚地答道：“喜欢，怎么买来的。”
　　他仔细观摩真迹，忍不住吐槽：“不会真是这样物流回来的吧？你们易购能保价吗？”
　　“当然不是。”苏薇笑眯眯地说道，“我请霍家帮了个忙，人家还是原价出的。”
　　方卓当初到香港有机会把它买回来，但觉得太贵，只买回了文徵明的《南华经》真迹，也一直是心头好。
　　他吐了口气，默默欣赏真迹。
　　许久之后，方卓有些悠然神往地说道：“悬岩坠石，惊电遣统，只不知怀素的《自叙帖》要是放在面前又是什么感觉。”
　　苏薇没想到这又想着其它作品了，直接问道：“《自叙帖》在谁手里？你告诉第五巨头的总裁，总裁给你买。”
　　方卓哈哈大笑：“在故宫里呢，喔，台北那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摹本，以后有机会去台北欣赏吧。”
　　苏薇悻悻，那是买不到了。
　　“但也很谢谢总裁了，让我有种吃软饭的感觉。”方卓还是忍不住咋舌道，“你这也太舍得买了。”
　　“我看你买飞机也眼都不眨啊。”苏薇笑道。
　　“不一样，这不一样。”方卓盯着字帖，摇头晃脑，又说不出什么不一样。
　　苏薇见这个男人真是十分喜欢，也就出了书房，留他一人欣赏宝物。
　　深夜时分，方卓小意的收起真迹，进了卧室。
　　这一晚，卧室里有风暴，有雪崩，有火山爆发，有惊涛骇浪，自然界的剧变在房间里小规模的重演。
　　春节假期的最后几天，方卓相对清闲的度过，但真是对收到的礼物爱不释手，临摹了数幅字帖，还挑了满意的打算给朋友送去。
　　大年初七，恢复上班的第一天，方卓在易科召开了高层会议，调整了一部分的高管工作，以应对今年的发展势头。
　　自戚赫负责国内YMS生态以来，他的工作就十分出色，有力的推动易科与业界公司的合作，而现在考虑到他曾经负责欧洲市场的履历，今年将会配合云业务YWS在欧洲的开拓工作。
　　易科YWS作为新近成立的事业群，已经确立出海的目标是以德国和法国中小企业为突破口，再尝试扩大范围，要趁着亚马逊、微软等重心都在本土而抢占中小市场，积攒业务经验。
　　与此同时，易科在德国慕尼黑的第一个数据中心也已经开始建设。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副总裁戚赫再遭重用，但对他兼顾的工作又无话可说，毕竟，当初的欧洲市场能做起来就有他很大的功劳，这次折返欧洲再合适不过。
　　伴随着戚赫工作的调整，配合他在国内YMS工作的副手也有所提升。
　　等到上午的会议结束，负责易科国内工作的刘强东走进总裁办，聊了一通国内市场的发展。
　　也就在一月份，官方正式宣布，国内网民的数量已达5.38亿，其中，手机网民达到3.88亿，首次超越电脑成为第一大上网终端。
　　可以预见，移动互联网的发展速度随着智能手机价格的下探，还会进一步的提升。
　　“嗯，挺好的，易科在国内的成功，东子，你是居功至伟的。”方卓笑着赞扬了刘强东的工作。
　　“咳，方总。”刘强东有点期期艾艾，但很快就直白地说道，“方总，你是不是觉得易科手机在咱们国内的成绩，换一个人负责，也一样能成功？”
　　方卓有点惊讶，看着刘强东，这个提问有点强势哈。
　　“当然，我也是这么感觉。”刘强东严肃道，“在易科已经国外打响名气，树立品牌，又能以一代机进行降价的情况下，换一个差不多的人来负责，易科的本土市场也会成功，所以，方总，我有时候也会想，我是不是需要更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来证明自己。”
　　在年前的总办会议里就讨论过YWS云业务的开拓，也提到欧洲的市场需要兼顾，本以为是欧洲那边的潘犇加加担子，没想到是由戚赫来总领一部分。
　　易科的成功离不开大家一起的努力和付出，可是……戚赫下一步不会就要进董事会了吧？
　　刘强东有判断，公司董事会一两年内就会有变动，至少，索尼原来的那个斯金格得走了吧，上次竞争董事位置，结果是老资历的许柯登用一种让大家都能接受的姿态拿到。
　　这一次，戚赫的上升势头太好了。
　　刘强东今天就是来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想要老板给自己加加担子。
　　方卓沉吟片刻，说道：“东子啊，你的任务已经很有挑战性了，国内本土市场的成长性很高，什么叫本土？就是根基，只要根基在，不管遇到什么波折，我们都有信心重新发展起来。”
　　刘强东听明白了，知道老板口中的“波折”可能是指冰芯方面的情况。
　　但他觉得……
　　“方总，冰芯最近在国外的舆论确实有点漩涡的感觉，但这最终能演化到易科身上吗？”
　　“如果冰芯的制程发展受阻，那祝融能不能找台记代工？能不能找三星代工？”
　　“要是连这都不行，总不至于连高通芯片都不让采购吧？”
　　方卓看了东子一眼，不无批评地说道：“你倒是切割的快。”
　　虽说是批评，但他也不生气，不要说东子了，一些搞决策都存着造不如买的迷信论调，半导体行业里不同的声音更是常见。
　　哪怕冰芯近期遭遇不少很具存在感的反对之声，但对行业里的不少人来说仍旧是隔靴搔痒，更对冰芯运用行业地位的动作而存有不满。
　　“中间也许存在过程，存在一个逐步限制的过程，但最终一定会演化到易科身上。”方卓淡淡地说道，“易科和冰芯确实是两个公司，冰芯受限，或许易科短时间里可以利用我们的品牌和市场来暂时成为香饽饽，但美国那边又不是傻子，不要天真的以为易科还能独善其身。”
　　方卓反复想过未来可能出现的状况，冰芯受限，易科作为独立公司，在全球的品牌形象与市场对于其它晶圆厂肯定是一笔肥单。
　　哪怕是今年挥舞旗帜的张忠侔，想必他也不会拒绝易科这样的订单，他拒绝，那三星也不会拒绝，毕竟，冰芯失去战斗力，易科就成为了大客户。
　　可是，这样的阶段注定不会长久，如果不是影子股东在位，限制必然变得全面和激烈。
　　刘强东听着老板的话，沉默一会：“不管怎么样，国内市场的发展都会不错的。”
　　“美国市场的工作倒是复杂多变。”方卓看了东子一眼，忽然开玩笑道，“易购那边缺人，你想不想去试试？那个挺有挑战性。”
　　刘强东连连摇头：“方总，我在电商上面没天赋。”
　　方卓一口茶差点呛住，咳，没有天赋刘东子。
　　但环境和经历确实塑造人。
　　“今年的市场再上一上，争取真正能当国内的诺基亚。”方卓认真地说道，“回头总办会讨论轮岗的利弊，你对手上的国内工作腻了，人家欧洲的潘犇是巴巴的想回来呢。”
　　刘强东对于轮岗这样的回应只觉是勉强接受，但忽然又觉得戚赫那样就是事实性的轮岗才造就的领先。
　　他起身，再次对本土市场表示了信心，今年的一部分工作将会着重于推一推科盛手机在入门机领域的发展，实现上中下的定位覆盖。
　　方卓送东子出门，也再度表示对国内市场的重视。
　　正如他所说的，本土是根基，易科需要以这个根基再尝试在风波里辗转腾挪，只是，让人忧虑的是，今年尝试带动公司转型的云业务也存在风险。
　　方卓只能尝试用时间和本地数据来建立信任。
　　他坐在办公室里思考一阵，想到东子要求的“更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倒是忽然一笑，易科体量越大，未来的工作倒越是更富有挑战性了。
　　年假归来，过节气息犹在，公司上下像是需要运转的链条，缓缓把状态提了起来。
　　不过，二月刚刚迎来，国内互联网就发生了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阿里对外宣布，集团拟以每股13.5港元的价格对B2B上市公司施行私有化，也就是从香港退市。
　　这个要约价格虽在如今的价格之上是有溢价，但与当年上市的股价恰好齐平。
　　阿里退市，尽管只是B2B业务，可是，同样电商领域的易购在过年以来就动作频频，宣布将会在更大范围对快递提速，也获得二级市场的看好。
　　这两相对比难免让人感慨。
　　合着这第五巨头不是腾讯，变成阿里了？
　　这一下子，阿里连上市公司都不是了？
　　有记者采访到易购的掌门人苏薇，让她发表对竞争对手动作的看法。
　　“阿里只是B2B业务退市嘛，又不耽误它整体的发展，这次退市无非是为了接下来的整体上市寻求机会，什么退出巨头行列，都是一些媒体瞎写的。”
　　“国内电商市场的发展有目共睹，虽然我不想说，但阿里系在这一块确实是领先的。”
　　“说起来，我昨天还和方总讨论过这个事。”
　　苏薇搬出了更具说服力的首富先生，脸上也带着诚恳：“他对阿里是高度评价，也谈了易购与淘宝的竞争，认为淘宝现在搞的天猫商城对易购很有杀伤力。”
　　“方总认为未来一段时间的消费升级是在所难免，所以，为了应对天猫这种消费升级的抢夺我们用户的策略，我们只能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苏薇侃侃而谈，拿着方总作为自己发言的背书，盛赞淘宝内部冒出来的消费升级的声音，提出了易购如临大敌的姿态。
　　一直以来，易购以电子产品起家所凝聚的用户在电商领域都相对高端，所以，这也是淘宝和天猫讨论的竞争方向。
　　这一次趁着阿里香港退市，竞争对手，尤其是方总的称赞，难免让人跟着深思。
　　不过，这种报道在经过广泛传播之后，阿里掌门人马云不无警告的在会议上给出了评价。
　　“你们忘了之前方卓在朋友圈里的话了吗？”
　　那是一桩让阿里高层纷纷点赞的旧事，后来，大家也就对易信弃之不用了。
　　“他们一唱一和倒是好听，真信了，你们就上当了！”
　　“方卓是什么人？他说的话能奔着让我们好的目的来？”
　　马云保持警惕：“别听别信别搭理，他们俩都不是好人。”
　　他发出了战略目标：“就干易科。”


###第52章 就干易科
　　因阿里宣布退市而谈及电商的消费升级，这是苏薇筹备竞争的顺手前瞻。
　　只是，她没想到阿里方面全无回应。
　　如此等了两天，苏薇也只能抚掌叹息：“还是我的咖位不够，得你方总出马才能愿者上钩。”
　　“和咖位不咖位的有什么关系，老马吃了一回亏，孙同宇和卫哲都在米团呢，他能上什么钩。”方卓笑道，“你把我的名字报出去，没准人家更警惕。”
　　苏薇摇头：“我想着用你的名字来背书呢。”
　　方卓欲言又止，名字的作用也得看什么场合，虽有支付宝事件里客观的评价，但阿里铁军的风波还是很伤关系的。
　　说起来，今年过年好像连个祝福短信也没有了。
　　方卓晃了晃神，笑道：“等月底，我当面帮你问问，看看阿里那个内部的消费升级有没有受重视。”
　　“月底的会议结束，下个月去纽约了？”苏薇问道。
　　月底有个规格比较高的由多个部门联合举办的商业大会，主题是“经济新时代”，邀请了国内很多商业大咖，会议地点放在了上海，还是被易科冠名的原世博演艺中心——易科中心。
　　方卓年前就有接到邀请，近期确定了下来。
　　他点点头，答道：“佛罗里达州的那个马尔科是来真的，是搞了个议案，我这次去美利坚拜访下英伟达它们这些行业里的公司，总体上，它们更乐意自由贸易。”
　　冰芯已经由德国副总裁牵头在美利坚做游说，力图消弭被掀起的舆论，但马尔科之流已经盯住了冰芯。
　　方卓想要再和广泛意义上的业内朋友来探讨下行业的未来。
　　“今年是个挑战之年。”苏薇叹了口气，知道今年会比较关键，那边已经在各种斡旋。
　　方卓希望冰芯今年能够有惊无险，实在不行，碍于状况来一次温和的限制，能够让各方对付对付过去也行。
　　美利坚朋友和团队已经在提前约人，筹集来自美利坚本土半导体行业的声音。
　　单就晶圆代工这个赛道，冰芯与美利坚公司实际上的竞争并不大，反而是拥有着不少合作已久的客户，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价格更有优势的冰芯是能提供更大利润空间的。
　　方卓这边筹备着游说之旅，也在等梁博士那边所说的发展评估期限。
　　不过，还没到月底会议见到马云本人，阿里那边倒是传出了让他啼笑皆非的话——就干易科。
　　据说是来自马云的亲口指示。
　　问题是，这个词有点熟啊。
　　方卓听到传言，自己在办公室里笑了好一会。
　　阿里系与易科系确实存在很直接的竞争，尤其是天猫商城和易购更是对手，而广泛的业务上也出现重叠或代理人竞争。
　　就是，这个口号被援引多少有些……
　　很快，就不是“有些”，而是“很多”了。
　　3月14日，宣布从香港退市的阿里成立了“淘天联盟”，搭建了物流联盟框架，把中通、圆通、韵达、顺丰、邮政等快递公司联合起来，旨在提升对用户的快递服务。
　　淘天联盟成立的这一天，各大物流公司纷纷到场支持，颇有些共襄盛举的感觉。
　　“我们不做快递，只做平台，要把快递和两端的客户更好的连接起来，一起来提高国内电商物流的服务品质。”
　　天猫总裁张勇出席成立大会，慷慨激昂的宣布了目标。
　　退市不耽误巨头动作，很显然，阿里是要来真的，今年的天猫就要盯着易购打，这无疑为三个月之后的618提前布置了硝烟。
　　也因此，传言里的“就干易科”获得更大范围的流传。
　　或许三月就是一个多事之月，阿里这边刚为战略目标动手，易购另一个的竞争对手也站了出来。
　　苏宁集团宣布今年的目标是要在线上家电领域做到第二名，并迅速拉近与第一名的距离，而线上的苏宁将在4月份开启狂欢活动。
　　掌门人张近咚接受媒体采访，春风满面地说道：“电子商务发展的太快了，不是我们要进攻易购，是易购的扩张逼得我们不得不活下去啊，人家马总不说了吗？就干易科，我们苏宁啊，是顺路，不能说就干易科，只能说也干易科吧。”
　　他开了个玩笑，虽然易购已经上市，但大家仍旧还是习惯把易购视为易科系的一份子。
　　4月，苏宁，狂欢活动。
　　国美因为自家董事长出事，这两年发展势头受阻，苏宁已经稳固了国内家电连锁第一的市场地位。
　　然而，线下家电连锁越来越受线上电商的挤压。
　　不仅是易购的扩张发展，现在是淘宝的天猫商城也成了独立品牌，俨然要在这个市场发力，那么，苏宁要怎么办？
　　苏宁只能跟上了。
　　从体量来看，家电连锁经营第一的苏宁实力强劲，远不是张近咚口中的弱小模样，它去年的全年营收是938亿，门店总量更是超过1600家。
　　苏宁的线上业务成立的比较早，但一直没什么发力，现在，它以一种实体巨头开拓线上的高调姿态撞来……
　　一时间，易购腹背受敌。
　　3月21日，苏薇和方卓谈起新出现的竞争局势。
　　方卓态度轻松：“你才是易购总裁，这是就干易购，和我们易科有什么关系。”
　　“我看易科也不是个能独善其身的样。”苏薇有些无奈，但易购确实是国内B2C的第一，成为靶子也不意外。
　　不，也是有些意外的。
　　天猫有动作能够预判，苏宁这个时候跳出来，不知从线下能往线上投多少资源。
　　苏薇拿不太准苏宁这一波的来势，目光就需要看四月的动静了。
　　“经济新时代”的会议时间是在30号周六。
　　偏偏就在会议举行的前一天，易科确实没法独善其身的收到了竞争对手的礼物，百度与OPPO等数家手机公司达成签约，将会成为它们手机内置的默认引擎。
　　这是易科YMS曾经和百度谈过但没谈下来的，随着移动市场的份额影响出现，百度也终于有些坐不住，找了非YMS阵营的手机品牌。
　　方卓这天晚饭是和苏薇一起吃的，谈到这件事，说道：“还真有点山雨欲来的意思，之前我们就干腾讯的时候也没有群起而攻之啊。”
　　“单杀腾讯不更牛吗？”苏薇笑道，“风水轮流转，是不是体会到当初腾讯的感觉了？方恶龙。”
　　此一时彼一时，屠龙者终成恶龙。
　　公司体量的飞速增长也自然而然的让触手在不同业务领域蔓延。
　　不过，方卓自觉也还行，这跳出来的都比较有分量，彼此的竞争也不是新发，而是过去就有或者存在端倪的。
　　3月30日，上海易科中心举办主题为“经济新时代”的中国商业会议，诸多巨头和重磅企业掌门人纷纷出席。
　　消息灵通的人早就知道这次会议的嘉宾，也注意到这是一次近年来难得看到四大巨头掌门人同台的活动。
　　YBAT的掌门人都到了。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这四家或多或少的存在竞争关系，特别是易科与腾讯的交恶，这不光是业界闻名。
　　所以，方卓与马化腾许久都没有在公开场合一起露面了。
　　当然，方卓没有刻意避见Pony，更多的还是事务繁忙，近来的重心又一直放在冰芯上面。
　　但这两位在“易科中心”的碰面没有出现许多人期盼的火星四溅，反而都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就算见过了。
　　倒是方卓与马云被拍了好多张聊天的画面。
　　“马总，怎么个事，怎么是‘就干易科’了？”方卓见了面就直接验证传言的真伪。
　　“你们易科特么的要搞垄断，不干你们干谁？”马云直接承认了，又有些得意地说道，“要我说，不仅要干，还要大干特干，你看，都出来干你了吧，这一点让我很欣慰。”
　　方卓摊手：“也不至于啊，非要说对我不满，早几年我能理解，这两年我很温和啊。”
　　马云询问：“你说的‘温和’是指逼斩卫哲，邀请孙同宇，强行收购晨星半导体，温水煮高德地图吗？”
　　“合着现在你逼走卫哲是赖我了？”方卓皱眉道，“那孙同宇是到米团，又不是来易科。”
　　马云斜眼：“你拍着良心，你说你没在背后促成这些。”
　　方卓拍了拍马云的肩膀：“你这就没意思了。”
　　“就你有意思，我看这次很有意思。”马云笑道。
　　方卓有些悻悻，但还没忘之前答应薇薇的事，说道：“你们那个淘天联盟还不错，怎么把那么多快递公司搞到一起的？”
　　“简单啊，张勇一家家去拜访，到了就说‘易购物流早晚得接易购之外的订单’，这样就有五成的公司同意了。”马云答道，“剩下的五成公司，张勇说‘你们想想方总的性格’，也就都同意了。”
　　方卓：“……”
　　他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么能开玩笑是吧。”
　　“方总，这不是玩笑。”马云反而笑道，“这不是玩笑，但好像更好笑了。”
　　方卓沉默几秒，忽略了玩笑，说道：“你们今年搞这个天猫，内部真是要搞消费升级，完全比对易购来是吧。”
　　马云准确的把握到了话里的重点，摇头道：“不急，我们先敲敲边鼓，苏宁比我们急，张近咚说得好啊，他们得活下去，他们得和你们好好拼一场，嘿，我们不急。”
　　方卓看了马云一眼，战略上还是挺稳的。
　　他摇了摇头：“张近咚太夸张了，来吧，你们左一刀右一剑的，我们试试能不能接住。”
　　“铁手接白刃。”马云改用武侠词汇来形容当前的局面，就干易科归就干易科，但易科的强劲还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它的强劲不代表每一块都强。
　　方卓又聊了几句，随着领导到场，打了几个招呼，落座前排。
　　今天这场会议的主角是商业大咖，而除了YBAT之外，近几年新生的商业人物也都有到场，第五巨头掌门人苏薇、合并后的优酷土豆总裁古永锵、OPPO掌门人陈明咏等等。
　　会议开场，也正是这些近年来绽放光彩的人先上台聊天。
　　只是，方卓没想到这一出还没完，优酷土豆的古永锵上台也提到了易科，声称要把易科作为重要竞争对手。
　　“我们要和易科干一干，这样才有含金量。”古永锵明显知道这个月的流行语，加入“就干易科”的行列。
　　易科是有视频业务的，去年收购PPS，先是改名易科视频，今年又改名为易视。
　　这一块不太受方卓重视，只把它纳入戚赫负责的YMS生态，但这在业界显然被视为巨头的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动作。
　　当百度的李彦宏登台，当他再笑着提起与易科竞争的话题，会议现场响起笑声和议论声，今天仿佛不是“经济新时代”，而是“就干易科”主题会。
　　“哎，陈总，等下你上台也说说就干易科呗。”
　　OPPO总裁陈明咏听到了旁边人的怂恿。
　　他摇了摇头：“不说，我不说。”
　　“你们和易科竞争才大啊。”旁边的人笑道。
　　“是啊，易科最核心的业务就是手机，但我要是上去说了，方总是能干死我们的。”陈明咏冷静地说道，“我们就低调发育，不能跟着这风潮上去浪。”
　　你们干是你们干，你们可能不会死，我现在要是这样干，怕是第一个就被易科拿来祭旗。
　　顶多，我在心里帮着呐喊一下，就干易科！


###第53章 回应
　　三月底这场大咖云集的会议进程比较微妙有趣。
　　方卓确实没想到能被撺掇出这样一个又认真又玩笑的主题。
　　认真的像阿里、百度、苏宁、优酷土豆，开玩笑的像……这个、这个总归是有开玩笑的。
　　不同于苏宁和优酷土豆，作为蓬勃发展的百度掌门人，李彦宏这样当众把易科提出来比其他人更有分量。
　　只是，他说话并无让人指摘之处，反而很有道理。
　　“之前方总投资搜狗，把百度作为了竞争对手，说实话，我那时候还没有太过在意，但事实证明，方总是认真的。”
　　“移动互联网发展的太快了，连带着搜狗也发展的太快了。”
　　“好在，现在似乎也不晚。”
　　李彦宏很有风度的提起了过去，当初是方总先动手，这次所谓的“就干易科”只是一个回旋镖而已。
　　他继续说道：“商业领域就是要百花齐放才好，我相信大家的互动能带来良性的竞争。”
　　方卓忍不住侧头和马云说了句：“话都被你们说完了。”
　　“我们可没提前沟通。”马云回了句，“大家是自发的向易科致敬。”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号召力挺强。
　　或者说，易科的发展确实很惹眼，巨头之间的业务碰撞逐渐加剧，而这尤其以易科最为冒头，像易科与腾讯的竞争，虽然全程也拼了一年多的时间，但腾讯那种核心业务败北所带来的影响仍然让人有迅雷不及掩耳之感。
　　本以为易科是派遣了一支先锋部队，没想到最终居然直接斩将夺旗，让腾讯退避三舍。
　　马云的余光瞥了眼认真聆听发言的方总，又觉这就是他与易科一直以来做事风格所带来的反馈，这些年来的一路拼杀，眼看到了其它公司面前，总得听个响吧？
　　百度掌门人登台自然不是只谈与易科的竞争，更多的是谈了些他们对移动互联网的观察，时至今日，移动搜索的市场份额显现出大体轮廓，百度仍旧占据第一的35.6%，但后来者的宜搜、搜狗乃至360的发展势头都很猛。
　　宜搜虽然是第二名，可是近两个季度的数据显示，它多年来耕耘于下沉市场的政策正在逐渐失效，接近3成的市场正在不断被搜狗、360、有道等公司蚕食。
　　这里面最让百度重视的还是搜狗。
　　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除了用户使用习惯，还有个入口方式的变迁更加潜移默化，硬件端默认搜索的重要性日益增高。
　　偏偏，搜狗与易科系YMS厂商完成了合作。
　　百度在春节假期回来后的第一个高层会议便明确的发出了警示——不能成为第二个腾讯！
　　腾讯的核心业务之前难道不稳固吗？腾讯难道没有奋力抗争吗？
　　智能手机的发展越来越凶猛，情况怎么忽然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
　　李彦宏站在台上大谈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不再提易科，但场下的众人反而觉得针对的意味更浓厚了。
　　要谈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易科这几年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就十分重要了。
　　马云瞧见旁边当事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郑重，忍不住问了句：“等会到台上怎么说啊？流汗了没？”
　　“我又不是Pony。”方卓回了句。
　　马云一眼看到不远处同样在认真聆听的马化腾，差点笑出声。
　　等到李彦宏演讲完毕，又有数位近年来崭露头角的企业上台，他们倒是没有提及易科，但是，当飞信的副总登台也凑了热闹，马云注意到方总脸上大概是划过一丝冷笑。
　　这位还是被激怒了？或者说，是被惹恼了？
　　马云心里盘算着如此一股合击之势，认为还是欠缺关键的竞争，易科的手机业务在国内太强势了，而逐渐展开的云计算业务也似乎带来新的生命力。
　　更不用提如今在移动通讯领域蔓延的易信。
　　如果从目前展露的局势来看，易信这一块，腾讯不用说，依旧在努力夺回市场地位，飞信在旁也跃跃欲试，而电商领域，天猫与苏宁夹击易购，这有足够的分量。
　　搜索领域，百度本身就是市场第一，提起对搜狗的重视之后，优势在它。
　　地图导航，高德暂时领先，但这是个持续投入的市场，战略规划也很重要。
　　马云念头转动，又想到阿里今年要徐徐展开的云计算，这比易科慢，但比国内的其他人强，俨然也需追赶竞争。
　　今年国内的竞争还是会很热闹的。
　　马云喜欢这种热闹。
　　他听见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介绍方总，稍微坐直了一些，打算听听有没有什么新的热闹。
　　尽管易科今天有点受围攻的意思，但随着方卓起身，现场还是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走上易科中心的舞台，拿起话筒，环顾意味不同的眼神，没有打招呼寒暄，直接说了句：“那是我的词啊。”
　　现场出现小小哄笑。
　　这句话不用说太明白，大家都清楚。
　　方卓等到哄笑声结束之后才继续开口，轻松地说道：“听到大家的笑声，我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要是我一说话，台下没声，大家一个一个的都是怒视我，恨不得上来给我两拳，那我真得回去检讨检讨易科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现在看起来还好，现在只是电商第一的阿里要捶我们，是搜索第一的百度要捶我们，是家电连锁第一的苏宁要捶我们，是在线视频第一的优酷土豆要捶我们，后面我没提到名字的，自己反思哈。”
　　现场再次响起笑声。
　　方卓一副刚要继续说话又中断的模样，眼神看向第一排：“‘就干易科’，别人笑这个也就算了，Pony怎么也跟着笑啊？”
　　马化腾表情一滞，别Cue我，我们不熟。
　　现场的笑声更大了，上一位“就干XX”的受害者终于还是在今天的见面上联动了。
　　“我刚才坐在下面，我听着大家的竞争目标，还以为是易科占据了各种市场第一，还好，还好，现在只是易科的发展不错，没有到那一步。”方卓指出了“就干易科”的现实缺失基础，当下只是被阿里搅和起来的竞争而已。
　　他继续说道：“我很认同刚才Robin说的话，商业领域就是要百家齐放才好，易科一直以来提倡的也是保持进步。”
　　“随着易科体量和规模以及能力的增加，这份‘保持进步’越来越有了新的含义，我们希望不仅仅是易科自己保持进步，也希望我们能提供让其他人也保持进步的助力。”
　　“所以，易科成立了YWS事业群，要向更多的中小企业提供云服务，降低大家的运营成本。”
　　“所以，易科做了YMS系统生态，既要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手机使用体验，也要帮助友商做出更好的产品。”
　　“当然，还有一些专利方面的动作，这是易科在海外做的东西，这里就不多说了。”
　　方卓上台，认为还是有必要给出一些解释的，免得舆论上面搅和出更多的风波，YWS和YMS两个事业群绝对能站得住脚。
　　YWS国内发展尚浅，但YMS在催动国内产业链成熟上面有不少的功劳，这是可以长篇大论的。
　　现在是各个赛道第一名来围攻易科，而易科也实质性的搭建了共同进步的平台。
　　当然，作为一家商业公司，易科的动作也遵循利益利润的运转逻辑，不是无偿免费，中间过程也出现不得不加大对高德的投资这类小偏差。
　　但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
　　方卓这番为易科被围攻的解围之语获得在场多数人的认可。
　　不同于1.0的就干腾讯，易科这次更多是与巨头业务的碰撞，哪怕是上市没多久的优酷土豆，这也是两家上市公司合并后的市场No.1。
　　巨头碰撞，大家看热闹就好。
　　“不过嘛，经济新时代，新时代就是得不怕竞争，易科欢迎大家的竞争，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方卓露出笑容，“易科如果害怕竞争，那是远走不到今天的。”
　　他还是扣了扣今天商业大会的主题，顺着谈了谈新时代的竞争与挑战。
　　如果是发自本心，方卓实际想聊聊近期饱受局势变化挑战的冰芯，但那个不宜多言，还是得看暗地里的努力和积累。
　　至于易科系面临的围攻，他觉得更像是1V1V1V1，而不是1Vn，局面没到多差的地步。
　　随着台上方总开始说更容易被官媒报道的内容，台下的不少人开始琢磨刚才听到的话，方总的意思还挺明确，不是易科的事，但易科也不怕事，要干就来干一场呗。
　　片刻之后，方卓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直面挑战，共同进步”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这一番有礼有节的回应倒是让始作俑者先竖起了拇指。
　　“还得是方总。”马云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要怎么个不客气法？”方卓听出来一点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意味。
　　马云笑而不语，没有回答这个直接的问题。
　　他刚才聆听方总发言的时候收到了同在会场的张近咚的短信，约着要等散会聊一聊，这感觉目标就很明确了。
　　方总在台上实际上小小的偷换了概念，电商领域固然是阿里第一，但细化到B2C赛道还是以易购为尊的。
　　现在天猫与苏宁瞄准的是这一块，要挑战的就是第一。
　　也因为易购横亘在前面，天猫与苏宁或许还能达成一定的合作。
　　马云短时间里就在心里捋了一遍情况，认为张近咚可能的邀请是存在互利空间的，在存在共同目标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向当初的易购学习。
　　当初易购为了打击国美的转型，联合了苏宁、五星等一众家电连锁品牌，一定程度的借用了它们的线下渠道。
　　现在天猫也可以试试嘛，苏宁在全国拥有1600多家门店，这是极其丰厚的可合作的资源。
　　马云心里存了预期，等到他自己上台，这个最早提出“就干易科”的阿里掌门人反而没有热炒这股风潮，重点谈了谈新时代里的科技与金融的发展。
　　他去年彻底解决了支付宝的隐患，对于电子支付在金融领域的作为十分热切。
　　今天一众嘉宾的发言最终以领导的总结而结束，而这个环节过后是一些媒体记者的自由提问。
　　这场会议还是很有看点的，除了被围攻的易科，优酷土豆、乐视等互联网新兴势力显得很有生命力。
　　“方总，方总，你对‘就干易科’有什么想法？”记者免不得要提问方卓这个热门事件当事人。
　　方卓注意到很多人竖起来的耳朵，笑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记者与嘉宾一时为之绝倒。
　　“方总，易科今年的发展会有什么转变吗？”记者又提了个更现实的问题。
　　“就像我在台上说的，易科今年在云业务上会多发力，其它的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也不清楚这个竞争到底是什么态势，但心态都还好。”方卓笑道，“哦对，我个人也希望智能手机的发展能进一步加快，能让更多的群体使用到智能手机，我们在与运营商探讨进一步合作的可能，他们能发挥的能力是很强的。”
　　他指的是科盛等入门手机的发展。
　　另一边密切关注方总问答的OPPO陈明咏心里一震，不确定行业龙头是不是要在核心业务上激起新的风云。
　　OPPO这一次与百度合作默认引擎，其实收益倒也不是特别大，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有“就干易科”这么一档子事，更没想到百度直接挑明入场。
　　去年OPPO拿到了高通的旗舰芯片，但产品发布的早，出货的晚，最终反响平平，今年面临的竞争压力可能要更大了。
　　方卓连续回答了数个问题，眼看记者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不得不主动拒绝，笑道：“好了，我就这些，我回去还得连夜想想怎么面临大家的竞争，你们不怕事大，我……虽然也不怕，但也得一个一个研究友商们的动静。”
　　友商们的热情很高涨，易科系也得给出有力的回应。


###第54章 目标明确
　　“经济新时代”的商业大会是月底连开两天，这第一天落下帷幕，既在上海，方卓难免要尽地主之谊，也就邀请了熟悉的同行们小开一宴。
　　虽说现在和腾讯等企业掌门人关系交恶，但邀请仍旧发了出去。
　　没出意外，Pony婉拒了邀请，而且，百度的李彦宏也和他一道自开一宴，与圈内朋友们推杯换盏。
　　倒是马云、张近咚等人有点出乎意料的欣然赴约，让晚宴的不少人心里直犯嘀咕，“就干易科”到底干不干啊，不会是你们这些巨头之间的玩笑吧？
　　没有官面人物，只是私人小宴，宾客性质虽然有点乱，但大家的畅聊还算有礼有节。
　　不过，终究是存在不小的竞争，终究是喊出了口号，难免还是提到彼此的竞争下一步。
　　“方总，就这会就有不少媒体乱写，说咱们私人之间是有什么冲突，我都想明天直接让记者们不要乱写了。”张近咚敬了一杯酒，笑道，“况且，那口号还不是我提出来的。”
　　方卓点头道：“是，是马总嘛，冲着这个风波，他得自罚三杯。”
　　马云伸手一挡，仿佛就能把方总的话挡在外面，说道：“这别赖我身上，我是受某人启发，情不自禁的让大家有个目标。”
　　“好，敬马总的情不自禁。”方卓并不介怀，直接举杯，提议共饮。
　　易科掌门人这样的作派倒是让不少人喝酒的同时在心里暗暗点头。
　　苏薇今晚也有出席，喝的是果汁，慢悠悠的说了句：“你们啊，嘴上说着就干易科，实际上是我们易购上场，怎么，瞧不起第五巨头吗？”
　　马云哈哈大笑：“苏总，阿里退市，你这易购可以是第四巨头了。”
　　“只是B2B退市而已。”苏薇笑吟吟地说道，“巨头不巨头的，易购一直不敢当，但这次要是能打赢，诶，以后自称个第五巨头，我心里还真就有底气了。”
　　张近咚佯装为难：“那……苏宁到底该不该赢，要是赢了，岂不是妨碍苏总的巨头目标？”
　　苏薇挑眉：“我看张总需要问问自己，苏宁到底能不能赢。”
　　晚宴的气氛变得有些激烈，这让优酷土豆的古永锵、OPPO的陈明咏等人都是精神一振，尽管己方也在围攻行列，但目睹大咖直接交锋还是能让人心满意足的。
　　“易购主营的是家电，苏宁做这个只比易购更久，竞争是要拼价格，也是要拼供应链。”张近咚讨论的情绪变得认真，“苏宁的1687家门店辐射全国市场，核心供应链能力的比拼，苏宁要怎么输？”
　　“既然苏宁线下1687家门店那么强，现在又何必来拓展电商，你直接加码在线下把客户都吃掉算了。”苏薇针锋相对，“张总要是认为核心是只拼供应链，那就输定了。”
　　张近咚笑了笑：“能获得更多的客户，苏宁当然也愿意获得，易购这几年发展很快，供应链也很强，但我们苏宁可以往线上扩张，现在难道还能留给易购往线下扩张的时间？”
　　他继续说道：“苏宁可进可退，实在不知道怎么输。”
　　“你以为易购需要往下吗？需要往那里进军？本来我们就不需要。”苏薇平淡地说道，“我倒是很好奇，苏宁顶着运营1687家门店的成本怎么和我们打？”
　　“门店是我们的优势，线上和线下的结合正是易购无可比拟的优点。”张近咚傲然道。
　　苏薇还待说话却见方卓摆了摆手。
　　“争辩要是能争出来个结果，现在Pony还能和我一起喝酒呢。”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家手上见真章就是了。”
　　苏薇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是姓张的先开启的。
　　张近咚犹自说道：“苏宁现在是全国家电连锁当之无愧的第一，家电这类电器终究还是得用户实际体验才能能放心。”
　　“国美也曾经是第一。”苏薇见他不停，不客气地说道，“不错，苏宁这类线下家电连锁正是充当着为我们易购用户线下看货的功能，你们是在帮我们培育用户。”
　　张近咚笑道：“以后，这些用户享受的是苏宁一体化的服务，线上和线下是一体的，他们不会忠于易购一个网站。”
　　“可以了，适可而止。”方卓再次打出暂停，“后天就是四月了，很期待你们两家的表现。”
　　苏薇瞥了眼旁边的男人，这话真有种事不关己的旁观感。
　　张近咚终于收了声，抬起酒杯，自罚一杯，自觉争论有些太多。
　　马云在旁边听的倒是有些挺过瘾，没什么顾忌的直接询问方总：“虽说要看手上功夫，但这体现出的公司战略也很重要，方总觉得哪边胜算大？”
　　方卓哈哈一笑：“我能给出什么答案，我不明显会偏向嘛。”
　　然而，他直接顺着话往下说：“但强行客观来看，当然是易购。”
　　“喔？”马云洗耳恭听，席间众人也等待下文。
　　方卓看向马云，笑道：“如果马总真觉得张总这个所谓苏宁线上线下一体化的模式好，会让天猫跟着复刻吗？”
　　他耸耸肩，直白地说道：“反而，我看天猫学习的是易购。”
　　马云在这场相对坦诚的晚宴上也不太想说假话，略一沉默，给了个模糊的说辞：“天猫独立出来没多久，现在正是需要学习业内优秀模式的时候，易购和苏宁都很优秀，天猫只是学生。”
　　方卓一哂。
　　张近咚面色微微有变。
　　旁观的人心里也自有分辨。
　　晚宴上切了话题，不过，等到即将结束的时刻，方卓还是更放松的笑谈起这次围攻。
　　“真金不怕火炼，易科的成长和进步也得看大家的鞭策了。”
　　“但要是没鞭策好，那也得小心攻守易势。”
　　方卓刀子一样的眼神转瞬即逝，神色仍显温和。
　　他其实觉得之前和马云所说的，自己这两年变得温和是客观的，但公司发展免不得要有碰撞，这也不能把公司的动作就归结到自己身上吧。
　　晚宴结束，没有安排别的活动。
　　方卓驻足和客人们简单聊了会，等到快要走出酒店，瞧见张近咚正好在门口等轿车开过来。
　　“酒店上面有套房，这里离易科中心也近。”方卓走了几步。
　　“我在这边有房子，经常也住这。”张近咚回了句，又说道，“方总，咱们这次就PKPK？”
　　“易购是不怕竞争的，也是一路竞争过来的。”方卓笑道，“要我说，这个市场很大，没必要那么紧张，我知道你们苏宁要转型，我也乐于电商市场的整体蛋糕做大，天猫也很显眼嘛，苏宁需要上来就这么大压力吗？”
　　天猫这个品牌独立出来，B2C显然是阿里的重点战略方向。
　　张近咚笑了笑：“这个嘛……”
　　“你们线下就一统国内市场了是吧？”方卓又说了句。
　　国美的问题不用说，不衰退就是好的，苏宁的市场地位确实稳固，但也仍然存在一些挑战。
　　只是，张近咚不觉得线下的对手还能成什么气候，哪怕，方总的言下之意有点要联合线下其它品牌的意思，他反而更意气风发。
　　“方总，易购是线上B2C电商的第一，我们苏宁是家电连锁的第一。”张近咚伸出右手，“第一就该干第一，方总，多多理解。”
　　方卓握了握手，看到轿车停稳，笑道：“行，那就干出风采。”
　　张近咚带着笑容上车，等到后视镜里看不到方总身影才嘱咐道：“走，去见见马总。”
　　第一就该干第一，但怎么干第一还得讲究方式方法，方总想把目标偏引到天猫，但易购才是更有利于苏宁转型的目标。
　　方卓在酒店门口稍微等了会，等着苏薇从洗手间出来，然后一起乘车返家。
　　“苏宁很骄横哈。”苏薇坐在车里，说着自己的感受。
　　“也还好，家电连锁第一嘛。”方卓说道。
　　“线下的这个市场确实轮廓清晰，没什么其它品牌生存的空间了。”苏薇谈到家电连锁，“倒也难怪张总这么底气满满。”
　　“这次的约架竞争也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就是熬谁钱多，熬谁更不能承压。”方卓微微摇头，“真的拼起来，恐怕又得被上面插手喊停，你心里先存个预期。”
　　苏薇笑道：“那我就往大的喊了，反正都会被叫停。”
　　方卓“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你是喊了各家供货商吧？”
　　“海尔、海信、史密斯、长虹、美菱、创维、康佳、方太、华帝、万和、万家乐、苏泊尔……”苏薇一口气不带停的说了将近二十家供货商品牌，又补充道，“他们可能见完我就继续去见苏宁了。”
　　这些品牌是两边都供货。
　　“也正常，我觉得你说的那个苏宁全部门店的运营成本是个好角度，苏宁是想开拓线上业务，是要用竞争来推它的苏宁云商，但既然要干，那就整体来碰一碰，看它的线上和线下能否维持一致。”方卓平静地说道。
　　苏宁容易存在一个问题，产品的线上和线下价格该不该一致。
　　如果一致的话，线下门店的利润怎么保证？
　　如果不一致……线上业务首先抢的是自家线下的客户。
　　苏薇点了点头：“扩大战场，不能任由苏宁他们确定竞争范围。”
　　“这次还是阿里带头搅和，那也就先以易购为主体进行竞争，易科这边多是生态业务的反击。”方卓沉吟道，“我们也试试易信的这个流量优势，尽量能发挥出互相联动的作用。”
　　说是以易购为主体竞争，但之所以是“易科系”，就在于彼此之间可以进行密切的合作。
　　“嗯。”苏薇说道，“我也试试大把烧钱的滋味。”
　　她不觉得易购这次面临的情况多糟糕，反而这半个月来调兵遣将，想和苏宁结实的碰一碰。
　　方卓的思绪转了转，苏宁现在的这个线下第一确实比较扎实，也只能碰完再说了。
　　次日，“经济新时代”的会议正常举行。
　　昨天没登台的商业大咖们继续登台，还有一些台上台下的问答互动。
　　作为昨日一个主题的延续，诸如乐视的贾跃庭也有在台上谈到与易科这样巨头的竞争。
　　马云还饶有兴趣的问了下贾跃庭，让他说说要如何突破巨头的威胁与限制。
　　“YBAT是咱们国内的这个四大巨头，都经过很长时间的发展，拿到很多资源和用户，像我们乐视这样的企业，真正的想要突破瓶颈，必须要把握住下一个时代发展的先机。”
　　“单就乐视，我认为需要更立体的发展，进行更生态化的武装。”
　　“乐视不光要继续耕耘在线视频，也要布局智能手机，这样才能形成战斗力。”
　　贾跃庭宣布了乐视将会进军手机市场的决定。
　　马云听到这样的回答，直接越过规定，询问了方总：“方总，你觉得乐视做手机能成功吗？”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厂商在尝试智能手机市场，这里面有360，有腾讯，有阿里，现在多一个乐视，都是能理解的。”方卓笑道，“我说话比较直，就这些品牌的手机恐怕很难获得成功。”
　　山寨机厂商、传统手机厂商都在加入智能手机发展的浪潮，而在这之外，互联网公司的追风加入，多多少少是受了易科公司的影响。
　　易科的发展正是建立在硬件基础之上，既然这样，能不能也学着来做一做呢？
　　这里面尤以腾讯最为认真，不光投资，不光贴牌，还有立项对手机系统的研究。
　　台上的贾跃庭听到方总的“很难获得成功”，立即对着话筒说道：“我对乐视有信心，我相信以后能让方总收回这个判断。”
　　方卓看了眼台上的贾跃庭，知道他还能再折腾一阵，但这对易科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他又看了看台下跃跃欲试的一些人，笑道：“行，你们啊，昨天一个易科，今天一个易科，既然都这么有热情，那就一起让我看看我的判断到底对不对。”
　　“判断总要用事实来践行，明年的今天，大家记得见证一下情况，看看能活下来的还有几家。”
　　看看到底是就干易科，还是易科干你们。
　　也看看谁悄无声息，谁茁壮成长，谁半死不活。


###第55章 盛衰
　　商圈里颇受关注的会议落幕，四大巨头掌门人依旧活跃，而以阿里为首的“就干易科”获得一定的响应和风波，这很让行业内外关注接下来的发展。
　　除此之外，这次活跃在舞台上的有了更多的新面孔，优酷土豆、乐视、唯品会等公司新近上市，新浪、网易等老牌公司也焕发活力，确有百花齐放之势。
　　当然，有得意也有失意，失意的人没有过来，尤以先后创立当当和铛团的李果庆为代表，他选择了电商、团购两大快速发展的赛道，结果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方卓在四月的第一天，乘车前往易科总部的时候忽然在脑海里转了下念头。
　　庆子这两天没来是正常的，怎么张朝阳也没过来？
　　这次会议人太多，又有被围攻的主题，方卓有些自我怀疑地问道：“张朝阳前两天来了吗？我好像有看到王小川。”
　　副驾的秘书刘宗宏回了句：“张总这次没过来。”
　　方卓微微惊讶：“嗯？”
　　“听说从去年就闭关了。”刘宗宏说着听到的消息，“昨天听人说，张总抑郁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方卓的惊讶反而消失了：“噢。”
　　刘宗宏稍稍侧身，余光窥视老板的神色，发现看不出什么心情。
　　等到快到了公司，方卓才说了句：“他现在电话还通吗？你给我找找，我问问他，哎，我以前和他说过，什么事都得看开。”
　　刘宗宏点头应下：“好，我问问搜狐的人，应该是能联系上张总的。”
　　这张总不管怎么闭关，不管怎么把公司管理交给高管，最基本的联系渠道应该还是有的吧。
　　方卓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回忆这些年与张朝阳的交流，总的来说，朝阳兄还是一个好人，搜狐也堪称互联网里的黄埔军校。
　　他最后摇头叹道：“看看能不能让他来上海调养调养，我觉得他和周辛能玩到一块去。”
　　刘宗宏心下称赞，老板还是心善，对朋友够意思。
　　但是，他劝解道：“方总，不能啊，周总喜欢出海海钓，张总要是坐船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方卓觉得有理，沉吟道：“这是个事，那让他来易科研究中心蹲一阵，我看咱们研究中心里奇奇怪怪的研究真不少，还有一些涉及物理理论的，没准能开解他。”
　　刘宗宏再次为心善的老板点赞，自己没跟错人。
　　轿车抵达总部，一行人下车。
　　方卓快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随意的问了句：“王小川回去了吗？还在上海的话约个时间来公司聊聊。”
　　刘宗宏的脚步随意的一顿，不得不更为老板点赞了，方总真是心善，见不得那些事业上的腌臜事烦扰张总。
　　而且，又公私分明！可谓双赢！
　　刘宗宏跟着老板上了23层，见他召集戚赫、刘强东等部分总办成员开会，自己立即去获取张总的联系方式。
　　这张总也真是闭关，最基本的联系方式竟然辗转好几个人才拿到，情况确实显得异常。
　　刘宗宏简单过目今天上交的文件，心里还没有个思绪，另一边来自苏宁的四月攻势已经爆发了。
　　上月中旬，苏宁就预告过四月活动，而张近咚前两天也表达出强硬的姿态。
　　果不其然，苏宁的线上网站苏宁云商打出了“四月全网最低价，购买家电上苏宁”的网站标语，而在今天上线的宣传里也极其直白的点名友商，发出“比易购更便宜”的网络推广。
　　刘宗宏除了广泛熟悉易科的多项事务，也对隔壁楼的情况有些了解，知道易购过去半个月已经在调兵遣将，包括但不限于对部分高管的职务调整，而今天更是有将近20家重要供货商的会谈。
　　总裁办里的会议还没结束，刘宗宏紧急整理最新消息，知道老板肯定要优先处理。
　　不过，今天上午的会议时长有些出乎刘宗宏意料，一直到十一点钟才结束，另一边的易购已经给出比价回应，网站也上新了促销活动。
　　刘宗宏走进总裁办，汇报的第一件事就是隔壁：“方总，苏总正在见海尔、格力等供货商。”
　　方卓看了眼时间：“嗯，我知道，中午有招待，我等下过去也见见，算是履行易购董事对公司支持的职责。”
　　“易购一定会赢的。”刘宗宏表达了阵营里的信心。
　　方卓笑道：“价格战都是一时，赢也好，输也好，都是一时的，还是应该关注长期发展，易购的长期战略没问题。”
　　价格战回回不落下，但长期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我看刘总他们出去的神色很凝重。”刘宗宏见老板心情还不错，一边把张总的号码递过去，一边说着刚才的观察。
　　“应该还行，今年的新机发布推到9月。”方卓把张朝阳的联系方式输入到手机里，随口说道，“易科云业务的欧洲开拓倒是任务很重，国内手机向下的竞争也值得关注。”
　　因为冰芯要在32nm引入新工艺，所以产能往后推迟，祝融芯片又还需要进一步优化，这也是易科自发布手机以来第一次推迟到三季度。
　　方卓和虞红、潘犇、刘强东等高管讨论了下变化。
　　台记已经向客户交付28nm的芯片，而它又与高通加强了合作，很可能在年内就推出基于这一先进制程的四核处理器。
　　而易科因为冰芯制程可能会在新机发布不久之后就面对芯片性能落后的局面，这也是过往数年里没发生过的。
　　好消息是，基于28nm的高通芯片可能不会被三星采购，三星搭载的芯片也只会用自家量产的产品，同样是32nm制程。
　　台记瞄着冰芯，但三星也铆足劲要追台记，不会在这方面资敌的。
　　御三家里的苹果，它尽管已经和三星起了纷争，可是也没法短时间里摆脱三星量产的芯片，尽管已经被爆料在和台记勾搭，可是也仍旧需要研发时间。
　　这就意味着，高通基于全球最先进制程的芯片设计极可能第一次不被全球最具代表性的三个智能手机品牌采用。
　　如此一看，谁更伤还真说不准。
　　易科：我不用台记的芯片。
　　三星：你不用，那我也不用。
　　苹果：我想用，但是……算了，还是给其他人用吧。
　　苟延残喘的诺基亚、索尼等二三线手机品牌能否迎来一次转机，这是易科今天上午讨论和预防的一个竞争情况。
　　刘宗宏脑海里跟着转公司旗舰的情况，问道：“那‘盖世’平板也是到9月？”
　　“它就得更往后推了，‘盖世’更需要多费功夫，第一代的反响实在一般。”方卓摇了摇头，“大家都说它辜负了这个名字。”
　　安卓当先在平板上的适配表现实在不行，这需要迭代改善。
　　易科在这方面受到了批评，但不急于试图扭转局势，还是需要打磨，也因此，第二代的“盖世”平板可能要推到四季度。
　　甚至，来自研发部门的建议，盖世二代或可考虑尝试28nm的芯片，反正，推迟也推迟了，不如推迟个大的。
　　这是一条尚在讨论的方案。
　　刘宗宏说着平板，递给老板的也正是用平板梳理的最新信息。
　　阿里喊出“就干易科”的口号，苏宁现在则是正式打出围攻的第一枪。
　　方卓扫了一遍，没看出什么新鲜玩意，价格战在互联网上就那些事了。
　　他略一沉吟：“苏宁仍然是把范围局限在线上网站，没有往它自己的线下门店蔓延，张近咚自己也知道他能承载的有限，现在就是要个名头，这怎么能赢？”
　　这是之前晚宴上讨论过的事情，线下门店很难承担过久的价格战，而苏宁又无法完全把线上和线下进行分割。
　　刘宗宏没有发表意见，他这个时候只要做个倾听者就好。
　　方卓点开电脑上的网站，简单逛了逛，发现这个“苏宁云商”连页面都和易购相似，而相关标语更是显眼。
　　他关掉网站，也按掉平板，笑道：“给大家让让利也挺好的，我就不再对媒体说什么了，留给苏总吧。”
　　易购竞争就是要把战火烧到苏宁的核心领域。
　　这个弱点很明显，只是醉心于门店、营收、市值增长的局中人不觉得是大问题而已。
　　等到方卓起身前往隔壁楼，易购的新一波回应也在不同平台铺开了。
　　“诚邀苏宁1687家门店一起让利！”
　　“易购坚持线上线下同价！”
　　“不止于网络，去苏宁线下看，来易购线上买，买贵赔双倍价差！”
　　易购向友商发起了全面价格战的邀请，而不是只谈苏宁线上的“苏宁云商”。
　　这一波宣传攻势没有立即获得苏宁的回应。
　　中午十二点钟，方卓出现在易购23层的会议室，见到了诸多重要供货商。
　　苏宁这次进攻选择的着眼点比较有意思，是家电里的“大家电”，属于利润比较有压缩空间的那一批，自然而然的，易购邀请来的就是大家电供货商。
　　除了长虹掌门人张学缤，方卓没见到几个熟人，但大家对易科BOSS都很熟悉。
　　方卓获得了诸多寒暄，他也笑着打了圈招呼之后落座，提及这次的情况。
　　“又是一次价格战，上一次类似的是我们和国美干，那时候，苏宁还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那时的易购宣发渠道不够，线下仓储能力也弱，承载能力有限，再加上，国美是市场第一，也就与苏宁等企业有共同利益。
　　“方总，你们这个价格战，我们也很为难。”长虹的张学缤表态，“两边都要压，易购这边一上来就压那么狠，苏宁那边就……温柔不少。”
　　他的话比较委婉，实则摆出了供货商是有选择的这一情况。
　　就去年营收而言，易购比苏宁略多，但两者大致是同一体量，理论上，供货商如果被压榨太狠，自然可以直接选择另一方。
　　随着张学缤出声，其他的海尔、海信、康佳、创维等公司高管也出声附和，这是实打实的利益纠葛。
　　今天苏总提出了网站和供货商一起补贴的方式，但不太被接受，只是，大家也不愿意把气头上的易购彻底得罪，价格战只是一时的，市场却是长久的。
　　苏宁拿出来制衡制衡就可以，真说从此不给你们易购供货，这也不是最佳处理方式。
　　“苏宁的好日子到头了。”方卓没有直接回应这群高管的现实问题，直接笑道，“今年怕是苏宁最好的一年了。”
　　他把最大的噱头抛在桌上。
　　去年苏宁营收超过900亿，它的好日子这就到头了？
　　会议室里的不少人交换眼神，知道方卓怕是要危言耸听，让大家下注前途更好的易购。
　　“苏宁要是不大力转型线上还好，但它一转，这个线上和线下的同步问题就立即要被放大，你们大家是做电器的，我就问问你们，现在一线门店经常被消费者问到的问题是什么？”方卓认真说道。
　　一群高管没有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苏薇在旁边帮腔道：“就我们的调查来看，线下门店最经常遇见‘你们这个没网上便宜’‘网上的更便宜’这类话，而能让客户下定决心的无非就是‘我们的店跑不了’‘我们有售后’‘你今天买就能今天装’这些理由。”
　　张学缤笑了一声：“易购还搞这一类调查啊。”
　　“易购也是有线下渠道的，我们是真正的线上线下同价，最知道痛点是什么。”苏薇说道，“也正是知道门店的运营成本，所以，我们之前收购的‘大中电器’始终不进行扩张，就是作为一定的展示、中转、售后作用。”
　　她继续说道：“门店拓展很辛苦，苏宁1687家门店是一家家开起来的，在当前这个局势下不是优势，而是包袱。”
　　“这么说吧，一年到头，线下门店的租赁费用、人员薪酬、门店装修摊销、固定资产折旧、水电能源费等费用最少要占营收的7%-9%，这是最真实的数字，要怎么解决？”
　　“苏宁去年的线下运营成本在80亿左右，这留给谁消化？线上利润本来就往下压了。”
　　“它如何线上和线下不同步，又怎么向消费者交代，既然都是一家的，都是你苏宁的，那我直接在线上下单好了。”
　　苏薇侃侃而谈。
　　方卓简单判断：“只要苏宁拓展线上，它的毛利率就要被拖累，线下门店的运营也会成为放血点，接下来就是由盛转衰。”
　　张学缤听到这里，由衷的问了句：“那苏宁怎么做能行？”
　　“怎么做都难了，张总，你们还不明白吗？”方卓叹道，“苏宁只是死的快与慢罢了。”
　　易科掌门人给苏宁的未来判了死刑。
　　按理说，这样立场极其偏颇的人物，不太应该相信他的话。
　　可是，方总这人……战绩还是彪炳了些。
　　他说的活不一定能活，他说的死……确实应验不少。


###第56章 值得一试
　　苏宁存在什么问题，作为半个同行的易购最为清楚。
　　事实上，被收购来的大中电器在易购的发展上贡献了很多力量，不管是物流、供应链的补足，还是帮助度过消费者信任的阶段，又或者中后期服务性质的改造，它都是易购快速发展里的有力一环。
　　只是，自收购以来，线下门店的数量虽然有增有减，但始终维持在百家左右的规模。
　　所以，线下连锁的成本问题，别人不清楚，易购是最清楚的。
　　苏薇等高管认为易购如今的大部分线上+小部分线下就是平衡的最优解，而苏宁恰好是反过来，它是小部分线上+大部分线下。
　　如今面临电子商务的冲击浪潮，家电连锁经营所面临的转型注定痛苦而漫长。
　　不包括服务站、授权网点等非核心的业务范畴，苏宁线下店铺的1687家这个数字可以和一组数字进行对比，国内今年的地级行政区划单位333个，县级行政区划单位的2852个。
　　综合IDC数据以及易购内部的评估，苏宁线下家电连锁的规模已经接近饱和了。
　　值此之际，苏宁以“就干易科”来开启四月转型之路，声势固然十足，但易购只会直奔苏宁的最大弱点，要拉着它来直面线上线下的问题。
　　对于苏宁而言，它会认为它现在引以为傲的门店数量是个大问题吗？
　　关于巨头转型所面临的困难程度，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纰漏，外界压力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方卓倒也不是谦虚，这些年确实有一点旁观的心得。
　　这场易购与供货商的会谈以午餐的到来而暂时中止，但多位高管的心里倾向开始出现变化，这也自然反应在了吃饭时的谈笑里。
　　苏薇饭后趁着独处，不得不微酸道：“我上午就和他们聊过苏宁现在面临的情况，怎么你一张嘴，还是一个意思，他们就当了真。”
　　“这不就是背书嘛。”方卓笑道，“我要是在家里挂一幅王献之的《中秋帖》，来的客人都要怀疑故宫里馆藏的那一幅是赝品。”
　　人名树影，终究是不一样的。
　　苏薇能接受这种差别，只是，她看到一些人的态度转变之快实在是……哪怕回去再想想呢？
　　这次过来的除了盟友长虹的张学缤，其他企业都是副手，但也有临机决策的部分空间，等到了下午时间，上午的冰雪就渐渐消融。
　　只是，关于如何让利还需要商讨。
　　苏薇对这一点早有准备，给出了阶梯式的解决方案，走的还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只要销量达到某些量级，各自的补贴比例也就随之变化，而且，易购这边还会有返点。
　　这还能让大家可以很好的回应苏宁。
　　苏宁：你们长虹怎么给易购的价格比我们低？
　　长虹：易购买的多，要是苏宁这个品类能卖100／200／300万台，我们也能让出这样的空间。
　　可供协商的理由很正当，苏宁没法当睁眼瞎，也很难搞威胁撤柜。
　　此外，单凭苏宁现在线上的“苏宁云商”，它实际能消化的订单还是有限的，要是也想按照易购与供货商这样的模式压价，势必需要推动线下连锁门店的力量。
　　问题回到了原点。
　　苏宁到底要不要搞线上线下的同价？又怎么来平衡消化线下门店的经营成本？
　　不搞，打不过，搞了的话，这个头一开，苏宁那么庞大的体量岂是轻易能调头的？
　　“你觉得张近咚会让苏宁的线下跟进吗？”苏薇在这一点询问方卓的看法。
　　方卓答道：“八成会。”
　　苏薇笑道：“听你的语气像是十成。”
　　“都已经这么成功，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是相信自己相信公司，可能也是相信时运的。”方卓平淡地说道，“张近咚一路发展，击败国美，兼并中小品牌，成就国内第一家电连锁，又跟我说‘第一就该干第一’的话，他肯定不会轻易认输。”
　　他思考一会，又说道：“价格战打太大，上面就会管，没准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来推动苏宁的线下资源往线上转，要是没有契机，公司里一帮老兄弟也不太好说服。”
　　苏薇眼睛一亮：“要是这样，张总真是找了个好对手。”
　　方卓提醒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如果苏宁不统一线上线下，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电商网站妄图进攻易购而已。”苏薇笑道，“如果它要统一开战，那就看谁笑到最后吧。”
　　本质上，线上的苏宁云商确实不够看，现在只是有“苏宁”这两个字与“张近咚”这位的名声加持而已，哦对，还要算上竞争对手的名声。
　　四月一号愚人节的整个白天，很多媒体和消费者都在刷新两个网站的页面。
　　不得不说，易购是有价格战经验的，一旦接到用户反馈，调价相当迅速，而苏宁那边的改价就慢很多，网站还因为点击量过大而崩溃了两次。
　　同时，线下的苏宁连锁门店也遭到不少询问，线下是否和线上一样有优惠。
　　这样的询问热度被上报了上去，让苏宁内部也颇觉不好决策，原本的计划只是圈定在线上，只是一场局部冲突。
　　真要把优惠放到线下，那就需要来自张总的最高决定了。
　　晚上九点钟，方卓窝在家里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聆听小苏老师今天整体的与供货商的交流，然而，还没聊几句，他就收到了另一位当事人张近咚的电话。
　　“奇怪，这才刚开始一天，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方卓有些纳闷，给小苏老师看了眼屏幕就按了接通。
　　苏薇迅速挪过来，夺过手机，按成外音，随即又麻利的还了回去。
　　然后，两人都只听到张总后半截的笑声。
　　“方总，晚上好啊。”
　　“好。”方卓简单直接，“张总什么事？”
　　“方总，咱们这个月的竞争刚开始，我就看媒体开始乱说乱写。”张近咚也没磨叽，“我就是说，方总，咱们能不能约法三章？”
　　方卓皱了皱眉：“张总是意有所指？说明白点。”
　　“哎呀，方总，你看看你那新浪把我写成什么样了。”张近咚无奈地说道，“至于连我几年前说的话都拉出来嘲讽吗？”
　　“我看一眼。”方卓言简意赅。
　　苏薇充当秘书的角色，用桌上笔记本打开新浪门户网站，果然看到了显眼的相关报道，而张近咚所说的内容也扫了两眼就能看到。
　　——未来消费的主流绝对不可能是网购，因为网上商城无法提供附加值，违背了商业本质。
　　方卓把这句念了出来，严肃说道：“新浪是在造谣吗？这完全不像是张总能说出来的话，我要立即处理相关责任人。”
　　“咳。”张近咚咳了一声，“我确实说过，哎呀，人的认知总是会变化的，那时候谁能想到电子商务能发展成这样，现在把那时候的我拉出来批斗……方总，这不地道啊，咱就不要搞这些了。”
　　方卓哑然失笑：“什么意思？张总，你的意思是在咱们两边打价格战的时候，你还要要求我和媒体打招呼，不能分析你，是吗？”
　　他还是觉得这个要求太出乎意料，继续说道：“之前我们和腾讯干成那个样，Pony也没给我打电话要这样啊。”
　　“他是他，我是我，方总，阿里找我们一起干易科，我是斟酌再三，也没同意。”张近咚如此说道。
　　“是你找阿里，还是阿里找你？我是有马总电话的。”方卓笑道。
　　“就是那个意思。”张近咚前两天和马云谈了合作，达成了一些小合作，但也存在很大的分歧。
　　按照马云的意思，天猫可以与苏宁做个长期合作的机制，一起在B2C这一块对抗易购，而为了确保这个机制的达成，阿里愿意入股苏宁。
　　但张近咚就觉得，一是不考虑在苏宁引进具备如此影响力的股东，二是苏宁当前的阶段不宜被阿里彻底绑在战车上。
　　真是在苏宁刚往线上转的阶段这样做，成就的恐怕只会是阿里的天猫。
　　归根结底，“苏宁云商”还很弱小。
　　张近咚要看年内的竞争形势，要获得更多的行业信息，然后再做出判断，价格战只是手段，彼此竞争是一件长久的事情。
　　“行，张总，新浪这边不会再推这种报道。”方卓还是答应了下来。
　　张近咚觉得方总还是有一定风度的。
　　他笑道：“感谢方总的理解，咱们这个竞争不像是易科和腾讯，方总，我是秉承着大家一起进步来的，当然了，能让方总出出汗，那也是让我得意的事。”
　　不同于苏宁网站上的标语和前两天的态度，张近咚今天晚上的话有了些变化。
　　苏薇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张总确实自信，问题是，方总似乎没出汗啊。
　　“张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也是抱着推动腾讯一起进步的想法去的。”方卓认真说道，“我不管你和阿里那边怎么合作，又怎么不合作，易购都是严肃对待。”
　　张近咚也认真道：“那当然，那是公事，今天晚上就是私底下聊聊。”
　　方卓嘿然：“张总，等公事结束了，咱们再见面复盘总结。”
　　张近咚欣然应允。
　　苏薇等到电话挂断，忍不住说道：“这张总怎么有点……”
　　“这是家电连锁第一要打君子之战。”方卓调侃道道，“或许也是在分析易购今天主推的拉苏宁下水之后，觉得这个力度需要被控制。”
　　苏薇微微摇头：“他打他的，我打我的，这是易购应战，不是易科上阵。”
　　“且观后效。”方卓笑道。
　　苏薇沉吟了一会，问了个问题：“要是阿里和苏宁深度合作，你觉得苏宁能不能完成一次从线下到二者兼顾的改革？”
　　“也很难，听起来是双方都有对方要的资源，但大企业自己搞改革就复杂，又引入另一个大企业，这很考验商业的艺术。”方卓思考着说道，“而且，度过合作的蜜月期之后，两边不同的诉求终究还是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又怎么办？”
　　线上与线下的兼顾是在玩平衡木，苏宁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让平衡木不落地，这很难。
　　苏薇点了下头：“我要看明天苏宁的股价了。”
　　今天是周日，明天才能看到二级市场对苏宁动作的反应。
　　虽说己方认为苏宁花团锦簇之下已是浮现危机，但股市情绪不一定这么看，在线下市场稳固的情况下加了个电子商务的故事，没准就要大涨起来了。
　　次日早晨，方卓吃早餐的时候还在和苏薇聊苏宁股价开盘的事。
　　只是，聊着聊着，苏薇忽然放下筷子，捂了捂嘴，又起身离开餐桌。
　　方卓愣了愣，旁边的父母不约而同的也放下筷子，赵淑梅更是直接跟了过去。
　　正愣神间，桌上手机浮现出梁孟淞的电话。
　　“喂，方总，喂，喂？”梁孟淞没听到对面的声音。
　　“啊，那个，我在，梁博士，你说。”方卓晃了晃神。
　　梁孟淞的声音显得很疲惫，但态度颇为坚决：“方总，我们进行了初步的验证和判断，还是对能否跳过22／20nm制程存在疑议，但我个人认为，当前这个情况，时不我待，值得一试。”
　　方卓重复道：“值得一试？”
　　梁孟淞肯定道：“值得一试。”
　　“他们存在疑议？”方卓又重复了一个信息。
　　“没法拍板，影响太大。”梁孟淞吸了一口气，“谁都没法下决心，那就让我……”
　　方卓心中一定，不管如何，梁博士还是有魄力的。
　　梁孟淞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就让我找你，让你来下决心，让你来拍板吧。”
　　方卓：“……”
　　他沉默一会，脑海中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
　　梁孟淞主动道：“方总，我再给你发一份我们近期的讨论和技术验证。”
　　“不用了，我也看不懂。”方卓看着母亲走回来且面露喜色，心中不同的情绪在激荡，最后又问一遍，“梁孟淞，你说，这次值得一试？”
　　梁孟淞抿了抿嘴唇，回答的更简短了：“值得！”
　　方卓这次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一试！”


###第57章 战火扩大
　　4月2日，上午十点钟，《中国证券报》的记者卢存亮走进易购23层的会议室，有些稀里糊涂的准备进行薛定谔的猫式采访。
　　这场采访是31日就定下来的，易购这边本来说是副总裁孙琦接受采访，这很不错，因为，孙琦分管易购的供应链，也是易科系里的老资历。
　　但是，易购昨天通知，将会由总裁苏薇接受采访。
　　这个改变让卢存亮更加高兴，可是，到了今天来的路上，易购又通知，苏总不接受采访了，而孙总出差，接受采访的高管待定。
　　等到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卢存亮还不清楚今天要对谁提问题。
　　十点零五分，他眼睛一亮的看到方总走了进来。
　　然后，又瞧见走在后面的苏总。
　　“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来，没事。”
　　卢存亮听到两人这样的简短对话，看到苏总走过来和自己握手，忍不住笑道：“苏总，方总，我们证券报是可以一起采访的。”
　　方卓也握了握手，用暗示性的眼神说道：“你更想采访谁？”
　　苏薇稍微板脸：“别闹。”
　　卢存亮见到方总往后退了两步，放弃喉咙里的话，选择最优解：“昨天，苏宁和易购掀起价格战，今天股市开盘，苏宁股价微跌，我还是更想采访易购的铁娘子苏总。”
　　方卓一笑：“那我也得说一句，张总在苏宁的发展战略上出现了误判。”
　　卢存亮心里不自觉的兴奋起来，这句就能当报道标题了啊。
　　然后，他看到方总真就说这一句就转身往外走。
　　“哎，哎，方总，你再说说，张总是怎么误判的啊？苏宁的战略存在什么问题？方总，方总……”
　　卢存亮挽留不住方总，见他只笑而不回应，只能悻悻的在门口停住脚步。
　　不料，方总又回头说了一句。
　　“哦对，苏总其实不喜欢‘铁娘子’这个称呼。”
　　卢存亮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方总彻底离开，再回头，铁娘子已经坐下了。
　　关于这个称呼，最早是来自格力的董铭珠。
　　整个易科系，易购无疑是重要的一部分，除了本身在电子商务领域的开拓，它既能承接和消化流量，也与易科的多个业务有所联动，比如，易购就是最早接入易科云业务的国内客户。
　　而作为易购的掌门人，苏薇的风格却是极其低调，很少接受采访，也很少出席公开活动，上个月月底即便参加“经济新时代”的商业大会，也没有上台发言。
　　只是，低调归低调，业界不少人对她的评价却很高。
　　格力是空调品牌的No.1，前两年和易购起了冲突，一度陷入关系破裂的边缘，但最终仍然重归于好，据说便是苏薇飞去珠海找董铭珠面谈了一次。
　　也是自此之后，董铭珠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便盛赞，“苏总是电商市场的铁娘子”。
　　“苏总，方总刚才说的张总存在战略误判，这是什么意思？”卢存亮坐下之后的第一个问题跟着情况发生了变化。
　　苏薇笑眯眯地答道：“如果我没听错，应该是字面意思。”
　　“那你们是怎么认为苏宁存在战略上的问题？”卢存亮想仔细挖掘这个事情，按开采访录音笔。
　　“哎呀，易购是易购，方总那个人，别人不知道，你们媒体还不知道吗？”苏薇说道，“他说话肆无忌惮，我也没和他深入讨论过这样的事情。”
　　卢存亮笑道：“苏总，这话我不信。”
　　关于苏总与方总的关系，虽然不高调，但也没隐瞒，易购这种竞争上的大事，两人怎么可能没讨论。
　　“真的，主要是我们这次与苏宁只是一场并不出奇的价格战。”苏薇半真半假地说道，“我看了苏宁昨天的宣传，它一直说是‘苏宁云商’，但‘苏宁云商’的体量太小了。”
　　她继续宣扬道：“价格竞争确实是市场里永恒的主题，但易购更关注的是持续性的价格优势，更多的是在采购规模、供应链效率上进行优化。”
　　“苏总认为苏宁的这次价格战只是一场炒作？”卢存亮把握到一种意思。
　　“炒作这个词可能听起来有些贬义，竞争里的宣传是正常的，老话不说嘛，赔本赚吆喝。”苏薇诚恳地说道，“易购愿意陪着苏宁一起吆喝一场，不过，我们得把这场吆喝的范围更大一些。”
　　卢存亮做采访自然是提前做功课的，听着苏总委婉的话，笑道：“易购是要把价格战的规模扩大？”
　　“易购看重的是长期价值，但是长期价值怎么实现？”苏薇直言不讳地说道，“国内电商永远逃不过价格战，亚马逊在国内为什么做不起来？他们国内团队的权限比较小，这边价格战打得热火朝天，那边还在申请呢，不说能不能申请到，即便申请好了，都是剩饭残羹了。”
　　她继续说道：“长期价值也得经得住中间一场场的竞争，这不过是易购发展中的又一次竞争，但我们对每次竞争都全力以赴，因为，没有这样全力以赴的精神，我们也走不到今天。”
　　卢存亮觉得这话说的很漂亮。
　　他思考着这段话，问道：“全力以赴的易购如果碰上全力以赴的苏宁，那谁能赢呢？”
　　“消费者先赢。”苏薇毫不犹豫地说道，“然后当然是商业模式更好的易购赢。”
　　卢存亮询问理由。
　　苏薇回答这个倒是先笑起来：“一直以来，易购在电商领域都以重资产而闻名，但这次和苏宁这样的传统家电连锁经营模式比起来，我们成了互联网轻资产电商。”
　　“电子商务为什么能发展起来？不就是省去了中间环节的成本。”
　　“苏宁遍布全国的实体店已经成为它巨大的负担，和我们相比，它高昂的店铺租金、员工开支和运营成本是很深的桎梏。”
　　她平淡的总结道：“这是一场价格战，也可能是一场传统模式与互联网模式的PK，不管是我，还是方总，又或者易购的上上下下，我们都对赢下这一场以及未来很有信心。”
　　卢存亮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重资产得看和谁比／苏宁引以为傲的门店是负担／本质是运营模式的比拼……
　　他从错过方总的失意里打起精神，力争详略得当的展示出易购掌门人的理念和本次价格战冲突的当事方原貌。
　　不过，这一场采访最让卢存亮印象深刻的不是这位阐述的发展理念，而是她脸上的笑容。
　　说是铁娘子，结果总是笑眯眯的，像是有什么喜事，这份面对苏宁来袭的气度……要不说，人家能撑着易购发展这些年呢。
　　《中国证券报》的专访内容整理很快，但是仍旧时隔两天才见报，随即便是诸多门户网站在不同版块的转载。
　　而在这两天时间里，易购的宣传推广只揪住苏宁的一点不放，那就是线上和线下价格的不统一，是苏宁对消费者不够真诚，是对线上和线下客户的区别对待。
　　苏宁对此反应暧昧，仍旧延续之前的口径，坚持在“苏宁云商”上发力。
　　这样的竞争架势和苏宁先前的预告不同，与之映衬的便是股价的微跌。
　　四月价格战的爆发不仅没能刺激苏宁股价，反而让人感觉苏宁与互联网的格格不入。
　　4月6日，易购进行了一个职务调整，掌管供应链的副总裁孙琦成为常务副总裁。
　　这一消息也被解读为易购还会继续这场价格战，要彻底把苏宁立足电子商务的战略打垮。
　　这天下午，天猫召开高层会议，讨论苏宁与易购的竞争。
　　“这苏宁也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这波流量全被易购吃走了，最重要的是，它怕不是6月份就冲着我们来了。”天猫副总谭勇强觉得有点无奈，“我们天猫这边的大家电流量也很受影响。”
　　被独立运营的天猫很受集团期望，想要把它打造为抗击易购发展的主力军。
　　不然，依托B2C领域发展起来的易购不会止步，肯定会在淘宝的C2C上发力。
　　但是，这一场苏宁和易购开启的价格战，正在为618大促筹备的天猫发现，除了用户流量的减少，供货商方面也有表态的退出。
　　尤其后者很影响天猫，大家电品牌一共就那些家，到时怕不是整个大家电版块的遇冷。
　　“苏宁不行，张总那边迟迟没法决断。”天猫总裁张勇摇头道，“他的那个线上线下价格不统一，消费者就不乐意，线下门店那么大流量，凡是听说过的都会有意见。”
　　“那还是得我们自己来。”谭勇强皱眉道，“我还是建议，咱们就搞个四月家电节，也分一部分流量。”
　　苏宁不成器，阿里尽管和那边达成了一定的合作，但对于当前这种情况还是不满意。
　　“我也赞成，咱们还是要有自己的家电流量导入，苏宁这次是巨鳄的宣传，草履虫式的对决，让人失望。”另一位副总隋远文也跟着吐槽。
　　苏宁是3月中旬就开始为四月预热，结果，易购反手一击，苏宁好像就比较懵，好像，它的决策路径也和传统模式一样僵硬。
　　你反应这么慢，怎么在互联网上开疆拓土啊？
　　“行，我再研究下，苏宁，也许他们在憋大的。”张勇还是对苏宁抱着期望。
　　但天猫家电节还是应该开起来了。
　　这天晚上，尽管天猫内部颇多吐槽，不看好苏宁将近一周来的状况，可是，苏宁在天猫的旗舰店还是依约上线。
　　苏宁云商在天猫商城开了旗舰店！
　　这听起来像是双方在四月里联合起来与易购进行竞争。
　　到了第二天，当诸多媒体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苏宁果然开启了新的招数。
　　——苏宁宣布以6600万美元收购国内最大的母婴电商网站红孩子，并将保留品牌进行独立运作。
　　这一收购在事先没有什么消息流传，忽然放出……
　　最起码，苏宁的股价确实涨了一波。
　　红孩子网站是国内B2C细分领域的一个知名品牌，苏宁这次以这个角度来切入……
　　隔天，5月8日，苏宁刚上涨的股价又跌了回去。
　　原因在于网上流传了一个据说是方总朋友圈的截图。
　　——方卓：苏宁怎么病急乱投医？自己核心业务的线上问题没有解决，战略忽然又分散去做母婴，张总的心乱了啊。
　　这份截图无法获得当事人的认证，但似乎没有出来否认。
　　苏宁收购红孩子成了坏事？
　　或许是注意到了相关反应和消息传播，张近咚自四月价格战爆发以来首次接受了媒体采访，乐观的回应了市场质疑。
　　“国内的母婴市场发展很快，将会是未来电子商务的一匹黑马。”
　　“我们苏宁这次和红孩子强强联合，既是给它赋能，也是作为我们云商战略的一个支点。”
　　张近咚还谈到了这个月与易购的竞争，笑道：“易购是电子商务的前辈，苏宁需要学的地方还很多，我们正在研究线上和线下的价格问题，很快就会解决，也相信会和易购有很好的切磋交流。”
　　苏宁掌门人没有忘记切磋的意图。
　　然而，当马云和张勇探讨天猫这个月动作的时候，提起苏宁的变化，也忍不住拍大腿。
　　“方卓还真没说错，张近咚怎么又分心去搞红孩子了！”
　　“什么母婴头部品牌，一年就做十来亿，听着好听，那个CEO还是投资人上去摘桃子的！”
　　“除了说故事，除了展示苏宁战略上的问题，这十来亿的营收被收购过去能有什么用！”
　　马云很不满这桩收购所展露出的苏宁战略问题，就像方卓朋友圈说的，得先解决核心问题啊。
　　他拍板了天猫提出的加入战局，与其六月干，不如这个月趁着舆论传播效应也一起跳出来吃流量，让大家也知道天猫能买大家电。
　　两天之后，4月10日，伴随着天猫商城上线“家电节”的标语，诸多广告也推了出去。
　　这被视为四月价格战的真正玩家入场。
　　传统模式的苏宁不行，要干还是得阿里这样的电商老手亲自上阵。


###第58章 有朋自远方来
　　阿里的加入战局没有太出乎方卓的意料，毕竟，一开始的口号就来自那边。
　　只是，这个时间比预估的还是早了些。
　　方卓估摸着，大概还是看“苏宁云商”没有形成太强的战斗力，所以提前把天猫以“电器节”的方式推到了前台。
　　天猫做B2C本就是比对着易购来的，现在出手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既然成“节”，那就是要在以后都形成4月促销的机制，延续一个对抗的口子。
　　一年之中的上半年，618早是淘宝的固定促销活动，也已经培养出消费者的习惯，而更早一些的农历春节有惯性的活动，现在在春节和6月之间插入一个立足于B2C的“电器节”，这便把上半年的时间铺满了。
　　4月10日电器节，虽然是基于苏、易相争的局面之下上线，但第一天所表现出来的活动内容并不局促，显然存在细致的筹划。
　　不同于苏宁以优势的“大家电”作为发力点，天猫没有邯郸学步的以弱寻强，而是主打二三线的小家电与数码3C。
　　“大家电”对供货商、仓储物流的要求比较高，囊括电饭煲、烤箱、微波炉、电热水器、豆浆机、电暖器等产品的“小家电”既有丰富的品牌，也依然有广阔的消费群体，这样便可以相对避开易购与供货商的密切关系，而数码3C同样如此。
　　天猫寄望于以如此的战略方式在B2C领域初步稳住阵脚。
　　4月12日，推迟了美国之行的方卓代替苏薇出席了易购的高层会议。
　　先是孙琦被提拔为常务副总裁，再是总裁苏总减少了工作量，现在又有方总亲自主持会议，这是代表对这个月竞争局面的重视，还是公司出现权力架构的变化？
　　相较于外界的解读，不少高管心里是有点小嘀咕。
　　一直以来，方总对易购更多是充当着一个提供资本助力的角色，当初在易购发展的早期，是方总遍邀风投朋友们来完成“中国亚马逊”的目标，此后的战略执行与具体事务都是苏总来负责。
　　方总主持会议当然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是吧……
　　作为易科系的大BOSS，要不，您还是去忙更重要的事吧，易购这一场价格战不需要那么大阵势……
　　不管如何存在情绪上的小波动，高管会议仍旧顺利完成，而初次履行着眼全局任务的常务副总裁孙琦也表现的很稳。
　　“苏总说得很对，长期价值需要经过一场场短期价格战来坚守，在B2C这个领域，不管对手是苏宁还是阿里，我们都有必胜的信心。”方卓以小苏老师的话作为总结。
　　他又说道：“但是，对手也不是无名之辈，我们要竭尽全力优化我们能优化的环节，越是长期，越能把效率的提升效果显露出来。”
　　方卓结束了针对阿里入局的分析会议，又与数个分管的高管谈了谈供货商的问题。
　　价格战接近两周，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这相关影响也就越来越大。
　　方卓估摸着最迟到月底，怎么也该有人出面管事了。
　　所以……由苏宁挑起的价格战留给苏宁的时间大概是不多了。
　　“方总，张总快到了。”秘书刘宗宏见到交流结束，上前汇报了个消息，搜狐的掌门人终究还是应邀来申。
　　“去隔壁吧。”方卓犹豫了下，觉得还是隔壁更适合接待朋友。
　　他起身走了两步，注意到孙琦似有犹豫，重新停下来问道：“孙总，怎么，有事没说完？”
　　“方总，有个事和现在不太相关，但是……”孙琦略微踌躇，还是说道，“易购在电商市场的增长还没到顶，特别是B2C领域，我们还有很大前景可挖，只是，鉴于淘宝在C2C领域类似的领先，我们在C2C方面显然存在需要艰辛努力才有望突破的壁垒。”
　　“从整体发展角度而言，电商的阿里开启云业务，亚马逊这方面开拓的更早，这个，这个……”
　　方卓听明白了，孙琦是在为易购发声。
　　易科系是一个泛称，但易购是一家上市公司，同样是电商的亚马逊和阿里都利用科技业务推进转型，着眼于未来而尝试开拓新的增长点。
　　可是，易购是接入了易科的云业务YWS。
　　易科在云业务增值上的成功能带动易购的股价吗？
　　显然不能。
　　方卓仔细地看了孙琦一眼，这位是易科系的老将，当初在易科负责的便是供应链工作，后来因为易购这方面需要人，他就直接到这边顶大梁。
　　孙琦迎着方总的眼神，没有退缩。
　　“孙总啊……”方卓有些感慨。
　　孙琦神色认真，准备谈一谈易购公司的立场。
　　方卓叹了一口气：“你的头发也花白了。”
　　孙琦一愣，露出一个笑容：“四十好几的人了，也正常，他们劝我染一染，说是看着更精神，我自己觉得无所谓。”
　　“你和苏总谈过这个事吗？”方卓转回正题。
　　“简单谈过。”孙琦答道。
　　“你这个常务衔倒是没加错，这才几天就来找我谈这个。”方卓笑道，“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苏总没和我聊过，嗯，这样，孙总，你抽空写写你的想法，总体上来说呢，我认为基于电子商务还有广阔空间，而线上和线下的融合也值得探索。”
　　孙琦感受到了婉拒的意思。
　　他吸了一口气，没有在这个关头多说。
　　孙琦信奉的是，什么位置做什么位置该做的事，当前的一项任务自然是打完和对手的价格战，至于发展战略，一如苏总相信方总，自己也是相信的，但出现的疑惑也会表达出来。
　　方卓和秘书下电梯，走连廊，去隔壁。
　　他路上想着孙琦的表现，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觉得孙总怎么样？”
　　刘宗宏谨言慎行，像是没听到问题。
　　“下回我就得问别人，你觉得刘宗宏怎么样。”方卓随口说了句。
　　刘宗宏苦笑道：“方总，孙总连挑重任，我觉得，我觉得他就像库克之于苹果，供应链都打造的很出色。”
　　“这不就好了，怎么想就怎么说。”方卓满意了。
　　“我去给张总拿茶叶。”刘宗宏有点无奈。
　　方总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瞧见了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老朋友。
　　他惊愕的停住脚步，忽然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该邀请对方来。
　　“咳，张总，来了啊。”方卓还是如常的打了招呼。
　　“嗯，犹豫了好几天，还是过来了。”张朝阳的声音有些嘶哑，“最近都是特不想见人，我连公司都没管。”
　　方卓亲手泡茶，说道：“公司大了，运转的体系建立了，是不用那么忙，你这个……”
　　他还是直接说了出来：“你这个身体有恙就先养好。”
　　张朝阳听到这句，摘掉帽子和墨镜，显露出颇为憔悴的脸：“是养着呢，也吃药控制着呢，这几天听说新闻，看了看你们打价格战，觉得可以过来瞧瞧。”
　　方卓听出来老朋友的前后矛盾，刚才还说不想见人，这又过来围观热闹。
　　不过，身体有恙，也能理解。
　　他笑了笑：“哎呀，朝阳兄，我这边很欢迎你过来看，散散心啊，他山之石啊，都行，我不太清楚你有没有被专业建议多走多看，但我觉得这样是不是好点？”
　　方卓强调了专业建议。
　　“唉。”张朝阳深深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我有时候也奇怪，为什么会觉得痛苦。”
　　他接过方总递过来的热茶，忽然又说道：“不，我觉得方总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情绪。”
　　“生活里的竞争、危机和压力，不是外人看到的那种风光和得意，很多时候只能一个人承担孤独。”
　　“我以前还觉得自己能活到150岁。”
　　张朝阳摊了摊手：“忽然就觉得很痛苦，你说奇怪不奇怪？”
　　“会和公司有关系吗？”方卓问了句。
　　张朝阳很难不承认这一点：“也许吧，去年看到优酷和爱奇艺超过了搜狐视频，看到门户网站彻底落后，心里确实空荡荡的。”
　　方卓劝解道：“张总，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哪有长盛不衰的企业？你看看，今年日本那些甚至有上百年历史的企业，看看它们现在衰落的样，我觉得吧，就立足当下就好。”
　　“你当然能立足当下。”张朝阳放下茶杯，这样说了句。
　　“你想想庆子，想想他在电商和团购的状况。”方卓试图拿两人都熟悉的人举例。
　　“唉，拿我和他比了。”张朝阳更叹气，虽说按时间也差不多同一拨，但搜狐2000年就已经上市了。
　　“我是觉得啊，成绩上可能有差异，但庆子对项目也很投入，然后，他接连错过两个赛道之后，也很快能接受他的‘错过’，继续琢磨新东西，这一点还是值得赞许的。”方卓暗示道。
　　类似的错过在张朝阳这边便是错过社交、电商、视频，一边是自家的下滑，一边是老朋友们的风生水起，大概确实容易滋生不良情绪。
　　张朝阳思考着说道：“他确实容易放手。”
　　方卓劝道：“当放则放嘛。”
　　张朝阳忽然抬头，看向方总，说道：“你是说搜狗引擎吗？”
　　脸上憔悴犹在，目光却忽然犀利，仿佛一瞬间找回了事业心，重新显露搜狐掌门人的身份。
　　方卓稍微有点猝不及防，心里还停在如何劝慰这位朋友，但也只是一转念就笑道：“你不是说你不管公司的事。”
　　“终究是大事，王小川还是想办法和我聊了的。”张朝阳很认真，平铺直叙地问道，“方总，你对搜狗有收购想法吗？”
　　“我之前见王小川，聊的也只是搜狗和易科的合作。”方卓避开正面回答，提到月初一次与王小川的见面。
　　“易科和搜狗的合作确实出现了问题，你觉得通过加强对搜狗的股权变化能解决吗？”张朝阳换了一种问法。
　　搜狗引擎这一年多来的发展速度不错，不然也不会在上个月月底让李彦宏也笑言“就干易科”，确实已经引起百度足够的重视。
　　只是，搜狗的增长根基也遇见了问题。
　　一是，YMS系统端不会频繁变更用户的引擎设置，二是，易科的旗舰手机用自家浏览器替换了搜狗浏览器。
　　王小川领导下的搜狗公司改变了原本的三级火箭战略，但仍旧吸取优点，没放弃浏览器带来的助力。
　　作为在国内影响巨大的智能手机品牌，易科切换浏览器，这让搜狗浏览器颇为受伤。
　　可是，搜狗确实只是与易科在搜索上进行合作，并不涉及浏览器。
　　这种搜狗与易科合作的界限在深刻影响着搜狗引擎的发展。
　　方卓和王小川谈的就是这个事，但没有提出解决方法。
　　现在，听着张朝阳的口吻，无疑是王小川与张朝阳自行探讨了某种解决方向。
　　方卓听着张朝阳的再次询问，心里有些犹豫，不太确定适不适合谈论这些事情。
　　张总人还不错，也没把自己拉黑过。
　　不管如何，他是希望老朋友的身体是能恢复的。
　　方卓决定换一种委婉的方式，他喝了口茶，不太确定地说道：“张总，我听说，人焦虑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考虑去不去缓解它，而是去寻找更重要的事去做，是寻找更让自己有意义的生活，这样反而能无视焦虑，变相的接受它的存在。”
　　“搜狗和易科的合作存在一些问题，我们得接受它的存在，至于能让它更好的发展方向，也是需要寻找的。”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让搜狗引擎更好的合作方式，单我个人而言，我是愿意接受的。”
　　张朝阳叹了口气：“我倒不是不能接受，搜狗引擎发展到现在确实是有易科很大的助力，王小川提出了更利于易科的一些想法。”
　　更利于易科的一些想法？
　　方卓沉默一会，给老朋友添了添茶，见他没有太多沮丧，问了句：“张总，你不会觉得我趁虚而入吧？”
　　张朝阳摇摇头：“你就是那样的人，方总。”
　　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不是头一回打交道，这一点反而不让张朝阳沮丧，如果方总忽然格外的善良，那也许才会出现挫败感。
　　连方总都善良，人格都升华，这个世界到底让自己怎么样。
　　熟悉的方总才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


###第59章 神功
　　搜狗的股权架构期望发生变化。
　　这是张朝阳带来的讯号，而这个讯号来自搜狗公司CEO王小川。
　　方卓再次感受到朝阳兄“好人”的那一部分，这份默许是比较……算是比较罕见的。
　　搜狗发展遇限，但并不妨碍它依旧有独立上市的潜质，而张朝阳在与王小川沟通过后无疑是已经选择了愿意放手。
　　当初搜狗从搜狐剥离出来，搜狐和张朝阳牢牢占据着68%的股份，而董事会更是在7席中掌控5席，而且，彼时约定，搜狐有权在2年之后更改董事会的规模和结构，只需要留给易科1个席位。
　　可以说，没有张朝阳这个搜狗董事长点头，搜狗不可能产生任何的架构变动。
　　现如今，形势也好，个人心态也罢，张朝阳允许搜狗从易科引入更多的资本资源，顺带着增加董事席位。
　　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熟悉方总风格的张朝阳而言，大概是默许温水煮青蛙的可能性。
　　搜狗引擎在移动端获得一定的市场，又依托于易科的资源，现在还要加大易科的股权，方总碰见这样的机会，不下手都不合适吧？
　　罢了，煮吧，随他们去吧，这世界就那样吧。
　　张朝阳没有用太多时间就和方总表述完了态度，说不上心灰意冷，就是觉得……没逑意思。
　　不过，方卓是尽朋友之谊的，他中午盛情款待了朝阳兄，又推掉下午事务，专门带他参观了如今正热火朝天的昆山一号仓。
　　这里是易购最早的仓储中心，也是一个示范中心，去年经过扩建，如今还是易购最大的物流中心。
　　这个月因为苏宁掀起的价格战，易购和大家电厂商一起补贴，吃下了舆论流量里最大的一份。
　　自动化存储，智能分拣，数据化管理，无人化操作，大数据分析……
　　张朝阳在方总的陪同下参观了大概是国内最先进的仓储物流。
　　“我上午听孙琦，噢，他是我们易购做供应链的，他们内部把昆山这里称之为‘完美仓’。”方卓笑道，“未来几年，这个‘完美仓’大概需要追求更完美，要继续追求智能化的分析。”
　　张朝阳看着从身边经过的自动导引车，问道：“阿里那边有这个吗？”
　　“没有，仓储物流系统还是需要花功夫搞的，阿里最优势的是做C2C，天猫这一块还需要进步。”方卓客观地说道，“去年天猫上线搞活动就出现了爆仓，据不完全统计，有的用户订单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月，那边不像易购是循序渐进搞过来的，现在淘宝的流量嫁接过去也没法一下子承受住。”
　　“你的意思是，这次价格战，阿里必败了？”张朝阳把话题转到如今的竞争上。
　　“谁输谁赢得看目标是什么，天猫这个4月电器节的目标难道是一下子把易购干倒吗？肯定不是的。”方卓摇摇头，“我不清楚他们内部的指标是什么，但能站稳脚跟就行了，阿里在家电领域的开拓肯定是个长期的事。”
　　张朝阳说着自己这几天的一些了解：“从现在的情况看，天猫的声势还挺大的，张勇宣称这个月要砸50亿，单就这场价格战已经让业内瞩目了，听说其他家也打算进来试试。”
　　其它家是指亚马逊、唯品会等二三线电商品牌。
　　现在只有蠢蠢欲动的风声，还没出现具体的动静。
　　“嗯，阿里比苏宁有气魄多了。”方卓想了想，又说道，“也有经验多了，苏宁是挺拉的，我也没想到快过去半个月，苏宁竟然还没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张朝阳有看过苏薇的专访报道，缓缓说道：“哪怕是宣布硬生生的砸钱呢。”
　　方卓笑道：“要不是张总，确实，砸钱解千愁。”
　　苏宁的转型存在很严重的隐患，但是，针对这个月的情况，雷声大，雨点小，已经引来不少吐槽。
　　他继续说道：“没事，只是小规模冲突而已，阿里砸多少，我们都会跟多少，但是，这确实触动了供货商的利益，没法长久的，现在针对阿里搞小家电，我们明天会有个新的活动。”
　　作为全类型的电商，易购自然不可能针对竞争对手的动向而面面俱到，现在已经在紧急动员和联络更多的家电品牌，更有一个尝试性的活动。
　　张朝阳盯着仓库里的机械臂，易科系的信息在脑海里转过，沉默片刻后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和易信有关吗？”
　　方卓再次称赞道：“张总，你这脑子很清醒啊！”
　　张朝阳忍不住略显自得的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得了老年痴呆。”
　　他刚才注意到方总的表情，再围绕电商的模式便猜测到易科可以启动的流量入口。
　　就像腾讯曾经运用它的流量往互联网的许多赛道铺设，易科现在也有了这个资格。
　　只是，或许是吸取腾讯的教训，也或许是仍旧警惕时刻不忘在移动端反扑的腾讯，易科在易信的使用上十分克制。
　　但这次如果使用，无疑是一个大杀器。
　　“易信的流量要怎么用？”张朝阳直接问了出来。
　　“这还能有什么稀奇的，无非就是做裂变宣传，我们之前发红包的时候就用过。”方卓笑道，“这次也就是小用一下，顺便探索易信的盈利方式。”
　　张朝阳了然了。
　　易信现在看起来的商业盈利就是朋友圈的广告，但广告的频次不高，这次易购借用易信，大概会有类似流量费的方案。
　　整个体系内的自家合作都是好谈的，哪怕相对于传统广告的价格高一些，只要能打赢价格战也值得。
　　像这种利用易信流量的机会，外面的想用都用不到。
　　“易购要是用易信打出名堂，马云更要跳脚了。”张朝阳微微摇头，眼前甚至能想象到马云的表情。
　　阿里就很想在通讯社交领域有所突破，但它那个“来往”没在这方面有建树，反而有点歪向办公领域了。
　　移动时代，阿里仍然在寻找扎实的流量入口。
　　方卓嘿嘿一笑，继续带着张朝阳在昆山仓闲逛。
　　这里还是很有看头的，不过，张朝阳听到易信的动静，明显更关注相关的活动。
　　临近傍晚，方卓见他还在聊这个事，笑着邀请道：“你要是对这个这么感兴趣，来我们易购工作好了，当个电商顾问。”
　　“搜狐就没把电商做起来过，我有什么脸当顾问。”张朝阳叹息道。
　　搜狐这些年尝试过很多领域，但几乎都没太大起色，这也是让他耿耿于怀的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今年从专业人士那里得到的一个建议便是，不要太追求完美，不要自视甚高。
　　张朝阳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毛病，但这几天瞧着热闹的价格战确实心有艳羡。
　　“脸这个东西，你要，它就存在，你不要，那就压根没这回事。”方卓这么说了句，“既然来了，那你多在上海待一阵，我们易科的研究中心你可以去逛逛，也挺有意思的。”
　　“不会涉及什么商业泄密吧？”张朝阳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从研究中心的实验室到落地商用存在不小的距离，你要是看几眼就能赶在我们前面商用，那就不会抑郁了。”方卓很笃定。
　　张朝阳：“……”
　　很好，虚无的心里好像有火焰冒了出来。
　　他打定主意要好好逛逛易科在上海的研究中心，但在逛之前，体验一番来自易购+易信的流量价格攻势无疑更应景。
　　4月13日，易购在易信投放了广告。
　　这没有出乎阿里的意料。
　　但是，易购上线的活动内容直接让阿里上下都变了脸。
　　——邀请好友，砍价一刀！
　　——爆款家电，优惠来袭，先到先得！
　　易信裂变式的传播在过去两年让业内业外的很多人反复研究，电子红包+集福活动无疑是击败腾讯的重要手段，也已经被不少传媒论文当作案例。
　　这一次，邀请好友来砍价的打开方式……
　　不仅如此，易购上线的商品页面就是盯着阿里过去三天的家电爆款，就完全是针锋相对的点对点。
　　“全网最低！砍出更低！”
　　“有机会砍出免单！”
　　“邀请新用户，砍刀更锋利！”
　　易购叠加易信的营销活动一经上线，天猫这边就进行了紧急测试，结果是大概在20-50个人用户助力的范围内，易购商品就基本砍到了底价。
　　这个底价也确实是价格战里的低价。
　　以及，还有希望砍出更低的价格，即便只低几块钱，也确实更低了。
　　亲手砍出全网最低价！
　　实打实的产品价格让利！
　　裂变式的用户传播与拉新！
　　作为易科系在移动时代获得的一张门票，易信在商业领域叠加的效果初步得到了展示，而这个展示的效果立竿见影，天猫的小家电活动流量立即有所衰落。
　　易购的活动不是单一的，还有叠加满减和折扣。
　　如同阿里一样，易购在电商和价格战领域也是老手。
　　仅仅一天时间，易购掀起的砍一刀就火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易购没有止步，继续把砍一刀的商品领域拓展到大家电，以及，还公布了后续的促销活动内容，涉及更多的商品品类。
　　但是，电器是本次的重中之重。
　　易信牛刀小试，新鲜的玩法登上媒体、平台的热搜，又反过来进一步推动了“砍一刀”的热潮。
　　不过，4月16日，有品牌厂商在微博上抱怨，指责易购的低价冲击到了自家的价格体系，但这没有掀起太多的波澜。
　　这天晚上，依旧亲自主持易购会议的方卓在乘车回家路上意外接到了“财神”孙同宇的电话。
　　米团在团购领域如火如荼，孙同宇在那边也顺风顺水，当下正努力巩固和探索团购这个市场的庞大潜力。
　　“方总，易信牛笔啊！”孙同宇上来就连声赞叹。
　　“牛刀小试，只是向腾讯学习罢了。”方卓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孙同宇就是在阿里干电商出身，这次目睹四月价格战的变化便忍不住打了这通电话，难掩兴奋地说道：“方总，易信的裹挟发展越来越明显，完全是奔着‘国民级’应用去的，要是这样，如果能利用这种砍一刀的模式，完全可以顺着易信的链条做下沉市场。”
　　“不能往上，非要下沉？”方卓笑道。
　　“这种模式往上不容易，往下……才是顺风啊！”孙同宇敏锐的察觉到这种模式存在的前景，有些激动地说道，“甚至，可以动摇淘宝的根基！”
　　前淘宝总裁没有忘记老东家。
　　方卓无声的笑了笑，还得是后来投资拼多多的孙同宇……他在淘宝的一大想法就是坚持下沉市场，现在去了米团，这瞧见易信的玩法，又立即把握到重点。
　　“这现在只是易购应对价格战的尝试。”他回答道。
　　孙同宇get到“现在”两个字，估摸着大概是存在一定的战略规划，不无羡慕地说道：“方总，这种玩法可以开发的还很多啊，这……我们米团以后能接入易信吗？”
　　他回归到如今的身份，想到了米团，易购这样的砍价天然契合，但任何一个平台能获得偌大的流量加持都会有不小的助力。
　　这是这次“尝试”里反应出来的。
　　“易信也是在探索，还不是被他们的围攻给逼急了。”方卓保持着克制的态度，但也说道，“如果合适，易信是不排除合作的，但还得适度，用户们这次觉得新鲜，多了就厌烦了。”
　　就像是春晚红包刚出来时的新鲜一样，今年春节明显出现回落。
　　“是，这也是个问题。”孙同宇想到了这一点，但此刻还是心里痒痒，恨不得飞回上海找方总面谈。
　　方卓又和孙同宇聊了一会，等到快抵家的时候才结束通话。
　　这次叠加易信流量的促销活动效果十分好，可以说是已经把天猫的小家电供货商往易购这边拉了一大截。
　　当前这个阶段，易购与天猫都存在顾忌，没有与品牌方签排它协议，所以，哪边的活动效果好，也自然的让供货商做出选择。
　　连续三天，天猫电器节的热度明显下降了。
　　就在方卓进家的时候，天猫内部会议，马云聆听了当前情况，忍不住拍桌吐槽：
　　“这特么的煌煌攻势，就像是，就像是我们被大成的九阳神功拍了一掌！糙！”
　　这一掌，格外痛！


###第60章 晚集
　　中途加入四月战场的天猫实打实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所有电器品牌都愿意加入价格战，但大部分品牌是默许和权衡的，价格固然被冲击，但销量大增和平台补贴未必就是坏事，颇有些痛并快乐着的意思。
　　一边是隔壁平台流量大增，一边是供货商减少对己方的供货，供需两端都出现问题，这让试图立足的天猫电器节声势大减。
　　作为事件中的一员，苏宁既有参与感，也有参与感不足的体验。
　　就在4月12日的时候，苏宁高层会议上还谈到了向阿里的天猫学习，人家在这个领域也是追赶者，而且，10号推出的电器节井井有条，冲击力十足。
　　然后……
　　仅仅一周时间，形势就截然不同了。
　　到了20号，张近咚再次召开会议，忍不住就有了极深的感慨。
　　“你们看这帮搞互联网的人，就是不一样！”
　　“功力深，花样又多，好像一下子就能掀起网上的浪潮！”
　　“咱们是得好好学习，我也得向方总马总学习。”
　　“我是太想进步了，苏宁也得进步啊。”
　　张近咚目睹变化，再一结合苏宁这次的自身情况，深深感受到了差距，线下家电连锁第一的苏宁应该也算是巨头吧？
　　但巨头和巨头好像还不一样。
　　“天猫这次好像也被打懵了，听说很多品都没货了，它本身的仓储就不够，很多都是依赖于厂商那边直接发货，结果，不少厂商被拉到了易购那边。”副总孔广俊说道，“易购加上易信产生了1+1大于2的效果。”
　　“这事也不能太怪天猫，阿里在通讯流量领域也是欠缺经验啊，就算是之前的腾讯，不也是被捶了，简直是非战之罪。”大区经理谭少丹笑道，“归根结底，易信这个玩法不常规不传统，效果又极佳。”
　　张近咚想着这一周来的变化，叹道：“怪不得这易信能是‘易’字辈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个额外的事：“那个PPS改名成易科视频，现在又变成‘易视’了，是不是也象征着在易科系的定位很高？”
　　副总孔广俊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听说方总对这一块不是很重视，更多是那个戚赫在做。”
　　“戚赫也是一位英才，刘强东在国内市场也特别不错。”张近咚摇头晃脑，想着易科系的业务版块，心生艳羡。
　　片刻之后，他明知故问地说道：“易购那位苏总的专访，你们都看了吗？”
　　会议室里的气氛稍有凝滞，当然是看了。
　　张近咚见众人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来看，她是真让易购揪着我们这一点打，这也是苏宁需要解决的重大问题之一，或者说，就是摆在我们面前最需要先解决的问题，到底怎么转线上，线下和线下的价格怎么做统一。”
　　“不解决这个问题，在电子商务这么澎湃发展的现在，苏宁拿不出十足的竞争力。”
　　张近咚的声音变得严肃。
　　然而，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似乎确实有点难。
　　线下的成本天然的摆在那里，总不能立即把大部分店铺都关了吧？
　　孔广俊是提前被沟通过的，这会给出符合上意的建议：“张总，不管怎么样，有一点需要注意，不能拖，这帮互联网人的反应太快了，相反，我们的反应就显得很迟缓。”
　　他认真地说道：“我们在家电连锁经营这一块已经是决策迅速的，但和他们比，确实要逊色。”
　　张近咚问道：“孔总，你的意思是？”
　　“要我说，最起码，这个四月是来一拨同价，反正也就剩下10天了。”孔广俊说道，“为了支持线上的业务也好，为了推动转型的脚步也好，咱们这个月得把旗子撑起来。”
　　另一位大区经理穆玉兵听到这里，由衷地说道：“要是这样搞，我们是真亏啊！它天猫这个月要砸50亿，它这、它这……”
　　天猫总裁张勇扬言要投50亿，纷纷被业内称赞气魄。
　　这是一笔极大的投入。
　　要怎么方便衡量呢？
　　简单说，苏宁去年全年的净利润是48.19亿元。
　　转型是需要钱的。
　　“我们的资金运转的还不错。”孔广俊阐述战略想法，“天猫砸的这个钱是包括仓储的，就算一笔巨资，那是奔着之后赚回来的想法，今天不投钱，明天想投都没位置，就好比那腾讯，它如果能花出去50亿来搞这场电商竞争，马化腾肯定屁颠屁颠的要花。”
　　不是谁想花都能花的，没那个基础。
　　孔广俊叹道：“我觉得咱们现在就是站在这个门槛的位置，到底要不要往里迈，要迈，那就得花钱，不迈，易购和天猫的规模越来越大，就像是苏薇说的，我们苏宁线下店早晚沦为它们的产品展示柜。”
　　搞转型就得花钱，不搞转型就意味着慢性死亡。
　　穆玉兵手下都是门店，听到这里仍觉不妥，与孔广俊就着苏宁的情况激辩起来。
　　然而，除了穆玉兵，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面色复杂，少有参与，因为，大家都清楚，孔广俊就是张总的嫡系啊。
　　“上个月，我接受媒体采访，当时我说，电子商务的发展太快了，不是我们要进攻易购，是易购的扩张逼得我们不得不活下去，不得不也干易科。”
　　张近咚出声了，他提到了上个月月中对阿里“就干易科”的响应，然后继续说道：“实话实说，我当时说这话的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
　　“我们是谁啊？我们是第一啊。”
　　“包括我上个月月底见到方总，我也是这么和他说，嗨，都是一路走过来的，大家都是第一，谁怕谁啊？”
　　张近咚说着自己的心声。
　　他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才说道：“但这次是真的吓到我了，如果我再来一次采访，我得换个词来形容我们苏宁现在的处境。”
　　“生死存亡。”
　　“易信就摆在那里，它是一个已经让多数人接受的通讯软件，但在这之前，我们对它的想法，包括阿里或者腾讯，我相信我们对它的想法，无非就是易购拿着打打广告，仅此而已。”
　　“现在易购和易信这么搞，这样的方法，这样的思维，再来几次，我们苏宁还有机会赶上电商的末班车吗？”
　　“生死存亡，不得不改啊！”
　　张近咚强调了这一点。
　　如果没有易信这样的砍一刀，他觉得改革还可以慢慢推进，但这一刀让旁观者也看到了刺眼的寒芒。
　　电商发展太快了，互联网发展太快了，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也太快了！
　　要改革还是早点动手吧。
　　老兄弟们的不满固然为难，但整个公司的前景才是最重要的。
　　张近咚的态度很坚决，他在苏宁内部的威望自不用说，更何况，眼下易购和天猫的竞争确实让人比较开眼。
　　“公司打算在股市做一笔增发，融来的钱就专门用来解决线上和线下的问题。”张近咚见没什么反对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坚信，未来就是线上和线下的融合，这是一条适合苏宁发展的道路，我们要饱含信心的度过阵痛期！”
　　转型，增发，阵痛！
　　张近咚的下定决心便是推动苏宁决策的核心因素。
　　4月21日，苏宁便迫不及待的在内部进行了调价通知，而到了22日，这份通知便对外公布。
　　——线下的苏宁电器和线上的苏宁云商同价了！
　　——线上购买苏宁产品同样可以获得线下的服务！
　　——苏宁将在产品价格上保持充足的竞争力！
　　这一次，苏宁对外没有使用“全网最低价”这个词，而是稍微委婉了一下。
　　主要因为，天猫和易购确实杀疯了。
　　易购现在就盯着天猫促销的产品打，天猫到了这份上也不愿示弱，反正手上有预算。
　　甚至，不少媒体都发现了细节。
　　“易购原先的部分产品存在一个‘价格保护’的标识，现在悄悄的取消掉了。”
　　“我以消费者的身份询问了易购客服，易购客服表示，现在与天猫的价格战很火热，大家调价都很快，没法确定是不是近期的最低价，所以就取消了。”
　　“现在是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据观察，以一台格力生产的定频‘悦风’KFR-23GW为例，它在线下卖场的价格是2860元，在专卖店价格是2810元，而昨天，天猫上出现了2649元的低价，易购则是出现了2619元的低价。”
　　“甚至，有人反应，如果易信可以邀请到新注册用户的砍一刀，这台空调可以拿到2500的价格，足足节省360元。”
　　“消费者确实拿到了实惠，但这样的经营状况能够长久吗？”
　　来自《南方周末》的报道招来不少调侃之声。
　　“我巴不得这样的价格战多来几次，趁着有优惠，赶紧下单，正好马上天热起来了！”
　　“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这个便宜你占不占吧！”
　　“我不是邀请朋友来砍一刀，我是邀请朋友来捡便宜！”
　　价格永远是产品面向市场的敏感因素，不管什么样的方式，真正让利了便能引领浪潮。
　　媒体报道所举的例子并不罕见，只是，因为供货量的关系，类似的产品促销没法固定，出现频次在两家也有区别。
　　消费者对媒体的报道比较无视，但这在方卓这里是引起了注意的，这怎么也算是一种舆论的反应了。
　　他在内部就谈过，价格战尤其是平台大规模的价格战不可能无休止，肯定会遭遇干涉，供货商的声音、媒体的报道可能就是一个讯号。
　　当然，更直接的就是来自上头的电话了。
　　伴随着苏宁线下和线上价格的统一，热火朝天的价格战终于又迎来其他平台的下场。
　　4月23日，唯品会宣布将在服饰产品上进行大促销。
　　只隔一天，亚马逊中国的总裁王汉华也接受媒体采访，表示亚马逊从今天将开启为期一周的全品类促销。
　　这是他好不容易从美国总部那边申请到的动作。
　　亚马逊中国平时就很辛苦，进入四月以来的表现更加不堪，不管如何，哪怕投入资金少点，也得冒一冒泡。
　　然后，然后，4月24日的晚上8点钟，距离王汉华接受采访仅过了5个小时，他接到了来自发改的电话，要进行价格战的相关约谈。
　　王汉华懵了。
　　“不是，不是，我还没开始呢啊，这约谈我干什么？要约谈是约谈易购、天猫它们啊！”
　　电话另一端在几秒钟过后确认道：“亚马逊不是已经上线促销活动页面了吗？这个是需要过来说明的。”
　　王汉华啼笑皆非：“我今天刚上的啊！”
　　“那你刚才说你还没开始，王总，不管你们亚马逊做了多少，认知是要端正的。”发改的领导语重心长。
　　王汉华：“……”
　　等到他挂掉电话，向副总通知情况，要求下架促销页面。
　　“啊？我们这个……我们这个算什么，压根没影响啊！”副总叫屈。
　　王汉华长叹一声：“爱咋咋地吧，里外不是人，累死累活申了5亿，才是人家天猫的十分之一，干不了了，这个工作实在干不下去了。”
　　作为被苏薇在专访里点名的举例，王汉华在申请的时候甚至拿了月初的那个报道来说事，但也只有5亿的预算。
　　结果，就算5亿，也是个晚集。
　　这还怎么玩啊……连苏宁都比亚马逊快一拍！
　　与王汉华有类似感觉的还有早了一天的唯品会……刚刚下场，价格战就似乎要结束了。
　　参与了吗？好像参与了，但似乎又没效果。
　　唯品会的沈亚很无奈，不过，他和同事沟通的时候还算进行了自我安慰。
　　“没事没事，苏宁从上个月就开始叫，搞到现在才刚要线下和线上统一，结果也就这样，想想那边，我心里还是能受的。”
　　“这样想，我们体验了一把巨头价格战，但又没真正的烧钱，似乎也没损失什么，我估计苏宁的张总现在心情大概不太好。”
　　易购攫取了一大笔流量，天猫好歹正式对局，亚马逊和唯品会似动非动，就是一手挑起价格战又刚刚推动改革的苏宁……显得呆了一些。


###第61章 得失
　　有关部门的领导约谈四月价格战里大打出手的五家网站，并将针对电商价格战里出现的问题进行调查。
　　这个信号一经出炉，众人纷纷疑惑。
　　五家？居然是五家吗？
　　苏宁，易购，天猫，还有谁？还有谁？
　　哦，亚马逊啊，它在国内还没倒闭啊。
　　咦，唯品会，它居然也敢加入这样的战局吗？
　　4月25日，网上还残留着电商价格战的硝烟，但五个网站纷纷麻溜的撤下了相关页面和导购信息，也就在这一天上午，张近咚抵达北京，接受约谈。
　　这次约谈是五家一起。
　　当张近咚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瞧见唯品会的掌门人沈亚和亚马逊中国的总裁王汉华已经端正的坐着了。
　　等到他刚打了圈招呼，另外两家当事方恰好联袂而来。
　　天猫来的是副总裁唐延海，易购来的是常务副总裁孙琦。
　　张近咚面色稍变，本以为能看到马云或者张勇、方卓或者苏薇，没想到都是派了个副总就敷衍了事，他心里略微不平。
　　但更让他不平的还在后面，按照易购的副总裁孙琦供述，易购这个价格战是面对苏宁指名道姓的规模扩张不得不参与……
　　张近咚听着耳熟，这是自己之前在媒体面前的词啊！
　　可他也无法发作。
　　时间线其实真的颇为清晰，苏宁三月中预热，四月开始上线，物证俱在，人证更有上月底参加会议的各路商业大咖……
　　所以，这是一场由苏宁挑起，易购和天猫积极参与，唯品会和亚马逊凑个热闹的电商价格战。
　　张近咚越听越冒火，他刚下令线下和线上同价没几天，刚下决心推动苏宁搞改革，这忽然就不玩了？不玩就不玩，锅还扣在自己头上了？
　　但他也只能闷声开会。
　　不管如何，这次价格战还是让苏宁暴露出很多问题，而关于线下与线上的融合也是一个仍需改革的问题，只是在外部压力减少的情况下，可能需要更费心来推进。
　　会议开了一天，中途简单吃了午餐，主要是谈及稳定的市场秩序、良好的商业竞争以及还将调查这个月里是否出现“涉嫌虚构原价、欺诈消费者”等问题。
　　下午五点钟，易购常务副总裁孙琦展示了态度。
　　“我们易购愿意积极配合事件调查，但总体来看，易购是严格履行了双倍补差等促销承诺，或许客观的促销活动执行中会存在一些管理上的瑕疵，我们会根据相关要求积极整改。”
　　“作为国内知名的电商品牌，易购一贯坚持守法经营，以诚信为本，注重对消费者承诺的履行，我们会继续努力推动行业的健康发展，营造有序的发展环境。”
　　孙琦一本正经。
　　到了这最后时刻，张近咚还是阴阳了一句：“这是方总给你写的稿子吧？”
　　会议室里忍不住有轻笑声。
　　“这是方总对我们的要求，一直以来，易购坚持的是长期价值。”孙琦很平静，也再次把话说开，“如果不是苏宁和天猫要‘就干易科’，也不会有这个月的喧嚣。”
　　张近咚颇为悻悻，看起来，就干易科确实有难度，天猫跟着一起打也是稀里哗啦。
　　约谈会议在“接受调查，尊重结果，积极改进”的态度氛围中结束。
　　今天一整天主要是苏宁、天猫和易购的戏份，亚马逊和唯品会保护着价格战里陪跑的姿态，甚至，王汉华还听到了领导类似于“你们掺和进来干什么”的批评。
　　是啊，我们掺和什么。
　　但是，易购和阿里发展那么快，不掺和也不行。
　　王汉华没什么存在感，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看到苏宁、天猫、易购的三家都已离开，又瞧见唯品会的沈亚。
　　他忍不住叹道：“哎，沈总，电商这块不好搞啊，早知道不费这劲了。”
　　沈亚眨眨眼，冲着抱怨的王总只是一笑。
　　王汉华看到沈总没有什么回应，能够理解他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一样的无奈。
　　只是，就在王汉华考虑到底是否真就从亚马逊辞职的时候，时隔两天，唯品会传出官方消息，将会增发股票，引进腾讯作为第二大股东。
　　也即，在目睹电商叠加通讯流量的一次尝试之后，唯品会与腾讯各取所需，迅速非正式的达成合作意向。
　　王汉华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之前在北京看到的沈亚一笑是什么意思……
　　唯品会也从价格战里拿到了另外的东西。
　　4月30日，亚马逊中国发出公告，批准总裁王汉华因个人原因而提出的辞职申请。
　　一场价格战，先是唯品会与腾讯联姻，再是亚马逊中国更换掌门人，而这两家仅仅是来凑个热闹。
　　同是4月的最后一天，马云参加了天猫内部的复盘会议。
　　总裁张勇提到了腾讯入股唯品会的事。
　　“腾讯它们对电商还是有念想的，那个拍拍网干黄了，搞李果庆的铛团网也是一地鸡毛，怕不是要换思路了。”马云笑道，“腾讯的刘炽坪不是做投资出身嘛，是发现自己做不成，所以用流量和资金来变相加强应影响？”
　　他只是随口乱猜。
　　张勇却忽然觉得有道理，见微知著，腾讯不是不想亲自做电商，但怎么都做不起来，这次目睹易购+易信的威力，是不是就想用流量来给唯品会赋能了？
　　这个事以及这个战略思路可能出现的改变，还是值得注意的。
　　只是，当先最最引发重视的还是易购与易信的新营销方式。
　　天猫原本蓄谋已久的电器节趁着苏宁挑头，形势也算大好，没想到被易购以这样一种——按照马总的说法，以这样一种大成的九阳神功拍了一掌……真是吐了一大口血！
　　“易购这样发动社交流量来砍价的模式，实在是效果出奇的好。”张勇面色凝重，“它们以后要是形成机制，按照易信发展的趋势，那就太恐怖了。”
　　饶是张勇，想到易信席卷通讯市场的发展，也是头皮发麻。
　　要是这样，还不如当初期盼腾讯击败易科呢。
　　“价格是电商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这种营销和拉新，确实厉害。”马云赞同这种重视，但也说道，“不过，我这几天跟着琢磨，易科应该不会太放肆。”
　　他继续说道：“不是所有人都用易购，从用户量上来说，还是我们用户规模更大，易购利用易信，我们就算它30个人能砍价成功，1个人拿到了优惠，另外30个人得到什么？”
　　“这30个人会有易购的重度用户，但大比例还是轻度或者刚被拉去注册的新用户，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四次，你们觉得更大比例的用户会是什么感受？”
　　粗暴的说，肥一人而损三十人。
　　更何况，易信不是高枕无忧，腾讯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要是，易信的用户一直被这样使用，腾讯什么时候冷不丁打出一个“禁止分享砍价”的旗号，没准又能拉回去一批用户。
　　十八罗汉之一的戴杉点了点头：“用户要是每天打开手机总是看到砍价促销的消息，时间久了是会造反的。”
　　“从易信在广告上的克制来看，从易信那个CEO张晓龙一直强调，哦对，还有易科强调的‘简洁美’来看，他们最起码短期内不会轻易改变战略。”
　　马云颇为肯定地说道：“易科这个生态体系不是那么严苛，各个公司都还是有它自己的战略目标的，易信这个公司肯定还是以开拓通讯市场为第一目标。”
　　这样一个判断做出来，张勇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要是易购真的用易信全盘压下，他是真担心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就好像当初淘宝打拍拍网，那就是打散了，把腾讯在电商领域的触角都斩断了。
　　“哎，就是易购的这个营销玩法真是吓人一跳。”马云还是感叹，“我们也不能太笃定，易购这次既然尝到甜头，肯定还有多少继续用的，它如果不一直这样用，就挑在我们618或者它自己双十一的时候用，那也很麻烦。”
　　一方面，这样减轻了用户的反感，因为都是固定的促销活动，一方面，这又隔段时间就发挥一次易信的流量优势，为之奈何？
　　张勇忽然说道：“易科系这个玩法，还真是公司生态有了化学反应。”
　　松散的体系也是体系，就是有叠加效果。
　　“要警惕易购在C2C领域的探索。”马云微微摇头，“方卓是个得理不饶人的，那个苏薇也不好相与，最近好像都是方卓出面，不知道铁娘子背后又在谋划什么。”
　　这个月的价格战，据说是方卓亲自坐镇，这还是有点反常，一直以来，易购的代名词都是那位低调的铁娘子。
　　张勇的眉头皱了又松，不管如何，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己方的优势主场，与这种B2C领域的情况自是不一样，压力也会小很多。
　　五月的第一天，方卓依旧先到易购开会，聆听高管们对于上个月的总结和反思。
　　虽说有所预备，但真正执行起来也暴露不少问题，这些都是需要改进的。
　　“上个月的对手，改革了一家，总裁离职了一家，还有投了的一家，倒真是热闹。”方卓听了一阵，笑道，“一次价格战搞出来这些变化，也不枉大家费神费力。”
　　孙琦点头道：“是，唯品会有了腾讯的流量，可能会有一段快速的发展，但它的品类很局限，想追赶是有难度的，苏宁那边嘛……张总大概是动真格的，没听说撤销线上和线下价格的统一。”
　　“我早晨过来的时候还和新浪那边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看看苏宁这个价格统一的情况。”方卓说道，“苏宁这样急吼吼的改革，嗯，线上完全消化不了，我们也看看有没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改革嘛，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总是可以借鉴经验的。
　　方卓认为苏宁这样容易出问题，而作为友商，易购在旁边要义不容辞。
　　就像张总说的，第一就该干第一，这场竞争不会因为四月的过去而过去，总要出现一方明显的颓势才行。
　　孙琦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这方面的碰撞重点。
　　不过，除了与竞争对手的交火，易购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自己的业务做好。
　　半天的总结会议结束，孙琦又留下来单独聊了易信的事。
　　这次砍价促销，外界固然觉得惊艳，内部其实也非常震惊。
　　效果真是太好了！
　　要是能这样一直用下去就好了。
　　孙琦想聊的就是这事。
　　“怎么可能？易信它自己不活了啊。”方卓笑着拒绝，“你想的倒挺美。”
　　孙琦想了想，尝试道：“方总，可能是我考虑欠妥了，那我修改整理下思路，回头写个报告给苏总，到时让她给斧正斧正。”
　　自己不行，不代表苏总出马不行啊。
　　方卓瞥了眼这位老将，重申立场：“这是关乎易信发展的事，你去和张晓龙谈，一直用是不可能的，看看能不能搞个合作的方案，回头我会亲自看的。”
　　他也生怕张晓龙被迷了心，这个还是要稍微盯下。
　　现在这样砍了一刀，大家都看出类似方式的潜力。
　　孙同宇想到了利用关系链去搞下沉市场，腾讯那边火速出击入股唯品会，不少媒体也拿着这一块进行分析。
　　甚至连联通的副总吴云军，他都给自己发了短信，认为这是又一例对“移动互联网是颠覆”的证明。
　　只是，方总认为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常规发展，电商的整个蛋糕还在继续做大，这已经够易购跟着分享，未来，那就再看情况。
　　中午时分，有几天没到公司的总裁苏薇出现在总部。
　　她面带笑容的和同事们打着招呼，尽管只是视为一场小规模的竞争冲突，但毕竟还是打赢了的，值得高兴。
　　“哎，你怎么过来了？”方卓看到薇薇走进办公室。
　　“怎么？你开了董事会，缴了我的职务了？我还不能来自己办公室？”苏薇笑道。
　　“脾气见长。”方卓轻哼一声，“你还是多休息，我看孙琦做得不错。”
　　“没那么金贵。”苏薇下意识抚了肚子，“坐在总裁办，累有累的忙法，闲也有闲的混法，反正价格战结束，我就混混日子，摸摸鱼，不会累到自己的。”
　　方卓往后一仰：“打个申请报告吧，我不能搞一言堂，就交由家庭成员集体表决，看看到底行不行。”
　　“我昨天是听到书房里的声音了，你在这跟我假惺惺。”苏薇似笑非笑，“行程本来就被推迟，冰芯那边告急了是吧。”
　　“我可不是假惺惺，我是真情流露。”方卓嘀咕，又说道，“确实，累有累的忙法，也就忙这一阵……”
　　苏薇微微一笑：“我要引用张朝阳对你说的话了，你就这样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第62章 出马
　　方卓还是需要去一趟美国的。
　　因为苏薇有孕，原本的行程被推迟，又碰见苏宁掀起了价格战，干脆就在易购坐镇，而那些与英伟达公司已经约好的见面只能往后推。
　　鉴于情况的复杂性，除了冰芯的德国副总裁，邱慈云这位CEO也带人飞往了华盛顿。
　　只是，论起知名度，论起回应的能力，论起冰芯的代表人物，邱慈云等人始终无法和方卓相提并论，就好像台记的张忠侔不点名梁孟淞，而是点名方卓。
　　邱慈云抵达美国，也去拜会了冰芯的用户，但他能见到的多是副手，即便英伟达这个自65nm就开始合作的客户，也只和黄仁勋谈了十分钟。
　　黄仁勋针对冰芯当前可能面临的情况，倒是颇为实在：“这不是我们能交流的问题，这不是我们能影响的事情，冰芯当下的情况存在不少地缘政治的影响，如果想要扭转，恐怕还是需要方总多推动交流，或许还需要一点运气。”
　　当前的情况是，据说多个部门已经在联合调查和研究冰芯的状况。
　　这让冰芯的上市之路都进度迟缓。
　　于邱慈云而言，想要的就是冰芯迟缓，只是，如今这种迟缓下透露的情况却让他忧心。
　　他知道方总推迟美国之行的原因，但还是不得不打电话阐述了情况。
　　方卓这边吧，这个月坐镇易购除了关注价格战，也稍微过问了高管的架构，小苏老师的医疗条件不用说，他主要是担心她情不自禁的繁忙。
　　很多事情摆在桌上，放在眼前，那就不得不处理，即便过目后再交给别人，恐怕也免不得劳心劳神。
　　所以，除了把孙琦提到常务副总裁的位置，易购也模仿易科成立了总办这样一个机构，要尽量群策群力的来带领易购前进。
　　如果效果可以，这个机构在以后也可以常驻。
　　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苏薇的意志。
　　5月2日，方卓在易科23层接待了搜狗公司的CEO王小川，再次畅聊双方合作的事情。
　　相较于上次的欲语还休，这次因为搜狐掌门人被人趁虚而入，大家聊起来就愉快很多。
　　一方面，易科的YMS可以小幅度提高内置引擎的设置频次，另一方面，易科自家浏览器也将提高搜狗引擎的地位。
　　以及，易科将追加投资，用于搜狗的技术研发。
　　此外，方卓还聊到了科盛手机的发力。
　　“市场在扩大，但手机厂商的数量正在缩小，OPPO等手机想要尝试挑战更高价位，科盛就承担进攻它们主流产品的重任，相信随着这个领域更多的发力，搜狗也会跟着受益的。”
　　王小川点点头，笑道：“现在江湖传闻，是易科的祝融芯片要下放给科盛了。”
　　“差不多吧，只是内部技术援手而已，现在入门机型这一块竞争是最激烈的。”方卓略一沉吟，谈了谈由刘强东主导的国内市场计划，关于科盛手机的传闻也是有意放出。
　　王小川听得很认真。
　　如今的搜索移动市场，百度依旧第一，但已经不如PC互联网那样具有绝对的统治力，除了智能手机发展的影响，百度本身的广告也颇受指摘。
　　搜狗这一块现在控制的很不错，“简洁”的口碑是能发酵的。
　　目前从整个市场的占有率来看，搜狗坐三望二，可能很快就能超越下滑的宜搜，进入坐二望一的位置。
　　当然，这仅仅是移动市场，虽说国内的手机用户总量已经正式超越PC，但PC互联网的市场仍旧相当庞大，百度在PC上的打金能力还能进一步增长。
　　王小川和方总聊得十分尽兴，等到快到起身告辞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那个，那个啥，自己老大呢？
　　上次见面是上上个月底，上次通话是上个月月中，然后，就没消息了。
　　尽管张总现在情况特殊，但是不是再见见他比较为好？
　　张总失踪，这次合作不会是被方总绑了才同意的吧。
　　他犹豫了一下，询问道：“方总，张总呢？”
　　方卓答道：“在易科研究中心和我们的专家探讨物理呢。”
　　王小川点点头，听起来好像也差不多。
　　他征求意见：“那我去看看张总？”
　　方卓想了想，问道：“你懂物理吗？”
　　王小川摇了摇头。
　　“我看朝阳兄最近在易科中心挺开心的，还是让物理来治愈治愈他吧。”方卓发自真心，又开了个玩笑，“可以等搜狗上市的时候再通知他。”
　　王小川只能回以玩笑：“那我等搜狗快卖身的时候给张总打电话。”
　　方卓认真地说道：“如果可以，我还是认为搜狗能够独立上市比较好。”
　　王小川相信方总说的是真话，每个人都应该相信每个人在不同阶段说的话。
　　易科掌门人与搜狗CEO的见面将会有力推进两家公司的合作。
　　出于对搜狗董事长的尊重，方卓还是又把这事告诉了张朝阳一声，但后者的反应十分平淡，有一种在物理世界中漂泊的隐士感。
　　5月4日，在又一次参与由苏薇主持的易购总办会议之后，方卓的行程确认为次日乘机前往硅谷。
　　傍晚时分，方卓坐在易购总裁办的桌上，再次谈到工作的问题。
　　“该放的工作就放一放，你看，我们易科的总办就运行的不错，人啊，得学会在合适的时候放松。”
　　苏薇哑然失笑：“方总，方大总裁，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没有说服力吗？”
　　她看着怔了怔的方卓，柔声道：“我会注意的，嗯，我就不提前看ta是男是女了。”
　　苏薇说到这里忽然发现一个从没谈过的问题：“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方卓愣了一下，沉吟道：“男孩不错，以后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科学家。”
　　“女孩呢？”苏薇心里出现一点莫名的紧张。
　　方卓思考两秒，答道：“女孩也不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可爱的科学家。”
　　“行了，我对ta就一个要求，不要继承你的事业脑就好。”苏薇笑道。
　　方卓哈哈大笑：“继承我的真诚就行。”
　　苏薇见他说的真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次日上午，方卓在老母亲“你这个没良心”的祝福声中乘车前往机场，打算处理近期愈发有恶化趋势的冰芯情况。
　　刘宗宏按照习惯，准备了最新的中外报纸、公司重点汇报以及数份冰芯的技术研究报告。
　　只是，等到上了飞机，他发现老板和平时有些不同，几乎没怎么翻开面前的文件。
　　刘宗宏猜测是和喜事有关，因为，冰芯的事一直都是那么麻烦，方总应该早就有心理预期了。
　　果然，他等来了老板的悠然一叹。
　　“你说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拥有很多财富，那会是什么样？对世界是什么样的认识？”
　　刘宗宏觉得老板大概从此要多一种新的烦恼了。
　　他笑道：“方总，我没想过这个，我实在给不出经验。”
　　方卓想想也是，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也没这个经验。”
　　“大概，可能，也许……”刘宗宏先给自己叠了甲，然后说道，“只要能选择自己的活法就好，可以有一点后悔，但不会太后悔的那种。”
　　方卓沉思许久，还是说道：“要是能培养出梁博士那样的科学家就好了。”
　　刘宗宏忍不住笑道：“梁博士在全球范围内都很顶尖，但孩子总是有无限可能。”
　　方卓默默点头，不再思考这些，兵来将挡，娃来……或许ta会自己成长为一个科学家的。
　　他转而抽出一份冰芯的技术报告，看到了一些让人很快陷入犯困状态的文字描述和数据呈现。
　　等到航程飞了一小半，方卓忽然惊醒，叹息道：“要是像我这样，怕是很难成为科学家了。”
　　刘宗宏暗笑，不过，笑归笑，方总现在有时候和邱总、梁博士他们聊起天来，自己已经有些听不太懂，而这是几年前所没有的。
　　私人飞机顺利抵达硅谷。
　　之前随着方卓行程的确定，他想见的人也重新邀约确定，硅谷这边将拜访一批科技公司的高管，目标在于推动两边和谐的商业交流并为此发声。
　　上次从美国飞往日本又回国过年，美国这边没有因为春节而停息对冰芯的盯梢，不过，席卷全球的日本企业造假事件确实分到不少口水。
　　日本企业造假的花样、造假的范围、造假的时长，这都成了美国商界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且因为不少资本大鳄趁机进场，又鼓动了一波对日企的攻击。
　　这些多少都取代了一些冰芯的话题位置。
　　只是，舆论上的风波有所消弭，多个部门的调查调研是在真正进行了。
　　冰芯拥有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许可证，但是，这是要时不时接受审查的，过去的数个月时间，不管合肥还是其它厂区，审查团队到访的次数都明显增多。
　　这也是一种侧面的情况证明。
　　方卓抵达酒店，稍事休息后见到了已经在硅谷等待的邱慈云，再次当面询问他这阵子在美国的情况。
　　“我是真不擅长这个。”邱慈云不得不认为自己这一趟表现不佳，“上次我见黄仁勋，他问为能不能保证冰芯的生产稳定，我实在没法给他保证。”
　　“这有什么不能保证的。”方卓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真碰见异常情况，那是属于不可抗力，又不是我们冰芯想搅黄客户的订单。”
　　邱慈云想笑又没笑出来：“当初英伟达就是因为台记的产能供应不够稳定才找到我们，这个……”
　　英伟达这样的客户一直和台记合作很深，但是，台记当初产能规划存在问题，又进行跳级研发，这就让它们把目光投向了按部就班的冰芯。
　　如今冰芯有62%的海外客户，它们大多都是被冰芯具有竞争力的价格吸引。
　　随着冰芯的制程逐渐逼近一线，也仍旧保持着与台记、联电差不多8%-11%的价格差距，这一点很受客户赞许。
　　但是，相较于价格，稳定的产能供应才是摆在最前面的。
　　“放心吧，邱总，我们的产能会稳定的，现在找黄仁勋只是让他锦上添花，不是让他雪中送炭。”方卓笃定地说道。
　　邱慈云听到老板这样说，一下子变得惊喜起来：“方总，有内幕？”
　　方卓摇头。
　　邱慈云疑惑地看着方总。
　　“我先练练，我明天见了黄仁勋就这样说。”方卓解释道。
　　邱慈云：“……”
　　“你找人雪中送炭多难，锦上添花就容易多了。”方卓笑道。
　　邱慈云苦中作乐，觉得方总这话也确实不无道理。
　　这天晚上，方卓还见到了正在硅谷的虞红。
　　虞红见到老板的第一面是恭喜了他血脉的延续，然后批评他的做法。
　　“你就不能直接给薇薇放个假吗？你这种资本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方卓很无辜：“你以为我不愿意给她放吗？我做主让孙琦当了常务副总裁，又组建了易购的总裁办公室，还规划了一部分新的职权……但她不行啊，她坚持要继续工作。”
　　虞红长叹一口气：“事业脑是会传染人的。”
　　她摇摇头：“你想好孩子名字了吗？”
　　“我来的路上忽然想到一个名字，方程式，怎么样？”方卓笑道。
　　虞红盯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打回好好想，王八蛋。”
　　方卓“咳”了一声，表示自己会再认真考虑，结束了这一环节的讨论，转而聆听易科在美国市场的变化。
　　从去年到今年，智能手机市场整体的表现就一句话，御三家还是御三家。
　　而在御三家之下，手机竞争就趋于惨烈了。
　　投奔了微软的诺基亚表现不佳，被谷歌收购的摩托罗拉没有推出受市场喜爱的产品，索爱手机受日企整体形象牵累，市场份额持续萎靡……
　　老牌手机公司陷入颓势，为了扭转颓势又拼命降价，与HTC等公司进行了一波正面撞击，结果是双方都有些恶性循环。
　　现在一度有传言，微软想要收购诺基亚，重塑这家巨头的产品竞争力。
　　这被认为是诺基亚或者说微软的利好消息。


###第63章 礼物
　　微软有意收购诺基亚的消息不知从何而来，但鉴于类似软件巨头的举动，许多人认为这种可能性随着诺基亚手机业务的颓势而逐渐增大。
　　就像之前的谷歌收购摩托罗拉。
　　从理论上来说，微软可以得到深入了解硬件研发流程的机会和生产销售硬件设备的渠道，也就有可能拯救自己在移动端的战略。
　　这自然是极有意义。
　　至于诺基亚……
　　尽管很难承认，但随着智能手机御三家在全球市场的地位巩固，曾经那个手机巨无霸已经成了残花败柳。
　　想让诺基亚认识到这一残酷的现实十分容易，销量和报表可以清晰的揭露一切，但让诺基亚的股东和高管们接受这一切就需要时间。
　　作为曾经和诺基亚在专利上大打出手的对手，方卓从虞红的声音里听出了感慨。
　　他问了句：“看到诺基亚这样的巨头都会沦落，是不是特有危机感？”
　　“不，我只是感觉荣幸。”虞红仍然很感慨，“那么大一个巨头就这样倒了，我竟然也参与其中，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如果可以再分食诺基亚的专利，那就更棒了。”
　　方卓发现虞总说到这里，眼睛都在发光。
　　他笑着摇摇头：“这恐怕有些难，诺基亚就算要卖，可能也只是卖长期的专利授权，或许，我们以后可以和谷歌谈谈摩托的专利。”
　　谷歌收购摩托罗拉还是让市场发生了一些变化的，最起码，当前者转型了成了一部分的硬件生产商，总是容易让其它品牌产生疑虑，三星与谷歌的合作就有所降温。
　　即便，谷歌一直宣称收购摩托可以帮助安卓系统丰富专利护城河。
　　“摩托被谷歌收购之后很奇怪，它的产品一拖再拖。”虞红对于当前处于谷歌麾下的摩托罗拉有些不解，“去年四季度完成收购，它就说要倾尽全力打造一款安卓手机，这半年时间过去了，我每个月都能看到消息，然后每个月都被放鸽子。”
　　这种情况不正常。
　　摩托罗拉内部肯定是已经有产品的，再适配新CEO所宣称的原生安卓，用时按理说不会太久。
　　但是，现在这样拖着，就算明天立即发布，所谓的旗舰也会很快过气，因为今年搭载新芯片和新器件的手机都已经开始放风了。
　　按照如今的时间节点来算，要么晚些和御三家硬碰硬，要么直接硬碰硬，中间可能又需要涉及新的工艺适配。
　　除非……
　　现在除非是摩托罗拉真拿出一款超级无敌霸王绝地霹雳闪亮的旗舰手机，才可能扭转局势。
　　“这只能证明，收购不是万事大吉，摩托现在的内部运营问题很大。”方卓笑道。
　　虞红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冰芯年底能不能让28nm落地？”
　　“越往前越难了。”方卓听到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在梁博士解决技术方案之后，合肥那边的进展还算顺利，接下来会有一个难关，一是更进一步的工艺上，二是我们的宣传和客户方面。”
　　冰芯在28nm的进展没法大肆宣传，向外界传递的讯号也可能会导致客户动荡，这没法兼得。
　　“关关难过关关过。”虞红稍微松了一口气，“28nm就先让方总亏成首负吧。”
　　她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关于新工艺的宣发，之前就有过交流，必然是易科强行要上、可能翻车、良率不够、总体亏本的产物。
　　当然，这会是第三方的消息源，但易科与冰芯的表现也会暧昧。
　　方卓叹了口气，想聊聊冰芯现在的研发三班倒，可是又觉没什么太过渲染的必要，微微摇头，问道：“明天我去见英伟达的黄仁勋，你跟我一起吗？”
　　“不去，免得添乱。”虞红干脆利索的拒绝，又说道，“等会让秘书给你两份技术研究，是Siri那帮团队搞的，哦对，我们又从谷歌挖了个小团队，唔，应该算他们蛊惑的，把‘谷歌大脑’的吴恩达主任给弄来了。”
　　吴恩达也是斯坦福的副教授，与Siri团队的人都很熟悉。
　　他近来搞了个业内震惊的突破，开发的人工神经网络通过观看一周的YouTube，自主学会了识别哪些是关于猫的视频。
　　有媒体称赞，吴恩达让人工智能领域翻开了崭新一页。
　　他所率领的团队加入易科无疑是又一次技术研发实力的补足。
　　方卓在拿到虞红所说的“技术研究”之后发现不单单是对易科相关研发的描述，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和明天之行相关。
　　按照吴恩达的研究，GPU并行计算与神经网络十分契合，他之前为了让Ai识别出一只猫，使用了1.6万个CPU处理器，而在使用GPU并行计算后只需要12个。
　　简单说，神经网络是“高度”并行的，而GPU的架构相较于CPU是将更多的晶体管用于数值计算，不是用于缓存和流控。
　　当今业界，只有英伟达在重资研发GPU与被它命名为CUDA的相关平台。
　　方卓明白了虞红的意思，这也属于可以和黄仁勋谈论的小筹码，英伟达现在也正寻找新的战略增长点。
　　事实上，除了GPU，英伟达在08年就推出了基于ARM架构的芯片Tegra，尝试进军移动领域，但没产生什么水花。
　　随后到了10年，迭代了双核处理器，再至去年11月，英伟达与台记合作，推出了四核处理器，意图在多核领域堆积参数。
　　英伟达Tegra的“抢跑”行为获得了二级市场的认可，四核处理器的纸面参数十分强劲，一度让股价大涨30%。
　　只是，当Tegra实装到HTC上，手机翻车了，过热、卡顿后便是理所当然的技术质疑和饱受指责。
　　最主要的原因除了四核Tegra表现不佳，还在于英伟达在基带技术上十分匮乏，也没有使用高通的基带芯片。
　　方卓这次登门拜访，自然不能只谈冰芯和半导体行业的发展，也要针对性的聊一聊彼此的合作空间。
　　晚上时分，他再次仔细过目资料，潜心思考与黄仁勋等人的见面。
　　次日上午，方卓乘车前往位于圣克拉拉市的英伟达总部，见到了这位创立英伟达的台湾人。
　　不得不说，许多台湾出身的华人在半导体领域真的取得了影响全球产业的卓越成就。
　　相较于之前邱慈云的到访，英伟达掌门人黄仁勋这次就是亲自到门口迎接，寒暄着把易科系掌门人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如同方卓直接在嘴上称赞黄仁勋驱动的英伟达，黄仁勋心里也对创办易科系的方总赞叹有加。
　　客观来看，方总或许是全球最具知名度的中国商业人物……之一了。
　　英伟达与易科只存在一层浅浅的几乎算不上的竞争关系，更多的，它是冰芯颇有分量的海外客户。
　　所以，黄仁勋实际上与方总打交道不多，上次见面还是在巴塞罗那的展会上，也只因为英伟达推出的双核手机处理器浅聊了几句。
　　但是，他对方总的所作所为与商业事迹都很熟悉。
　　黄仁勋知道方总这次来是干什么，他斟茶过后，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先说了句始料未及的话。
　　“黄总，我是兴师问罪来了。”方卓一脸严肃，“英伟达近期的股价不太行啊，你这位CEO得向我解释解释。”
　　这话不太客气，两人的关系也没那么熟。
　　黄仁勋有些莫名其妙，近期确实因为芯片翻车而股价受挫，但……这轮得到易科的这位来刚见面就批评吗？
　　他端着茶杯，眨着眼睛，隐有猜测。
　　方卓揭示了刹那间没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旗下的MIGA基金持有一些英伟达的股票，昨天的时候还和基金经理通话，听他提起英伟达。”
　　黄仁勋微微一笑，想要向御三家之一的掌门人解释下全球首款四核处理器的情况，然后，他就听到了刹那间忽然出乎意料的补充答案。
　　“不过，我们还是十分看好英伟达的战略与前景，再买买都快到举牌线了。”方卓笑道。
　　黄仁勋吃了一惊，举牌线是5%，听方总的语气是已经不远，这在英伟达的股东里已经算是很多了。
　　他刚想询问相关持股情况，转念一想，如方总这样的富豪，背地里套用的机构不知道是多少家，这个话当面放在这里是有可信度的。
　　“方总。”黄仁勋略一思考，给了一个很正式的回应，“我们很快会推出以回购股票和分红形式的股东回馈行动，英伟达总体战略的成功让我们有非常优秀的现金流，也让我们对继续保持这种现金流的能力十分自信。”
　　如果不出意外，最快到第四季度，英伟达还会给出分红计划。
　　方卓深深点头：“我们相信英伟达的发展战略，别人是口头上说说，我们是用脚支持。”
　　没有什么比掏钱更真诚的了。
　　黄仁勋尽管知道方总积年老魔的风格，听着这话还是有些受用，笑着说道：“虽说这次CPU芯片受挫，但我们这几年的总体涨幅还可以，MIGA基金是基于什么情况来选择英伟达作为股票配置？”
　　“我一向认为，也许是我个人的暴论，我一向觉得舍得给研发砸钱的公司值得尊敬。”方卓说道，“比如，你们搞的那个GPU的CUDA项目，当时被质疑乱花钱，现在不也是看到曙光了吗？”
　　理是这个理，虽然MIGA基金下手的原因是金融风暴后的价值错位。
　　黄仁勋被挠到了痒处，精神一振，说道：“方总，确实，我们的GPU……”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易科去年圣诞节推送的智能语音助手Siri，笑道：“方总应该知道，我们的GPU在人工智能上有很好的前景。”
　　方卓很简洁，也很抓到重点：“嗯，我知道，从Society of Mind到one algorithm，机器学习的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快的。”
　　前者是人工智能之父马文在早期研究中提到的观点，这种思路是建立并组合成千上万个独立的计算模块，它们分别发挥不同的作用，然后通过算法将这些模块全部连接起来，用以模拟大脑产生思维。
　　这种技术思路实现的难度极高。
　　而one algorithm则假设中人脑中的单元没有明确分工，本质上是一个通用处理器，可以经过调整来处理不同类型的任务。
　　这种总体思想的变化引发了深度学习的兴起，可以说，易科Siri一帮人里很多都是受到这样的启发。
　　黄仁勋听到方总一句话的概括，忍不住赞叹道：“听说易科在深度学习领域有很强的研发班底，现在看方总就知道传言不虚，相关素养很高。”
　　方卓摆摆手：“我都是没事随便听他们聊聊，真正让我去谈就谈不出什么了。”
　　“方总愿意听，又愿意坚持投入，这就很了不得。”黄仁勋八成真心地说道，“易科的成功不是没有理由的。”
　　“既然说到这，正好我们刚有位教授加入团队，是斯坦福的吴恩达，他还提到英伟达GPU的并行运算与深度学习是天作之合。”方卓灵活运用昨日学习的报告。
　　黄仁勋刚要点头，忽然惊讶道：“吴教授不是在谷歌吗？”
　　“易科在深度学习领域更能激起火花。”方卓淡定地说道，“按照现在的技术发展，易科与英伟达有很深的合作空间，我们是要继续做深度学习这一块，希望未来能有所建树。”
　　黄仁勋微微点头，稍微把话题转回今日份正题：“英伟达和易科已经有很深的合作，冰芯也是易科系嘛。”
　　方卓笑了笑：“是，冰芯是我们易科系的基石，这也是我这一趟过来拜会黄总想谈的事情。”
　　黄仁勋看着方总：“方总是以易科总裁还是冰芯董事长的身份过来？”
　　“都不是。”方卓摇了摇头，“是以全球半导体产业发展秩序维系者的身份过来。”
　　黄仁勋哈哈大笑。
　　方卓耸耸肩：“但在聊这个之前，我谨代表易科邀请英伟达加入我们与苹果、三星组成的基带技术研发联盟。”
　　黄仁勋端详面前的男人，笑道：“方总这样带着礼物过来，真是太客气了。”
　　“也不算是礼物，这些战略前景是易科所重视的，是我想和黄总多聊的正餐。”方卓认真说道，“至于冰芯嘛，即将上市，我们也已经取得广泛的交流，但我还是想再和我们的客户聊一聊未来。”


###第64章 顺利
　　方总说已经取得广泛的交流。
　　方总要谈一谈与客户的未来。
　　他甚至还说，这一趟过来的正餐已经谈过了。
　　黄仁勋很难不质疑其中的一部分表达，但对另一部分又觉得十分有可能，要不是易科当初被围攻做空，恐怕也逼不出一个速成版的世界首富，也显露不出方总在美国勾连的朋友。
　　也正因为如此，再反过来看冰芯的发展，似乎也有了不错的解释。
　　冰芯成为内地在中芯之后第二个获准采购设备的晶圆制造企业，这里或许就还存在一些说法。
　　半导体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有些碎嘴子没事就喜欢扒一扒各家的情况，尤其是每次碰见波动之后就更为活跃。
　　不过，黄仁勋对这些没有特别大的兴趣。
　　一如现在，方总说的真也好，假也罢，广泛的交流有用也好，无用也罢，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因为方总买了一些自家的股票就随着这位的指挥棒演奏吧？
　　黄仁勋脸上保持着礼貌的淡笑，他更多的是关心自家的英伟达，致力于带领它寻找新的战略突破。
　　“黄总，一直以来，我在不同的场合都反复的陈述过我对经济全球化的支持。”方卓眉头紧锁，“不管易科还是冰芯，这都是经济全球化下的产物，我是既在理论上推崇，也在用实际行动赞成。”
　　“我们在全球拥有广泛的供应商，也一直有着海内外的客户。”
　　“还是说冰芯，冰芯的海外客户比例在60%以上，也在德国拥有晶圆制造厂，今年还在考察美国德州与法国的新建项目，我实在难以理解现在舆论里的某些攻击。”
　　方卓侃侃而谈，继续说道：“冰芯只是全球产业链分工的一环，正是基于它在这一环里的专注，才能取得现在的成功。”
　　他微微摇头：“全球范围内自然而然形成的产业链分工十分合理，我认为业内很有必要来一起恪守和维系这种秩序。”
　　黄仁勋端起茶杯，慢慢喝茶，“很有必要”？
　　方卓随手举例：“冰芯和易科都在恪守，前一阵子因为冰芯与易科可能遭遇的不公待遇，还有人提出要把我们手上的英伟达股票卖出，然后直接拿着这笔钱来投资做GPU，我当场就给拒绝了！”
　　黄仁勋放下茶杯，方总有点讨厌了哈。
　　“虽说GPU在深度学习领域有前景，我们易科也拥有IC设计团队与深度学习团队，但是，我们可以买到世界上最好的GPU芯片，甚至可以与英伟达进行这方面的深入合作，为什么还要赌气式的进入这个领域呢？”方卓陈述了自己拒绝某些不良提议的理由。
　　经济全球化，造不如买啊。
　　易科和冰芯可以有绝佳的合作伙伴，为什么要费力气去搞GPU呢？
　　合作伙伴又不是不绝佳了。
　　“经济全球化确实是世界发展的最佳途径。”黄仁勋以一种更大的角度来谈了一句自己的态度，不用去谈易科是不是有潜力进入GPU。
　　英伟达自己现在在GPU领域研究的都还不够明白，没必要引入一个竞争对手。
　　不怕，但没必要。
　　更何况，这是拿英伟达股票置换的资金。
　　方卓也是一个能大能小的人，立即顺着这个角度说道：“不错，经济全球化有利于建立更大范围和更加高效的协作，这不仅有利于经济发展，也有利于世界和平和局势稳定。”
　　黄仁勋提了些兴趣，干脆就着这个和方总聊了一会，也顺便观察下这位的表现。
　　结果，谈就谈，话题没在冰芯和易科身上也依旧不急不躁。
　　黄仁勋心里思考着方总今天所展示的东西，倒是主动把话题引了回来：“方总，我也大概听说和知道冰芯现在遇见的问题，不管问题是大是小，既然有，那就需要解决，方总，你希望我这边能帮什么忙，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黄总，我就是希望你能出声，不是让你多鼓吹冰芯如何如何，也就只是把话说明白些而已。”方卓如此说道。
　　黄仁勋求教道：“怎么说？”
　　“黄总，你觉得冰芯在晶圆代工上的成功能威胁到台记吗？”方卓这样问了个问题。
　　黄仁勋沉吟，从现在的消息来看，冰芯在28nm工艺上陷入困难，而台记在去年就已经成功实现量产。
　　方卓不等英伟达掌门人回答又继续问道：“黄总，你觉得冰芯在晶圆代工上的成功能威胁到全球半导体供应链的格局吗？”
　　黄仁勋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没有意外，冰芯的海外供应商断供，它的生产很可能极其不顺，这样受制于人的企业怎么来威胁全球这个范围内的供应链格局？
　　至于与台记，大概很难威胁，但可以说是施加了竞争的压力。
　　他明白了。
　　方总希望自己的发声正是把这些事情说明白。
　　一家依附于全球半导体产业供应链的代工企业不应该受到这种针对性的待遇，而它的存在也是有利于大家发展的。
　　黄仁勋听到这里，问了个针对性地问道：“方总，听说冰芯在中国有成立一个晶圆制造联盟？”
　　“你觉得中国内地的设备制造商是什么水平？”方卓反问。
　　黄仁勋再笑，好吧，最起码明面上的理由都很充足。
　　他喝了几口茶，把问题纳入实质性的阶段，提到之前听到的内容：“方总在来美国之前已经进行了广泛的交流？”
　　方卓点点头，明白他这时候提这个的意思，态度上或许愿意帮冰芯说说话，但出来也需要站在已经有类似声音存在的基础上。
　　他十分沉稳地说道：“不错，黄总，实不相瞒，我在美国还是有一些朋友的，只是，今年的时机特殊，黄总，你明白的哈，我们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黄仁勋当然明白，今年竞选嘛。
　　他略一思考，话题一下子又从冰芯瞬移到英伟达的四核处理器上，用意不言自明。
　　方卓听了几句，没有直接贴上去，只是说道：“你们的CPU没有经受住考验，这在HTC手机翻车后是没法被手机厂商所接受的，但失败也有失败的宝贵，还是那句话，技术实力是我们的底气，四核处理器需要重新优化，基带研发联盟也是真心愿意接纳重视技术的合作者。”
　　黄仁勋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提起推销的热情，认真的谈了谈己方正在进行的芯片优化。
　　这玩意吧，Tegra为了拿到全球第一款四核处理器的名头，确实在工作方面糙了一些，现在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卓则是态度坚决，我虽然今天来找你聊了聊冰芯，但也不能让你为所欲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黄仁勋热切起来，就着自家芯片与御三家之一的掌门人恳谈了许久。
　　在这之前，他没考虑过Tegra与易科合作的任何一丝可能性，但是现在忽然在交流中发现一个问题，易科在全球市场入门机型的布置刚刚开始。
　　相较于苹果的没有动静，三星的产品线丰富，易科这个时间点的布局或许就是合作的机遇。
　　方卓还是松了口，愿意让科盛手机试一试，但不保证最终的效果。
　　如此办公室里的拜会聊天聊了许久，黄仁勋基于客观情况，愿意在适当时候伸出援手，帮着指出半导体产业合作的必要性。
　　黄仁勋中午招待了方总，席间没有再提冰芯的事，反而和这位有着令人瞩目的商业成就的股东聊了聊英伟达未来的发展。
　　他现在领导着英伟达尝试了三个拓展方向。
　　一是移动端，二是汽车的自动驾驶，三是基于GPU发展的人工智能。
　　如今，自动驾驶遥遥无期，移动端战略受挫，也只有GPU稍见成色，但距离更大的发展还有距离。
　　“自动驾驶我不懂，GPU这一块，你们自己就是全球最内行的。”方卓只着重聊了聊移动端，“芯片需要稳定迭代，你们英伟达的Tegra固然是迭代了，但产品上不够稳定，这样很难形成持续的反馈和修正，所以，一个能够保持长期合作关系的伙伴是很重要的。”
　　这话虽然有自卖之嫌，但黄仁勋觉得很有道理，御三家里的苹果和易科都是这样，即便采纳高通旗舰芯片的三星，它也在本土韩国市场搭载自主设计的芯片。
　　午餐结束，方卓又随着黄仁勋参观了英伟达这个冰芯的重要客户。
　　等到一套完整的流程结束，黄仁勋送方总上车之际称赞了这位来访交流中所表现出的立场姿态。
　　“方总，你真像是一个市场经济的斗士。”
　　方卓严肃的纠正道：“黄总，去掉‘像’。”
　　不仅是市场经济的斗士，还是一个来自中国内地的支持全球产业链分工的市场经济的斗士。
　　方卓乘车离开英伟达总部。
　　他坐车坐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神，感叹道：“还是比较费力气的。”
　　“黄总好像对冰芯的情况没什么热情，不太在意，也不太反对。”刘宗宏说着自己有限时间里的观察。
　　“不光是他，事不关己的人大概都应该是这样的态度，不在意，也不会刻意反对，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不存在商业竞争的领域是可以谈一谈的。”方卓答道。
　　刘宗宏迟疑了下，问道：“那……库克？”
　　老板安排的第二个想要拜会的是苹果如今的掌门人库克。
　　这比较出乎刘宗宏的意料，虽说彼此存在合作，但同为御三家的苹果与易科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
　　“库克是个聪明人。”方卓简洁的说了句自己对库克的认知。
　　库克是个聪明人，国内要留存数据就建设本地数据中心，国内说某些软件违法就立即在软件商店下架三万多款相关软件，即便遭遇外界批评也没有回应。
　　相较而言，另一家巨头谷歌在这方面的表现就有所不同。
　　方卓在见到库克之后就当面感受到了这位的聪明。
　　不用谈国内市场，不用谈易科可以下的绊子，甚至都不用暗示，库克就表态，认可产业链分工这件事与逐渐崛起的冰芯。
　　“中国半导体这个领域的崛起显然是很难挡住的。”库克秉承着这样的观点。
　　方卓乍一听，觉得库克比自己还有信心。
　　“但苹果能在这里还得到什么？”库克很商人式的提出了问题，又举例道，“比如，近期我们与三星的争端？”
　　苹果最近和三星又互相起诉了，偏偏，苹果芯片还是在三星那里代工。
　　这让库克颇为苦恼。
　　“库克，我必须再一次的表示，冰芯十分乐意拥有苹果这样的客户。”方卓先表态，后出主意，“你也可以拿我这样的态度继续和台记谈合作。”
　　冰芯乐意，所以，苹果可以对台记压价。
　　除非迫不得已，苹果肯定不愿意再搭建一个类似三星的关系，但是，商业合作里的筹码是可以摆一摆的。
　　库克为方总的敏锐而惊讶。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商人式地说道：“方总，苹果与冰芯实质上也是存在合作可能的，听说冰芯的28nm工艺提升很大？”
　　“那你一定是听错了。”方卓摇了摇头，“我期望着未来真有实质性接触的合作，形势总是在变化的。”
　　库克暂时看不到那种变化的可能性。
　　他询问了方总更具体的关乎冰芯的想法。
　　方卓也回以类似于拜访黄仁勋时的说辞，是站在行业立场上说话，是更愿意促进彼此之间的经济交流。
　　与库克的见面过程十分简洁。
　　方卓为了表示自己友善的态度，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库克，我愿意去邀请英伟达来加入我们的基带技术研究，更大力度的来激发合作。”
　　苹果加入易科主导的基带技术合作联盟，这算是乔布斯最后的决策。
　　库克显然想到了这一点，又有些无奈地说道：“高通在这个领域的技术积累确实深厚，我很想早日看到这方面的技术突破。”
　　“所以，合作才能多赢，不管是哪个领域。”方卓同这位苹果掌门人握手，“自我设限和蛮横干涉，最后结局只能是输。”
　　为了苹果的基带，他愿意亲自邀请英伟达。
　　为了英伟达的战略未来，他也愿意接纳它。


###第65章 限制
　　挑选英伟达和苹果作为游说拜访的前两家公司并非来自团队的建议，但结果证明，方卓自己的考虑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黄仁勋和库克都是那种更在商业逻辑之内做事，而不是去搞投机的风格。
　　像方卓更熟识的谷歌董事长施密特，他就不在拜访的名单之内，因为这位与五角大楼关系密切，立场相当模糊。
　　事实上，相当一部分高科技公司的高管，他们的逻辑与思考都存在相似频率。
　　厌恶冲突，倾向合作，支持全球化。
　　这样的群体画像一经描绘，实际上与冰芯的影子股东、方卓的朋友们都颇为契合。
　　只是，正如方卓对黄仁勋的暗示，今年这个情况特殊……
　　送礼物，谈技术，表明立场，当与库克和黄仁勋达成一定的共识，方卓吹嘘的“广泛的交流”也就在五月的时间里越来越成为事实。
　　以黄仁勋为代表，一批是冰芯的海外客户与潜在用户。
　　以库克为代表，一批是美国的高科技公司。
　　方卓这一趟来美国的两大目标之一便是推出美国本土的商业声音，至于另外一个目标……那就是到华盛顿再聊聊情况了。
　　五月底，当一波密集拜会结束，专机飞往华盛顿。
　　时值年中，老朋友盖特纳仍然在任，但他这个财务管家距离结束任期已经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近，而且，近期风波缠身，不太方便畅聊。
　　所以，方卓在华盛顿这里见到了盖特纳的密友奥斯汀，也是之前一起打高尔夫的球友。
　　尽管奥斯汀没有担任什么职务，但他就像是媒体上经常声称的“据接近XX的消息人士”，人脉深厚，左右逢源。
　　方卓这次见奥斯汀，听到了来自朋友们针对当前情况的一个解决方案。
　　易科+冰芯所产生的影响确实太大了，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个发声。
　　相较而言，作为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易科在IC设计方面的能力还算可以接受，毕竟，不管高通还是苹果，这两家毫不逊色的高端芯片都在美国本土。
　　高通在基带芯片上更是越来越有称霸的趋势。
　　而冰芯……
　　尽管它在德国拥有一座晶圆厂，但美国本土在代工领域并没有能够相匹配的企业——从AMD剥离又引入阿联酋土豪而成立的格芯，它的32nm工艺一团糟，已经让AMD的CPU获得了“i3默秒全”的耻辱性头衔。
　　如此情况之下，冰芯似乎不得不给出一些能够让人闭嘴的动静。
　　奥斯汀所表达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以及，他说出了不知是否已经在华盛顿存在共识的方案。
　　“冰芯不能再从荷兰那边采购先进的光刻机，这份限制将会被公之于众。”
　　奥斯汀说了这样一个主要要求便观察着冰芯掌门人的神色。
　　方卓眉头一皱：“先进的？有多先进？”
　　奥斯汀显然已经做好功课，闻言立即答道：“NXE：3100和后续的升级机型。”
　　NXE：3100便是ASML的实验EUV机型，后续显然便是升级的量产机型。
　　方卓闻言一愣：“我们没有对3100下订单啊！”
　　“冰芯曾经试图这样做，方总，这是不应该，最起码现在这个阶段不应该出现的。”奥斯汀斟酌道。
　　方卓的表情变得激动，人也站了起来，断然拒绝道：“不行！”
　　冰芯并没有从荷兰那边拿到EUV的名额，而为了获得可能，甚至在日本商界激起了震荡变化！
　　我这边还没买到呢，你就直接作出限制？
　　你要是这样搞，日本企业的血不是白流了？
　　那东芝都开始裁撤半导体的相关部门了！
　　不行，坚决反对！
　　“这个事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方卓大声道，“冰芯早已获得许可，也在许可期内遵守各项规定，现在面临上市，这对冰芯上下以及全体股东都是不公平的！”
　　“方总，你这个……”奥斯汀有些无奈，“先过了这一时，以后的再看嘛。”
　　方卓怒视奥斯汀，仿佛也在怒视他背后的人，问了一句：“上市怎么办？刀乐，怎么办？”
　　这样的限制方案出现，对冰芯绝对是个利空。
　　虽然EUV商用还有距离，但它代表着一种不良讯号。
　　奥斯汀也有些烦躁，他通过MIGA系基金也有投钱，可是，现在不是刀乐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堵住一部分人的嘴。
　　他再次强调道：“方总，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我相信，只要冰芯继续遵守许可的相关规定，后续会有转机的。”
　　奥斯汀的意思和态度已经很明显。
　　方卓这次没有看这位“密友”，重新坐下来，只重复了一句话：“那冰芯这次就不能上市了……”
　　奥斯汀默默点头，没办法的事。
　　方卓重复了两遍，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能让商业的回归商业，我也就是想安分守己的赚钱而已。”
　　“如果商业的只回归商业，那易科的专利问题当初恐怕很难解决。”奥斯汀冷静地说了句，“方总，我认为，一定的限制方案对冰芯当下的发展是没问题的，至于将来，总有时间让冰芯的价值兑现。”
　　只要影子股东还在位，冰芯的股份总是能兑现的。
　　哪怕不上市，也有方法。
　　方卓摇摇头：“算了，你们……你们真是为难我啊。”
　　奥斯汀只是个传话的，见方总虽有不甘，但态度已经松动，也就笑道：“方总，退后一步是为了跳的更远。”
　　“哼，恐怕我和高盛那边沟通又要费事。”方卓的手指敲着桌面，微微皱眉，“奥斯汀，这个限制方案不能立即抛出来，要先渲染EUV的重要性，虽然它确实很重要，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些人觉得打了一个大胜仗。”
　　奥斯汀见方总这么快就开始思考相关的动作，觉得这位不愧是个能赚刀乐的。
　　他笑了一声：“好，方总，还有没有别的指示？”
　　“有。”方卓简洁的提出新指示，“跟我一起去见高盛的人。”
　　奥斯汀转了转念头：“这……”
　　“总归要证明我的清白，我是有心上市，无力回天。”方卓把咖啡一饮而尽，“为之奈何啊。”


###第66章 托底
　　冰芯的上市之路并不容易。
　　自从确认开启上市之路，各大机构股东无不欢欣鼓舞，国内外皆发来衷心祝愿，为中国内地半导体的事业有成而感激涕零。
　　事业有成，顺带赚点小钱，那自然也是应有之意。
　　这次冰芯上市是由高盛和瑞信组成联合保荐人，从年初就开启了各项工作，因为冰芯的情况比较复杂，需要系统性的梳理信息，还要考虑面对SEC的审核情况，一直到年中才筹备好各项工作。
　　按照进度，高盛和瑞信即将向SEC递交S1等申请材料，回答SEC的审核意见，然后就开启路演之旅。
　　总的来说，虽然冰芯在美国面临不少舆论状况和监管问题，但高盛和瑞信还是对它的成功上市有信心的，而关于冰芯的估值……
　　以行业龙头台记作为标杆，它今年的市值是739亿美元，所以，综合考虑，高盛认为冰芯估到210-240亿美元是一个合适的区间。
　　值得一提的是，方卓在冰芯最后一次融资时面对各大股东对估值过高的不满时曾提过一个说法，不是冰芯估值高，而是台记被低估。
　　彼时，台记的市值是450亿美元，不到两年时间，这个数字已经涨到了724亿。
　　如今情况多少证实了方卓的论调。
　　不过，相较于冰芯最后一轮估值时的180亿美元，高盛的210亿美元不算太高，更多是把这一年多来的发展作为当初高估值的支撑基础。
　　作为一家中国内地的半导体企业，方方面面都不容易。
　　作为一家由方总领导的半导体企业，那就更不容易了。
　　6月3日，负责本次上市业务的高盛副总裁泰尔应方总之邀，抵达了华盛顿。
　　这次邀请说是私底下的非正式见面。
　　泰尔没觉得特别意外，客户们奇奇怪怪的要求多了，只是一次见面能有什么事，也正好是和方总聊聊即将到来的SEC审核。
　　只是，当手持文件的泰尔走进套房，瞧见除方总之外还有另外一位的时候……
　　他的表情难免有些僵硬，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心头，方总的幺蛾子仿佛瞬间也扑面而来，顺着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钻了进去。
　　“嗨，泰尔，这是奥斯汀，你们应该认识。”方卓平稳的介绍。
　　泰尔是认识奥斯汀的，虽没打过太多交道，但知道对方的来路。
　　他保持微笑，握手寒暄。
　　“冰芯现在没法上市了，等一等吧。”方卓等到寒暄结束就直接宣布今日见面的主题。
　　泰尔刚坐下，手刚伸向咖啡杯，脸上还挂着未尽的笑容，一盆凉水都直接泼了上来。
　　他看着面前微微皱眉的男人，方总，你死不死啊……
　　就这样没有前戏，直接拿刀上来啊！
　　方卓指了指奥斯汀：“最新消息，冰芯可能迎来设备采购限制，不排除面临进一步的限制情况。”
　　泰尔抓住重点：“可能？”
　　方卓见他不死心，重复了一遍：“最新消息，冰芯将会迎来设备采购的限制，不排除面临进一步的限制情况。”
　　泰尔：“……”
　　他沉默两秒，质疑道：“最新消息？哪来的？”
　　方卓把目光看向奥斯汀。
　　“商务内部提出的限制条例，将会限制冰芯从荷兰采购NXE：3100和后续升级的光刻机。”奥斯汀给了一个叙述。
　　泰尔不得不重复：“NXE：3100？”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对后续先进制程有着很重要作用的核心设备。”方卓解释道。
　　泰尔刨根问底：“后续先进制程？有多先进？”
　　方卓思忖数秒：“大概在5nm以下，在它之前如果没有EUV，或许还能用多重曝光，但量产的竞争力肯定存在问题。”
　　泰尔振奋道：“5nm？那不是还有很久？我们完全可以继续上市啊！”
　　“不排除进一步的限制。”方卓指出现在的状况。
　　泰尔看向奥斯汀：“会有进一步的限制吗？”
　　“可能会出现，但是……”奥斯汀犹豫两秒，“还不确定，只确定3100的问题。”
　　“按照现在的制程进展，5nm最起码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泰尔有些激动地说道，“对我们的上市有一定影响，但仍旧是可控的！”
　　“这是一个象征不可控的信号。”方卓说道。
　　泰尔据理力争道：“是啊，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把上市之路打通！”
　　越是不可控，越是要抢跑啊！
　　跑上去还能割肉，连上都没上，这肉都不好割！
　　方卓直接说道：“泰尔，我是告诉你情况，通知你决定，冰芯要撤回材料，中止上市，后续等到情况好转再重新上市。”
　　泰尔彻底激动，直接站了起来：“方总，我不同意！”
　　奥斯汀有种微妙的既视感，方总之前不同意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你不同意没有用。”方卓淡定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没必要顶着这个情况硬上。”
　　“方总，我们做了多少工作和努力！”泰尔悲愤地说道，“我们甚至为了符合中国文化，挑了个良辰吉日，准备递交申请材料！”
　　“再找大师算算吧，这次显然没挑好。”方卓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上市吗？你以为我愿意冰芯被限制吗？想上市是真的，现在情况没法上市也是真的。”
　　泰尔咬牙道：“方总，现在不上市，要是限制变严重，那就更加没法上市了！”
　　“情况不会越来越差，会有转机的，不要急。”方卓看了眼奥斯汀，示意这位消息人士的出现便是信号，“你要相信我。”
　　泰尔吸了口气，忽然出声问道：“方总，你到底想不想让冰芯上市？”
　　方卓皱眉：“你连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你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奥斯汀。”
　　泰尔想到方总素来的叵测，很难不焦虑：“到底应该信谁？”
　　“该信我的时候信我，该信他的时候信他。”方卓答道。
　　泰尔看着方总：“我就怕该信他的时候信了你，该信你的时候又信了他，如果情况日益变差，那怎么办，是不是就错失了现在的机会！”
　　方卓没有回避注视，眼神坚定：“放心，泰尔，我们还有大A。”
　　泰尔：“……”
　　哦对，似乎确实忽略了一种可能，大A能托底，应该……能吧。


###第67章 讯号
　　冰芯中止上市，高盛方面对此很不满意。
　　然而，在有内幕消息的加持下，泰尔也只能沟通BOSS们，先捏着鼻子认了。
　　这次可不是私底下的事，是冰芯已经公开了年内将要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消息，忽然这样中止……怎么看都是一大利空。
　　下次再上市，如果采购限制真的落地，程序如何？前景如何？市值又如何？
　　这些问题不只是高盛头疼，陆续收到消息的机构股东们皆是先懵后疼。
　　冰芯，我的冰芯啊……
　　方总，方总！
　　6月6日，深夜11点半，方卓接到了熊姓投资人的电话。
　　他掐指一算，国内正是早晨，按通电话后便打招呼：“老熊，早上好。”
　　熊晓鸽嗓音沙哑：“不好，很不好。”
　　他不待电话另一端回答就继续兴师问罪：“冰芯不上市了？”
　　“如果不出意外，暂时性的会不上市。”方卓平淡地答道。
　　“怎么又出问题了？方总，你这合适吗？还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两天前？三天前？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们说？”熊晓鸽质问道。
　　方卓依旧很理性地说道：“不知道怎么说。”
　　“不是。”熊晓鸽不是第一天认知这个人，但这么几句平静的态度听下来还是气乐了，“哎，方总，我就不说什么非要逼着冰芯上市套现的事了，最起码，最起码的，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这都不行吗？还有，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方卓叹了口气：“熊总，不是只有哭天喊地才是有事人，我这三天在华盛顿苦思冥想却束手无策，人家就是要硬生生砸下来，我只有天灵盖，你说我应该怎么办？熊总，你教教我。”
　　熊晓鸽被问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寻求确切消息：“真要限制冰芯买设备？”
　　“实际上，如果只单纯这么一条，对当下的情况也还算可以，虽然说了相关的技术积累，但也能过，就是担心这是一个序幕。”方卓解释道，“你最近在国内，感受不到疾风劲雨，我在华盛顿这边还是能感受到不少冷厉的。”
　　熊晓鸽听到连这个男人都用“冷厉”来描述情况，心中的一股怒气倒是散了。
　　他无奈道：“方总，这个事，这个事是你给人希望，又再给搓灭了……”
　　熊晓鸽说到这里，想到两人打的交道，想到从方总这里从来没有安安稳稳的拿到过钱，抱怨道：“你快把钱给我吧，我不玩了。”
　　方卓笑道：“你要是把钱要走了，你以后才是不用玩了。”
　　虽说熊晓鸽现在掌握了IDG集团，但他擅长的投资业务重心都是放在国内。
　　如果如今情况下的冰芯被他抽冷子来一下，那……大哥们怎么看？
　　熊晓鸽也只是抱怨，忍不住再次问道：“这个事，你，你都没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要喊打喊杀的。”方卓很无奈，“我能堵一个人的嘴，两个人的嘴，我还能堵住第一千第一万的嘴吗？”
　　“方总，你不是那个什么……”熊晓鸽想着易科被做空时的吊诡局面，不无暗示地说道，“你不是朋友多吗？”
　　方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反正，冰芯现在不能上市，过段时间，避避风头，我们再看看怎么解决。”
　　熊晓鸽握着手机，想着冰芯面临的情况不禁又是一阵……叹息。
　　归根结底，也真不能怪方总。
　　他叹道：“方总，IDG是冰芯的股东，最起码，你应该通知我下。”
　　“好的，熊晓鸽先生。”方卓满足了这一要求，“基于冰芯未来战略发展的考虑与资本市场外部环境等因素，结合公司实际情况、自身融资需求、发展规划等诸多因素，我们在进行充分的审慎论证之后，决定暂时中止在纳斯达克的上市，后续将根据各种情况选择对冰芯最有利的决策。”
　　熊晓鸽：“……”
　　“老熊，要是有人问你，你就再给鼓吹鼓吹，你放心，冰芯上市一定会上市的，只要上市，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方卓给了个保证。
　　“相，信，你，方，总。”熊晓鸽一字一顿，尽显相信本色。
　　方卓很理解地笑道：“现在不相信也没办法不是。”
　　熊晓鸽真心说道：“方总，要是别人给你打电话，你态度最好不要这么跋扈。”
　　方卓放下结束通话的手机，有些疑惑的摸了摸扎手的下巴，跋扈？没有啊，自己哪里跋扈了？
　　不过，随着消息传开，确实不光只有熊晓鸽一人把电话打过来询问情况，而面对众多电话，方卓回应都很耐心，很大程度上帮助大家平缓了心情。
　　唔，应该是平缓了。
　　除了面对相关投资人的焦虑，冰芯在内部是放出消息，将会每年拿出10%的利润以转增资本的方式向员工进行期权授予，让大家能享受公司业务成长的红利，实现真正的合作共赢。
　　冰芯上市，这不光让投资人高兴，也是自家员工很期待。
　　现在出现中止的消息，经由董事会做出的决定意在最大程度安抚大家的情绪，也事实上就是要一起共赢。
　　6月10日，当一些消息灵通的媒体开始报道冰芯可能遭遇的情况以及疑似中止上市的决定，方卓接到了国内有关部门的电话，询问这方面的情况。
　　“我们还正在交流，冰芯近期确实碰见一些难处，不清楚最终是否落地。”方卓沉吟道，“纳斯达克这边可能上不了，后面如果需要上市，国内股市也是一个选择。”
　　电话另一端吃了一惊：“啊，噢，国内股市，这个，嗯，那自然，自然是没问题的。”
　　冰芯在国外上市是已经得到批准的，就如同之前的中芯是在香港和纽约两地上市，现在忽然中止又有传言被限制，这无疑让人震惊。
　　电话里又沉默几秒，初步建议道：“如果不行，那个，可以到香港。”
　　他觉得方总应该是指香港，而不是A股吧。
　　“这个之后再看情况讨论，我想说的是，冰芯发展的另一面竞争可能要开始了。”方卓认真地说道，“近期如果真看到冰芯被限，这会是不小的麻烦，也会是个标志，会是重大的挑战。”
　　冰芯掌门人给出了压力的讯号和第一线的判断，作为半导体产业发展的领头羊，这些无疑是沉甸甸的。


###第68章 发酵
　　冰芯必然会有此一遭。
　　这是方卓不管在冰芯内部还是到北京沟通时都斩钉截铁给出的判断。
　　大家也普遍同意这个预测。
　　只是，什么时候、什么形式、什么程度，这种判断仍存疑议。
　　现在，迷雾里的轮廓似乎逐渐显现。
　　就显现在冰芯逼近国际一流制程水准的时刻。
　　当方卓这边确认情况，国内的不少会议室立即闭门讨论眼下的情形。
　　整个半导体产业链，晶圆制造是最重要也是高端质造的标志之一，而冰芯作为内地产业链的领头羊，对于拉动整个产业发展的作用不可估量。
　　如果冰芯的外部环境出现不确定性，按照方总所说，不排除还会有加大限制的可能，相关的国产替代立即变得迫在眉睫。
　　问题是，国产能顶上去吗？
　　去年出炉的十二五已经再次强调了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重要性，但是，很多环节仍旧需要时间。
　　连续数日，包括但不限于晶圆服务联盟的产业材料再次飞速的出现在会议桌上，风险与替代评估以及形势衍化也逐一进行评估。
　　同时，虽然还不确定冰芯是否回来上市，“绿灯”信号已经递了过去，香港和大A都需要程序，但后者的程序一定是闪电般的迅速。
　　六月中旬，因为冰芯低调的公布了中止上市的消息，相关舆情一下子被点燃。
　　除了美利坚这边的老生常谈，之前对冰芯发起过提案的马尔科也得意洋洋的站了出来，认为这只是阶段性的第一步，冰芯必须面临更严厉的管制。
　　但方卓并没有理会他。
　　与此同时，国内媒体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半导体产业链具有纵深，大环节上分成设计、制造、封装，目前，易科在设计上有一流的手机芯片，冰芯在制造上有准一流的晶圆制程，而封装领域，已经与冰芯进行合资的长电总体表现也属不错。
　　易科系如此发展局势，在商业竞争中可谓一片大好。
　　因为本土市场+海外市场的表现，易科在国内越来越被寄望于成为下一个“诺基亚”，或者，也有人认为全产业链发展的模式是下一个“三星”……
　　但是，如果易科缺少了冰芯在晶圆制造的优势，它的发展势头会是什么样？
　　如果冰芯止步不前，或许能寻求其它晶圆厂代工，可是，易科的快速发展是不是就此有了局限？
　　如果因为冰芯的存在而寻找不到其它的代工，易科是不是就此止步？
　　按理说，半导体是个相对冷门的领域，但是和易科这样的品牌挂钩之后，国内媒体和知乎等网站掀起了一波密集的多是忧虑的讨论。
　　在被一些业内人士科普冰芯的重要意义以及可能面临的情况之后，很多人出现了共识。
　　冰芯有大麻烦了。
　　以及，这是否也会成为易科的大麻烦？
　　就在这个月月初，易科已经公布今年的发布会时间，一反常态的不再在6月召开，而是定在了9月29日，晚了整整一个季度的时间。
　　惯例被打破，异常情况获得新的解读。
　　再结合自年初就被放出的冰芯28nm制程研发并不理想的消息……
　　中止上市、疑似受限、推迟发布、研发困难……
　　诸多情况放在一起看，易科系可能也有大麻烦了。
　　已经从华盛顿返回硅谷的方卓被拍到面色凝重、神色匆匆，而且面对记者的采访也是挥手拒绝。
　　仅过两天时间，又有一个相关的坏消息传出。
　　冰芯的客户之一，Marvell公司高管非正式的表示，可能会与冰芯结束代工合作，理由在于对技术稳定性的质疑。
　　Marvell公司位于加州，是一家提供宽带通信和存储解决方案的半导体厂商，由印尼华侨周秀文创立，也是冰芯很早就进行合作的客户。
　　这样的表态无疑加重了对冰芯遇见困难的猜测。
　　不过，方卓在推特上倒是简单回应了一部分情况。
　　“奇怪，又不是只有易科推迟发布，放心吧，一切正常。”
　　他指的御三家里的另外两家，今年也同样没在六月发布新机的计划，三星把时间推到了7月底，而苹果则是推到了8月下旬。
　　连续三个月时间，御三家逐一亮相，是存在避战情况还是工艺存在问题，这不得而知，但目前显示的情况就是这样。
　　如此发布也让其它厂商颇为纠结。
　　去年三家的产品存在一些默契，面对摩托最后的反扑、诺基亚联合微软的尝试、索爱绝望的突围，联合封锁住了它们进阶的路线。
　　到了今年……
　　7、8、9连续三个月都有重磅产品发布，选择权一下子就出来了。
　　想打谁，自己随便挑一个吧。
　　虽说媒体讨论，外行看热闹，冰芯也可能真的出现问题，但手机厂商们是知道情况的，台记落地了28nm的产能，但基于这个制程的芯片仍旧处于研发阶段，今年能在旗舰手机上线的仍旧是32nm。
　　只是，这个32nm是结合了新的HKMG工艺，可以拥有更低的能耗和更高的性能，而冰芯已经明确掌握这种技术。
　　林林总总的消息很多，别人不清楚，存在竞争的手机厂商最清楚最起码这一条猜测绝对不保真。
　　所以……
　　今年先绕易科一次，明年再冲没了冰芯的它。
　　不少厂商秉承着这样的心态，商讨发布会时间时绕开了九月份，但也有执拗要在这个时候向易科发起冲锋的品牌。
　　自打被谷歌收购后就不断放鸽子的摩托罗拉在易科确定发布会时间后很快也定下了发布会时间，就在9月29日，没有提前或者往后哪怕一天时间，明摆着就要硬钢御三家之一的易科。
　　同样的，国内也有自己的摩托，今年依旧从高通那里获取期间芯片的OPPO宣布了新机发布会放在9月25日，虽不像摩托罗拉那么明确无误，但意思也显露出来了。
　　趁你病，要你命。
　　一句曾被方卓不同场合提及的话又被翻了出来，商业竞争就是这么无情。
　　面对易科出现的这种竞争情况，商业无情人有情。
　　6月的最后一天，方卓在硅谷参加了国内有关部门的线上会议，跟着一起探讨国内产业的国产配套，也顺便聊了聊他在美利坚的最新感受。
　　只是，就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他被问了句——“今年的Mars真是绝唱之作了吗？”
　　“啊？怎么会？赵司，冰芯的问题比较严重，我们易科还行。”方卓有些意外。
　　“是吗？我看新浪等网站把Mars称为‘绝唱之作’，还以为易科内部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期。”屏幕上的赵司惊愕道。
　　“呃……”方卓没有过问国内市场的宣传策略，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点评道，“绝唱之作？有点做作了哈，没有没有，我们的预期没到那个程度，应该说这两三年都不会到。”
　　赵司点头，了解了情况。
　　等到会议结束，方卓看了看新浪，上面确实使用了这个词，但十分严谨的加了修饰词，“或成‘绝唱之作’”。
　　可是，知乎和微博上就没那么严谨，就……
　　今年的Mars将成绝响，将成绝唱之作，反正，就是绝了。
　　从方卓简单的观察来看，这种情绪恐怕不是自发，怎么也或多或少的有人引导。
　　他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刘强东。
　　刘强东面对询问，很干脆的承认道：“方总，明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这应该挺有效，今年先把手机卖好再说其它呗。”
　　“你们这个，你们这个宣传有些做作啊。”方卓把真实的评价搬到了面前。
　　刘强东说道：“方总，你就说这能不能起作用吧？”
　　方卓沉吟：“作用是有作用，但似乎也不至于要这样。”
　　刘强东直接说道：“我要干OPPO。”
　　“算了，你是易科的中国总裁。”方卓尊重彼此的不同分工，默许了东子可能出于一时情绪的决策。
　　然后，他在结束电话之后又打给了虞红，聊了聊这个事，询问海外市场是否有必要也来这么一出。
　　“挺好，我也拿来对摩托试试。”虞红颇为赞成这种宣传论调，做公司总要有备无患，万一冰芯被拖到更深的谷底，那台记和三星就是不愿意接受海量订单呢？
　　虽说可能性不大，但总归是有这个可能嘛。
　　她认可的事在执行上面就很快。
　　仅仅刚刚步入7月，掺杂了“绝响”“绝唱之作”的情怀论调就放在了易科身上。
　　摩托罗拉和OPPO都不傻，在目睹易科加持情怀而愈显凶猛之后立觉坏事……消费者真吃这一套啊？易科这个有到这程度吗？
　　这种情怀加持到底能有多大？
　　9月份挑选易科作为对手似乎显得……有些唐突了。
　　两家厂商陷入是否更改时间的纠结，其它厂商则是有些幸灾乐祸，易科以后怎么样不知道，今年恐怕能实现更超预期的增长。
　　易科与友商的对决还需要时间才能验证。
　　但在遭受多个坏消息之后，一些正面的消息也冒了出来。
　　苹果的CEO库克在7月第一个周末的公开活动上被问到了与易科手机的竞争，他没有贬低易科，反而承认这是一个可以良性竞争的对手。
　　“库克，你怎么看待冰芯可能被商务进行限制？”记者在库克回答过问题后问了个更贴近时事的。
　　“你们都知道，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负责供应链的工作，如果从我的经验出发，我认为在整个产业的角度，封锁只会导致另一方独立芯片产业的加速。”库克说了自己的感想。
　　记者立即惊讶的把话挑明：“你是不支持对冰芯的限制吗？”
　　“可以这样理解，但更可以理解为我认为不要轻易刺激一个由竞争对手主导的生态系统的发展。”库克认真地说道，“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弊大于利的。”
　　苹果CEO出人意料的表达了对近期冰芯风波的看法。
　　随着库克的出声，英伟达的黄仁勋也接受采访，谈到了冰芯。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针对一家具有广泛海外用户的企业，难道仅仅因为它没有在美利坚建设工厂吗？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可以找方总谈谈，看他能否把他在德国的工厂搬到这边。”黄仁勋力撑合作伙伴，“冰芯是一家优秀的晶圆代工企业，它为很多美国客户提供优质的服务，是创造了价值的。”
　　“美国企业因此获得的价值不应该被忽视，商业领域的事情也要归于商业领域，这是我的想法。”
　　“任何破坏产业分工的行为都会带来额外的麻烦。”
　　黄仁勋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库克和黄仁勋先后发声，作为两家具有广泛影响力企业的掌门人，他们的声音获得了行业内的支持。
　　甚至，包括英特尔的高层也表达了相对中立的立场，但他的看法是“倾销永远比封锁更具威力”，是对处理方式的不认同。
　　人在硅谷的方卓也没闲着，出席了多个对话活动，趁着支持和讨论的声音出现，表达了经济全球化和产业分工带来的长远价值的观点。
　　美利坚的半导体产业和硅谷高科技公司都出现了支持的态度，他们支持的不是冰芯，而是不要这样进行考虑失当的干预。
　　经济全球化／产业分工／倾销更好／美国公司获取更高价值／禁止没有商用的EUV没效果／扩大范围才能有效……
　　不管从何种角度，这些汇聚起来的声音是与传闻中限制冰芯的观点相对立的。
　　7月14日，方卓给“密友”奥斯汀打电话，询问相关情况，冰芯这次的受限从中短期来看是影响较小的，既然躲不过，他也希望能以此来给国内做个压力测试，更一条心的来推动产业发展。
　　“方总，商务那边正在进行新的考虑，或许能迎来转机。”奥斯汀出乎意料的传递新消息。
　　方卓：“？”
　　这个转机……
　　“硅谷的声音值得重视，毕竟他们才更懂商业。”奥斯汀说着缘由，这次遭受苹果、英伟达、英特尔等大公司基于不同理由的反对，由不得商务那边也进行更认真的考量。
　　方卓心情复杂的询问：“转机的可能性大吗？”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可能会把中芯也纳入讨论。”奥斯汀认真地说道，“CSIS那边说，冰芯号称中国的第二个中芯，两者同样重要。”
　　方卓：“？”
　　他很难不试图挽救同气连枝的友商：“中芯的发展挺慢的，真至于到这种程度？”
　　“如果可以，我希望中芯能把火力吸引过去。”奥斯汀想到自己对冰芯的投资，真心实意地说道。
　　方卓沉默一会，说道：“扩大战场是个馊主意，大家的利益都会受损。”
　　奥斯汀叹了口气，除了投资冰芯，手上确实有不少易科的股票，MIGA基金的配置也包含了对易科发展的看好。
　　据自己所知，这不是个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确实不应该让馊主意发酵。


###第69章 闭门会议
　　中芯是无辜的。
　　这是方卓在见到邱慈云之后说的话。
　　邱慈云近期也在美国，一直游荡在华盛顿和德州，前者是为了讲述冰芯的合规，后者是为了考察冰芯第二座海外工厂的落地。
　　当他听完老板对最新情况的描述，也有了类似但更为强烈的念头。
　　中芯是无辜的！
　　不是，中芯那边刚从股权震荡里好起来没多久，怎么又有新的事故风险？
　　好事捞不着，坏事定期要来是吧……
　　好在，方总没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邱慈云仔细观察，确认老板确实没有这意思。
　　他理了理心里盘踞的念头，问道：“华盛顿商务那边真的会动摇吗？”
　　方卓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准，奥斯汀的消息未必就是真实准确的，但是，英伟达他们的发声确实给我们的影子股东们一个能帮忙的理由。”
　　他没有避讳的使用了“影子股东”这个词。
　　邱慈云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沉吟道：“要是乐观一些，他们发力真的把事情给翻过来，我们的处境能更好。”
　　方卓皱着眉头，思虑半晌，摇摇头：“不知道，且看吧。”
　　他端着茶杯起身踱步，叹道：“真是怀念一万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住在山洞里无忧无虑，玩沙子玩的很开心。”
　　邱慈云失笑，一万年后的现在，玩沙子确实有很多烦恼。
　　他给自己添了茶，想着自己近期在德州的考察，慢慢说道：“方总，德州这边其实挺支持我们生产线的落地。”
　　“心动了？”方卓回头看了眼。
　　“我是在想，要是我们把厂子放在德州，能不能更有利于我们度过这段时期。”邱慈云斟酌道。
　　“不。”方卓断然否决了这种想法，“未来几年，我们一定能看到两边更加激烈的多层面的竞争，尤以高科技产业最为明显，冰芯不可能因为一座在这边的厂子就独善其身，这段时期单纯的限制EUV不会削减我们多少血肉。”
　　他往国内传递的态度是不排除面临进一步受限的风险，希望借此激起更强的发展势头，而如果冰芯这个时候确定在德州建设工厂，如此的妥协姿态很难讨喜。
　　目前综合各种信息的真正判断是冰芯在最尖端受限就差不多了，这样在冰芯28nm难产的背景之下已经是个不错的交代。
　　要知道，台记从去年就已经量产28nm，今年更开始逐步导入客户，领先优势很大。
　　所以，现在的舆论版面上，方卓也在配合着让人帮忙鼓吹，一方面鼓吹EUV多么先进，能够多么助力于晶圆厂的先进制程，一方面也在鼓吹台记的绝对领先。
　　EUV的先进当然是事实，但在当前这个仍处实验性质的阶段，它能带给晶圆厂的更多是技术积累，而不是化为即战力。
　　同样的，台记作为龙头企业，也确实绝对领先，可这个领先距离是越来越大还是逐步缩小，又是两种情况了。
　　总之，媒体讲述的是事实，但这种一部分事实所带来的观感……
　　方卓觉得是迎合的不错。
　　除了舆论上的动静，方卓也一直在寻求解决问题或者解决人的方法。
　　但是，在美利坚提出“重返”战略的情况下，他做事也有很多顾虑，即便有一些手段也没法在当下这个时间点用出来，因为指向性太过明显。
　　邱慈云听了老板这样的斩钉截铁，也就放下短暂出来的念头，转而聊到了一个近期难得的好消息：“华力那边65nm的半国产生产线进展还不错，这一步还是让人欢欣鼓舞的。”
　　尽管只是65nm的半国产，但在当前情况下已经很难得了。
　　方卓露出一丝微笑，对待不同的事有不同的态度：“一步步来吧，大家都在加班加点的。”
　　为了冲刺28nm的风险试产和14nm的跳跃研发，冰芯已经三班倒，真正的夜以继日的投入其中，而围绕上海“华力一期”的替代战略也确实让入选的企业拼了命。
　　65nm的半国产不容易，这仍旧掺杂了欧美设备，但能跑出来量产产能就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这也属于技术积累。
　　相较而言，能跑起来的非美式是中期目标，可控的全国产是长期目标，至于未来能否出现超越，方卓觉得自己能看到，邱总大概就得自己烧给他了。
　　方卓也谈了一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听说三星的28nm快出来了，这也能在媒体上说道说道。”
　　台记加大28nm的领先，三星年内有望落地28nm，而冰芯技术难产，甚至可能影响到易科的核心产品，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邱慈云知道这个消息，面色有些古怪：“嗯，三星的前闸极方案要和台记的后闸极对垒了。”
　　按照冰芯内部的研究，应该是后闸极更优。
　　三星的表现也将是一次验证，不过，这种用量产验证的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
　　再加上，大客户苹果正与台记暧昧，技术上的对决就更增加了看点。
　　此外，因为台记在28nm制程上的产能不足，据说，高通正考虑向三星以及联电转移更多的订单，今年除了三星在28nm有新消息，台湾双雄的联电可能也会确定年内的代工时间。
　　这无疑会让三星与台记的矛盾更加尖锐。
　　“三星的技术实力还是很雄厚的。”方卓脑海里转着念头，自三星杀入代工市场以来，苹果这几年的订单和它的技术结合，如今已经培养出一个全球前列的对手，但制程越是往前推进，允许犯错的空间就越小。
　　高通的四核处理器已经披露很多相关信息，也正式把这个系列的中文译名定为“骁龙”。
　　从双核到四核，手机处理器的性能进化速度正在加快，对于核心技术的要求越来越高，相关的厂商竞争也越来越焦灼。
　　“如果这次EUV被限制，往前推进的重点可能就要有变化了。”邱慈云提前当前状况下的长远影响。
　　EUV无法转化成即战力，但它未来很重要，可是，真无法拿到的话，相当一段时间里将会对冰芯技术工艺的突破提出很高要求。
　　一个好消息是，英特尔一直在用193nm沉浸式光刻技术扩展晶圆制造的节点，在LithoVision2010大会上就宣称将在22nm制程节点继续使用193nm沉浸式光刻技术。
　　而且，英特尔坚信自己有能力把制程节点推进到10nm。
　　这个情况的一大根源在于EUV光刻机商用缓慢，不得不让英特尔延后了EUV技术的启用日期，只依照现有技术来进行研究。
　　冰芯微电子中心挂牌后的一大要事就是围绕双重曝光进行重点研究，现在也已经探索与英特尔进行合作的可能性。
　　邱慈云跟着方总聊了一会微电子中心的情况，忽然叹了一口气：“真是心累。”
　　“咋地，上不了市就开始和老板说心累了是吧，邱总，你什么意思？”方卓故意打趣道。
　　邱慈云无奈一笑：“梁孟淞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方总，你也差不多，他是技术领域，你是商业领域。”
　　“那他更强，等我到了他那个岁数，早就退休了。”方卓不得不承认自己逊色一筹，那位今年六十了还在熬夜加班……
　　出于对他健康的考虑，已经屡次劝过但都没太大效果。
　　“革命尚未成功。”邱慈云用力揉了揉脸。
　　方卓接道：“邱总仍需努力。”
　　邱慈云起身：“方总也逃不过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努力。”
　　方卓露出一个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笑容。
　　※※※
　　7月10日，因为近期半导体行业与硅谷公司出现的不同声音，美利坚商务邀请不少人召开了一个闭门会议。
　　如果方卓在这里，他会发现这里有不少相熟的老朋友。
　　比如，辞去谷歌CEO但仍然担任董事长的施密特。
　　比如，与易科存在既竞争又合作关系的高通掌门人雅各布。
　　比如，前不久刚刚与易科签订采购GPU合作协议的英伟达掌门人黄仁勋。
　　这是一个征集对冰芯政策意见的闭门会议。
　　除了高科技公司们，出席的既有商务次席卡波斯，也有安全顾问和亚洲事务专家白德尔，规格颇高。
　　会议从一开始就展现了意见上的分歧。
　　尽管苹果的库克婉拒了这次会议的邀请，但黄仁勋很认同他的观点，围绕“不要轻易刺激一个由竞争对手主导的生态系统的发展”进行了长篇大论。
　　“先生们，你们想想微软是怎么做的？他放任了盗版windows在中国市场的泛滥，任由它可以轻易验证的系统运行在中国数量庞大的电脑端上。”
　　“如果不是这样，难道中国那些人拿不出取代微软的系统吗？”
　　“削弱对手竞争力的最好方式绝不是封锁，这只会刺激和加速中国半导体产业链的发展，我们需要做的是倾销，倾销，倾销！”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是美利坚规模最大的国际问题研究机构，它这次出席会议的高级顾问艾伦是尝试推动对冰芯严厉政策的主力。
　　他在听完黄仁勋激动的发言之后说道：“如果过去的政策有效，冰芯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同样还有一家中芯，这两家获得我们设备采购许可的公司在过去十年都出现了强有力的发展，事实证明，我们就不应该开这个口子，现在阻止还不晚。”
　　“不光是荷兰那边，我们还必须采取强有力的动作！”
　　“不光是冰芯，易科在全球移动设备的销售也在挑战我们的安全。”
　　“我们还应该对易科采取措施！”
　　艾伦表达了更进一步的观点，这是之前没有说过的。
　　黄仁勋第一次听到考虑对易科采取行动，直接惊呆了。
　　他一瞬间想到的不是易科如何如何，而是可能激起的连锁反应，心里浮现的是对这种干涉的厌恶。
　　黄仁勋看到不少人都皱了皱眉，立即出声道：“易科是纳斯达克的上市公司，你想怎么样？这样一家世界瞩目的上市公司，你想怎么样！”
　　他接近于逼问这位智库的高级顾问了。
　　今天是一场讨论冰芯的会议，话题转到未曾准备的易科身上，这让不少人看向艾伦的眼光都有些不善。
　　艾伦侧了侧头，看向这次会议的召集人之一白德尔，耸了耸肩：“我只是发表认为对的看法。”
　　白德尔没有表态。
　　这时，谷歌的施密特出声道：“只是讨论而已，易科有什么不能被讨论的，移动设备本身也事关很多。”
　　黄仁勋看向已经在为五角大楼开展工作的施密特，有些鄙夷地说道：“这种讨论有什么必要？易科不正是谷歌扶持起来的？你们谷歌和T-Mobile之前不是还和易科号称‘铁三角’吗？”
　　高通的雅各布忽然有点茫然，不是谷歌和我吗？
　　施密特注意到黄仁勋的神色，也毫不客气地说道：“黄总今天这么强烈支持易科，无非就是易科与英伟达有合作，无非就是英伟达和冰芯有合作，不就是这吗？”
　　他质疑了黄仁勋的立场属性。
　　黄仁勋反唇相讥：“怪不得你被易科赶出董事会，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怀恨在心？”
　　“那是我主动离开的。”施密特解释道。
　　黄仁勋继续说道：“怪不得你被苹果赶出董事会，总是有原因的。”
　　施密特脸上有些挂不住，提高声音道：“什么赶出，商业上的正常变动，还是我主动的，那能叫赶出？你不要混淆事情。”
　　作为谷歌前CEO和现任董事长，因为为五角大楼做事，他近来风评确实不佳，谷歌很多员工都不满施密特现在的工作内容，既有对他出席活动的抗议，还有一些中高层表态的联名信。
　　高通的雅各布也出声反对道：“让商业的归商业，不像冰芯，易科的商业属性毋庸置疑，保持合作与强化竞争，这是当前局面下应该做的。”
　　三星近期也有加大自主芯片应用的趋势，他不愿意看到易科这时候出问题，况且，艾伦表现出来的不太符合规矩，这是让人不安的苗头。
　　如果冰芯出问题，易科放手一搏，直接转为无晶圆厂商fabless，那对高通来说恐怕也会是一桩麻烦。
　　英特尔本次参会的副总裁泰特说道：“易科不属于今天讨论的范畴，对于冰芯，我也不认为应该进行所谓的限制，它从成立之日起就有广泛的美国和欧洲投资机构参与，也不仅仅是为中国服务，市场在哪里，工厂就在哪里，这种所谓的限制只会导致长期的恶果。”
　　他有句话还没说出来，面前的混蛋想展示的肌肉只是看起来有力量，长期的恶果只会是在座的硅谷公司们来承担。
　　黄仁勋听懂了言下之意，扫了两眼对面坐着的艾伦，打算在会议结束之后让它不那么闭门。


###第70章 限制
　　华盛顿闭门会议的内容很快就传到了方卓的耳中。
　　虽然关起来门来说话，但这种形式向来会随着时间和各自不同的立场而透露出一鳞半爪。
　　事实上，这并不是第一场针对冰芯的会议。
　　方卓对于之前已经发生过的会议内容或多或少的都知道，而那些也都大差不差，不过，这次涉及英伟达、高通、英特尔这些硅谷公司的高层级别还是相当够分量的。
　　而黄仁勋会这么快的打这一通电话让他有点意外。
　　另外，施密特的立场几乎就完全站在反对面，这也有点出乎意料。
　　方卓知晓施密特的影响力，但想到两人之前还联袂拜访过乔布斯，现在不禁心情复杂，老施啊老施，你怎么是这种人？
　　物以类聚，下次再也不和这种人玩了，免得自己被带坏。
　　不过，方卓倒是没有太生气，铁三角已成过去，现在的施密特是五角·施密特。
　　电话里的黄仁勋愤愤不平，屡次提到智库高级顾问的表现。
　　方卓没有和那位艾伦接触过，只看过纸面上的报道和采访，听着这样的转述，心里对于黄仁勋的情绪有些好笑，忍不住问道：“这位高级顾问听起来有点……嚣张？”
　　这是黄仁勋口中的人物形象。
　　“对。”黄仁勋冷笑道，“智库的人以为自己在背后引导着决策，浑然不顾我们的看法，白德尔那个所谓的亚洲事务专家也压根不懂半导体，方总，要我说，CSIS应该换顾问了。”
　　方卓心中一动，黄总倒是不无暗示之意。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合适吗？我个人的喜恶在这件事里并不重要，主要是能不能有利于大家整体利益的发展。”
　　黄仁勋刚要说话忽然停住，“呵呵”一笑：“方总，情况就是这样，我只是觉得艾伦不够礼貌，整个会议争吵的很激烈，我认为还是有希望推动情况变化的。”
　　情况就是这样，方总是什么人，会怎么做，那就不应该由自己推着走了。
　　黄仁勋就是对艾伦在会议上表现出的倨傲颇为恼火。
　　方卓感谢了合作伙伴对于闭门会议的转述，等到电话结束之后先让人查了查英伟达和智库CSIS的关系，结果发现前者对后者还是有些赞助的。
　　CSIS宣称是非盈利的智库，相当一部分收入依靠公司捐赠或基金会拨款。
　　方卓大概明白了一些黄总的情绪，不管怎么样，高级顾问对于金主的态度都应该更好一些，而黄仁勋作为一个扎根美国且在全世界具有知名度的华人，他大概感觉被冒犯了。
　　对方不过是智库里一个项目的顾问而已。
　　方卓左想右想，资本家也是有脾气的。
　　这事自己不方便出面，那就找合适的人出来。
　　比如……
　　一个名字蹦跶到眼前。
　　斯金格。
　　这位在美国商圈的知名度不错，人脉也挺深厚，下岗再就业之后从事一份关注全球儿童和教育问题的工作，再合适不过了。
　　方卓一边让人对CSIS再探再报，一边考虑这次金元攻势的规模。
　　总的来说，CSIS的立场更偏保守，也更对共和那边具有影响力，但这类规模的智库不是非黑即白，所以，这次会出现在商务的会议室。
　　不过，时间已经到7月，再拖一拖，没准影子股东就胜选了，局面又有所不同。
　　方卓坐在沙发上，觉得今年时间格外快，他遥望窗外夜景，忽然有点想早日回国。
　　片刻之后，他刚拿起手机，上面亮起了来自国内的汇报电话。
　　就在冰芯消息在美国飘忽不定的时候，本土的智能手机竞争没有闲着。
　　7月11日，OPPO刚发布旗舰手机，隔天就迎来竞争对手的消息。
　　科盛手机由CEO倪博仁召开发布会，一口气发布四款分别搭载“晨光1S”与“晨光2”芯片的手机，前者是对晨星半导体第一代“晨光”手机芯片的优化改款，定位也是与联通合作的定制机。
　　至于“晨光2”，虽说倪博仁没有明确，但他在台上直接拿来与OPPO这次的重磅机型做了对比。
　　原本，OPPO在拿到高通芯片之后是把发布会定在了9月份，打算和易科正面碰一碰，但是随着一波“绝唱之作”的加持……这声势一看，似乎大概可能就是不太行。
　　正面碰不了，那就也别太头铁，OPPO高高兴兴的换到7月份，拿出了号称全球最轻薄的Finder与将会搭载高通首款四核芯片的Magic2。
　　其中，Magic2要到10月份才能发售，这场发布会主要讲的还是6.65mm的最薄Finder，定价为2498元。
　　但是，第二天的科胜手机作为小玩家，拿出了更为轻薄的手机，厚度仅仅悬殊0.2厘米。
　　“这是全球最轻薄的智能手机。”
　　“我们对我们这次推出的产品质量有着很高的信心，但是对于价格一直在犹豫，昨天我连夜说服高管，最终价格定在了2199元，希望和大家交个朋友！”
　　时隔一天，“交个朋友”手机取代Finder成为全球最轻薄手机，而后者的宣传广告还正挂在网络和物料上。
　　这激怒了OPPO方面，让科盛手机在易信朋友圈喜获“易科的狗”称号。
　　但很快来自第三方的热闹测评证明，Finder搭载的双核1.5GHz的高通MS8260性能比“晨光2”还要略逊一筹。
　　科胜CEO如何连夜说服高管？
　　晨星半导体为何实力大涨？
　　全球最轻薄手机怎么一天时间宣告易主？
　　这到底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伴随着多核时代的到来，中国智能手机市场进一步卷了起来。
　　方卓在听到某些汇报细节时发出了笑声，这让电话另一端亲自给老板打电话的刘强东十分高兴，认为眼下这一步十分契合易科与方总的心境。
　　方总一路走来不就是干干干嘛，自己也带人小干一把，上面高兴，下面也高兴，消费者同样高兴。
　　“晨光2这次能立住，下一步就是抢一抢联发科的市场，晨星半导体也是不容易。”
　　方卓听完汇报之后第一时间的感慨是对晨星半导体。
　　晨星半导体好不容易拿下电视芯片的市场，好不容易上市，好不容易转型，结果又不得不退市，而之前的芯片反响不佳，这终于算是有一款泛起水花的，太不容易了！
　　刘强东“嗯”了一声，方总大概是感慨晨星研发人员的不容易吧。
　　他说道：“我们这个月就看三星这次的Trump怎么样了，方总，美国那边有新消息吗？”
　　三星是7月底发布新机，不出意外，除了搭载高通芯片，这次也会加大对它自主芯片的宣传，采用的路数可能还是本土和海外的区别对待。
　　“没什么消息，等着看呗。”方卓很淡定，三星的药罐子最近大概也不顺心，韩国那边因为年初美国对他的突袭，媒体上一直颇有风波。
　　李在镕目前很少公开露面，本月发布会也交由其他人主持，前一阵子的消息还是与三星28nm相关的报道。
　　三星在晶圆代工上释放的消息比较积极，已经宣布建设新的28nm生产线，从场面上来看，很可能成为紧跟在台记后面的第二家代工企业。
　　刘强东感觉到老板聆听的兴致已经到头，又浅聊两句，表示会把更详细的近期情况发送过来便结束了通话。
　　作为易科中国总裁，也作为少数知道冰芯情况的人，刘强东心态十分平稳并且正在为明年的情况而逐渐兴奋。
　　如果这一波冰芯没错，那明年对于三星会是一个大考验。
　　方卓这边结束通话，还没等喊人又随手简短拒绝了记者打来的采访请求，这些天随着冰芯中止上市，大家还是很想听听当事人的感受的。
　　他倒是不介意面对镜头，但眼下情况和之前又有不同，该粉饰的都粉饰过了，就等着看这一次到底会不会落地吧。
　　国内市场有水花在扑腾，国外相关的动静接近尾声。
　　对于智库信息的摸排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美利坚这边很早就成立了游说团队，这一次对于促使CSIS更换一位顾问在评估上是没有问题的。
　　换了别人，可能也会反对冰芯，毕竟是有背后的立场，但每个人的处理方式不同，艾伦是十分力，新上位的可以只出八分力。
　　方卓在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之后才把电话打给斯金格，含蓄的提到了这位高级顾问对于己方的冒犯。
　　斯金格做商业不行，近期搞慈善基金还是很如鱼得水的，他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也立即展现了面对金主应有的态度。
　　“方总，这个事情好办。”斯金格满口答应，愿意出面。
　　“那就尽快吧。”方卓想到黄总自觉的受辱，愿意在小事上试试绿元攻势的效率。
　　斯金格也是干脆，在电话结束之后立即找人联系智库方面。
　　正如方卓的感觉，天底下的顾问多的是，金主待遇远比顾问要高得多。
　　作为一个英国爵士，斯金格对CSIS表示有赞助入账，顺带质疑了艾伦的工作能力，这都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艾伦背靠CSIS平台可以出现在商务会议室，但在平台内部，很多人都可以代替他进行工作。
　　仅仅不到一个星期，随着一笔百万美元的赞助，之前还与英伟达、高通等巨头掌门人高谈阔论的艾伦就茫然的迈出了CSIS的大门。
　　关于离职的真相，这不难揣摩和证实。
　　艾伦在茫然之后很觉愤怒，第二天就打给上周采访自己的媒体，表示要再谈一谈冰芯这家东方企业的问题。
　　然而，电话里的问题让他心里凉了半截。
　　“艾伦，你现在还在CSIS任职吗？”另一端的媒体消息看起很灵通，问了个现状。
　　艾伦保持沉默。
　　“艾伦，如果你还想谈冰芯的事情，我建议你把新名片印好之后，我们再仔细的谈一谈。”电话另一端没听到回答，但仍旧按照正确答案给了个现实的建议。
　　过去印着CSIS的名片已经失效，想要再谈这些就等到换了一家新智库吧。
　　艾伦放下电话之后连心中的愤怒也平息了不少。
　　随后两天，他看报纸看网络，“易科”“冰芯”“方卓”的名字依旧，而自己在CSIS的离职与否丝毫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艾伦想着压根没有参会的方卓，想着这次会议的“闭门”性质，只觉……硅谷里面有坏人。
　　※※※
　　7月26日，三星举行2012年新机发布会，也是御三家里第一个亮相的旗舰手机。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和先前曝出的消息不符，三星这款Trump没有搭载高通芯片，全系使用自家的猎户座Exynos四核处理器，韩国没有与海外市场进行分割。
　　本来方卓是对三星发布会没有太多兴趣，听到消息之后也立即观看了这场位于伦敦的发布会，脑海中开始转悠高通方面的连锁反应。
　　智能手机领域如今只有三个高端品牌，苹果不会使用高通，易科只使用一半，三星这次直接向苹果看齐，这对高通的市场战略和形象都是有影响的。
　　两边合作出问题了？还是三星也打算再开一条产品线，实则是与易科一样的和高通合作？高通把骁龙芯片极快的拿给其它品牌是否也与此有关？
　　方卓瞧着这颇为突发的情况，倒推高通的决策。
　　要是这样来看，高通在闭门会议里对冰芯的支持也值得琢磨。
　　然而，不等方卓细细琢磨和思考关联方的反应，第二天时间，他在办公室阅读一篇关于自己的报道时，传闻中对冰芯的限制还是落地了。
　　商务正式要求，荷兰不得对冰芯出售NXE：3100和后续升级的机型，为冰芯的发展进行了限制。
　　这与密友奥斯汀最初的消息几无二致，也并没有出现近期疯传的更多措施。
　　方卓叹了口气，视线放回电脑，看完了来自《华尔街日报》的最新报道。
　　——《冰芯中止上市，方卓遭遇滑铁卢，直接损失或达上百亿美元》。
　　这篇报道里大幅抬高了冰芯现在上市后的估值，认为一旦上市有望很快突破300亿美元，这样算的话，方卓方面持有的34.8%便价值上百亿美元。
　　但现在，这些泡汤了。
　　方卓关掉网页，又看了眼落地的限制消息，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我的钱，也真的是别人的钱。


###第71章 同舟
　　传闻中的冰芯受限化为现实。
　　这让冰芯内部上下都是一片肃然，大家对于EUV的重要性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哪怕它现在仅是实验性质，也无疑象征着一张通往先进制程的门票。
　　现在，这张门票似乎被撕碎了。
　　以及，这份限制还让不少跳槽过来的人颇为紧张，冰芯受到的力度后续会不会加强？
　　邱慈云在线上会议通报第一线的情况时对此开了个玩笑。
　　“没事，后续如果冰芯被限制更狠，中芯还在呢，中芯没被限，我们可以跳回去。”
　　中芯正统在冰芯……之版本更新，冰芯正统在中芯？
　　这个玩笑多少冲淡了高层中的忧虑，而对于中层和基层，冰芯逐步落实的10%年利润转化期权更为实在，按照今年的利润预估，至少会有额外的4亿中国币进入员工的口袋。
　　至于期权能不能兑现，美国那边上不了市，国内总是能上市的。
　　限制已出，但工作还需要继续，眼下摆在面前有第二代HKMG工艺的32nm量产，有28nm的风险试产，有夜以继日对导入FinFET技术的14nm的研究。
　　思想上难免有些包袱，食堂里难免变为谈资，可是，生活和工作都得往前。
　　从整体来看，冰芯与易科都相对淡定，但外界的震动就大多了。
　　尤其国内，像知乎热榜第一的问题很快就变为——“这会不会是方卓遭遇的滑铁卢？”
　　冰芯中止上市，冰芯遭受限制……
　　以及，附加着外媒的诸多报道……
　　高达上百亿美元的潜在损失、核心零件的紧密关联、先进制程前进的壁垒等等经过报道和科普，很多人的认知用一家媒体的举例来概括，冰芯或成第二个东芝。
　　过去的东芝是美日半导体竞争的牺牲品，现在的东芝经过财务造假风波正陷入难以逆转的颓势，这种例子的举出也让业内多了个对本次事件的称呼。
　　冰芯正遭遇“东芝时刻”！
　　不仅业内颇为悲观，自限制出炉，方卓手机上不断接到来自国内行政部门紧张的电话，询问相关情况，商讨应对措施。
　　限制可能与真正限制是两码事，事发了就要提高级别。
　　作为当事方，冰芯已经发布声明，表示“深感震惊”，认为冰芯的经营一切合规，不接受所谓的“安全”问题，批评这个举动完全是违背了应有的立场。
　　方卓面对国内从上面到地方的电话，心态平稳，其实很多该做的都做了，眼下以及未来就看如何落实而已，这又不是魔法，一下子就能变出来。
　　7月份的最后一天，也是冰芯正式受限以来的第四天，易科硅谷研究中心迎来访客。
　　影子股东们的密友奥斯汀登门拜访。
　　方卓对于这位的到来比较冷淡。
　　奥斯汀没有见怪，冰芯最终受阻，方总肯定不开心，这都能理解，自己也不开心啊。
　　方卓简单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直接谈到了来自MIGA基金的意见，说道：“冰芯现在情况不明，前景不明，上市不明，几个基金的钱……”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为了防止进一步恶化，孔总回头找机会先把股份出了，总不至于亏就是了。”
　　汽油男切换机构马甲进入冰芯是在金融危机获利之后的事，除了持股，还有一些公司债券，有力的支撑了冰芯一部分的资金运转。
　　眼前前景恶化，保障影子股东的利益是很自然的处理。
　　但奥斯汀毫不犹豫的劝阻了这种做法：“方总，不用处理，放在那里不用动。”
　　方卓皱眉说道：“总归是存在风险的，现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
　　“冰芯这次虽然没上市，但距离上市也不会太远了。”奥斯汀继续劝阻，“风险可控，方总，风险可控啊。”
　　方卓微微摇头，直接拿出了来自汽油男提交的处理意见，谈到竞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
　　奥斯汀只看了两眼就笑了，直接说道：“哎，方总，留着吧，你心虚什么？”
　　方卓纵横江湖十余年，倒也被这句给问住了……我、我心虚什么？
　　“我们都不怕赔，方总，你就更不用怕了。”奥斯汀不是代表着自己而来。
　　方卓叹了一声：“限制就在眼前，怎么能不多想呢？”
　　“方总，不用怕，过了黑夜就是黎明。”奥斯汀文艺起来。
　　方卓觉得奥斯汀这一趟可能不是从华盛顿而是从国内飞过来，国内也是对自己这样说的。
　　是谁绑架谁？
　　是自己绑架了影子股东？
　　不，是影子股东想绑架自己。
　　方卓与奥斯汀交换了明确的意见，心里也就更踏实了一些，EUV终究需要时间，还有辗转腾挪的空间，而有了这次明确的限制，只会让国内的产业链更加加码。
　　有了奥斯汀的这一趟，接下来的行程就不用再飞一次华盛顿了。
　　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安排。
　　现在已经清楚台记和三星都拿到了ASML的实验机型，单就冰芯现在的情况来看，获取EUV的窗口期已经无限接近关闭。
　　尽管奥斯汀表态，未来一段时间里的局势不会恶化，但已经给出的限制恐怕也很难去除。
　　因为，还不能商用的EUV伤害的是长期制程目标，支撑冰芯上市以及市场业绩的数据并不受这个限制的影响，真正到影响来临的时候，该出手的股份也都出手完毕了。
　　所以，冰芯微电子中心已经把双重曝光技术列为重点，对话英特尔，寻找这种工艺所能带来的制程突破。
　　此外，本次未受影响的中芯或许还能再有作为。
　　方卓与邱慈云等人针对这次受限的讨论，认为可以再让中芯曲线努力一把，目前正在建设的“华力一期”在股权上是冰芯出任大股东。
　　未来如果股权持续分散，引入中芯作为大股东，出任运营方，也许能推动对EUV的采购，然后再一把把股权收购回来，反正到时关系也必然已经破裂。
　　这是一个路子，仍需再看变化。
　　抛开国内的应对，自日企造假风波以来，冰芯和易科确实捡到了不少技术和团队，尤其，杭州的存储更是接收了被东芝裁撤的半导体部门。
　　但是，尼康本次没有受太多的影响，只是随着环境波动而少量裁员，这不太令人满意。
　　冰芯微电子中心已经与上微进行合作研究，相关团队正嗷嗷待哺，眼下业内有着一阵对于EUV的热炒，恰是适合鼓吹尼康的EUV研发。
　　方卓希望借着这个鼓吹，再让投资机构去接触推动部门独立上市的可能性，最后再戳破它的PPT研发，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技术。
　　IDG全球闻名，熊晓鸽做事老到，或可一用。
　　IDC也是如此，先前谈及日企造假就颇具权威。
　　这一步算是闲棋，成了很好，不成也罢，方卓打算回国之后找老熊聊聊，看他能不能帮这个小忙。
　　8月的第一天，方卓与虞红通了电话，聊了下自己的行程，打算绕道欧洲，视察冰芯的德国工厂，顺便再去法国的克罗勒，谈一谈第二座海外工厂的落地。
　　美利坚这边限制既定，与德州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直接加速与克罗勒洽谈才是正道，邱慈云已经先飞了过去。
　　“不在这边看苹果的发布会了？”虞红询问。
　　“不看了，终究是受限，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点意兴阑珊。”方卓叹道，“干了这些年，事情好像越干越多，后面还得紧着冰芯的发展。”
　　虞红略微沉吟，说了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方卓笑道：“得回去炼一把更锋利的。”
　　“先回去看看小的，利器的事终究得大家一起努力。”虞红说道。
　　这也是方卓回国的理由之一。
　　他简单谈了谈今年的新机竞争，也没有再去一趟纽约的意思，虞总今年增加在上海办公的时间，回去也能见到。
　　不过，这个月已经隐约出现一个好消息，刚刚发布数天的三星旗舰似乎没有想象中的热销，它首次在全球市场抛开高通芯片，消费者不是那么买账。
　　或者，消费者也在等八月苹果与九月易科。
　　今年的易科Mars上了一些新功能，再加上本土市场的强力增长，销量可期。
　　八月份的第二天与第三天，方卓在硅谷的主要工作仍旧是接打电话，聆听更多关联人士的忧虑、关心和建议。
　　到了第四天，法国那边约好时间，启程定在了7号。
　　但也就在5号的时候，方卓在易科研发中心迎来另一位客人的拜访，微软的执行副总裁陆奇。
　　这是据说之前有望角逐微软的CEO，他在鲍尔默下台之后成为了全球执行副总裁，负责整个应用软件部门，掌管Office、Bing、Skype等一系列重要产品，已经是华人在美国科技行业担任的最高管理职位。
　　陆奇这次的拜访是私人性质的。
　　他昨天在处理完公事之后路过易科研发中心便萌发了来见方总的意图，也就让人约了时间，看看能不能见到极负盛名的神秘人。
　　陆奇在进入易科研发中心之后多有好奇，特别是在Siri团队办公室外驻足许久，想着见完方总能再到里面聊聊未来方向。
　　作为巨头高管，陆奇近期也关注了冰芯风波。
　　他虽然不认可《华尔街日报》等媒体“重大挫折”的渲染，但也觉得现在确实有些棘手，冰芯对于易科还要高于三星晶圆制造对三星电子的重要性。
　　一旦冰芯的前进之路被持续限制，恐怕易科立即要面临两难境地。
　　不过，当陆奇走进办公室，瞧见方总的第一眼，完全没看到想象中的任何一丝疲惫、沮丧，仿佛外界的山呼海啸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这个男人。
　　“嗨，陆总，对我们易科研发中心的感觉怎么样？”方卓近期是不怎么想见外人的，但因为陆奇是华人，也就愿意见上一见。
　　“像是来到了驱动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变化的引擎。”陆奇笑道，“刚才进办公室，我看到了门上的摄像头，这似乎是面部识别，以前听说易科手机的指纹识别最先是在方总办公室试用，难道，我们距离成熟的面部识别也不远了吗？”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明年是会上这一套自主研发的面部识别方案。”方卓回答了这位的好奇，又说道，“你有看三星今年的发布会吗？”
　　陆奇点点头，正是因为看了，所以他才说是“成熟的面部识别”。
　　今年三星在7月新机发布会想用Trump憋个大的，结果当场演示的面部识别成功率不高，这或许也是销售遇冷的原因之一。
　　“我们先前真不清楚三星会上面部识别，也一直在犹豫，但还是感觉不能为了新而新。”方卓起身，为陆奇展示门口的面部识别。
　　结果，十次中竟然有八次都成功了，这比三星的台上展示还要高。
　　方卓又让陆奇录入之后试了试，十次之中也有七次成功。
　　“我现在格外期待明年的Mars了。”陆奇亲身尝试这套面部识别后不无赞美地说道。
　　“现在是还需要优化的，我们这个角度光线都很好，所以成功率很高。”方卓笑道，“我也希望明年能给消费者带来优秀的体验。”
　　陆奇重新落座，这次是聊了聊人工智能，他对于Siri背后的运作十分感兴趣，也提到了微软的对话程序研发。
　　方卓感觉到这位对于人工智能的看好，忽然想起他后来到百度后似乎也是重点发力这方面。
　　“陆总有没有回国的打算？鲍尔默玩球队去了，微软的职位恐怕也是到了天花板。”方卓问道。
　　陆奇迟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国内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去处，我很喜欢易科现在的风格，但是……到了易科能做CEO吗？”
　　这位一定是个人才。
　　但是……
　　方卓简单思考。
　　陆奇见状，半认真地说道：“不当CEO，稍微往后一点也行。”
　　以他在微软的职位，回国最次也要做二号人物。
　　方卓笑了笑，列举道：“易科有联合创始人，也是开拓市场的虞总，有从欧洲打拼又拉起系统生态的戚总，有主导中国市场强力增长的刘总……就算排在这，似乎也不是‘稍后一点’了。”
　　即便陆奇是微软的全球执行副总裁，任凭他空降到易科当二号人物，这些人都不会服气的。
　　陆奇叹了口气，玩笑道：“面试失败了。”
　　方卓想了想，说道：“这样，等你真想回国，记得找我，我帮你介绍工作。”
　　陆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找工作也没那么难，他笑道：“好，方总，一言为定。”


###第72章 技术筹码
　　陆奇的到访没有什么太过紧要的事情。
　　虽然微软在与诺基亚关系暧昧之后算是变相增强了与易科的竞争关系，但作为巨头，它更多的还是对准谷歌，更多的还是考虑自家的改革。
　　方卓在带着陆奇参观了易科的Siri实验室后也与他谈到了微软。
　　陆奇不负责微软的移动战略，但也很好奇易科掌门人对于竞争的看法，然后，他就得到了一连串的大笑。
　　“啊？竞争……这个，我们之间的竞争……”
　　“只说这个移动战略，鲍尔默做对了一件事，就是及时的下台。”
　　“现在的纳德拉也算补救了一下，宣布向厂商提供免费的WP系统。”
　　“在新的智能手机自07年面世以来，自易科、苹果、三星站稳市场以来，自安卓成为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系统以来……微软的WP终于对厂商免费了。”
　　方卓笑吟吟的看着陆奇：“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样的看法？”
　　陆奇无言以对。
　　这么一说是很离谱，但日常工作中似乎又没感觉到。
　　只能说，巨头令人发指的迟缓很多时候都到骨子里了。
　　方卓看着这位陆总的神色，有些纳闷地问道：“你这样一问，我倒是真的好奇了，微软内部会议上真的没讨论过这个事吗？”
　　陆奇有些尴尬地答道：“这种……就比较细节。”
　　会议上的讨论内容都更为宏观，这种又不在职责范围内，自己能把应用软件这一块做好就不错了。
　　陆奇沉默片刻，又说道：“诺基亚与我们的合作程度会比较深，虽说很难回到之前的位置，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希望的。”
　　“诺基亚和微软的战略联合啊。”方卓思索数秒，评价道，“一个由笨拙且不切实际的部件拼凑而成的弗兰肯斯坦怪物。”
　　陆奇假装擦了擦额头：“方总，我要流汗了。”
　　方卓笑笑：“那就结束这个不太让人愉快的话题吧。”
　　他继续说道：“换一个，换一个，还聊你想离开微软的事。”
　　陆奇：“……”
　　忽然有点感受到方总本人的风格了。
　　还是聊技术前景吧。
　　陆奇现在负责的一项内容是人工智能研究，内部已经命名为“小冰”，所以，他对易科已经推出的面向用户的Siri有着充足的兴趣。
　　方卓倒没有吝啬，中午吃饭的时候请来了几位在实验室的负责人，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聊了聊背后的自然语言处理。
　　一直到离开之际，陆奇算是谈了一件正式点的事，打听易科与谷歌在搜索引擎上的合作。
　　易科在中国之外的地区是使用的谷歌GMS框架，相应的捆绑谷歌的各项功能，但是，默认搜索引擎这一块，谷歌是要向易科支付费用的。
　　不仅易科，苹果与三星同样都对谷歌收了这个钱。
　　陆奇负责的微软搜索Bing便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易科暂时没有更换这个合作的想法，微软这方面要是真想谈。”方卓略一沉吟，“等明年我们的合同到期之后，陆总如果还在微软，记得多带着诚意来。”
　　陆奇苦笑，自己这个槽是非跳不可了吗？
　　他诚心实意的询问道：“微软需要多少诚意？”
　　“我们与谷歌之前签订了三年期的协议，明年到期后将会一年一签。”方卓平静地说道，“每年的涨幅恐怕都要更符合市场。”
　　陆奇之前也打听了易科与谷歌的协议，但两边的保密程度都不错，数字比较模糊。
　　方卓见陆奇的眼睛炯炯有神，笑道：“易科与谷歌是合作伙伴，之前的5亿美元是个友情价，一年合同的话……微软有意，明年再谈。”
　　陆奇吐了一口气，心里有个大致的评估，之前是三年五亿，接下来一年一签恐怕最少也是一年五亿美元了。
　　问题在于，微软想拿着这个报价找易科是怎么也拿不下的，甚至，翻两倍能不能有竞争力？
　　他微微点头，感谢了来自方总亲自的价格认证，心里更多的琢磨起来除价格之外的合作资源。
　　“陆总，你要是从微软出来，不想去公司，想搞投资了，也记得找我，我在投资领域也是有熟人的。”方卓保持离别的热情。
　　陆奇笑道：“我一点都没有做投资的念头。”
　　“你们这些人啊，企业里如果做不下去了，大多都是去搞投资。”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要我说，如果不在微软了，不如直接考虑创业，到时候欢迎来易科寻找合作资源。”
　　陆奇和这位遭遇棘手情况的易科掌门人重重握手，不管如何，今天见到的精神面貌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
　　方卓在陆奇离开之后倒是思考了下国内的友商，阿度现在还是挺骄纵的，陆奇主导过它一段时间很不错的发展，要是没有他，不知道情况又是如何。
　　这种思考很短暂的在脑海中徘徊一会就消失不见。
　　方卓离开美国之前的最后一个安排是拜会英特尔，主要目的是谈一谈冰芯与英特尔在半导体领域的合作。
　　作为全球半导体产业里的重要玩家，冰芯与英特尔没有什么代工上的合作，因为后者有它自己的先进的晶圆制造工厂，而英特尔现在也不对外代工。
　　基于这种情况，英特尔在代工领域是一种技术标准竞争的角色。
　　方卓已经提前约好时间，也特地约了英特尔的副总裁泰特。
　　这位正是之前被英特尔派去华盛顿参加闭门会议的高层。
　　8月6日，方卓带领团队抵达圣克拉拉，见到了泰特。
　　他刚见面，握手的时候就对这位表示了感谢：“泰特，很谢谢你在华盛顿对冰芯的评价，以及对产业发展的维护。”
　　泰特以前在其他场合见过方总，但没打什么交道，这次接到电话就猜到是和华盛顿的会议有一些关系，闻言遗憾道：“方总，可惜的是，商务那边仍然做出了错误决策。”
　　他没有奇怪方总知道闭门会议的事情。
　　不过，泰特也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冰芯既然有广泛的美国和欧洲投资机构，那就应该依照规则，而不是采用那种强制干涉的手段。
　　有一就有二，长期恶果的受害者不会只是冰芯。
　　方卓连连上下摇手：“那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能听到你的仗义执言，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不，方总。”泰特认真地说道，“未必不能改变，你可以试着推动推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CSIS，如果它的人不适合发表意见，那就应该让适合的人来。”
　　这是意有所指，高级顾问艾伦失去了他的工作，这事不算多大，但也有被人注意到，只是，注意并不代表在乎。
　　冰芯受限已成现实，顾问不顾问的，无伤大雅。
　　方卓笑笑，松开了手：“冰芯已经在华盛顿那边尝试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工作还得继续，我也只能希望寻求更多的技术合作。”
　　泰特点了点头，略略沉吟：“冰芯对于这个倒是已经有所预料？”
　　冰芯寻求与英特尔在沉浸式光刻技术上的合作不是在受限之后，而是从今年年初就有对话，现在想来，那就是对方的未雨绸缪。
　　冰芯这家企业能够在中国发展起来，也是有道理的。
　　“我们在这方面更多是基于EUV商用的迟缓。”方卓提到了客观理由，“ASML不出货，一年拖一年，沉浸式的制程拓展是一个很合理的选择。”
　　ASML早就寄望EUV交付商用，但它的难度超乎想象，现如今也只是把实验机型交给台记和三星。
　　近期有媒体在推动鼓吹，说是明年就能商用，而ASML也吊诡的没有辟谣。
　　但是，业内对于商用速度是悲观的，英特尔自己的判断是，至少还需要三四年。
　　泰特引领方总参观英特尔，提了提冰芯感兴趣的合作领域，现在英特尔已经在实验室里把193nm沉浸式光刻技术延伸至15nm制程。
　　这一突破证明着193nm沉浸式光刻技术结合多重光刻图形化技术，可延伸至比想象中更小的制程节点。
　　只是，工艺的可行性与能否商用还存在距离，良率的提升便是关键。
　　方卓这一趟来拜会英特尔，目标很直白，就是直接从更高层次来推动双方的合作。
　　他听着泰特的介绍，频频点头。
　　等到泰特有些口干舌燥的结束，方卓感慨道：“听起来就很好，虽然我没听太懂。”
　　泰特：“……”
　　他看方总点头点的像模像样，心里就没敢大意，介绍的也很真诚。
　　“英特尔是半导体产业的领头羊，虽然我没懂，但冰芯很渴望与英特尔在这方面进行合作。”方卓很直接地说道，“只是，你们这边似乎不太愿意。”
　　冰芯与英特尔的合作推进缓慢，从年初到现在，大家隔空聊一阵，然后没什么动静，又隔空聊一阵，然后又没什么后续。
　　泰特笑笑，公式化地说道：“我们对于技术合作向来是抱着开放式的态度，但近期确实没有精力来推进这方面的对外交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冰芯这次无法采购EUV，如果未来在浸没式光刻技术上有突破，我们一定能有更好的火花。”
　　现在这方面似乎没什么交流的，英特尔一直扮演的就是推进业内技术进步的角色。
　　相反，冰芯虽然在代工规模上渐渐增长，但也只是一家代工企业。
　　更何况，听说冰芯在28nm的技术上都存在迟缓，这就更没什么好探讨的了。
　　泰特出于自豪，乐于展现公司技术上的突破与先进性，可是，具体到彼此的合作，客观来说，有什么值……
　　“我这一趟过来只是打个前哨，我们首席技术官胡正明胡教授正在飞来美国的路上。”方卓笑道，“毕竟，我听不懂技术，还得能听懂技术的人过来，胡教授特别尊重英特尔，十分愿意就各项技术与英特尔进行探讨。”
　　泰特“咳”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就像我之前在华盛顿说的，我认为冰芯是不应该遭受什么所谓的限制的，但是，情况已经变成这样，冰芯不应该就此止步不前。”
　　“一直以来，我们都很重视东方市场，也觉得冰芯依托于东方市场能够进行很快的发展，英特尔愿意秉承着合作互利的态度来考虑大家的进一步合作。”
　　客观来说，冰芯能做到这样的代工规模，就确实存在值得合作的领域，比如，胡教授的FinFET技术，这正是英特尔现在着重研究的领域。
　　冰芯的28nm迟缓，英特尔已经到了可以导入FinFET的22／20nm节点。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况，胡教授是他山之玉呢。
　　泰特保持了对业界技术大佬的尊重，愿意在开放态度上给出更开放的态度。
　　方卓和泰特握了握手，笑道：“胡教授明天就到，我们的联席CEO梁孟淞博士会在月底飞来美国，我们真诚的希望能够推动彼此在更多技术领域的合作。”
　　虽然冰芯现在的任务很重，但是，EUV受限，多重曝光技术的重要性直线飙升，这值得胡教授与梁博士共同的努力。
　　泰特深深点头，梁博士自离开台记，名声倒是更大了，不过，以梁博士的能力，冰芯在28nm上也存在困难，整体技术的积累确实还需要时间。
　　他念头转动，胡教授在冰芯简直是浪费，要是能加入英特尔就好了。
　　泰特继续带领方总参观英特尔，有了技术合作可能的铺垫，很多事就更好谈，而关于业界当前存在的竞争，他也发表了一些看法。
　　比如，28nm的前后闸极。
　　目前，英特尔和台记都已经进行了28nm的量产，但产能爬升都还不够，也都在致力于提升良率。
　　泰特对于28nm的技术方案很有信心，认为台记这次必然是走错了路。
　　“方总，你怎么看？”他问到冰芯掌门人的意见。
　　方卓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为难道：“我、我？这，我这……”
　　泰特失笑，是只要介绍就好，不太应该往深处聊。
　　他放过了方总，没有为难这位，听说冰芯对于两种方案都有涉猎，恐怕这也是28nm进展迟缓的原因所在，走错路了啊。


###第73章 互惠
　　事实证明，胡教授的这面旗帜不光在国内有用，拿到英特尔面前也同样生效。
　　冰芯这些年来进行了不少技术合作，既加入了英飞凌、格芯等“台记手下败将派”组成的技术开发联盟，也有和易科、三星、苹果联手研发基带技术。
　　而在国内，冰芯主导的技术合作就更多了，不光是半导体行业，也和高校一起进行了广泛的研发。
　　这一次，方卓还是不得不庆幸，幸好有你。
　　他在结束了这一趟的诚意与推动之旅之后给刚刚落地的胡正明打了个电话，谈到自己在英特尔的所见所闻，如实的描述了对方的尊重。
　　还不同于拿来与国内中芯的同气连枝，中芯真正想要落实FinFET工艺需要很久，英特尔是自去年就尝试小规模的量产，今年更是公布了将会在13年把22nm的FinFET导入移动芯片的计划。
　　英特尔的技术自然没得说，但是，它在移动端的问题是在于坚持采用复杂的X86架构，不论功耗还是性能都落后于ARM。
　　今年公布的计划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英特尔宣布将会推出基于Silvermont架构的移动芯片，据它自己说是很有竞争力。
　　新架构，新工艺，新目标，英特尔现在巴不得有相关领域的技术大佬过来交流，更何况是胡正明这样拯救了摩尔定律的“FinFET之父”。
　　不管英特尔在技术领域如何自傲，胡正明以及又携手在冰芯共事的他的弟子梁孟淞，这两位率领的团队是极其有吸引力的。
　　“没办法了，老骨头也得出山。”胡正明虽然长途跋涉的乘机飞来，但电话里的声音中气十足，笑道，“英特尔之前倒是也邀请过我，咱们这次算是交流共赢吧。”
　　他这阵子都是第一时间知晓冰芯的消息，这会略一停顿又安慰道：“没了EUV确实难，但多重曝光虽然增加掩膜工艺等环节，可这个成本和总体良率都是能下工夫去克服的，不至于就天塌了。”
　　“是，有教授在，冰芯的天就塌不了。”方卓笑道。
　　“行，大家轮流撑，这回我先试着能不能撑住。”胡正明也笑，“总算是到了让我心里有底气的领域。”
　　方卓最近其实看到很多凝重的面孔，也接到很多紧张的电话，现在听到胡教授的笑声，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
　　胡教授不光是对外的旗帜，在冰芯内部也能稳定军心。
　　时间已晚，考虑到倒时差的休息，方卓在即将启程的时候才面对面的见了胡教授，但也没聊太久，除了英特尔，只谈了谈用中芯当马甲来曲线EUV的意图。
　　“可以试试，但一台肯定不够用，看中芯能买到几台。”胡正明这个时候对于EUV反而不在意了，“反正，有着总是强一点，归根结底大概还是得看自己了。”
　　他想了想，笑道：“没事，发扬乐观主义精神，我大概还能看到那一天。”
　　方卓念头转了一下，没能第一时间接上。
　　“我争取向张忠侔看齐，他的身体是真棒。”胡正明乐呵呵地说道。
　　张忠侔比胡正明的年龄大了16岁，现在还活跃在岗位上。
　　方卓正色：“我们都争取看齐，到了我七十大寿，到时候教授和梁博士你们过来和我一起去参观冰芯。”
　　胡正明被逗乐，再次和老板握了握手，这是他很喜欢冰芯的一个地方，很难不说，方总本人的存在似乎就代表着长期目标。
　　等到辞别胡教授，方卓一行人也就坐上前往机场的轿车。
　　这一趟是德法走一圈，然后还需要回国就着本次被限的情况来谈谈未来的发展，事到临头，国内在没见到人的情况下反而显得有些焦躁。
　　傍晚时分，私人飞机升空。
　　刘宗宏看着老板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景色，说了句：“不知道这个月的苹果会推出什么样的产品。”
　　方卓依旧望着窗外晚霞，随口答道：“现在主要就是核心性能的你追我赶，苹果在芯片上已经不同于最开始的设计，但也不会有太出乎意料的变化，毕竟，那是库克了。”
　　从整体市场来看，全球消费者都迅速的适应了智能手机系统，但仍旧对性能发展有很强的需求。
　　这大概也是三星今年力推自主设计芯片的一个重要理由，它也希望能够更大程度的软硬件一体化，以方便匹配系统生态。
　　刘宗宏默默点头，想着这一趟来美国拿了个实打实的限制，又想到近期的背景，说道：“距离11月也很快了。”
　　从五月飞来到八月飞回，这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但仍旧没看到一个重要因素的落地，美利坚的竞选会在十一月出现最终结果。
　　方卓笑了笑：“是很快了，希望我们的关系一如当初。”
　　刘宗宏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另有所指，他揣摩了一会见方总没有兴致聊天也就安静的把若干报纸和文件放好。
　　按照他这三个月的观感，老板应该也算完成目标了吧，联合了一批半导体与硅谷公司的发声，冰芯也是“成功”中止上市，就是最终仍旧落了个采购的限制。
　　但换个角度来说，这种限制没有加深，大概也勉强能让人接受。
　　刘宗宏这些年跟在身边，觉得还是大体能感受到老板情绪的，认为他这次的心情没有外界认为的那样低落。
　　“庆子号”降落在德国的德累斯顿国际机场，这次抵达没什么休息，也不只是视察冰芯的厂区，而是随同首府头目希尔伯特等人，一起见一见这边的半导体产业友商。
　　因为冰芯厂的建立和地理物流优势，它已经渐渐打入欧洲产业供应链，而因为冰芯持续的对先进制程的追逐，它的未来升级潜力也很受行政的青睐。
　　德累斯顿曾经是方卓考察项目落地的产业生态城市，他这次过来既有惯例的维系之举，也被问到了传说中的冰芯第二座海外工厂的考察。
　　方卓自然没有说已经敲定在法国的落地，而是笑着谈到邱慈云等人的下一站就是来德累斯顿。
　　希尔伯特对于方总这样的表态十分满意，认为己方拥有很强的竞争力，他也表达了对冰芯遭遇的不满。
　　“冰芯是一家全球品牌，美国那群人太野蛮了，他们有什么理由限制冰芯从我们欧洲买东西！”希尔伯特颇为义愤。
　　方卓很认真的点头道：“确实，我们也认为他们的限制很不合理，也已经提交申诉，最起码，我们的欧洲厂总应该能从欧洲买设备吧。”
　　希尔伯特这次更加认同了，冰芯厂是与德国合资的啊。
　　“但是，不管怎么样，冰芯已经出现了这个情况。”方卓往外眺望，“我们应该一起来面对这种发展的挑战。”
　　希尔伯特先点头，然后笑道：“是的，说起来，马德格堡那边发展很快，我上次去参观冰芯的工厂，正好是晚上，月光下的冰芯，真的很漂亮，我想，我们德累斯顿也可以有个这样的工业景观。”
　　方卓微微一笑，诚恳地说道：“如果条件合适，德累斯顿也会有一幅新时代的《月光下的冰芯》，仅就我个人而言，不管是马德格堡还是德尔斯顿，冰芯都愿意和欧洲朋友一起互利互惠。”
　　希尔伯特听到方总比拟油画《月光下的德累斯顿》，对于这位的好感更盛，再次同他握了握手，认真地说道：“当然，这是发展的友谊，理应我们一起维护。”


###第74章 共利
　　方卓在德累斯顿停留数日，与本地BOSS交流甚欢，但到了自家工厂所在的马德格堡反而没太多花时间。
　　冰芯德国厂的制程是65nm，这个工艺在一流厂商纷纷进军28～22nm的时候看起来比较落后，可是，整个全球市场仍然是颇为吃香的节点。
　　再加上，德国厂这边的相当一部分业务是模拟芯片，又有与英飞凌签订的车用MCU长期合作协议，本身对于制程的要求不像消费电子那么高，几乎就是冰芯最为中坚的业务版图。
　　方卓之前在促使德银最后一次对冰芯追加投资的时候表示将会升级技术和扩张产能，这话倒也不是骗人，未来五年之内随着全球对功率半导体器件需求的增长，45nm恰好可以升级换代，到时候又能用很久。
　　人在马德格堡，想到希尔伯特，方卓还真让刘宗宏拍了一张自己站在月光下冰芯门口的照片，也没发到推特或者朋友圈，就是权当这个时期的一个留念。
　　德国停留一周，随即马不停蹄的飞往法国克罗勒，与已经在这里洽谈考察的邱慈云团队会师。
　　冰芯对第二座海外厂的要求延续了德国厂的标准，依旧是己方投资50%+1，另一方投资50%，冰芯具有独立运营权，此外，还需要银行提供低息乃至免息贷款。
　　像之前邱慈云在美国德州的洽谈，这些要求差不多都能谈下来，而在法国这边，在贷款条件上还有些异议。
　　等到方卓抵达克罗勒，情况又出现变化。
　　这次的海外二厂总体投资在30亿美元左右，其中7成是设备投资，3成是土建等其它投资，而冰芯寻求的贷款规模在8亿美元左右。
　　“本来，我们也基本达成一致，同意年内推进这个项目的落地，从巴黎银行拿为期三年的低息贷款，但是吧……”
　　邱慈云在汇报新变化的时候面色颇为古怪：“他们昨天的财务副头目委婉的希望我们可以慢一点谈，也委婉的表示可以帮助我们拿到免息贷款，嗯，话都比较委婉。”
　　像冰芯这类企业性质与投资规模，不管在哪边都是需要经由上面部门过目和参与的。
　　方卓惊奇道：“为什么？上面和地方有不同诉求？”
　　“方总，你猜猜。”邱慈云卖了个关子。
　　方卓喝了口茶，左想右想，低息变免息，冰芯是获利的，对面不拿银行的钱当钱都要推迟时间……
　　他试着猜测：“这是要合适时间的合适政绩？”
　　邱慈云抚掌：“明年上半年应该会有一次来华的商业访问，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了。”
　　方卓验证了心里的想法，财务副头目也不是闲着没事，还是表达某一方的态度，而今年5月上来的奥郎德，他提出的是“经济外交”的口号，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解决低迷的国内经济。
　　这两年因为欧元危机和整体经济的下滑，不少国家都有与东方进行经贸和金融合作的需求，由此就带来行为模式的转向。
　　方卓略一沉吟，笑道：“谈到明年上半年出成果，这也符合正当的洽谈流程。”
　　法国这边想要政绩，想提振声势，冰芯同样也需要，继被限制之后，欧洲这边项目的落地在一定程度上证明着企业发展的稳定性。
　　以及，冰芯寻求自主可控的产业链就离不开欧洲的设备商。
　　一直以来，冰芯都在有意识的减少对美系设备的依赖，这就造就与欧洲这边厂商不错的关系，但这些未来都还需要考验。
　　“是，我也这样认为，不管对我们冰芯，还是对法国又或者国内，这件事都不错。”邱慈云笑道，“这算是近期的一个好消息。”
　　方卓点头认同，揉了揉脸：“行，好消息，那我明天简单见见就打道回府了，真正有实质性推进或者我们在中国谈。”
　　商业访问，那自然是从法到华。
　　邱慈云再笑：“方总，你还得慢一点，法国这边的财务管家希望能见到你的，大概要看时间过来，可能需要等两天。”
　　方卓心思微转，摇了摇头：“要我点头，怕推迟了项目进程被别的地方抢走是吧。”
　　他是冰芯的创始人和董事长，也在重要的场合来代表冰芯对外回应，这次美国之行就是证明，所以，单是CEO率人洽谈，涉及可能存在的夜长梦多就还需要掌门人的确认。
　　“方总，你真是一说就透。”邱慈云称赞。
　　“技术技术不懂，别的事怎么也得懂一些吧。”方卓给邱总添茶，简单的和他沟通了一番美国和德国的信息。
　　邱慈云听了一阵，也说道：“克罗勒这边有类似表态，批评了美利坚对我们的限制，还说要帮我们周旋。”
　　“这都是我们合作互惠的好朋友。”方卓笑道，“等到项目开工投产，这份友谊会变得更加醇厚，嗯，这两天就尝尝法国这边的葡萄酒吧。”
　　邱慈云已经品尝了一阵，他喝起来是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但方卓觉得还不错。
　　一直等到见完法国这边的财务管家，他在乘机归国的时候还觉得这葡萄酒就像无息贷款一样醇厚。
　　美国那边下了限制，欧洲这边算是不错，也为归国的心情送了一份轻松。
　　8月25日，方卓乘机返回上海，结束了自己的“滑铁卢”，领回了冰芯的“东芝时刻”，不得不痛苦面对“上百亿美元的泡影”。
　　时间正是上午，当他抵达易科总部，提前接过电话的老朋友熊晓鸽已经在这等着。
　　“失意的大富豪回来了。”熊晓鸽见面第一句就是调侃，“你应该多看看最近的新闻，看看你都快以泪洗面了。”
　　方卓必须要提醒自己的老朋友：“我还以为是你们这些股东更着急。”
　　熊晓鸽一愣，哦对，是谁要面对滑铁卢、东芝时刻、财富泡影……早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摇摇头，找到了理由：“我都麻木了。”
　　“那敢情好，麻木的人做事最爽利痛快，我正好有个小忙想请你帮帮。”方卓顺势转了个话题，要谈日本尼康的事。
　　熊晓鸽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说道：“我每次在家带我的儿子，我看着他那么小，我就想着等他以后长大，说什么都不要干投资这一行。”
　　方卓笑道：“为什么？”
　　熊晓鸽答道：“太容易碰见坏茬了。”


###第75章 归家
　　从法国马不停蹄的飞回上海，方卓到了易科总裁办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熊晓鸽。
　　他面对老朋友隐隐的诋毁，只是给对方加了一杯茶，再谈起这份不一样的待遇。
　　熊晓鸽不吃这一套：“方总，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你要搞清楚，是我在你的办公室里已经无聊的等了小半天。”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还是你老熊有本事有能力，不然干嘛不找别人？”方卓笑眯眯的顺势说了说友商尼康。
　　作为冰芯的股东，熊晓鸽十分清楚冰芯这次的受限与长远利益的受损。
　　但不管他和方总的私人关系怎么样，只要冰芯上了市，IDG早晚能撤，和这个“长远利益”关系不大。
　　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他和IDG已经很够意思了。
　　熊晓鸽听完方总的闲旗，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说的这个恐怕很难，光刻机虽然重要，但市场就那么大，尼康不太有可能把这个业务拆分出来谋求上市，更何况，它已经落后于ASML。”
　　“我们不是要把事做成。”方卓探讨道，“今年的日企造假盛况你也看到了，尼康的光刻机可以确定有一部分泡沫，是吹出来的，这中间交给你，还不好操作吗？”
　　熊晓鸽直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方卓笑着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熊晓鸽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鼓噪声势，顺势而为，反手戳破，公开批评，再推动改革或者裁员之类的事？”
　　方卓面色一肃：“坏了，让你学到真东西了！”
　　“这些太难了。”熊晓鸽似笑非笑，“这种事，你怎么不去找王狗？”
　　方卓认真地说道：“正是因为难，所以才找熊总，像王风益区区一个上海地区普普通通的投资人，他哪里比得过在国际上都有名气的IDG集团掌门人。”
　　“好好好，不愧是方总你啊，有事的时候是王哥，现在是王风益，是普普通通的投资人。”熊晓鸽忍不住为同行发声，“这事我干不了，你不爱惜羽毛，我以后还要混呢。”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下半辈子也难去日本搞投资，什么羽毛不羽毛的，况且，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做。”
　　熊晓鸽来了些精神：“你还找谁了？”
　　“不是我找谁，是你找谁，我上回到东京，见到了那个软银的孙正义，我看他……”方卓想了几秒，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用眼神让老熊意会，然后继续说道，“反正，最后能收获多少就看你熊总的能耐了，反正，不管多少，冰芯都表示感谢。”
　　软银的投资也挺狂放的，又碰见现在日企低迷震荡的背景，搞点动静出来应该不难。
　　熊晓鸽喝了半杯茶，叹道：“你这个人啊，有一点好，也有一点不好。”
　　方卓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说？”
　　“有一点不好就是，做事不择手段。”熊晓鸽摇摇头。
　　方卓觉得，还行吧。
　　熊晓鸽喝完剩下的半杯茶，继续说道：“有一点好就是，做事不择手段。”
　　“是合起来说的啊。”方卓笑道，“熊总既然这么说，那我先谢谢了，要不说是IDG的总裁，完全没有畏难情绪。”
　　熊晓鸽起身：“原本是挺难的，但我仔细一想，和你认识这么久确实近墨者黑了一些，好像也就没那么难了。”
　　方卓点点头，只关心结果：“好，戒急用忍，事缓则圆，期待熊总凯旋。”
　　熊晓鸽看着这位的神色，一口气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数秒之后摇头道：“等我回去研究研究。”
　　“你做事，我放心。”方卓喝了口茶，问道，“老熊啊，家里现在比以前热闹多了吧？”
　　熊晓鸽见自己已经从“熊总”降格成“老熊”，原本嗓子眼的一口气也下去了，脸上露出笑容：“热闹好，以前不觉得，现在家里的大部分热闹都还挺舒心的。”
　　他属于老来得子，家里一对龙凤胎是近年来减少工作量的原因。
　　“听说……”熊晓鸽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问了个问题，“听说苏总……”
　　“预产期在年底。”方卓知道他想问什么，没有隐瞒。
　　熊晓鸽立即真诚的道了恭喜，要说这些商圈大佬，有低调结婚的，有一直钻石王老五的，方总这方面显得正常，但太正常又不正常了。
　　他笑道：“有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有升级当父亲的心理准备了吗？”
　　方卓踌躇道：“没具体问过，最起码我知道的是没具体问过，他们私底下就不清楚了，我妈说像是男孩，我是都行。”
　　“那以后让他接你的班。”熊晓鸽说道。
　　方卓摇头：“就像你说的，搞企业容易碰到坏茬，孩子吧，我希望以后多学点科学知识，往大了说是给人类事业做贡献，没那么大的话，也能给科学添砖加瓦，实在不行去教教书，也比混迹商海的勾心斗角强。”
　　“你是懂勾心斗角的。”熊晓鸽竖起拇指。
　　方卓再度摇头：“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熊晓鸽称赞道：“真正的大师永远怀揣着一颗学徒的心。”
　　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有些畅想的神色，玩笑道：“我都能想象，这时间越往后，你这人的名声肯定是越好，要是再提前退休，怕不是一尘不染了。”
　　“要是你家的孩子真的搞商业，碰见需要勾心斗角的问题了，向上天寻求帮助……”
　　熊晓鸽挤着嗓子：“老天啊，帮帮我，让天底下最懂勾心斗角的人来帮帮我吧……然后，你就推门走了进来。”
　　方卓面无表情，见老熊说些正题之外的事情要活跃起来了，督促道：“尼康的事，你上上心，这桩事要是能搞成，我把你的名字刻在冰芯厂房墙壁上。”
　　熊晓鸽不得不提醒道：“这种话你和我说过一次。”
　　方卓一愣：“说过？”
　　熊晓鸽肯定道：“说过！”
　　方卓陷入思考，但真的记不清了。
　　“连大饼都能凭空画两次，你这个人啊。”熊晓鸽阅读出这个男人的言下之意，“真是十句话里顶多信两句。”
　　“算了，过去的都不提了，就以我现在说的为准。”方卓保证道，“搞成了，我亲笔写。”
　　熊晓鸽微微摇头，过期大饼，哪还有什么吸引力。
　　算了，一荣俱荣，IDG毕竟是冰芯的股东。
　　熊晓鸽想着自己这股东一做就是好些年，不管是冰芯还是易科又或者医科，仿佛碰见了方总就得跟他比命长，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方卓没注意到老熊突如其来的怨气，收拾东西，说道：“我是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冰芯能变成什么样……全看它自己了。”
　　“这句都显得没斗志。”熊晓鸽点评。
　　“不是没斗志，而是需要时间的酝酿，交给冰芯，交给时间。”方卓想着这一趟的国外之行，想着华盛顿、纽约、硅谷、德累斯顿、马格德堡、克罗勒，又想着回到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帮尼康，心里有些感慨。
　　“晚饭就不留你了，等下有个小会，今晚也回去吃，要是这两天你不急着回北京，我约人出来一起吃，我有段时间没见王风益了。”
　　熊晓鸽答应下来，他既然到上海，答应了帮冰芯的忙，也就再确定确定做事思路和方法，尽量拿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大成果。
　　方卓口中的小会不是关于公司，而是在线上和多部门的工作组开了个讨论会。
　　因为冰芯受限的事情，国内很重视，也是直接抽调人，组了一个多部门的联合工作小组，旨在帮忙解决冰芯发展碰见的困难。
　　这在原先是没有的，大概也能管中窥豹的可见一斑。
　　方卓首次提出了中芯将来可能会起到的作用，因为不够先进，中芯现在还很安全。
　　“这没问题，中芯要是能买，那就买来给冰芯用。”工作组的副组长贾邦杰听完之后立即赞成了这种想法。
　　方卓哑然失笑：“贾司，你又不是中芯的CEO。”
　　贾邦杰是从发改抽调过来，闻言笑道：“我不是CEO也没问题，这肯定行的，‘中芯冰芯，同气连枝’嘛。”
　　这话随着中芯股权动荡事件而流传的越来越广。
　　“嗯……”方卓还是要为中芯发声的，“这话在这个时候还是得中芯那边说起来更自然。”
　　贾邦杰说道：“方总，醒醒，以前类似的话不是左冷禅说出来的嘛，不是不同气连枝也要同气连枝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关键局面，方总，不能手软啊。”
　　这种情况，怎么有利怎么来，劲往一处使，别的能用的劲也得拿过来用。
　　方卓看着屏幕上其他参会人员的表情，中止了对这个话题的探讨。
　　不是说上面很急么，怎么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
　　见熊，开会，回家。
　　终究是飞了许久，方卓在回家的轿车里小憩了一会，等到下了车，打着哈欠揉着眼，第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笑吟吟的苏薇。
　　他再次揉了揉眼，不同于五月走时，薇薇现在已经显怀了。
　　“方大总裁错失百亿财产，又被商务限制，不得不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啊。”苏薇打趣着上前。
　　方卓加快脚步，又说道：“你慢点。”
　　待到近前，他观察着扶腰的苏薇，说道：“视频里看的时候好像没这么明显。”
　　“是吗？怪不得我最近觉得比之前要容易了一些。”苏薇摸了摸肚子，思忖道，“我自己看镜子，没太发现变化。”
　　方卓连连说道：“有变化，有变化，比我去美国的时候太多了，嗯，嗯，像是一个大一点的啤酒肚了。”
　　苏薇被逗乐了：“好，方总回国后的第一个评价，我等下就记在手机上。”
　　方卓扶着她往客厅里，虽是晚上7点钟，八月天气还是有些燥热的，里面就凉爽多了。
　　父母都在家，自家里进入添人流程，他们都停掉了手上其他的计划。
　　方卓说了会闲话，说了会体己话，也谈到今天还聊起了科学家云云。
　　“对了，你有没有看近期易购的汇报？”苏薇陪着聊了一会就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因为身孕，这一个多月她基本很少出现在公司，总体战略交由总办讨论。
　　方卓就是不想聊工作，扭头瞧了薇薇的眼神，有些无奈地说道：“没看，但我知道还不错。”
　　“你没看怎么知道，新闻里的描述靠谱啊？”苏薇挑刺。
　　“因为易科的总办已经验证了整体战略决策机制的可行性，国内也单是易科一家这样搞，你们易购虽然刚开始这样做，但业务复杂性是比不上易科的，没道理不行。”方卓说着理由。
　　苏薇想着公司的情况，微微叹息：“这个总裁办，还真有点……有点让人若有所失。”
　　以前是把权力抓在手里，易购从成立到现在，苏薇都是CEO，也一向以发展电子商务业务为己任，这陡然一放又没出岔子，就好像……
　　就好像工作意义有些错位。
　　“有失也有得，好的正确的机制就应该扶起来，越是往后越应该聚焦整体战略。”方卓笑道。
　　苏薇点了点头，道理都是知道的。
　　她不提公司，转而提到了过去数月里的对手，笑道：“之前苏宁搞线上和线下同价，媒体上推广了不少日子，结果，就月初的时候，有人发现线下有些电器的价格又偷偷改回去了，这还有点轩然小波。”
　　“细节无伤大雅，庞大的线下已经越来越成了没法割舍的包袱。”方卓只说这一句就立即要求道，“我这段时间天天眼睛一睁就是工作，到家了，不说了。”
　　苏薇眨眨眼：“那你要说什么？”
　　“月色这么好，时间也不晚。”方卓指了指客厅门口的躺椅，甜言哄道，“今晚，我就关心你和ta吧。”
　　苏薇起身，走到客厅门口，看到了天空上的月亮，心里就一个念头，事业男不谈事业，真是让人不习惯。
　　行吧，哄哄你吧，明天就恢复本色了。
　　她这么想着，渐渐也觉今晚的夜色和月色迷人。


###第76章 小事
　　方卓在回国的第二天就必须投入到工作之中，这次不单是开会，还和上面的工作组一起视察了“华力一期”的情况。
　　这里跑通了冰芯主导的非美系65nm制程的生产线，代表着未来产业链发展的一个方向。
　　下个月，冰芯合肥厂就要进行28nm的风险试产，这里和那边相比，差了足足3代，而且，良率提升的空间还很大。
　　副组长贾邦杰自从来了上海就忙得团团转，但下到一线还是今天第一次。
　　当他真正参观生产线，聆听差距和分析，就……一看一个不吱声。
　　本来沉重的心情里还带着乐观，看完之后就只把沉重提纯了。
　　方卓倒是颇为从容，等注意到贾司长的心情，反而宽慰对方：“贾司，今天本来要看的就是起步追赶的一块，这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冰芯的28nm碰见问题怎么办，这往前追……”贾邦杰不是不知道情况，只是眼见为实的心情不太好避免。
　　“上海这边的生产线不用过于想着怎么快速追赶，那不现实，况且，28nm在全球都是一流水准，难追才是正常的。”方卓娓娓道来，“另外，从我们冰芯的总体收入来看，其实，截至今年的前三个季度，65nm仍旧是我们最大的营收板块。”
　　28nm还没有贡献营收，目前冰芯最尖端的工艺是第二代HKMG的32nm，而这个尖端工艺贡献的营收占比是22.3%。
　　更为中坚的是45nm，贡献了33.6%，至于65nm，包括上海二厂、德国工厂，仍旧能贡献35.7%的营收，最后剩下的则是老而弥坚的130nm，它到今年仍然有8.4%的占比。
　　冰芯当年接受了梁孟淞的建议，跳过了90nm，选择了更具性价比和竞争力的65nm，如今的事实还在证明，这是一个极佳的决策。
　　65nm是一个甜点区，而冰芯的45／32随着HKMG工艺的成熟，有望在未来数年继续保持增长。
　　当然，尖端工艺不是不重要，现在发挥威力的工艺都是当年的尖端工艺，随着成本的下降，它让更多电子产品走进了消费市场。
　　“就是焦虑，焦虑的我晚上都睡不着。”贾邦杰面对冰芯掌门人，自然没有太掩饰自己的心态。
　　“晚上睡不着，适合上夜班。”方卓开了个玩笑，“正好回头去合肥，我们那边很多人晚上也都在。”
　　贾邦杰给自己灌了一杯咖啡：“行，后天我收拾收拾就去你们合肥厂报道。”
　　方卓一笑，这不还行嘛，还能开玩笑。
　　“中芯要是想办法把设备买进来了，其他的问题是不是都能解决？”贾邦杰情不自禁的又把念头绕到了中芯。
　　“也有不少为难的问题，很多设备本身是需要厂家支持的，我们每个厂都有厂家的驻场工程师。”方卓想了想，“国内这方面也有缺口，嗯，方方面面都有问题，花花时间，大概能行。”
　　贾邦杰忍不住说道：“方总，你别大概啊。”
　　“那就问题汇总后再开会吧，这个交给晶圆联盟，他们擅长搞这个，另外，不少国际二手设备商能帮助处理维护。”方卓答道。
　　贾邦杰捏着文件：“一关关来过。”
　　“我们目前的运营是不受影响的，这次受限所带来的问题会在未来数年逐步显现，但也扭转了我们一部分的核心发力。”方卓指的是没有EUV下的工艺研究。
　　“还有这个上市问题。”贾邦杰像是一个什么事都要问的大管家。
　　“年底在香港。”方卓说着计划里的决定。
　　贾邦杰吃了一惊：“这么快吗？”
　　方卓抿了抿嘴：“这是一个不错的时间节点。”
　　随即，他又补了句：“再不上市，冰芯的股东都要排队从我办公室往下跳了，员工们的期权也需要兑现。”
　　贾邦杰笑笑，心里更多的还是在琢磨前一句话，“不错的时间节点”。
　　据说，冰芯在海外是纠集了一帮利益的，而到了年底，美利坚那边的竞选恰好刚刚结束。
　　这个“据说”是坊间闲聊，没有人给出证明，但更往上似乎也不在意这个，在不同的模式验证下，以中芯、冰芯为代表的融合国际资本的模式算是走出了一条路。
　　现在，冰芯的主要资产落在国内，它实打实的带动了内地产业和地方发展，这便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还有很早之前就筹划的晶圆制造联盟，目的也相当清晰。
　　他伸手和方总握了握，说道：“方总，晚上就不吃饭了，我和北京那边还得连线，你也早盼着回去了吧。”
　　方卓笑了笑，用力的握了握手：“贾司，那咱们就明天见。”
　　他中午的时候给家里打了两个电话，私事倒是被听到几句，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回家的路上晚霞瑰丽，从国外回到上海，方卓的心情一直有种淡淡的好，大概有种不太自知的对家庭新生命的期待。
　　次日早晨，简单吃了早餐，方卓带上了苏薇给的关于易购的文件。
　　关于易购，关于易购总办，关于易购的运转。
　　虽然方卓和苏薇聊的比较轻松，但在过去三个月里，国内电商赛道上确实硝烟弥漫。
　　易购、天猫、苏宁这三家在四月份的交手分出了短暂的胜负，苏宁且不提，围绕着阿里传统的6·18大促，易购前前后后又和老对手拼了一记，两边都打出了真火。
　　然后……便是似乎已经成了保留曲目的上北京见家长。
　　这几年……家长也很无奈。
　　——是你们啊。
　　——又是你们！
　　——还是你们！！
　　——老是你们！！！
　　电子商务发展很快，但随着流量往头部汇聚，彼此的业务交叉范围也迅速增大，不管是对宣传流量还是消费市场的争夺，阿里这次和易购都打出了热闹。
　　不过，家长可能也是有点习惯了，主持公道的级别在降，就是要求规范行业发展。
　　方卓坐在车里，聚精会神的阅读易购的多份文件，相较于他之前看的，手上的文件有不少总办成员对市场和决策的思考。
　　这个倒是更有些意思。
　　“腾讯六月份也有点动作，搞了一帮唯品会、红孩子等品牌趁势注入流量，他们对电商业务的战略好像变……”
　　方卓点评的话还没说完，轿车忽然顿挫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发现好像是右转被加了塞。
　　副驾的刘宗宏面有愠色，控制着声音：“好像是刘总的车。”
　　其实不是“好像”，他能确定，前面加塞的车正是曾经的“华东之虎”，现在的地产大鳄刘肃毅的轿车。
　　他不信这刘肃毅认不出来老板的车牌，这样横插一道，是什么意思？
　　刘宗宏想着刘肃毅现在的风光，忍不住心里多冒出了一些念头。
　　然后，他听到了老板疑惑的声音。
　　“哪个刘总？”
　　“呃，刘肃毅。”刘宗宏答道。
　　方卓“噢”了一声，看到前面的黑色轿车加塞到之后仿佛变为了引导方向的前车，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于是便继续看起易购的文件。
　　刘宗宏心里的愠怒也渐渐消了，这“刘一亿”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想骄纵一把。
　　永科地产掌门人的座驾在前面开车，也就这样抵达了易科总部。
　　等到轿车停稳，刘宗宏看着刘一亿下了车，随即便是一路小跑的过来，笑容满面的给老板开车门，仿佛不是风光的地产大鳄，而是一个乖巧的门童。
　　他彻底打消心中念头，默默下车。
　　“刘总，你这太客气了。”方卓下车，对许久不见的刘肃毅笑道。
　　“哎哟，方总，我刚才在路上一眼看到你的车，路上不好停，我就想着直接到易科好了。”刘肃毅大笑，“我车上正好有刚搜集到的茶和酒，想让方总品鉴品鉴。”
　　“就这事？”方卓意外。
　　刘肃毅认真地说道：“就这事。”
　　另一边，他的秘书也把酒和茶拿了出来，小跑着过来。
　　“你刘总是地产大佬。”方卓摇摇头，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找我呢。”
　　“方总，折煞我了！”刘肃毅就差拍胸脯，“我能有今天，别人不清楚，我自己还不清楚嘛！”
　　方卓瞧着这姿态，行吧，和过去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他倒是没有拒绝茶、酒，随口道：“上去坐坐？”
　　“刘哥，老板今天上午有会吗？”刘肃毅没有立即答应，转头就喊哥，嘴里还用过去的称呼。
　　刘宗宏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上去了，方总，我怕耽误你时间，也真没别的事。”刘肃毅摆正位置，不愿打扰方总的工作。
　　方卓打量了两眼，也没再客气：“好，那就回见。”
　　刘肃毅笑着点头，却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在身边跟了两步，声音稍稍放低：“方总，现在都传，郑头要去外面了？”
　　“嗯，有这事。”方卓平静地答道。
　　刘肃毅没想到一问就能确定，怔了怔又继续跟在旁边：“那他要去哪边？”
　　方卓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肃毅：“刘总，听说永科地产从去年的扩张就挺快？”
　　“也不算很快，我是想着健康的资金链是最重要的。”刘肃毅认真的回答。
　　“你们永科是大公司，怎么说呢，多少也挂着一个‘科’字。”方卓给了建议，“我说句实话，也不用太求快求大。”
　　刘肃毅心里一紧，嘴上“嗯”了一声。
　　方卓拍了拍这位的肩膀，仍旧告知了他想知道的郑哥去向，这也不会保密太久。
　　刘肃毅看着方总的背影消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轿车开动，驶向永科。
　　当过了一个红绿灯，前面的秘书汤景茂嘀咕了句：“听说方总最近碰见麻烦了。”
　　他见到刘总这样几乎有些巴结着的态度，心里略略不平。
　　永科地产是难得脱离了易科系的公司，之前的股份被视为交了一笔赎身费，而在那之后，永科的发展加快，股价回暖。
　　现在任是谁见了刘肃毅，那也得认真寒暄两句。
　　汤景茂觉得，平起平坐谈不上，那也……那也稍微挺直腰板吧。
　　刘肃毅听到秘书的声音，皱了皱眉，说道：“小麻烦而已。”
　　什么痛失百亿，什么绝唱之作，他是万万不信的，或者，对此不全信的，方总纵横江湖十余年，这不过是一点点挫折。
　　这事要从整个周期来看，势头仍然是上涨的。
　　刘肃毅想到“周期”这个词，又想到了方总挺认真的建议，心里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
　　最终，他徐徐吐气，看到秘书的神色，决定换个更有眼力见的秘书。
　　※※※
　　方卓走进23层的总裁办，随手放下事关隔壁的文件，又看了眼桌上昨天没看完的汇报，伸了个懒腰，打算尝尝刘一亿送来的新茶在处理工作。
　　不过，还没等他喝上一口，电话上接到了上海总商会会长马晰亮的电话。
　　自从马晰亮跟着推动了一帮华东企业的定期赴欧，他的日子就越来越滋润，这次打来电话是颇有请示意味。
　　今年的对欧经贸活动，易科的那位刘秘书昨晚打电话，提供了一个绕开法国的建议，这是不太寻常的。
　　过去几年，虽然两边关系有波折，但政冷经热，不耽误大家赚钱，今年这要绕开……
　　方卓乐呵呵的聊了几句，听到对面的疑惑，给了答案：“留着吧，法国那边的订单尽量留给明年，明年大概会有官方活动，这事，马会长看看怎么协调才是对大家更好的。”
　　马晰亮得了明示，这是有更上面的消息源，可以有更佳的活动了。
　　他对方总的话深信不疑，解决了这个事又立即邀请方总出席年底的活动，届时要有改选，希望方总出任新的荣誉会长。
　　方卓仍旧习惯性的拒绝，但话说一半忽然想到欧洲的朋友，沉吟道：“挂个名头也行，好听一些，帮着推动经贸关系嘛。”
　　“是是，这是我们商会，包括华东商会乃至更多商会与企业的使命。”马晰亮大喜，要是方总愿意当个头，来年活动的影响力就更加出众了。
　　“行，那我也发发光，能帮上一点忙是一点忙。”方卓敲定下来。
　　马晰亮心中立即冒出若干围绕方总影响力的动作，深为方会长的愿意发光而由衷喜乐。


###第77章 不可抗力
　　易科23层的总裁办景色与之前殊无二致，就好像，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也和以前一样多。
　　方卓没有翻开文件，品了杯新茶，窗边踱步走了一会，再回神便到了开会时间。
　　今天本是一次易科全球业务的梳理会议，但因为苹果最新产品的泄露而多了个竞品分析的插曲。
　　昨天晚上，国外某记者在酒吧捡到了一台苹果手机，经过仔细辨认后发现与当前市场上的苹果机型完全不同，随后欣喜若狂的进行了鉴赏，让本应在一周之后发布的iPhone5提前面世。
　　听起来有些巧合，大家讨论起来免不得猜测这是不是对手在提前炒热度……
　　但这台机型和已经泄露的很多信息印证，产品真伪应该是没问题了。
　　从公布的外观来看，iPhone5大概是苹果近几年产品里变化最大的一款，机身尺寸达到了4.8英寸，屏幕尺寸也加大到4.2英寸。
　　这样的尺寸改动是苹果手机面世以来的第二次。
　　“方总，这是乔布斯的设计吗？”刘强东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我又没和他讨论过这个。”方卓笑道，“但就像我们内部早就立项，他应该知道这一代大概是什么样，不过，现在面世的版本到底和那时候有多大改动……以后我问问库克好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对于重要竞争对手的变化还是十分好奇的，单纯从这一代的产品感观来看，这似乎象征着从乔布斯时代到库克时代的变化。
　　认真分析，如果iPhone5还有乔布斯遗留的设计，明年就一定全是库克主导的吧。
　　刘强东说道：“我看今天最新的消息，今年的苹果依旧延续了双核，这和我们、三星都不同了。”
　　除了外观尺寸，苹果摄像头的消息实际是易科早就清楚的，因为对面采用了从冰芯上海二厂发出的堆栈式CMOS摄像头，而关于CPU，最新消息就看出了苹果先前收购P.A Semi公司与大力招收相关工程师的效果。
　　从今天的简单测评来看，苹果这颗芯片跑分竟然比三星上个月发布的四核Exynos还要高，也就证明，苹果在架构方面的优化十分出色。
　　今年下半年，随着各方透露的消息或已经给出的动作，几乎可以说是四核时代的到来，这种情况下的苹果A6无疑是让人意外的。
　　“现在的消息也就尝个鲜，但是，三星今年的产品力看起来确实差了点。”方卓沉吟，“苹果的拍照优化也不错，今年加上我们的CMOS，应该也比三星的背照式强。”
　　自打易科用堆栈式CMOS打出拍照的风采，索尼的传感器就备受瞩目，今年，苹果拿到了产能，三星则是采用它自家的BSI背照式CMOS。
　　单就硬件来论，堆栈式就是比背照式要强，可以腾出更多的像素空间，可以进行更高的画质优化，而在硬件基础上再看各家更针对性的方案与算法。
　　三星7月份的Trump已经被各家评测机构扒了个清清楚楚，鉴于易科和苹果过去的优点，它今年的遇冷大概越来越有明确的理由。
　　这么一看，三星还不如等着大家一起发布产品。
　　八月苹果，九月易科，现在因为三星没有搭载高通的四核芯片，诺基亚那边放出了消息，将会搭载最新的骁龙四核处理器，颇有奋力挣扎一把的意思。
　　今年剩下的几个月时间里，除了各家厂商的新机，全球市场还有重要的大促，这样一看就显得热闹很多。
　　临近中午，会议结束，刘强东又单独汇报了情况。
　　他在总裁办里没太谈易科，谈的是国内的友商与已经铺货的科胜手机。
　　自科胜手机发布以来，它以网络渠道为主，借助了一部分易科的线下渠道，产品攻势相当凶猛。
　　而且，这次联通给的支持力度也很大。
　　在OPPO想要尝试借助高通芯片而立足中高市场之际，它的基本盘受到了科胜手机的挑战。
　　这种局势的变幻让科盛手机在业内获得了一个雅号，“恶伥”。
　　但是，科胜手机的发力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易科YMS开始有瓦解的势头。
　　裁判力量下场，本就是相似定位的品牌或明或暗的都表达了不满，你这、你这还让人怎么跟着一起玩？
　　刘强东详细的谈到了这方面的变化，因为涉及的是戚赫负责的业务，同样也引来了那位一定的微词。
　　戚赫这段时间在欧洲忙着攻略那边中小企业的云业务，本土市场出现问题……刘强东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也没法不推进自己的工作。
　　“还是产品力最重要啊。”方卓听完了汇报，笑着感慨道，“我在硅谷的时候听说科盛被称为‘易科的狗’，现在变成猛虎的恶伥，级别上去了啊。”
　　刘强东觉得这两个词都挺贬义。
　　“YMS到了一定地步是很难，因为整个市场的品牌都在收拢，像OPPO那样始终有自己的想法，三星、诺基亚它们也不会靠过来。”方卓发表了对YMS变化的想法，“智能手机市场，最终也就只是几个牌子，YMS能牵引的就很少了。”
　　刚开始愿意加入YMS的厂商不少，包括从易科公司出去创业的手机品牌都积极响应，但在大浪淘沙之后，小品牌开始逐渐死亡，眼前利益的重要性大过长远利益，那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的YMS仍旧是不弱的力量，有魅族、科盛、汉王等品牌，然而，在易科注资科盛的情况下，它们不得不考虑是否存在更佳的立场。
　　小品牌想在死前捞一笔，大品牌更想自建生态，恰恰就是中不溜的品牌比较难受，总不能也把股份卖给易科吧？
　　问题是，易科也不要那么多啊。
　　又是裁判，又是选手，这个智能手机市场到底要怎么玩？
　　一个隐隐的残酷事实似乎彰显出来了。
　　未来可能真的没法玩，现在还有增量，还能往下面的市场钻一钻，等到易科继续腾出来手，恐怕竞争更加白热化。
　　更加吊诡的是，如今盛传易科面临“绝唱”危机，可是，即便真的绝唱，易科也只是高端受阻吧？
　　高端受阻，它是不是更要发力中低了？
　　四大巨头之首的易科单是横亘在智能手机赛道，许多厂商玩家就已经感觉有些窒息。
　　“但是，大家对我们的生态还是很认可的，这也是科胜手机这次爆发的一个原因。”刘强东补充道。
　　YMS的广告很少，非YMS阵营的广告明显更多。
　　这是自YMS出现以来的口碑。
　　单是这样的口碑不足以让消费者选择科盛、汉王等手机，但是，口碑与产品力结合在一起，攻城拔寨的效果就出来了。
　　过去四年时间，对于国内消费者也是一个培养认知的阶段，手机的性能、卡顿、广告、系统等使用体验都是需要时间的。
　　时间越久，YMS的“简洁美”也有效力，也就开始倒逼其它厂商的选择。
　　易科这方面的口碑摆在这里，如果不向它看齐，已经开始实质性的影响销量，那能怎么选？
　　YMS这一点，大概除了消费者认可，软件商、竞争友商、广告金主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凑合着进行下去。
　　易科的体量在这里，影响力在这里，没办法。
　　“YMS那边，等戚赫回来，看看他的想法是什么样。”方卓听到刘强东的顾忌，说道，“现在就自然而然吧，反正口碑已经树立了起来，我们尊重大家的来去自由，真想弃用YMS，也不卡着了。”
　　YMS和友商是有签订协议的，像与搜狗引擎的合作，那也是真金白银的往下分，易科只拿了很少的一点点，而少量广告的营收更是分配了下去。
　　只是，这种收入规模与分配方式开始出现困难。
　　刘强东点了点头，公司可以卡，但没必要。
　　“你觉得科胜手机能上市吗？”方卓想到了老朋友，随口问了句。
　　刘强东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略一思考，说道：“入门机这个市场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如果科胜手机体量做大，他们也很难不做出往上吃市场的决定，上不上市……可能不取决于他们。”
　　这大概要取决于易科，本身就持有股份，又占着中高端市场。
　　方卓沉吟一会，笑道：“看他们那个‘晨光’系列能怎么样吧，要是迭代的不错，我觉得易科存在一个能带来一定程度竞争的对手，其实也不错。”
　　刘强东目光微动，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大概率不阻碍基于科盛本身状况而决定的上市。
　　“走吧，到食堂吃个饭，你们那个营销……注意度。”方卓起身，想起从本土往海外市场蔓延的“绝唱之作”。
　　这一波因冰芯而冒出来的情怀加持……伴随着冰芯下一代制程的迟迟没有动静，似乎更加坐实了。
　　冰芯的28nm为什么没有动静？是不是在设备采购上遇见了暗中的阻挠？
　　在冰芯真的受限的情况下，不少人认为可能存在场外因素，也就为“祝融”芯片的未来而担忧。
　　祝融难产，重新换成高通，这可不就是绝唱了。
　　方卓认为这种被放大的情绪可以收一收，但包括虞红，她也就一种态度——确实挺好用的。
　　上午易科，下午又是半导体工作组的会议。
　　到了晚上，方卓刚刚抵家，还没和苏薇聊上两句，他接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三星终于有了关于28nm的消息，宣布将会在第四季度开启量产，逐步提高产能。
　　继台记去年年底成功量产之后，全球终于明确出现第二家晶圆代工企业的产能消息。
　　三星，还得是三星。
　　就在外界还没夸赞两天，仿佛是被开启了讯号，台湾双雄之一的联电也正式宣布，将会在年底提供28nm的代工产能。
　　三星和联电前后脚的宣布了28nm量产突破的消息，成功站在了台记的身后，也站在了格芯、冰芯等厂商的前面。
　　从法国转道德国继续进行考察的冰芯CEO邱慈云被记者捕捉到了身影，提到了冰芯在先进制程方面的困境。
　　“祝贺三星和联电，他们一直有着很优秀的工程师队伍。”邱慈云很有风度，“关于冰芯的28nm……我们确实碰到了一些困惑。”
　　他承认了冰芯的处境，又表态道：“但是，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解决问题，帮忙缓解28nm的紧张局面。”
　　从去年年底开始，台记一直在不断的产能爬坡和建设新的生产线，但是，前者能爬坡的空间有限，后者需要的时间更久，而同样掌握28nm量产产能的英特尔，它不对外进行代工。
　　所以，28nm的晶圆价格居高不下，全球产能十分紧张。
　　三星和联电宣布突破，这在业界也算一个好消息。
　　邱慈云接受的采访被视为冰芯仍旧没解决问题的一种证明。
　　冰芯还有没有能力解决28nm的量产？
　　失去了EUV的未来，现在似乎连现状也无法维持？
　　一直以来就颇为神秘和低调的冰芯没有更多的对外消息披露，而关于28nm，连再次被要求筹备上市的高盛方面也十分好奇。
　　8月26日，苹果举行新品发布会，高盛副总裁邵宗铭前往易科总部拜访方总，洽谈冰芯前往香港上市的相关问题。
　　“方总，冰芯今年能进行28nm的量产吗？”邵宗铭当面询问了冰芯掌门人。
　　“谁知道呢，希望吧，到时候就写我们的研发顺利呗，这种国际一流水准，本来就很难。”方卓浑不在意地说道。
　　邵宗铭“咳”了一声，模糊不清的消息是可以释放，但是……冰芯先是在纳斯达克中止上市，然后又直接跑到香港上市，这难免遭受质疑。
　　这种关头能够展现研发能力的制程消息不够明显，本就受影响的估值恐怕更会出现问题。
　　他委婉地说道：“方总，28nm还是一个值得宣扬的消息，香港市场认不认冰芯，可能就很受这样的消息影响。”
　　“那我也变不出来啊，你们就先按这样的来，要是有好消息，冰芯当然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方卓耸耸肩，“香港要是不认，那就不认吧，估值低点也没关系，说明我们成长空间很大嘛。”
　　邵宗铭抿了抿嘴，说道：“这样连番下来，可能就没有180亿美元了。”
　　180亿美元是高盛等股东上一轮融资的估值，彼时，方总很有信心能够用业绩撑起来。
　　方卓听到这话，眼睛一瞪：“怪谁？怪我吗？我能想到冰芯会受限吗？这特么就是不可抗力！”
　　邵宗铭忽觉额头热了起来，好好好，好个不可抗力。
　　他想着高盛上一轮的投资，看着易科23层的落地窗，感觉到了一丝丝同仁曾经在此的心情。


###第78章 诚意
　　客观来说，冰芯碰见问题是掌门人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但是，当这个掌门人是方卓，当方卓和华盛顿有明显的勾勾搭搭，所谓上市前的最后一轮融资放在今天看，就显得发人深省。
　　邵宗铭来去如风，省完了怎么办，还得继续干活啊。
　　上市了好歹还有机会，不上市，那就真正大割肉了。
　　一荣未必都荣，一损肯定一起……损。
　　该说不说，可能名字有些犯冲，易科系这边真的快成易损件了。
　　易科23不动如山，高盛的老朋友与新面孔来来去去，他们的情绪对方卓不会造成丝毫困扰，唯一的关注点就是在于有着彼此共同利益的工作能否顺利进行。
　　过了十一月这个节点，冰芯的上市消息会是一个小小的提醒，总归还能拿到一些辗转腾挪的空间。
　　不过，一旦成功上市，松绑渠道也就打开，未来关系的演变仍旧需要考量。
　　但相较于今年的这个舆论声势，明年以及后年可能都平稳很多，会是很不错很难得的发展期。
　　方卓知道冰芯内部很急，知道上面和地方急，知道相关的行业上下游也急，这种急只能依托于时间来消化了。
　　28日的苹果新机发布，产品消息没有太出乎大家意料。
　　先前意外泄漏的手机是落到了媒体手里，尽管苹果警告和宣称将会起诉这家报社，但他们仍旧无畏的进行了研究和曝光。
　　所以，这大概是自苹果发布智能手机以来最让人没有期待感的一届发布会。
　　方卓对比手上的自家手机，觉得这次销量应该会相当不错，因为，相较于Trump和iPhone，Mars这次风格稍微激进，试着扩大了屏幕占比。
　　以他自己的观感和审美，这是会获得赞美的动作。
　　当然，考虑到不同的群体眼光，Slefy仍旧是传统升级，也依旧是做了次一级的价格定位。
　　易科内部会议着重讨论了苹果手机的正式发布，准备迎接下个月忙碌的工作。
　　今年仍然是由联合创始人虞红来主持新品发布会，而除了两个传统系列，原本传闻中将会亮相的平板产品再次落空。
　　这个消息的释放让外界认为，易科或许已经放弃了平板产品线。
　　不过，九月份的第二天，国外很多媒体在接到易科发布会正式邀请函的时候也拿到了另一个最新消息，易科将会在来年3月份推出Galaxy2。
　　这会是时隔将近两年的更新，包括易科官网也放出部分产品图，带来了一定的期待。
　　Galaxy2／盖世2，它会不会是易科扭转失败产品线的重磅之作？
　　9月2日，易科全球的线上会议，虞红在聊过美国这边惯例的运营商合作之后谈到了明年平板的重要革新。
　　“你们冰芯的28nm不会翻车吧？我现在看媒体新闻，整天是讨论28nm技术的优劣，我也心里有点慌了。”
　　冰芯内部即将进行风险试产，然后就是小规模的量产。
　　因为产能问题，也考虑到接下来的优化，冰芯28nm工艺的第一个客户就是易科的平板盖世2，如果一切顺利，第二个客户才会是易科的Mars手机。
　　“放心吧，相信我们。”方卓信誓旦旦，又打断了虞总后面的话，“要是不相信我，你等下会议结束直接打给梁博士，甚至可以到加州的时候听他们当面聊。”
　　梁孟淞与胡正明仍然在加州，已经开启与英特尔的技术合作，一方面是FinFET，一方面是多重曝光技术。
　　预计在十月份，梁孟淞会返回合肥，继续主持冰芯的研发攻坚工作，而冰芯微电子中心将会派出一批工程师飞往美国，进行技术交流。
　　这是冰芯受限以来的一个不错消息。
　　“那就期待我们明年3月的发布会吧。”虞红说道。
　　方卓笑着问了句：“不先期待月底吗？”
　　虞红稳稳地说道：“看了三星和苹果，已经不用太期待了。”
　　她在见到三星和苹果的产品后已经十分有信心。
　　“来，提前给虞总鼓鼓掌。”方卓开麦给鼓了鼓掌，听到其他麦克风里的声音，顺便提出了小建议，“咱们这个Line上可以做点掌声特效，也可以做点严肃的背景音，这样下次我批评和表扬人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大家都听出来老板的心情不错，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见到了竞争对手的产品，少数人则是更清楚老板家里的喜事。
　　正式会议结束，虞红单独在线上问了问薇薇的情况。
　　“一切都好，本来我说她不应该再关心工作，但她说每天看看文件也是一种锻炼。”方卓笑着回答。
　　虞红前两天才给薇薇打过电话，这只是习惯性的询问，她想了想，又问到冰芯最新的情况，人在美国，尽管冰芯受限，但在这边的舆论里不是结束，不少人仍旧希望推进更进一步的限制。
　　“再忍忍就好，下下个月，冰芯就会有在香港上市的消息。”方卓说道，“高盛已经找人在忙活了。”
　　“高盛是真能忍你啊。”虞红忍不住说道。
　　“它也有不忍的时候啊。”方卓指的是那次做空易科，“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凑合着过吧，我没啥办法，他们也没啥办法。”
　　虞红笑道：“行，你在国内，回了上海，反正安全上是没什么问题。”
　　方卓思忖片刻，说道：“这次倒不至于到那一步，我这次回来也不是避他们，高盛要是真有不满，也可以想想又不是它一家被不可抗力，包括我在内，我们这次都是受害者。”
　　他继续说道：“整个事件里，其实就我受损最严重，不能它受害还来找我吧。”
　　“行行，方总，你的话很有力。”虞红几乎能想象方总说这话时理直气壮的表情，说道，“我十月份回国看薇薇，希望是带着我们漂亮的销量成绩。”
　　因为两家竞争对手的表现，大家都提高了期待。
　　方卓在退出Line之后略微想了想销量的问题，这次可能就是三星最为吃亏，如果它今年的旗舰达不到预期，明年需要搭载的又是另一个技术路线的28nm，两种压力之下不知道会不会忙中出错……
　　九月份的易科内部，上上下下都为迎接年度新机的到来而释放活力，刘强东搞了一手情怀营销，内部也多多少少的受到了影响。
　　5号，周四上午，易科总裁办迎来了YMS的负责人。
　　戚赫匆匆从柏林飞来，顾不上休息，第一件事就是找上老板。
　　“方总，汉王正在考虑退出YMS，这个事的影响不好啊。”戚赫顶着黑眼圈，提到了他手里的业务。
　　汉王是国内第一批搭载安卓系统的厂商，当初再度转型到手机赛道，很多人都不看好它的未来，但是凭借起步优势，汉王也是喝到了不少汤的。
　　可是，当大家又开始看好汉王发展的时候，它莫名其妙的开始拉胯了。
　　比不上魅族，比不上OPPO，比不上科盛，比不上VIVO，到了今年，它又比不上转型进行来的华为。
　　这让很多媒体和第三方机构都大跌眼镜。
　　汉王怎么了？
　　这个问题搅不起太大波澜，因为，智能手机赛道发展太快了，大家都在拼命往前跑。
　　“那怎么办呢？我们收购它？”方卓示意戚赫先坐，然后给了反问。
　　“当前这个阶段，我们的系统生态还有很大的增量空间，这些又很依托于入门机型。”戚赫认真地说道，“我认为最起码从今年到明年后年，我们还是要努力维系YMS厂商的。”
　　他不是不清楚公司内部对智能手机发展的判断，但即便最后就剩几家，现在不还是有很多品牌嘛，还是值得继续捆绑几年的。
　　“这次不光是国内，科盛在海外市场的铺设也很不错。”方卓谈到了一个戚赫并不清楚的信息。
　　戚赫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要是海外市场的因素算进来……
　　“要我说，到了这个洗牌淘汰的阶段，YMS不用求多，只要求精就好。”方卓探讨道，“本身有易科的体量，中低端再来个两三家，有个科盛，魅族的市场表现也不错，这个覆盖面就挺广了。”
　　苹果不可能用YMS，三星也很难，去掉这两家，整个市场能够容纳的有影响力的品牌顶多也就四五家。
　　YMS能保持同阵营的三四家，这个生态已经可以了。
　　方卓见戚赫没接话，说道：“当然，我的想法放在当下市场未必对，你们再调研再谈，我不是说要赶走合作者。”
　　戚赫慢慢点头，打算等下离开办公室就去问问科盛在海外的数据。
　　他知道科盛借助易科渠道和海外运营商谈了合作，但一直没关注过实际情况，现在听来，效果大概很好。
　　这样的话，科盛冲击最大的是三星，因为三星是做全市场战略，上中下的覆盖都要。
　　他喝了两口茶，暂且把YMS合作伙伴的事在心里存档，然后说道：“方总，我等下要见见百度的人，他们还是想来谈一谈默认引擎的事。”
　　百度在国内没有对手，只有挑战者。
　　只是，当移动端更多的开始被手机厂商把持之后，百度还是渐渐感受到一丝丝需要改变的驱动力。
　　百度已经与OPPO达成合作，先前也曾一起表态“就干易科”，可是，苏宁干了个七零八落，阿里明显是长期竞争……
　　空有口号，实际行动没效果，百度就觉得竞争里还是可以有合作的，天底下有什么是不能谈的呢？
　　所以，业内出现YMS合作厂商不满的消息之后，百度就在尝试联系易科生态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进行合作。
　　新接触的理由很简单——我们之前就愿意和易科谈，我们尊重易科的体量和影响力，可是，YMS的杂鱼厂商不能捆在一起啊。
　　现在，杂鱼走了，我们愿意带着诚意再谈。
　　“百度怎么会觉得我们会放弃与搜狗的合作？”方卓有点讶异。
　　“可能是因为……YMS的浏览器不强制用户更换引擎，也不会进行频繁的更换请求。”戚赫说到了YMS的产品策略。
　　对用户不强制不粗暴，这恰恰被认为是在释放合作空间。
　　YMS内部的讨论是，百度大概认为，你既然没强力与搜狗合作，没有上来暴力干我，那就是能谈。
　　“噢，因为我们不够流氓是吧。”方卓听懂了意思。
　　戚赫点点头，沉吟道：“百度的那个副总联系我，说是价格上好商量。”
　　“怎么个好商量法？”方卓问道。
　　戚赫摇了摇头，这个还没见面，还没具体谈。
　　“我们和搜狗是有合作协议的，上次我和王小川也谈过。”方卓说道，“你今天见人是吧，那问问价格，可以拿着我们和谷歌的价格来试试，我倒是有些好奇。”
　　YMS找百度谈过，然后拿了个打发叫花子的价格，对方这次带着诚意，难免让人好奇。
　　戚赫干脆地说道：“行，还有一个小时，我去吃点东西再谈。”
　　他在飞机上实在没胃口，这会落地之后感觉到饿了。
　　上午十点半，吃了个八成饱又补充了一杯咖啡的戚赫见到百度副总裁吕振栋，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进行了询问。
　　“吕总，百度一年能给多少钱？你知道的，我们和搜狗有合作。”
　　吕振栋从这样直白的问题里感受到易科的拒绝之意，没有寒暄，直接步入正题，不就是想回绝嘛。
　　他提振精神，说道：“戚总，我们这次是真诚的想和易科进行合作，百度和易科是有很大合作空间的，一年两亿，怎么样？”
　　吕振栋看着戚赫，这应该是国内这方面的最高报价了。
　　“我们今年要和谷歌新签默认引擎的合作协议。”戚赫缓缓说道，“百度如果有诚意，可以参考我们这方面的类似合作。”
　　他伸出了右手。
　　吕振栋心里沉吟，翻了两倍还多，这得回去请示了。
　　他说道：“戚总，谷歌不一样，面对的是全球市场，你们的合作是这种基础，而且，就算这样，也就五亿，这其实不算……”
　　吕振栋说到这里，瞧见戚赫笑吟吟的表情，忽然一个激灵，问道：“是五亿……美元？”
　　戚赫给了一个确认的眼神。
　　吕振栋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是讹诈，第三反应是……
　　这里面肯定被夸大了，这是易科的惯用伎俩，就算在全球市场的基础上，谷歌怎么可能愿意给易科5亿美元？
　　吕振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易科真是好大的胃口。”
　　“吕总，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谈？”戚赫要听听百度新的诚意。
　　吕振栋起身，特意用力的同这位戚总握了握手：“戚总，我们下次再好好谈。”


###第79章 real
　　吕振栋在离开易科公司的时候说不上有太多的心情波动。
　　同为国内巨头，大家对于易科或者说方总的风格已经十分熟悉了。
　　易科摆出了竞争对手“谷歌”，这是增加己方的重视，谈到还没签的“默认引擎合作协议”，这是故意模糊误导，既然还没签，那肯定一切皆有可能，至于最后的价格……
　　5亿美元，唬谁呢？
　　吕振栋一边心里给出判断，一边在回程的路上尝试来验证这种判断，要说这“巨头”，易科可能真的更高一个级别……
　　等到回了北京，托请的消息也就到了手上。
　　谷歌与易科确实存在默认引擎的合作，数字是3年5亿美元，今年大概也会进行续签谈判，但目前还没有进行。
　　3年5亿，也就是1年1.667亿美元，折合中国币差不多一年11亿。
　　再考虑这份合同面对的是海外市场，倒也不算太夸张，这样即便续约，应该也不会有过高的涨幅。
　　吕振栋拿着判断与信息回到公司，进行了内部讨论，结果是大家的意见差不多，这只是易科用来抬价的手段罢了。
　　那么，价格要不要抬？这份合作值不值得再推一推？
　　吕振栋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进行了诸多沟通，也得到了掌门人Robin的首肯，综合各种情况，拿出一个更具有诚意的价码。
　　“三年九亿，戚总，这份合作达成，我们后续还有更大的合作空间，包括与易购等公司的合作，我们也可以谈。”
　　吕振栋挑了个中午时间，再次致电易科的戚总。
　　百度和易科系在流量上确实可以拓展很多合作，百度拥有庞大的流量，但是……不管阿里还是易科，这方面反而都合作很少。
　　主要原因还是淘宝和易购都屏蔽了百度爬虫，禁止百度抓取用户数据、商品和交易数据，自那以后，巨头间的合作就中断了。
　　百度倒是和腾讯的关系走近很多，因为后者在推“来信”打“易信”的时候疯狂买量，试图援引另一巨头的流量巩固通讯霸主的地位。
　　然而，移动互联网像是换了一种玩法，腾讯最终也只能黯然失色。
　　单从流量性质来看，腾讯和易科把持着社交流量，阿里和易购把持着电商流量，百度则是垄断着内容流量。
　　百度固然也是流量大王，但是，没有它的流量，另外自成体系的三家巨头也活得好好的，反而是百度屡次尝试的扩展边界都以失败而告终。
　　“三年九亿？哈哈，吕总，这个事，咱们下次再好好谈。”戚赫用之前吕振栋在上海的话表示了态度。
　　听起来确实比一年两亿高了百分之五十，可能也是百度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吧……更多的还是满足老板的好奇心，易科与搜狗的合作是战略性的，可能以后还是一家人。
　　吕振栋捏着被挂断的电话，心情颇为凝重，与易科谈合作这事的内部驱动力其实不小。
　　今年虽然与OPPO等手机公司也签了默认引擎的合作，但是……随着科胜手机的一波浪潮和易科移动战略的显示，一种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过去，百度要做的只是提升同领域的市场份额，现在，硬件端的入口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而硬件端的竞争是百度很难插手的。
　　百度在搜索引擎领域仍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是，挑战者的规模似乎增长的有些过快了。
　　吕振栋这次被拒绝，仔细权衡和讨论之后又专门找了Robin做单独汇报，随后又一次给戚总打了过去。
　　“戚总，关于我们和易科在默认引擎上的合作，我认……”
　　戚赫刚刚和刘强东在业务上吵了一架，这次又接到电话，又听到默认引擎的事，忍不住问道：“What's your problem？”
　　不是你拒绝过我，我也拒绝过你，你不满意我的价格，我也不认同你的价格了吗？
　　怎么半个月过去了，还来打电话？
　　“戚总，我们说话大可以坦诚一些。”吕振栋和公司同仁有着两个主要的判断。
　　第一个是，易科与搜狗的合作也就那回事，并不是坚不可摧，不然，易科YMS手机为什么不提供搜狗迫切需要的换擎支持？
　　第二个是，易科现在的做派就是在寻求更高的价码。
　　戚赫听到这位百度副总裁的要求，耐住性子，说道：“吕总，我上次和你说过我们与谷歌的合作，如果百度愿意，你们就参照那个标准来，不然就算了，不用再花时间，也不用再谈了。”
　　他这次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
　　吕振栋听着这个回答，不慌不忙的指出戚总的问题：“戚总，据我所知，易科与谷歌确实有个5亿美元的合作，但是……”
　　他打了个哈哈，没见对面接话，直接说出正确答案：“但是，那是三年5亿美元，对是不对？”
　　“吕总，我说过了，这是我们要新签的合同，你说的那是老合同。”戚赫回答。
　　“哈哈哈，戚总，这种话就不用多说了。”吕振栋笑道，“我们确实是带着诚意，我也和Robin汇报过，我愿意再到上海，咱们当面谈。”
　　戚赫：“……”
　　他沉默一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就，就……自己就还挺忙的，易科以前在合作上面有耍过什么花招吗？
　　戚赫想到了老板，稳了稳情绪，真诚地说道：“吕总，谷歌已经开始推进与我们的合作洽谈，那边还挺痛快的，下周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到现场看我们签约。”
　　吕振栋心里鼓掌，精彩，精彩，这是自己听到的全新版本。
　　他提高声音，问道：“谷歌愿意一年给出5亿美元？”
　　“不是。”戚赫否认。
　　吕振栋精神一振，能听到实话了吗？
　　戚赫更新了数据：“谷歌想给我们一年5.5亿美元，要签多年。”
　　吕振栋哈哈一笑，觉得现在还是不好谈。
　　等到放下电话，他心里还是浮现出一阵狐疑，这个戚赫的语气还挺笃定，问题是，谷歌怎么可能这样涨价？听戚赫意思，这个5.5还是谷歌主动的？
　　不可能吧，应该不可能。
　　他打算再次找Robin单独汇报下情况。
　　另一边的戚赫把手机收进口袋，心里一阵纳闷，百度那边真就一点都不愿意相信吗？
　　事实上，易科与谷歌的谈判推进确实不如他电话里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但更多的问题不在于默认搜索引擎，而是预装“谷歌商店”的费用。
　　以及，谷歌方面对于Siri也充满兴趣，这次还希望能够让Siri成为一个合作子公司，以此来推出安卓系统版的语音助手。
　　默认搜索引擎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谷歌想给5.5亿，易科只想要5亿。
　　但易科想要的是2年10亿，两年之后再谈续约，谷歌则是4年22亿，四年之后聊新合作的数字。
　　易科认为2+2的收入将会明显大于谷歌的4，不太乐意多年的绑定。
　　不过，不管易科和谷歌怎么谈，基础数字就放在这里，也是戚赫和吕振栋的坦白局，百度确实只有国内一个市场，不需要像海外市场那么贵，但再怎么着，也应该参考谷歌的诚意。
　　再加上，易科和搜狗小兄弟也得有个交代，这份诚意更要好好展现展现才能真正坐下来试试。
　　可是，百度从第一步就有它自己的判断……
　　9月15日，就在戚赫在上海和老板一起欢迎谷歌团队到来之际，他把百度方面的最新情况简要的说了说。
　　“不行啊，百度没有紧迫感，搜狗还是不行啊。”方卓听完就这一个感觉。
　　戚赫点头：“是，国内没有能让它有危机感的公司，搜狗差着意思。”
　　搜狗只是一个小公司，即便得到易科的扶持，现在也只能让百度正眼瞧瞧，而不是产生危机感，谷歌在国外的市场份额差不多和百度在国内类似，但巨头微软始终在这方面虎视眈眈。
　　从Live Search到Bing，微软始终在努力。
　　今年，同样搭载谷歌的苹果就有消息流出，正在与微软洽谈Bing的搭载。
　　方卓不清楚苹果会不会被微软打动，但谷歌显然对那边付出的筹码显然不会低于易科这边，同样的，三星方面也与谷歌有着类似协议。
　　最起码，在今天这个节点，谷歌与御三家都有默认引擎协议的生效，也有力保证着它在移动端的市场地位。
　　这种地位是用真金白银换回来的，也同样能换到真金白银。
　　“说起来，微软那边负责Bing的陆奇，你知道吧。”方卓说道，“我之前在硅谷的时候，他来找过我，还提到了默认引擎合作的这个事。”
　　“那要是把陆奇找来……”戚赫的眼睛亮了亮，这不就是最佳的抬价帮手。
　　方卓不置可否：“先谈谈看吧，毕竟我们和谷歌之间的合作还是比较多的。”
　　而且，这次是老朋友拉里·佩奇亲自带队飞过来的拜访，不能人家一来，这边站了个微软的对手，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方卓对于朋友还是有一定底线的。
　　拉里还不同于施密特，为人又多了些真诚。
　　上午十点钟，谷歌CEO率领的团队抵达位于上海陆家嘴环路333号的易科总部，参观了这个占据重要地位的合作伙伴。
　　十一点钟，拉里坐进了易科23层的总裁办，私底下表示了歉意。
　　“方总，我对于施密特在华盛顿的表态一无所知，他在参加那个会议的时候也没和我进行过沟通。”拉里提到了之前一场在华盛顿召开的讨论冰芯的会议。
　　谷歌董事长施密特发表了立场鲜明的意见。
　　这场闭门会议的内容在某些圈子陆续流出，总的来说，冰芯被套上了枷锁，也被视为它在纽约上市失败的因素之一。
　　方卓皱眉又展开：“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谷歌的立场，施密特也不是以谷歌董事长的身份谈话，而是以五角楼的项目负责人身份给出看法。”
　　虽然，单是后者的身份不能给施密特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力，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他又不能对施密特怎么样，更不能对谷歌怎么样。
　　总不能把“棱镜计划”公之于众吧？
　　那又不是自己的活，又搞不到文件。
　　拉里看到方总脸上有些诡异的神色，认为他心里还是有抱怨的，只能再次表示歉意后谈到这次过来的话题：“方总，虽然不少媒体都认为易科面临一些发展的风险，但是，我们谷歌对合作伙伴抱有坚定的信心，也愿意用更长时间的合作来证明这份信心。”
　　谷歌要签四年的合作协议，不是想少付钱，是愿意展示合作的信心。
　　方卓正色道：“既然谷歌对我们有信心，那就更要尊重我们的发展计划，我们计划在两年之后成为全球出货量第一的手机厂商，到时候再从谷歌那里拿走更多的钱，怎么样？拉里，你对我们有信心吗？”
　　拉里愣了愣，摇头笑道：“方总，你还真是……”
　　“我很real的。”方卓自我评价，“有时候因为这种性格还得罪人，但是，拉里，易科与谷歌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将近6年时间，我们不会像苹果那样想着勾搭微软，不光公司，包括我，都希望大家的合作继续愉快下去，你觉得呢？”
　　拉里觉得方总这个人说话还是挺真诚的。
　　他想着默认搜索引擎，想着商店分成以及希望推动的其它合作，沉吟不语。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方卓看了一眼，挂掉了它。
　　手机坚持再响。
　　方卓皱了皱眉，有些纳闷。
　　拉里听着手机铃声，忍不住问道：“方总，是不方便接吗？”
　　他起身，打算给方总留下单独空间。
　　“也不算吧。”方卓接通了电话。
　　他简单的用英文回了两句，提到“谷歌要提前续约”，确认“拉里确实亲自带人过来”。
　　拉里听了一句就停下脚步，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很显然，谷歌想要提前续约，这打了微软一个措手不及。”方卓挂掉电话，没有隐瞒来电身份，“是微软的陆奇打来的，你们公司内部保密不够啊。”
　　拉里皱眉，不得不提到刚刚听到的友谊之声：“方总，你刚才还说你们不会像苹果那样想着勾搭微软。”
　　方卓坦然道：“是啊，但是，微软就想着来勾搭我们啊。”
　　拉里看着方总的表情，沉默一会，赞同道：“方总，你确实很real。”
　　“不要担心，易科一直支持着谷歌，愿意在今后共同前进。”方卓给了表态，对于刚才这通猝不及防的电话也有些无奈。
　　——电话里的戚赫：方总，用英文，我是陆奇。
　　——方卓：……别搞，我很real的。


###第80章 新风潮
　　作为一个在美国科技公司拿到最高职位的高管，陆奇还是很有名声的。
　　尤其，谷歌这边对于陆奇更熟悉。
　　因为，微软的搜索Bing在陆奇的带领下几乎是从无到有的抢到了百分之二十多的市占率，采取的办法是与脸书等社媒合作，这很了不起。
　　而在谷歌花大力气的移动端，Bing也有些蠢蠢欲动，已经与苹果传出有意合作的风声。
　　之所以是苹果，大概因为它是御三家里与谷歌合作最不紧密的一家，不管易科和三星，它们都在用着谷歌的GMS，牵连比较深。
　　但现在这个节点，从谷歌的角度出发，如果做个苹果合作到期而换装Bing的预案，最应该在移动市场稳住的就是三星和易科两家。
　　不然，苹果换装，易科反水，再加上BING与社媒平台的合作，整个移动搜索市场的形势立即就变得不同。
　　这事关谷歌的核心业务，所以，拉里也就带着歉意飞来了上海，亲自推进这一桩合作。
　　果不自然，还是存在一定变化的。
　　如果再考虑到陆奇的身份背景，保不齐那位休假的时候回一趟上海，两边就恋奸情热了。
　　拉里心里提高了警惕，也认为方总会借机大谈特谈微软与谷歌的竞争，但是，这位出乎意料的没有聊这些，仍然在谈易科的现状与发展。
　　等到单独会面结束，方卓在临去午宴的时候笑了句：“拉里，总不至于陆奇打了个电话，你就要惴惴不安吧，他来都没来，你可是亲自飞来了，谁更有诚意呢？”
　　更何况，那还是个假陆奇……
　　方卓宴请拉里，旁边坐着的就是自作主张打电话的戚赫。
　　拉里一边吃饭，一边礼貌的聆听了一些来自易科竞品业务的聊天，他认识戚赫，知道这位负责的就是类GMS的版块。
　　当戚赫聊到他近期在欧洲市场的云业务开拓，拉里来了些兴趣，这是谷歌在做但比较弱势的一环，不说比肩亚马逊，连微软都比不上。
　　谷歌在这一块的研究的时间比较早，可是，整个公司对于它的方向还比较……犹豫。
　　“易科为什么要去欧洲开拓呢？我好像确实没听到易科在美国做云业务。”拉里提了个问题。
　　戚赫看了眼老板，见方总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答道：“为了避开亚马逊和微软。”
　　拉里眨了眨眼，哦哦，没有谷歌。
　　“欧洲的中小公司很多，事多，利润还低，但它们所提出的需求其实也很值得我们思考。”戚赫侃侃而谈，“我们现在做laaS基础设施，与客户需求的对接本身就是重要的一环。”
　　拉里皱了皱眉，说道：“有些绕口。”
　　“云业务是To B的，基于这种的模式本身就要重视客户需求，这其实不容易。”方卓把话接了过来，干脆地说道，“就好像你们谷歌，商业模式更多的是围绕消费搜索为基础。”
　　再直白一些，谷歌这方面和百度类似，搜索这一块太赚钱了，其他业务的重视程度都要往后放。
　　谷歌为什么愿意每年花费巨资来维持默认引擎？因为，它凭借这个能赚更多更多的钱。
　　拉里这次听懂了，但只是哈哈一笑：“方总是全球最好的总裁，看来，谷歌有必要请你去给我们谈谈云业务的战略。”
　　“找贝索斯就够了，让他谈谈亚马逊是怎么麻痹你们的。”方卓笑了一句。
　　拉里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方总，觉得他虽然笑着，但这话似乎还挺认真。
　　他存了个念头，换了个新的话题。
　　谷歌与易科的合作项目不少，两位掌门人又有私交，这顿午宴吃的是宾主尽欢。
　　下午时分，拉里走进总裁办，看到了这个月即将发布的易科Mars与Selfy，立即被前者所吸引。
　　他惊讶的拿起Mars，喃喃道：“这是你们要量产的Mars机型吗？这……让我找到了第一次和Mars见面的感觉。”
　　“当然是量产机型，小规模量产应该也算量产。”方卓笑道，“准确说，它应该是Mars Pro版，怎么样，来了不白来，这一台可以送给你。”
　　这个月的发布会，易科确定不推出平板，将会在明年3月推出第二代盖世，但是，除了传统的Mars 6与Selfy 3，还开拓了一个更高级别的系列——Mars 6 Pro。
　　现在呈现在拉里面前的Pro版，它和已经发布的三星Trump与苹果iPhone都有风格上的不同，或者说，和自家兄弟Mars6也有不同。
　　因为，这是一款与夏普合作的全面屏手机。
　　作为从07年就一直在合作的供应商，夏普这次与易科联合研发，最终在挖孔、刘海、水滴屏里选择了难度更低的挖孔方案，而在通孔和盲孔的选择上也是使用了难度和成本更低的后者。
　　只是，为了保持屏幕上下的和谐，Pro版本取消了指纹识别，Mars6则仍旧有按压式的指纹功能。
　　“这个屏幕的成本比普通版的要高3成，现在夏普那边的产量也低，他们还担心市场不够认可。”方卓为拉里介绍这次的新机，“上面的这个孔，我们是对背光层进行开孔加工，可以提高良品率，摄像头就藏在了屏幕下面。”
　　“可惜，这样的孔让光线透过屏幕的透光率和偏色都有影响，研发中心里还在琢磨更多的解决方案。”
　　“包括这个指纹，明年我们的屏下指纹方案也许能做成，但要是做不成……我们还有其它方案。”
　　方卓指的“其它方案”是指仍然不用指纹，而是推出人脸识别。
　　易科掌门人侃侃而谈，谷歌掌门人则是翻来覆去的在手里把玩Mars 6 Pro，还把口袋里上一代的Mars 5拿出来比较。
　　边框大幅缩小，没了额头和下巴，屏占比提升很多。
　　当初把键盘从手机上拿掉，改为触屏，大幅增加了屏幕面积，现在这样的产品放在手心，像是又一种活灵活现的风潮。
　　“方总，你们这个手机就应该不用Mars，而启用另外一个新的系列了。”拉里赞叹道。
　　“我们的设计激进了一些，大家心里也没有足够把握呢。”方卓表态。
　　拉里抬头看了方总一眼，“激进了一些”，不real了，谦虚了。
　　他抚摸着屏幕，笑道：“看来这一款今年能够大卖了，易科内部有目标吗？”
　　“没有目标，产能也跟不上。”方卓说道，“但对于我们而言，希望能够打造新的智能手机的方向，这更有利于我们的品牌形象。”
　　比如触屏，比如安卓，比如前置摄像头，比如CMOS与拍照算法……正是这些，而不单单是硬件的进步，它们组合在一起塑造了易科在全球的品牌形象。
　　拉里陷入思考，忽然说道：“易科明年的出货量是要对着三星去了。”
　　方卓摇头：“三星太猛了，我们就是坐二望一。”
　　“今年全年的出货量能突破一亿部吗？”拉里再问。
　　方卓简洁地答道：“有信心。”
　　拉里点点头，这也是这一趟来送钱的主要原因。
　　去年一整年，御三家里三星出货量最多，足足有1.45亿部，易科则是8130万部，苹果是7317万部，但是，三星是高中低全面出货，只以旗舰手机来论，它的Trump系列是6180万部。
　　今年看前八个月的趋势，全球智能手机市场仍然在快速增长。
　　另外，易科控股的子公司品牌“科盛”在海外也进入了运营商渠道，一定会进一步提高市占率。
　　正是因为如此，谷歌更倾向于签订多年合同，哪怕有冰芯的问题，也看好易科的发展。
　　拉里喝了口咖啡：“你们真是一起把诺基亚活活挤死了。”
　　“这不正好帮助你们迎接微软的挑战吗？”方卓笑道。
　　微软在移动端扶持不出像样的产品，这和谷歌一对比就是天差地别。
　　拉里摸着手里的Pro，寻求进一步的合作意见：“方总，你知道的，谷歌一直很支持易科，我愿意在原有的5.5亿美元的基础上再谈一谈我们的合作。”
　　“还是四年？”方卓问道。
　　拉里点头道：“是的。”
　　方卓见拉里对Pro爱不释手的模样，问道：“Pro的设计风格这么激进，又取消了指纹，前置摄像头也不得不妥协，你对它的市场表现有信心吗？”
　　拉里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有。”
　　“你都有信心，我就更有信心了。”方卓谈着产品规划，“今年的Pro版本如果能被消费者接受，明年的这个设计就会下放到标准版，而芯片性能也会迎来一个很大的提升，拉里，换了你是我，你是愿意签长还是签短？”
　　拉里迟疑道：“从我们的合作关系来说，其实，我认……”
　　方卓打断道：“拉里，像我一样，保持real，你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拉里看着方总，又看了看手里的全面屏，沉默一会，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应该让你把这一代的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看的。”
　　这是他主动提出的要求，想要先睹为快。
　　“你不提，我也要拿给你看，谁让我们是坚不可摧的合作伙伴呢。”方卓笑道，“易科是安卓机皇，过去六年，我们一起引领了全球智能手机发展的浪潮，今后，我仍然有这个信心。”
　　拉里折中道：“三年吧，方总，我们谈个递增条款，三年之后，我们再依照市场情况继续谈合同。”
　　方卓看着这位谷歌的老朋友，展颜一笑：“三年就三年，递增就递增，总是谈钱还是很别扭的，都交给他们去做吧。”
　　“方总，你真是……”拉里想找一个合适的描述词。
　　“如果我真想在这方面多谈，我就应该把陆奇请到公司来了。”方卓说道，“从我个人出发，我更愿意让用户拥有更好的体验，谷歌确实比Bing更强。”
　　拉里把手机排在桌面上，看着更高屏幕占比的Mars 6 Pro，承认道：“是的，易科在用户体验上一直十分出色。”
　　他有些出神地说道：“我有些期待易科月底的发布会了，要是这样看，三星和苹果提前发布也许还是一个很好的决策。”
　　如果都在同一个月里发布，易科的Pro版Mars肯定对比起来更加出众。
　　“产能，产能，产能。”方卓连说了三遍关键词，“这是制约我们的一大问题。”
　　拉里点点头，觉得易科这次的设计肯定能带动新的风潮。
　　他把桌上的Mars 6 Pro收进口袋，笑道：“等到回硅谷，我一定到现场看易科的发布会。”
　　“那再好不过。”方卓点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新的Pro揣进兜里，“走吧，我带你参观参观上海这里的研发中心，夏普在这里还有个联合实验室。”
　　拉里欣然点头，愿意一览易科的研发实力。
　　※※※
　　百度的吕振栋在遭受易科戚总的多次拒绝之后仍然没放弃推进合作的努力。
　　只是，易科方面的花招有些多，由不得不小心。
　　而在易科之外，百度也开始了与苹果和三星的对接，打算先把这两个易科的对手拿下来。
　　一直以来，百度在移动端是一种“我不给你钱，你也得选我”的态度，只是看到搜狗花钱之后才更改了策略。
　　不同于易科有搜狗那个合作者，吕振栋认为三星和苹果应该是好谈的，两边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反而是送钱之旅。
　　但是，当吕振栋见到三星在中国的总裁张元基，他感受到了类似的气息。
　　“百度想签默认引擎？这当然是好的，但要遵从我们的类似合作。”张元基颇为客气，“我们与谷歌的合作是一年至少5亿美元。”
　　“什么？一年5亿美元？你们现在和谷歌的合作不是3年4.8亿吗？”吕振栋听到熟悉的数字，又惊又怒，他是确认过三星存在的合作状况的。
　　“标准已经更新了，那是过去的数字，今年，不，应该说，这个月，谷歌已经依照市场行情与其他公司签订了新合同。”张元基认真解释道，“新合同是以5亿美元为基础的。”
　　吕振栋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胀，问道：“你说的那个‘其他公司’是指……”
　　“是说易科。”张元基说道，“我们已经拿到了最新的消息，如果吕总不相信，我们可以找易科求证。”
　　吕振栋很难相信谷歌能给出那样庞大的合同，但一次不信两次不信，这到了三星面前，他很难不相信。
　　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之前的引擎，三星也没有要钱。”
　　“百度愿意补吗？”张元基问道。
　　吕振栋：“……”
　　张元基看着这位百度的吕总，提醒道：“三星有诚意与百度进行合作，但如果实在达不成合作，搜狗或许也有一定的兴趣。”
　　吕振栋忽然感觉头疼了起来，怎么在搜索引擎领域也要百度烧钱了……


###第81章 全面屏
　　移动端重不重要？
　　似乎好像大概确实挺重要的。
　　今年的智能手机出货量按照国际机构的预估将会正式超过PC。
　　只是，与百度先前的认知不同，搜索引擎的移动市场不是由PC市场像溪流一样自然而然的蔓延下来，而是冒出了搜狗这样的幺蛾子。
　　按照大家的想法，我们百度在国内提供了最好的搜索内容，那到移动端就自然而然的进行移植，就要用我们的引擎。
　　即便厂商不用，用户也会使用。
　　所以，百度对于移动端的转型没有那么早，没有那么热切。
　　事实也证明，过去几年的智能移动端市场，公司没怎么发力，也仍然占据着最大的份额，用户们延续了使用的惯性。
　　可是，随着易科开始真正的往入门级市场发力，情况好像开始变得有些棘手。
　　吕振栋近期负责与手机厂商谈默认搜索引擎的工作，他全盘回溯，不得不再找到李彦宏汇报当前的局面与预算的提高。
　　一年5亿美元，也就是最少32亿中国币。
　　这是谷歌在全球市场的投放。
　　按照三星的意思，折算在中国市场，百度想让三星手机搭载默认搜索引擎，一年的费用需要6亿中国币。
　　三星中国总裁张元基算了一笔账，今年前8个月，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占全球市场的26%，全年综合下来的上下浮动不会太大，这样比照谷歌在非中国区的投入，百度的金额都应该以10亿的规模来算。
　　再加上，三星今年在中国的销量有望突破3000万部，不管机型高低，这就是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的第一名。
　　以及，最重要的，是百度需要三星，而不是三星需要百度。
　　张元基亲自拿着计算机七算八算，有力的证明了6亿已经是个打完折扣的金额。
　　“我们百度是用户最喜欢使用的搜索引擎，即便不做默认，用户同样会自己添加回来。”吕振栋和三星中国总裁表明态度。
　　“正是因为这样，如果是搜狗来找我们，那就不是这个价码了，怎么也要按10亿的报价。”张元基轻松的摆出竞品。
　　“你觉得搜狗会出10亿来买三星的默认引擎？”吕振栋提出质疑。
　　张元基摇头：“我不清楚，或许，10亿对搜狗来说太贵了？”
　　他反问道：“如果我们给它打个6折，它会愿意咬咬牙吗？”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
　　吕振栋同样把这个问题摆在了掌门人面前。
　　一直以来，搜狗在移动市场依靠的就是YMS系手机，它会再烧钱购买三星和苹果的位置吗？
　　搜狗是家小公司，这种级别的存在很难做这样的决策，但它背后站着大金主啊。
　　李彦宏在听到副总裁的最新信息反馈，追问了两遍：“谷歌给易科一年真的是5亿美元？”
　　吕振栋点了点头，看着Robin的惊讶，心里忽然安慰很多，看看吧，不是自己一个人被惊到，福布斯富豪不一样被惊到吗？
　　他一想到“福布斯富豪”这个词，下意识的又闪过一个念头，富豪和富豪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就好像……巨头和巨头也是不一样的。
　　李彦宏皱着眉头，翻看对这段时间工作的总结汇报。
　　国内去年的智能手机出货量达到了1.18亿，其中，安卓系统占据了53%，今年的出货量和安卓市占率明显还会继续提升。
　　三星一直是高中低全系发展，易科之前是隔着一层搞生态，今年也开始进行了相似战略，势必会在未来数年继续提升它那个生态的影响力。
　　搜索引擎现在就成了被影响的一环。
　　百度不是没瞧见硬件端的浪潮，也自己上阵搞了贴牌手机，但是……完全没有什么水花。
　　与之类似的，腾讯因为在通讯领域的失利，它对投资、扶持新的手机品牌拥有更大的热情和力度，可是，这种进攻易科核心业务的行动都遭遇了失利。
　　李彦宏翻着文件，许久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早两年的方总，搜狗这个公司之所以从搜狐剥离出来，那位是花了力气的。
　　搜狗从一个挑战者成为今天一个颇有力度的挑战者，这不是一时之功。
　　“你们认为搜狗会争这个默认引擎？”李彦宏放下了文件，询问吕振栋的意见。
　　“在移动搜索市场，搜狗已经突破25%，增长还十分非常快的，也是我们遇到的第二个超过这个级别市占率的对手。”吕振栋谈数据，“谷歌过去在国内最高也就是09年的33%，不论如何，搜狗越来越成为我们需要严阵以待的挑战者。”
　　搜狗还没有成长到过去谷歌的那个地步，因为PC市场是相当庞大的，但百度在移动市场的优势也不像对谷歌那样多，如今市占率在40%。
　　今年的百度相较于去年在移动端还有进步，一方面得益于整体移动市场的增长，另一方面也因为曾经占据移动第二的宜搜份额被分食。
　　李彦宏想听到更确切的答案：“所以，搜狗会和我们争夺更多的默认位置？”
　　吕振栋很想说自己又不是搜狗的副总裁，但他回想与易科戚赫的接触，回想这段时间以来获得的信息，还是给出了直白的判断：“易科没有掩饰他们的意图，从搜狗成立的那一天就宣布要挑战我们，他们既然不温不火的把市场份额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没有理由不继续，我们不拿，对手就一定会拿。”
　　他倾向于推进与三星的合作。
　　“那这个决定就很简单了，它要拿，我们不让它拿。”李彦宏同意提升在移动市场的竞争烈度，“和三星，还有苹果，一起都谈谈。”
　　他起身走了几步，有些感慨地说道：“搜狗一定会加大投入的，方卓那个人，这些年，他做事就是要做到底。”
　　吕振栋也有类似的感觉，看搜狗不能只看搜狗，要看易科，要看方总。
　　“谈吧，易科确实很厉害，但还有三星，还有苹果，智能手机的未来格局恐怕已经比较稳定了，我们拿到了就是拿到了。”李彦宏看了眼副总裁。
　　吕振栋点了头，格局稳定，花了钱就是能起到效果。
　　李彦宏开了个玩笑：“以前是谷歌这种国际巨头来和我们竞争，现在不用怕了，我们有自己的国际巨头来干我们。”
　　一个领域不太相关的但也实力雄厚的并且极具风格的国际巨头。
　　但李彦宏很有信心，今时今日的百度也是巨头了。
　　※※※
　　9月29日，易科惯例在硅谷召开海外发布会，今年依旧是由联合创始人虞红主持。
　　连续的主持发布会，不论媒体还是对此留意的消费者都颇为熟悉这位女总裁了。
　　七八九这三个月，御三家逐个发布手机新品，今天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家的易科。
　　这一次不光国外的友商和消费者们关注，国内关注的热度更胜前面任何一次的发布会，因为，冰芯受限的风波让大家都更加清楚易科产品的核心零件制造商可能面临更加严峻的问题。
　　冰芯遭受的限制会不会继续加深？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风险。
　　也正是如此，“绝唱”“绝响之作”等名头才会被冠在这一次旗舰机的头上。
　　发布会时间是硅谷的晚上7点，中国这边则是早晨7点，国内很多人早早的起床，准备一睹易科本年度旗舰的庐山真面目。
　　虞红主持发布会不像方总有那么多花样，再加上之前已经陆续有消息流露，所以，当她简单冲着现场嘉宾和直播观众打了招呼之后，易科今年的Selfy3出现在镜头之中，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惊讶。
　　相较于上一代的Selfy，Selfy3只是做了常规升级，搭载的同样是高通已经在其它手机上亮相过的旗舰芯片。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昨天，德州仪器正式宣布退出手机芯片市场，这个曾经瓜分全球高端手机芯片的玩家彻底黯淡无光。
　　如今的高端手机芯片设计，高通、苹果、易科以及三星，只这四家。
　　只是，作为芯片设计公司，高通手里的两个大客户易科与三星都有自主设计且不输于它的芯片，这是业务上存在的巨大不确定性。
　　虞红在台上谈了谈Selfy依旧出色的摄影能力，又多次提及和感谢了本次到场的供应商嘉宾——夏普今年刚上任的总裁奥田隆司。
　　自iPhone4S采用Retina显示屏以来，三星和易科同样加大了对屏幕的要求，三星还好，它自家从07年的10月就有了OLED的量产，Trump迅速就跟进了屏幕。
　　易科是去年才在Mars上搭载了夏普的OLED。
　　御三家里，三星是自产自用，苹果的屏幕供应商是LG，易科则是夏普，大家各有各的圈子。
　　“一直以来，我们和夏普的合作都相当愉快，这一次同样是由它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虞红又一次提及夏普。
　　这样的感谢频率让不少人都有些纳闷，Selfy今年好像没有在屏幕上有太大升级。
　　很快，虞红揭晓了感谢的用意，拿出了旗舰产品Mars 6与Mars 6 Pro，得到了现场的一片骚动。
　　发布会现场是有大屏呈现的，偌大的屏幕上两款产品的对比十分鲜明。
　　早在第一代Mars发布的时候，不少媒体就盛赞，易科公司把整块屏幕放在了机身之上，然而，上面的摄像头与下面的功能按键分走了屏幕的尺寸——额头、屏幕、下巴。
　　现在，不用虞红讲述，大家都敏锐的注意到今年的变化——额头和下巴消失了，整块屏幕只剩下上面的一个孔。
　　“易科今年与夏普进行了很大的努力和很多的尝试，最终采用了基于IGZO技术的LCD屏，在它的背光层上打孔，去掉开孔对应液晶面板层的显示元素，实现了全面屏的呈现。”
　　虞红笑着邀请夏普的新总裁上台为大家介绍如何实现这一次的屏幕供应。
　　Mars 6仍旧采用OLED屏，但Mars 6 Pro为了实现全面屏只能采用LCD屏，倒不是姑息成本，而是夏普仍旧不能提出OLED屏挖孔的有效方案。
　　单是盲孔与通孔造成的黑边与美化问题，夏普与易科就反反复复的研究和验证，后续想要做OLED，恐怕还需很多时间。
　　奥田隆司笑容满面的登台，滔滔不绝的讲述夏普这次采用的技术。
　　他是今年六月刚刚上任，这次受邀过来，心情十分愉快，嗯……不过，夏普虽然与易科的合作十分紧密，但近年来的整体发展颇为低迷。
　　夏普为此还想寻求易科的增资入股，但可惜，今年因为日本公司大规模的财务造假，易科公司极其震惊的喊了暂停。
　　奥田隆司希望这次的全面屏将会提振部分业务，也重启与易科公司的入股谈判。
　　夏普总裁滔滔不绝，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后面不断冲着镜头展示手机的虞红身上，她无声的把Mars 6和Pro版本进行对比……
　　先不说美感，屏幕利用率的不同一下子就显示出来了。
　　等到奥田下来，虞红笑着说道：“今年，我们的手机设计激进了一些，也为此付出很多时间与成本，我们把这一款命名为Pro版本，它搭载了是我们最新的四核祝融处理器，承载的是我们开启全面屏时代的期望。”
　　背后屏幕放出Mars 6与Pro版本的各项信息，两者搭载同款处理器，但标准版的前置摄像头是600万像素，Pro版只有300万像素，以及，Pro版还取消了指纹功能……
　　看起来，标准版和Pro版应该换一下规格。
　　但是……Pro版有5英寸的全面屏。
　　伴随着虞红的讲述，产品购买时间也放了出来，Mars 6与Slefy 3现在接受预定，也可在一周之后在各大渠道购买，而Mars 6 Pro版本目前仅接受预定，预计正式上市时间将在11月中旬，也就是一个半月之后。
　　易科的发布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除了产品介绍，虞红还谈了谈明年的产品规划，正式预告了一波平板与智能家居生态。
　　只是，当所有产品亮相完毕，本次同样关注易科新品的百度掌门人已经无心再听接下来的絮叨。
　　“三星不会打不过易科吧？”
　　李彦宏想着今天看到的全面屏手机，心里情不自禁的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御三家的市场格局稳固，但似乎……又好像没那么稳固了。
　　他随意的点开网站，瞧见了已经抢鲜发布易科相关新品消息的报道，标题极其显眼的使用了“易科全面屏来袭”的字样。
　　李彦宏再度沉吟，三星，应该能撑住吧，不至于我们刚刚签完合同，它这就遭遇滑铁卢……


###第82章 销量目标
　　尺寸！
　　屏幕占比！
　　随着九月底“御三家”里最后一个品牌发布会的结束，关于尺寸大小的关键词迅速成了媒体频频提及的内容，也迅速的引起了用户们的热议。
　　自2007年，iPhone和Mars发布，原本的智能手机诺基亚甚至被打为了“非智能手机”，全球原本的手机红海市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用户们对消费电子的新鲜感只有很短的保质期。
　　不要说今年的三星与苹果，就是去年的“御三家”整体表现，已经被诟病为没有太大的创新，只是常规的因为硬件进步而出现的堆砌。
　　到了今年，到了这个月……
　　新鲜感一下子出来了！
　　咦？好像也还是硬件进步……
　　不管了，硬件进步的好啊！！
　　易科大大方方的公布了本次全面屏的供应商夏普，仅在这天晚上就让它得到了许多手机厂商的询问，然后，夏普表示，产能不够且已经和易科签订了独家协议。
　　同样是在晚上，各大屏幕供应商也被不断的询问，是否可以实现易科这次的全面屏，尤其，三星自家的部门和LG的压力最大。
　　易科这次是最后一个发布产品的厂商，偏偏，它还整了个大活。
　　这个活能不能出效果？
　　不管加州的库克，还是首尔的李在镕，他们在观看竞争对手的发布会，瞧见Mars 6 Pro登场之时，心中不约而同的抽了一抽……
　　易科拿出来的不是实验室里的东西，是直接给出的量产品啊！
　　这完全是两码事。
　　关于屏幕占比的推进，两家公司里都有相关研究，但确实达不到易科这样能够推向消费者的地步。
　　好在，易科11月中旬的上线时间明显是产能存在问题，这多少让人欣慰，至于无形中的品牌形象以及舆论传播，那是易科……应得的。
　　三星和苹果同时出现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易科推出全面屏，己方今年的产品落后了。
　　好消息：可以竞争最快备战明年全面屏手机的荣誉。
　　饶是有此好消息，李在镕一天下来除了开会就是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三星今年最早发布，结果成了三家里最颓的一个，偏偏还碰上易科推出重磅级产品，真是特娘的倒霉！
　　当务之急，还是想方设法的以最快速度解决屏幕的挖孔。
　　易科既然能量产，那就完全按照易科的那一套全面屏来。
　　夜晚降临，李在镕想着邻国的对手，打了个哈欠，觉得一下子没了精神。
　　他舔了舔嘴唇，没精神了，那就精神一下。
　　很快，打了鸡血的李在镕又一次把电话打给副总裁崔胜武，咆哮着要求他尽快的落实屏幕挖孔的问题。
　　连续三个电话，李在镕的精神缓和了一些，总算想到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好消息。
　　我们三星的28nm可以开始量产，易科那边的冰芯还凉着呢，大家互有胜负。
　　然而，消息守恒，多了一个好消息，只在夜间，他就又收到一个坏消息。
　　——苹果方面正式通知，明年搭载在iPhone5S上的A7芯片将会砍掉一半订单。
　　很显然，苹果不是担忧明年产品的销量，而是把订单转移到了新的供应商台记那边。
　　自苹果公开了“去三星化”的政策，两边关系就不断交恶，也已经因为专利问题对簿公堂，现在这一步……
　　虽说是早晚的事，但李在镕心里还是像被狠狠的击中了。
　　他短暂的愣了一会，立即抓起电话，打给苹果的CEO库克，批评对方的这一决策。
　　库克的性格温和，即便遭遇这家竞争对手兼供应商喋喋不休的批评，仍旧安静的聆听，直到……
　　李在镕越说越愤怒，喊道：“如果乔布斯在，他绝不会做这样愚蠢的决策！”
　　库克终于忍不住回怼了句：“如果接电话的是乔布斯，他听到一半就已经在骂你了。”
　　不同于库克的低调，乔布斯不少时候都很脾气暴躁。
　　李在镕愣了愣，讥讽道：“如果乔布斯在，怎么会是易科推出这样的产品！”
　　“因为苹果没有拿出这样的全面屏，所以三星没法抄袭了是吗？”库克询问竞争对手的真实诉求。
　　正是因为三星在苹果供应链里的重要性，两者的技术和设计都出现了雷同，这是本轮诉讼的一个点。
　　“如果乔布斯在，如果乔布斯，乔布斯……”李在镕被呛的一下子没了思路，直接点名道，“库克，你远远比不上乔布斯，苹果在你手里一定会衰败的！你们这个决策是……”
　　这次，库克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觉得对面的三星电子CEO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态，一大早上打这样的电话。
　　但是，当库克再次打开笔记本，凝视昨天易科发布会上的产品，他也不由得想到了被李在镕挂在嘴上的话。
　　如果乔布斯在……
　　作为接掌苹果的人，库克的压力一直很大。
　　这一次，压力好像更大了。
　　他翻看昨天发布会透露的竞品信息，考虑市场可能遭受的冲击，不由得走到了镜子面前，在心里重复了这段时间以来经常会告诫自己的话。
　　“不要想着史蒂夫会怎么做，要坚持做正确的事情。”
　　易科的全面屏手机会是一个冲击，但在这之外，三星与易科都开启了高中低的打法，库克已经下定决心，苹果也应该施行这方面的计划，以此来应对竞争和增加系统的影响力。
　　明年除了iPhone5S，还要推出廉价版的iPhone5C。
　　等到库克抵达公司，今天的安排已经临时变为了对易科产品的探讨。
　　相较于三星在模仿和专利上令人的恼火，易科更多是作为头号竞争对手，这一次，它也没有辜负这样的定位，真是让公司上下都吃了一惊。
　　时至今日，经过多年竞争，苹果、易科、三星三家旗舰的定价已经基本相同，这也是业界给了“御三家”绰号的一个理由。
　　上个月发布的iPhone5，16G／32G／64G价格分别是599／699／799美元，这是纯粹零售价，而更多的销量都是依托于运营商的捆绑套餐，两年绑定的价格是199／299／399美元。
　　同样的，7月发布的三星也是这个规格。
　　“Mars Pro这次的版本只有一个32G，但是把价格抬到了899美元，运营商那边的价格也是突破到499美元。”苹果的高级副总裁埃迪谈论对手这次的行动，“这固然是他们很有信心，但不论是单个版本还是发售时间，都证明夏普那边的产能极其有限。”
　　库克微微点头，但也说道：“既然易科已经把它拿出来了，这个方案大体是没问题的，产能不够可以提升，Pro版如果一炮走红，夏普的方案会越来越成熟。”
　　“LG那边已经组织研发加急研究了，他们说不一定就是挖孔，要看哪种方案更有利于早日实现。”埃迪思考着说道，“要是有台Pro的样机就好了。”
　　等到会议室里讨论一会，另一位高管忽然出声道：“拉里在推特发了一张他手持Mars Pro的照片。”
　　库克接过手机一看，评价道：“拉里笑得很灿烂。”
　　能不灿烂吗？
　　前面两个月的三星和苹果对决，也是安卓与iOS的对决，三星Trump据说在某些渠道都开始给促销优惠了。
　　对于这种旗舰机型而言，这无异于一种跳水，多少有损于形象。
　　现在，真正的安卓机皇现身，效果确实不一般。
　　尤其，昨天易科的发布会气氛很好，很多记者想在结束之后采访易科的虞红，寻求更多的Pro版信息，但虞红婉拒了采访，转而是到场的谷歌拉里、夏普奥田面对了镜头。
　　不管奥田还是拉里，他们在对易科连声称赞的时候也没忘记叙说各自的东西，士气上真是绝佳了。
　　而抛开这些关联方，社媒平台表现出来的热度也很高，大家对于易科推出的新鲜玩意都很有买单的意愿。
　　这已经不是07年需要说服很多人的易科，而是一家在全球有着广大用户群体的一线手机品牌，它一直以来的产品已经拥有足够的说服力。
　　当然，平板除外。
　　“没准大家都想要Pro，那它的Mars 6反而销量不够了呢？”负责软件工程的高级副总裁克雷格忽然突发奇想，提了个角度。
　　库克看向克雷格，忍不住笑道：“这个期望是好的。”
　　有一个Pro版放在前面引发热度，今年的Mars 6又没什么缺陷，规规矩矩的进行了升级，而且，内行人才知道Mars 6与Selfy 3在摄影硬件与算法上的优化十分了不起。
　　这一点，苹果在使用了索尼的CMOS方案之后有了亲身的验证。
　　库克实在想不到Mars 6能够遇冷的因素。
　　他认真地说道：“先生们，女士们，我认为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易科在和我们的对抗里已经率先走在了前面，我们需要拿出更多的努力。”
　　“在没有看到实机之前，也许不用这么悲观。”埃迪稍微乐观的回应道。
　　“确实，我还没有看到实机。”库克先这么肯定，然后说道，“但连我都这样想，事情可能更可怕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反应出大家无形之中对易科品牌的信任。
　　会议室里相顾无言。
　　库克观察了一下高层们的表情，还是提了个好消息：“不过，不管怎样，同样搭载安卓的三星只会情况更糟。”
　　大家的心情好了一些，对啊，还有三星呢。
　　※※※
　　九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易科全球发布会后的第二天，易科掌门人方卓在陆家嘴环路333号的总部接受了《中国证券报》的采访。
　　“方总，我们看到网络上对易科昨天推出的手机反响热烈，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记者彭建俊先递上了托式问题。
　　“挺好，希望它是叫好又叫座，我们今年确实做了比较大胆的尝试，希望能给消费者带来一些新东西。”方卓笑道。
　　彭建俊提到了当前的一种现象：“方总，一直有言论说，易科这次推出的手机会是绝唱之作，你有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我也听到过。”方卓正面回应道，“正好今天你问，那我也得正式说一声，我们不光今年卖手机，明年还要卖手机，所谓的‘绝唱之作’，这……大概是一些朋友出于对我们供应链稳定的关心，但易科没问题，还会继续向消费者们推出更好的产品。”
　　彭建俊心中暗赞方总“冰清玉洁”，国内这种舆论在某段时间的热度还挺高，现在这话真是说了个干干净净，自己虽然没有仔细研究和明确证据，但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再考虑到方总荤素不忌的做事风格，罪上加罪吧。
　　不过，想到方总在海外裹挟散户情绪的“散户之王”，这好像又是小事一桩了。
　　“大家这次对易科Pro版的全面屏手机都很关心，方总，为什么是要到11月中才能发货呢？到时候可以满足正常的供应吗？易科这次对新品的目标是多少部？”彭建俊一连问了个三个问题。
　　“全面屏的解决方案不容易，成本也很高，但它看起来更漂亮，不是吗？”方卓笑道，“所以，我们为了这种漂亮在尽量克服不容易，11月中的发货就是代价，货源紧张也会是代价。”
　　他没有隐瞒到时会出现的情况，略一沉吟后又说道：“我没有和公司内部商量今年机型的销量目标，但单就我个人，我希望可以超过1亿台。”
　　彭建俊听到这个数字，问道：“方总，你当年创立易科的时候，当年进军手机行业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会提出一个如此之多的销量目标？”
　　“我说我想过，你信吗？”方卓大笑。
　　彭建俊不信，那时候的诺基亚是全球手机行业看起来绝无可能掀翻的大哥。
　　但他看着方总的笑容又有点狐疑，不至于真的认真想过吧？
　　就在彭建俊还继续想提问的时候，方卓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是联通副总吴云军的来电。
　　方卓示意采访中止，接完这个电话再继续。
　　彭建俊一边酝酿新的提问，一边听着旁边的电话，心里已经组织好了语言来描述这个场景——就在我们采访的时候，联通公司给方总打电话，听起来是想寻求更多的Pro订单，我仿佛也听到了易科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这些声音好像都在助力方总的1亿部销量目标。


###第83章 最大挑战
　　方卓有一阵没在国内接受过采访了。
　　这一次易科试水全面屏，他也希望能给广大消费者带来更多的惊喜，为产业发展带来更多的促进，顺带着，如果能成为拉动易科发展的强力引擎，那就更棒了。
　　方卓面对采访向来是真诚坦诚热诚，即便记者让自己锐评行业和对手，也依旧秉承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态度谈了谈这方面。
　　“我知道现在大家有个‘御三家’的称呼，嗯，三星也不错，‘小易科’嘛。”他笑着提起竞争对手，“苹果在换成库克之后，战略上有些模糊吧。”
　　记者彭建俊听到前面半句也笑，听到后半句忍不住打断道：“为什么说苹果战略上出现模糊了呢？”
　　今年苹果发布的iPhone5销量仍然很好，保底御三家的前二，市场依旧稳固，只以他的视角来看，似乎没什么战略上的问题。
　　“苹果今年跳到我们公司的人比往年多。”方卓给出了自己的观测理由。
　　彭建俊呆了呆，好像也算是有力的论据。
　　“不过，苹果今年的处理器很强，它的这一块配合独有的iOS系统，这就提供了很厉害的性能输出，竞争力太鲜明了。”方卓认真说道，“像安卓机呢，各大品牌的新陈代谢很快，密集的产品更新让安卓显得混乱，销售策略也就没法那么清晰。”
　　彭建俊问道：“这对消费者会不会一件好事？”
　　“不管是不是好事，这首先是一个客观的现状。”方卓冷静地答道，“对于大品牌来说，品牌力和研发能力比较强，推出的产品下限就比较有保障，但对中小品牌可能就比较残酷了。”
　　彭建俊引用了方总说过的话：“这就是智能手机进入了下半场的竞争？”
　　方卓点了点头：“从目前情况来看，供应链的稳定、硬件的进步乃至生产的模式都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易科仍旧希望保持进步，就像我们很多年前一样。”
　　彭建俊是在完成这次采访之后才听懂方总话里的一部分意思。
　　这天傍晚，当他奋笔疾书的时候，同事周子嘉过来帮忙审阅稿件，一方面好奇易科掌门人这次的采访，一方面也在思考智能手机市场的变化。
　　“这三家公司真是互相学习啊，三星自己搞芯片制造，冰芯也是，苹果有JIT生产模式，冰芯也是这样，冰芯做前置做全面屏，明年三星肯定动作最快。”周子嘉若有所思地说道。
　　彭建俊停下打字，饶有兴趣地说道：“JIT生产模式？”
　　“就是Just In Time，苹果和富士康的生产是要多少就下多少单，富士康和物料供应商也是要求他们把物料先送到指定的VMI仓库，仓库里的货还是属于供应商，也是要多少下多少，简单说，效率很高，很少有积压。”周子嘉说着自己了解的情况。
　　彭建俊这才恍然：“噢！怪不得方总说，对生产模式的要求也变高了，我当时心里还闪过一个疑惑的念头，没来得及细想，那他是真的方方面面都清楚情况啊。”
　　“易科是早就在国内培养供应链的，但反而是国内的手机厂商比较受益，行业都清楚这个。”周子嘉笑道，“它得把产品拿到国际上竞争，很多零件的要求都特别高，可是，魅族、科盛、OPPO啊那些，可以用国内的把成本降下来。”
　　他对消费电子比较痴迷，了解的信息更全面和深入，兴致很高的继续说道：“易科的Pro版还没太多消息，但国外惯例有测评的收到了Mars 6的机器，拆开里面发现易科的加速感应器是意法半导体的，哦，陀螺仪也是，那个电磁罗盘是日本的AKM，反正，都是顶尖货。”
　　“三星、苹果、易科它们用的肯定都不会太差，哎，之前不是说这三家的芯片设计有过深度合作，这次就出现很大的不同了。”彭建俊想到了今年御三家的一个差异。
　　周子嘉笑道：“是，它们总不能真的各方面都一致吧，这个叫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伴随着易科产品的推出，度过周末两天之后，周一开盘，苹果和三星的股价都以下挫来积极的评价了竞争对手本次的行动。
　　而易科这里则是加班加点的处理全球市场各个渠道的需求。
　　大家对全面屏都很热情。
　　国内这里，合作支持力度很大的联通要货，不能不给吧，自家的电商渠道易购不能不给吧，正常的市场渠道，不能不给吧。
　　海外渠道，美国运营商里的T-Mobile一直积极的合作，不能不给吧，同样电商的亚马逊在易科专利战的时候依旧保持支持，也有情面，还有欧洲市场坚定的合作伙伴德国电信……
　　算来算去，大家的热情都需要照顾。
　　周一上午的总办会议，着重讨论的就是本轮销售周期的预估。
　　方卓说的1亿销量目标不是胡扯，按照全球智能手机的增长预估，今年行业出货量的涨幅会迎来一波爆发，可能高达30%-40%。
　　去年智能手机的出货量已经有5.21亿台，这样的增长势头十分凶猛。
　　“如果我们就是凑了个整，Pro版限于夏普的产能，未来一年的出货量能有1000万台就很好了。”刘强东发表看法，“我昨天晚上给夏普打电话聊了会，1000万台还是个比较乐观的数字。”
　　全面屏是一种探索行为，夏普本就财务紧张，生产线的产能扩增需要时间，而且，热度不一定真能完全转化为销量。
　　刘强东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电话里提到的另外一件事，瞥了眼方总。
　　总办会议的气氛一向比较宽松。
　　他见方总没有表示，也就说了出来：“夏普希望能和我们再谈谈增资的事情。”
　　“夏普的事情比较复杂，回头先签一份没有约束力的谅解备忘录，然后再慢慢谈。”方卓直接说了这方面的决策。
　　夏普今年是易科Pro的独家屏幕供应商，但易科这个环节的供应商不止一家。
　　事实上，夏普这样的公司涉及的股东很繁杂，富士康的鸿海集团是夏普的股东，高通也有夏普的股权，此外，除了向易科兜售，苹果也已经参与进谈判。
　　夏普现在是四处寻找资金，一方面是它自己的业绩不行，另一方面是日企风波又进一步加大了人事震荡。
　　这导致它直接换了一个新总裁，但公司漩涡仍然存在。
　　方卓不希望掺和进去，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增加国内的供应链，这样会导致突发情况的概率降低。
　　但是，夏普今年对于易科还是比较重要的。
　　那就……表达一个不受约束的积极态度吧。
　　方卓的话一出口，大家都明白了什么意思，先钓着，反正易科不急，急切的夏普自然会继续想其它的办法。
　　“三星那边有个营销副总裁在推上质疑全面屏，我们要不要回应下？”戚赫提到他刷到的新闻。
　　“那有什么好搭理的。”虞红充当了一把方卓的嘴替，“要是李在镕出来，那就再好好聊聊。”
　　方卓“嗯”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销量上面：“Mars 6／Selfy 3／Mars 6 Pro能有个6／3／1，那就比较健康了，我们这一轮就打了个不错的胜利。”
　　6000万，3000万，1000万。
　　Selfy这个系列是分流的，但它引入的销量大于内部分流，放眼全球也是相当不错的产品系列。
　　除了讨论新产品，总办会议也认真的聊了聊“科盛公司”所代表的发力新方向，这就是国产供应链的代表之作了，有了来自易科的赋能，它国内卷的动，国外也能和三星拼。
　　科盛手机放在海外渠道的定位就是——薄利多销、比贴牌手机好、没三星入门机贵，它已经证明了国外消费者同样对价格敏感。
　　中午十一点钟，总办会议结束，戚赫单独汇报YWS云业务在欧洲市场碰见的若干问题，如此到了将近12点，他又谈到国内新近出现的消息。
　　“百度花重金买了三星和苹果的默认引擎，搜狗也去竞价了，但是……没竞过。”
　　“据说，不管三星还是苹果，百度都签了五年，每年的金额可能都在5亿以上，这未来五年的增长期是移动市场发展的黄金时间，搜狗恐怕不会太好过。”
　　戚赫谈到了搜狗的处境。
　　虽说，易科与搜狗加强了合作，但搜狗毕竟是一家独立的公司，真正在碰见困难之后才有致电，而这种信息传递真正碰见事又晚了。
　　“是因为谷歌和我们续签了合作？”方卓不清楚搜狗的情况，想着前一阵的入账，如此问道。
　　“很有可能，百度这次还挺果断的，大概是‘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戚赫点头道。
　　他分析道：“国内的高端市场就三家，两家被百度拿走，而且，三星在中低端的力度也不小，OPPS等厂商也和百度签了合作，百度在移动市场上的布局在加快了。”
　　除了手机默认的搜索引擎，百度也在加大对手机浏览器的争抢。
　　当巨头重视起来，它的动作力度确实不低。
　　“嗯，搜狗，其实，对我们来说，搜狗变得更工具化一些会比较妥当。”方卓在自己办公室里说话比较直白。
　　什么是工具化，就像易信充当流量入口的职能一样。
　　作为一家易科控股的子公司，易信这个通讯软件是很有业务想象力的，但是，它一直被限制的比较深，也就之前配合易购的时候做了次“邀砍”活动，效果确实非凡。
　　在那之后，易信也收到了国内其它中小电商的询问，是否对外提供类似的营销方案，而易信也没太出乎大家意料的回绝了。
　　作为一个越来越有裹挟力量的通讯软件公司，易信的盈利探索相当保守，只是做一些常规的广告，偶尔一些To B方案。
　　业界对此有疑问，易科就这样使用易信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戚赫听到老板这话，心里转了转小九九，连连点头：“就是搜狐那边不会同意，他们还是希望搜狗能独立上市。”
　　方卓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彼此诉求还是存在偏差的。
　　他忽然闪过一个问题：“张朝阳最近在哪呢？”
　　戚赫愣了愣，迟疑道：“不是还在研发中心吗？好像，好像是的。”
　　方卓是就着搜狗的问题想到了老朋友，没想到自己出国一趟又回来又发布完产品，他还疑似窝在易科研发中心。
　　“先任搜狗这样发展着吧，反正，我们合作的范畴里是让它保持跟我们步调一样的‘简洁美’。”方卓缓缓说道。
　　戚赫看到老板脸上有明显的思考。
　　果然，片刻之后，方卓打开电脑上的浏览器，随手用上面的百度搜索了一下内容，然后摇了摇头：“百度面临的挑战不是来自我们，不是来自搜狗，它最大的挑战是它自己。”
　　戚赫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方总，怎么说？”
　　“没怎么说，就是百度赚钱的这个广告太赚钱了。”方卓平心静气地说道。
　　戚赫不相信“没怎么说”，认为老板一定有坏水。
　　他刚要说话就见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
　　方卓接了电话，听了两句就笑道：“也太快了吧，这绿灯，这，真是辛苦大家了，周五提交的，今天才周一啊。”
　　他表示感谢又寒暄两句才挂掉电话。
　　“是证监会的小路条批下来了，关于冰芯的。”方卓看到戚赫在看自己，随口说了句，“速度有点快，完全没阻碍。”
　　冰芯在美国中止上市之后就要转而奔赴香港。
　　境内企业一般上市都有“大小路条”，小路条就是证监会的上市受理通知，拿到它之后可以到交易所递表，然后证监会的行政许可核准文件就是大路条，有它就可以进行聆讯、路演、招股和挂牌等程序。
　　冰芯是周五申请，过了周末两天，周一就把小路条批了下来，一路畅通无阻。
　　戚赫立即恭喜道：“易科系要再添上市一员了。”
　　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成为上市公司。
　　“嗯……好像有点太快了。”方卓想了想这个时间，认为还是要慢一些。


###第84章 主动进攻
　　冰芯可以光速上市。
　　但是，影子股东还没赢。
　　方卓认为信号不能这样释放，觉得要再艰难一些再曲折一些，必要时候再给些坏消息，降低估值又上市破发也没关系。
　　毕竟，影子股东当前的第一要务肯定是赢下竞选，等他赢过之后再看关于财产的事，大概才会更加肉疼。
　　时间也就一个来月了。
　　方卓心中转悠着念头，但抛开一些设计，冰芯自03年到现在也有差不多十年时间，大家确实都不容易，上市了多多少少都能回血，大概算是痛并快乐着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冰芯的制程研发与技术替代，前者是以梁孟淞为主的基于现实状况的风险决策，后者同样是迫于无奈的备胎转正。
　　这两个方向的进度在未来数年乃至十年的时间里将影响深远。
　　方卓耐得住性子，没有想到冰芯就敲电话，仍旧把精力集中在易科今年的新品之上，至于，如戚赫所聊的云业务和百度信息，他没有放在心里，这些事不就是他们展现能力的时候嘛。
　　伴随着易科掌门人否认“绝唱之作”的坊间传闻，易科新机的热度持续上涨。
　　Mars 6 Pro没有发售，标准版的Mars 6则备货充足，也正如很多人预测的一样，即便标准版没有全面屏，它今年的升级和用料也是水准之上。
　　方卓在采访里提到了安卓阵营的问题，“各大品牌的新陈代谢很快，密集的产品更新让安卓显得混乱”，这导致的一个情况便是其它安卓机总是在用户体验上或多或少的存在问题。
　　比如，御三家霸占了三个月的时间，只有少数品牌头铁的硬碰硬，大多数品牌是纷纷让路，这导致的提前或推迟就容易带来连锁反应，产品打磨上也容易有疏漏。
　　而三星和易科这种按部就班的厂商，先不说创新如何，打造一款各方面差不多的水桶机是时间充裕的。
　　Pro版没货，也还没开放预订，它带动的热度有一部分转化到Mars与Selfy上，销量喜人。
　　易科没有吝啬分享消息，当媒体、友商以及一些热心的消费者在猜测新品成绩的时候，它直接给出了官方数据。
　　“Mars6和Selyf3的首周销量达到550万部，Pro版的将会按照发布会上的时间节点进行交付。”
　　易科美国副总裁施罗德面对媒体的时候，笑容满面的披露了成绩。
　　这是一份听起来将会达到老板销量目标的起售数据。
　　接下来的几个月，不管欧美还是中国都有惯例的促销节日，毫无疑问的将会再度拉升产品销量，以及，全面屏Pro的正式发售同样会带动各大市场的成绩。
　　易科的坦诚让不少人很……不是滋味。
　　这一次，包括百度，也在密切关注易科本轮的信号。
　　只是，百度虽然搞过贴牌手机，但明显是外行，不太明白更加深刻的意义，只知道“大卖”。
　　而当高管询问业内专业人士之后，心情难免更加沉重了。
　　易科的品牌力进一步抬升了。
　　它未来一年的出货量可能真会超过1亿台了。
　　以及，还有一个附加消息，科胜手机在1月份又要有新机发布，据说极其具有竞争力……
　　百度副总裁吕振栋已经对自己负责的业务竞争进行总结，认为易科支持搜狗的态度是坚决的，与自家的竞争是战略级别很高的，那也意味着……随着易科的又一次大卖，百度在移动战略的执行难度上可能会越来越大。
　　搜狗背后的金主越打越有钱，搜狗背后金主的小弟规模越来越大，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吕振栋在内部会议上谈到了战略执行的紧迫性和必要性，认为不能等易科、科盛、搜狗它们越来越壮大之后再被动竞争，要更加主动的出击。
　　9月10日，又一次百度高层会议，讨论的是新业务的开拓。
　　随着对转型移动市场的重视，一个介于紧迫与不紧迫的问题也摆在面前，公司是不是应该加大力度转型。
　　作为制霸国内搜索市场的巨头，搜索引擎的商业模式已经非常成熟，但是，现如今的百度没有开拓出更多的可以支持进一步上升的业务。
　　这种开拓和转型有一个很好的对标与学习对象，谷歌。
　　虽说谷歌早先在国内市场因为本土化不够而始终屈于下风，但它在全球市场上是当之无愧的No.1，更是顺利拿到移动市场的门票，做出了个生机勃勃的智能手机系统安卓。
　　这样的转型实在很让人艳羡。
　　百度在国内市场是没法学习打造手机系统了。
　　应该早点学？好像早点学也没用。
　　高层会议的讨论氛围比较认真，因为都是自己人，也就没装什么外宾，十分详细的分析了谷歌的转型策略和现有业务。
　　“智能手机这个都把易科给养出来了，未来肯定没空间，但咱们还是得在科技上加大投入。”总监曹晓东侃侃而谈，“我觉得谷歌选的方向挺好的，他们做事情的布局很早，就像当初，谁能想到手机市场还能掀起这样疯狂的波涛。”
　　他继续说道：“谷歌前年宣布进军无人驾驶汽车的领域，他们很严肃很认真，也和丰田搞了点合作，想做自动驾驶。”
　　“这个无人汽车，这个自动驾驶，又是要借助人工智能技术，我认为还是很有启发性的。”
　　曹晓东知道今天这场会议的讨论主题，准备的很充分。
　　没有比谷歌更合适的学习对象了，都是搞搜索引擎的，人家是国际巨头，又顺利进行了转型，还位于世界最前沿的地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易科现在对人工智能也很感兴趣。”李彦宏提到了易科的名字，说道，“方卓早几年也把人工智能列为未来方向，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在践行了，他们手机上的那个Siri，据说在硅谷挖了不少人，这一块值得注意。”
　　人工智能，自动驾驶。
　　这是两个巨头都看重和投入的方向了。
　　副总裁吕振栋听到话题延展到易科身上，插话道：“易科这次的新手机很成功，美国那边的媒体估算这样的趋势可能让它未来一年的出货量达到1.1-1.2亿，这就太恐怖了。”
　　“易科要成为我们国内的诺基亚了，这对我们的移动战略是一层很重的压力。”
　　吕振栋看了眼旁边的总监童昌文，这位负责着百度移动生态的用户增长，也能感受到易科系带来的压力。
　　“我们现在与易科在多个市场上都存在直接的竞争。”童昌文把话接了过来，列举道，“比如团购，比如地图，比如视频网站……还有，我们最核心的搜索也面临着易科加码的针对。”
　　百度入局团购属于姗姗来迟，是随着阿里的脚步而第三时间收购的公司。
　　由雷君创立的O2O网站米团现在已经是团购市场的第一名，但阿里以口碑网发起冲击，不打算就此放任米团的持续扩大。
　　百度近来考虑新业务的开拓，琢磨的就是如何把手里的流量变现，也就顺势跟着一起杀了进去，开启了新一轮的由巨头主导的乱战。
　　地图导航市场同样如此，但另一个角色换成了腾讯，阿里虽然存在，但这方面的存在感比较弱，目前是易科、百度、腾讯三家在拼。
　　至于视频网站，这种可以直接导入流量的市场也是竞争激烈。
　　百度、腾讯、易科，三家巨头手里都握着大量的流量，阿里在流量领域失色不少，可是，它从电商市场拿到的资金十分雄厚。
　　多领域的竞争是过去两年的市场底色，而搜狗的市占率提升让百度提高了核心业务的重视，由此也更系统的审视与易科的竞争。
　　“地图、团购那些都要长时间的来做，但也确实要加入投入，这些不投入不行。”李彦宏缓缓说道，“搜索业务这一块，我们曾经不畏惧谷歌，现在自然更不怕搜狗，之前既然与三星和苹果签订了协议，那就更加主动一些。”
　　他思考片刻，再次强调了这一点：“是要主动一些，方卓既然推动了搜狗与我们的竞争，他就必然有着全盘的战略考虑，我们不能坐等他的进攻，不能像腾讯在通讯领域那样被攻占腹地。”
　　百度为了移动战略已经付出重金，拿下了三星和苹果，但是，随着易科首周销量的曝光，总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
　　李彦宏是亲自给手机行业的朋友打了电话的，对面谈到易科手机的全球销量与未来预估，那种语气简直就是……震怖！
　　“Robin，易科一定还会迎来一个快速增长的周期！”
　　“你看到现在的易科绝不是把全部潜力都兑现出来了，别的不说，光是我们国内的增长就最少还有五年！”
　　“要是百度想和易科竞争，那还是趁早，也一定要打掉它的立足点，不然，我觉得腾讯就是最好的例子。”
　　“Robin，百度面对的是一个压根不用进行本土化的国际巨头，你不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李彦宏想着朋友的建议，环视会议室里的高管，又一次强调道：“我们的业务，尤其是核心的搜索，一定要把进攻打出来。”
　　高管们齐齐点头，Robin愿意烧钱，进攻自然好打。
　　※※※
　　易科公司上下连轴转，拼命满足不同渠道的渴求。
　　方卓则是在密集忙碌两周之后给自己放了个假，进行一件必须要认真考虑的事情。
　　“这名字真不好起，嗯……薇薇，还是你起吧。”
　　方卓与苏薇讨论孩子的名字，他坐下一想，脑子空空，实在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不，就你起。”苏薇态度坚决。
　　方卓面对现在的薇薇，也只好努力满足她的要求，左想右想，慢慢说道：“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
　　苏薇听着这句还行，眼睛里带着期待。
　　“就叫方君子，怎么样？”方卓笑道。
　　苏薇板起脸：“不能把你没有的强加到孩子身上，人家望子成龙，你还要望子成君子吗？”
　　方卓悻悻，想了一会，再次提议道：“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苏薇要看这个男人吐出什么象牙。
　　“就叫方爱财，怎么样？”方卓再笑。
　　“还不如随你，叫方无道呢。”苏薇吐槽。
　　“这个吧，其实……”方卓的努力被电话打断。
　　苏薇见状，没好气地说道：“行了，我再查查字典，实在不行，小名先起，就叫‘敷衍’。”
　　方卓无视了对自己的指证，接通了来自戚赫的电话。
　　“方总，关于百度和我们的竞争，可能需要汇总一下，搜狗的王小川给我打电话，谈到了一个还比较重要的情况。”戚赫知道老板今天放假，语速稍快，“三星和苹果的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选择上都取消了搜狗。”
　　方卓皱了皱眉：“取消了？”
　　“是的，默认是百度，下拉可以看到Bing、360、有道等搜索，原本也是有我们的，但是，应该从前两天开始，两家都没了搜狗。”戚赫继续说道，“王小川私底下求证了，说是百度那边的强烈要求。”
　　方卓问道：“YMS的厂商在其它选择上有百度吗？”
　　戚赫答道：“有，搜狗和百度交涉了，那边的答复是，他们是最好的搜索，有是正常的，不应该作为交换的条件。”
　　“嗯……有点歪理。”方卓笑着说道，“还有吗？”
　　“还出现一个问题是，一些医疗健康内容提供商据说被要求向百度提供独家内容，不能在其它引擎上显示。”戚赫说道。
　　“听着有点垄断的意思。”方卓想了想，“这不是搞市场支配地位吗？”
　　戚赫“嗯”了一声，说道：“初步统计和估计，大概是主流的六十家吧。”
　　方卓的声音变得认真了些：“为什么从这个领域的内容商入手？”
　　“呃，医疗广告是广告收入的核心战场，百度一向不具体披露这方面的信息，但按照搜狗，噢，我也查阅了IDC那边的估算，这一块最少占了它20%的广告营收。”戚赫引用数据，说道，“现在从这里搞独家，可能也怕被搜狗拿到这一块优渥的收入，形成更健康的循环。”
　　他又说道：“毕竟，能贡献广告收入的主要就那么几家，电商、零售、本土服务、医疗和金融，百度现在在加紧对搜狗的攻势。”
　　方卓沉吟一会，评价道：“百度有点癫了。”
　　戚赫的声音忽然放低了一些：“方总，我考虑到一个引搜狗入局的办法。”
　　方卓淡淡地说道：“不是在说百度吗？怎么对着搜狗了？那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不强迫，不强迫，就是顺势而已。”戚赫立即说道。
　　方卓想着听到的来自百度的进攻，没有往下听，只是说道：“等我休完假，戚赫啊戚赫，你现在做事，要注意分寸，百度想上来，那主要竞争的是那边。”
　　戚赫肃然道：“是，方总！”


###第85章 善
　　百度癫了。
　　真的癫了！
　　戚赫抓耳挠腮，注意到国内巨头近日来的密集动作，颇有种不宣而战的意味。
　　他掌管的是易科YMS，几乎涉及整个易科的周边生态业务，对地图、团购、搜索等合作伙伴提供资源支持，同时，还肩负着开拓YWS的欧洲市场与协调相关资源的工作。
　　戚赫很忙，心中自有工作安排的优先级，原本与百度的竞争是比较靠后的，因为……搜狗毕竟是一家有独立意志的公司。
　　方总又时常号召大家要尊重伙伴们的独立运营。
　　所以，关于与巨头竞争的把控就隔着一层。
　　戚赫有时候也很注意度，偶尔接到搜狗的电话，只以“我们就是个卖手机的，懂什么搜索”的理由保持体位。
　　大家都很忙，也都有各自的立场，总得竞争竞争，磨合磨合，然后再看怎么把事情做好。
　　高德就是这样的。
　　但是，形势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百度主动进攻了，不光是针对搜狗，而是在多个领域都掀起攻势，涉及的又都是戚赫负责的内容。
　　戚赫的感觉就是百度直接骑到自己脸上了。
　　以及，前些天和方总的交流也让他回味许久。
　　——对我们来说，搜狗变得更工具化一些会比较妥当。
　　——先任搜狗这样发展着吧。
　　这是方总所说的维持现状的两个前提，第一个前提不会变，第二个前提嘛……现在是百度不愿意放任搜狗那样发展啊。
　　戚赫思索百度近期乃至更早一些的动作，估摸着它的转型战略，很难不和谷歌进行对比，不过，向谷歌学习很正常，自己负责的易科YMS就和它的GMS框架差不多。
　　但是，他思来想去，百度真的很难做谷歌式的转型和升级，国内移动端完全没有给它留这样的生态位，反而，不管是易科，还是腾讯和阿里，移动市场的重视和表现都更强。
　　戚赫先在YMS内部讨论和聆听关于百度的这一轮竞争，然后又顺便聊了聊搜狗未来的发展，在百度拿到三星和苹果并且不断加大对移动市场的投入之后，搜狗发展的速度可能要放缓一些了，毕竟，百度再怎么迟缓，仍旧是一大巨头。
　　等到方总结束假期，趁着总办会议，戚赫提到了国内搜索赛道的问题，听到了来自老板的一句评价。
　　“围绕搜索消费的模式很固定了，又没法拓宽海外市场，一旦百度有些散乱的流量突围动作拿不到满意的成果，它就很进退失据了。”
　　方卓用“突围”来形容近期的信息。
　　戚赫觉得老板的描述是更加不看好百度的转型。
　　他在会议结束之后到了总裁办，打算聊聊这一次关于百度与搜狗的想法，看看能不能获得方总的共鸣。
　　“方总，百度这次想要用独家合作补充协议来打击其它搜索引擎的内容，又选了对它营收影响前列的医疗领域，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反击机会。”
　　“医疗领域向来是比较敏感的。”
　　“就像……”
　　戚赫说了两句忽然想到老板的经历，换了措辞：“就像医科当年的挂号，如果搞薄利多销，相信也能方便很多病患，但上面明文禁止了基础医疗服务的商业化，搜索引擎这个属于推广，虽然没被禁止，但仍然是十分敏感的。”
　　他顿了顿，见老板没反应，继续说道：“我这两天也搜集了一些用户们对于这方面使用体验的反馈，同样我自己也试了试，只能说……有不少坑。”
　　戚赫把文件递到了方总桌上，但是看他丝毫没有翻开的意思，心里不禁就是一沉，精神领会错误？
　　如果没有老板的支持，很难掀起对百度的全力反击。
　　他稳了稳情绪：“这种实际体验带来的问题和医疗领域的敏感性牵涉到一起，我感觉早晚会出问题的，我能理解百度舍不得这块肥肉，但是，对敏感性的问题不够敏感，这是一个弱点。”
　　戚赫又引用老板之前说过的话：“百度的最大挑战就是它自己。”
　　如果它自己把用户口碑做差了，一定会遭受反噬。
　　方卓看了眼戚赫，示意自己在听着。
　　“这一次百度要用它的支配地位来巩固医疗广告收入，一是本身油水很多，二是对搜狗防微杜渐，三是近期的多领域动作都还挺花钱。”
　　“我们要是能想办法打掉它这一块的收入，可能就会有连锁影响，可以进一步削弱它的竞争力。”
　　“你是想让微博、知乎它们从网络舆论入手？”方卓开口问了句。
　　戚赫舔了舔嘴唇：“这是一方面，百度这一块的口碑本来就在下滑，另一方面，可以让舆论爆发之后由搜狗出面倒逼。”
　　“百度不是重视这一块收入吗？那搜狗干脆找到合适时间点，直接宣布不做医疗广告这一块的业务，肯定可以大口蚕食对方的市场。”
　　先舆情，后倒逼，如今的搜狗在移动市场也有25%的份额，比不上百度，但已经不算低。
　　方卓看着戚赫，问道：“搜狗能愿意放弃这一块的收入？”
　　对于搜狗来说，它的营收重视程度未必就比百度低。
　　戚赫斩钉截铁的说着自己的判断：“搜狗的董事会是搜狐主导，他们希望能让搜狗上市，肯定不愿意！”
　　但他有办法，直接把这项任务分配到老板头上：“这可能就需要方总费费工夫，反正，先有舆情引爆的大义，也有百度改变发展局势的进攻，它愿不愿意，这是有商讨空间的。”
　　“到时候，不管百度最终能不能被倒逼，搜狗的营收业务总归是砍掉一块。”
　　他计算道：“去掉医疗广告业务，剩下的本地服务、电商、零售……搜狗本身的营收就更为脆弱，而在搜索这种成熟的商业模式里，它未来的想象空间会是一个衰弱的过程。”
　　戚赫见老板没什么表情：“反正，我们又不介意它赚不赚医疗广告这个钱，搜狗如果工具化，对于整个易科来说，还更为适用。”
　　他劝道：“这样一做，百度可能会被削弱，即便不削弱，也一定会收敛，受益的是广大用户，而我们易科YMS在重要的关联业务上也更有掌控力，就算是整个行业，风气也会为之一清。”
　　方卓叹了口气：“你这到底是打击对手还是打击队友？”
　　戚赫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辩解自己的发心：“方总，这正是善人善己善行业啊！”
　　方卓皱了皱眉，犹疑道：“我和张总是朋友。”
　　戚赫振奋道：“不错，想要推动搜狗的董事意见，恐怕还是需要从张总这个朋友下手。”
　　方卓喝了一大口茶，戚赫，你这，你这……


###第86章 先教再诛
　　戚赫这个人啊，主观能动性很强。
　　方卓对他的建议没有当场表态，隔天在和虞红聊起美国市场的时候还闲聊了下她曾经的这位下属。
　　戚赫最早就是市场部出身，当年因为口语出色被推到美国，一步步做出成绩之后又转去欧洲开拓市场，再后便是回国主持YMS，能力很强，事业心也很强，抓住了晋升最快的机遇，也对得起这样的提拔。
　　“我之前和你说过吗？戚赫为了促进我们和谷歌的合作，还假装是微软的陆奇给我打电话。”方卓没好气地说道。
　　虞红一阵笑：“方总，你记不记得最早我到美国的时候，你怎么点评戚赫这个人的？”
　　她当年不是第一时间奔赴的美国，而是在团队有了一些开拓之后才掌管的那边，而接手的时候自然需要知道同事们的特征。
　　方卓想了想：“太久了，记不住了。”
　　“你说他‘脑子很灵活，可以多用用’。”虞红笑道，“到了现在，他脑子还是很灵活啊，你当年看人的眼光很准。”
　　“戚总太主动了。”方卓叹道。
　　虞红想着易科可能与百度进行的竞争，考虑着相关资源，问道：“如果真是大举进攻，是不是要把易信和搜狗也打通了？电商虽然不占优，但也有扳回的机会，这次在搜索上能建功……打赢三个巨头，可以召唤什么？”
　　“嗯，易信是最后流量的一环。”方卓肯定了同样有被戚赫提及的这一点，“能打赢的话，可以召唤出一条恶龙。”
　　虞红说道：“那方总就可以获得恶龙统领的新称号了。”
　　“我现在主要关注的是冰芯的发展，是它和易科的联动效果，其它的，还真是就想着按部就班的来，可能也是最近的心态有变化。”方卓思考道，“易科是做不完所有业务的，我们能把手里的做好做精就很好了，假设一共100个业务，难道我们就要涉足其中的90个吗？”
　　“果然是要当父亲的男人。”虞红嗤笑道，“假设一共100个业务，为什么还剩下10个业务是没计划涉足的？”
　　“……好好好，原来是有什么样的BOSS就有什么样的小弟，怪不得戚赫是这样。”方卓找到了戚赫的风格来源。
　　虞红更嗤笑了：“是是是，你就拿这话对外说，看看外面能怎么回你。”
　　但她还是略微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易科能掀翻其他人做不好的业务，自己做不好的也自然会被掀翻，我不觉得需要杞人忧天。”
　　“也是。”方卓倒是笑着认同了这一点。
　　虞红最后问道：“所以，你是确定要加大与百度在核心搜索上的竞争了？”
　　方卓想着戚赫所阐述的想法，答道：“戚赫那么热切，就交给他判断了，行与不行，就像之前与腾讯，都是燃烧在百度的核心业务上。”
　　虞红觉得这几乎就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算起来，方总似乎还是与腾讯的Pony关系最好，捅刀就得亲手捅，这与百度就差了一层，只交由戚赫操刀。
　　她打算稍微关注下这方面的工作进展，时间方便的话还可以回国近距离看热闹。
　　反而，方卓倒是真没有太多的心思搅动风云，这次打算当个工具人，可能少不得要麻烦老朋友朝阳兄，但他知道戚赫选择的方向是对的。
　　就像微软的陆奇后来进入百度掌权，刚上任一个月的改革动作就是裁撤移动医疗事业部，喊出“All in AI”的口号，要把公司的定位推向高科技企业。
　　然而，等到陆奇离职，百度又重启了医疗竞价排名，实在无法割舍这头现金奶牛。
　　搜狗同样是有广告业务的，但远不如百度的风生水起，尤其医疗竞价这方面，百度除了常规合作，还存在一种框架协议用户，也就是大客户，一年能够承诺最低消费的那种企业，这其中，莆钿系在百度办卡最多，据推算是数十亿规模的存在。
　　就像易科从谷歌那里拿钱一样，这种资金规模的投入自然是要赚取更多。
　　可以直接说，搜索的信息流广告养活了整个百度，让它的股价攀升，让它有资金积极尝试和开拓新的业务，而直接攻击这一块里几乎是占比最多的业务，自然是极正确的竞争方略。
　　方卓不打算过问戚赫具体的做事方法，但戚赫汇报的很积极。
　　同时，百度方面也在加大各个业务的投入，本身的竞争就很激烈。
　　“方总，我们在统计医疗搜索这一块的受害者，不管是微博还是知乎甚至它自己的贴吧里都有不少这样的谴责。”
　　“我打算自己动手搜索，然后跑去它搜索出的医院就诊，用实际经历来向媒体曝光，把事情闹大，再推动舆情的爆发。”
　　戚赫是在电话里说了自己的入局想法。
　　“咋地，你是不孕不育还是尿频尿急啊？”方卓笑着引用了办卡系医院的常用关键词，恍然道，“噢，要是易科堂堂高级副总裁因为这个而被百度带进医院里出了事故，这种传播效果还真会很好，我想想，似乎后者更能成为谈资。”
　　“咳，方总，这个我还在研究。”戚赫没打算受太多的嘲笑，只是想当一个引子，其实，如果是方总亲自来闹，效果一定爆炸。
　　可惜，方总肯定不愿意。
　　他勇敢的试着提出了这个想法，果然得到毫不犹豫的拒绝。
　　戚赫不免有些遗憾，老板现在功成名就了，要是早几年，没准就是他亲自下场。
　　他琢磨着引子出现的方式，也在联系医疗内容提供商，要组织反应友商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打算这次多渠道的和百度拼上一场。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一些主流医疗内容提供商无奈的与百度签下了补充的独家合作协议，相关内容不再在搜狗这样的第三方引擎上出现。
　　戚赫也确定了自己这个引子应该出现的情况，打算百度治病，时间就在半个月之后的十月中，他还给这次的竞争定了个名号，“先教再诛”。
　　“这次的舆情是要推动行业变化，推动行业龙头的健康发展，所以，不能不教而诛，要先教再诛。”
　　戚赫在YMS又一次的内部会议上谈到了自己的大义想法。
　　这也是方卓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参加YMS打算启动与百度竞争的会议。
　　他高度评价了戚赫这位高级副总裁的想法：“你是老母猪戴凶兆，一套又一套，要干就干吧。”
　　戚赫接受不了老板对自己粗俗的评价，选择了玉玉，趁着十月开始的假期，积极的在百度上寻找治疗方法。


###第87章 削藩
　　国庆假期袭来，易科新机的销售热度再上一个台阶。
　　戚赫除了安排自己个人的就医事宜，也在有条不紊的布置公司对友商的竞争，联络新浪进行专题报道的调查，也联络线下媒体的资源。
　　以及，他也做了和搜狗进行沟通的先期工作。
　　作为一家获得易科资源扶持但仍旧是搜狐董事们主导的公司，搜狗的发展还是十分不错的。
　　百度在搜索市场的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空着，第三梯队就是搜狗，然后第四梯队是国内的其它品牌。
　　搜狗能够在百度占据绝对市场地位的现状里发展到如此规模，实际上是不容易的，只是，总难免把它和百度进行对比。
　　不是所有的公司都想着击败巨头，能够获得一定的市场份额，能够盈利又上市，能够尽量的把股价做高，这就已经很好了。
　　戚赫十分清楚搜狗的整体立场。
　　3号上午，他给王小川打了个电话，谈到当前竞争出现的新局势。
　　百度接连拿下OPPO、三星、苹果等移动手机品牌的合作，又对涉及重要营收业务的合作伙伴进行捆绑，它已经不允许搜狗进一步的蚕食行动。
　　现在怎么办？
　　就只随着易科和YMS厂商的增长而增长吗？
　　问题是三星和苹果也不是吃素的啊。
　　戚赫把这个问题摆在了王小川的面前，然后听到了对面的答案。
　　“戚总，开放易信啊。”王小川提了个建设性的意见，“易信的庞大流量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只要在易信上开发搜索入口，我们的市场份额肯定会有显著的提升。”
　　戚赫：“呃……”
　　王小川以为戚总真心和自己探讨解决问题的方法，有点兴奋地说道：“我知道易购和易信有达成服务方案，我们搜狗也可以按照类似的协议支付费用，戚总，你觉得呢？”
　　“王总，你知道易信在易科这边的地位吧？”戚赫明知故问，又为难道，“易信那边的决策权很高。”
　　王小川努力道：“戚总，你拉个会议，请张总来，我们试试呗，这也是合则两利。”
　　“流量不是万能的，易信那边是方总亲自定下的发展路子，不要说我，就是张晓龙，他也未必就拍板和搜狗进行这种程度的合作。”戚赫搬出了BOSS。
　　王小川听着戚总的婉拒，难免失望。
　　他比对方更清楚百度一步步的动作，那无疑是在尝试绞杀搜狗的发展空间。
　　王小川有点无奈地说道：“公司未来一两年确实会比较难一些，戚总，我还是想当面拜访下张总，要是能见方总就更好了。”
　　“其实吧……”戚赫给了转折。
　　“戚总，怎么说？”王小川追问。
　　“我也一直觉得易信是可以推动多领域合作的。”戚赫先给自己的支持态度，“但是，王总，今天我实话实说，公司内部一直以来也有开发自己搜索品牌的声音，但我觉得，咱们是合作伙伴嘛，我觉得搜狗的潜力远不止于此。”
　　王小川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传闻，但是，这是位高权重的戚赫所说，而且，易科内部真的拍板要下场做搜索，也不会显得奇怪。
　　就像易科自己做的手机浏览器，确实保持着简洁的特色，很受用户好评。
　　可是，这对搜狗不是个好消息。
　　王小川听出来戚赫另外的意思表达，如果解读更深一些，这位YMS总裁负责的是易科与合作伙伴们的对接，要是易科自己另外开发搜索，那不一定就是由他负责。
　　这样来看，戚赫肯定希望他手里负责的业务发展更好。
　　“戚总，易科这时候再做搜索，它同样面临着百度的竞争，而且，移动市场的格局已经初步定下来了。”王小川摆着道理。
　　戚赫轻飘飘地说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听说方总也有考虑这种声音。”
　　王小川沉默了，啊，方总，方总这个人是比较莫测。
　　“王总，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当前的搜索模式，说真的，我觉得对百度那样的亦步亦趋真的很难击败它了。”戚赫抛出想法，“我们能不能更贴近用户呢？”
　　王小川没太理解对面的意思，沉吟片刻，说道：“搜狗一直致力于给用户提供最好的搜索服务。”
　　“我前两天身体不舒服，用百度随手搜了搜情况，结果，上面展示的医院所提供的诊治很不对劲。”戚赫谈及真实用户体验，“连我这样常用互联网的人都这样，更多的用户会是什么样？现在一搜，那些摆在前面的信息就像把电线杆上的牛皮鲜广告转了上去，我们能不能做出改变呢？”
　　“搜狗这方面已经比较克制，在易科系上的广告也削减很多。”王小川以为这位戚总又要谈“简洁美”，这也是让他向来比较为难的地方。
　　戚赫转而再提搜狗面临的局面：“王总，要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搜狗面临百度提起的重视和动作，无非就是一个存在感不强的慢性死亡，真要是这样，易科最后恐怕要考虑自己来做，反正，内部资源的互通更方便。”
　　王小川再度皱眉，从这里接回上面的“改变”：“戚总，你想说的改变是什么？”
　　“搜狗相较于百度确实简洁了一些，但是，简洁不够就是不简洁，更不用谈美了。”戚赫认真地说道，“就好像百度的医疗广告，我自己深受其害，反感大生，搜狗就不能真正的贴近用户，直接把这些去掉吗？”
　　王小川“啊”了一声，完全没想到是听到这样不商业化的声音。
　　他思索几秒，说道：“戚总，搜狗这方面真的很克制，总不能不盈利吧？搜狗不接广告，纯烧钱，那也是死亡啊。”
　　“不是说搜狗所有的广告都不接。”戚赫先这么说，然后又说道，“与其慢性死亡，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搜狗能迎来一波口碑的爆发和传播，假设，我们抛下医疗广告的收入，但是扩大了整体市场份额，是不是能慢慢补回来又建立更长久的发展？”
　　戚赫也不是纯忽悠人，他是有条件的有威胁的讲述另一种可能。
　　搜狗现在市场份额是25%，如果它砍掉医疗广告，但市场份额上升到40%，整体营收是不是从其它板块找补回来了？
　　王小川闻言笑道：“从百度手里一下子抢到很多份额，还是有难度的。”
　　他这句刚说完忽然变得沉默。
　　似乎好像不太对。
　　这戚总专门打电话，又专门提到医疗广告这样一个领域，还明确提到他的弥补想法，中间甚至还有易科内部的不利声音。
　　这是想干什么？
　　王小川试探着问道：“戚总，你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意见？”
　　“唉，我就是最近有感而发，我能有什么意见，我特么的上次在百度上搜身体状况，结果下班后直接到了上海的一家医院。”戚赫再次提到自己的经历，接着便是骂了两分钟友商。
　　但王小川越想越觉得对面的戚总是有备而来。
　　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戚总，搜狗是愿意接受改变的。”
　　戚赫说了许久，一下子变得简洁直接：“好，王总，砍掉医疗广告。”
　　“戚总，医疗广告这块的占比……”王小川苦笑了一声，询问道，“我没法在公司里就这样拍板下去啊，总得有个有力的理由推动我决策。”
　　“百度在医疗广告这一块捞的太狠了，已经有不少受害者，如果搜狗愿意配合做一个对比，我觉得可以试试从这一块提一提对百度的竞争。”戚赫说道。
　　王小川没有收到太多的触动：“这个听起来的不确定太大，我很难拿着这个理由在董事会上交代。”
　　收益未知，但就要搜狗和易科配合，这里面的赌博成分大了些。
　　毕竟，这是百度的核心赛道。
　　他说道：“戚总，要是易信能合作，我们稳打稳扎的把搜狗份额先做起来，然后再想着对广告营收进行优化和竞争，这样的把握更大。”
　　“是的，可惜的是，资源倾注也需要看条件，王总，你说呢？”戚赫这次就很直白了。
　　“公司决策不是我一个人拍板，戚总……”王小川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风险很高，“只要易信能开放合作，我一定竭尽全力说服董事会，让他们支持我与百度进行后续的竞争。”
　　“只要搜狗愿意现在配合，我可以尝试去找易信谈后续的合作。”戚赫把前置条件调换了顺序。
　　王小川皱眉。
　　他思考半晌，还是倾向于放弃这次突发的“配合”要求，推脱道：“戚总，董事会上没法通过，直接砍掉重要收入，这不行啊。”
　　王小川博弈道：“但是，戚总，易信那一块有积极信号，我这边就可以说动董事会。”
　　戚赫也坚持道：“王总，要搜狗愿意配合，我才能去找易信，去找方总。”
　　王小川接着博弈道：“戚总，实在不行啊，搜狗是家小公司，本身的经营就必须保证稳定，突然这么一块拿出来，一定需要足够的支持我说服董事会的理由。”
　　戚赫干脆地说道：“那我去说服你的董事会。”
　　王小川还想博弈，忽然反应过来：“嗯？”
　　“商业合作就是有长远和眼下的区分，有些话，你不好说，我去帮你说。”戚赫提议道，“近期咱们就约个时间开。”
　　王小川沉吟不语，戚总怎么回事，想要致敬方总是吧。
　　“王总，方总当初和我说过你，说你是个比较理想的人。”戚赫见电话另一端没有声音，劝道，“现在有个存在风险的机会，你不说一定要跟，总得当面听听吧，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再带你一起去找易信。”
　　他缓了一点态度。
　　王小川听到易信的松动，终于应了下来：“那好，戚总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节后见，我来安排时间。”
　　他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不得不反复考虑这位易科高层突如其来的提议。
　　搜狗当前的发展还行，用户量仍有提升空间，但市场份额的前景确实随着百度的动作而有些走低，至于到没到戚赫所说的“慢性死亡”，见仁见智。
　　不过，易科听起来是对百度有想法，这才是这通电话的根本原因。
　　易科时常以一种搅局者的身份出现，但搜狗想要跟上就面临着赔掉部分收入的风险。
　　王小川几声叹息，巨头有想法，小公司就要跟着跳舞。
　　他左思右想，仍旧认为先接通易信的合作才是更值得公司尝试去做的事，至于戚赫要来说服搜狗的董事会……
　　要是这种时候连自家董事会的意见都无法把控，自己还当什么CEO？
　　王小川点了一支烟，理想主义者也不能空谈，不能放弃更有利于公司的选择，自己是主持搜狗，而不是主持易科旗下的搜狗。
　　该易科系的时候是易科系，不该的时候就必须坚持独立运营。
　　※※※
　　搜狗的董事会并不复杂，历来开会向来有两位都不出席，董事长张朝阳和联席董事长方卓都是由其他人代替。
　　剩下的董事还有三个搜狐加王小川这一个CEO，以及新浪还有一个席位。
　　也就是，7张票里只有2张起不到决定作用的外来票，控制权相当稳固。
　　王小川为表诚意，也打算事后方便拜访易信，直接把会议定在节后周末的上海。
　　他已经提前和搜狐的董事们通过气，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同意戚赫的游说，如果真要投票，倒是可以意思一票，给易科高层一个面子。
　　上午九点钟，会议即将开始。
　　王小川看到人到齐之后冲着戚总点头示意。
　　“等下，方总要来。”戚赫却阻止了会议的开始。
　　王小川有些意外，戚总不是致敬方总，是直接把方总也请到了？那这次的行动是谁来拍板决策的？
　　没等他多想就看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不光方总，连带着自己老板张朝阳也跟着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王小川情不自禁的瞥了眼戚总，恰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以及不经意间看自己的眼神。
　　坏了，易科到底想干嘛？削藩吗？
　　事情超出掌握了！
　　以及……张总，你没忘了你是哪边的吧？！


###第88章 己所不欲
　　王小川在见到两位董事长露面的这一刻，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最终化为一种强烈的反弹情绪。
　　不能这么玩吧……
　　他愣了愣才起身欢迎，又忍不住询问张朝阳：“张总，你怎么来了？”
　　张总，你不是治疗呢吗？
　　张总，你不是消失了吗？
　　张总，你……
　　张朝阳也被似乎夹杂着情绪的欢迎词问呆了下：“我不是董事长吗？”
　　他有段时间不过问公司的事，也几乎不和高管们联系，今天这样出现倒真有些歉意，又立即解释道：“方总请我喝茶，正好你们这边有会，顺便来听听。”
　　方卓也开口解释道：“戚赫说今天有个与搜狗的会议值得旁听，恰好张总今天过来，我们就一起来听听，小川，不碍事吧？”
　　王小川还能说什么呢，董事长和联席董事长莅临，又是“正好”，又是“顺便”，又是“恰好”，还能怎么碍事？
　　小川，小川，终究是小字辈。
　　王小川离席，让自家BOSS坐在主座，但张朝阳婉拒，他有点缓了过来，不太确定这一趟到底是不是巧合。
　　易科对搜狗有意，这是张朝阳知道的，今天这么一出，不管有意无意，总是要尊重搜狗的运营，也维护搜狐的权益。
　　“我们今天就是来旁听的，不要紧张。”方卓同样推辞了主座的位置，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和蔼。
　　一番推辞，两位董事长随意的坐在了靠门最近的两个位置。
　　会议开始，王小川面色有些凝重的开始聊来自易科YMS总裁戚赫的一个提议——自捅一刀，参与竞争。
　　他改变了自己探讨的方式，开始着重谈损失，谈医疗广告的占比，谈国内业界的现状，而对竞争的收益轻描淡写。
　　王小川说的也是事实，只是，事实总是可以来做侧重表达。
　　与他表达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戚赫，他表达的就是搜狗可能的收益以及在医疗广告这件事上所造成的恶果。
　　“方总，张总，王总，这件事是我的亲身体会。”
　　“咱先不谈用户口碑可能造成的长期损失，就说具体的事，一个用户使用你们的产品，相信你们产品推出的广告，然后使用了其中的内容，最后出事了，于心何忍？”
　　戚赫的声音有些激动，批评了当前搜索引擎们通用的做法。
　　王小川插话道：“戚总说得有道理，但解决这件事不一定非要把整个业务砍掉，我这几天也有思考，我们可以把推出的内容加上‘广告’标识，这样可以取得商业与口碑的平衡。”
　　会议室里的众人听到这里便有不自觉的点头。
　　戚总显得太理想化了，大家做公司不容易，加上“广告”标识肯定影响转化效果，但这样也算和百度有了区分。
　　张朝阳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也评价道：“商业公司啊，得顾好自己的死活才能谈下一步。”
　　他余光瞥了眼方总，没看到对方有反应。
　　“人家百度不加‘广告’标识，你搜狗今天加了，明天就被用户吐槽乱加广告，你信不信？”戚赫冷笑道，“百度100步，搜狗50步，然后想凭这来获得更快的发展，怎么可能？”
　　王小川据理力争：“所以，戚总，当务之急是和百度争夺移动端的入口，易信正是联合的好帮手，这是搜狗发展的王道选择。”
　　他把这些话也和搜狐董事们提前说过，搜狗要坚持独立运营，要与易信达成合作，而不是沦为巨头竞争的刀剑。
　　他嘴里说着，眼睛同样看了方总一眼。
　　方卓仍旧没有反应。
　　戚赫感受到场面上的倾斜，拍桌而起，怒道：“易信易信易信，除了易信，还知道点什么？如果流量真的那么无敌，压根就不会有易信的今天！”
　　“百度有钱有市场有内容，越往后越能在移动市场发力，现在这个阶段，你们以为还能继续蚕食移动市场，殊不知，人家的绳子已经套在你们脖子上了！”
　　方卓终于说了话，却是皱眉冲戚赫呵斥道：“戚赫，你想干什么！坐下！你今天就是让我和张总来听你们吵架的？”
　　“我没吵，我就是声音大了点。”戚赫嘟囔着坐下，但音量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大小，仍旧竭力的表明态度，“五十步笑百步的做法不可为。”
　　“大家是在谈合作，真理愈辩愈明，你急什么？”方卓再次批评。
　　“我没急，我只是认为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刻，曾经的百度在移动端十分迟缓，但它今年明年加大了动作，开始不惜重金的提高竞争烈度，这对于搜狗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戚赫变得慷慨激昂起来，“我知道很多人的想法倾向于先保障当下最大利益的获取，但这极可能损失长远的最大利益！”
　　他再次站起来，引用了自家老板的话：“移动互联网是颠覆，而不是延伸！”
　　“赢家可以不主动改变，但挑战者必须有砸破原有格局的勇气！”
　　“在搜索这个赛道里竞争，搜狗不决心发起改变就是默认了游戏规则，永远不可能打败百度！”
　　王小川反驳道：“国内这么大的市场，难道不能共存吗？搜狗可以成为更好的搜狗。”
　　戚赫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打败百度，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王小川听着这种直白的话只觉有些难堪，但易科给予移动资源的扶持是事实。
　　张朝阳的眼神变得锐利，刚想说话就听到旁边方总的声音。
　　“易科也是搜狗的股东，我还是联席董事长，易科与搜狗的合作是一场双赢。”方卓肯定了合作，“搜狗在技术方面的投入也很有诚意，不管微博还是易购等接入搜索支持的网站，我没看到有抱怨的，戚赫，我认为你需要克制情绪，我希望今天听到的是合理的表达和探讨。”
　　张朝阳微微点头，方总的态度就让人舒服。
　　有些事，有些话，就算是真的，那也应该……求同存异。
　　戚赫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低：“方总，我有在尽力的合理的表达我的想法，但是……我不光是YMS的负责人，在生活里也是一个普通的用户，今天既然张总也来了，那我就想说个明白。”
　　方卓皱了皱眉，直接起身道：“不用说了，就到这吧，该听的都听了，有什么话，我回头直接看会议记录。”
　　他侧头看向张朝阳：“张总，走，到我办公室喝茶。”
　　“我就对张总还有一个问题！”戚赫仍旧发出了请求，眼睛直视张朝阳。
　　张朝阳略一沉吟，说道：“方总，听完戚总的问题再喝茶也不迟。”
　　方卓有些无奈的坐下，好好好，让他说，让他说。
　　戚赫掀开面前的笔记本屏幕，端着它到了张朝阳的面前，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用百度进行“脾气暴躁+头晕头痛+医院治疗”关键词的相关搜索。
　　他指着屏幕上的内容：“这是我趁着假期想去医院诊断病情的搜索。”
　　戚赫从身上掏出了本地一家医院开的诊断和治疗，上面写着“强迫症”以及相关的6种治疗药物，合计花费1万3千多元。
　　张朝阳认真过目。
　　戚赫再度用搜狗进行了同样关键词的搜索，上面呈现出类似的结果，前面5条里有2条与百度相同。
　　张朝阳知道这是广告，而戚赫的意思大概是表示存在误诊。
　　他沉吟着想说一说自己对于商业模式的看法，但刚张嘴就被戚赫的问题打断。
　　“我吃了两天药，感觉情况没有好转，觉得不太对，又直接去了另一家医院，最终得到一份新的诊断结果，确认中度玉玉症。”戚赫看着愕然抬头的张朝阳，逼视道，“张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要说这种病痛之苦，近年来淡出大家视线的张朝阳，他是最有体会的。
　　一份错误的诊断加上错误的治疗方案，无疑会加重病情。
　　张朝阳想说的商业道理说不出口了。
　　戚赫把诊断证明压在桌上，再次开口：“一款没有勇气改变现状和没有真正贴合用户的产品，我实在没有信心妄谈它的成功。”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有些无奈地说道：“或许，我们对于成功的定义不一样。”
　　张朝阳的喉头滑动，作为有切肤之痛的人，他很难抛开个人观感来看待这件事。
　　如果搜狗不单单定位为一款搜索产品，而是实际产生更为明显甚至更容易分出对错的对普通用户的影响，心中天平两侧的砝码就不一样了。
　　我有一头牛，我真有一头牛！
　　张朝阳的牛被找到并且联系了起来。
　　王小川今天自见到方总和张总就认为戚赫是蓄谋已久，但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更久。
　　戚赫在先前的通话里提到了医院对他的误诊，提到了强迫症，可是，没说他真正的病情是什么，现在，他和自家老板产生了共鸣……
　　他和自家老板有了新的关系！
　　他俩是病友了……
　　“戚赫，身体健康是第一位的，有病治病，你怎么没和我提过？”方卓皱眉发声。
　　“方总，只是工作里的压力大，只要有正确的诊治就会缓解的。”戚赫吸了口气，“这次，我有了亲身经历，我才更明白要进行改变的迫切，我既是作为YMS的负责人为搜狗提供建议，也是作为普通用户的一个代表发声。”
　　他发出最后的痛斥：“有些业务的吃相太难看了！一定会遭受反噬的！”
　　方卓踌躇片刻，扭头询问搜狗的董事长：“张总，你看……”
　　张朝阳扫了眼仍旧摆在自己面前的两份诊断证明，看向了公司的CEO王小川，缓缓问道：“王小川，你怎么看？”
　　王小川不太好看。
　　他不太确定自己老板是不是真的被击中内心了。
　　作为曾经被老板罢黜过的人，BOSS对于最终决策的权威性已经不止一次被验证，自己应该怎么看？
　　他思考着当前的情况，心里颇为迟疑。
　　方卓没有听到正面的回答，叹息了一声：“我没具体看数据和分析，现在听下来就是觉得这一项广告收入的业务真的不太……性感。”
　　王小川心里叹气，这是自己的词。
　　他接到过来自百度李彦宏到那边出任CTO的邀请，两人见面聊天，他自认为提出了很好的观点，对面觉得平平，同样，李彦宏大谈广告的话也没让自己觉得是个性感和有火花的事业。
　　今天，坚持广告业务的人反而换成了自己……
　　王小川的心情有些复杂，觉得方总有意无意的是在批评自己，忽然也有点意兴阑珊，接受了易科投资和资源的搜狗，真的能够独立运营，不成为巨头竞争的刀剑吗？
　　方卓见大家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话上，略一沉吟，慢慢说道：“你们今天这场争执倒是忽然让我想到了在美国和拉里的一次闲聊。”
　　“就是那个谷歌的拉里。”
　　“谷歌在医疗广告上曾被美国司法机构钓鱼执法，判罚了数亿美元，具体情况是谷歌广告销售主动帮助卖假药的避开过滤机制。”
　　“我当时问拉里，问他是否对此知情，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了一句话。”
　　“他说，谷歌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鞭策，所以能够不断完善它的广告审核机制和员工道德准则。”
　　方卓抛出了问题：“你们觉得拉里当初知道那个情况吗？”
　　众人思考答案。
　　其实，关于谷歌的受罚是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的，但国外的新闻属于看到又会从脑海里溜走的存在，只在这种贴合的时刻才会重新溜回来。
　　“我觉得拉里肯定知道。”戚赫给了自己的猜测，“谷歌那次被钓鱼执法是有高管牵连在里面的。”
　　方卓耸耸肩：“他没和我说，我真的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他侧头迎着张朝阳的眼神，指了指桌上的误诊，笑道：“但是，朝阳兄，你现在知道了。”
　　张朝阳沉默不语。
　　戚赫和王小川同时有了一个感觉，胜负已分。
　　片刻之后，张朝阳出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行业发展的很迅速，相关的监管总是慢一拍，搜狗如果能够成为百度背后的鞭策，也不失为一桩美谈。”方卓发扬精神，“如果真要挑战百度，也不是没有胜算，我们还有易信不是。”
　　他起身道：“你们谈吧，回头记得把会议记录发给我和张总一份。”
　　张朝阳也起身，决策已定，确实不用再继续听了。
　　他专门走几步，到了戚赫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难为你了，有病真得注意，工作压力不能太大。”
　　张朝阳又扭头对方卓说道：“方总，你得把他的工作量减一减，来日方长啊。”
　　方卓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会的，戚赫，听见了吧，注意身体，也是给其他兄弟一个发展的机会。”
　　戚赫握了握张总的手：“谢谢张总的关心……”
　　如同来时一样，方卓和张朝阳联袂离开会议室，但他们帮助大家解决了投票的问题——不用投票了，只考虑如何执行吧。
　　王小川看着这两位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一种酸楚涌上了心头，方总，你这是挟朝阳以令搜狗啊……


###第89章 老好人
　　易科23的总裁办里茶香袅袅。
　　张朝阳喝了半杯茶，又看了一会墙上笔力刚劲的“恒隆大侠”，许久之后才说了走进办公室里的第一句话。
　　“你挂这个还合适吗？”
　　方卓回头看了眼，笑道：“虽然不在恒隆了，但恒隆一直在我心里，那是我逝去的青葱岁月。”
　　这幅字自总部从恒隆大厦搬迁到陆家嘴之后也一并带了过来。
　　张朝阳摇头道：“我不是说前面，我是说后面两个字。”
　　方卓当之无愧地说道：“除了我，圈里你认识的人有谁比我好，更能担得起这个称号？”
　　张朝阳愣了愣，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看似比好，实则比烂，这么一问……
　　他看着方总的从容，哭笑不得道：“方总，你这脑子都是怎么转的，你这么机敏，又何必让戚赫当你的嘴替？”
　　“没有证据，单凭怀疑就给我定罪是吧？”方卓反问。
　　“在你的公司里开会，是你的大将极力主张搜狗削减业务，又是你拉着我到会议室，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张朝阳把自己看到的摆了出来。
　　“那你刚才在会议室里不当面说，现在到了我办公室才说？”方卓笑道。
　　张朝阳沉默片刻：“戚赫说的也是事实，‘我知道’也是事实。”
　　“YMS是戚赫负责，他是高级副总裁，他有他的想法，我现在更多只是关注最后的结果。”方卓说道，“我不像你，在搜狐说个Yes或No，事就定下来了，也不给人个理由。”
　　张朝阳走了几步，不满道：“你在扯开话题了，幸好我现在好了不少。”
　　方卓抿了口茶，笑道：“那得恭喜你，剑客归来。”
　　张朝阳听着这个绰号，恍惚了下，“剑客”，这得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的“网络三剑客”有自己，有丁磊，有王志东。
　　他很难不感慨道：“网络三剑客，王志东早就淹没在时代里，丁磊在养猪，我窝在上海不问世事，人生如梦……”
　　“你现在不是好很多了，而且一问世事就把搜狗公司CEO的决策给否了，威风啊。”方卓调侃道。
　　张朝阳没理这个调侃，还是感谢道：“这段时间得谢谢你和周辛。”
　　方卓答道：“谢周辛就行了，没事找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还在上海。”
　　张朝阳：“……”
　　他觉得自己病情要反复了。
　　过了一会，张朝阳走到落地窗边：“行吧，谢谢周辛，他这个人真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方卓随口问道。
　　“他做事挺专注，人又知足，家庭很幸福，女儿也很可爱，看起来有个可以做一辈子的事业，还有足够的钱玩他自己的爱好。”张朝阳说着说着变得有些艳羡。
　　他这段时间在上海，时不时的去校园里走走，去易科研究中心闲逛，又和周辛结交，成了一同钓鱼的好朋友，精神状态真的大有好转。
　　方卓想了想，确实，周辛是挺人生赢家的，说道：“口头感谢太苍白了，他有个用他闺女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你表示表示。”
　　“方总，你这样直白要钱也不容易。”张朝阳提到另外一点，“他钓鱼用的游艇还是我的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达则兼济天下，我觉得吧，朝阳兄，你这次愿意让搜狗对百度进行鞭策，这就是一种兼济。”方卓高度评价了张朝阳出山做的第一件事，“朝阳兄，你是个好人。”
　　张朝阳走了几步到办公桌边，信手从文件堆里翻开一份，说道：“只是个好人，不是个好CEO，是吧？”
　　“要是谈这方面的话，张总，你是个老好人。”方卓更换了称呼，加了个字。
　　说实在的，他对张朝阳在搜狐的管理风格颇有耳闻，刚才说的Yes／No是其行事的一个反应，而搜狐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决策都需要张朝阳的拍板，顺着他说话的是好人，反之便是恶人。
　　包括王小川的罢黜和启用，也变相反应公司内部存在的问题。
　　偏偏，这几年，他又成了影子CEO，说不问就不问了。
　　从互联网转向移动互联网是个很关键的时间，这种时刻的缺位大概也正是搜狐这家公司在业界缺位的一个重要原因。
　　“好老人更方便你隔空驱使搜狗是吧。”张朝阳的话里还是有些情绪的。
　　“张总，我一直是个很坦诚的人，这次主导对百度的竞争是由戚赫负责，我只看最后结果。”方卓再次强调，又说道，“就像是你看到摆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一样，我也看摆在我面前的是什么，然后给出决定。”
　　他继续说道：“搜狗所在的搜索是个很成熟的商业模式，从这一点上来说，戚赫的话很有道理，不破不立。”
　　张朝阳放下手中的文件，又拿起第二份文件，说道：“我刚走进你办公室的时候在心里想，你们真不地道，和对手动手，也和自己人动手。”
　　“但我学会了一件事，要和自己和解，所以，搜狗大概也算不上你们的自己人，动手也不奇怪。”
　　方卓笑道：“张总，戚赫主要还是想推进对百度的竞争，这倒不是只和搜狗有关，而是百度这段时间以来和我们的摩擦比较多，擒贼先擒王，你不要想太多，嗯，还是注意心态。”
　　“你刚才还说你坦诚，你这个人说话就是绕来绕去。”张朝阳不满道。
　　方卓没有立即回答，喝了两口茶之后说道：“哎，哎，张总，别往下翻文件了，下面那份就是针对你们搜狗的。”
　　张朝阳刚要随后往下拿文件的手停在空中。
　　他看了眼方总，质疑道：“你这人，真话假话分不清。”
　　方卓耸耸肩：“这简单啊，你现在往下一拿，翻开看一眼，就知道我是真话假话，就知道我坦不坦诚了。”
　　张朝阳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去。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收回手，摇头说道：“算了，真的假的不重要，坦不坦诚也不重要，世界这么烂，就这么着吧，恒隆大侠。”
　　方卓笑道：“你这个人啊，敏感，就这么着吧，该砸破的砸破，该合作的合作，该推进的推进，如果搜狗真的无法成为移动端的百度，我认为让它托庇在巨头之下，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张朝阳把最后的茶一饮而尽，觉得是时候启程返回北京了。
　　这天晚上，搜狐掌门人和搜狗CEO一起乘坐飞机，路上继续聆听了来自易科的建议与想要的竞争，不管如何推动，既然选定了方向，那自然就要往前走。
　　搜狗的动向是易科反击百度竞争中的重要一环。
　　作为这次的主导人，戚赫几经考虑，决定再稍微推迟舆情的点燃，因为搜狗那边需要修正部接下来的推广，也因为媒体的专题调查还需要时间。
　　媒体方面的时间倒不是查不到东西，而是……能查到的东西太多了。
　　简单一查，案例就能摆满桌面。
　　深入一查，行业的野蛮生长触目惊心。
　　而与之对应还可能牵扯到地方保护，这种专题报道就更需要注意和严谨。
　　戚赫把相关情况整理之后又重新向老板汇报了一次，打算把时间推到10月底，但是得到了明确的指令——推到11月7日之后。
　　他有些不解，又揣测老板是否有别的安排，等到见面的时候当面寻求解惑，然后就获知了答案。
　　“反正也推迟了，我要看美国这次竞选的结果。”
　　戚赫立即自惭形秽，老板关注的事情就是和自己不同，他这次看起来确实不太关心与百度竞争的结果。
　　但是转念一想，这或许是老板对自己很有信心。
　　戚赫安排着诸多事务，只等到时与友商狠狠交流一次。
　　※※※
　　随着拿下三星、苹果等品牌的默认搜索引擎，百度内部对于移动市场的竞争是十分满意的。
　　钱虽然花得很多，但也得到了顺利的结果。
　　与此同时，既然加强了对搜狗的行动，当然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作为本次的负责人之一，副总裁吕振栋甚至说动Robin一起参与了与UC浏览器这一移动端最大浏览器的合作谈判。
　　UC浏览器同样与易科存在竞争关系，因为，后者推出了它自己的“简游”浏览器，获得到了很多用户的好评。
　　与当前市场上主流的浏览器风格不同，“简游”不是做加，而是做减，只回归本质的入口功能，甚至没有广告出现。
　　现在不清楚“简游”后续是否会出现广告，但依照易科的家大业大，如果真的一直持续这种状态，还真的让人压力挺大。
　　得益于易科与UC存在的竞争关系，百度与对方洽谈的十分顺利，敲定了默认搜索引擎与隐藏搜狗选项的主要合作。
　　李彦宏在结束与UC的谈判之后忍不住感叹本次的顺利：“也怪易科的业务太多，这次全是因为UC和它的冲突才迅速推进了合作。”
　　今年，UC浏览器已经拿到国内51.2%的市场份额，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易科“简游”异军突起的21.9%。
　　两者的差距十分之大，但后者的推出也就一年多，成长速度十分之快。
　　此外，还有一点让UC很恼火，易科与它主导的YMS系手机厂商结束了与UC的软件预装合作，转为安装“简游”，这也是它迅速增长的一大原因。
　　软件预装是很多软件推广的主要利器，是花钱让手机厂商在出厂的时候就把App提前装好，效果十分不错。
　　易科系断绝这种合作，UC方面是既怒且惊的，所以，连带着对搜狗也爱屋及乌，愿意成全百度的动作。
　　李彦宏刚感叹两句，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对啊，光说易科业务太多，自家百度去年也有推出手机浏览器，也和UC存在竞争啊。
　　百度浏览器，去年6月份上线的。
　　他扫了眼旁边的人，发现他们的脸色有些古怪，大概一听就有种“我们业务也多，只是没形成存在感”的尴尬。
　　吕振栋见有些冷场，赶紧说道：“易科打着‘简洁美’的旗号，动辄这倒逼那倒逼，这终于迎来反噬了吧，但凡我们摆出是和易科竞争的旗号，多数合作都是顺利的。”
　　百度的移动端战略不光是硬件厂商，自然也要接触广大的软件厂商，这就涉及YMS的特色定位了。
　　此外，广告商也颇为厌烦易科的存在，这也是百度施加行业影响的一个资源点。
　　从硬件到软件到金主，吕振栋的联络合作中颇有种一顺百顺的感觉。
　　李彦宏点了点头，他很重视这次对易科生态发起的竞争。
　　虽说考虑起公司的战略转型，但搜索收入是现金奶牛，只有资金源头足够健康，才能支撑起诸多业务的尝试与开拓。
　　吕振栋踌躇满志地说道：“易科犯了众怒，手机那是它的核心业务，动不了，最起码，这搜索，只要我们一发力，它的大败局就到了。”
　　巨头一发力，败局就到了。
　　行业一条龙，这还怎么输？
　　※※※
　　11月6日，美利坚重选掌门人。
　　这次的结果没有出乎意料，原掌门以303张选举人票的高票大胜对手。
　　也就在诸多媒体纷纷报道这一重要时事新闻之际，年中在纳斯达克中止上市的冰芯低调的向香港交易所递表，宣布重新启动上市程序。
　　美利坚的好朋友也是许多人物的密友奥斯汀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致电方总，询问这一次的情况。
　　“160亿！160亿！这一次只有160亿美元的估值，别说210，别说200了，连180都没有！”
　　“原因在谁？好好想想吧！”
　　“亏钱，我这么长时间这么多资金的投入，现在就是这样的结果！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
　　“分钱的时候都伸手，出力的时候没了用！”
　　方卓这次没有当老好人，选择在这通电话公布本次上市的估值数字，怒斥好朋友们的不顶用，痛心如此长时间重投入所带来的巨额损失。
　　年中时刻，冰芯在纳斯达克预计将以210亿美元的估值上市，仅仅时隔不到半年，目标就调整到了160亿美元，缩水了50亿美元。
　　这个数字还没有冰芯最后一轮估值的180亿美元高，毫无疑问属于流血上市。
　　反正，赚少了就是亏，有人肯定是这么想的。


###第90章 炮轰
　　冰芯的流血上市不是秘密。
　　它这边递表，香港那边按照流程就要在官网披露拟上市公司的申请招股书，也就能让大家对这家素来低调和神秘的晶圆制造企业得以一窥全貌。
　　自03年12月筹备，04年正式成立，冰芯迄今为止已经走过了9个年头，成为了中国内地规模最大的半导体企业。
　　在2009年之前，冰芯几乎不出现在内地媒体的公开报道之中，偶有新闻也只是和首富寻求投资的活动有关。
　　到了09年，随着台记的创始人张忠侔复出执掌公司，不管是台记的行业白皮书还是他本人对冰芯的评价，都让冰芯的名气陡然增长。
　　而在10-12年，地缘政治这一因素开始出现更强的影响力，美利坚的行业与行政人物皆是对冰芯投以更多的注视，最终导致了一份对冰芯从荷兰采购设备的限制以及它的赴美上市失败。
　　但是，正如冰芯被公开的招股书自述——“冰芯国际是全球领先的集成电路晶圆代工企业之一，也是中国大陆技术最先进、规模最大、配套服务最完善、跨国经营的专业晶圆代工企业”。
　　——“冰芯国际主要为客户提供130纳米至32纳米多种技术节点、不同工艺平台的集成电路晶圆代工及配套服务。”
　　全球领先！中国大陆技术最先进！
　　以及……
　　——“在先进制程研发方面，我们正按照计划有序的推进对28纳米的制程开发，冰芯国际已经多次证明可持续发展的强大研发实力，能够不断为全球IC设计商提供顶尖的技术支持，我们将以愈发积极的姿态加强技术革新，以满足客户对先进技术及差异化产品日益增长的需求。”
　　申请招股书里回应了外界对28nm研发受阻的疑问，同时，还有对采购设备受阻的表态。
　　——“全球行业的极紫外光还在纸面工作阶段，未进行相关活动，冰芯国际的整体生产能力与先进工艺研发均未受影响，有信心为全球客户继续提供优秀服务。”
　　地缘政治因素的加强、两个具体让外界疑问的问题和诸多披露的工艺水平、财务数字。
　　还有，最后综合出来的一个问题。
　　冰芯本次上市的发行价会是多少？
　　港股申请版的招股书与正式招股书不同，它不公布股票发行数量、发行价、新股发售架构和募集资金用途等信息。
　　所以，在本次事关“冰芯意图登陆港股”的报道里，它的估值成了重点。
　　很多人依照融资信息进行猜测，尽管有美利坚一份还难以知道真正影响的限制，觉着怎么也应该有180亿美元吧……
　　11月8日，百度热搜里浮现了来自腾讯财经的报道，浅评了内地半导体行业龙头遭遇的情况。
　　“继纳斯达克上市失败，冰芯转投港交所，公布了招股书，显示诸多利好，也坦诚了许多困难。”
　　“冰芯今年的营收预计将会达到31.6亿美元，已然成为全球第三大晶圆代工企业，排在它前面的只剩台记与格芯，这一成就令人欢欣鼓舞。”
　　“但是，冰芯这一次选择香港上市的一个原因可能在于它的财务状况确实紧张。”
　　“据悉，冰芯在海外正在洽谈第二个耗资巨大的工厂项目，而除了既定的投资，28nm先进制程的研发压力、台记与三星等企业的竞争压力以及公司股东的压力……这些都导致冰芯不得不再这样一个不算美妙的节点强行上市。”
　　“有行业的消息人士透露，冰芯本次上市市值可能在170-190亿美元左右，将会远远低于试图登陆纳斯达克的220亿美元。”
　　“这种估值上的缩水无疑证明着冰芯上市的迫切。”
　　“值得注意的是，冰芯先进制程的研发不仅关乎它自己的企业经营，也深度关联着另外一家知名上市公司易科的新品进度。”
　　“一直以来，易科不管是最早采用的高通芯片还是自主推出的‘祝融’系列芯片，都是由冰芯制造，两家公司息息相关的程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易科在手机产品上与三星、苹果竞争激烈，同样，冰芯在半导体制造上与三星、台记也竞争激烈，值得一提的是，台记已经明确获得苹果公司一部分的芯片订单。”
　　“两个领域的竞争有着很大的重合，一旦支撑易科自主芯片的先进制程出现问题，或许就会让它面临双杀局面。”
　　“相信这也是近来易科股价震荡的一个原因。”
　　“易科已然是一家国际巨头，冰芯也已经是全球第三的晶圆代工企业，但它们所面临的挑战仍在继续。”
　　总的来说，这篇被收录的腾讯财经报道还算客观，就是多谈了谈挑战，就是多谈了谈竞争压力，就是多谈了谈估值的缩水。
　　但是，当它被转载到易信朋友圈，被戚赫瞧见的时候还是颇为不忿。
　　戚赫是易科负责业务最广最杂的一个人，通讯录里加了很多合作、潜在合作乃至竞争对手。
　　他很快就注意到多位百度的高管转载评价了相关报道。
　　戚赫挑着前一阵子聊过的百度高级副总裁吕振栋评了条，因为这位表示“这股票看样子没法买了”。
　　“百度要进军半导体了？”
　　吕振栋很快给予了回复：“你又不是冰芯的，你急什么？难道你还有那边的期权？”
　　戚赫：“我急了？阴阳怪气的，你们内部是有转载KPI是吧？”
　　吕振栋：“你没急？狗急了？”
　　随即，吕振栋补了一条：“不好意思，少打个字，搜狗急了？”
　　戚赫：“嗯，这就是百度高管的素质，开始扯搜狗了，怎么，搜狗给你们很大的压力是吧。”
　　吕振栋：“搜狗也就那回事，百度向来直面挑战，希望戚总以后也可以平常心的直面挑战，企业经营是需要平常心的，不然一急又碰见竞争压力，没准就是或大或小的败局。”
　　戚赫在最后给了个拇指的表情，结束了一场在袭击百度之前的小小对话。
　　他觉得，百度还是很看重搜狗所带来的压力的，也同样很认真的对待多领域与易科的竞争。
　　同样，他还觉得方总对待百度移动时代的转型不够重视。
　　这种不够重视来自哪里？
　　是“搜索这种成熟商业模式的想象力不够”还是“百度的业务开拓和移动脚步确实比较慢”？
　　但戚赫觉得，已经觉醒的百度仍旧拥有庞大的流量与生态圈，是一个值得……最起码是值得自己和YMS重视的对手。
　　所以……看看到底是谁或大或小的败局吧。
　　次日，11月9日，上午九点钟，新浪上线了一篇关于百度医疗广告的专题报道，因为少见的牵扯到易科的高级副总裁，也在被其它媒体转载的时候加上了类似“易科高管炮轰百度”的标题。
　　易科高管炮轰百度！
　　业内名人，巨头高管，以及，一个普通用户的医疗迷惑之旅。
　　戚赫作为全球高级副总裁和YMS事业群总裁，属于易科至少排名前十的人物，他的发声从身份上就让人感兴趣。
　　但新浪对于他的采访只是很小的篇幅，更多的是以百度自家生态的用户发言作为例子，还有当面的实际采访和相关整理。
　　真实的案例、真实的听起来荒谬的案例，真实的听起来荒谬但让人笑不出来的案例。
　　最重要的是，新浪这一期的专题报道明确表明了还有下文，标题上标注了“（一）”的字样。
　　新浪专题报道发布，仅仅十分钟，搜狐当先进行了转载。
　　仅仅半小时，知乎出现相关问题以及热榜排名的爬升。
　　半天过后，除了多家网站有了转载，一些纸媒的线上网站也出现了身影。
　　百度的高级副总裁吕振栋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懵，对于“易科戚赫炮轰百度”的第一反应是——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他心里下意识的认为，是昨天在朋友圈充满火气的讨论被戳了出去，然后被流量化的进行了传播。
　　然而，当吕振栋只看了半篇新浪专题报道，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次有预谋有组织的针对自家的进攻行动！
　　姑且不去探究里面报道的是不是事实，就算是事实，会不会存在春秋笔法呢？
　　所以，先不急甄别，先考虑如何把舆论压下去。
　　吕振栋电联公关部的负责人，得知对方正在处理这一次的情况，但……似乎好像大概可能确实是有些棘手！
　　爆发的源头来自新浪。
　　作为相对传统的门户网站，新浪的报道效力在网络上仍旧是最高的，得益于多款热门游戏所带来的营收，它没有放弃自家的新闻坚守，向来颇具口碑。
　　总的来说，新浪过去和百度井水不犯河水，但一旦犯了……
　　来自新浪的沟通态度十分坚决：报道属实，撤不了稿。
　　源头解决不了，发酵的助力网站多少还算起了些作用，百度的沟通和强硬态度生了效，但也存在与新浪类似的问题，知乎和微博这种易科系的平台并不买账。
　　知乎不压热度，微博不屏关键词，两个平台都在进行讨论。
　　一天下来，晚上时分的热度没有下降，但上升趋势好歹得到了控制，没有一下子全渠道的蔓延开来。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百度接到了电话。
　　之前没有签订独家合作补充协议的一些医疗内容商联合搜狗向有关部门进行了联名反应，认为百度的动作涉嫌垄断和不正当竞争。
　　电话里倒是没有批评，而是让百度说明情况。
　　但是，这样接二连三的动作无不表明……易科那边把竞争的范围扩大了！
　　吕振栋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他之前好像就是这么看腾讯热闹的。
　　易科这是想多渠道大规模的攻击自家的口碑？
　　问题是，这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吕振栋今天直到凌晨时分还没入睡，等到了一些内部应对的处理方案，“调查医疗广告的相关情况”“提高对医疗广告的审查”“积极维护用户们的权益”。
　　提问题与给答案。
　　攻击是要给它反馈。
　　还是那个问题，一来一回的过程会不会影响到公司近期的竞争动作？
　　与UC的协议会被撕毁吗？与三星、苹果们的协议会被撕毁吗？
　　肯定不会啊。
　　避一避风头，网络上的热度永远都是一时的。
　　就在吕振栋准备入睡之际，一则最新的消息让他颇为皱眉，自家的贴吧出现了大量的爆发行为，导火索是专题报道里的当事人在贴吧里露面发帖，谈到他的情况并出示病例，证明所言非虚。
　　结果，没过一会，他的账号就被封停。
　　以及，不止这一起。
　　大公司高管的看病经历颇为遥远，普通用户的遭遇就在身边。
　　包括李毅吧、LOL吧、魔兽世界吧在内的诸多大贴吧出现了声援行动，打出“封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的旗号，以涩图、动图、檄文、骂战、表情包、藏头诗等方式进行爆吧。
　　从凌晨一点到五点，删帖、禁言与争夺吧务的拉扯持续进行。
　　吕振栋在早晨睡醒的时候注意到了临睡前乌烟瘴气的蔓延，但见公司下场进行控制之后便觉没什么太大问题，转而很快便被新浪的第二篇专题报道吸引了注意力。
　　这一次，新浪深入解析了医疗广告这一块的收益，曝光了国内范围的科室承包乱象。
　　诸如，医疗广告占据百度全年营收至少20%的论调直让吕振栋皱眉，对面的评估是挺准确的……而被举例的科室承包与混乱治疗……
　　不得不说，吕振栋承认自己也有些开了眼，转而因为这里面的“荒谬治疗”而第一次有了担心，公司层面的内部处理流程能不能堵住这次的风波？
　　第二天的表现仿佛昨日的复刻，唯一不同的便是，今日份的爆吧来得早了些。
　　晚上九点钟，诸多大贴吧再度用百度账号掀起反对百度的动作。
　　因为凌晨时分的经验，这一次的动作很快便被镇压。
　　晚上十点钟，距离新浪发布第一篇专题报道过去37个小时的时刻，百度发布了声明，将会加强医疗广告的资质审查，提高准入标准，贯彻投放流程，维护用户权益。
　　吕振栋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公司的回应在昨天就应该进行，但今天好歹也不算太晚。
　　最重要的是，两天的舆论没有产生更多层面的蔓延，这是更关键的东西。
　　就在吕振栋打算入睡之际，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则来自美国的电话让他心中一跳。
　　不是苹果中国区，而是来自苹果的全球副总裁与公共关系负责人凯蒂，礼貌的要求百度解释在医疗广告方面的原则与流程。
　　吕振栋镇定的阐述了公司的做法和严格流程，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之前与苹果的合作里并不涉及这一位的团队。
　　“是的，吕先生，苹果与百度在搜索方面的合作让人欣喜，但我认为，我们也应该与合作伙伴一起致力于传播正确的公司价值观念。”
　　凯蒂给予了正面的回应。
　　吕振栋放下手机，对于已经与合作伙伴达成的协议忽生疑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91章 当面质问
　　百度闹出医疗广告的舆情风波，内部生态出现了爆吧状况，而引发这些的源头来自国内另外一家巨头公司的高管，这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但暂时，按照不少业内人士的预估，仍在可控范围内。
　　产品口碑对于不够多元化的公司来说也就是企业口碑，尽管百度有着诸多业务，但搜索才是核心，才是它的本体。
　　可是，在难以出现有效对手的时候，口碑的受损究竟能在市场上带来什么样的转化，这一点是个很冰冷的数字问题。
　　当百度发出声明，给出回应，从流程上来看，后续的热度很难再上升一个量级，按照互联网公司近几年的类似处理，可能会出现约谈，但对于市场格局的冲击恐怕十分有限。
　　有记者试图采访易科的掌门人，但不管是私人电话还是办公室电话都没有找到人，即便在易科总部蹲守也没有发现这位的身影，于是便退而求其次的堵到了易科中国的总裁刘强东。
　　“你们问错人了，我管不到戚总。”刘强东面对采访很高兴，“况且，他那个采访是个人行为，不和公司进行挂钩，你们应该去采访百度啊。”
　　从级别上来看，实际上是YMS事业群的戚赫还略高一丝，但两人负责的业务领域不同，没有统属。
　　记者见这位刘总笑容满面，不禁问道：“刘总，你笑什么？”
　　“啊？我，我笑是因为最近手机销量不错，我们的Pro版新机还有三天就供货了。”刘强东笑着解释。
　　记者又问：“那刘总怎么看这次百度的医疗广告事件？”
　　他本以为会得到委婉的回答，没想到听到了对面直白的态度。
　　“大家说的很对，百度的吃相很难看，我个人是支持戚总对百度的批评的。”刘强东淡定地说道。
　　记者大吃一惊，易科高管集体炮轰百度？？
　　纵观易科的竞争史，这还是很罕见的，就算易科与腾讯在通讯领域的竞争，更多还是公司之间的动作，这种前排高管往往都比较低调。
　　他瞬间想到不太低调的方总，求证了一个近来流传的消息：“刘总，方总是不是好事将近？”
　　刘强东“咳”了一声，摆摆手，不愿回答这样的问题。
　　记者问了个最后一个问题：“刘总，你认为这次事件会对国内的搜索市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刘强东不负责YMS的事务，但他是总办成员，知道这次的竞争目标，略一沉吟，答道：“有可能会改变整个搜索市场的格局，按方总的话说……”
　　他忍了忍，没有把话说出来就要往公司里进。
　　记者听到这样的戛然而止，哪能看到新闻就此溜走，上手拽住刘强东的胳膊，追问方总到底给出了什么样的评价。
　　刘强东心里一横，还是给出了老板在总办会议上的原话：“按方总的话说，多少得要点脸。”
　　记者大喜，这哪里是易科高层集体炮轰百度，直接用“易科炮轰百度”的标题就行，方总本人的评价难道还不是易科的意志吗？
　　所以，有戚赫的出声，有新浪、知乎等网站的参与，有搜狗存在的竞争，也有今天刘强东的直白……这些究其原因不就是方总站在背后？
　　刘强东的采访到此结束，但他透露的来自老板的真实评价打着旋的飞到网上，也飞到了当事人的面前。
　　——“多少得要点脸”。
　　不是方总亲口在记者面前说出的话，但刘强东这个易科中国总裁说出来也不会有假了。
　　百度的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报道，颇觉尴尬，求证是没法求证，也似乎不用求证了，反驳吧……也不太好反驳，自家的道歉声明已经出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证明着易科这次的来势汹汹确实有来自方总的推动，以及，要确保市场格局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任你风吹雨打，只要市场坚如磐石，那就没问题。
　　百度副总裁吕振栋连番参与各种内部会议，有商讨医疗广告的处置的，有洽谈与移动软件厂商合作进度的，也有顺便讨论易科这次目的的。
　　作为本次被攻击的主体，医疗广告的内部处置意见最先出炉。
　　除了加强医疗广告的资质审查，页面的呈现也要修改，具体怎么修改……
　　会议上的讨论稍有激烈，有人提议要加上“广告”标志，这样就可以完美解决问题，用户看到“广告”还点进去，那总不能怪己方了吧？
　　但是，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影响金主花钱的积极性呢？
　　分歧很快被压下，暂时不加“广告”标识，免得影响金主赚钱。
　　可是，仍旧需要给出显得比较硬性的举措。
　　最终，减少页面中的广告频率被艰难的通过。
　　原本在PC页面的前五条都是广告，现在改为四条广告，由此缩减20%的垃圾搜索信息，已经是极大的整改让步。
　　以及，还要加上对用户的善意提醒，用灰色的没那么刺眼的小字提醒大家，“请在正规医院医师指导下就医，就诊用药需谨慎”。
　　如此既有实际行动，也有道义上的提醒与免责，算是行业里的进步了。
　　也就在晚上，百度给出第二次正式的声明，宣布各种举措，既有今天确定下来的，也有过去积累的，比如，对数千万条推广信息进行下线处理。
　　不管怎么样，四天之内的两次正式回应，终究是没有回避的表达了态度。
　　吕振栋感受到热度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他想着来自首富的评价，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忿，发了一条新的易信朋友圈。
　　——“想着让搜狗趁机抢走一些份额就直说呗，遮遮掩掩的有什么意思？”
　　他期盼着能和易科的戚赫再来一次沟通，但是许久都没有等来动静。
　　倒是临睡前的一个点赞让他心情不错，赫然是老板Robin的赞同。
　　公司给了应对举措，也在积极配合独家合作的事，苹果那边同样没有出现之前让自己担心的动静，移动软件们的观望情绪渐渐消失，还能怎么样？
　　吕振栋带着这样的念头酣然入睡。
　　※※※
　　“说是医疗小广告，实际上这背后是百亿规模的营收蛋糕，很难从内部推动改革的。”
　　“两成份额，一家大公司的两成份额，这意味着啥？”
　　“意味着极可能带来连锁反应，如果被砍掉，如何寻找其它的广告来弥补这一块？又如何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
　　“所以，百度没法对自己的基础面下手，除非真有大事。”
　　产房里打了无痛的苏薇听着易信里的语音，忽然注意到医生和护士们都悄然停下了他们的交流，似乎在竖起耳朵听首富的商业分析。
　　她笑了一声，让语音继续往下放。
　　苏薇的心情本来很紧张，知道方卓在门外等着，就让他聊些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现在这么一听，果然没那么紧张了。
　　不过，外面的男人大概是紧张的，语音里的说话语速比他平时快多了。
　　“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易信语音里出现一句有关又无关的。
　　苏薇回了一句：“还没动静，可能也在等你说完才出来，你继续吧。”
　　“噢，噢，好吧，刚才说到哪了，噢，我想想，我想想，哦对，什么叫大事呢，人出……人就是大事。”方卓想说“人死了是大事，人没死是小事”又硬生生止住，换了个说辞，“被广泛报道了是大事，被压下了就是小事。”
　　“戚赫这次提起对百度的竞争，本来我是觉得可以等一等，但后来一想，要是能催动这一块的进步，也算是做好事，就由着他了。”
　　苏薇回了句：“是由着谁？不是你说人家不要脸吗？”
　　“唉，就由着他们了。”方卓再度修改措辞，“我的心在你这边，这次都是看着他们来，反正，中长期来看，百度只有一个营收基本面，其它的，爱奇艺烧钱，地图烧钱，云计算烧钱，听说新成立了人工智能团队，落地更需要很长时间。”
　　苏薇看着医护们不太掩饰的眼神，笑着说了句：“不要买百度的股票了哈。”
　　医护们发出轻笑。
　　“而且，百度在移动生态下的用户黏性也值得忧虑，它以后想从腾讯，想从微博，想用易信手里抢夺广告主会更加困难。”
　　苏薇开始感受到一些痛楚，皱眉道：“我看百度这次已经给了回应，走势似乎趋于平稳了。”
　　“还好吗？我听你的声音有点哑。”方卓关切道，“别管它了，有人会搞它的。”
　　“不管你了，关机了。”苏薇把手机关机，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喂，喂，哎，别啊……”
　　“喂……苏总，薇薇……”
　　方卓的语音已经得不到回应。
　　产房之外，他默默把手机塞回口袋，缓缓吸气呼气，希望一切平安顺利。
　　两个小时之后，手机响了一声，产房的门也被打开，家人们蜂拥过来。
　　母子平安，一切顺利。
　　“方总，苏总说，她给孩子起了小名，就叫小满，方小满。”护士报喜，又说了被嘱咐带来的消息，最后问道，“苏总还让我问你，大名有没有起好？”
　　这是两人的分工。
　　“小满的大名叫方景行。”方卓松了一口气，也说着自己刚才默默在心里确定的名字，“就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那个‘景hang’。”
　　方小满，方景行。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
　　戚赫喷，刘强东喷，刘强东代替方总喷。
　　新浪喷，搜狐喷，纸媒喷，微博和知乎喷。
　　但随着百度发布声明，网络和舆情热度终究还是慢慢回落，当事方给了动作，还说会继续加强管理并研究后续举措，如此拖着拖着便归于平静，这也是常规操作，除非……有人重新往水里砸石头。
　　11月23号，一枚意想不到的石头重新砸起了热度。
　　从9号到23号，两周时间，热度渐低，百度掌门人便有心情出席了一场在北京举行的“中关村创新论坛”活动。
　　因为舆情确实刚过不久，还没有全面平息，百度方面考虑这个情况，提前确认掌门人李彦宏不会参与自由提问的环节，也不会在活动之后接受采访。
　　活动进行的比较顺利，直到……搜狐掌门人张朝阳的登场。
　　世界变化太快，一段时间没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张朝阳仿佛是从上个时代走来，他这次出席活动也让很多人意外。
　　这位听说是生病了，连搜狐的事都不怎么过问，现在是好了？
　　张朝阳登台，做了一个眺望现场来宾的姿势。
　　搜狐是98年成立，如今已经过去14年，世事变迁，传统的门户网站已经渐渐退出时代舞台，现在保持存在感的新浪很大程度上也和网易一样是来自游戏营收的支撑。
　　相较而言，搜狐就惨得多。
　　张朝阳扪心自问，很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同样，生病的重要因素也在于事业的颓势。
　　但他还是没那么甘心的，移动时代的生态还没有完全成型，搜狐仍旧有重回舞台的机会，自己也有重新站在聚光灯下的机会。
　　“大家好，我是张朝阳。”
　　“最近生了病，身体和精神状态不太好，但这次有咱们中关村的活动，我还是很乐意过来的。”
　　张朝阳用笔记本连上屏幕，让身后大屏能够显示自己的操作。
　　“事关创新和转型，这是我们企业需要面临的重要一课，特别是在发展很快的移动互联网时代，但是，这里面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不能带病转型。”
　　“比如……”
　　张朝阳打开浏览器，复刻了之前在上海被戚赫展示在自己面前的操作，但搜索的是“三叉神经”，得到的是北京本地的各类不知名的“中西医结合医院”。
　　他默默的逐条点进去。
　　随着张朝阳的动作，现场变得哗然，而前排坐着的李彦宏脸色也变得凝重。
　　“比如……”
　　张朝阳关掉页面，这次搜索的是“尿频尿急”，得到了本地各类不知名的私立医院。
　　他这次仍旧默默的点进去，然后疑问道：“我在北京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这些医院的名字？”
　　张朝阳站在舞台上，看向李彦宏，直接问道：“Robin，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过道里有记者一溜烟的把话筒递给百度掌门人，带着笑容跑回自己的机位，刷了一波同行们的照片。
　　李彦宏捏着猝不及防的话筒，看着防不胜防的局面，听着难以回答的问题，呼吸骤然加重，张朝阳！张朝阳，What's your problem！
　　“前一阵子抑郁了，最近看到新闻，我试着也搜了一下。”张朝阳没等来回答，进行了第三次搜索，这次就是自己的病症。
　　依旧是类似的情况。
　　张朝阳站在舞台上，提高声音，甚至出现了破音，愤怒的询问：“Robin，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李彦宏举起了话筒，没有发出声音，又放了下来。
　　张朝阳继续逼问：“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记者们疯狂记录这难得的一幕。
　　李彦宏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组织着措辞，给了回答：“我对这方面……”
　　张朝阳挥手打断施法，冷冷地说道：“不管你之前知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
　　——Robin，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现在，你知道了！！！
　　来自搜狐掌门人病愈后对百度掌门人的当场诘问。
　　或者说，逼问，质问，怒问。
　　李彦宏拿着话筒，试图发声，然后他就听到了满场的热烈掌声。
　　还能怎么回答？
　　他放下话筒，转身离场。
　　但就在离场的这一段路上，他听到来自张朝阳的宣布。
　　“在从PC端转型移动端的关键时期，作为也在搜索市场有一定地位的公司董事长，搜狗有责任也有决心树立起新的健康的行业标准。”
　　“从今天起，搜狗不再接受医疗类的广告！”
　　“如果友商不改变，我们就逼着它改变！”
　　“如果行业不改变，我们就逼着它改变！”
　　“如果大家认为我们是沽名钓誉，那我们欢迎更多的搜索品牌跟着我们一起沽名钓誉！”
　　搜狗砍掉了医疗广告！
　　就在当面三问之后！
　　闪光灯频频亮起，记者们追赶李彦宏，围堵张朝阳。
　　张朝阳面色冷峻，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意，反而有种淡淡的仿佛出自旧时代的呢喃，一起来感受我的痛苦吧。
　　活动完全变了型，创新活动变为质问与宣言现场。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活动的创新……
　　当戚赫看到漫天飞舞的新闻，只觉目瞪口呆。
　　不是，张总，那是我的词啊……
　　不对，张总，那是我们的词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还没有熄灭的热度重新冲上云霄，伴随着搜狗实打实的自废举措，不管是张朝阳还是搜索现状都引发新一轮的热议。
　　包括易科在内，都没想到回京之后的张朝阳中途过问情况之后选择了这样一种正面硬刚的方式来重回舞台。
　　次日，一千二百公里空中疾驰。
　　刘宗宏从上海飞到北京，当面把老板手书交给了搜狐掌门人。
　　张朝阳打开一看，赫然是易科总裁办里之前挂着的那一幅字。
　　只是，“恒隆”两个字被笔墨X掉，直接在上面改为“搜狐”，把原来的“恒隆大侠”变更为“搜狐大侠”。
　　“他倒不肯给我重新写一幅。”张朝阳嗤笑。
　　“方总说他心悦诚服，说张总更当得上这幅字。”刘宗宏恭维道。
　　张朝阳对这话真假存疑，但仍然颇为受用的把这字挂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天，一直颇为中立的网易也发了篇报道。
　　——“业界有句话，叫做‘查尔斯没有敌人’。”
　　——“从昨天开始，查尔斯的敌人是罗宾！”
　　查尔斯是张朝阳的英文名，因为他的处事和风格，得到了那么一句话。
　　但是，他昨天当面直刺李彦宏，搜狗自砍一刀倒逼百度，整个搜索市场的格局都出现了动摇。


###第92章 面刺寡人之过者
　　搜狐是互联网老前辈。
　　业务不行了，市值不行了，甚至连掌门人的精神与身体似乎都不行了。
　　自百度风波以来，自易科系蠢蠢欲动的身影浮现以来，业内业外更多的都是在关注易科的动作，也很自然的谈过搜狗，同样的，百度方面都是把搜狗归于易科系的范畴。
　　但是，张朝阳站出来，以搜狗董事长的身份发出了震惊行业的声音，百度无德，搜狗愿伐之！
　　搜狗是谁的？
　　搜狗是搜狐的，是张朝阳的！
　　今天爱谁谁，我搜狗先自断一臂，看看能不能溅你一脸血！
　　当然，张朝阳解气，搜狗豪情，血在空中是热的，落到地上变不变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搜狗裁撤医疗广告，除了方卓激赏，朋友圈里同样汹涌出了波涛，多数是震惊和赞同，少数是忧虑商业模式。
　　丁磊：在我的印象里很少看到老张这样粗暴，可能是和方总学坏了，但我的心里很奇怪的竟然有些欣慰，抛开搜索市场不谈，可能也确实抛不开，我想给老张鼓个掌。
　　网易同样是老江湖，丁磊与张朝阳的交情不浅，他的朋友圈下面很快就有诸多应和，也有人提了个可能更现实的问题。
　　——丁总，网易会跟进吗？
　　网易同样有自己的搜索品牌“有道”，但是市场份额不多，只有不到5%。
　　丁磊直接在自己朋友圈里给了回答：值得考虑。
　　除了交情和道德层面，份额很少的“有道”砍掉医疗广告也就砍了，又不像百度那样是上百亿的营收规模，如果以小博大……
　　关键在于，这次能不能搏到大的？
　　张朝阳挺身而出的风波仍在发酵，作为当事方的另一头，百度内部的气氛很肃穆。
　　两周时间过去，事件已有平息势头，任谁都没想到，张朝阳会用这样的方式把事情闹大，没有一点点风度！
　　也没有一点点掌门人的风范！
　　说破天，不还是为了你的搜狗吗？
　　但这种质疑的角度甚至被张朝阳在现场就预先堵住了嘴，“欢迎更多的搜索品牌跟着我们一起沽名钓誉”。
　　由此可见，张朝阳这次是早有预谋，进行过方方面面的考虑，就是奔着把事情搞大的目标去。
　　遗憾的是，他成功了。
　　李彦宏的心情十分沉重，但没有因此责怪下属，活动流程都是提前确认过的，就是考虑先前的舆情而怕出变化，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老病的张朝阳一张嘴，里面镶满了象牙……
　　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应对。
　　李彦宏是在被诘问的第二天才召开了会议，一是自己理一理思绪，二是也看看业界和舆论反应。
　　等到会议开始，他的神色很平淡，完全不像昨天被人当众羞辱——应该算是羞辱吧，不光是张朝阳的问题，也还有全场自发的掌声。
　　会议上没讨论一会，话题还是不自觉的出现了有情绪，有高管义愤填膺的谈到了昨天张朝阳的不当人子。
　　“张朝阳太不是玩意了！有本事就市场上见！玩不入流的花招！搜狗也就能玩这样的动作了！”
　　“张朝阳现在就是和方卓沆瀣一气！”
　　“他们现在就是一伙的！”
　　副总裁吕振栋幽幽地说了句：“早就是一伙的了啊，搜狗不就是搜狐和易科一起投资的。”
　　会议室里响起更多的征讨之声，所谓主辱臣死，掌门人昨天被那样对待，周边舆论又掀起新的浪花，作为百度高管，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吕振栋听了一会，提到一个大家似乎不太愿意开口的问题：“搜狗今天已经不显示医疗广告了，他们是真的砍掉了这一块，我们……”
　　不等这话说完，对面坐着的高级副总裁向海隆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坚决不能上当！搜狗能接多少广告？我们能接多少？我们要是跟着对面的节奏走，那就是上了大当了！”
　　向海隆负责的就是搜索业务，这次属于被直接冲击，所以，他表明了极其坚决的态度。
　　一说到正事，会议室里就安静了下来。
　　关于医疗广告业务的处理……不同的人还略微有些不同的心思。
　　“今年单医疗广告这一块的营收，截止到今天为止，就有超过103亿。”向海隆慷慨激昂的维护业务利益，“明年有望继续增长，涨幅可能超过20%，并且……”
　　他加重语气，环顾同僚：“未来五年十年，这一块的广告投放都会持续增加，请问，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吗？”
　　砍不砍业务，不能只算眼下收入，还要算未来预期。
　　百度成立十来年，商业模式成熟，也就意味着这方面的收入稳定且很好估算，简单计算，未来五年，这是超过500亿的收入。
　　未来十年，这是超过1000亿的收入。
　　这些不是虚无缥缈，而是几乎可以数着时间入账的钱，它可以有力的支撑着百度的运转、开拓、研发投入、资本市场表现等等等等。
　　向海隆的眼神凛凛，被扫视到的每一位同事都或多或少的避开视线，仿佛已经被严厉的警告。
　　500亿，1000亿，谁敢动？
　　谁动谁走！
　　吕振栋舔了舔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干涸的嘴唇，斟酌着说道：“现在就是怕搜狗它们联合起来，也许，我们可以暂时先避一避舆情，毕竟，互联网的热度总是一阵一阵的。”
　　向海隆盯着吕振栋，态度强硬：“我再说一遍！这是陷阱，是陷阱，是陷阱！搜狗这一块的收入本就没有多少，它想用下等马来换我们的上等马，怎么可能！你还在这考虑，你就是跟他们赛马啊！”
　　“我们不要陷入这个赛马的局面！”
　　吕振栋面色有些难看。
　　“好了，又不是吕总把搜狗业务砍掉的，又不是他把舆情带起来，你有火就冲张朝阳，冲方卓，你冲他发什么火？”另一位高级副总裁王瞻出声。
　　同是副总裁，地位和资历也有不同，吕振栋是刚提拔不久的，王瞻不同，他在2000年就加入百度，是绝对的元老。
　　不过，王瞻先前手里握着商业运营的业务被划到了向海隆的手里，两人多多少少有点不对付。
　　向海隆在百度内部风头正劲，不惧元老，直接问道：“王总，你什么意思？你不会看不出这是易科，是搜狐，是搜狗，是张朝阳，是方卓的陷阱吧？他们就是引诱我们进去呢！”
　　“现在不是他们，是要看会不会对我们公司整体造成影响，今天是讨论对策的，不是吵架的，知道你担心手里的医疗广告业务，但我们现在要考虑整个公司！”王瞻也毫不客气，“现在舆论反应那么大，难道就一点点不动？”
　　他继续说道：“人家吕总说错什么了？不应该避避风头？要我说，下线个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个月半年的，把这阵攻势应对过去，我们还是我们，还是市场第一。”
　　王瞻强调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我们在PC端和移动端的整体市场，市场要是被抢了，难道你想重现腾讯之路吗？”
　　很难不提腾讯的黯然，它与易科在核心业务上的竞争既在很多课堂，也在很多商业培训里被反复提及。
　　易科和腾讯在通讯领域的激烈竞争有两年时间，然后猝然分出了明显的上下风，腾讯陡失地位，流血至今，仍在苦苦追赶。
　　然而，易信像是找到了很湿的雪和很长的坡，雪球越滚越大，煌煌大势，难以阻挡。
　　就是这样的战绩让百度一开始就十分警惕易科的出现，也只把搜狗纳入易科系的范畴进行衡量，由此下决心耗费巨资拿下三星、苹果、UC等移动端资源，坚决维护核心业务的竞争。
　　一个是创业元老，一个是实权当红。
　　两人怒目而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默默等待和观望风向。
　　掌门人李彦宏开口了：“医疗广告……”
　　但他也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停下了。
　　他同样纠结。
　　实打实的利益就在面前。
　　这一刻，李彦宏忽然意识到公司是从医疗上收到了大把的钱，但也似乎被这些钱困住了手脚，如果……
　　如果公司之前能成功开辟第二增长曲线就好了。
　　李彦宏心里闪过许多念头，但还是要回到现状。
　　他皱着眉，沉吟又沉吟，缓缓开口：“我们要重新审视我们所有产品的商业模式，审视是否因为变现而影响了用户体验。”
　　“张朝阳昨天对我的提问，让我震动很大。”
　　“我注意到舆论对我们公司的意见很大，公司一定要进行可能是痛苦的业务改革。”
　　“公司有没有问题？一定是有问题的。”
　　“有多大问题？你们要说，要真正的剖析问题，要敢于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过去几年，很多公司都进行了架构改革，我们公司同样要进行这方面的与业务同步进行的改革，这样才能更好的跟上这个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时代。”
　　李彦宏说了一通话，承认问题的存在，要求高层剖析和解决，使用了“敢于”这样的词汇，并且又提出了架构改革这种可能事关每个人的改变。
　　吕振栋听着掌门人的发言，心里念头急速转动，什么意思？真要动了？Robin这是……
　　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
　　昨天是被友商面刺，没法赏，但在公司内部，还是能赏的……
　　可是……
　　吕振栋刚才被向副总裁怼了一通，这会比较有耐心，反正，自己手上的业务最近都完成的不错。
　　“李总！既然说到用户至上，那我就不吐不快了！”同样资历颇浅的副总裁祁绍宇忽然出声，引来了大家意味不同的注视。
　　李彦宏平静地说道：“邵宇，你说。”
　　“我认为，医疗广告迟早出现更大的问题，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趁势割舍。”祁绍宇一鸣惊人，“这种广告对我们公司声誉的伤害很难估量。”
　　向海隆的面色立即发黑。
　　祁邵宇继续说道：“它固然占了一定比重，但现在搜狗出招，它背后还有易科，我们得接招，它要砍，那我们也砍，这一招对我们的倒逼自然就化解了。”
　　“我们现在的最重要任务是确保移动端市场的领先优势，三星、苹果、UC这些合作伙伴与我们接下来的投入将会不断压缩搜狗的发展空间。”
　　“只要搜狗被压住了，未来就是百度的，未来整个搜索市场的增长仍然是远胜于单个医疗广告收入的。”
　　他无视向海隆等人的不善眼神，只看掌门人李彦宏。
　　向海隆见祁邵宇停下来，沉声说道：“祁总，你说得轻松，这一……”
　　祁邵宇打断：“向总，我还没说完，让我说完！”
　　向海隆轻“哼”一声，让他说完。
　　祁邵宇看着自家掌门人，最后说道：“上周，我女儿生病，也用了一次公司的搜索，结果……不尽人意。”
　　他吸了一口气，摊手道：“我说完了，向总，你说吧。”
　　向海隆被祁邵宇的最后一句给噎了下，但很快就开了口：“有问题处理问题，在商言商，不要混为一谈，你到理发店，理发师说你头发有点长，你直接说，把我头砍掉吧，这是什么道理？”
　　祁邵宇是站起来发言，说完话也没坐下，看了眼反驳自己的向副总，又看向掌门人，只报以沉默。
　　李彦宏被这样沉默的眼神注视，仿佛又回到了昨天让人坐立难安的现场。
　　他错开眼神，看向海隆，看王瞻，看诸位高管，略一沉吟，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我们是不是可以建立起事关用户体验审核的一票否决制度，由专门的部门负责监督，只要违背用户体验的都一票否决。”
　　李彦宏说完这个，看着仍旧站着的祁邵宇，温文尔雅地说道：“邵宇，你先坐下。”
　　祁邵宇没有坐，认真的追问道：“李总，我觉得今天可以更直白的确定一件事，医疗广告到底违不违背用户体验？这一块到底做不做了？”
　　向海隆忍不住了，批评道：“祁邵宇，你不要揪着一点问题把它放大化，你去看谷歌，它做不做医疗广告？去看搜狗，它之前做不做？去看宜搜，看有道，看360！谁比谁好？”
　　李彦宏保持沉默。
　　“OK，我不能决定别人做什么，不能决定公司做什么，我只能决定自己做什么。”祁邵宇耸耸肩，“不好意思，我不干了。”
　　他转身就走，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向海隆站了起来，冲着祁邵宇的背影怒斥道：“祁邵宇，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态度？”
　　祁邵宇没有回应，推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正如昨天想不到张朝阳，今天一样没想到内部还有人会这样的进谏。
　　“公司发展这么多年，遇到了很多问题，解决了很多问题，也积累了很多问题。”李彦宏在祁邵宇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脸，严肃地说道，“我们必须要进行激烈的痛苦的但还要有耐心的变革。”
　　吕振栋听着掌门人的话，悄无声息的抿了抿嘴，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面刺啊。
　　不是，哥们，Robin让你刺，你还真刺啊……
　　当年就是掌门人说服董事会，坚持引入竞价排名，又大力提拔了做这一块的向海隆……
　　真以为全是旁边的奸佞作祟是吧……


###第93章 你果然是个天才
　　“你觉得百度会砍掉医疗广告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
　　苏薇斜靠在床上，看着抱孩子在房间里慢慢溜达的方卓，给了个不太相信的反问。
　　“我又不是李彦宏，我怎么能知道他会怎么决策。”方卓看着怀里没有长开的丑小孩，“他那个人温文尔雅的，不好猜。”
　　“你这个‘温文尔雅’是褒义贬用吗？”苏薇笑吟吟地问道。
　　“哎呀，不用我随口说个词就这样揣测我。”方卓抬头看了眼“赋闲在家”的苏总，“我还没说他是忠厚的老实人呢。”
　　苏薇瞬间想到了来历，出自《围城》，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她刚要说话，就见这个男人“嘬嘬嘬嘬”的呼唤儿子，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他又不是狗。”
　　方卓嘿然，把吃饱后困意盎然的儿子慢慢放在床，想着刚才的话题，点评道：“之前就说过很难啊，那么一大笔营收，从内部驱动着一下子砍掉，几乎不可能，只要让它感觉到痛，感觉到差不多或者更多的隐性损失，可能才会有这样的决策吧。”
　　苏薇一边轻轻抚摸方小满的小手，一边思考着竞争中的局势。
　　方卓忽然想到陆奇曾经砍掉过百度一段时间的医疗广告营收，补充道：“或者，去个有足够威望的人来推动这个事，最起码也要在一定程度上能说服李彦宏。”
　　苏薇点头：“懂了，你就说你呗，你去当CEO，今天下令砍掉，明天就不做这个了，是吧。”
　　方卓哑然失笑：“没这个意思，但是，就算是我，如果没法拿出可供百度增长的第二条曲线，最后还是没法让他们服气的，不管怎样都是成绩说话，不然，人都快渴死了，面前是尿就能忍住吗？”
　　“让你这个大侠去，你都对百度没信心？”苏薇有些诧异。
　　方卓叹了口气：“大侠已经送给查尔斯，我不是大侠了，至于百度，它那种体量的竞争总是漫长，如果以这次为节点把它拖入到可以称作‘焦灼’的竞争状态，不赢也赢了。”
　　“不赢也赢？”苏薇没有听懂这个表达。
　　“它的核心业务受到挑战，它试图开拓的业务都会遭受我们更大力度的围堵，查尔斯这次这么勇猛，戚赫又那么热切，刘强东和我几次通话里也认为可以拖一拖和百度的竞争。”方卓答道，“再加上，百度本身也在试图和我们在多领域竞争，那就相互成全吧。”
　　“好好好，方大侠动杀心了。”苏薇懂了这个表达。
　　“我不是大侠了，回头办公室里挂个别的。”方卓摇了摇头，办公室里一直挂着字，现在空空荡荡的还真不太习惯。
　　苏薇有些诧异，这个男人脸皮一向够用的啊，她笑道：“怎么就不大侠了？”
　　方卓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仿佛有点点火光。
　　苏薇认真地看着这个男人，觉得可能是壁炉的火光倒映到了他的眼底。
　　※※※
　　查尔斯怒捅罗宾，搜狗如约取消医疗广告，另一当事方百度暂时保持沉默，既没对外给出回应，也没在搜索上做出改变。
　　舆情依照很多人的希望再次爆发，除了朋友圈里的各种感慨和点评，也有人因为搜索市场、医疗广告、商业模式而吵了起来。
　　尤其，活跃在微博上的360周红衣，他这次在公众平台上最引人瞩目，甚至到了和人约架的地步。
　　当然，不是见面动手，而是当面辩论。
　　周红衣在微博上大谈商业模式与公司对利润追逐的合理性，然后质疑了搜狗未来的发展，这引发了搜狗高管的回怼。
　　11月26日晚上，也就是查尔斯面刺罗宾的第四日，周红衣火急火燎的约了搜狗总监郝光国在优酷上直播辩经。
　　这次直播引来了很多路人、业内人士以及当事方的观看。
　　周红衣这个当口支持百度，还明火执仗的要大搞辩论，不管有没有正当性，热闹性是凑足了。
　　优酷一开播，周红衣就大着嗓门给出了自己的质疑。
　　“商业公司不就应该把正常的经营放在第一位吗？”
　　“你们搜狗这不是搞道德绑架吗？”
　　“法无禁止即可为，法律禁止了吗？”
　　周红衣情绪激动，他的公司同样有搜索品牌“360搜索”，属于实打实的友商。
　　“公司经营没问题，要注意对用户的影响吧？”郝光国的情绪一见面就被带了起来，“搜索引擎是干什么的？是做搜索的，那广告呈现的信息是最合理的结果吗？”
　　“我们的用户是宽容的，大家也能相互理解，公司要活下去，要做广告，但医疗广告的性质是一回事吗？”
　　“确实是法无禁止即可为，但互联网过去这些年已经证明了相关标准往往是滞后的，我们只是不想看到利益在标准没有追上之前的野蛮生长！”
　　“好，周总，周总，我们先不谈这个，我们搜狗也没那个权力说禁止百度，或者说，禁止你们360搞你们想做的广告。”
　　“你说道德绑架，难道我们搜狗自己不愿意接医疗广告，这也不行了吗？”
　　郝光国越说声音越大。
　　他又引用了自家老板的话：“退一万步，张总已经做好了被人说沽名钓誉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被别人说道德绑架的准备，那又怎么样呢？对行业对用户好的事，你行你来呗。”
　　周红衣跟着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道：“我来就我来，我们360也不接医疗广告了！”
　　“你们360就应……”郝光国说了半句忽然反应过来，“啊？？”
　　周红衣仍旧是气愤的表情：“好，你们搜狗说服了我，我也要360攻上道德的高地！360跟了！”
　　郝光国：“……”
　　他发现了，合着是一伙的啊……
　　周总就是要把人圈过来，然后再宣布加入围剿百度的行列啊……
　　“呃，呃，这个。”郝光国是抱着激辩的心情来的，手足无措的几秒之后给出正确的反应，伸出右手，“欢迎360一起塑造行业新标准。”
　　周红衣重重握手，笑容灿烂。
　　这一幕差点让百度今晚有空看直播的高管把电脑砸了，兴冲冲的来看舆情里的一股清流，没想到是对面合流的仪式感！
　　演，就硬是要演出存在感！
　　周红衣当众变节让人错愕，但搜索小玩家360正式加入反对医疗广告的行列。
　　而针对他这种表演型宣布，很快就有一张截图流传到了网上，似乎揭露了一部分原因，最起码，是让百度方面相信的原因。
　　截图是易信朋友圈，名字和头像是方卓。
　　方卓：得百度头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截图在微博之上疯传，在知乎上也冲起了热度。
　　这引来了百度高管的吐槽式回应。
　　搜索业务负责人向海隆，他这几天密集的在内部进行应对讨论，心情十分暴躁，而且，公司还出了前副总裁祁绍宇那么一档子事，整个人更加一点就着。
　　他在微博上转载了截图，讥讽道：知道的这是首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呢，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这一次，向海隆得到了回应。
　　许久没有露面，也没有正面发声的方卓同样在微博给了无奈的回答。
　　“向总，这是恶毒的P图，你是做搜索的，一定要注意甄别虚假信息。”
　　P图！没说过这话！
　　就算心里可能这样想过，但嘴上没说过，朋友圈里没写过！
　　方卓显然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这一下顿时让向海隆哑口无言，但他还是给了回复。
　　很简短。
　　“好的，抱歉，方总。”
　　向海隆没法说什么了。
　　但是，隔天，搜狗宣布获得一笔来自易科的融资消息，表示将会继续为广大用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掌门人出来面刺，行业里纠集了同伙，现在还有金主打钱……
　　你还说你这不是要取百度首级，不是要赏千金，不是要封万户侯……
　　向海隆觉得自己像是被戏耍了，甚至一度有加上方总易信来验证朋友圈内容的念头，但他控制住这种冲动，不想自取其辱。
　　只是又过一天，先前在朋友圈里就对张朝阳动作有过感慨的网易掌门人，他也宣布了“有道”搜索的跟进，不再接受医疗广告的投放。
　　“有道”和“360”的份额都不多，但这无疑是一种声势的汇聚。
　　丁磊还在朋友圈里隔空建议和喊话：我认为有必要成立一个行业标准协会，大家都可以商讨到底什么样的标准才更能促进健康发展，野蛮生长要不得。
　　没有存在感的小玩家所发出的呼吁自然得不到市场支配者的回应。
　　百度依旧保持沉默。
　　但外界发生的变化让向海隆等人也不得不考虑到公司的整体利益。
　　医疗广告是块肥肉，是公司基本面的重要组成，可是，群情汹涌，越来越在催生更激烈的变化。
　　向海隆是营销出身，他创立的公司成为上海地区规模最大的网络营销机构和百度渠道体系中的金牌代理商，随后被百度收购。
　　他本人在进入百度的六年时间里便成为商业运营副总裁，手握竞价排名的粮仓，几乎就是仅次于李彦宏的二号实权人物。
　　但这一次……
　　向海隆发迹的地方就在上海，那几年也听闻上海首富的故事，后来一步步见易科发展至今……尤其，易科似乎已经不再藏在幕后了。
　　据传，易科要在12月下旬发起一个会议，正在邀请嘉宾，还说，届时会有方总的露面。
　　什么会议？目标是什么？具体有什么行动？
　　许久没有动静的方总要出来，消息怕是不假，毕竟，他在微博上都反驳自己了。
　　百度没有收到邀请，但向海隆知道不管想干什么，肯定是对自家不利。
　　他这两天心里额外又多了些焦虑。
　　11月29日，经过苦思冥想和广泛讨论的向海隆找到了掌门人，提出一个针对当前情况的最新方案。
　　“Robin，你说的是对的，我们不论如何都要坚持‘用户至上’，我这几天也在反思，反思我们在用户体验上的缺失。”
　　“包括祁邵宇的不满，这证明我们内部对于这个也是有想法的。”
　　“不管如何，我们要解决问题，不能让外面的竞争对手死抓不放，不能让他们借着这一点来完成对搜索竞争的突破。”
　　向海隆很认真。
　　李彦宏凝神聆听。
　　“王瞻的考虑有道理，我们得顾及公司的整体利益，医疗广告这一块该收得收。”向海隆表了态，松了口，愿意对麾下的肥肉动手。
　　李彦宏皱了皱眉。
　　向海隆立即说道：“但是，不是说完全砍掉，我还是那个意思，那样就上了对手的当，现在很难顶着舆论在医疗广告上大面积的横向投放，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纵向深入。”
　　李彦宏思考着听到的内容，重复道：“纵向深入？”
　　“现在易科和搜狐在外面鼓动舆论，该避确实要避，互联网就是一阵阵的。”向海隆说道，“不过，从PC转向移动，搜索广告也应该出现更创新的变化。”
　　“相较于PC，移动端提供了更多的用户数据，甚至是隐私，普遍来看，我们可以根据用户的年龄、性别、位置等信息来提供更精确的广告，这在医疗上同样适用。”
　　“过去，我们广撒网的提供广告，今后，我们可以提高某一类受众的精确渗透率。”
　　“我们的手机浏览器、输入法、搜索以及相关移动端产品都可以提供更多丰富和详实的信息，这些可以通过我们对算法的优化来完成从横到纵的转化。”
　　“这样一来，既能让页面更干净，也能兼顾我们营收的稳定。”
　　向海隆侃侃而谈，提出了基于算法和信息的新玩法。
　　李彦宏若有所思：“提高渗透率和转化率，这个效果……”
　　“算法很重要，我们在其他业务上的开拓也很重要，这样不仅能减少外界对公司的批评，还可以把内部的业务联动起来，产生1加1大于二的效果。”向海隆解释道，“只要足够精准，我们可以把广告不放在前面，即便放在后面也能带来足够的转化，这更能减轻舆论。”
　　“我们在人工智能、机器学习上的研发可以提供助力，不光是对医疗广告，对所有的广告都能通用。”
　　“未来，我们不仅能自主决定用户看到的广告类型，还能决定页面里放置多少广告，在什么位置放置，最大程度的优化用户体验，达到一个商业和体验的平衡！”
　　向海隆越说越激动，这不仅是对医疗广告，更是搜索广告的整体变革！
　　横纵转换，精研算法，业务联动，科技投放。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这便是我向海隆的反击！
　　李彦宏仔细思考，慢慢点头，初步认同这样的提法，既能很大程度上解决当前局势的竞争，也能尽可能不影响公司的营收，后续甚至能优化提升这方面的效率。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种科技赋能，不禁赞许的看了眼面前的高级副总裁，这些年的提拔没有错，向海隆，你果然是个天才。
　　“用一定的信息来换取使用的优化，相信很多人会愿意的。”李彦宏评价道。
　　向海隆也这样认为，国内对隐私问题的心态比较开放，没那么敏感。
　　李彦宏和天才的高级副总裁讨论了一会，忽然提到了近期流传的消息：“易科下个月想搞个会议，你说，方卓想干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易科这次不惜鼓动张朝阳用那样不入流的方式……”向海隆的方案得到掌门人认可后便心里安稳很多，“既然不入流，说明他们也没有太有效的方法了，易科只能争这一时，我们却能长久的领先下去。”
　　李彦宏“嗯”了一声，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第94章 危险
　　方卓在哪里？
　　这是自百度舆情出现以来就浮现在很多人心里的疑问。
　　不管是新浪专题的报道还是戚赫、刘强东的回应，又或者搜狐的张朝阳重新刺激舆情，易科就很明显的伫立在那里。
　　但是，易科掌门人始终没怎么出现。
　　也就是近期，他才在微博上露面辟了一次谣。
　　这次辟谣仿佛宣告着某种苏醒。
　　很快，大家心里的疑问就变成——方卓要做什么？
　　真正把这个问题推向高点的是，有小道消息声称，方总亲自给腾讯掌门人Pony打了电话，邀请他出席12月20日的商业会议。
　　这则消息来自腾讯，具有一定的真实性。
　　也就让人感觉……
　　这两人不是轰轰烈烈的交恶了吗？
　　易信现在势大，这方总怎么还好意思给Pony打电话？
　　唔，既然是方总，似乎确实能干出这样的事。
　　所以，方总这次要做什么？
　　随着日期的临近，被曝出受邀的公司似乎越来越多，颇有一种广发英雄帖的意思。
　　12月5日，百度第三次发布了声明，再次承诺将会提高医疗广告的准入门槛，加强对医疗广告内容的审查，并且给出将会削减80%医疗广告的具体数字。
　　然后……它的股价就再次下挫了……
　　先前，百度保持沉默，隐隐坚持医疗广告领域的立场，股价下挫，现在，它要削减医疗广告，股价还是下挫……
　　这一幕让很多观察人士表示无奈，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不过，隔天的一条消息似乎有种风波渐止的信号，先前关于百度与医健内容商的独家合作调查结束，认为并不涉及不正当竞争。
　　随后，百度针对这件事也做了声明。
　　“这样的升级合作主要是为了防止友商盗用，合作协议的范围仅限于资源方主动通过合作通道提交给百度的共建内容，并不存在垄断权威医学内容的可能性，也能进一步保障医疗类权威数据生产的可持续发展。”
　　接连四次声明，上面调查的结束落地，以及近段时间以来被科普的百度在移动端的推进，这些相较于再度由张朝阳掀起的舆情似乎更显扎实。
　　更何况，百度已经承诺将会削减80%的医疗广告，也算是一大进步，还要它怎样？
　　12月19日，也就在易科组织的商业会议前一天，百度高级副总裁向海隆接受了媒体采访，不无委屈的帮忙算了一笔账，揭露了市场竞争的险恶。
　　“从上个月到现在，我们下线了数千万条推广信息，设置了内部审查的一票否定机制，深刻反思了在用户体验上的错误。”
　　“用户至上一直是百度的原则，这些年互联网发展的很快，发现不足，解决不足，这也是百度不断进步的原因。”
　　“但是，百度毕竟是一家商业公司，我们会尽力给大家提供最好的服务，而至于某些友商呢……这样说吧，我手里有一块钱，你手里有十块钱，我说我把手里的钱丢掉，你也把你手里的丢掉，都是丢，损失是一样的吗？”
　　“大家都是做公司，都是成年人，应该有最基本的分辨能力，某些友商与其打着道德的旗号，不如多在搜索技术上下工夫。”
　　你们钱少，你们随便扔，但现在要绑着我们一起扔，我们不扔就谴责我们……
　　向海隆的语气很无奈。
　　只是，不管向海隆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能不能让成年人代入理解，他的这通采访都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因为，易科的会议要开了。
　　12月20日，易科牵头邀请了很多公司开会，这倒是不少人第一次到访易科的新总部。
　　上午八点五十，距离开始还有四十分钟，一些提前到的人发现这次规模真还挺大的，既有不少名人大佬，也有很多年轻的面孔，而易科这边的高层也很到位，YMS事业群的戚赫与易科中国的刘强东均出面招呼。
　　康洪瑞曾经是个医生，后来离开医院创办了一家健康论坛，运营公司的规模不大，但还算比较专业。
　　这次他同样受邀来参加易科会议，十分受宠若惊。
　　等到真正见到许多过去在报纸上看到的名人，这种情绪更加汹涌。
　　康洪瑞稳住情绪，瞧着三三两两的叙旧，琢磨了一会，找了同样怯生生的年轻人，一番交流之后发现对方也是做医健CP，也就是医疗健康内容提供商。
　　“你和百度签了合作吗？”
　　康洪瑞询问了一个时下同行碰到的问题，得到否定的答案。
　　“没签，自搜狗他们和上面反应，百度就没怎么催了，不过，昨天还给我打电话呢，我想着易科这边有动静，就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康洪瑞暗暗点头，他也是类似的心理。
　　作为一家规模不大的内容商，公司还是很依赖百度的流量的，不签吧，失去了最大的一块，签了吧，被绑在百度那边也很难受。
　　他默默琢磨了一会，有些感慨地说道：“真难啊，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易科这次真是邀请了很多人，不知道腾讯的那位会不会来。”
　　“感觉还是奔着医疗广告去的，但是好像也有不少不太相关的人，难道是被方总请来看热闹的？”旁边的有些疑惑。
　　康洪瑞看着前面正在谈笑的网易丁磊，不知道方总要干什么，就觉得很多人就是冲着方总面子来的。
　　九点二十，会议开始前的十分钟，备受期待的腾讯登场，但是……Pony没来，这让不少人颇为叹息。
　　康洪瑞听着旁边的嘀咕声，暗觉好笑，腾讯这次是CEO刘炽坪过来，感觉也很重视了。
　　九点二十五，易科掌门人方卓走进会议厅，与一群熟人打了个招呼，又特意往后走了走，和中小公司相对年轻的面孔浅聊了几句。
　　康洪瑞瞧着由远到近又回到舞台上的方总，只觉诸多事迹纷至沓来的闯入脑中，活生生的猎手、老魔、神秘人、散户之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到了来自方总的第一句话。
　　“欢迎大家愿意来易科进行交流，本次会议不针对友商，只是我们坐在一起的互通有无。”
　　方卓拿着话筒，听到了下面的笑声。
　　他自己笑着劝阻别人：“别笑，别笑，我是认真的，我最近一直在思索移动互联网的变化，今天也是想和大家聊聊我的想法。”
　　“当然，让我有分享想法还要感谢丁总的号召，他说可以商讨什么样的标准才更能促进健康发展，反对野蛮生长。”
　　前排的网易丁磊微微点头，这是说自己之前发的朋友圈。
　　方卓继续说道：“也要感谢张总的问题，张总在北京的一场活动上对李总提出三个问题，据说是很多人的心声。”
　　“这由此引发我的思考，尤其是张总的第一个问题，张总愿意重复一遍吗？”
　　他和台下的张朝阳互动。
　　张朝阳坐在丁磊的旁边，酷酷地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不同于上次的破音和引发的掌声，这次是让现场笑了起来。
　　隔着几个位置坐着的戚赫再次听到这话，只觉心里艳羡极了，要是自己能出这风头该多好……
　　“对，就是这句，我当时听说这个事，我就想，我就日想夜想。”方卓在台上踱步，忽然严肃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就想，凭什么你想要就给你，我也想要啊。”
　　张朝阳：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方卓：凭什么你想要就给你，我也想要啊。
　　台下不少人发出轻“咦”声，方总这么想……倒不是自己不愿这么想，而是搜索市场里以百度为尊，这简直已经是一种定势。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驾驭易科抢夺索尼业务、诺基亚业务、腾讯业务的人，方总能这么想似乎又不出奇了。
　　这……好像开始进入方总熟悉的领域。
　　百度用了这些年成为巨头，终于站到了方总的面前。
　　不是巨头不要来，巨头只是见他的门槛。
　　方卓略略停顿，组织语言，也给大家消化的时间，是丁磊，是张朝阳，是师出有名，绝不是无端挑衅。
　　片刻之后，他有些感慨地说道：“近期这个医疗广告，我早年其实就是做医疗行业出身，而医科经历坎坷，主营业务屡次变动，今日也成了一家上市公司，我们看这个的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
　　“当年，我们小有名气之后也探讨过类似的问题，要不要接这种广告，但是，可能是和一线接触的太多，不太忍心，最终没有做。”
　　“新浪那边已经分享很多案例，谈到了这类广告给用户带来的损害，我这里就不赘述了，如果说友商不清楚可能带来的后果，正如张总说过的，他们现在知道了。”
　　“有些跑题，我刚才说，今天主要是聊移动互联网的变化，这个话没骗大家，只是，我想用移动端的搜索来举个例子。”
　　“从PC到移动，搜索的本质没有变，就是要为用户提供他们最想要的内容。”
　　方卓摸出自己的手机示意了一下：“这种需求没有变吧？”
　　不少人点头，这是自然，搜索，搜索，当然是搜想要的。
　　“但是，我们看现在的移动端，微博、知乎、淘宝、易购等等软件，它们越来越火，数据与资源并不开放，在做的是试图把流量锁在自家平台。”
　　“它们用屏蔽、限流、断链，用这些来封锁用户，成就平台的地位。”
　　“可以说，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趋势正是渐渐把流量的重心转到各大平台。”
　　“就好像原来是个大花园，现在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小花园，用户原来只要进一个门，现在要走一个又一个门。”
　　方卓打了个浅显的比喻，笑道：“最终的后果就是越来越搜不到能让用户满意的内容，用户→搜索→内容，这个链条没有那么灵光了。”
　　随着易科掌门人说出这样的话，这次会议的目标也终于显现了出来，前排多是商业老江湖，立即闻着味的知道方总想从百度的根基下手。
　　根基是什么？
　　是信息内容。
　　智能手机正在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强势增长，由此带来的是信息内容逐渐在一些app里形成闭环。
　　比如，易科系旗下的内容就屏蔽了百度的爬虫。
　　这不单单是两边常规的竞争，也有很多实际的利益，百度之前尝试的电商就有类似渠道的引流，触怒了阿里和易科。
　　搜索的本质是一种信息获取。
　　如果直达信息层面做文章……
　　会议厅里隐隐有些骚动，随着方总留出的消化时间，大家都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果不其然……
　　“易科是有与搜狗合作的，目的就是为大家提供更好的搜索服务，用户的搜索需求永远不会消失，但是到了移动互联网的时代，我们应该……说是拓展商业边界也好，说是更完善的生态也行，我们应该依旧让用户拥有平等便捷的获取信息和服务的权利。”
　　方卓平静地说道：“易科愿意维护和建设用户的这种权利。”
　　“而且，在这样一个生态范围里，参与的越多，生态越健全，也反而更能让参与者获得新的流量红利。”
　　“作为提倡者，我昨天初步和丁总、周总聊了聊，易科旗下的生态内容愿意对有道、360开放，不管是在PC端还是搜狗不太方便的三星端、苹果端，大家都可以自由的搜到合适的内容。”
　　“同时，易科将每年拿出资金来做优秀的内容共建，比如医疗健康内容，不能让优秀的更愿意分享的CP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易科旗下的生态包括什么？
　　新浪、微博、知乎、易信等知名内容品牌，以及，论及移动app，易科YMS商店是国内最大的软件商店，有着更深刻的影响力。
　　这方面没有听方总提及，不知道是否会施加影响力，不，应该说，会施加什么程度的影响力。
　　而今天到场的，网易丁磊和搜狐张朝阳明显已经与方总达成共识，他们同样还有着不错的内容信息。
　　更多的，会议厅里坐着的腾讯CEO刘炽坪、淘宝CEO姜鹏等高层，他们坐在这里不清楚具体立场，但已经开始小声讨论。
　　很快，讨论声弥漫，现在听到的已经不单是针对医疗广告，不单是针对广告，而是针对决定搜索效果的基础层面。
　　再好的技术，再高的市场份额，失去了信息的活力，终究是无源之水。
　　从方总开始说移动端，他就不再提百度，但是，这个浮现出来的生态轮廓极其明确的不会包含百度。
　　谈内容，谈内容建设，谈内容联合，从最基础的层面反过来看搜索。
　　跳出搜索看搜索，完成对百度的另一层合围。
　　移动市场的趋势是各自为战，而易科现在愿意放弃这种各自为战的利益来释放内容，打造一个更加广阔的移动内容生态。
　　PC端不好说，移动端，哪怕百度拿到一些默认搜索引擎的位置，一旦被用户意识到其它搜索才能搜到更好的内容，默认也会被替换的。
　　腾讯的刘炽坪想着自家的搜索品牌“搜搜”，一时间还真有点纠结，百度要是倒了，搜搜也能小吃一波吧。
　　而这种移动生态里带来的流量红利可能还更关键，大花园里的鲜花才会多。
　　事实已经证明，百度是没法在移动端做这种事的，它只能绑架内容提供商，而易科最起码能试着推一推，试着用它的实力和影响力来建设一波，因为，本身就有这个骨架，只看最终生态的大小，这将决定着未来的胜负倾向。
　　刘炽坪看了眼旁边的淘宝姜鹏，听到了让自己瞬间同意的评价。
　　“方总这是想做移动互联网的车同轨和书同文啊。”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而至大一统。
　　刘炽坪低声说着自己的感觉：“很难，移动端各自为战，想驱使到一起，很难。”
　　“但是，易科是智能手机的领导者，今年已经往下做基础机型，而且还有着国内最好的YMS生态体系。”姜鹏客观地说道，“方总下决心要做，那就是两个生态的碰撞，最终，强大的虹吸弱小的。”
　　刘炽坪脸色有些凝重，腾讯对虹吸这套熟啊，啊不，对被虹吸这套熟啊。
　　他略一沉吟，忽然说道：“这样做生态屏蔽百度，会不会涉及……”
　　刘炽坪没有说出“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这两个词，但知道旁边这位能明白。
　　“昨天向海隆说，他们是要做内容共建，今天……方总同样提到了内容共建。”姜鹏猜测道，“我怀疑方总恐怕提前知道调查结果了。”
　　百度没有不正当竞争，是要做内容共建，现在，方总同样是内容共建，目标是给用户提供更好的移动搜索服务。
　　至于，这个提供服务的过程会不会伤到你百度……
　　与我无关。
　　易科只是想把孤岛连成世界，拔高内容信息的上限，保证搜索服务的优质，如此而已。
　　刘炽坪与姜鹏思考着方总的决心，推敲着易科的举措，忽然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百度危险了。


###第95章 情况会好起来的
　　会议厅里在方卓侃侃而谈的描述战略轮廓之后就陷入了思考与议论。
　　一些人脸色凝重，感受到了方总视角下的生态竞争。
　　不少人神色兴奋，只知道易科这次与百度肯定是彻底开打。
　　还有部分利益相关的则比较纠结，医健内容商、手机游戏商等等，他们相当一部分的流量就来自百度，但方总所说的“大花园”所能带来的流量红利似乎又挺吸引人。
　　方卓喝了半杯水，又斟酌一会才继续谈论自己的想法。
　　他从一开始就说过这是一次“互通有无”，事实上，移动互联网的生态建立和完善就是这样的脉络，只是，生态内部也必然会存在竞争。
　　“一直以来，我和易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移动互联网生态，也做了一些这方面的尝试和推进。”
　　“易科成立了一个YMS移动服务事业群，积累了一些经验，与一些合作伙伴获得了一些成绩，也收到了一些教训，时至今日，可能仍然无法准确描述这个问题的答案。”
　　方卓一开口就让会议厅里的讨论声音自然而然的消失，他环视在座的合作者、潜在合作者、竞争对手，认真地说道：“尽管如此，但我们知道了我们不想要什么样的移动互联网生态。”
　　正确答案未必知道，但错误答案挺明显的。
　　他继续说道：“整个移动互联网生态，我们从硬件端、软件端、信息端以及连接的渠道上都做了一些工作。”
　　“未来，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快速发展，我们希望能秉承着开放与包容的精神让大家互通有无，让流量变得更加公平，优秀的内容与服务更容易被用户获知。”
　　方卓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就不用让大家在不同的平台之间站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提升质量，拥抱客户。”
　　他的这句话在不同人耳中形成了不同解读。
　　怎么个不用站队法？
　　是不是把另外一个平台干死了，就自然而然的不用站队了……
　　如果按照方总的这种说法和规划，真就是舍弃了招式和变化，直接用煌煌大势去压百度，时间越久，生态越强，百度能挣扎的空间也就越小。
　　易科不做平台，而是要做连接各大平台的生态。
　　唔，从一开始，易科YMS的提法就是生态，现在这种轮廓随着方总的表达而更加清晰。
　　腾讯CEO刘炽坪的表情晦涩不明，要是任由易科这样完成生态的建设，它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影响力就太过耀眼了。
　　百度会被压制，腾讯的各项业务呢？
　　如果百度被打倒，它的市场份额固然能释放出来一大波，腾讯的“搜搜”也能因此获利，但更多的业务是不是很难匹配竞争力？
　　刘炽坪的目光没有局限在搜索市场，而是考虑着整体状况。
　　如今的易科同样是有着庞大流量的，它如果以之为基础，进行内容生态的培育，这是一条成功概率很高的发展之路，而有一点与腾讯不同的是，易科想以它的私域流量为主体而扩展成公域流量。
　　刘炽坪从自己的角度所感受到的最大区别就是这一点，因为腾讯曾经依托于QQ的流量做出的是更私域的QQ空间。
　　他忍不住反思，腾讯之前为什么没有尝试做更大范围的生态？
　　刘炽坪的念头转了几转，想到了当前从PC往移动转向的时间节点，往前几年，PC端各有各的话语权，本身就足够开放，往后几年，孤岛日益成型，小花园的围墙坚固，彼此的壁垒隔阂更难打破。
　　这……
　　刘炽坪抑制住心里的震惊和忧惧，难以立即评估易科这样能催生出什么样的生态体系，但……这样与百度比当初和自家的竞争更甚。
　　易科要是成了，百度怕不是就要湮灭了吧……
　　刘炽坪忍不住左思右想，最终还是被方总的声音呼唤回来。
　　“易科从成立之初就有个宗旨，叫做‘保持进步’，一时的进步容易，始终保持很难，但值得欣慰的是，易科过去在这方面做得不错。”方卓娓娓道来，“后来，我们一起给易科的宗旨又加上了四个字，叫做‘科技向善’。”
　　随着方总这句话，刘炽坪感受到一些人的目光瞥向自己，他本来还有点奇怪，忽然反应过来，易科“科技向善”这四个字是之前和腾讯竞争的时候从方总嘴里说出来的。
　　彼时，不少人说，有公司“科技向善”，就有公司“科技不向善”，以此来奚落腾讯。
　　后来，随着易科与腾讯在通讯领域竞争的激烈，还有媒体带着口音的把这个标语用作了流传一时的标题——科技巷战。
　　“易科成长到今天离不开广大用户的支持，而今天的易科既愿意，我相信也有能力来推动更好的更符合我们期望的移动互联网。”
　　“而对于广大用户，每个人都会是建设和驱动这个生态的一份子，你觉得谁好谁不好，用脚投票，相信未来就不会太远。”
　　今天是一场公开的会议，现场有媒体的镜头。
　　方卓直到最后才发起对用户的喊话，希望大家用脚投票。
　　他略略停顿，给了媒体拍照的角度，选择把最后的话留给了搜狐的张朝阳，问道：“查尔斯，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的吗？”
　　方卓极少喊张朝阳的英文名，稍微带了点轻松的意味。
　　张朝阳看着方总的眼神，想着生态体系的竞争，思绪忽然有些飘忽，几秒钟之后感慨道：“如果世界不是量子的，那可能就只剩一堆灰。”
　　方卓：？
　　会议厅：？？？
　　片刻之后，方卓鼓掌道：“好，查尔斯说得好。”
　　会议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方总说好了，大概确实有什么独到的但暂时不好理解的好吧，鼓掌就对了，反正，这场会议也值得鼓掌。
　　好几位记者一边拍照，一边嘀咕，这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最终，新浪的记者草拟了一个标题——不要让世界只剩一堆灰。
　　方卓放下话筒，翩然下场，没有安排自由采访的环节。
　　今天只是对易科未来数年做移动互联网生态的宣告和邀请，确实和百度有关系，但仍旧是“以我为主”，做好了“我”，其它的竞争是水到渠成的。
　　他到了前排，笑着与丁磊、张朝阳等人交流移动互联网生态的建设，又略微和淘宝、腾讯等老朋友寒暄。
　　刘炽坪趁着这个机会交流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道：“方总，你这次邀请我们过来，不怕我们也学着做这一套生态？”
　　“我还真挺想和Pony当面聊聊的。”方卓先这么说了句，然后淡定地说道，“没事，你们名声不好。”
　　刘炽坪：……
　　就你名声好，就你名声好！
　　旋即，他理解出另一层意思，腾讯有没有足够的声望来推动移动互联网生态的大范围建设，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但声望又到底能起到多少作用？
　　会议厅里的记者们仍在拍照，前面的人渐渐聚在一起，后面的则是拿出手机留念或者心中纠结。
　　比如，医健内容商的康洪瑞，他固然为方总的话而激动，但心里的纠结更深了。
　　看客怎么样都好说，自己这样处在风口浪尖的利益相关者，总得做出选择。
　　康洪瑞看着前面的热闹，有点感慨地说道：“生态说白了就是一个圈，无非是从那个圈到这个圈，只要在圈里，都是被控制。”
　　旁边的同行一边笑一边往前走：“我不怕被控制，让我来。”
　　他直奔YMS的戚总而去，就得趁着现在才能被扶植，做大之后的问题等做大之后再说。
　　康洪瑞愣了一愣，忽然醒悟，也跟着往前挤。
　　算了，就跟易科吧，方总说话似乎都还挺算数的。
　　※※※
　　方卓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终于迎来了他本人的解答。
　　他要驱动易科，联合友商，一起来做移动互联网的大生态，顺便再和百度拼一记内容生态上的竞争。
　　当易科会议结束，不少媒体一时间甚至不太好区分，这次的重点倒是易科的业界新动向，还是与百度的搜索竞争。
　　深层评价不好立即出炉，浅浅一评还能跟上热点的。
　　〖每次方总站出来，我都有种时代车轮滚滚向前的感觉。
　　到底是时代车轮滚动的时候他站了出来，还是他站出来推动了时代的车轮？
　　我分不清楚，但这一次，百度似乎挡在了车轮的正前方。
　　当百度在电商、社交、通讯等领域纷纷失败之后，它终于在核心业务上迎来了对手坚决又强硬的挑战。
　　如果百度之前在它的“百度有啊”“百度空间”“百度hi”“百度说吧”等产品上有所突破，它如今的处境会因为多元化而不那么窘迫，但……
　　网络营销收入如今仍旧占据着百度超过9成的比例，一旦核心业务出现问题，它面临的是比腾讯更加惨烈的下场。”
　　易科划定了范围，这是一场生态的碰撞。
　　方总升高了竞争的维度，从更基础的层面邀请百度进行内功的比拼。
　　问题是，百度怎么和易科拼生态？Robin又怎么和方总拼内功？
　　方总，他是大侠啊。
　　大侠的内功总是出色的。〗
　　门户网站搜狐对于这次会议进行了第一时间的热情洋溢的评价，仍旧把交出“大侠”之名的方总评为内功出色的大侠。
　　而作为最初点燃舆情导火索的新浪，它也投桃报李的以《不要让世界只剩一堆灰》为题进行了相关报道。
　　〖张朝阳不想让世界只剩下一堆灰，所以，查尔斯站出来当面质问罗宾。
　　方总不愿意把世界的解释权拱手相让，所以，他站出来推动移动互联网的生态建设。
　　在百度的医健合作调查里，它被认为不涉及市场支配地位的使用，现在，易科也还以雷同的颜色。
　　或者，易科从来都是擅于运用自己市场地位的一家公司。
　　百度不给一个说法，那就让易科给它一个说法。
　　内容共建，用脚投票，用户怎么选择，世界就是什么样。〗
　　相关报道纷纷出炉，其中不乏对百度的奚落，而匆匆启程从上海返回深圳的刘炽坪，他晚上第一时间见到了掌门人，汇报这次见闻。
　　如同刘炽坪一样，马化腾瞬间想到的不是百度，也是自家。
　　“他弄了个生态的大圈，易科掌握话语权，其他家不用玩了。”
　　易科要当移动互联网的盟主，具体业务上有所竞争，最大化的收益肯定是盟主摘走，而担心这一点的也只有能够相提并论的巨头。
　　刘炽坪皱眉道：“易信给易科提供了庞大的流量，如果没有这个流量，易科不会那么从容。”
　　易信的流量像是润滑油，帮助易科生态各个位置的齿轮顺利转动。
　　马化腾默默不语，这种痛楚就不用说了。
　　他叹了口气：“这么说，百度要是败了，一部分原因还在我们这边。”
　　腾讯没守住核心赛道，这才导致易科得陇望蜀。
　　“腾讯需要做类似的事情，我们得做强数字内容和技术服务，用合作伙伴来扩大了公司的业务外延，哪怕是做大孤岛，我们的收益也比融入易科生态强。”刘炽坪说着自己这一路的理解和思考。
　　腾讯与那些中小公司是不同的，他们肯定是在一个生态体系内享受流量红利最好，而自家维持平台地位需要做流量闭环。
　　马化腾沉吟了一会：“这次真是百度会用市场支配地位，易科比它还会用。”
　　刘炽坪忍住自己叹气的欲望。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说道：“纳斯达克那边开盘了。”
　　马化腾直接唤醒电脑屏幕，上面赫然就是百度的纳斯达克界面，不知已经等了多久。
　　纽约和上海的时差让那边的资本市场到晚上才能对消息有更加直观的反应，但盘前交易已经开始跌了。
　　时间到了夜间十点半，纳斯达克开盘。
　　马化腾和刘炽坪一起围观友商的遭遇，这一刻心里的感觉忽然有点奇妙，之前李彦宏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看过腾讯的股价。
　　十分钟之后，刘炽坪建议道：“关了吧……”
　　马化腾点点头：“关了。”
　　百度开盘大跌8.7%，今天的暴跌怕是止不住了，此情此景，总是容易勾出隐痛……
　　极其明显，资本市场并不看好这次百度与易科的摩擦竞争，尤其，这次是易科掌门人具有标志意义的站出来吹响进攻的号角，更难让人对百度存有信心。
　　怎么办？
　　百度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浮现在马化腾和刘炽坪的心里，也更加浮现在百度上上下下的员工心里。
　　上午易科会议，下午媒体报道，晚上股市开盘。
　　一天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只是，股市的表现是最实在的一击，相较而言，易科的动作可能还没那么快落到头上。
　　夜里十一点钟，百度最年轻的副总裁，几有“百度太子”之称的李明远看着公司股价，苦思冥想之后把电话打给了掌门人。
　　“Robin，我们应该率先发起进攻，不能放任易科这样建立内容生态。”
　　“只要我们发起进攻，情况就会好起来的。”


###第96章 八胜八败
　　在12月20日的夜晚，易科要做什么已经十分清楚。
　　现场媒体的已经完完全全的把方总的话进行了文字版的复刻，任何人都可以看到。
　　提战略，做生态，建内容，共合作。
　　跳出搜索看搜索，跳出搜索争搜索。
　　李明远认认真真把方总的话看完又进行了仔细的思考，形势确实不太好，舆论风向很差，人心有点动荡，股市出现暴跌，但是……
　　不能易科压过来就坐着等死啊，况且，战略归战略，具体到实施，未必就是那么一回事，百度并不是没有胜算。
　　李明远04年以实习生的身份加入百度，成为贴吧首任产品经理，把它打造的十分出色，后来一路升迁，10年的时候跳去UC，去年11月重回公司，负责云事业部。
　　而今年，他才28岁，一直很受掌门人的看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Robin，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李明远没有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又重新强调了一句，然后发现还是没声。
　　他“喂喂”了两声才发现可能是信号不太好，于是，手机挂断之后想用易信给掌门人打过去，但就在找到头像的那一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选择走出房间再拨一遍。
　　平时打打就算了，关键时刻不要给Robin上眼药。
　　“现在可以听到了，Robin，我是说，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李明远重回严肃，表达自己绝不畏惧的心态，绝不怯战的意志。
　　电话里的掌门人声音这次很清晰：“你说，我在听，外界现在对我们不是很看好。”
　　李明远摸出自己写了提示词的本子，自信地说道：“Robin，外界看不看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怎么做，易科这次来势汹汹，但依我看，我们有八胜，方卓却有八败。”
　　李彦宏的兴致被提了起来：“八胜八败？”
　　“不错，我们才是占据着最大搜索市场的公司，PC和移动端加起来，搜狗、有道、360还不到30%，这是我们的一胜，方卓的一败。”
　　李明远说的是整个搜索市场的份额，PC端+移动端，百度有着70%+市场份额，大幅领跑其它的竞争对手。
　　李彦宏“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我们百度有着最好的搜索技术，方卓那边的技术是绝对比不过我们的，这是二胜二败。”李明远说起这条，十分的自信。
　　电话另一端的李彦宏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方卓现在说内容，但百度早就开始做内容，我们已经拥有庞大的内容战线，不管百科还是贴吧，我们都是大幅领先，这是三胜三败。”李明远谈到了这次易科会议里对百度最明显的威胁。
　　他只是一顿便迫不及待的往下说道：“我们有着数量庞大的合作商和渠道商，这是从02年就开始做的事情，这会成为我们继续发挥影响的助力，而这是易科欠缺的。”
　　这是四胜四败。
　　“前不久，我们和三星、苹果、UC等在移动市场拥有偌大影响的软硬件厂商都达成了合作，这些稳固合作是易科不论如何也难以争取的，这便是五胜五败。”
　　“我们在多个领域开展的独家合作进展很不错，就像医疗健康领域，那些权威数据将成为我们与其它搜索的区分，这是六胜六败。”
　　“自百度成立以来，国内上网的用户都知道‘百度一下，你就知道’，这种强大的用户使用惯性将带来难以想象的优势，这便是七胜七败。”
　　“方卓这次组织了不少竞争对手，好似一个联盟，但终究不是一家，他们有着各自的利益和立场，必然会各怀鬼胎，而我们百度团结一致，这就是八胜八败。”
　　李明远自信地说道：“我们有此八胜，易科有此八败，Robin，这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李彦宏听完了来自年轻人的八胜八负，赞叹道：“不错，易科有优势，我们也不全是劣势，搜索这一块，公司上下就是需要你这样的认知和信心。”
　　其它的不说了，如果连搜索都没信心，那还怎么打。
　　李明远大胆提议道：“移动互联时代的竞争越来越激烈，我觉得公司在架构上的调整应该进一步加快速度，这样才能凝聚上下的力量来打赢这场搜索之战。”
　　从方卓站出来的那一刻开始，竞争就变成决战了。
　　攘外必先安内，我这副总裁该彻底敲定了吧。
　　李明远不提副总裁，只提组织架构能够带来的竞争力增幅。
　　李彦宏沉吟道：“嗯，我会考虑的。”
　　公司从去年就开始施行高管轮岗，今年已经讨论新的组织架构调整，现在易科发起竞争，本打算明年实施的计划提到现在作为一个回应的信号，或许会更好。
　　公司会有公司的动静，个人也要有个人的态度，那边易科一打过来，一个个的脸上如丧考妣，都给谁看呢？
　　李彦宏很欣赏年轻人蓬勃的朝气和不服输的精神，这是百度未来一段时间面对挑战时应该有的姿态。
　　他和李明远又聊了一会，结束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
　　这一夜，得到八胜的李彦宏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待到黎明的时候又猛然惊醒，强打精神思考新一天的会议内容。
　　而另一边对八败浑然不知的方卓睡了个好觉，看到了友商的最新消息，昨日股价骤跌12.6%，市值蒸发51.66亿美元，受到的冲击还是比较大的。
　　他起床洗漱，边吃早餐边看媒体的报道，很快就瞧见值得分享给苏薇的内容。
　　“12年前的方总没有那个实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司的前景消散在时代之中。”
　　“12年后的方总站在易科23层，要按照他自己的心愿来推动产业发展。”
　　“世界不是你的，而是我们的。”
　　苏薇胃口本来不是很好，听到旁边男人声情并茂的转述倒是觉得颇为下饭，吃了几口菜，说道：“12年前的你站着如喽啰是吧，还要在台上接受别人的点评。”
　　方卓想了想，知道是指一段到央视录创业节目的经历，笑着答道：“那倒也没有，当时好像也挺开心的。”
　　“当时有报道里描述的那种心境吗？”苏薇又问。
　　方卓认真的琢磨几秒：“当时就是见机行事，因势利导呗，能做成啥样做啥样，我现在也是啊，能做成啥样就是啥样。”
　　“我还以为你要干碎百度呢。”苏薇微微一笑。
　　“这是以YMS骨架搭建起来的生态，着重合作的是内容生态，同时，易信可以提供流量，本身也是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在和百度竞争的这个节点拿出来更有标志意义吧。”方卓说道，“舆论和口碑本身也是很有用的，不过，百度相较于上次我们和腾讯切入时的节点，应该还是差一些。”
　　“河马事件”的时候是腾讯与360在用户电脑上对战，大家或主动或被动的都聚在一起看热闹，这次不一样。
　　当然，如果百度这么积累下去，早晚还是会出现引爆舆论的事件，但也不必等那样的切入点了。
　　方卓转了转念头，说道：“有媒体说我是要和李彦宏比内功，也差不多，不用搞那么多花里胡哨了。”
　　“人家肯定会反扑的。”苏薇略一切换立场，把握到百度决策层的心情。
　　“我们推进我们的就好，它再怎么反扑，总不能不让我们花钱吧。”方卓很淡定，“这一次，我看网易和360都挺激动，很愿意一起尝试挑战百度的地位，从PC到移动互联网的新版本，百度确实被削弱了。”
　　苏薇想着旁边男人的战绩，叹道：“幸好，我们和你不是对手。”
　　“如果你是对手，那肯定要糟糕，你那么了解我。”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我可看不清你。”苏薇说道，“我一抬头，你就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熠熠生辉呢。”
　　方卓得到了夸赞，十分开心。
　　从昨天到今天，收到的夸赞真是不少，相关的采访请求也多，不过吧，战略放出去，还得看执行的效果如何。
　　上午九点钟，方卓抵达公司，仍旧要与丁磊、张朝阳、周红衣等人磋商进一步的合作，但在会议开始前，他接到了IDG熊晓鸽的电话。
　　熊晓鸽近期在东京调研尼康，昨天收到消息之后颇为震惊，直到今天才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来抱怨。
　　“我们手上还有些百度的股份……你这……”
　　IDG早期就有对百度的投资，获得了很丰厚的回报。
　　方卓惊奇道：“咦？易科前两年就投搜狗了啊，早晚会有正面的竞争，你之前怎么不出手？就是从上个月开始，舆论渲染的对立情绪也很明显了啊。”
　　“内部认为整体趋势还是在往上走的。”熊晓鸽昨晚也有自我检讨，认为还是抱了一种侥幸心理，觉得百度与易科的竞争仍旧是局部。
　　这样的话，百度按照它的布局走，股价怎么还能再往上走走。
　　“嗯……”方卓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熊晓鸽问了句：“你觉得百度的市值还能回弹吗？”
　　“要说解套，后面肯定能解，就像你们说的，整体还在往上走，但是嘛，老熊，你们不如把这个钱过一阵子拿出来跟着投我们移动互联网生态里的公司。”方卓很认真地说道，“没准会更强一些。”
　　熊晓鸽沉吟片刻，提出了小小的质疑：“真心的？不是为了骗我一起上船？”
　　方卓只能回敬道：“所以说你活该呢。”
　　熊晓鸽就算活该也仍旧保持着谨慎，移动互联网的生态到底能不能玩转，总得观察观察，最起码看看易科投资的动静。
　　上午时间，方卓与友商们开会洽谈，但主要发言是交给了倍有精神的戚赫，由他详细谈了谈竞争对手视角下的百度，主要还是它很难突围的现状。
　　百度难突围，核心业务陷入激烈竞争，这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听说百度现在还成立了团队做自动驾驶，它在多个领域的尝试都没有太好结果之后又选择了一个回报周期很长的行业。”
　　“对于这一点，我是很奇怪的。”
　　戚赫发表着想法：“而像云计算的业务，它的起步也很慢，在我们易科与阿里开始占据国内生态位的情况下，嗯，我可以很有信心的说一句，很难。”
　　周红衣听到这里，笑道：“按戚总这么说，百度一定是输了。”
　　“最起码，在移动端，我不知道它要怎么赢。”戚赫说道，“PC端根深蒂固，下滑的趋势会比较慢，但移动端一旦进入一个下滑比较快的通道，趋势就没法扭转了。”
　　周红衣点点头，看了方总一眼。
　　整个搜索市场，目前的局势是百度第一，搜狗第二，360第三，像原先份额很多的宜搜随着智能手机发展，水分迅速蒸发，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相较于网易与搜狐可以在内容建设上的贡献，360提供的是更坚实的市场份额，而且，它有相当一部分是在PC端的浏览器。
　　方卓刚想说话，秘书忽然靠近耳语了几句。
　　他有点诧异的接过手机，瞧见了来自百度高管李明远接受采访时的新闻，直言不讳的对自己喊话，认为易科和自己虚伪，认为易科滥用市场地位，用词比较激烈。
　　方卓简单过目，笑着把新闻分享给现场的各位。
　　“这个李明远，我见过几次，据说在百度挺受重用的，属于李总面前的大红人。”周红衣谈到自己的印象，“特别年轻，感觉是百度高管那边最年轻的一个。”
　　方卓听着这样的标签，又看了几眼这名字，忽然也有点模糊的印象，是那个后来因为私下经济往来而从百度引咎辞职的最年轻副总裁吗？
　　“年轻人有脾气是正常的，我年轻的时候脾气比他还冲呢。”方卓放下手机，没有在意友商高管的指责。
　　戚赫皱了皱眉，对此不太乐意，要指责也让罗宾出来指责啊。
　　他想着对面那位年轻人负责的业务，恰好和自己手里的有些重叠，生态体系之争，那就先从削减百度的枝叶开始。


###第97章 隔空
　　由方卓、丁磊、张朝阳等几位公司掌门人直接推动的合作很快就敲定大体轮廓。
　　以易科为主，其他公司为辅的进行内容生态的建设。
　　至于为什么能这样迅速的确定……就是因为易科有钱。
　　易科对于做商业联盟这种事也是十分有经验，大家总是容易有不同立场和不同的考虑，但是，只要求同存异的总体利益上升就能解决多数问题。
　　易科与谷歌一起做专利联盟是这样，与苹果和三星做基带技术研发也是这样。
　　这一次，易科愿意一年掏出5亿美元来撬动移动互联网的内容生态发展。
　　按照方卓的话说，这是谷歌给的默认搜索引擎的钱，也就按照与它合作的3年期限，到期评估大家的合作效果以及是否追加。
　　不管是网易还是搜狐又或者360，他们听到易科这样的投入数字只能心甘情愿的表示认同这样的配置，老的老，小的小，掏钱总是不如易科这种如日中天的巨头爽利，只能意思意思。
　　而这笔钱的投入将会用来打造移动互联网的一系列内容，比如，百科。
　　方卓以百科举例，百度百科是一个让用户总体评价的产品，移动互联网仍旧需要这样的存在，而眼下各家都有相似的计划，搜狗要做搜狗百科，360要做360百科，这无疑是一种浪费。
　　现在，直接创立“中文百科”，到时各家搜索都可以自由调用，直接在体系内取代百度的生态位。
　　不过，方卓聊到这的时候也被问到了一个问题。
　　“中文百科肯定是不对百度开放的，那，腾讯那边的搜搜呢？”丁磊注意到腾讯的刘炽坪并没有留在上海参与接下来的会议。
　　“腾讯的搜搜市占率不高，说句心里话，我十分欢迎腾讯加入进来，这个内容生态也不会主动对搜搜关门。”方卓略一沉吟，“但那边实在心里过意不去也行，我们形成合力，百度本身体量大，腾讯在搜索这个市场很难有什么作为。”
　　与腾讯交情不浅的周红衣说了句：“腾讯恐怕也要自己搞生态了。”
　　“整个生态的建立，还是参与者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取长补短，没有哪一家公司是完美的嘛。”方卓笑道，“尤其一些投入比较多又不太容易获利的环节，比如，易信，比如，高德地图，都可以为大家贡献力量，具体怎么才能最好，我们边合作边研究。”
　　之所以说是以YMS为骨架就在于易科已经有很多相关的业务合作可以对外展开，腾讯做不做类似的生态，都由它去。
　　方卓的态度很温和，易科的投入很实在，具体负责推进这件事的戚赫又很有干劲，再加上外面的百度股价在掉，舆论反响也不错……
　　多家公司参与的合作意向很快就敲定。
　　周红衣末了又问了个问题：“方总，你觉得这种用生态与百度进行的竞争多久能看出效果？”
　　“现在不就挺有效果的，人家都开始说我虚伪了。”方卓先这么笑了一句，又说道，“三年之内，怎么都会有明显的效果了吧，移动互联网发展这么快。”
　　周红衣“嗯”了一声：“百度这是着急了，我寻思，这个李明远说话太不客观了。”
　　方卓只是一笑，这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作为竞争里一个小小的口水仗，周红衣很快开始帮忙给出了自己的反击，他是在从上海返回北京之后接受了记者的采访，盛赞这次易科牵头的移动互联网生态建设。
　　以及，他也提到了百度高管李明远的评价。
　　“方总要是虚伪，我可能现在还在里面呢。”
　　周红衣曾经有过被当场擒拿的风险，事后他复盘这事的时候还是很后怕，要是没接到消息怎么办？要是被方总转手一卖怎么办？
　　好在，有惊无险，没有被祭旗。
　　所以啊，亲身经历，方总这人不管小道消息怎么传，他是有底线的。
　　果不其然，周红衣的这话都把记者堵的哑口无言。
　　而他自然不是唯一一个回击李明远的人。
　　李明远在百度负责的就是云事业部，戚赫今年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云业务上面，自然知道怎么奔着对手的痛处去。
　　他也是在接受媒体关于移动互联网生态的采访时谈到了大家喜欢听的打嘴仗。
　　“噢，我倒是看到了百度李总的采访，刚开始很兴奋，后来就不在意了，我以为是那个罗宾李总，没想到是另外一个李总。”
　　“还是用产品说话吧，产品做不好的人是这样的，你和他说产品，他攻击你个人，百度这个事情上的对错，我相信百分之99的人都明白。”
　　“我听说百度还因为这走了个副总裁，哎，欢迎给易科投简历。”
　　“事实证明，公司工作的性质，自己都是门清的，出于各自立场，大家出门打工，不说话也就不说话，默默工作呗，怎么还能跳出来反咬一口？”
　　“我是不愿意多说的。”戚赫一边这样说，一边用手固定住记者想拿走的话筒，“我很认同方总的评价。”
　　话筒被顺利的固定住了。
　　“百度的黄金十年已经过去了，罗宾有过两个绝佳的转型机会，但他没有抓住，甚至是亲手推开的。”
　　“一个是云计算，罗宾给了‘新瓶装旧酒’的评价，我知道他想推他那个‘框计算’，想在搜索框里解决用户的需求，让百度成为信息和服务的入口，但是……”
　　“有那个能力吗？没那个能力好吧。”
　　“还一个是移动转型的缓慢，如果百度早点做移动转型，哪还有我们的什么事？”
　　“方总在内部会议上把这列为百度战略失误的典范，哦，还是两次。”
　　戚赫侃侃而谈，最后又说道：“要我说，百度的广告赚钱太容易，都想坐在金山上吃，做什么的执行力都差很多，内部派系斗争又大，反正，那位李总出来评价易科的时候，我希望他能低头看看自己家。”
　　易科副总裁洋洋洒洒，不只面对一家媒体回敬李明远，还谈到了易科在国内的云计算竞争，给了潜在用户一个真诚的建议。
　　“就算不用易科的云计算，你们哪怕去用腾讯的都比百度强，我就这么说。”
　　腾讯看到新闻的高管：好像是夸我们，又听起来怪怪的。
　　戚赫的攻击力很强，而随着他的讲话，易科在国内的云业务也有相应升级，恰恰就是百度今年九月份推的云存储PCS。
　　自易科云面世以来，客户就是企业群体，这也是首次面向个人用户。
　　百度的股价仍旧在跌，只是相较于第一天骤跌的惊恐，幅度没有那么大，而仿佛是被外界的声音刺激了，李彦宏在2012年的最后一天发表了一封内部公开信，并宣布了组织架构的调整。
　　百度组建搜索业务和前向收费业务两大群组，分别由副总裁向海隆和副总裁王瞻负责，此外还有移动云、LBS、国际化等事业部。
　　而被媒体注意的一个细节是，前几天刚刚怒喷方总的李明远获得提升，成为百度最年轻的副总裁，前途无量。
　　内部公开信都是内着内着就外了。
　　李彦宏这封公开信里隐隐回应了据说来自方总评价的“两大战略失误”，声称，“公司一直有在做相关技术的研究和储备，百度云将会拥有很强的竞争力”以及“百度在移动端的布局很早就开始，现在已经见到了成效”。
　　当然，他也承认了当前出现变化的局势。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任何公司都会面临巨大的挑战，百度也不例外，越是这样的时刻，百度同学们越是应该坚守‘用户至上’的价值观，完成从大企业向伟大企业的长距离奔跑。”
　　在2012年的最后时刻，百度内部架构升级，李彦宏站出来回应舆论，可惜的是，大家没有等到方总的回应。
　　但是，知乎上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百度先前辞职的那位副总裁祁邵宇真的去易科投简历了，不少带着易科员工口吻的匿名马甲都证明了这一点。
　　关于百度与易科在年末为大家贡献的竞争，一条抖机灵的回答被顶上了前列的位置。
　　“又一位商业大佬要拉黑方总的联系方式了。”
　　※※※
　　2013年，元旦假期。
　　易科有了新的进步。
　　作为易科掌门人，方卓得到了按时的假期，而这是过去许多年里都没有的，这让他的心情格外不错。
　　元旦窝在家里，方卓进行了过去一年的总结，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冰芯终究没避开部分限制，无法采购设备将会导致冰芯不得不扶正另外的技术路线，也更加确定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国内的产业链力量。
　　好消息是，方小满出现了。
　　当苏薇听到方卓进行这样的总结，不禁替儿子受宠若惊。
　　“你这一年里能把儿子放在这样的位置，实在是……”苏薇憋了一会，评价道，“难得。”
　　方卓勃然大怒：“姓苏的，我早就看不惯你了！普天之下，我早就发现，就你对我最不尊重！”
　　“我还不尊重你吗？”苏薇讶异，“你那本传记怎么迟迟不能出炉，是不是就是美化太多，你自己都不好让人家发？”
　　方卓“哼”了一声：“看在小满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这个没有工作的人计较。”
　　苏薇才是真正的休了大假期，她自去年有孕以来就逐步交出工作，而在易购成立“总裁办公室”之后更确定了轮值计划。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一直以来，苏薇也十分忙碌，但在最强事业脑面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逊色。
　　她听到“工作”，正好把话题转到这上面，认真地说道：“我打算五月份逐步回去。”
　　方卓微微吃惊，笑道：“不是说好到下半年吗？”
　　“五月份和下半年也差不了多久。”苏薇略一沉吟，“正好赶在淘宝六一八之前做做筹备工作，也就当个清闲CEO。”
　　方卓犹豫了一下，要说带孩子自然是有人带，就是……
　　他看着薇薇眼里的坚定，默默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公私二合一的通知。
　　苏薇露出一个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手底下多一个干活的人。”
　　“哎，你要这么想我，那我真不乐意了。”方卓刚要佯怒就见手机上亮起了国外号码的打入。
　　是陆奇，是微软那个真的陆奇。
　　“微软小戚赫给我打电话了，等会。”方卓有点纳闷这位的联系。
　　苏薇自觉留出通话时间，乐滋滋的去看儿子。
　　“陆总，是想来易科了吗？”方卓按通电话，上来就是真挚的感情。
　　“方总……你，嗯……”陆奇还想寒暄，有点猝不及防，片刻之后说道，“还真是一件关于工作的事，唔，不是关于我，听说易科最近在国内和百度做竞争。”
　　“你想回国来亲自干百度？”方卓笑道。
　　“方总，不是关于我。”陆奇再次强调，“不过，我注意到易科在云业务上的动作很大，特别是欧洲市场费了很多心思，戚总经常出现在德国和法国。”
　　方卓暗忖，不愧是微软小戚赫，真的还注意易科大戚赫的动向。
　　陆奇继续说道：“易科在欧洲建数据中心，嗯，我知道戚总是负责易科YMS的，关于云业务的领导，是不是缺一位专门负责的人？”
　　方卓听着这口吻，这是想给自家推荐高级别的人物跳槽。
　　他笑道：“戚赫现在的任务确实很重，陆总，有话直说好了，是有朋友愿意来易科试试？”
　　“张亚勤博士，你知道吗？他是我们微软的全球资深副总裁，在很多领域有着很卓越的成就。”陆奇说道，“如果易科有合适的位置，或许你们可以聊聊。”
　　方卓知道张亚勤，知道他的两个身份，一是他现在的身份，二是他“以后”的身份，当过百度总裁嘛。
　　本来只想陆奇不用去百度，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忍不住笑道：“陆总，这样的人才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们易科，你的立场太对了。”
　　陆奇略微茫然，怎么个对法，是自己身在微软却帮同事跳槽？
　　他有点含混地说道：“国内发展很快，大家都是自己人，易科和张博士也是相得益彰嘛。”
　　“是，相得益彰，隔空打牛，陆总，见面请你吃饭，希望我们都有个美妙的2013。”方卓心情大好。
　　陆奇有种带着迷惑的高兴，方总真是……一个热情的人。


###第98章 人才
　　张亚勤是微软的全球资深副总裁，还负责微软的亚太研发集团，以及，他当过微软亚洲研究院的院长，也是盖茨的智囊团成员。
　　这样一个人物，当他有了从微软离开的念头，当他看到昔日同僚和朋友都纷纷返回国内，很自然的就注意到了易科。
　　张亚勤和陆奇的关系不错，时常也有工作向他汇报，在微软内部，陆奇是EVP，张亚勤是CVP，两人有时候聊到国内发展和公司同样绕不开易科。
　　在他看来，易科是一家很国际化的公司，硅谷里汇聚了一帮搞人工智能的华人科学家，各方面研发的投入也很大，越来越有技术上的沉淀和储备，而这正搔到了痒处。
　　张亚勤在微软内部曾经力推云计算，但一直不受重视，而在新CEO上任开始做微软云之后，他的处境也没有太大改观，仍旧负责技术孵化和STB（云计算业务的服务器与开发工具事业部）在中国的业务，偏偏，微软云计算在中国没有投入太多资源，只是一个冷启动的状态。
　　这难免让人苦闷。
　　张亚勤和陆奇表明了想法，得到了真诚的推荐，并且，陆奇还愿意当个引荐的中间人，当然，不是宣告天下的那种中间人。
　　事实上，张亚勤研究了易科现在的管理情况，认为自己能够提供价值，不过，鉴于易科在管理用人上的风格，他还有备胎选择，百度掌门人李彦宏是山西老乡，易科要是不成，去那里谈谈也可以。
　　百度现在碰见了问题，想必会愿意放权。
　　张亚勤怀揣着这样的考虑，在1月10日抵达了上海，见到了易科掌门人方卓，然后，他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易科明显是自己回国的最好选择。
　　“张博士，欢迎欢迎。”方卓在办公室里笑容满面的同这位微软资深副总裁握手，因为张亚勤负责的亚太工作，这种见面倒是不费事。
　　“一直很期望和方总聊聊，总是错过机会。”张亚勤笑道，“今天总算见到方总了。”
　　方卓倒茶：“以后见面机会会很多的，张博士，实不相瞒，我平时和陆总就会有不少商业上的交流探讨，他很推崇你，公司里也有不少以前在微软研究院的，我们云计算的王坚博士也对你的评价很高。”
　　王坚之前也在微软研究院，他来到易科组建云计算团队，同样带着自己熟悉的一批人。
　　虽然是陆奇推荐，但方卓自不能凭他一番话就确定位置，也实打实的问了一圈人，大家的评价普遍不错。
　　正如陆奇所说，易科的云业务开拓需要一个既懂技术又懂管理的人，甚至于，易科的决策层也需要这样一个角色。
　　当年方卓和虞红在上海邀请了许柯登成为易科的首位产品经理，他也确实为公司贡献很多，但是随着研发深度和广度的铺开，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力有不逮。
　　如今的许柯登是易科董事会的一员，大半时间在硅谷，主要是进行研发侧的维系，包括他自己也多次聊过需要物色一位能力更加出众的CTO。
　　如果张亚勤能够把工作做起来，他就会是CTO的备选。
　　“王博士向来是个意志很顽强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他在易科也没法把云计算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张亚勤有些感慨。
　　“我们在云计算上投入了很多努力，但是和亚马逊、微软还有些……不避讳的说，还有些差距。”方卓引用了正是来自王坚近期的评价。
　　易科在国内是率先起步的，但是亚马逊更早，微软的技术研发和团队也足够强劲，去年一整年，微软云正试图对亚马逊发起挑战。
　　“国内市场很大，易科更是选择了进军欧洲的方向，这个策略很有战略意义。”张亚勤给予称赞，又说道，“但是，等到美国的市场稳固，不管亚马逊还是微软都会接着争夺欧洲市场，易科免不了要短兵相接，为了未来的竞争，易科不光是要自己投入，也得培育国内的相关人才。”
　　方卓觉得这张博士不愧是微软里搞技术孵化和人才培养的，这都有惯性了。
　　他保留了自己一定的观点，人才培养肯定没有错，但是第一面就聊这个，嗯，这会也不光是寒暄，还是有互相看看的性质的，公司高层有时候需要明晰战略重点。
　　方卓对大公司的人才不是很迷信，从外面招人除了开拓性质的也得考虑是否适合易科。
　　他笑着又聊了几句，说道：“易科现在有两个方向都比较缺人，一个是咱们说的云业务在欧洲的开拓，一个是我们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研发，张博士如果过来，你更属意哪一个？”
　　两个方向都需要既懂技术又懂管理的人才。
　　张亚勤沉吟片刻，说道：“方总，我两个都想要，不行吗？”
　　方卓一愣，哈哈大笑，起身道：“行，也不是不行，但是，这得大家聊聊，咱们到会议室，王坚博士、吴恩达教授、许柯登许总，还有戚赫戚总，他们都在等着一睹张博士的风采。”
　　这是代表云业务的王坚、人工智能的吴恩达、易科研发体系的许柯登以及市场向的戚赫，他们会在和张亚勤探讨过后再单独的给出意见。
　　张亚勤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是要搞群面了，从这个阵容来看，易科也很重视自己，上海研发中心和硅谷研发中心都来了重磅选手。
　　他在方总的带领下到了会议室，见到认识和听过名头的四位易科高层。
　　方卓一一介绍又笑聊几句，忽然接到了中间人的电话。
　　他冲张博士比了个口型，然后到门口接通陆奇的致电。
　　“方总，怎么样？”陆奇上来就问结果。
　　“陆总，你比张博士还急，但你是不是算错时间了，张博士刚聊没一会。”方卓有点哭笑不得。
　　陆奇说道：“我是对张博士有些不舍。”
　　“嗯嗯，前几天不是你亲手给我打的电话吗？”方卓这么说了一句，又快速地说道，“陆总，易科对人才是极其欢迎的，你在微软如果不开心，不如也来我们这试试。”
　　“先是一个资深副总裁，然后又是一个执行副总裁，那别人得怎么说我？”陆奇笑道。
　　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有什么大不了，咱们只需问心无愧，别人怎么说都随他。”
　　陆奇想着手里的Bing，想着鲍尔默的看重，想着这次帮张亚勤的牵头，幽幽叹道：“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方卓一时呆住，有愧，有愧是一种什么感觉吖？


###第99章 洽谈
　　易科高层对张亚勤的群面还算比较愉快。
　　王坚是故人相见，和他聊云计算，吴恩达饶有兴趣的聊人工智能，戚赫谈了欧洲市场，许柯登则是介绍了易科以上海和硅谷为中心的研发体系。
　　张亚勤面对探讨和试探，或长话短说，或娓娓道来，只从场面上来看还是挺有风采的。
　　而他也谈了对目前技术的看法，顺带着向方卓这个易科掌门人表明了先前在办公室里坦露的心迹。
　　“人工智能和云计算以及大数据，它们是可以深度融合来完成三位一体的，未来以人工智能为中枢，以大数据为依托，以云计算为基础，再加以和传统行业融合，发展前景无限。”
　　“易科现在在这三方面有底子，不管我来不来，我都很想当面和方总说一句，易科应该在这三个维度的联合上进行更多的战略倾斜，而不是孤立的分成三块。”
　　张亚勤目光炯炯，不是我全都要，而是它们需要一个能够负责融合的掌控者。
　　方卓被张博士cue到，略一沉吟，笑道：“张博士的这个提法挺有发展性，我记下来了，回去要好好参悟，目前这方面，我的朴素战略就是大上硬上。”
　　张亚勤微微一笑，知道现在也不是深谈的时候。
　　午餐依旧是这个阵容搭配，但聊天内容就随意很多。
　　等到张亚勤再回到易科总裁办，他单独聊了会自己的工作规划，末了提了下微软在云业务上的开拓：“微软今年可能会尝试开拓美国之外的市场，国内这一块听说在接触了。”
　　不管是亚马逊还是微软，它们都还没有进军中国，亚马逊的脚步快一些，之前传过消息，但因为合作方世纪互联存在一些竞争关系，也就没能落实下来。
　　方卓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最快可能年中就进来，是吧。”
　　张亚勤有些意外。
　　方卓看着这位微软资深副总裁的神色，笑道：“云计算这个事，易科在国内走得比较快，有些部门想制定标准会过来问问我们，就像我们到欧洲建设本地数据中心一样，易科反馈的意见是，国外厂商参与竞争肯定是应该的，但国内的数据应该留在本地。”
　　他顿了顿，又说道：“另外，国内对技术服务这一块也希望是由国内公司提供的。”
　　随着国内的易科、阿里、腾讯、百度都纷纷上马云计算，新的行业发展与监管从去年就在进行研究，上下沟通的比较多。
　　张亚勤串了串信息，说道：“监管规则如果明确，微软、亚马逊今年都会进行开拓尝试了。”
　　方卓笑了笑：“不光是它们要在市场上尝试，既然会要求技术服务的合作，国内对这个领域有想法的厂商也不会放过这个合作进步的机会。”
　　张亚勤微微一怔，一下子倒是没想到这方面，如果存在硬性的技术服务合作要求，像现在落后的云计算厂商，或许就能顺势往前走一走。
　　“只会是一点小变化，怎么说呢，就像易科在欧洲的开拓，除了市场里的努力，政策上的游说也花了我们很大的精力，微软和亚马逊在这边同样不会例外。”方卓的态度颇为笃定。
　　这不单单是一个数据中心就能解决的问题，也会存在一些行业保护。
　　相较而言，欧洲那边要好一些，它没什么要保护的行业、企业，就是水磨工夫。
　　“下午让戚赫带张博士在我们这边逛一逛，他负责的工作内容比较多，对欧洲那边也熟，我下午的会议是易科年前的总结会，不太好推。”方卓说着约好的安排。
　　张亚勤点头，最后寒暄了几句便在秘书的带领下去了戚赫的办公室。
　　他对戚赫不太熟，只知道是易科的大将，但上午聊起来的感觉还挺让人舒服，这下午时间，两人就在易科总部闲逛，由戚赫介绍易科云业务与YMS当前的移动互联网生态。
　　戚赫觉得方总对于张亚勤还是欢迎的，所以，聊起公司也没什么太多顾忌，即便面对他对与百度竞争的好奇询问也没回避。
　　“百度嘛，不是我们要和它竞争，是它在多个领域和我们有竞争，赶着赶着就到了这份上，而且，说起来主要还是YMS事业群与百度PK。”
　　“方总之前露面也只是浅尝辄止，是谈移动互联网的生态建设。”
　　“是我觉得早晚和百度竞争，不如趁着这个时间点来。”
　　戚赫颇有始作俑者的自觉。
　　“戚总对于击败百度很有信心？”张亚勤问道。
　　戚赫好像被问住了，思考片刻才答道：“凭借易科现在的实力和能撬动的合作，我很难没有信心，百度不是很困扰我，真正困扰我的还是云业务在欧洲的运作，张博士如果愿意来，别人不知道，我是特别的倒屣相迎。”
　　张亚勤哈哈大笑。
　　戚赫想了想，知道今天也是张博士第一次见方总，指了指总裁办的方向，说道：“易科一直欢迎能让我们保持进步的人才，不管方总还是我，我们都相信技术的积累能带来质变，哪怕会有一段比较长时间的投入。”
　　“易科的‘Making Progress’在美国也很有名，上个月我还看了华尔街对易科公司文化的分析和称赞。”张亚勤由衷地说道。
　　“嗯，是我们的公司文化，是我们的价值观，很多时候，进步本身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一些一时难以解决的问题也会渐渐由大变小。”戚赫侃侃而谈，“不过，公司发展很快，鉴于我们看到的和内部的一些情况，方总认为也有必要做一定的自我设限，所以就有了‘科技向善’，希望易科能够走得更长远。”
　　张亚勤思索几秒，说道：“这样看来，这次与百度的竞争还是两种价值观念的对决。”
　　戚赫不习惯多谈价值观，他憋了一会，说道：“也不太谈得上吧，非要说的话，有时候吃相太难看就容易人人得而诛之。”
　　张亚勤记住了这个表达。
　　他又聊了一会，话题不自觉还是转到了易科掌门人的身上。
　　“方总做事是喜欢构建一个可以支撑运转的链条的，哪怕某些环节比较困难，只要投入能做能突破，他就有耐心，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易科，有了更上游的冰芯，嗯，外界前段时间聊易科与冰芯的合作影响，在我看来，张博士如果要负责云业务，这一块将来可能就是对公司一个极大的支撑。”戚赫聊的比较多，“从这个角度还是比较有多元化的战略意义的。”
　　他冷静地说道：“哪怕公司真碰见问题，多元化将带来旺盛的生命力，这是我们对云业务另一重期待。”
　　张亚勤略微严肃的点了点头，也感受到另一重压力。
　　总的来说，一天下来，他对易科这次会面比较认可，就是不知道易科那边会是什么样的安排。
　　晚上，张亚勤回到下榻酒店，给中间人陆奇打了个电话，听到对方的询问。
　　“怎么样？对易科的感觉怎么样？”陆奇问道。
　　“不太好。”张亚勤答道。
　　陆奇意外道：“哪里不太好？和方总他们的交流不顺利？”
　　“有种让人来了就立即投入到工作里的压力。”张亚勤笑道。
　　陆奇略微无奈：“那看来是顺利了，微软将失去一位聪明绝伦的资深副总裁。”
　　张亚勤稍加展望：“希望以后我能出现在邀请和面试你来易科的行列。”
　　陆奇笑了两声，等到聊完电话，想着朋友大概率的新去处，想着微软这里的天花板，想着易科高层不那么契合自己的序列，心情稍微有些怅然。


###第100章 28nm
　　微软副总裁张亚勤被方卓纳入了总办的讨论事项，不过，不只是讨论他对易科和技术的看法，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思考公司机构是否需要再进行微调。
　　如今的易科拥有四个事业群，运营事业群OBG、研发事业群RDG、易科移动服务YMS、易科云计算事业群YWS，再加上职能部门，侧重清晰，架构稳定。
　　而“总办研讨办”是设在总裁办之下，汇集高层的讨论分析来承担一部分决策功能。
　　这一次与张亚勤交流，方卓思考着他提出的“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三位一体”想法，又集合总办和研发的意见，考虑是否再新增一个用于统合的事业群，目标在于完善从实验室到市场的这个过程，做一做新兴产业的孵化。
　　新兴产业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前沿，所以，负责这一块的就需要对技术发展有很强的敏感性，而新增一个事业群也是对张亚勤足够的重视。
　　2013年的农历新年比较早，2月9日便是除夕。
　　方卓连续召开会议讨论了几次架构设想，心中已经基本敲定对于张亚勤的任命，打算在春节之后再施行。
　　1月19日，他和返回上海的虞红当面交流了下这个事。
　　“你是要让张亚勤取代许老师吗？”虞红关注的是后续的位置，事业群倒还好，如果是成为易科的CTO，对张亚勤无异于一个职业生涯的进步。
　　易科内部，YMS局限在国内做生态，YWS的视野放在中欧，日后即便进军美国市场，也很难从亚马逊和微软手里夺到太多份额，RDG的研发以硅谷和上海为两个重点，OBG的运营则是着眼全球市场的竞争。
　　事业群在架构上平级，但重要性和倾向性还是有区别的，比如，董事会也只有RDG和OBG的正副手入选。
　　“那要看成绩了。”方卓给虞总泡了杯茶，“新事业群能做出来，我是最高兴的，张博士能证明自己，那是好事。”
　　虞红对后续职位的安排有一定的兴趣：“要是陆奇过来呢？”
　　“他是比较纠结吧，嗯，其实，我也有点纠结。”方卓笑道，“陆奇是需要权力来执行战略的，但是未来几年，我比较担心出现变故，当先的总体发展趋势我不觉得需要太大变化。”
　　陆奇已经做到了只向微软掌门人汇报的执行副总裁地步，现在也没有兵败百度，不论声望资历还是个人信心都是巅峰。
　　虞红揣摩着方总的心境，紧接着就听到了让她翻白眼的话。
　　“陆奇毫无疑问是很有能力的，反正，他纠结，那我们就先撩着呗，他堂堂一个微软副总裁，又不用我给他负责。”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现在是通知张亚勤面试结果的时候了。”
　　虞红抿了一小口茶，点头道：“以后可以喊他张总了。”
　　张总将会负责易科新设的新兴产业事业群EBG（Emerging Iindustry Business Group），此外，他也会担任易科云的高级副总裁，负责易科云的对外开拓，既是承继他在微软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也避免进入易科之后的工作沦为空谈。
　　方卓又和虞红聊了会年前的总结，然后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打给了张亚勤。
　　自张亚勤到易科面试已经过去九天时间，这期间他一直保持着与戚赫的沟通，也在思考和修正对易科的看法，尽管他比较自信跳槽不会遭遇拒绝，但一周多的时间没有太具体的动静也难免多想。
　　易科人才是很多的，尤其自己擅长的领域，硅谷那一帮人论技术要强得多，而易科内部体系也很完善，这几天来自戚赫头头是道的分享让人有种这位没有辜负易科名头的感觉。
　　“张博士，我思来想去，易科现在发力的云计算都特别期待一位有能力的领导者，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期望你能来易科以SVP的身份来开拓我们在欧洲的市场。”方卓通了电话就开门见山的通知消息。
　　张亚勤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点失望，高级副总裁SVP确实比在微软的资深副总裁CVP提了一级，但这又不是在一个公司，而且，关于自己对战略的阐述似乎没有得到回应，现在只是换到自己愿意施展抱负的执行领域。
　　当然，相较于在微软的冷板凳处境，也确实好一些。
　　张亚勤略一犹豫，又听到后面的话。
　　“除此之外，易科会设立新兴产业事业群，我对你说的三位一体比较感兴趣，如果你乐意践行一番，我想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方卓没有回避一定程度的探索性质。
　　张亚勤没有犹豫了，笑道：“方总，易科以诚相待，我对我们的未来有十分的信心。”
　　“张博士有信心，那我也有信心。”方卓沉吟道，“新的事业群会在年后施行，微软那边的流程应该没有问题，如果有，我和鲍尔默的关系也不错。”
　　这个事由戚赫确认过，而陆奇既然能当中间人，这方面就不会存在什么限制，毕竟，微软和易科之间没有太大竞争。
　　等到代表着职业生涯新开始的通话结束，饶是张亚勤经历许久，也不禁直接把手机拍在了腿上，新公司新机会，这就是自己回国的最好选择。
　　他短暂的平复情绪之后只把这个消息告知了陆奇一人，然后又给戚赫打了个电话，以后践行自己的战略设想，少不得和这位多打交道。
　　相较于易科云在欧洲的市场开拓，本土大本营既有足够广阔的市场，做事的资源和顺畅也是远超其它地区。
　　虞红在总裁办里默默旁听了老板和新同事的对话，等他按掉手机后说道：“恭喜方总再添一位大将，易科基础面的多元化又会得到推进了。”
　　“客气完了就赶紧出去吧，放你半天假，薇薇在等你呢。”方卓倒是毫不客气。
　　虞红瞪了这个男人一眼，转身离开办公室。
　　方卓揉了揉脸，考虑着新事业群的配置和资源协调，又想着今年公司发展里的变化，慢慢把凉下来的茶一口口喝掉。
　　一年之计在于春，距离立春也没几天了。
　　易科在酝酿组织架构的调整，而仿佛是出现了架构调整的潮流，继百度在舆情之后宣布架构变动，腾讯也在春节之前就宣布了新一轮的高管轮岗并新增了两大“云产业事业群”和“平台内容事业群”。
　　腾讯组建云计算的事业群有清晰的过程，国内的易科和阿里都发展不错，它在这方面是落后的，而“平台内容”这一块……看起来就和上个月的舆情比较应景了。
　　此外，腾讯掌门人也发表了内部公开信，祝全体员工新年快乐，表示新的一年将要加强内部资源协同，提高技术应用的效率，助力产业与消费者形成具有开放性的连接生态。
　　易科讲生态，百度调兵遣将的形成对峙，腾讯也开始聊生态，仿佛一下子就有一股事关生态的热浪想要卷动起来。
　　具体到生态的落实……
　　没有等到春节，高德地图先宣布了再次获得易科的融资，随即便是易科云在国内市场宣布旗下产品10%-20%的降价，而面对媒体的致电询问，给出的理由是“释放技术红利”。
　　易科云是如今国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云，它一降价，逼得阿里云不得不跟上脚步。
　　为此，阿里方面还非官方的进行了沟通：你和百度起了摩擦，没事在云业务上出什么动静，百度云现在只搞了个皮毛啊。
　　易科保持着与公开回应一样的论调，只是释放技术红利而已。
　　释放技术红利，扩增轻量应用服务器市场，提升易科云占有的市场份额，如此而已。
　　不管怎样，领先的易科云打折扣，阿里云也只能跟着释放技术红利。
　　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易科的排班备班都安排完毕，连方卓都在考虑安心过年，市面上的友商也没有太大动静，该琢磨生态的琢磨生态，该舔舐股价的舔舐股价，该释放红利的释放红利，大家小有动静之后都准备好好过年。
　　然而，就在二月份到来的第一天，忽然有消息曝出，中国半导体企业冰芯已经完成28nm的小规模量产，正在为正式量产做良率爬升。
　　这个消息刊登在台湾的《电子时报》之上，又是匿名，又是援引下游封装厂商的前高管消息，言之凿凿的声称冰芯现在的先进制程情况。
　　很快，《电子时报》的报道便被台湾和香港媒体转载，进而又越过重洋，出现在了美国的媒体面前。
　　先前还一直流传冰芯陷入制程研发的困境之中，说冰芯的技术路线出现问题，怎么忽然就到了小规模量产的地步？
　　这一跃就和三星、联电到了同一水准，而且，联电也仅仅一个多月前刚刚宣布量产消息。
　　台湾的台记方面十分惊讶，连张忠侔面对媒体采访时也表示了疑惑，随即他又半开玩笑的提到先前的消息可能存在误导。
　　误导不误导的……
　　反正，港交所在注意到事关冰芯先进制程的重大消息之后发了新的问询信函，要求澄清消息的真伪。
　　冰芯自提交招股书之后就处在“问询”的环节，需要接受港交所的多轮提问。
　　一般来说，企业过了问询，接下来的聆讯环节通过率就会很高，然后便是招股、发行、上市。
　　冰芯经过几轮问询已经接近这环节的尾声，不成想，研发消息忽然泄漏，不得不考虑如何公布先进制程的消息。
　　方卓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是比较恼火的。
　　他不在意冰芯市值被压低，反而有点乐见其成，而28nm的研发进度，在去年斩获采购限制之后总是越低调越好。
　　现在这一经曝光，国外媒体已经把冰芯归于第一线的晶圆代工企业。
　　“《电子时报》说的前高管是怎么回事？”方卓略带生气的电话打到了长电，媒体报道的指向性很明确，又是下游封装，又是离职前高管，透露的还是最新消息，人员太好锁定了。
　　“方总，不好意思，是我们的一个副总跳槽去了新加坡……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是喝过酒被套话，现在也很后悔。”长电的人很无奈，这个事出纰漏……
　　“他……你……”方卓语窒，想了又想，也不好批评什么，“算了，该保密的事得保密，这回当个教训算了。”
　　事已至此，内地舆论很平静，外面挺沸沸扬扬，尤其是台湾那边极其震惊，按量产制程来算，台记也就领先半代而已，这冰芯怎么追那么快！
　　还是不声不响的这样追！
　　易科带来的全产业链打造就是这样惊人的效果吗！
　　方卓接受了合伙作伴的致歉，正琢磨情况之际又接到合肥方面的领导电话，这一通电话里倒是热情洋溢的恭喜，当然，也有一点点点点的酸意。
　　“方总，我们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可惜，这边订不到《电子时报》。”
　　方卓只回以大笑：“好饭不怕晚，冰芯也是求稳，想着万无一失才公布消息，到时候向领导们汇报才有底气。”
　　这一晚，冰芯拟定对港交所问询的回复，而台湾那边又有新的一些动态。
　　台记掌门人张忠侔再次被采访了冰芯追赶的这个事，他透露了自家先进制程的进度：“我们将在2014年的第一季度进行20nm的量产，而16nm也会在20nm量产后的一年跟进。”
　　记者追问：“张总，为什么16nm会量产的那么快，这是不是台记迫于冰芯追赶的压力而特意释放的好消息呢？”
　　这话隐有质疑。
　　“本质上，我们把20nm和16nm视为同一代工艺，所以，这方面的进度会十分快。”张忠侔笑道，“冰芯是不错，但我们有绝对的技术领先和保持领先的信心。”
　　方卓在瞧见最新报道之后恰好接到了梁孟淞的电话，也就询问他的看法。
　　“张忠侔的话是一种佐证，我们的路没走错，这两代制程确实没有本质差别，他所说的技术领先是整体性的，我们在FinFET上的研究最起码已经不弱于他。”梁孟淞很平静，“他列出的时间表与我们也会十分接近。”
　　冰芯的研发三班倒已经持续大半年，但付出是有回报的。
　　梁孟淞估摸着情况，最后半是猜测地说道：“按照现在进度，16nm可能就是一线之差，至于谁在线上面，那就到时再看了。”


###第101章 第一剑
　　方卓对于冰芯28nm意外被泄露进度而十分恼火，但对于更多人来说，这是喜大于忧。
　　从去年开始，冰芯就一直被传28nm研发受阻，各种描述有鼻子有眼，现在忽有好消息传来，当然值得恭喜和庆祝。
　　不过，28nm的突破不可能是一时之功，这对港交所来说，也就意味着冰芯提供的招股书在某些环节的说明不够明确，表述上也过于简洁。
　　而对于联合保荐人，他们在忽然接到港交所新的问询之后也很懵，冰芯的先进制程研发，嗯，这个，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突然顿悟的呢？
　　就是，先前确实受阻，然后十二月顿悟，一月破境，二月量产，所以，大家看的说的都是事实！
　　还是冰芯进行了姗姗来迟的通气，指出了招股书里的描述，“在先进制程研发方面，我们正按照计划有序的推进对28纳米的制程开发，冰芯国际已经多次证明可持续发展的强大研发实力”“冰芯国际的整体生产能力与先进工艺研发均未受影响”……
　　看看，我们早就说过，这是验证过的事，本来就在推进28nm的制程开发了。
　　是外界说我们研发困难，我们自己从来没承认，还给予了反驳啊！
　　至于，我们为什么没有披露28nm风险试产等环节……
　　我想想，我想想。
　　哦对，我们以前也很少对外披露这方面的信息啊！
　　要不，外界怎么说我们神秘呢！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当然，冰芯的回复比较委婉，还是希望能够尽快通过问询的环节，而与此同时，高盛等机构股东立即又来了精神，致电方总商讨上市的价格问题。
　　在确定转投港股之后，冰芯的上市市值从原本的220亿美元滑落到160亿美元，很受外界的影响，这无疑给股东们带来了很大的损失和心理落差。
　　2月5日，距离春节只有五天时间，高盛的副总裁邵宗铭在电话里询问了方总一个问题。
　　“方总，你说句实话，冰芯的28nm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卓接到高盛的电话不意外，对于这样的问题倒是“啊”了一声，但转瞬就明白什么情况，高盛那边可能怀疑自己是为了抬高股价而释放了假消息。
　　至于么……
　　他没好气地说道：“是真的，媒体上面不都写的有鼻子有眼了吗？”
　　“媒体，媒体，嗯，媒体嘛……”邵宗铭犹豫着给出小小的质疑，“有鼻子有眼也未必就是真的。”
　　就方总的品性和过去的操作，这个关头忽然被热炒冰芯的利好消息，怎么能不引人思量？
　　方卓的回答变得简洁：“是真的。”
　　邵宗铭听着方总的三个字，默默揣测了一会，几乎明示道：“方总，先进制程的研发很难就算中间有点波折也没问题，我们在港股的上市不会拖太久，很快也会有个定价的问题，我们是专业的，能妥善处理波折。”
　　假的也没事，你告诉我，我是专业的，我们一起来搞！
　　方卓瞬间明白，深深的叹了口气：“做事要合规，该怎么上市就怎么上市，上市不是冰芯的终点，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急功近利。”
　　邵宗铭对批评不介意，但感受到了方总态度的坚决，也只能怏怏的结束电话。
　　只是，他这一晚思考许久，终究没有参悟冰芯搞这么一出到底是真是假，方总那个人的品性和做事风格都很叵测，连带着关键时刻冒出来的事都分外吊诡。
　　不过，不管真假，最终都是股东受益。
　　28nm小规模量产的影响一直绵延到过年，方卓这边陆陆续续总是会收到不同方面的询问和消息，还有客户试探性的产品导入。
　　放眼全球，这一制程只有英特尔、台记、三星、联电再加上冰芯能做，而英特尔不对外代工，也就是只有四家。
　　就算把时间放宽到今年2013，恐怕也就只会新增一家格芯进来。
　　几乎可以预见，28nm的产能将会十分紧俏，这极可能导致拿钱也下不了单的局面，据说，台记正在大力开设新厂，但恐怕紧张局面将会持续一段时间。
　　2月9日的除夕这天，上海终于落雪。
　　今年依旧延续惯例是两大家人一起过年，而因为方小满的出生，场面热闹远胜以往，苏薇的笑容都快僵在脸上。
　　夜里十点半，苏薇把睡着的孩子抱进房间，瞧见了从书房里出来的方卓。
　　“今年的电话好像格外多？”她问了句。
　　“过年和冰芯那边赶一起了，不少人好像都不相信我们已经把28nm做到这个程度，得到我的确认之后既高兴又担忧。”方卓捏了捏眉心，“毕竟，冰芯去年才从华盛顿领了一份‘采购指南’，这个时候的制程消息有点掀起波澜，比较担忧再出现什么连锁反应。”
　　苏薇默默点头，虽说被限制的是还没事实上商业化的机器，但这种出鞘的刀光已经改变了很多看法。
　　冰芯受限让很多人没法再乐观，也没法把脑袋钻进土里当鸵鸟，一个比较低调的直观影响是大基金追加了投资规模。
　　不管怎么说怎么预测，终究还是不如这么忽然来一下子让人震动。
　　方卓拍了拍薇薇的手，笑道：“但终究是过年，大家最后都是互道新年快乐，不快乐的事得抛到明年了。”
　　苏薇走了几步，忽然说道：“我刚才在想，不知道台记的张忠侔，他在想什么。”
　　“加大28nm的产能呗，想办法把苹果剩余的芯片订单从三星抢走呗，能顺手点一点我们冰芯就顺手呗，还能想什么？”方卓平心静气地说道，“台记技术储备和领先那么多，他肯定是个安稳年。”
　　苏薇自从赋闲在家，除了关心易购的运转，剩下的很多时间都在爱屋及乌的琢磨半导体，也时常看看来自冰芯的文件，这会笑道：“只要全力推动了FinFET技术在16nm上的落地，台记的领先优势就荡然无存了是吧。”
　　“我刚才给梁孟淞发了一条拜年短信。”方卓侧面说道，“你猜我发的是什么？”
　　苏薇摇了摇头，这怎么能猜到。
　　方卓说道：“制程为王，新年快乐。”
　　※※※
　　中国的春节一过，东方的风终究是刮到了西方。
　　张亚勤在年前就和微软提了辞职，因为时间关系，今年干脆就在美国过年，而在搞定流程之后，他飞到了硅谷，提前参观自己未来一部分工作的地方。
　　易科在硅谷的研发中心颇为有名。
　　张亚勤远远瞧见易科的Logo，然后才瞧见站在门口等自己的老同学屈家骏。
　　“哎，老尸！”张亚勤快跑两步，笑容满面的握住老同学迎上的手，“啧，胖了不少啊。”
　　屈家俊是当年在中科大少年班的同学，有过一段以后留校当老师的梦想，所以被打趣成“老尸”，后来留学斯坦福，前两年从谷歌跳到了易科。
　　张亚勤是12岁上的中科大，与老尸是真正的少年友情，多年来都保持着联系，这次来参观易科研发中心干脆就是直接喊了他。
　　“有点发福，难免的嘛。”屈家俊不以为意，笑道，“哎，我谨代表易科欢迎我们微软大总裁的莅临。”
　　张亚勤笑眯眯的点头：“怎么？我微软的不能来参观易科吗？”
　　他从微软离职转投易科的事没有公开，仅仅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而面前这位还以为自己仍在微软任职。
　　“行啊行啊，你张亚勤现在厉害了，快来快来。”屈家俊给老朋友拿了个访客牌，又邀请道，“不过，我们易科也不赖，你要是愿意从微软跳过来，待遇肯定不会差。”
　　他知道张亚勤现在在微软似乎不太红。
　　“跳过来能有什么待遇啊？能不能给我个事业群的总裁当当。”张亚勤大笑。
　　屈家俊还真的思考了一会，皱着眉道：“事业群的总裁……这……虞、许、戚、王，他们四个的资历在易科都很深，就是王坚吧，他带人把云计算搞了出来，这功劳地位也特别稳固，难啊。”
　　他忽然抬眼去看老友：“你认真的吗？”
　　微软的资深副总裁级别也挺高了，但是和易科四大事业群的总裁比起来还是要差不少。
　　“哈哈，老尸，那四个那么稳固，你可以说服方总给我新开一个事业群啊，那样咱们不就能团聚了吗？”张亚勤调侃道。
　　屈家俊确定这位微软副总裁是在开玩笑，没好气地说道：“我有那本事？来吧，你贵人光临，我带你瞧瞧。”
　　张亚勤心情很好的跟着老友参观易科硅谷中心，知道这里是易科的心脏……之一，算了，是易科的五脏六腑之一，推出了响彻世界的易科自主设计的“祝融”系列芯片。
　　屈家俊自然知道自家的拳头产品，专门带张亚勤逛了芯片设计部门的一层楼，滔滔不绝的聊了聊易科芯片在高端市场的作用。
　　“哎，易科芯片谁不知道啊，我在微软我也知道啊。”张亚勤听了一阵，故意逗道，“易科不会就只有这个吧。”
　　屈家俊想了想，带着朋友往上面一层走，介绍道：“波特博士也是斯坦福的，他以前自己搞了个P.G＆A公司，后来被易科收购了，他是搞ARM服务器芯片的，当时还入选过行业新锐评选什么的。”
　　“他们被收购之后就转入对自主芯片的设计，后来随着祝融芯片的成功，去年又转了回来，还是做ARM的服务器芯片，嗯，你知道ARM去年，哦不，现在是前年，前年发布了ARMv8架构吧？”
　　张亚勤的念头转了几转，惊愕的话才从嘴里冒了出来：“易科要做适配自己云计算的服务器芯片吗？是基于ARMv8架构？那有点难啊！生态不太行！”
　　屈家俊看了眼反应比较大的老友，笑道：“软硬件的生态好像确实是个问题，但我听他说，进展还不错，64位指令集比之前的32位强多了。”
　　张亚勤沉默一会，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易科会进军服务器芯片这个领域，如果要是能做出成绩的话，对于云计算的降本增效意义很大。”
　　而这，恰恰和自己负责的部分工作有关。
　　“那肯定的，不然波特也不会转回来做老本行，而且，这几天我看冰芯的制程开发上也有突破，都开始搞28nm了。”屈家俊信心满满地说道，“波特他们的团队还在持续招人，按许总的意思，生态不够没问题，下工夫下个几年，业界生态会慢慢起来的，又不是图一时的竞争。”
　　张亚勤点了点头，评价道：“这个许总声名不显，但把易科研发体系整合的不错。”
　　“嘿，许总说他是润滑剂。”屈家俊看到老友被惊讶到便觉颇爽，又透露道，“今年应该可以先看到一款基于ARMv8的芯片。”
　　张亚勤刚想说话就见老尸和迎面走来的外国人打了招呼，恰好正是他刚才提到的波特博士。
　　两人驻足闲聊，还听到从波特嘴里冒出来一句“新年快乐”。
　　张亚勤礼貌的旁听了一会，等到波特匆匆离开，忍不住说道：“易科有耐心投入，能做业务联动，这真是挺好的。”
　　“嘿，不光有耐心，也很大方。”屈家俊带着老友从电梯下到自己所在的7层，笑道，“给你看看我们组的项目作品，我们就是做着玩的，经费申请也是随便填的，没想到一申就申下来了。”
　　张亚勤抿了抿嘴，跟着老尸进了办公室，刚进门就被旁边伫立的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问道：“易科还想做机器人业务吗？”
　　“没有，这就是我们做着玩的，你看。”屈家俊翻开笔记本，操纵自己的作品向朋友打了招呼。
　　张亚勤看到呆愣的机器人冲着自己挥了挥手，又弯了弯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沉默一会，问道：“就这？没了？经费这么好申请的吗？”
　　“你懂什么，我这机器人是带人脸识别的，刚才进来，它自动就识别出我的权限了。”屈家俊摇头晃脑地说道，“而且，我的作品是有社会意义的，就这个打招呼，我打算等方总来视察的时候给他看看，作品名字就叫‘你好，方总’。”
　　张亚勤吸了两口气，问道：“你认真的？”
　　“怎么不认真？我们研发中心很宽松的。”屈家俊笑道，“方总人也很好。”
　　张亚勤沉默几秒，说道：“我要把你这个项目砍掉。”
　　屈家俊莫名其妙地问道：“谁？你？砍掉？你拿微软的剑来斩我易科的项目啊？”
　　张亚勤不得不坦诚自己的身份：“我以易科高级副总裁和新兴产业事业群总裁的身份砍掉！”
　　屈家俊听着这串头衔，想着刚才关于新事业群的玩笑，目瞪口呆：“啊？”
　　张亚勤表情严肃，今天能够一窥易科研发很让人高兴，但是，上岸第一剑，先斩老朋友……


###第102章 一年之计
　　春节一过，诸多事务纷纷跳到了方卓的手里，摆在最前面的一件还是冰芯的赴港上市。
　　大年初九，港交所的上市流程进入了为期两到三天的聆讯阶段，只要这几天过去，剩下的便是一周左右的路演和两周左右的招股。
　　也就是说，差不多三月中旬，冰芯就会正式上市。
　　因为有了28nm的消息，现在一些机构的预期已经有所拉升，认为冰芯的流血上市从大出血变为中不溜。
　　2月21日，方卓主持了易科在上海线下的全球高管会议，谈到今年的新品。
　　冰芯那边一突破，第一个导入的自然就是易科芯片，而这次将会装载到憋了许久的“盖世2”平板之上。
　　去年一整年，全球的平板需求有了大幅增加，但易科没有参与其中，现在是时候补上这一环了。
　　不过，在谈论新品之前，他正式宣布了公司架构的调整，欢迎了前微软资深副总裁张亚勤的到来。
　　“公司成立新兴产业事业群EBG，希望通过对我们研发技术的转换，扩大市场，布局未来，张亚勤博士是我们EBG的总裁，同时，他也是我们YWS的副总裁，将会和王坚博士一起在全球发展我们的云业务。”
　　“欢迎张亚勤博士。”
　　易科新增事业群EBG，挖来微软副总裁，着眼未来。
　　这在决策层已经提前沟通，包括戚赫手里之前负责的业务范围和权力移交也走了程序，但今天来参会的一些人还是刚刚清楚。
　　随着方卓的鼓掌欢迎，从美国飞回国内的张亚勤发表了履新感言，重点谈了谈他对于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的三者统合。
　　大数据来源于业务层，云计算主要是To B，人工智能是硅谷前沿的深度学习。
　　新增事业群的新总裁，这势必会在公司内部带来新的机会，不可能让张亚勤当个光杆司令，这让与会的一些人泛起了思量。
　　就拿如今红火的YWS云计算事业群，它升格之前也是托庇在YMS旗下，而这个EBG一来就是一步到位，可见方总心里还是有很高期许的。
　　只是，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这种结合和前沿落地不知需要多久，也存在不少风险。
　　等到张亚勤在易科内部的第一通讲话结束，方卓谈到了来自内部的建议，他的一个点名举措又让不少人心里琢磨情况。
　　这戚总怎么回事？
　　欧洲的云业务被分到了新总裁那边，现在怎么又挨批评了？
　　“年前的总办会议上讨论了关于易支付的一件事，有人，嗯，YMS的戚总希望通过重点打造支付环节来塑造以金融为核心支点的新生态。”
　　随着易信体量的迅速增长，易支付同样水涨船高，摆脱了过去只存在易购辐射圈的尴尬，正式比肩竞争对手的支付宝。
　　而且，O2O业务的发展又让易支付的便捷性得到了发挥，被不少观察媒体视为一次成功的业务突围。
　　戚赫因此提出了借助支付来进阶金融的生态布局。
　　“这几年，智能机发展的很快，进而衍生出很多新的机会，而我们易科借助于硬件的发展可以介入很多领域。”
　　“金融要不要做？要做。”
　　“有没有必要大做特做，有没有必要像戚总说的那样作为核心支点，打造新生态？我认为，没有必要。”
　　“用户有需要，那就做，易支付是工具，易科公司的目标也只是成为一家拥有护城河的高科技公司。”
　　“我们要用技术优势来支撑，来驱动新业务的开拓和发展。”
　　方卓不是放弃易支付，而是明确反对了戚赫提出的“核心支点”和“新生态”提法。
　　这种明确多少让人，尤其是YMS事业群在场的高管有点坐立不安，这种说法首先是在事业群里讨论的……今年这怎么春节一过就当头一盆凉水……
　　被点名的戚赫没什么表情变化，方总在之前的总办会议上就有过反对，这次只是更加表明态度而已，而这也是一以贯之的。
　　不要金融化，仍旧工具化。
　　但其实……这里面确实蕴含很多的增长机会……
　　戚赫没什么脾气，服从老板的战略决策，保持易支付的工具化，不进行前沿的探索，只对业界发展保持一定的跟随。
　　他唯一可惜的是，没法把易科“最好的手机金融公司”这一名头坐实了啊。
　　这么一想，老板在纳斯达克起坛作法，自家公司内部却如此保守……
　　戚赫也紧跟着方总而进行了发言，颇有点自我批评的意味，但随后转到了具体的YMS生态发展，谈到了如今与百度在不同领域保持的对峙，认为今年会是大发展的一年。
　　两大事业群的总裁先后出声，剩下的两个事业群也免不了要在这一年之初谈谈发展。
　　方卓这才提到28nm带来的硬件性能提升与上半年发布会将推向市场的“盖世2”平板，并把具体详细的介绍交给了虞红。
　　易科会在3月份举行发布会，届时会由虞红、王坚、埃尔德等人联合发布软硬件新品，顺带确立公司一年之中两次发布会的形式。
　　虞红兴致很高，因为“盖世2”搭载的ZR04不仅采用28nm的先进制程，还会是家族芯片里第一代采用Armv8 64位指令集的处理器。
　　这两者叠加，放眼全球也会非常顶级，相信会为新平板吸引很多的关注。
　　等到芯片持续优化，也就为下半年的旗舰Mars打造更优质的硬件基础。
　　“现在可惜的就是我们的Mars 6 Pro，受限于夏普的屏幕产能仍旧没法大规模出货，截止到过年，我们的Pro版在全球销量是620万台，未来的增长空间仍旧很大。”
　　虞红着重提了激进设计的Pro版情况，基本是各大渠道来一台卖一台，但是，夏普那边实在无法提升，只能就这么着了。
　　最后代表研发事业群RDG发言的是副总裁埃尔德，虽然是许柯登挂名事业群的总裁，但如今很多工作都是他在负责，硅谷的很多技术研发整合本身要求就比较高，许柯登去年的一部分工作就转向了上海研发中心与硅谷的配合。
　　21日的高层会议开了大半天，主要谈了公司整体和各大事业群在今年的发展战略。
　　会后，方卓又专门点名了几位高层和新来的张亚勤沟通，负责协调新事业群资源和工作的展开，EBG将会划走一部分技术研发的项目。
　　晚上吃的大锅饭，全球各地高管汇聚一堂，也是难得的线下的见面交流。
　　等到一天结束，方卓简要的和戚赫又聊了几句，临时多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
　　“明天有个《证券报》到公司的采访，你上午十点钟抽空一起过来。”
　　“你这个支付金融，今天也是必须要强调，不然，我这一松口，公司从上到下就会迅速放大，国内这一块的监管也跟不上，最后不知道弄出来个什么。”
　　“易科如今的发展已经很快，不要把我们自己弄得手忙脚乱。”
　　方卓提到了自己的想法。
　　“是，方总，我明白！”戚赫没有丝毫不满，点头道，“YMS的最大目标是公司整体的延续发展。”
　　方卓“嗯”了一声，示意两人这一段的交流就到这。
　　次日，易科总裁办里接受了《中国证券报》的采访，这是媒体老朋友，事先已经有过沟通，不会谈冰芯的情况。
　　即便如此，记者仍旧忍不住问了个擦边的问题。
　　“方总，冰芯的28nm制程是不是会接到很多客户的询问？”
　　说来也巧，也就记者刚说完，方卓的手机就接到了英伟达掌门人黄仁勋的电话，也正是谈冰芯的订单。
　　易科去年与英伟达进行了多方面的合作，除了英伟达的手机芯片，还有采购它的GPU芯片来做深度学习。
　　但是……
　　“黄总，老黄，不是我说，你们这个手机芯片的反响确实不成，科胜手机做出来之后的散热跟不上，压根没法上，根子上的架构就有问题吧？”
　　方卓示意暂停采访，让刘宗宏提前把戚赫喊来。
　　“方总，你们是把28nm搞出来了就硬气了，我们的是可以优化的。”黄仁勋半开玩笑的不满。
　　去年因为冰芯的舆论，他帮了次忙，公开反对限制，但与易科说好的一条合作迟迟没法落实，科胜手机数次委婉的拒绝了搭载英伟达的四核芯片。
　　“那就等优化好吧。”方卓也没法硬上。
　　“方总现在是把裤子提起来了。”黄仁勋抱怨道，“那不能总是我们吃亏，冰芯那边的订单那也下不了。”
　　“黄总，我必须诚恳的说一句，你真的可以先去问问台记，他们那边的产能爬升会比较快。”方卓站在朋友立场的劝了一句。
　　“你以为我没问过吗？”黄仁勋说道，“那边要排到下半年。”
　　就这么几家能做28nm，产能已经被分光了，三星那边还不是正经的晶圆代工，英伟达之前与冰芯的合作级别没那么高，但好歹还有合作。
　　所以，黄仁勋的优先选择是台记之后找冰芯。
　　“我再问问邱总，最迟周末给你回话。”方卓也不好再拒绝，缓了缓说辞。
　　等到他结束电话，对着记者摊了摊手，笑道：“你听到了吧，订单意向很多，我们能落实的确实不多。”
　　记者听到了，很直观的感受了先进产能的紧张程度。
　　冰芯已经开始帮台记介绍客户了！
　　“来，戚总对我们国内业务知之甚详，人家都喊他是‘小CEO’。”方卓笑着对记者指了指戚赫。
　　记者自然是知道戚赫的，易科的“病总裁”嘛，去年因为与百度的争执而出圈，也是一个很好的采访对象。
　　“戚总，方总刚才说易科今年在国内业务会有很大的发展，这也包括与百度在搜索上的竞争吗？”记者直接询问病总裁。
　　小CEO戚赫自觉吃了方总给的糖，笑道：“我们其实和百度的搜索不是直接的竞争，而且，这一块的竞争是长期的，今年嘛……怎么说呢，我认为因为公司的动作让百度的广告从PC转向移动端，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记者敏锐的抓住重点：“从PC端转向移动？戚总指的是医疗广告吗？”
　　“我们注意到百度似乎改变了广告投放的方式，不得不说，移动端确实能够更隐蔽更精确的进行投放。”戚赫谈到这点竟觉有些好笑，“百度的广告策略发生变化，但这反而让我的信心增强了，希望我们今年能看到一个质的变化。”
　　之前百度宣布了医疗广告的减少，也清理了数千万条推广信息。
　　可是，年前年后的时间，易科这边发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或者，也可以简单说，百度的广告投放策略变得更加狡猾。
　　现在面对媒体，戚赫毫不犹豫的挑破了这一点。
　　记者听到之后还是颇为震惊的，之前百度连番的声明显示它的态度很坚决啊……
　　他沉默了一会，打算报道之前认真验证一番。
　　“戚总，昨天晨星半导体宣布和易科进行技术合作，这是否是易科正式加入对芯片设计市场的竞争？”记者提了个最新的消息。
　　晨星半导体从港股退市之后反而起死回生，推出了“晨光”系列的手机芯片，经过一年多的时间验证渐渐成了些气候。
　　易科被视为是“幕后黑手”，昨天，晨星半导体宣布了与易科的合作，这似乎是黑手从幕后走向台前，引发了一些关注。
　　如果易科真的放开芯片设计，整个芯片市场从上到下的格局都可能出现变动。
　　戚赫侧头看了眼正在喝茶的老板，他真不清楚这方面的目标。
　　“常规合作，晨星半导体本身的技术实力就不错，易科是开放性的进行国内技术方面的合作。”方卓给了认真的解释，“这方面，就好像……大疆你知不知道，易科也和它这样的公司有合作，会做芯片解决方案。”
　　记者似信非信的点了头。
　　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方总，戚总，今天股市回弹，你们对我们国内的投资者们有什么样的鼓励？”
　　方卓和戚赫听到这个问题，面面相觑。
　　今年股市是从2289.51点开盘，这鼓励……
　　非静止画面过了好一会。
　　“你提了个很有挑战性的问题，呵呵。”方卓笑着推脱道，“戚总，你来吧。”
　　戚赫接受命令，憋了一会，憋出来一句：“嗯，嗯，呃，我们国内的投资者们真是太高尚了。”


###第103章 上市
　　春天里的报道上线见报，百度再次感受到了什么是长期竞争。
　　移动端的广告投放策略就这样被揭破了……
　　甚至，就在《中国证券报》见报之后，新浪还出了一篇具化的研究，探讨了移动端权限、投放、看人下菜碟等方式……
　　哎，这是我们天才副总裁提出的横纵转换、精研算法、业务联动、科技投放，怎么就那么被具象化了呢？
　　不过，相较于之前掀起的广泛舆情，这次反响倒还能接受，也就变相证明，天才副总裁的目标最起码是实现了一部分——这样能减轻舆论的反噬。
　　然而，长期竞争不单单是舆论，更实打实的在数据层面带来了更多的压力。
　　根据CTR（点击通过率）数据，截止到2月份，百度在PC端的市场有所下滑，从去年年末的68.5%到了如今的63.6%，这个数字仍旧大幅领先于竞争对手，但PC端的360依托于浏览器发展迅速，已经拥有了19.2%的市场份额。
　　而到了移动端，百度的市场份额没有太大变动，微微下滑至40.5%，而搜狗则是增长至28.7%，但这个情况是得益于百度去年在移动端耗费重金的发力。
　　换言之，如果没有去年的撒钱，百度在移动端的下滑幅度必然十分难看。
　　再一言以蔽之，百度如今已经无法把它在PC端的优势顺利复制到移动端，整体搜索市场仍然保持着较大领先，但PC端面临360的挑战，移动端已经面临搜狗的强力威胁。
　　针对这种情况，不同立场的财经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撒钱也是一种能力，撒了钱就有用，反正百度能赚回来，舆情风波过后的百度会继续保持着优势和转型，而有的则认为，这种僵持一时半会不会被打破，但百度已经无力扭转战局。
　　因为，这个搜索战局之外，易科今年在国内智能手机市场必将更加“诺基亚化”，会从更基础的硬件端发起更大力度的进攻。
　　搜索这个核心业务之战，百度只能保持在这个赛道打出种种招式，一众竞争对手却被易科捏合起来从不同的方向围攻，竞争实在是有些……难搞。
　　纳斯达克的百度股票保持着震荡中下跌的趋势，今天蒸发一点，明天蒸发一点，从年前到年后，李彦宏竟然渐渐有种习惯的感觉。
　　针对当前的竞争局势，他越来越明晰一个战略，先做好自己，不用过度关注竞争对手怎么做，公司的优势仍然很大，百度要把移动化的策略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而不是看对面怎么搞他们的移动化。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时不时有关于方卓、关于易科、关于冰芯的新闻映入眼帘。
　　时间一到三月，李彦宏也被冰芯即将上市的消息勾住了兴趣，主要是，大家都认为冰芯这次是流血上市。
　　3月3号，冰芯的路演结束，开始招股。
　　冰芯这次拟全球发售7000万股股份，其中，香港发售700万股，国际发售股份6300万股，另有15%超额配股权，每股作价最高不超过103港元。
　　来自冰芯的公告一出，不少财经和媒体纷纷感到震惊，已经在28nm上有所突破的冰芯这次上市市值也就堪堪160亿美元，甚至比先前预测的180亿美元还要低。
　　要知道，去年年中，纳斯达克那边上市前的预估是在220亿美元！
　　足足60亿美元的差额……
　　——“都赶上百度之前的暴跌了”。
　　李彦宏看到了无良媒体的无耻调侃，原本乐呵的心情顿时不爽，但是，话说回来，冰芯怎么会出现这样大的落差？
　　他对半导体这一块不太清楚，但这段时间没事看看报道也知道28nm已经是全球领先的先进制程，按理说，这个利好消息足够冲抵一部分不良影响了啊。
　　情绪归情绪，李彦宏还是想清楚友商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他在一次会议后闲聊到了冰芯在香港的上市行动。
　　“这说明啊，之前那份对冰芯的限制比外界想象的还要有深远的影响。”副总裁向海隆倒是给了解答，“反过来推，如果没有28nm，没准这个价格还要更低，就好像……”
　　他想拿自己公司在移动端的发力作为例子，但瞬间就停住了嘴，一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例子的模样。
　　“不就是一个光刻机？影响能大到那么多？而且，好像是还没发售的机型。”李彦宏只是泛泛的看了报道，知道这么一回事。
　　“它是一个信号啊，一方面表明冰芯受到了那边的制约和关注，另一方面，别看就是一个光刻机，但这玩意能从根本改变前进的路线，听说没了EUV，后面不少制程节点就没法深入下去，技术路线不一样了啊。”向海隆关注的更深入一些。
　　李彦宏“嗯”了一声，又“啧”了一声：“谁家都不太平。”
　　向海隆点点头，大家都没有那么一帆风顺，易科想打死我们，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他现在正在考虑能否与易科另外的重磅对手腾讯进行深入合作，以此来提高竞争力，但是……想合流也没有那么简单，搜索引擎和通讯软件的流量不太容易联合作战，而易科这家公司……
　　易科这家公司在硬件基础端的优势是己方难以撼动的，本质上来说，百度和腾讯都渐渐只成了易科YMS事业群的对手。
　　向海隆想到这里也难免心里叹气，寄望于几天之后能看到冰芯上市的破发。
　　只要大家都流血，那心情就还能接受。
　　※※※
　　3月12日，已经提前飞往香港的方卓抵达港交所，参加冰芯的上市敲钟活动，同行的是冰芯CEO邱慈云。
　　方卓不是第一次在香港参与这样的活动，上一次可以追溯到晨星半导体上市，说来也巧，那也是同一行业。
　　发行价已经定了，就是103港元。
　　从二月底到这个月的上旬，股东机构还略有角力，试图把价格往上提一提，但最终在方卓的坚持下还是维持了这个价格。
　　就他个人而言，既没有过分低，不会让持股的员工吃亏，也没有怎么拔高，足以让影子股东肉疼，这也就够了。
　　联席CEO梁孟淞没来，CTO胡正明也没来，邱慈云这次跟着方总一起敲钟，心里还是十分感慨的。
　　“我当初加入冰芯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还有敲钟的这一天。”
　　旁边高盛的邵宗铭连忙说道：“哎，邱总，我看过资料，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邱慈云没理他，过去的事，谁能记清楚啊。
　　方卓也有些感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冰芯可以不上市，但真的，咱们自家员工的口袋是驱动我上市的一大动力。”
　　高盛的邵宗铭不得不再次出声：“方总……这些话等你们私下聊，行吗？我在旁边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方总，资料上的你也不是这种说辞啊。”
　　方卓也没理他，当初03年参与投资冰芯的机构高管都纷纷换了单位，有的还进去了，今天不能来实在遗憾，这个姓邵的就只会看资料，有俅意思？
　　他拉着邱慈云往旁边走了走，见邵宗铭想跟着过来，指挥道：“邵总，你先去和媒体聊一聊，把气氛预热预热，我们等会过去。”
　　邵宗铭有些悻悻，真正重要的事知道避开自己了。
　　“实验室那边怎么样？”方卓问的是冰芯与英特尔在沉浸式光刻技术上的演进合作，现在不光梁孟淞返回了合肥，胡正明现在也坐上了启程归来的航班。
　　“成功了。”邱慈云说着最新消息，“这个路的未来几年还是能通的，但成本仍然是个问题，我们已经进一步证明了双版技术的可行性，而且，英特尔搞了个五重掩模技术，年底有希望延伸到比想象中更小的节点，他们把它命名为Intel 4，按照英特尔的命名，这是他们的10nm节点，但……”
　　邱慈云停顿下来思考几秒，说道：“但是，因为晶体管密度的标准不同，实际上可能比10nm更优秀，方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卓点点头，英特尔的10nm实际上和台记、三星的7nm是同水平，后者是更好听。
　　他略一沉吟，说道：“从实验室落实到工艺上又需要很久了。”
　　“Intel 4说是年底有希望证明，但可能说着说着就到明年了，想真正的实现就更难了，至于之后有没有前路。”邱慈云沉默一会，乐观地说道，“那就到时候再看了，没准我那时候已经退休了。”
　　他带着笑意的看了方总一眼。
　　方卓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自己反正到时候肯定没退休是吧。
　　“能有这样的可能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他拍了拍邱总的肩膀，“过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继续走一步看一步呗。”
　　邱慈云微微一笑，方总不是无奈，是挺坦然的。
　　冰芯上市，或许是28nm制程消息的刺激，或者真是价格低到大家都能看出来，它的股价没有如同一些人预告的那样破发，反而一路上涨到108.15港元，市值接近170亿美元。
　　作为冰芯董事长，也作为虽然有点奇怪但事实上已经成为内地半导体非典型的领军人物，方卓接受了诸多媒体的联合采访，发表了对公司上市的看法。
　　“冰芯上市，我是十分高兴的，尤其，今天没有破发，这证明大家都看出了我们强大且可持续的研发能力。”
　　“刚才我和邱总说，员工们的持股是推动我让公司上市的一大动力，这是我的心里话。”
　　“冰芯的成功离不开集体员工的努力，当年，冰芯为了吸引人才，设立了10%的期权池，就是希望把员工个人和公司发展结合起来。”
　　“好饭不怕晚，今天，这也算一个值得我们停下来庆祝一番的脚印。”
　　“一直以来，大家都对冰芯关注很多，也把它的成功往我身上放了很多美名，但实际上，我们的CEO邱慈云，我们的联席CEO梁孟淞，我们的CTO胡正明，他们才更应该拥有这些美名。”
　　“冰芯是个需要投资很多的企业，但我已经获得了回报，不光是我持有的股份，也是易科关联之下的成功。”
　　方卓说到这里顿了几秒，笑道：“冰芯一路走来，我想起来许多曾经帮助过冰芯的人，中芯的江上洲博士，他当初帮着我们搞了技术合作，中芯的张汝京张总，他现在在做晶圆，可惜，一直还没给我们的合肥厂供货，不知道他私底下有没有骂过我。”
　　“冰芯发展到今天是机遇是挑战，接下来如何走，这是冰芯全体员工乃至更多人都要考虑的问题。”
　　“我个人对于挑战是充满了兴趣的。”
　　“我有信心，当然，我的信心来源于冰芯上下的努力，应该说，我们有信心继续把冰芯推到一个新的高度，上市不是终止，只是另一个开始。”
　　方卓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听到了密集提问里的一个大声的尖锐问题。
　　“方总，有消息声称，冰芯里的一家欧洲机构是你自己资金暗地里的持股，你能否正面回应？”
　　方卓装没听见，信手点了另外一个询问自己心情的记者，港交所都没异议，你这是什么污蔑式的小道消息，你怎么不说美利坚BOSS还有持股呢，不值一驳。
　　嗯，总的来说，心情还是不错的。
　　2013年3月12日，冰芯上市，涨幅7.4%，市值突破170亿美元。
　　这一天，有台媒发布报道——《冰芯国际在香港上市，方卓旗下企业市值只增长170亿美元》。
　　然而，“只增长170亿美元”的冰芯国际引发了台媒的大范围讨论，上一个在香港上市的是中芯，中芯曾经追到距离台记很近的位置，这一次的冰芯，它是逼近了台记。
　　一直以来，台记都是台湾半导体行业的骄傲，这种追赶速度着实让人不安。
　　这天晚上，台记释放明确信号，有信心在年底为高通芯片提供成熟的20nm制程工艺，这比之前张忠侔面对采访提到的时间节点还早了一个季度。


###第104章 竞争动作
　　冰芯从纽约转投香港，第一天上市便有不错涨幅，这一消息被《华尔街日报》汇总28nm的消息进行了长篇大论的分析。
　　专栏作者沃森引用了冰芯上市招股书里的自述，认为冰芯已经切切实实的成为了“全球领先的集成电路晶圆代工企业之一，也是中国大陆技术最先进、规模最大、配套服务最完善、跨国经营的专业晶圆代工企业”。
　　也正是因为如此，冰芯正驱动着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日新月异的发展，带动上下游至少超过10万个就业岗位。
　　同时，很难忽略的是，全球知名手机品牌易科公司从冰芯的崛起中受益良多。
　　沃森谈论了冰芯2012年32亿美元的营收规模，认为得益于28nm的一线制程，今年最少还会有远超全球平均水平的10%的增长。
　　他颇为担忧的指出，全球半导体的实际制造越来越多地外包给亚洲，而美利坚在芯片制造中的份额已经从1990年的37%下滑到2012年底的15%。
　　当然，他也提到了美利坚公司仍然主导着半导体供应链最赚钱的环节，EDA、核心IP、芯片设计和制造设备，但是，现在已经不得不面对冰芯这类公司雄心勃勃的挑战。
　　《华尔街日报》不是唯一一家关注冰芯动态的媒体，包括纽约、华盛顿都有多篇或轻或重的报道，然而……
　　确实掀不起太多水花。
　　因为，当前摆在美利坚面前的是围绕医保法案和债务问题的激烈争执，按照现在的发展，不排除有关门危机。
　　至于一家东边做制造的半导体企业，去年不就给过限制了吗？
　　而且根据行业专家评估，这是深度限制其发展的措施。
　　如此有意无意之间，已受限制的冰芯暂时没有迎来第二刀的趋势。
　　返回上海的方卓密切关注着相关的舆论动向，也聆听了一直努力着的游说团队的工作汇报，以及，他也接到了密友们不太委婉的表态，这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
　　最起码，未来一年不会有什么问题。
　　公司一旦上市，捆绑终有松绑时，无非早晚，而随着冰芯在先进制程上的进步，这个时间可能就得一年半年一季度的数着过。
　　不过，不论如何，方卓相信自己能提前接到消息，球友们彼此赚钱的情谊总是在这，MIGA基金多年来的赚钱口碑也还在这。
　　苏薇一直知道MIGA基金有不少西方大客户，但是，这一次当她略微详实的从方卓口中听到一些勾当，还是……沉默许久。
　　最终，也就给出一个评价：“你是真能折腾啊。”
　　“也还好吧，只是多了些辗转腾挪的空间而已。”方卓对这没有自得。
　　苏薇转着念头：“要是这样的话，梁博士他们搞FinFET的导入，明年不光冰芯常规升级的20nm制程出现问题，连易科的产品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啊。”
　　梁孟淞跳过20nm，选择进军16nm做FinFET，这便意味着会出现真空期，会带来极其明显的影响。
　　就像……冰芯年前在28nm上迟迟没有声音，市场上便自然有了研发受阻的传闻和猜测。
　　冰芯要做16nm，那便要承担更大的市场与客户压力，噢，现在还多了一项二级市场的压力。
　　“这是当初拍板就想过的。”方卓笑道，“有利有弊吧，明年又受阻，冰芯的声势不又小了，这样看，更大力度的措施怎么也能撑过明年吧，然后就看冰芯的进度，也就看我的脸有多大了。”
　　业界进步的脚步不会停下，受阻的冰芯减少威胁，受到的关注自然又会变小。
　　苏薇皱眉想着易科和冰芯这两家上市公司因为一个制程节点都可能出现的变化，又想着一旦突破16nm而带来的瞩目和可能随之到来的狂涛骇浪，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满的名字没起错，他只要小满就好，千万不要起那种向你学习的心思。”
　　方卓哈哈一笑：“那得从小培养，等他大一点，我们家里搞了小天文台，没事看看星星，看看星河广阔，想想宇宙生灭，就不会对我这些无聊的事情有兴趣了。”
　　苏薇走了两步，揉了揉面前这个男人的脸：“我看你对这些无聊的事情是乐在其中。”
　　※※※
　　首日上市之后，冰芯的股价颇为稳定，没有出现什么大起大落，接连三日还稳稳涨了一点，但很多人对冰芯的关注一直不止于冰芯。
　　很快，冰芯28nm制程有所突破的消息就实际的反应到了易科的业务之中。
　　易科确定将在3月26日于硅谷举办春季发布会，已经对诸多媒体发出邀请，而相关消息同样有所流露，确认将推出一款搭载最新制程芯片的平板产品。
　　如无意外，这就是那款跳票了许久的Galaxy 2了。
　　如无意外2，Galaxy 2搭载的必然会是易科新旗舰芯片祝融。
　　如无意外3，去年就被易科提及的智能家居产品大概也会有所展露。
　　因为先进制程的存在感，易科这次发布会带来了许多期待，这也是不少人所说的“易科系之所以被称易科系，就在于它整个体系内战斗力转换的速度”。
　　那边冰芯给出小规模量产的消息，这边易科的产品就早有筹备。
　　如果换成非自家的制造企业，显然不会有这样的亲密无间和优先级。
　　易科出现新的动作，注意力似乎有所转移，这让国内的一些企业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尤其百度，它上下都有一种转型的紧迫感。
　　掌门人李彦宏更是在高层会议上谈论了当前竞争的窗口期。
　　“易科认为它塑造移动互联网的生态，能用它来顺其自然的打掉我们的优势，认为与我们的竞争是长期性的，那我们就要抓住当下，坚决在移动端扩张我们的竞争力。”
　　新年一过，三月份的百度陷入了繁忙之中。
　　掌门人发话了，要坚决在移动端扩张我们的竞争力……
　　那怎么扩张呢？
　　实权副总裁向海隆制定了KPI，要大做广告和分发。
　　刚通过架构改革而成为最年轻副总裁的李明远则是主抓移动事业，考虑着国内当前的移动生态入口。
　　不管怎么样，都是需要流量入口的嘛。
　　因为竞争对手易科对移动互联网生态的重视，百度内部对于移动生态水涨船高的提高了重视，前段时间表现不错的副总吕振栋也划拨到了李明远的旗下。
　　吕振栋在和易科的冲突中有过表现，这次到了年轻的太子爷手下……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满的，这李明远当年进公司实习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中层。
　　合着兜兜转转这些年，还不如这位进步的快。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上一个不愿意低头，站出来面刺老板的人，现在已经去易科报道了。
　　咦，这么一想……
　　吕振栋在开会的时候有些走神，没有听到李明远前面说的内容，然后就听到自己被太子爷点了名。
　　“吕总，你觉得怎么样？”
　　吕振栋毫不犹豫地说道：“李总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是我在琢磨的事。”
　　李明远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移动端的流量入口在当前市场上比较稀缺，这是一个问题，易科现在的流量十分庞大，我们必须想办法统合市场上的流量，哪怕多付出一些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关于91助手的洽谈收购，这周就由我亲自来跟。”
　　91助手是市面上很有名的智能手机管理软件，据说用户数量超过1.3亿，在苹果和安卓两大智能手机客户端的市场渗透率分别超过80%和50%，是优质的移动互联网入口。
　　易科的YMS有软件商店，但一直以来，易科的审核流程都比较严谨，对于用户权限、营销广告的尺度也比较高。
　　所以，不少软硬应用商还挺喜欢上91助手这样的平台。
　　李明远认为公司可以收购91助手这样的入口平台，有助于统合流量来对抗易科的威胁。
　　吕振栋稍微花了点时间消化消息，然后问了个问题：“91助手的要价恐怕不会低。”
　　“这种面临易科威胁的时候，稍微高一点也没问题，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竞争战略服务。”李明远强调道，“它比另一款豌豆荚更优质，我们现在不出手，怕不是还会被易科想办法收入囊中，不要看易科上半年搞发布会，现在是YMS的戚赫在盯着我们呢。”
　　吕振栋觉得太子爷的口吻有点太豪气，但是……行吧，长官说了算，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他保持了沉默，这被李明远视为了赞同。
　　关于接洽收购91助手的讨论告一段落，新的战略支点又紧接着进入了视野，这一次是李明远私下里和吕振栋的交流。
　　李明远的名声很大，但是，吕振栋确实浸淫互联网多年，也是能提供建议的。
　　“前两天，我和Robin聊现在的流量转化，我们的流量终究需要多元化的转化出去才能抵御核心业务过于单一的风险。”李明远老神在在地说道，“我们的地图业务其实做得不错，但仅靠它这个环节是没法做出来太多收入的，还是得想办法联动。”
　　吕振栋见太子爷停顿，识趣的捧哏道：“李总，你的意思是？”
　　“O2O的市场潜力很大，而且，O2O有很多基于地理信息的东西，比如本地商户的优惠券、团购、电影院什么的，我们完全可以把流量和地理信息导入这个领域。”
　　吕振栋迟疑道：“米团网现在在团购上一家独大，那边也很受易科的影响。”
　　“米团现在的模式做盈利还不太行，无非就是烧钱的多少，我们有流量，有地图，有品牌，如果能在终端环节进行消化转换，这个链条是能联动和闭合起来的，这是最重要的。”李明远娓娓道来，“就像易科，你看易科，他们做事就是喜欢搞生态，还是搞能闭合和联动的生态，虽然是竞争对手，该学习的还是要学习。”
　　吕振栋咽了口口水，意图收购91助手，杀入O2O领域，这太子爷怎么尽是花钱的事……还不是小钱……
　　按逻辑说，似乎也通，业务突围嘛，公司对核心搜索收入的依靠太高了。
　　他左想右想，还是说道：“李总，我去市场里调研调研，先调研，再说话。”
　　李明远满意点头：“吕总，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样，我这周先去和91助手谈谈，你这周做做市场调研，下周有E-staff的会议，到时候我会去发言。”
　　E-staff是百度的最高决策层，现在只有6个人。
　　李明远不是成员，但是，他得到了掌门人的看好，屡次在会议上发言，颇有再提一层，进入决策层的意思。
　　现在面临与易科的严峻竞争，百度内部颇有能者居之的气氛。
　　吕振栋心下皱眉，自然知道E-staff会议的含金量，但是……就给自己一周的调研时间，那只能自己往下分，不然，凭借自己带头跑也就在北京和附近看看。
　　他觉得太子爷说话一套一套的，但总有种志大才疏的迷惑感。
　　不过，也难说，互联网人才辈出，太子爷29岁，嗯，易科那位29岁的时候已经建立偌大基业了。
　　吕振栋收起小觑情绪，仔细找人分配了任务，又自己带队在北京一线调研，然后磨叽了两天，汇总底下团队工作，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意见。
　　上也行，是有点难度，不上也行，确实是存在点难度。
　　吕振栋提交了材料，没有得到李明远的表态，但是，他随即听到了对方让自己大吃一惊的工作进展。
　　“20个亿？美元？91助手怎么不去抢？太高了！太溢价了！这个压根不用谈了吧！”
　　吕振栋少有的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这个价格的看法。
　　买个91助手要20亿美元？
　　怎么敢报价的！
　　“有报有还，老吕，别激动。”李明远乐呵呵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竞争战略期，像Robin说的那样，坚决在移动端扩张我们的竞争力。”
　　他笑容一收，又铿锵地说道：“怎么扩张？现在这个局势，不花钱，能扩张吗？大家都知道易科要干我们，这个时候不下决心稍微加点钱，一旦被拖入对方的发力期，我们能用的钱和资源只会越来越少！”
　　吕振栋仍旧皱眉：“李总，前两天我和朋友也聊过91助手，这个价格……感觉按照市面行情，也就14、15亿就到顶了，这个谈判空间是……”
　　李明远神色严厉起来，打断道：“吕总，你那是什么朋友，你说这话是要负责的！”
　　吕振栋不说话了，太子爷似乎急切了些。
　　保留意见，保留意见，总不能上面的人也认可这种价格的合理性吧。


###第105章 一查一个不吱声
　　百度在易科的竞争压力之下，在有腾讯的前车之鉴后，积极推进转型动作，尝试以快打慢的席卷了整个三月。
　　这就让很多用户……怨声载道。
　　百度的主体搜索搞转型，自己有百度app软件，结果，手机浏览器上用百度搜索搜到一半就要跳转到自家的app。
　　王牌产品贴吧要推移动化，搞了类似的动作，电脑端的页面翻了几页就提示用app打开浏览，而如果是手机网页的界面，这种提示的强制性更高。
　　一时间，内部数据上升的真不错，KPI看起来也很有望达成甚至提前达成，但……用户体验真的相当负面。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百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宣布收购香港上市公司网龙旗下的91无线，成交价是19.2亿美元，轰动了业界。
　　随即，很多小道消息传了出来。
　　据说，网龙刚开始报了个很高的价格，然后百度很多高层去谈，价格被砍了不少，然而，因为同样有兴趣的阿里介入，价格又被抬了上去，最终便是这样的成交价。
　　又据说，百度内部对这样的收购也有不同意见，但最后还是认为有助于增强己方在移动时代的竞争力，拍板了这桩国内互联网价格最高的并购。
　　还据说，阿里没能横刀夺爱，现在又对同类产品豌豆荚发起了收购邀请。
　　91助手是国内最大的第三方应用分发平台，可是……
　　它值这个价吗？
　　百度的这桩收购招来不少质疑，引发了不少讨论。
　　面对这种情况，百度的其他高层没动静，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李明远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勇敢的进行了回应。
　　他不无得意地说道：“我们只用7天就敲定了意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并购，这就是我们的狼性，是我们在移动时代成功的关键！”
　　“有人认为价格太贵，但是，阿里同样也在出价，在我们这个层面，很多人并不清楚的一点，价格不是关键。”
　　“91无线的业务可以让百度在入口、分发和生态这三方面的移动布局上都有所补强，对于我们的整体战略很有意义。”
　　百度收购的91无线被归属到了李明远团队，不论外界是否清楚他的推动作用，现在出面阐述这桩交易的意义都很正当。
　　李明远虽然年轻，但他是实打实的百度副总裁，前途无量，负责的业务又是与易科进行正面的对抗，一番接受采访的话说出来还是颇有分量的。
　　况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价格贵了就贵了，还能说什么？
　　百度的高价并购案依旧让人惊叹，但是，惊叹评价一番也就过去了，百度该整合的整合，该分拆的分拆，该做KPI的做KPI……
　　同样的，资本市场也难得的在近期给出了正面的支持，自百度收购91无线，股价一周内上涨了13%，仿佛也是借此机会给百度的三月疯狂给了很高的评价。
　　然而，总是有人乐此不疲的愿意在旁边多说两句。
　　易科YMS总裁戚赫在朋友圈里转了一篇对百度收购动作的财经分析，给出自己简短的评价：严查李明远，这也太溢价了，百度又进行了一次糟糕的决策。
　　一石激起千层浪。
　　易信的朋友圈看似非公开，但实际总是会很快的蔓延出去，戚赫的通讯录里又遍布了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各路大咖。
　　大家都知道戚赫负责的YMS已经旗帜鲜明的和百度拉开阵势，不少一线业务都进行了面对面的竞争，比如，又一次接受易科融资的高德地图正和百度地图展开激烈对攻，所以，这条朋友圈之下出现了很多喜闻乐见的回复。
　　“戚总又往百度那边扔石子了，上次撺掇搜狐张总扔石子还不够啊？”
　　戚赫给了回复：查尔斯可不是我撺掇，我哪有那力量。
　　“听说这次就是李明远大力建议收购91无线，啧，19.2亿美元，百度这次是真狠，戚总是不是联系了阿里去抬价啊？”
　　戚赫辟谣：怎么可能，别胡说。
　　“百度上个月真是动作频频，好像也要做支付了，这是真的要全面和易科拼一拼，就差下场做手机了，唉，说实在的，百度发展到现在的巨头规模不容易，你们使劲杀，我就爱看这个。”
　　戚赫：……
　　易科有数的高层下场评价，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后半段，除了看热闹，就是在琢磨这到底是不是一次糟糕的决策。
　　但是，作为被点名的当事人，李明远注意到的是前半段。
　　仅在次日下午，他就在媒体面前批评了易科YMS总裁，认为这是一次不怀好意的对公司和自己的抹黑与攻击。
　　“我能理解戚赫焦躁的心情。”
　　“事实上，易科很担心我们公司拿到移动时代的一张船票！”
　　“戚赫的大嘴巴不会为易科增加半分竞争力，反而有损于据说致力于成为一家国际巨头的公司形象！”
　　“我很明白戚赫对91助手的复杂心情，因为，国内几乎九成的苹果用户都是它的拥趸，也正是因为易科在安卓软件商店上的保守，才有91助手如今的成绩与价值。”
　　“与其说等待时间来验证这是百度的一次糟糕决策，不如说，91助手就是易科过去错误决策的验证。”
　　“那么，易科过去错误决策是谁做的呢？”
　　“哦，这可能要问易科YMS事业群了。”
　　李明远侃侃而谈，反击了来自易科YMS的不怀好意，又指出竞争对手可能存在的痛处，第三方的软件应用分发会降低YMS软件商店的影响力。
　　YMS不可能在市场上面面俱到，91助手这种成长起来的软件同样有着很高的用户量。
　　有人回应，事情就难以结束。
　　隔了两天，戚赫应邀出席商业活动，讲述了易科YMS内部一些驱动的逻辑，顺便延续了与竞争对手的口水仗。
　　“91助手做得不错，我其实不是否定它的成绩，只是对百度的收购数字存在质疑，两者是不匹配的。”
　　“我昨天还真让人去问了问，阿里的收购是小部分现金加大部分股票，百度是直接全部拿现金去。”
　　“我不认为91助手的成功是我们YMS的错误决策，市场很大，YMS不可能吃完，其它公司并存的成功与我们的成功并不冲突，相反，我们很乐意看到其它公司在移动端的成功，这会带来更多的活力。”
　　他最后又评价了下李明远与这桩收购：“李明远李总可能还是年轻，百度这次是被网龙掌握主动权了，当然，这最后应该是罗宾拍板的，但是，罗宾距离一线业务有距离，不光这个事，他应该睁眼看看用户对搜索跳转app的评价，不得不说，我们的软件商店里已经涌现了很多差评，都汇报到我桌子上了。”
　　“不过吧，百度出现这情况也不难理解，罗宾就是热衷于表面功夫，一提他就是又帅又有钱，技术好又有预见性，他自己也喜欢这个不是吗？他持股百度的公司名都是handsome reward。”
　　这次不光李明远，戚赫顺便浅评了一番百度掌门人。
　　消息迅速传开，李明远这次不光在同样在朋友圈里进行回复，认为他为人浅薄，手段低劣，还找到了易科掌门人的号码，直接在晚上拨了过去。
　　“方总，贵公司副总裁戚赫的种种言论，你就这样放任吗？”
　　“方总，抛开竞争关系，我本来对易科对你都有足够的尊重，但是，现在这种肆意搞人身攻击的行为，你就这样视而不见吗？”
　　“方总，喂，回答我！”
　　方卓有些年没接过这样情绪强烈的电话，即便是冰芯定价偏低，机构股东或者美国密友打电话过来，也都是客客气气。
　　这上来一个陌生号码，接通之后连连质问，又让自己回答他……
　　他惊讶地问道：“回答什么？你是哪位？”
　　“我是李明远，百度的李明远。”李明远这才发现自己情绪太激动，上来没有自我介绍，他说完之后颇为自信的补了一句，“方总应该听说过我。”
　　方卓沉默了一会，自己确实听过这人，百度落马的最年轻副总裁。
　　他斟酌几秒，平平淡淡地问道：“李明远，嗯，你让我回答什么？”
　　既不生气，也无质问，语气平淡。
　　偏偏，李明远忽然生出一种怯意，自己这个电话是不是冒失和唐突了？
　　他强撑着精气神，认真地说道：“方总，商业竞争就应该靠实力堂堂正正的来，易科这样的大公司，戚赫也是YMS的总裁，至于用这种人身攻击的手段吗？”
　　“我最近没注意国内的情况，一直在处理手上的其他事情，和戚赫有关是吧。”方卓略一沉吟，答应道，“我会看下什么情况的。”
　　李明远松了一口气，方总还是很有风度的。
　　他肃然地说道：“希望我们的商业竞争都能有个体面的过程。”
　　方卓结束电话，恍惚中有种是和罗宾对话的感觉，问题是，商业竞争能体面到哪去？查尔斯那样的人都上台而有了罗宾这样的敌人，还怎么体面下去啊。
　　他没有询问戚赫，而是直接用搜狗搜了搜相关事件整理，然后就看到了大致的全貌。
　　喔，戚赫不小心踩到别人的小尾巴了。
　　戚赫这肯定是无心的，换别人也就过去了，但是……
　　不过，李明远说的也有道理，戚赫不应该老打这样的口水仗，专心把手上的工作做好才是最应该的，他天天那么多工作，还分心在这上面。
　　方卓刚好结束了对易科三月发布会后的关注，手上没那么多工作，倒是可以分一分心。
　　上个月26号，易科的硅谷发布会引发了很大反响，基于28nm制程工艺的四核祝融很受期待，盖世2将会在这个月20号开放预订，而具体到货要到下个月的第一周。
　　一线工艺的祝融能够有什么样的性能，这可能又关乎易科今年Mars的表现。
　　很多机构和消费者都在翘首以盼。
　　而除了平板，易科这次的发布会还官宣了智能家居平台的合作伙伴，国外有西门子、索尼，国内有长虹、美的等品牌，这样的试水同样有不少讨论。
　　看起来，易科是认真的，以后可以直接用Siri来控制家里的电器吗？
　　应李明远副总裁的邀请，方卓没有让他久等，接到电话的这一晚就给了朋友圈小作文。
　　“戚赫在十分骄横的处理公司的竞争业务，这是极不应该的，公司已经作出处罚，将会罚扣他三个月的工资和奖金。”
　　“但是，就事论事，我刚才看了看百度上个月的种种动作，这种看到一半跳转到app的决策是人能想出来的？”
　　“百度想要加速把用户往它的app上赶，可是，很遗憾的是，搜索在移动端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现在这个速转强转的动作只是在为过去几年的忽视买单，这才是真正的决策错误，只能尴尬的一错再错。”
　　“至于最新的收购，价格确实比较高昂，不知道李总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和驱动。”
　　方卓同样不介意通过朋友圈扔石头，他评价的是百度尴尬的错误的延续，最后委婉的提了句李总的收购。
　　戚赫：太溢价了！
　　易科YMS总裁给出这样的看法，大家都在看热闹，包括派系情况严重的百度，内部也是顺便看个乐子，太子爷太年轻了，升迁太快了，有乐子就看看呗。
　　方总：价格确实比较高昂。
　　易科掌门人给出他的看法。
　　不说战略评价的事，就具体到收购价格，别的部门还在看热闹，百度的内审负责人忽然心里有些动摇，不会吧，不会真有问题吧？方总纵横江湖这些年，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可以说他坏，不能说他菜，他说价格高……
　　价格是不是真的会高出一些猫腻？
　　内审部门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只是，公司正在风风火火的推动移动化转型，这次发挥大作用的又是老板面前的红人，所以……试试看？
　　百度内部山头很多，最新的舆情变化催动了一项针对公司并购案的默默调查，然后，情况似乎就有些尴尬了。
　　在公司转型的关键时刻，一项已经尘埃落定的收购存在问题，这是遮掩还是不遮掩？
　　不遮掩，大家看笑话，遮掩了，山头们不服气。
　　一份内部调查文件被迫不及待的摆到了罗宾的桌上。


###第106章 你来真的啊
　　内部调查的文件不厚，只那么几页，但上面的内容和结论很重，可能关乎着……可能又是关乎着公司十亿美元计的市值变动。
　　李明远是刚刚提拔的还热乎着的被打上标签的最年轻副总裁。
　　甚至，因为他的升职速度，还有百度太子爷之称。
　　李彦宏听说过这个话，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他很欣赏年轻人的冲劲。
　　可是……
　　好像有点冲歪了。
　　从方卓出现声音到调查报告出炉，一共是四天时间，查到的内容也很简单，和被收购的公司负责人在私下里有巨额经济往来。
　　然后……没了。
　　这份经济往来的性质是什么，可以很重，也可以是个不小心。
　　具体要怎么界定，需要更多时间和更多调查。
　　但对于身居高位的副总裁来说，仅仅这个行为就很不职业，遑论其它了。
　　李彦宏数次打开文件又放下，心里有不少感慨。
　　四天时间，仅仅四天时间，内审的动作真快，怎么有的人和易科竞争的时候就畏畏缩缩呢？
　　他哂笑一声，无奈起身，把调查报告放进了抽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事件冷处理，暂时警告，工作逐渐交接，过段时间再看情况。
　　李彦宏不是舍不得这个年轻副总裁，而是考虑现在正是转型的关键期，正是与易科竞争的激烈期，又已经完成对91无线的收购，这个时候冒出这种性质的事，公司股价、公司形象、员工信心……都要受冲击。
　　当前这个阶段，公司的转型发展是第一位的。
　　李彦宏打了个电话，略微交代，表达了处理的态度与多事之春的复杂性，电话另一端也自然对掌门人的命令表示遵从。
　　这一晚便悄无声息的过去。
　　第二天又悄无声息的过去。
　　第三天……
　　眼瞧着一切波澜不惊，掌门人赫然是留中不发的态度，忽然在知乎上有匿名人士爆料，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91无线的这桩收购里存在问题，又言之凿凿的说百度内部正在进行严肃调查。
　　知乎因为这个匿名的方式，向来是鱼龙混杂，有编的没谱的，也有……仿佛真是高层才能拿到的消息，但是，当百度自家生态里的贴吧也出现类似言论，情况似乎显得不对。
　　同时，前面还很有存在感的李明远忽然变得没了动静，又有人来自百度的员工证实，百度移动事业群的业务被分割出来交由其他高管负责。
　　一些吃瓜群众注意到了种种异常，再次被推动审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被罚俸三个月的戚赫那句话被重新拿了出来，还出现在媒体的标题之中。
　　——严查李明远？百度怎么了？
　　一时间，小道消息漫天飞舞。
　　很显然，形势没有按照李彦宏的预想发展，又或者说，百度内部有人不愿意那样发展。
　　至于是谁……
　　等到李彦宏接到关于舆论的汇报，他粗粗一想，脑海里竟然瞬间出现很多人的名字，内审漏风的情况之下，谁谁谁都有嫌疑。
　　三月提速，四月遇挫。
　　这种从内部产生的士气挫伤与可能带来的整体震荡……
　　李彦宏一想到这里只觉出离的愤怒了！
　　有人宁愿为了私欲而不顾大局！
　　但事已至此，外面的注视和内部的心思都要把自己架起来，这不立即处理只会酝酿出越来越恶劣的变化。
　　李彦宏在平复情绪之后召集最高管理委员会，正式走流程讨论对副总裁的处置。
　　尽管他强压着怒火，但委员会的另外五个人都感受到了掌门人的情绪，在这个关头保持着简洁和该有的沉默。
　　“从内审发现情况到现在，为了知道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我让道德委员会的人又去查一遍，暂时也没有出现更多的情况。”
　　“我问了李明远，他承认了错误，也给了解释，他们的经济往来是正当的，不涉及公司的。”
　　“你们觉得要不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李彦宏的眼神近乎逼视五位高层，抛出了一个问题。
　　道德委员会是11年成立的部门，成员多有行政方面的专业背景，权限很高，有点锦衣卫的意思，这次也确实是由李彦宏直接指派的进行了复查。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固，先前谁也没想到隔壁玩笑式的“严查”能倒腾出来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想到一桩国内互联网最高收购案存在这种异常……
　　可是，罗宾正当的解释了他这几天的按兵不动，谁又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愿不愿意给李明远机会……
　　短暂的沉默过后，副总裁向海隆声音低沉的开口道：“现在给他机会，恐怕很难服众。”
　　本来升迁就快，出现了不该有的问题还护着，真当是太子爷了？
　　尤其，他还担负着与易科竞争的重任。
　　就这么一句话，剩余的四人静静听着，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李彦宏不得不点名道：“王总，你觉得呢？”
　　副总裁王瞻刚说了一个字忽觉嗓子有些哑，只好清了清嗓子才重新开口：“咳，李明远出问题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但是，事情既然出现，一定要公平公正，也必须公开了，含含糊糊只会更加引发外界的质疑和公司里的猜忌。”
　　向海隆微微皱眉，自己说的似乎太短，显得过度发力了。
　　李彦宏没有评价，抽出五份调查文件，递给这五位决策成员，淡淡地说道：“这是近期还出现的其他人的问题，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人，不管负责什么业务，这是红线，我们绝不能姑息！”
　　办公室里为之一肃。
　　不是给年轻人机会的时候了。
　　“李明远会引咎辞职，他的问题在于违反了我们的职业道德规章制度，其他的利用职务之便的，该追究责任的追究责任，该移交法办的移交法办，这会是一起百度处理的典型。”
　　李彦宏宣布了他的处理办法，也没有再询问另外三人。
　　五个人齐齐点头，一批人的处理可能大概会好一点吧，至于那李明远，大概创造了最快升职和最快落马的纪录。
　　“你们认为谁能顶替李明远的职务？”李彦宏问了第二个问题。
　　然后，他肉眼可见的看到五个人似乎都比刚才来了精神。
　　“鲁哲明，我觉得他不错，既有技术背景，也有管理经验。”向海隆提了自己“搜索业务群组”里商业运营的负责人。
　　王瞻立即反对道：“鲁哲明前年9月刚接手商运，年初才负责这一块，现在立即又调到移动端，我不是说他能力不够，我是认为他很难在这样的关口立即把工作梳理好。”
　　商业运营本是王瞻负责，后来被划到了向海隆手里，但他对里面的人都十分清楚，给出的评价也是有分量的。
　　他也提了名：“举贤不避亲，现在跟着我一起做前向业务的副总郁涌，他做过搜索，做过贴吧，还做过服务运营，资历和经验都够。”
　　王瞻现在负责“前向收费业务群组”，而郁涌正是他的一个副手。
　　向海隆微笑道：“郁涌做事还行，就是性格优柔寡断，他能冲在和易科竞争的第一线吗？”
　　王瞻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去做决定，我们是干什么的？是什么事都让他一个人盖章就结束了？什么优柔寡断，恰恰就是现在这个局面需要他的沉稳性格！”
　　“是，他沉稳，搞个调研搞半年，人家产品都上线跑八百米远了！”向海隆不屑道，“移动那边要足够敏锐，让他去，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王瞻冷笑，还要反击就听见了掌门人把手机甩到桌上的声音。
　　砰！
　　“91无线的业务要分拆，移动事业部那边吸收过后有点杂了，等到分拆完毕就做进一步的架构优化，现在先交给吕振栋来负责。”李彦宏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管鲁哲明还是郁涌，到时看他们更适合哪一块，还有其他人选都提上来。”
　　拍手机的动作和声音阻止了另外三位加入战局的蠢蠢欲动。
　　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也不错，李明远负责的这一块被拆开，大家捞到机会的概率也变大了。
　　李彦宏皱着眉，说道：“晚上就让道德委员会给大家发邮件，这次一定要起到警示作用。”
　　五人再次点头，也就宣告了小会的结束。
　　道德委员会很快接到命令，撰写了内部群发邮件的通告，随即交给掌门人过目。
　　李彦宏过目之后又亲自修改措辞，最终定在晚上9点钟群发给百度全体员工。
　　如此这般，他最后又拨通了副总裁吕振栋的电话，亲自宣布对他的擢升，但也表示移动事业部这里会在之后进行分拆，即便如此，吕振栋手里握着的业务仍旧会有明显的分量提升。
　　吕振栋完全没想到会在大晚上接到掌门人的亲自通知，尤其是自己正披着马甲在知乎吃瓜。
　　这……特事特办了啊！
　　吕振栋心中狂喜，控制着语速：“李总，我会做好自己的事。”
　　“嗯，今后在移动端和易科的竞争，你要挑起重任，要发起对易科生态的进攻。”李彦宏寄语道。
　　“我、我？”吕振栋错愕了一句，这才想起来外面还有个大敌，让、让我去打易科？
　　李彦宏一天下来，听到这句反问，终于忍不住显露难得的暴躁：“吕振栋，你不行吗？！”
　　吕振栋反应过来：“行！”
　　行吧……
　　李彦宏又说了几句便结束这通任命通话。
　　吕振栋放下手机，看了看屏幕，想了想通话内容，又想了想年轻的太子爷，只觉世事玄奇……
　　城头变幻大王旗，今天轮到俺当家……
　　4月21日，晚上九点钟，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向全体员工发送邮件，通报了最新的违纪违法情况，一共涉及7人，以李明远的最高职务副总裁为首。
　　7个人逐条明示相关情况，最后是警示。
　　——“让我们共同捍卫公司价值观，履行团队管理职责，切实捍卫公司利益！”
　　——“各位严禁就此事擅自接受媒体采访或者对外发表个人意见，严禁将公司内部文件泄露外部，如有记者询问此事，请转交公关部统一对内对外回复沟通。”
　　来自锦衣卫的邮件彻底为甚嚣尘上的小道消息给了准确的回应。
　　有这人有这事，开了！
　　不光有这人这事，还有其他人其他事，也开了送了！
　　邮件是九点钟发的，对外泄露是九点零二分开始的，仅仅十分钟，各路媒体都进行了转载，微博和知乎也给了热搜待遇。
　　这？
　　这……
　　这！
　　啊？
　　真有幺蛾子啊！！
　　这也行吗？
　　你特么的百度连这种助攻都给易科打？
　　罗宾，你和方总才是一伙的吧！
　　千万不要往百度丢石子，因为真的能丢中人！
　　“好家伙！这个李明远不是刚升任副总裁吗？不是最年轻副总裁吗？不是前不久还接受采访吗？怎么一转眼就给撸下去了！！”
　　“人家公司都是末尾淘汰制，百度这是头部淘汰制吗？”
　　“是戚赫给李明远送的钱吗？”
　　“严重怀疑是易科和李明远关系匪浅！”
　　“戚赫说严查，方总说价格高，这老江湖啊……”
　　吃瓜群众给了充足的围观热情，还有人格外格外好奇当事人，不，不算当事人，不不，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当事人的朋友圈。
　　“有没有大佬截个方总的朋友圈，我想知道他的反应！！”
　　事实证明，知乎确实有大佬，真的发出了一张截图。
　　——方卓：草，来真的啊，真让我大吃一惊，易科要撤销对戚赫的处罚，重新发放他的三个月工资和奖金，我只能说，戚赫这种搞业务的有他的敏锐，不是他骄纵，是我……没见识了。
　　易科YMS总裁戚赫喜获新称号，“让方总没见识的男人”。
　　而方总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一个送出去的字可以要回来，罚掉的工资和奖金可以发回去，看到价格就感觉不太对的男人……
　　可是，这件事里还有一方，据说在收购91无线过程中抬价的阿里，它又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
　　吃瓜群众们在复盘，发现这件事里有太多古怪的地方……怎么点名百度的一个高管，他就真出问题了？
　　易科戚总：我宣布你不行。
　　百度李总：是哒！我真不行！
　　这一晚不光吃瓜群众、大厂员工、各路媒体没有闲着，激发大家讨论欲望的方总也没有闲着，他仅仅半个小时就有2P图流出。
　　——方卓：就这个情况，我琢磨了下，发自内心的给罗宾一个建议，严查，严查百度。
　　这次的截图里出现了更多商圈大佬的身影，他们在方总的朋友圈里还玩起了队形。
　　严查百度！
　　严查百度！！
　　严查……
　　“据说百度本来想把事情压下去，但是没压住，只能这样公开处理，罗宾还是低估了公司内部的斗争，李明远引咎辞职已经算是好的了，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告一段落，现在问题是……百度刚涨了几天的股价肯定又得跌回去，内部还得有问题。”
　　“话说，过去见过方总被截图的朋友圈，他好像评价腾讯，评价阿里，评价百度，就是不评他自己的易科啊……”
　　“废话，方总想评易科直接就在公司了，朋友圈是方总治理其它巨头公司的办公场所！”
　　“终于明白方总拼命干腾讯的原因了，他想在朋友圈里写其它公司的小作文！”
　　吃瓜群众锐评，各路媒体分析，财经大V分析百度这波影响。
　　这一晚格外热闹，而作为百度掌门人，李彦宏很晚才睡，他同样看到了方卓的朋友圈，还看到了更多人的惊讶。
　　如此关头，冒出这样一件事……
　　即便李彦宏自己都是愤怒里夹杂着荒谬，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他凌晨三点半给锦衣卫发了消息，终究还是叹息着给了命令，同样是自己感觉应该要做的事情——加大力度，严查内部。
　　公司管理应该明确红线，上上下下都必须意识到决心。
　　越是现在面临转型，面临严峻的竞争，越是要有一个力往一处使的内部，就看还能有什么妖魔鬼怪！
　　适逢周末，纳斯达克有两天反应时间，百度公关部在行动，继续鼓吹这次对91无线的收购，强化流量互补的合理性。
　　19.2亿美元已经花了，自己约的，含泪也要……
　　周一晚上，纳斯达克开市，李彦宏目睹了自家股价的又一次重挫，但是，这一次他有了很强的心理准备，愿赌服输的等待下跌情况。
　　结果，等了迷糊睡了半觉再看最终结果，他竟然有种还好的感觉。
　　跌了23.8亿美元。
　　还好还好，没有上次易科出来的时候跌得多。
　　李彦宏自嘲之后又眯了一会，这天上午也罕见的没去公司，直到下午才到了百度，打算亲自来梳理移动事业群的情况。
　　越是低谷，越是挫折，他反而越是有种非要反弹的心劲。
　　只是，就在即将下班的时候，道德委员会的负责人敲响了李彦宏的办公室，神色凝重的走进来汇报一个疑似异常的情况。
　　掌门人要加大力度，那就真加大力度，掌门人要严查内部，那就真严查内部。
　　锦衣卫值此关头才是最彰显价值的时刻！
　　可是，最新的异常情况让锦衣卫也有点慌。
　　“李总，王瞻王总，他、他……”
　　李彦宏看着锦衣卫头子手里的一叠资料，嘴唇不自觉的抖了抖，真还有妖魔鬼怪？不不不，这是端坐云端的神仙佛陀了！
　　王瞻是最高管理委员会的六位成员之一。
　　前不久还一起开会讨论对李明远的处理，还提名新的接替人选……
　　他能出问题？？
　　他是高级副总裁，他是“百度推广之父”，他是决策高层之一，他是2000年就加入公司的元老……
　　这远不是李明远一个年轻副总裁能比的……
　　李彦宏有些茫然的接过异常材料，翻看了几页，眼睛盯着上面的内容，但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进。
　　他吸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锦衣卫先离开，自己需要独自判断的时间和空间。
　　然后，冷冷的资料在心里胡乱的拍。
　　拍着拍着。
　　李彦宏一把把资料摔在办公桌上，抓起手机，找到方卓的号码，用力的拨了出去。


###第107章 漩涡
　　方卓是在易科23接到的电话。
　　他一看到是罗宾的号码就有一种既视感，仿佛这一切在哪里发生过一样，但现在不行，场合不合适。
　　方卓挂断了来电。
　　下一秒，罗宾又顽强的打了进来。
　　方卓犹豫两秒，成全对方，按通了电话，但第一句仍旧是婉拒。
　　“罗宾，我现在有事，回头有空聊。”
　　罗宾上来一句话留住了易科掌门人，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要把公司卖给你！”
　　方卓止住想要结束的念头，诧异道：“啊？”
　　怎么回事？
　　一个太子爷的事情可以打击那么深吗？
　　“你想的挺美，要脸吗？”罗宾见到对面进入交流状态，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一刻想到的是李明远说过的“只要我们发起进攻，情况就会好起来的”，想到的是王瞻过去这些年在公司里的作为。
　　方卓皱眉警告道：“罗宾，保持儒雅，谨言慎行！”
　　“不儒雅又怎么样？”罗宾冷笑道，“就你那股在朋友圈作妖的劲头，我今天就要问问你，要脸吗？”
　　方卓再度警告道：“我说了我有事，我正在开会呢，电话现在是外音。”
　　罗宾：“……”
　　方卓行事坦荡荡，尤其处理外面公司事务向来喜欢开外音。
　　会议室里是个小会，但与会成员无不齐刷刷的对方总投以批评的眼神，不要说啊，说了就要走了，是不是？
　　罗宾的沉默只有十秒钟，随即被更浓烈的情绪冲上了神经，换了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You make me sick！”
　　你真让我恶心！
　　方卓纳闷的回敬道：“You eat with that mouth？”
　　你就用这张嘴吃饭了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他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忍不住笑道：“罗宾，你今天怎么了？这不是我认识的你啊，我做了什么？难道是我给你的人送钱了吗？”
　　方卓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次纯粹是百度的内部问题，即便有戚赫在旁边说了句，但也绝对是百度的自查自纠才导致如今局面，怎么就能让罗宾有这样大的火气？
　　罗宾满是怒意地说道：“不要喊我罗宾！”
　　“好好好，自己家的事不能让别人说，自己起的英文名不能让别人喊，好好好。”方卓妥协了，“李总，百度内部可能出现了些情况，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以了吗？可以结束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琢磨有点异常的情况。
　　要说是为了李明远，这都过去几天了，如果真的怒发冲冠，不该是几天前打给自己吗？
　　今天这种怒气……
　　方卓忽然想到了自己前几天的第二条朋友圈，又联想到“铁打的百度，流水的副总裁”，忽然冒出一个猜测，不会真的继续严查到大货了吧？
　　百度后面的高层出事，不代表就是到后面才出手，也许现在就已经伸手，这次正好被严查出来了。
　　他提高声音，说出自己的猜测：“李彦宏，不会吧！你们公司又有人出事了？？”
　　李彦宏像是被识破了真名一样的有了那么两三秒的惊慌，又瞬间反唇相讥：“方卓，你就天天盼望着别人家出事，是吧？”
　　“不是，是你比较反常。”方卓笑道，“如果易科的人出去说你这样，都没有人会信的。”
　　李彦宏冷冷地说道：“你真在开会？”
　　方卓没想到他不信，做了个口型，冲着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挥了挥手。
　　以戚赫为首的高层齐刷刷的打了招呼：“李总好！”
　　李彦宏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生理性的sick，这样的对话怎么能、怎么能……
　　他保持着冷冷的语气，质问道：“既然开会，你接什么电话？”
　　“李总，你今天真的被冲昏了头脑，我没接啊，是你非要打，我开始就说了有事，你说要把公司卖给我。”方卓无奈道，“天啊，国内巨头的公司忽然要把公司卖给我，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被吸引注意力，李总，你是懂怎么勾引别人聊天兴趣的……”
　　“是是是，天底下就你方卓最冰清玉洁，都是别人的错，就你公司做的最好，别人的公司都是黑钱。”李彦宏气急而笑。
　　“我们易科曾经有一位负责供应链的高级副总裁陈维祥，差一步进入董事会。”方卓娓娓道来，“他是易科老人，当时在和戚赫竞争YMS事业群总裁的位置，那一次，他被查出问题，易科正常处理，合规部改由总裁办直属，李总，心里有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
　　他继续说道：“黑钱不黑钱，这个词，我半点没提，站在这个位置，公司业务怎么做，做的哪一块，谁自己心里都清楚。”
　　“就是不清楚，我相信，朝阳兄也当面和你说清楚了。”
　　李彦宏现在也不管对面到底有几个人了，说了句：“方卓，你总是站在道德高点说话有意思吗？”
　　“特别有意思，而且特别爽，李总，要不，你也上来试试？”方卓笑道，“我巴不得大家能站在一个水平线上坐而论道。”
　　李彦宏嘲讽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还好吧，最起码能在任何时刻都保持和别人对话的风度。”方卓接受了赞美。
　　通话至此已无话可说。
　　更何况，现在电话可能不是对面一个人在听。
　　李彦宏只吐出了一个字：“行。”
　　方卓听出来要结束电话的意味，连忙说道：“李总，我只最后问你一件事。”
　　李彦宏些许儒雅重新入脑，觉得自己这通电话确实欠缺了一丝丝风度，他“哼”了一声，但没挂断电话，算是默许提问。
　　方卓郑重地问道：“百度到底卖不卖啊？”
　　李彦宏瞬间呼吸都重了，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做！梦！”
　　他最后咬着后槽牙：“想要搜索是吧，那就来吧！”
　　李彦宏挂断电话，拉黑号码，一气呵成。
　　方卓无奈的按掉电话，一句回复被噎在嗓子里没出来，李总这话听起来像是两家相敬如宾，问题是，我们易科已经来了啊……
　　现在不就是，易科摆兵布阵，百度先折将旗吗？
　　他叹了口气，锁屏后把手机放进口袋，看着神色十分兴奋的戚赫等人，告诫道：“不要往外说了，做好自己的事，百度看起来是内部有点乱了，做好事比胡乱说话重要的多。”
　　数位高层皆是点头。
　　方卓又点名道：“戚赫，尤其是你，不要把你那个大嘴巴当成优点，YMS需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你要是不想专心做事，那就去欧洲。”
　　戚赫略有些委屈，自己平生偶像只有一人，一切都是在向他学习，但当事人这么说，那就……好吧。
　　他打算等下就把自己易信里的签名给改掉，改成“沉默是金”。
　　不过，戚赫也问出了大家心里共同的疑惑：“方总，李总这是怎么了？你、你知道吗？”
　　他把“你又怎么他了”的后半句强行改掉。
　　方卓沉吟道：“不清楚，像是被什么事刺激了，但是，百度可能会出现不小的人事动荡了。”
　　不负责任的乱猜，目标倒也比较好锁定。
　　友商前列的就那些人，李明远不足以让李总动荡，那就从李明远往上数，哎，名字都很熟悉了，但已经不清楚这种熟悉的来源是什么。
　　向海隆吗？王瞻吗？
　　方卓摇了摇头，放弃了具体的猜测，反正，接下来看看有谁走就知道了。
　　他心里有些感慨，如果李总这次拉黑自己电话，Pony那边是早就进入黑名单，阿里高层则集体弃用了易信，人生到了这个地步，果然高处不胜寒啊。
　　被中断的会议继续，可是，大家或多或少有些分心。
　　两位掌门人的对话风格超出想象。
　　嗯，方总的电话真的不能轻易打，他喜欢按外音。
　　※※※
　　办公室里沉寂很久。
　　晚上八点半，百度锦衣卫头子再度被叫了进来，随即听到来自老板的命令。
　　“就这样吧，不用查了。”李彦宏冷淡地说道。
　　锦衣卫默默点头，要严查的是你，不用查了的也是你，反正公司是你的，都随你。
　　李彦宏略一停顿，说道：“其他的照常。”
　　锦衣卫领命而去。
　　李彦宏把文件整理好，很整齐的放在桌上，然后拨通了王瞻的电话，邀请自己这位正加班的副总裁过来一叙。
　　王瞻带着笑容的走进办公室，瞧见了面挂寒霜的掌门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很快看到桌上的文件。
　　李彦宏伸了伸手，示意副总裁一览。
　　王瞻坐了下来，翻阅掌门人给自己准备的文件，刚开始还以为是市场调查或者对手动作，只看了一秒钟就变得神色凝重。
　　片刻之后，李彦宏问道：“是真的吗？”
　　王瞻还没有看完文件，他听到掌门人这样的发问，不再往后翻阅，把这叠文件往桌上一放，往座位上靠了靠，点了点头。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言语辩解，只是点了点头。
　　李彦宏本就不平静的情绪再次被这样带着轻佻意味的动作点燃，“嘿”了一声：“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辞职。”王瞻轻描淡写地说道，“引咎辞职。”
　　李彦宏反而站起来，声音不高，满是怒气：“就这样？你是谁？你是王瞻，这点东西，你图什么？就这样？”
　　“那我应该图什么？”王瞻忽然笑了一声，“罗宾，你问我，我也想知道，李明远是什么人？”
　　李彦宏眉头紧皱，忽然扯什么李明远？
　　“李明远那样的毛头小子，他凭什么站到现在？我手里的贴吧和移动游戏为什么交给他？”王瞻既问也要问个痛快，“Hao123为什么划给向海隆？商业运营体系是我一手搭建，为什么要拆出去？”
　　他也站了起来，再问：“数字内容和互联网证券，又为什么交给朱咣？李总，我很想直白的问问你，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王瞻手里很多代表话语权的业务都被拆分划走，自2000年加入公司以来，他如今不如向海隆，甚至……
　　谈资历有他，谈未来，连个毛头小子都被称为太子爷。
　　李彦宏听到这些话，质问道：“哪一次没和你沟通过？哪一次你没答应？你想要什么？你想当CEO？”
　　“当什么CEO？”王瞻再笑，“百度除了你李彦宏，还有谁？百度有什么能站在你旁边的人吗？”
　　百度从来没有足够清晰的二号人物。
　　什么太子爷，搞笑，就算现在的向海隆，也不过尔尔。
　　王瞻回答了问题：“每次和我的沟通真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吗？那是沟通还是通知？”
　　“就因为这些？”李彦宏忽然冷静下来，“全是因为我？”
　　“是我，李总，是我没做好没做对，哪怕我手里的一项项业务被拿走，我也应该开拓出一项项新的业务。”王瞻沉默几秒，“是我不够坚守，没有给在百度的这12年一个完美的句号。”
　　李彦宏坐了下来，这样的叙述反而更让他……
　　许久之后，他说道：“辞职吧，带着你的人。”
　　王瞻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个一个字：“好。”
　　百度刚刚有过一次通报，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有第二次，于情于理都难以交代，就简单低调的辞职，就基于现状和过往都要利益最大化的轻轻放下，哪怕，不论怎样都会掀起动荡。
　　王瞻走出了办公室，心情截然不同。
　　李彦宏坐在了办公室里，心情也截然不同。
　　不同于李明远的邮件通报，王瞻走的悄无声息，第一天还照常开会，第二天就连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数位中高层，仿佛被人绑架了一般的突然没了踪影。
　　一切显得那么低调诡异，作为上市公司，百度也没有立即出示公告，但低调诡异阻挡不了猜忌和混乱，王瞻是决策层之一，与之一起的也是中坚，他们的突然空缺让很多人和事都变得茫然。
　　但茫然的人还在茫然，顾不上茫然的都在忙着把人顶上去。
　　人事动荡仍然无可避免的开始了。


###第108章 他们的故事
　　娄伟凡是百度的资深员工。
　　最早，他是做推广的凤巢系统，后来，转做商业运营，今年随着架构调整，出任前向收费业务群组的总监，负责百度游戏这一块。
　　六年时间，三块业务，每一次切换都是因为领头的王瞻调整了方向，也因此，他被打上深深的派系烙印。
　　4月26日，娄伟凡参加王总主持的前向收费业务群组的战略会，聆听了新时代的竞争打法，打算结合这次被收购的91无线一起发力移动端游戏。
　　李明远虽然事发下台，但91无线本身拥有相当不错的流量，这一点也是业界公认，只是……
　　太子爷那么年轻，伸手也忒急了些！
　　娄伟凡不和李明远共情，但难免暗觉可惜，如果顺利发展，李太子真的前途无量，要是再能在百度刷刷履历，即便出去，资源和人脉都是顶级的，谁不尊称一声“李总”。
　　现在……就剩下一句起自易科的一句“严查李明远”了。
　　27和28日，娄伟凡去福州出差找91无线的人面谈合作，到了29日凌晨返回北京，他早上到了办公室还没坐下五分钟就被副总温云艳过来通知，暂时不用负责移动游戏的业务。
　　“啊？什么意思？”娄伟凡不解的起身，面对态度生硬的温鸡婆，皱眉道，“我不负责？你什么意思？我没接到王总的通知。”
　　温云艳似笑非笑地说道：“王总的通知？哪个王总？公司里没有王总了。”
　　娄伟凡刚要说话，忽然想起昨天在福州那边听到的传闻，说是王总要离开百度。
　　作为铁杆，他对此只是置之一笑，巨头公司里每天都有各种离谱的小道消息，自己前天还和王总一起开会，他要是走的话，还会正常布置工作？
　　拜托，用脑子想想。
　　假到不能再假的消息，谁信谁煞笔！
　　但是……
　　娄伟凡满是疑虑的看着温鸡婆，她凭什么这样说？她怎么敢这样说？
　　他憋了一会，说了句：“我去找王总！”
　　温云艳略带夸张地说道：“找王总？好啊，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娄伟凡出了办公室，满腹疑虑的上了四层楼，然后就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办公室……
　　他一边摸手机，一边震惊的询问楼层同事：“王总呢？”
　　“听说……”相熟同事也是面色难看，低声说道，“没有正式通知和消息，但是，听说，王总走了。”
　　娄伟凡只觉难以置信，试探着问道：“是哪种‘走了’？”
　　除非是突然走了，要不，怎么会突然走了呢？
　　“开、开……呃，辞职吧，不知道，真不知道，就是很突然，但应该不负责公司情况了。”相熟同事迟疑着说道。
　　他随即又补充道：“反正，就是毫无征兆的，公司的很多人估计都要大调整了。”
　　娄伟凡怔怔的下了电梯，自己就在调整之列啊……
　　毫无征兆，闪电般离去。
　　他在推进自己办公室的一瞬间，格外希望手机铃声响起，希望王总证实这是个假消息，希望他能够闪电般归来，但……
　　映入眼帘的只有温大妈带着戏谑的表情。
　　娄伟凡清醒了，办公室都空了，自己是煞笔！
　　他站着，看到坐着的温大妈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一种悲凉涌上心头，转眼又带着期冀地说道：“我手里的业务刚有眉目，现在的投流效果很好，下半年有希望做成小爆品，而且还没加上91无线那边的分发，廖总也知道的，这样，我让他过来。”
　　娄伟凡想到了上司廖骏，他虽然今年才加入公司，但负责的是游戏事业部的一部分业务，很得看重，也知道自己手里的游戏投流情况。
　　温云艳笑意更盛，毫不犹豫地说道：“廖骏跟着走了。”
　　娄伟凡：“……”
　　他茫然更盛，廖总……跟着走了？
　　怎么，怎么没人通知自己啊？
　　去哪了，去哪了，你们都去哪了啊！
　　娄伟凡想着今天这一切，瞠目结舌：“我、我，这……”
　　“怎么？娄总监也想辞职吗？”温云艳笑吟吟的问了一句。
　　娄伟凡看着温大妈挑衅的眼神，有一瞬间真的想立即辞职不干，但是……
　　他喉头上下滑动，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有，就是，就是我们的投流真的刚起效，网易在市面上现在还有竞品，我认为业务最好不要受影响，不然很难追。”
　　温云艳毫不客气地说道：“让你停就停，你以前和廖骏，和王瞻都是这样说话的？还是你认为离了你就不行？你现在交接手里的事，以后负责什么就等通知。”
　　她见娄伟凡不说话，再次说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伸手伸太狠了吧，不想干就赶紧交辞职信，不要想着搞小动作，有什么该交代的趁早交代，省得查到头上，大家同事一场，到时候难看。”
　　娄伟凡默默不语。
　　温云艳盯着面前的遗毒，追问道：“娄伟凡，听明白了吗？”
　　娄伟凡叹了口气，点头道：“是，明白了，温总。”
　　辞不了，最起码，现在没法辞。
　　但他瞧着温总就要离开办公室，还是秉承着负责的态度，最后说了句：“这一次的游戏投流效果真的不错。”
　　温云艳头也不回地说道：“做好交接。”
　　办公室里只剩下娄伟凡一个人，茫然又无措，而百度像他这样遭遇大有人在。
　　王瞻加入百度十二年，号称“百度推广之父”，又转战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业务，单是今年改组负责的前向收费业务就涉及音乐、阅读、游戏以及与不同终端合作商的增值业务。
　　今年在易科的竞争压力之下，百度各个方面都在提速转型，王瞻与他的人手也在按照目标前进。
　　但是，这些按部就班、探索尝试随着BOSS的突然离职而迅速分崩离析。
　　5月3日，百度的公告姗姗来迟，简短的向再次掀起猜疑波澜的外界告知此事，高级副总裁王瞻因个人及家庭原因请辞，百度业已批准并感谢这位老百度人曾经为公司发展做出的贡献。
　　同时，曾粮升任副总裁，与副总裁王劲一起负责前向收费业务群组的业务展开。
　　“个人及家庭原因请辞”。
　　“业已批准”。
　　百度几乎要主宰互联网行业上半年的关注度了。
　　之前出局的李明远就号称百度太子爷，这次出局的……我滴娘来，为了对抗易科真要从前排下手助兴吗？
　　王瞻的履历，熟悉的人很多，不熟悉的只简单一看也明白分量。
　　就在李明远刚刚引咎辞职的关头，谁也不会相信王瞻仅仅是因为书面上的描述而突然离职，再加上，这次不少小道消息是从百度流出，大家的吃瓜欲已经无限爆棚了。
　　“27号凌晨离职，没人知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事发前没有一点征兆，事发后就是一场地震！”
　　“肯定是突发的，王瞻本人可能都很突然，因为，他的房子是公司租的，事发后才由公司去退，没有提前准备。”
　　“凌晨3点接到王瞻要走的通知，第二天早晨就是接管的会议。”
　　“王瞻以前在公司，简直就是阿里的陆兆禧，腾讯的刘炽坪，易科的虞红啊，他这两年虽然搞了点非核心业务，但是，这样突然辞职，简直是……牛笔！”
　　多位匿名消息人士透露了百度公司内部的些许细节，不管怎么综合各方消息，这次由王瞻辞职所带来的百度震感都格外强烈！
　　纳斯达克给予了这个消息充分的尊重。
　　百度股价再度重挫，这次直接蒸发了31.8亿美元，市值376亿美元，已经跌至21个月以来的最低点。
　　三月反弹还近在眼前，转瞬间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卷动着百度的市值、人事、业务、士气、转型……拼命的把它们往下面拖！
　　百度怎么了？
　　针对百度的讨论，不少注意力仍旧是放在了某位神秘人身上，即便，这次怎么看都应该是百度内部的锅。
　　这次没有方总的朋友圈截图，不知是没人发还是他自己没发，但也同样有匿名消息人士的爆料。
　　——据说，方总在易科23生烛布阵，散发作法，所以，百度这次才这么衰。
　　匿名爆料就是有真有假，这条毫无疑问是假的。
　　——听说，李总给方总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骂了起来。
　　这条存疑，不管百度怎么样，李总这人似乎不像会是打电话骂人的，要说是方总打电话骂李总，这倒像真的。
　　——李总把方总拉黑了。
　　这条……真真真真真真！！！
　　——方总对百度事件的一部分评价：李明远只用不到2年时间就从总监到VP，这种提升无疑是以罗宾的喜好来的，甚至就是流程之外的，顺风顺水的时候怎么着都行，碰见逆风局，大小毛病就出来了，看了百度，也要反思我们公司内部的情况。
　　这条……大概也是真的。
　　百度之事确实值得引以为戒。
　　股价暴跌，舆情汹涌，内部不稳，偏偏，还有连夜雨。
　　就在百度公告之后的第二天，百度在移动端的头号竞争对手，搜狗宣布了新的战略计划，大力招收人才，往网页端转型。
　　这一计划立即引发惊讶，自搜狗成立以来，它就一直倾力在移动端发展，几乎放弃了PC端，也一直打着“未来是移动时代”的旗号，何以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就是为了恶心百度吗？
　　搜狗CEO王小川接受了采访。
　　“不错，我们仍然认为，未来就是移动时代，但是，这不意味着PC就消失了。”
　　“我们注意到某些公司为了把用户赶到移动端，刻意把网页体验做得很差，转型当然是对的，但到底是为了企业发展还是为了用户体验？”
　　“我们看似是逆流而上，但初衷始终不变，不管是医疗广告，还是移动内容生态的打造，又或者PC网页使用，我们就是要给用户提供优质的服务。”
　　王小川提高声音，呐喊道：“电脑用户也是人！”
　　记者忍不住笑场。
　　王小川也笑，干脆直接点名了：“有人说我们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个‘道’是谁的‘道’，搜索不是由百度来定义的，我们认为这个‘道’是用户的，所以，何来‘反其道’呢？”
　　“我们这次有很高的预算来做我们的网页端。”
　　“大家尽情使用，不用担心我们在移动和PC的双线作战，这次转型，未来是由百度买单！”
　　“哦对，我们内部给这次的PC计划起了个名，叫‘我来了’。”
　　5月4号，搜狗开启“我来了”的逆流计划，王小川在镜头之下笑得很开心。
　　吃瓜群众普遍认为，搜狗这个名字是取自“我来我见我征服”，彰显本次竞争决心，但是……作为被攻击的一方，李彦宏十分确信，这是特么的方卓的手笔。
　　自己那天对他说，“想要搜索是吧，那就来吧”，结果，搜狗现在就上线一个“我来了”。
　　李彦宏恍惚间仿佛是亲耳听到了方卓的声音。
　　我来了。
　　我来了。
　　我来了。
　　“咚。”
　　咖啡杯放在桌上的声音打断了被魔音贯耳的李彦宏。
　　“喝杯咖啡吧，兵来将挡。”李彦宏的妻子马冬敏轻声道，“去除顽疾，也算好事，早发现比晚发现强。”
　　李彦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只觉舌尖和心尖的苦涩凝聚在一起，叹道：“我那天找王瞻，本意是想大事化小的，可是，他……”
　　他一口承认下来，更愿意亲手把他自己推走，反而像是瞬间离意已定。
　　“王瞻心有怨怼，走了也就走了。”马冬敏娓娓道来，“你想大事化小也对，公司面临转型，又刚刚出个李明远，架构也才调整，是应该稳一稳，但是，你去除顽疾同样没错，明明知道生了瘤子，还能任其做大吗？”
　　李彦宏知道还有下文，凝神看自己这位博士太太。
　　马冬敏笑道：“到底哪一种更对，是要以公司接下来怎么走为准，公司好了，都是对的，公司不好，都是错的。”
　　她走了两步，远望南边的方向：“你在这里皱眉就能把这位方总皱死吗？”
　　李彦宏放下咖啡杯，忽然说道：“公司这次形势不一样，你回公司帮我吧。”
　　马冬敏曾在百度任职，本身也有股份和投票权，但07年就离开了公司，从去年开始则是在做FO家族办公室，打理家族财富。
　　她听到这话，略一踌躇，没有立即回应。
　　“公司里的人现在心思多，有些事我不方便直接做，你回来，既是你，也能代表我。”李彦宏缓缓说道，“你就当我的特别助理。”
　　马冬敏踱步一会，说道：“这些年，互联网和国内公司发展很快，腾讯被易科打败，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以腾讯为鉴，可以知得失。”
　　她回头道：“腾讯这一年多来出现一个变化，它在加强投资，刘炽坪是高盛出身，他在悄无声息的主导着腾讯运用资本的能力，这一点，我认为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李彦宏静静听着。
　　马冬敏提出要求：“我可以去公司，但我更希望我们能加大投资方面的影响。”
　　李彦宏缓缓点头，同意了这个要求。
　　“公司近期出了这些情况，既然辞了李明远，既然辞了王瞻，既然辞了不少跟他们一起的人，这就证明还有很多东西是被忽视了的。”马冬敏说道，“内审和道德委员会的职能还要加强，也得有个冷面判官把这个工作做扎实。”
　　李彦宏听出来意思，问道：“你有人选？”
　　“韦钫。”马冬敏说了个名字，“他没来公司前是毕马威的审计经理，又做了信息披露的工作，这方面是值得信任的。”
　　毕马威是全球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
　　李彦宏默默在心里过了过名字与履历，原则上也愿意加强内部工作，这次的李明远、王瞻等人实在也让他心惊。
　　“好，这个事放公司里讨论讨论，来吧，马博士，公司需要你。”李彦宏做最后的邀请。
　　马冬敏面露微笑：“好，李先生。”
　　她是公司股东，这个时候于公于私都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
　　时隔三天，百度再度发布公告。
　　现在，互联网对百度公告的关注度很高，好在，这次没有出现“辞职”“个人原因”，似乎是正常调整，又重新梳理了一部分架构职能，像是在填坑。
　　方卓在公司开完会后也瞧了瞧百度这几天的信息汇总。
　　“嗯，这个曾粮，好像有点耳熟。”方卓手指轻轻敲在桌上。
　　戚赫给了回答：“嘿，方总，你听过他的名字？他其实是被王瞻招进百度的？没太久，好像就年初。”
　　“王瞻招的？那怎么顶上去了？没被洗掉？”方卓诧异。
　　“谁知道呢，可能和王瞻关系没那么密切吧，百度一直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戚赫摇了摇头，“王瞻地位高，单一个曾粮不够，还搭配着一个王劲，也不知道谁的话语权大。”
　　方卓说了类似的话：“王劲，王劲，这个名字……”
　　“方总，你也听过他的名字？他还是科大出来的，之前在阿里、谷歌，前几年到的百度。”戚赫熟悉竞争对手的高层，补充信息，“听说百度现在立项了自动驾驶，王劲就是搞这个的技术副总裁。”
　　方卓听到这些信息，终于打捞出记忆，好像听说过他的故事，不，是他们的故事。
　　一个被开除，一个走了之后被要求赔钱。
　　他再看汇总的其他信息，新上任的韦钫，大概也是“流水的副总裁”之一，再看他的审计背景和工作动态，这是好不容易搞了个监守自盗的出来啊……
　　方卓放下文件，叹道：“祝他们好运。”
　　戚赫听出来方总的由衷之意，不禁肃然起敬，老板这气度，就是值得自己学习！都学着点！


###第109章 割肉
　　不同于上次“引咎辞职”引发股价下跌后还出现了小反弹，百度这次的“个人及家庭原因”似乎比想象中更让人担忧。
　　21个月以来的最低点不是尽头，百度市值很快就奔着350亿美元去了。
　　产品口碑、竞争压力、人事震荡以及搜狗最新的逆流PC汇聚在一起，引爆了二级市场的行情。
　　5月7日，网易财经采访到一位最新离开百度的前员工，揭秘了近期来的公司内部状态。
　　“说实在的，大家都很怀念前两年的舒服日子，易科带来的压力改变了很多事。”
　　“怎么说呢，公司内部肯定或多或少的有情况，但要是没有易科从外部不断的挤压，这次舆论肯定不会那么凶，易科的压力像是导火索，内部的问题像是火药。”
　　“火药积累下去也许会爆，但没有导火索，不会就这样短时间接连爆炸的。”
　　“好比李明远，我感觉有人觉得有了机会，顺势借了外面易科的关注度，有意无意的当了一把里应外合的刀，然后……玩脱了，嗯，也许没玩脱，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拿到自己想要的。”
　　“就好像易科，易科也出过类似的事情，它那个负责供应链的副总陈维祥，不也是出在架构调整和董事会增加席位之前吗？我不信就是不偏不倚的那个时间点刚好查到，百度这次也是一样的道理。”
　　“可能也是舒服日子过久了，现在和易科搞竞争就有点乱，上次真正搞竞争也是和同行，但易科有种多维竞争的感觉，这让我们……不太知道怎么竞争，反正，我感受到的是这种情绪。”
　　“前一阵子，上面要以快打慢，三月份有个明显的提速，但，我前两天和前同事聊，又有些茫然了。”
　　“从我负责的业务和个人角度来看，易科这次完成了整体轮廓的竞争合围。”
　　“一方面，搜狗过去几年全力发展移动端，搞到了3成市场，去年又联合其它公司做生态，这是易科的长期，另一方面，在百度提速转型，不惜牺牲PC端体验让用户怨声载道的时候，搜狗杀了出来，这不是长期，这就是现在！！”
　　“搜狗现在搞PC无异于进攻百度的大本营，这个事在公司里的反响其实挺大的，只是你们不知道。”
　　“易科一直宣称移动互联网，把移动互联网说成朝阳行业，搞得PC好像是夕阳行业，但其实，移动是增长很快，PC市场也仍然很高，也是在连年增长，只是增速不如罢了。”
　　“看搜狗这个架势，挑在这个时间点，很显然没在战略上忽视这一点，易科的长期竞争只是一种误读，易科慢吗？它从来都不慢，不打算留给百度以快打慢的空间。”
　　“现在摆在百度面前的就有点为难了，是坚持把PC往移动转，还是撤销原来的动作，两种举措看起来都不太适当。”
　　“至于两边更高层次的战略博弈，我就不清楚了。”
　　“还有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不管是走掉的王瞻，还是现在比王瞻略胜一筹的向海隆，他们在公司里都没有财权，很多财务都要过CFO李昕哲的手，然后她再向罗宾汇报，有时候会有些比较明显的矛盾。”
　　“哎，我不知道其它公司怎么样，百度里面确实错综复杂了一些。”
　　“哎，百度的舒服日子可能真的结束了。”
　　“哎，还是祝愿百度保持进步吧。”
　　网易财经的这篇报道没有显示被采访对象的姓名，但被人转到朋友圈的时候，不少人判断，这位的层级不会太低，阴阳怪气的水平也不错，最后拿着易科“保持进步”的标语来祝愿老东家。
　　方卓时隔两天才在早上逗儿子玩的时候从小苏老师口中听到了一部分采访内容。
　　“搜狗的‘我来了’是你亲自给起的计划名吗？”苏薇询问。
　　“搜狗的PC是提前确定的，两边竞争嘛，哪有不奔着要害去的，百度也是撒了很多钱在移动端嘛。”方卓引诱儿子抓自己的手指，见他咯咯笑，也笑道，“名字不是我起的，不用想，肯定是戚赫。”
　　这三个字来自自己和罗宾的通话，当时在场有好几个人，但不用想，百分之九十九是戚赫干的。
　　“戚赫最近存在感挺足的。”苏薇简单评价了句。
　　“欧洲的云业务交给张亚勤了，他本来就负责国内业务最杂的YMS，这次对上百度格外热心。”方卓一个思考被方小满抓住了手指，“后面与百度的竞争也就是他主导嘛。”
　　苏薇笑吟吟地问道：“他还能再进步进步吗？”
　　“怎么转到这上面去了？”方卓慢慢抽开手指，回头看了眼。
　　“小满，小满，你看看你爸爸，好好看看他，他现在的表情是权力生物的觉醒时刻，以后不要和爸爸这样闲聊哦。”苏薇对着儿子说话。
　　方卓无奈，最近已经领会到这种新的和自己对话的渠道。
　　“看呗，他们都挺有上进心的，先把手底下的业务做好了，我们再看看能发生什么。”他略一沉吟，“他们这几年的位置就不动了，换岗的都是他们手底下的人，这样也稳固，我们会有一段特殊发展时期的。”
　　方卓刚要继续说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笑道：“人事震荡归人事震荡，百度这次反应已经挺快了，你猜它怎么应对搜狗的逆流而上？”
　　苏薇认真的猜了猜：“PC页面已经优化了？”
　　方卓宣布答案：“不，百度允许你多翻两页再弹提示了。”
　　苏薇微微惊愕，既没取消，也没贯彻到底，取了个折中的方式，这……怎么评价呢……
　　她只能说道：“要感谢百度的恩赐了，这个决策倒是挺有百度风采。”
　　方卓哈哈一笑：“搜狗这次上PC好像还不错，现在是肉刀子，看看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突破一个临界点。”
　　苏薇聊到最后一个消息：“马冬敏回百度当李彦宏的特别助理了，还兼任了集团战略投资的工作，这还挺有意思的。”
　　方卓“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搞投资的朋友们是不少，会欢迎百度来做这方面工作的。”
　　他想了几十秒钟，忽然喊道：“嗨，Siri。”
　　手里的Mars被唤醒，回应道：“我在。”
　　“打开大门，我要上班了。”方卓发号施令。
　　Siri答道：“好的。”
　　几秒钟后，大门打开，外面等着的刘宗宏没什么表情，已经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苏薇抿嘴一笑，觉得每次这个时候的方卓都颇为神气。
　　智能家居是易科三月发布会的一个重点，推出了与一些家电品牌的合作，不过，家里的设备都是乐于尝鲜和深入定制的，不少功能挺有趣，也挺鸡肋。
　　她伸手抱起儿子，距离自己返回易购也没多久了。
　　※※※
　　百度仍然在纷纷扰扰。
　　因为它不少业务和易科都是直接交锋，所以，易科内部的汇总也很快。
　　方卓平时不太过目，今天到了办公室倒是以一个普通用户的身份试用了下百度的搜索和贴吧等产品，然后就放下心来。
　　不做强制提醒和跳转，百度各部门转向移动的KPI恐怕很难完成，于是就出炉了这样一份上下都能解释的应对。
　　方卓简单看了YMS的汇报，因为百度老板娘的回归，他想起了一位遗落在东京的熊姓朋友。
　　那位持有百度股份的朋友，过得还好吗？
　　方卓终究是个心里带着温暖的人，趁着安排的事务没到手上，抽空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开头第一句就给予了充分的问候。
　　“老熊，割肉了吗？”
　　熊晓鸽连基本的寒暄都没说出口，差点没把传出恶魔低语的手机扔出去。
　　他手里还有一些百度股份，上次还和方总谈过，彼时，这个男人说长远来看是能反弹的，所以，即便百度三月小反弹也没有出手，冷不丁就见百度自爆，股价变得愈发低迷了。
　　“你不是说百度长远能跑吗？”熊晓鸽质问道。
　　“我现在还是这个观点啊。”方卓说道。
　　“搜狗从PC进攻百度，你是半句不提啊。”熊晓鸽颇为幽怨，“长远来看，真的还能反弹吗？”
　　“我也没想到百度这次会有点从内部先崩的意思，况且，搜狗的商业秘密能和你这个百度股东说吗？”方卓再次正面回答了问题，“我觉得可以。”
　　熊晓鸽再三确定：“真的可以？要是没反弹呢？”
　　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说明我的观点错了啊。”
　　熊晓鸽忍不住隔空竖起拇指：“你牛笔。”
　　“我又不是神。”方卓又补了一句，“而且，也不是我的钱。”
　　熊晓鸽不得不提醒了：“我在东京是捏着不知道哪个富豪的钱呢。”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东京醉生梦死，与软银的孙正义等人成了不错的朋友，又深入考察尼康等日本公司的情况，发表了一些积极的观点。
　　日本大公司的财务造假影响深远。
　　这个时候有来自中国第一投资人的看好，熊晓鸽深受日本朝野欢迎，而他在这里最大的目标是游说尼康的光刻机部门与戳破PPT的泡沫。
　　熊晓鸽参加了几档日本的财经节目，反响还行，打算以此作为最后的愤怒平台，帮忙搅和搅和相关情况。
　　不过，只说不做是不行的，他拿到了欧洲私募的钱，又游说了孙正义等人，再加上IDG，一起合资了新的亚洲投资公司。
　　欧洲私募的钱不用说，自然是有来自方姓富豪的资助。
　　方卓得到了提醒，犹豫几秒，说道：“抛了吧，早割早轻松。”
　　熊晓鸽瞬间气血上涌：“你……”
　　“股市有风险，我左想右想，这次风险确实挺大的，你少赚点，不如及时投到别的地方，我们的移动生态有些不错的公司，你正好能一起。”方卓真诚地说道。
　　熊晓鸽判断了一番，寻找参照物：“王风益的申新科创跟着投吗？”
　　方卓答道：“跟着投。”
　　熊晓鸽见到了合适的参照物，终于下了决心：“好。”
　　“记得回踩。”方卓给了建议，“反正你也只是说实话而已。”
　　熊晓鸽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的。
　　他答道：“好。”
　　虽然答应，心里也会闪过一丝丝愧疚，百度让IDG赚了不少钱，但是……有人能让IDG赚更多钱，罢了，小踩不算踩。
　　熊晓鸽定下了割肉的事，说起自己在日本的见闻：“我一去尼康看光刻机，他们都问我，是不是代表你的意思，你这冰芯之意，也算路人皆知了。”
　　这个行业其实比较窄，有名号的就那么几家，再加上熊晓鸽世人皆知的“左熊”身份，很自然的便被猜到用意。
　　“嗯，没办法，冰芯采购受限是被公告的。”方卓也无奈，冰芯被开全服大喇叭，行业里的人都知道什么状况。
　　“不过，他们不拒绝投资，我含含糊糊，他们也都一笑而过，程序上没问题就行。”熊晓鸽说道，“问题在于，现在怎么戳破他们的PPT制造？国内说话难道有权威性吗？没有背书啊。”
　　“找ASML的人，日本巨头已经有造假在前，ASML再不权威就没有更权威的了。”方卓说着情况，“ASML同样缺钱，EUV想做到量产比计划中的难度更高，偏偏，他们不要我的钱。”
　　为了推进EUV的量产，缺钱的ASML在去年推行了一个“客户持股计划”，引进了三位客户投资，英特尔投了41亿美元，占股15%，台记投了14亿美元，占5%，而三星投了8亿欧元，占3%。
　　冰芯获知消息的时候积极响应了ASML的计划，然后还是吃了闭门羹。
　　“就让冰芯和尼康接触，由你牵头，想做投资，到时候再找ASML聊聊，他们不会愿意看到竞争对手增加实力的。”
　　“尼康的PPT也只是皇帝的新衣。”
　　“还会有其它媒体跟进鼓噪的。”
　　“我们也就是捡捡人而已，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
　　方卓已有定计。
　　“熊晓鸽啊熊晓鸽，你是怎么和方卓这种人混在一起的。”熊晓鸽由衷地说道。
　　方卓温和地说道：“在心里想想就行，不要说出来了。”


###第110章 影子战争
　　方卓和熊晓鸽进行了一次他在日本工作的沟通，事关设备和人才。
　　不过，不管这次尼康能不能如愿，冰芯已经与中微合作在新加坡成立了合资公司，股权框架和运营都是符合程序的外资在搞，也是在尝试新的方向。
　　冰芯正在加班加点的搞备用路线，但如果可以……谁不想要最先进的设备呢？
　　方卓这一天工作的一头一尾恰好都是关乎日本方面的事情。
　　自春节以来，易科就在推动索尼传感器的融资上市，试图继续温水煮青蛙的获取控制权，然而，从三月到五月，每一次与索尼方面的沟通都以推诿告终。
　　索尼的CMOS传感器和相关解决方案在易科之前并不出名，也正是因为易科手机的带动，索尼传感器公司得到了巨大的发展，前景愈发明亮。
　　在索尼集团状况萎靡不振的情况下，索尼传感器公司的发展也更值得保护。
　　易科与索尼CMOS毫无疑问是一场双赢，可是……总有人想要的更多。
　　索尼竟然想牢牢把控住索尼传感器的控制权，太过分了！
　　索尼传感器已经从索尼剥离，成为了一家独立发展的公司，现在，索尼不光不愿意接受融资，反而有种想把它重新收回集团的意思。
　　这让方卓极其怀念斯金格在任的索尼。
　　说起来，自己也算帮了一把石田佳久成为索尼新掌门，怎么这个日本人就不如斯大哥那样乐于奉献呢？
　　这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索尼传感器公司经过数次融资，目前己方明里暗里能够控制的股份在39.5%，但是，不管公司的董事会还是AB股的投票设置，索尼方面控制的都很牢固。
　　也正是基于这个，索尼一定程度上是不怕融资的。
　　可是，这三个月推诿的背后是想把放出来的东西再收回去，那就太让人为难了。
　　索尼传感器不只一家工厂，它在上海与冰芯合资的工厂是由冰芯运营并牢牢控制，此外在上海还有实验室和技术团队，而日本方面的工厂制程落后，今年已经启动新的工厂建设。
　　方卓在回家的路上给斯金格打了个电话，简单提了提这个事。
　　然而，斯金格对这事完全没有办法，他只能力所能及的提了个建议，愿意牵头招来石田佳久谈谈这个事。
　　说实在的，易科手机获得成功，索尼CMOS拿到口碑，公司发展迅速，这不就是双赢？
　　斯金格评价了索尼传感器如今的局面，委婉的劝了句：“方总，现在不挺好的吗？易科始终有索尼CMOS的优先权，制造又由冰芯控制，大家发展都很快，融资不急呀。”
　　就别继续融了嘛，现在还不够吗？
　　索尼传感器公司只要继续发展，不光易科赚，本身的股份也赚钱啊。
　　斯金格自从离开索尼再回望自己这些年，反而有种旁观者清的感觉，差不多行了。
　　方卓忍不住来了火气：“爵士，现在是有人说，索尼想把公司收回去！不是我想怎么样！”
　　搞没搞错，不单单是融资的问题了。
　　斯金格幽幽地问了句：“索尼想这样做，是不是害怕担心以后的控制权出现问题？”
　　董事会、股权比例以及AB股原则上已经十分稳固，但是……一切的背后都是人，是人就可能出现变化。
　　是易科害怕索尼收回传感器公司，还是索尼害怕易科追逐控制权……说不清，说不清。
　　到底是谁怕谁，谁想有异动……真的说不清！
　　方卓被问的无言以对。
　　哎，一个由英国人和由日本人掌控的索尼果然是两个样子。
　　爵士去后不自由啊。
　　方卓最终在电话里拒绝了斯金格的牵头提议。
　　石田佳久这个人不一样，他在业务一团糟糕的情况下上位，大家对他的期待很低，自己都是本土派，很难在涉及未来重要利益上获得什么太多空间。
　　过去三个月的三次接触已经是明证。
　　方卓让公司开始评估对索尼传感器的种种方案，心里冒出来一个哭笑不得的念头，难道还真选出来一个真的？
　　平井一夫没上位，石田佳久还能挽天倾？
　　方卓觉得这个事有点意思，也就愈发关注相关情况。
　　从五月进入六月，易科风平浪静，积极筹备下半年的旗舰新品，尝试在国内推动智能家居平台的合作与尝鲜。
　　而过去上半年关注度最高的百度，它倒是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动作频频。
　　百度上线了“百度钱包”，弥补移动支付这一环的空缺。
　　百度匹配了高德地图的攻势，在“百度地图”上加大烧钱。
　　百度上线了“轻应用”，推出无需下载、即搜即用的类app功能，可以在“百度移动搜索”上＠品牌官方使用。
　　百度拆分了收购来的91助手，打造更加强大的“百度手机助手”，加强软件分发渠道。
　　六月七日，经历了诸多风波和质疑的百度召开“百度世界大会”，以“移动技术创新”为主题宣布更多的动作，探讨了大数据引擎、深度学习和人工智能这些志在未来的故事，将会在下半年上线“语音搜索”功能，推出手机语音助手。
　　以及，这次作为掌门人特别助理露面的马冬敏，她还上台谈到了百度在移动时代的转型与发展，提及自家多达12个用户过亿的APP入口。
　　这些入口有手机百度、百度地图、手机助手、百度魔图、手机浏览器、输入法、爱奇艺、91桌面等等。
　　“百度不是没有移动互联网的船票，只是，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把流量串联起来，进行业务上的联动。”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搭好技术基础，提供平台，为更多的合作者提供流量红利。”
　　马冬敏娓娓道来，台风不错，作为重返公司的重要股东，她还代表着掌门人李彦宏的绝对信任，这次用指头一个个数app数量，到了后面每说一个便是一片掌声。
　　在这场大会的最后，李彦宏宣布了一个新的发力方向，将会持续在O2O团购市场上有所作为，以这个方向组成各部流量+百度钱包的链接。
　　如此诸多动作，二级市场终于有所回暖，市值突破360亿美元并向上蠢蠢欲动。
　　有媒体甚至惊呼：百度回来了！
　　历经重磅高层和部分中层离开的震荡，百度似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复苏，并没有按照一些人评价的那样一触即溃。
　　而作为近来与百度直接较量的易科……YMS事业群，内部分析会上给出的评价是“花样挺多”。
　　6月9日，戚赫在公司召开例会，听取搜狗PC与中文百科的发展与建设，又与同事谈及前不久的百度股价反弹。
　　可是，还没聊两句，旁边的手机就震动出新的消息。
　　高级总监汪培星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插嘴笑道：“IDG的熊总宣布减持百度股票，理由是改善生活，也不太看好百度在移动时代的竞争……”
　　百度的股价刚回暖，忽然跳出来一位知名投资人减持。
　　会议室里的一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方总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方总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是他在做。
　　戚赫看了自己手机，确认消息，忍不住评价道：“熊总他真不要……咳，嗯，他真不错，真及时，真不愧是熊总。”
　　一群人嘿嘿直笑，仿佛有种奸诈狡猾的氛围瞬间被树立起来。
　　“方总对百度最近的动作怎么看？”汪培星有点好奇的询问BOSS，他平时见不到方总，也没见大BOSS的朋友圈有动态。
　　戚赫摇了摇头：“方总没关注，他有别的事在忙。”
　　没关注自然就没看法，YMS递上去的汇报都没得到回应。
　　据他从大秘刘宗宏那里得到的消息，方总近期在忙他的心头好，可能是碰上了新问题，不过，那边的问题一直很多，也难怪总是得到方总的怜爱。
　　YMS的例会继续进行。
　　临近结束的时候，戚赫接到自己秘书的信息，说是米团的三位高层在办公室里等着了，他也就做最后的总结。
　　“百度花样很多，但过去一个多月，从CTR数据来看，它的核心搜索份额出现了下滑，不管百度搞出来什么枝叶，树干枯萎，那就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大家继续努力，隔壁伙伴也会及时的给予碾压打击的。”
　　论及能“碾压打击”的伙伴，也就只有易信了。
　　百度这次推出的“轻应用”恰好对上易信还没上线的功能，戚赫了解过之后便有无比的信心，论及与商业品牌合作的流量，易信绝对轻松获胜。
　　YMS的高层们脸上带笑，纷纷点头。
　　戚赫边起身边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匆匆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米团的雷君、卫哲和耿德恒。
　　他和这三位握了握手，笑道：“百度要大搞团购，雷总紧不紧张啊？”
　　雷君简单说道：“百度下场的有点晚，精力又注定分散，没什么好紧张的。”
　　如今的团购市场已经是一片凋零，先发的米团成为市场第一，后发的阿里口碑成为市场第二，剩下的只有零星品牌，连腾讯自己做的QQ团购和收购控制的铛团网也失去生机。
　　百度在这个时候入场有它的考虑角度，或许是奔着下半场来的，但在雷君看来，威胁不会太大，尤其，百度明显还想顺便推动“百度钱包”，这就更难上加难了。
　　“噢？今天这一趟，我还以为主要是聊聊团购？”戚赫感受到雷总的心态，观察了下这三位的表情，笑着问了句。
　　“也聊团购，但是，这一趟主要是卫总想聊的打车app。”雷君主动说道，“先前和戚总你提了几次，你一直说观望观望，可是，这一次是他们杀入了上海市场，发展和烧钱力度都很大。”
　　卫哲在米团一直是以战略顾问的身份存在。
　　原则上，他和阿里还留有竞业协议，不像同样出自阿里的孙同宇直接负责运营，总是存着顾忌，这一次，瞧着今年渐有热度的打车市场，卫哲和雷君以及一些投资人聊了几次，都十分看好。
　　而且，现在是阿里投资了“快的”，腾讯投资了“滴滴”，两大巨头已经开始角力，这个月更是杀到了上海市场。
　　反观易科，上半年一直盯着百度猛打，看起来没有入局的意思。
　　“嗯，他们上半年才搞，也不是那么急吧。”戚赫笑道，“我是觉得作为新兴的东西，他们愿意烧钱培养用户习惯，那就让他们烧，有什么好急的？”
　　卫哲这次是想从米团不尴不尬的局面里跳出来，闻言认真说道：“戚总，上海这个城市向来是诸多业务的必争之地，自年初有打车软件以来，本地也有一个大黄蜂的品牌还不错，本来，我们也以为上海这里的群雄逐鹿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滴滴南下，大黄蜂可能两周之内就要缴械了。”
　　大黄蜂是在上海本地发展的品牌。
　　但是，滴滴一来，劣势尽显。
　　这种局面落在卫哲眼里，认为市场的迅速发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迅速，也就有了更多的调研和沟通，给出了两个前提判断。
　　第一，易科一定会入局的。
　　阿里和腾讯已经大力投钱，巨头的影子之战必定不会缺席，现在可能只是被百度吸引了注意力，而且，不管是易科投资的高德地图还是易支付在终端的推广，这一新兴市场都是必争之地。
　　第二，易科一定不会亲做业务。
　　时至如今，易科的发展和目标已经十分明显，像团购这类业务只会通过YMS来进行辐射，不会作为本体版块。
　　有了这样的判断，卫哲等人认为这次滴滴进攻上海便是一次劝说易科入局的机会。
　　卫哲已经见了许多投资人，进行了一些前期工作，包括与雷君沟通，他也愿意在适合的时候进行投资。
　　但是，雷君也好，投资人也罢，大家有很多投资考虑和标准，以及一条很重要的拍板指标——易科来不来？
　　易科来了，一切好谈。
　　易科要是不来，那就……观望观望也不迟。


###第111章 易科魅影
　　全国市场发展很快，阿里和腾讯已经入场。
　　卫哲带着投资人的期许，希望能获得易科的支持。
　　但真正让戚赫有所迟疑的还是上海本地的战况，他知道大黄蜂，知道它的创始人主要来自土豆网，有CFO有副总裁，也算有声有色。
　　要是按卫哲所说，两周之内被滴滴攻破，可能确实需要多注意注意。
　　戚赫聆听来自前阿里CEO、现米团战略顾问卫哲的意见，也没有太多犹豫，说道：“方总现在在合肥，这样，我让公司再到一线出个新调研，等方总回来，我们一起聊聊。”
　　雷君在旁边问了句：“戚总，方总什么时候回来？”
　　戚赫想着事务安排，答道：“三五天。”
　　多则五日，少则三天。
　　几乎同一时间，滴滴的创始人程维得到了一个类似的答案。
　　“我们在上海什么时候能够超过大黄蜂？”
　　“多则五日，少则三天。”
　　滴滴进入上海已有一周，在复刻了北京打法之后，这里作为重点城市添加了独立预算，又重新集结力量，试图攻下这个必争之地。
　　不同于滴滴在北京时的资金不够，四月刚刚从腾讯拿到的投资让这次进攻很舍得在媒体端花钱。
　　大黄蜂是由土豆网的前高管精英创立，如今在上海拥有超过2万个乘客和1万个司机的注册量，在市场孵化的这个阶段也算不错，可是，距离成功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程维不确定自己的滴滴能不能成功，但对于击败大黄蜂还是有很大信心的。
　　除非……
　　他又问了个问题：“易科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肩负本次上海市场竞争一部分重任的裴林伟摇了摇头，“没听说易科有进场的动静。”
　　程维皱了皱眉。
　　人到上海，这里有不少以前在阿里的同门，而他们和易科在一起做的米团又十分成功，很难不有所担忧。
　　滴滴在北京把“摇摇”和“百米”两个竞争对手斩于马下，一个重要原因便在于一些非常规的地推动作。
　　比如，百米给司机搞了专用设备，滴滴的人就帮司机刷机，用以安装自家软件。
　　比如，司机手机上同时安装了滴滴和摇摇，滴滴就会弹出提示，引导司机卸载竞品。
　　比如，滴滴会向司机端推送假订单，虽然抢不到，但可以制造繁荣假相。
　　如此种种，出身“中供铁军”的程维用起来得心应手，十分有效，而国内三年之前的最强地推团队是阿里，现在就是糅合了阿里和易科的米团了。
　　至于易科，看看今年被它拖入战场的百度窘境就知道它的战斗力……
　　程维很难不对上海这边的同门和巨头存有顾忌。
　　他叹道：“如果易科之前愿意过来投资……”
　　程维出身阿里却拿了腾讯的投资，一是对手“快的”从杭州起步，已经先一步拿到阿里投资，二是今年腾讯的诚意十足。
　　不光副总裁彭志坚三顾茅庐，连马化腾都亲自出面请自己吃饭，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这是程维的想法，也是滴滴天使投资人的支持意见。
　　只是，一旦选边，可能就要身不由己了。
　　滴滴现在的支付入口把“易支付”放在了隐藏的位置，需要点击之后多几步才能使用，十分不便。
　　“易科现在正和百度大战，未必有精力来进入我们这个战局。”出身百度的CTO张博乐观地说道。
　　程维没有那么乐观，但也没再继续谈论易科，反而好奇地问了下这位百度前员工：“张博，你觉得百度能守住搜索这个业务吗？”
　　“守不住就死了……”张博这么说了句，陷入思考。
　　老东家前几天的会议重振了士气，最近动作也很多，可是，还保持着联系的前同事们好像也没有太乐观。
　　“要是百度真能在O2O上有所作为，像罗宾说的那样把流量和消费链接起来，那肯定行。”张博如此说道，过了几秒又叹了口气，“但我肯定不会劝亲戚朋友买百度的股票了……”
　　程维哑然失笑：“那不是说空话吗？你会不会劝亲戚朋友卖掉股票？”
　　“理财这种事……不太好说，反正，我自己的已经卖掉了。”张博摇了摇头，有些佩服地说道，“易科太生猛了，我一直以为搜狗真就全面移动化，没想到它居然在百度不得不转的时间点又逆伐PC，这叫什么？这叫半渡而击啊！”
　　——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
　　张博以前在百度负责的就是多条移动业务的研发，用户量级也都是上亿级别，他有时候想想老东家现在的竞争只觉头皮发麻，这个时候的转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往前走还有生机，不走就只能等死了。
　　程维没有张博那种共情，但他对于易科的顾忌只多不少，看着被酒店墙壁隔绝的易科总部方向，由衷地说道：“易科确实厉害，它成功的把地推团队转入米团，这个包袱的处理简直……哎，简直是‘中供铁军’的灾难。”
　　他是经历铁军解体的当事人，甚至还看到过方总在阿里的题字，还私底下和同事一起喝酒骂过这个首富，但离开阿里之后回头看，易科成绩是实打实放在那里的，又有种复杂的敬意。
　　酒店房间里的气氛越说越低，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易科杀入战局的坏消息。
　　程维揉了揉脸，笑道：“易科可能真没注意到打车市场，它是国际巨头，业务既根植于全球，注意力和预算同样也放眼全球，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现在就是先干上海，再南下杭州！”
　　杭州是竞争对手“快的”的大本营，这次到上海不光是和大黄蜂交手，也是和“快的”碰撞，市场还有的打。
　　大家一起点了点头，没什么好杞人忧天的，市场终究要正面比过才知道。
　　CTO张博在房间里磨蹭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程总，我16号的时候想请天假。”
　　“怎么了？”程维有些意外，这位挖过来的CTO工作起来一直很拼。
　　“16号是易科云的线下全球大会，我想去听听。”张博说出了理由，又补了句，“全球都有很多技术大牛到场，易科在硅谷有很强的研发团队。”
　　程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你、你……
　　最终，他看着张博脸上的期待，还是挥手道：“行，去吧，来都来了，嗯，你现场要是能见到方总，问问易科到底会不会加入战局。”
　　张博眼睛亮了亮，然后问道：“真问吗？方总好像不一定到，前面两年的易科云大会都没出席。”
　　“我开玩笑的。”程维没好气地说道，“你看就行了，别把大魔头招过来了。”
　　张博嘿然，他也觉得，如果易科真的要入局，那就越晚越好，只要滴滴把护城河建立起来，那就不用担心了。
　　※※※
　　6月15日，就在易科云全球大会召开的前一天，方卓从合肥返回上海，抵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半。
　　他屁股都没坐稳就看到了接到消息匆匆过来的戚赫。
　　“我看了YMS的邮件，行，过两天见见卫哲他们。”方卓喝了口热茶，示意秘书给戚赫倒茶。
　　戚赫没让大秘给自己倒，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笑道：“方总，卫哲他们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你要是不见，那我现在赶紧给他们打电话。”
　　方卓略微诧异：“倒也不用这么急吧？”
　　“就是这么急，他们这几天已经等的迫不及待了。”戚赫笑道，又补充道，“听说滴滴在上海市场的司机注册量已经超过本地的大黄蜂，发展还是很快的，杭州那边的‘快的’力度也挺大。”
　　方卓点点头，今天这个时间见见也行，恰好没什么事。
　　他品了半杯新茶，发问道：“你怎么看这个新兴的打车？”
　　“上海现在主要是快的、滴滴、大黄蜂这三家在竞争，公司的人试了试，也和司机们聊了聊，现在是能赚钱的，也能方便客户的。”戚赫举例道，“出租车有时候嫌近不拉客，用软件一叫车，倒是挺方便，我觉得这方面挺进步。”
　　“运用移动互联网来接入传统行业，这个思路已经在团购上有过验证，催生出了米团，当然，米团现在的盈利模式还需要探讨。”
　　“很显然，这种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接入传统行业的趋势还会继续。”
　　“而具体到这个打车对我们易科的影响，就是一个移动支付的场景之争。”
　　“我们看了下，滴滴和腾讯的财付通，快的和阿里的支付宝，都是更优先级的设置，它们一起把我们的易支付挪的比较后面，大黄蜂好一些，任由用户自由使用。”
　　“如果一款真能给用户带来便利的打车软件发展起来，但它没有给我们易支付一个平等的地位，这是不应该被允许的。”
　　戚赫给了很明确的态度。
　　易科肯定不会直接开展这样的业务，同理，阿里和腾讯也一样，对于巨头而言，这是一次移动支付的争夺，单是投资保持影响力就够了。
　　方卓“嗯”了一声，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易信的对话框，又放在桌上，示意戚赫看看内容。
　　戚赫拿过来一看，是老板“右狗”的申新科创王风益所发。
　　大篇大篇的论述，但……老板怎么一条都没回啊。
　　他对“右狗”的专业能力有些许怀疑，可是，完整的看下来，发现是极其专业的分析和当前状况调研。
　　不管滴滴还是快的，它们都是去年成立的公司，在今年上半年之前的融资也都不是很顺利，因为，投资人们对打车软件不看好，有着很多问题的担忧。
　　王风益对此进行了一一的自问自答。
　　比如，乘客和司机都存在逃单情况，体验差。
　　王风益的解释：市场里多平台共存，没有建立起严格的评价体系，一旦完善了评价机制，这个问题会得到很大程度的解决。
　　比如，没有补贴就不会有人使用。
　　王风益的解释：如果不补贴就不会有人用，那说明这个市场压根不存在，但事实上，打车软件带来了一定的便利性，只要用户尝试和培养出习惯，这个推动出行行业的市场就会不断壮大。
　　戚赫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右狗”的论调，再一看时间，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对话。
　　他忍不住心有感慨，草，方总两个月都没回别人？还是人吗？
　　“嗯，王总说得很好，公司里去接触风投看法的时候也听到过类似的问题，什么司机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戚赫说起对话框里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一点，“但其实，打车软件对于司机的效率提升是很高的，极大程度上减少了空驶，不管怎么难，只要能赚钱，司机们都会尝试使用，而且，产品只会越做越简单，不会搞上手门槛。”
　　对于司机而言，提高效率再重要不过。
　　总裁办的门这个时候被敲响，米团的雷君和卫哲到了。
　　方卓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让秘书把王风益发送的内容打印出来，又让他把易科最新的调研拿出来，然后才开始聆听卫哲的意思。
　　卫哲的陈述没有太多新奇的地方，提到的也是戚赫已经说过的移动支付之争。
　　“方总，米团有推广团队，易科有技术有资金，只要易科愿意投，我有信心做出一个成功的公司。”卫哲表态道，“也不会让易科在移动支付的出行场景里有所吃亏。”
　　“卫总要创业，这是很好的，打车软件嘛，我看了看几家的调研。”方卓顿了顿，说出让三个人都心下一松的话，“也是有搞头的。”
　　他一个转折又让三个人的心提了提：“但是，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是很急，这样一个新的使用场景，用户习惯总要狠狠的被烧钱培养培养。”
　　卫哲有点急切地说道：“方总，滴滴和快的已经在跑马圈地了。”
　　“他们的马还没开始拼，阿里和腾讯也没真的发力。”方卓平静地说道，“烧一烧吧，百度推出了钱包，也要让它跟着进来烧一烧吧。”
　　戚赫这时候说了句：“快的和滴滴都对我们的易支付不太友善……”
　　“那就让戚总放出话来，再这样不给入口，易科就要下场到它们对面了。”方总笑了笑，“戚总不会没有这样的面子吧。”
　　戚赫不知道市面上这几家的心境，但估摸着肯定是不愿意易科杀进来的，要是真的因为这种话而改变，似乎绥靖了些。
　　他看了眼卫哲和雷君，说道：“好，我看看能是个什么样，如果真能打起来，算是一鼓作气的热一热市场，然后把还没进场的百度拉进来，那就是再而衰。”
　　百度今年有很多动作，前前后后都是花钱的业务，要是能给它再多一项负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12章 道友
　　打车软件自去年有动静，上半年获得更多关注，其中于巨头而言，主要是为了争夺移动支付的场景。
　　这已经下场的两家，腾讯的财付通比阿里的支付宝更有迫切需要，没下场的两家，百度今年刚推出的百度钱包显然也比易科有更大的动力进行推广。
　　方卓相信百度会愿意下场的，而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那就需要一些投资朋友们去推动了。
　　至于，当前易支付的后排待遇……
　　不是大事，打车软件的用户群体还不够多，也相信这几个品牌能够合理的进行取舍。
　　易科不下场，易科就在旁边看着。
　　6月16日，易科云的全球会议如期召开，依然是由王坚出面来讲述易科云过去一年的发展和未来的计划。
　　今年的声势比较大，易科云在德国慕尼黑的数据中心已经启用，开拓业务从戚赫换到张亚勤，力度进一步增强，再加上还和硅谷研发的机器学习有所联动，吸引的不只是国内的目光。
　　云数据仓库、托管桌面、实时数据处理以及宣布了将会在年底推出了一款基于ARMv8架构被命名为“九章”的服务器芯片。
　　易科云的大会开得很热闹，不仅有易科国内外专家的演讲，还有现场的问答互动。
　　反正，专门请假了一天的滴滴CTO张博看的很嗨。
　　他在回酒店的路上琢磨着易科的服务器芯片，觉得这名字起的真浪漫，就是……ARM现在搞起来的难度很大啊。
　　张博回味今日见闻，有种大数据、云计算、机器学习勾连起来的若有若无的欣喜感。
　　这种很难说明白的欣喜感持续到见了自家老板的那张眉头紧锁的严肃脸。
　　“怎么了，程总？”张博觉得应该不是因为自己请假的事。
　　“你今天有易科的消息吗？”程维反问了一句今日私会易科的CTO。
　　张博愣了愣，说道：“呃，都是一些技术性的东西。”
　　他补了句：“方总没出席。”
　　不待老板说话，他又补了句：“挺精彩的。”
　　程维顾不上CTO的个人感慨，说了个自己的消息：“戚赫在朋友圈里炮轰我们几家打车软件隐藏了易支付，你今天在易科那边有听到情况吗？”
　　张博立即摇头，自己今天完全没和易科的人有接触，倒是好像看到戚赫在前排了。
　　他忍不住说道：“这戚赫，不是，这易科的，真就拿朋友圈当办公室了？”
　　程维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张博接过一看，发现易科的戚总配上了滴滴、快的支付选项截图，一家是支付宝在前，一家是财付通在前，都没有显示易支付，要点了更多之后才能跳转。
　　“作为国内最大的移动通讯软件，易信覆盖面那么广，用户群体那么大，这些傻X公司宁愿放弃用户的便利性，也要迎合后面那俩臭钱。”
　　“非得逼着易科也跟着投一家是吗？”
　　张博若有所思的把手机还给老板，沉吟道：“易科……”
　　程维目光炯炯的看着CTO，想听听他的高见。
　　张博沉吟了好一会，说出一句：“易科有钱……”
　　程维无语，这特么还用你说。
　　张博想了又想，又说道：“但易科的钱烫手，不好拿啊。”
　　程维吐了一口气，嘿，这句是真高见了。
　　易科的钱烫手啊！
　　滴滴之所以接受腾讯的投资，有一个重要原因便在于腾讯明确不进入董事会，并且，它愿意投票权减半。
　　又送钱又请客吃饭又自觉规避控制权的风险，可见腾讯用心之诚，也见它的业务之急。
　　易信是如今移动通讯的No.1，这谁不知道？
　　用易信上的易支付来连接用户，这确实方便！
　　问题是，你易信没掏钱，人家腾讯给钱了啊。
　　程维和腾讯方面谈过这个支付的问题，因为财付通的市场很小，也没有辨识度，所以，实际推广以来事倍功半，这和支付宝的状况还不同，人家好歹是一线。
　　所以，腾讯承诺了后续的资金支持与尊重运营权，也透露了这方面的改进，说是到七月份就会替换上“QQ钱包”。
　　财付通，财付通，这听了都不知道是哪家的，但一换上“QQ”，品牌立即就明晰，也有助于在支付市场的竞争。
　　市场推广阶段的用户是十分没有耐心的，品牌力在这个时候很重要。
　　“程总，说实在的，我觉得戚赫说的不无道理，本来地推的时候任务就重，现在跑马圈地，有时候还要让用户下载‘财付通’，平白无故给自己增加难度。”张博说着实际体验。
　　程维皱了皱眉，只能说道：“下个月腾讯变更名字就好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
　　他犹疑道：“你觉得易科是只对易支付不满，还是在考虑进军我们这个市场了？”
　　张博又是一阵想，然后答道：“我不知道。”
　　程维：“……”
　　“但我觉得，也不用冒这个险，就是一个支付的事，我们和腾讯那边说说，把易支付显示出来就是了，正好趁着易科的压力也给我们的用户提供一个便利性的选择。”张博越说越快，“原本有腾讯的压力，现在易科不满了，我们趁势改出来，反正，用户想用补贴的用补贴，不想的就随他们。”
　　或许那些巨头是为了争夺移动支付，但对滴滴而言，现在是要拉拢司机和乘客，自然怎么让他们便利怎么来。
　　张博分的很清楚，虽然拿了腾讯的钱，但滴滴的第一要务是发展自身。
　　现在易科不满，难道要把它逼到竞争对手那边吗？
　　程维点了点头，考虑着当前局势，很难揣测拿了阿里钱的“快的”会不会拿易科的钱，按照正常情况，实际上阿里支付宝和易科易支付才是最打生打死的对手。
　　但是……就怕情况不正常。
　　况且，市场里不只还有“快的”，万一易科直接大把注资大黄蜂呢？
　　滴滴能在上海超过大黄蜂就在于它背后的资金不够，要是现在直接把易科推到那边，无疑是多了一个重磅对手。
　　易科可以入场，但不要现在来！
　　程维左想右想，已经有了决定，一切从用户的角度出发！戚总说得对，那没什么不好改的！
　　他对CTO说道：“那就改，下次版本更新的时候顺势把易支付放出来，就放在……呃，放在支付宝前面还是后面呢？”
　　支付宝现在是正面对手，但易科伤我腾讯最深，是不是也得考虑下金主的感受？
　　“程总，你把为难和腾讯那边聊聊，看他们要怎样，默认的第二位第三位其实无所谓，补贴最重要。”张博建议道。
　　程维采纳了建议，也没迟疑，直接给腾讯的副总裁彭志坚打了电话，当初正是这位再三的坚持，他们才见了Pony，最终达成投资合作。
　　电话另一端的彭志坚静静的聆听着滴滴创始人的担忧，等到他说完之后说道：“要不，直接给戚赫打个电话问问吧。”
　　程维猝不及防：“啊？”
　　不是，你们两家不是很对立吗？这种事可以问吗？不怕对面骗你吗？
　　彭志坚笑道：“不是我来给他打，我找个投资人试试他的口风，易科的人就爱发朋友圈，也可能就是随口的吐槽。”
　　他是腾讯投资并购部的总经理，负责的就是投资并购业务，以前在谷歌也是干这个，自然在投资界有很多朋友。
　　“那好，彭总，我等你电话。”程维答道。
　　如果能有个准信，那就更好。
　　一直等到十一点半，本以为今天不会再有新的消息，没想到十二点钟的时候，程维接到了彭志坚的电话。
　　“我让人问了问戚赫对打车软件的投资看法，他那边的回答是觉得太小众了，可能就是瞧见了公司里的人发的支付问题，没准也是转他同事的朋友圈。”彭志坚笑道，“易科的人就是爱发朋友圈。”
　　程维认为这话便是保持原样的压力，继续把易支付隐藏起来，没想到，下句话就听到明显的改变。
　　“没事，把易支付放出来吧，戚赫这人大嘴巴，但说话也有道理。”彭志坚说道，“而且，虽然得到这么一个回答，也说不准，滴滴现在这个情况，犯不着，你们就把易支付放在支付宝上面好了。”
　　程维大感意外，发自内心的感谢道：“好，彭总，听你的，谢谢你。”
　　“小事，我们投资滴滴就是想让滴滴茁壮的发展起来，上海市场很重要，一旦拿了上海就能顺势再进杭州。”彭志坚笑道。
　　程维没和彭志坚沟通过后续的市场计划，但见他和自己有同样的看法，不禁心生愉快。
　　这通电话聊了好一会才结束。
　　程维挂断之后又立即给CTO发消息，告知最新的决定情况，不就是一个支付位置嘛，给你给你给你，不给你易科发飙的机会。
　　很快，仅仅两天之后，重心在申作战的滴滴软件有了更新，把“易支付”放在了“财付通”下面，然后……把支付宝放入了隐藏。
　　这是滴滴内部讨论决策时的头脑风暴，原先生怕用户没有财付通，下载又嫌麻烦，所以提供支付宝这个一线支付品牌，现在，我们愿意拿出易支付了，还要支付宝干什么？
　　支付宝是独立软件，易支付在易信上就有，这不更方便？
　　滴滴心安理得的完成了更新。
　　作为竞争对手，快的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变化，同样的，快的CEO吕传伟近几天也在琢磨易科戚赫的朋友圈，只是，自家背靠阿里，有着用户常用的支付宝，不急着变化。
　　现在，滴滴给了动静，那……
　　吕传伟没什么好犹豫的，既不想易科入局，也不想易科在滴滴身上与腾讯媾和，跟着采取了类似的动作。
　　隐藏财付通，上提易支付！
　　两个主要的打车软件出现变化，这让在上海市场挨揍的大黄蜂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多方打听之下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
　　大黄蜂的创始人黎勇劲拿着三手朋友圈截图，心中颇喜，滴滴和快的来者不善，要是能把易科引入战局，自家不就傍上大腿了吗？
　　黎勇劲托人打了招呼，前往易科总部拜山。
　　虽说是从土豆网出来的精英，但这一趟见方总是见不到的，能见见戚赫戚总也可以了。
　　黎勇劲兴冲冲的登门，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
　　“打车软件这个东西太小众了，我觉得没有太大的意义。”戚赫表示了与不少投资人类似的态度。
　　“戚总！行业发展很快，这正是由易科引领的智能手机发展风潮所带来的改变啊！”黎勇劲这么说道，“只要易科愿意投资，我有信心把大黄蜂发展为一个10亿美元估值的独角兽。”
　　戚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指了指桌上的文件，笑道：“黎总，我不是管投资这一块的，但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和我表示信心吗？我每周又能听到多少奔着10亿美元的项目点子吗？”
　　黎勇劲皱眉。
　　戚赫又道：“想让易科投资也行，等到能看到100亿美元公司的前景，到时候再来找我吧。”
　　黎勇劲失望而归。
　　真要是能看到100亿美元的前景，还怕没钱来投吗？问题就是现在的市场需要推动和发展。
　　滴滴和快的来势汹汹，各自背后又有靠山，大黄蜂在上海节节败退。
　　如此数天，黎勇劲听到了同事的一个小小的意见，实在不行，趁着滴滴和快的相争，把大黄蜂卖个高价算了。
　　大黄蜂的高层都是来自土豆网，是觉得这个创业切入点有利可图，但真正做起来就发现没那么乐观，找不到钱啊，投资人们又都在观望，大黄蜂能熬到投资人愿意下场的时候吗？
　　黎勇劲心里有些动摇，他对打车软件倒也不是那么坚守……
　　6月27日，又一次在办公室里与投资人洽谈失败，他颇为沮丧。
　　“哎，黎总，不是我不愿意投，是现在这个市场看不清啊，这样吧，黎总，你人也坦诚，咱们虽然没聊成，但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去找找百度。”投资人穆万贵于心不忍，给了个建议。
　　“我四月份的时候就找过百度，百度现在忙着和易科竞争，它的投资也一直偏保守。”黎勇劲说道。
　　穆万贵神秘一笑：“黎总，此一时彼一时，百度现在是老板娘掌握战略投资，投资风格已经变了，又新增百度钱包，恰是需要业务来推广，你这个时候去找，待遇肯定不同。”
　　黎勇劲沉吟：“百度自己有很多业务来做支付的推广啊。”
　　“死马当活马医，如果有百度出手，它现在虽然颓势了些，也是巨头啊。”穆万贵认真地说道，“只要有百度领投，大黄蜂还愁其他人不跟投吗？”
　　黎勇劲看着这位上海投资人的神色，左想右想，是啊，死马当活马医，百度来了更好，不来的话把公司卖了算逑。


###第113章 高手
　　因为形势堪忧，大黄蜂一旦断粮，市场很快会被竞争对手补上，那么前期的投资都会成了泡影。
　　所以，黎勇劲没有太多犹豫，只过两天就带人飞往北京，拜会执掌百度战投的老板娘马冬敏。
　　这一趟来之前，他也稍微琢磨了下情况，这位百度老板娘虽然不是战略投资部门名义上的BOSS，但重返公司之后还执掌了一部分职能部门，影响力确实十足。
　　再加上，她是在百度动荡之下的回归，这份来自李彦宏的信任更为宝贵。
　　只是，黎勇劲仍旧有些忐忑，业界对这位没有太多传闻，以前在百度也不搞投资，愿意掏钱来进入打车软件这个新兴赛道吗？
　　他反复思考，自家到底能有什么吸引百度投资的特质，觉得还真不是全无机会。
　　6月29日，下午三点钟，黎勇劲见到了马冬敏，这个老板娘标签大过高管身份的人。
　　“黎总，我们对于打车软件没有太多的兴趣。”马冬敏在简单寒暄之后就直接出声表明了态度，自从返回公司，她近期做的主要还是熟悉各部人马和资源整合，真正对外投资还是以原先的高管意见为主。
　　也正是如此，内部对于打车软件的意见是再观望观望，她自己的想法则是公司现在在移动支付这一块先把手上能打通的业务给打通了。
　　黎勇劲听到如此直白的表达，心里一沉，但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创业者，本身就是在土豆网里历练过的，也就从容地笑道：“那我们只能回去再和易科谈谈了。”
　　马冬敏微微一笑：“黎总倒也不用急着把易科搬出来。”
　　黎勇劲点了点头，心下一狠，干脆地说道：“好的，那就不打扰马总了。”
　　他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然而，没得到预想中的挽留。
　　走……也就走了。
　　黎勇劲越走越沮丧，等到上了车只觉心情一片惨淡，觉得这一趟回申就得好好考虑把公司卖给滴滴还是快的了。
　　但是，等到车子刚刚启动，马冬敏的电话打了进来。
　　“黎总既然来了，既然也没从易科那里拿到投资，就这样回去吗？我对于打车软件确实不太了解，还请黎总给我解惑。”马冬敏如是说。
　　黎勇劲再次返回百度的办公室，再一摸刚才没动的茶杯，只觉茶水尚温。
　　马冬敏的秘书换过新茶，办公室里也多了一位负责战略投资的何海文。
　　黎勇劲来之前就打听过了，知道这位在百度颇为神秘的何总，她曾经当过网易的CFO，还当过快钱的高级顾问，是11年加入百度。
　　但是，他不清楚这位和马冬敏关系如何，是否在后者返回百度后存在定位冲突，之前就没联系过。
　　“黎总，你说易科想投大黄蜂？”何海文语速很快，“那又为什么来找我们？”
　　她对这件事存疑，但是，从易科那边不好得到确认，就算易科给回应，也不敢多信。
　　黎勇劲重回这间办公室，心里更加从容，答道：“我不想大黄蜂日后出现控制权之争。”
　　何海文和马冬敏一个对视，这个理由……确实挺真。
　　易科是有钱，但易科的控制欲也是很强的。
　　就好像，我特么做个广告，还轮得到你易科跳出来说三道四吗？
　　可惜，形势比人强，易科本身的强比它的控制欲更强，逼得百度内部鸡飞狗跳，不得不做出调整和转型加速。
　　“我和易科的戚总有过一番深谈。”黎勇劲淡淡地说道，“马总，何总，你们认为打车软件这个赛道未来一两年能诞生多大估值的公司？”
　　马冬敏沉吟道：“乐观来看，如果真能多方推动发展，也许能有个四五十亿？”
　　“不到10亿美元？”黎勇劲哈哈大笑，抛出来自易科的有力声调，“易科如果要投，戚总说做不出100亿估值的前景，那就不要去见他。”
　　何海文质疑道：“100亿？美元？他倒是在真敢说，你也真敢想。”
　　“移动互联网发展越来越快，两年之前的百度不正是错失了对这一块发展的判断吗？”黎勇劲直戳痛点，又说道，“焉知两年之后的打车软件赛道是什么局面？”
　　马冬敏静静的喝了一口茶。
　　黎勇劲不待何海文说话就继续转进道：“不过，今天我来百度不是谈易科怎么看，是想看看和百度到底有没有合拍的地方，是谈百度，是谈大黄蜂。”
　　何海文犹豫了一下，示意这位黎总继续往下说。
　　“现如今，不单是易科，甚至说易科都是慢的，阿里和腾讯已经先一步的对打车软件进行了投资，为什么它们这些巨头和投资人的意见相左？为什么投资人都在观望，它们却果断进场？”
　　“我倒是不明白，难道百度手握百度地图却不愿意有所作为吗？”黎勇劲说了句真实感慨，“就任凭高德地图、搜搜地图它们把业务打通吗？”
　　“更何况，百度现在也推出了移动支付，打车软件这样一个足以成为重要支付场景的赛道，百度竟然毫无想法？”
　　“就算对我们国内的商业模式存在质疑，难道还看不到国外Uber的快速发展？”
　　“投资人们踟蹰不前，因为他们手里的资源有限，巨头们纷纷涌入，因为打车软件可以成为激活更多业务的一环。”
　　黎勇劲叹息道：“所以，你们今天还让我说什么呢？”
　　百度的投资部门就像百度的转型一样令人迷惑，好像做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黎勇劲的一番话让何海文皱起眉头，让马冬敏若有所思。
　　最主要的，友商们确实已经下场。
　　“国内的消费者还不习惯使用打车软件，倒也不用那么着急投资。”何海文说着自己的想法，“黎总，你把这个赛道描述的那么美妙，但大黄蜂在上海的发展没那么顺利吧。”
　　“易科进入智能手机赛道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没有生存空间的红海，没想到却开启了一个国际巨头的成长之路。”黎勇劲仍旧拿巨头举例，“易科做智能手机的时候是不是困难重重？谁能想到它去年的全年营收能突破700亿美元？”
　　“大黄蜂在上海的发展也是一样，只要我愿意松口，随时能从易科拿钱，最次最次，大黄蜂也不缺乏买家。”
　　“我个人早就没有财富上的需求，但能够打造一家改变行业局面的公司，这是我这一趟出现在这里的最大原因。”
　　他把介绍大黄蜂状况和行业未来的项目书放在桌上：“马总，何总，大黄蜂的快速发展都在上面，但在行业发展的初期，我认为纠结于这些数字没有意义，如果百度愿意，我们是在一起寻找未来。”
　　黎勇劲颇为动情，然后就看到办公室里的两位女老总审视的看着自己。
　　他多少觉得有点尴尬，收回了目光。
　　有友商巨头，有生死对手，有国外模式，有支付入口……不管如何，马冬敏把视线从集团内部事务投放到外界新赛道，觉得还是有必要修正原先想法的。
　　但是，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就表态。
　　马冬敏拿过黎勇劲递过来的文件，翻看了一番，不紧不慢的问了几个仍存疑惑的问题，心里则是考虑百度自己动手和在北京寻找项目的可能性。
　　北京市场虽然被滴滴占据，但仍旧存有还没死亡的小品牌。
　　黎勇劲没有得到他期望的投资拍板，可是，也比最开始的直白拒绝要好上不少，差不多就是——回去等通知。
　　他昂首挺胸的离开百度，坐进车里之后又缩成了忐忑不安，公司不管在上海的市场还是账上的资金，都开始出现可预期的困难，接下来的情况会很不妙。
　　如果百度不投，最迟年底，大黄蜂可能真要卖身了。
　　“你觉得这个大黄蜂怎么样？这个黎总说的话又几分真？”马冬敏放下大黄蜂的项目书，询问沉思的何海文。
　　“不能全信，他多次试图拿易科来背书，就是知道我们两家不对付，机心很重。”何海文说着自己的感觉。
　　马冬敏沉吟道：“他以前是土豆网的CFO，这次带着一群精英创业，赛道上倒是真有阿里和腾讯的入场，今天一见，也是个高手。”
　　有机心不代表不是高手。
　　她又调侃道：“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和易科的竞争，今后像他这样提的恐怕不会少。”
　　何海文想叹又及时没叹出来，简洁地说道：“易科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好在，它需要在全球市场进行广泛的竞争。”
　　马冬敏自己叹了出来：“是啊，还是那句话，一个本土成长起来的国际巨头比外来的国际巨头难对付多了。”
　　百度不是和易科在竞争，更多是和易科YMS竞争，这一点不光外界，连百度内部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从去年到今年，主要是易科YMS的戚赫在主持开展搜索上的业务。
　　如今的易科，看它自己的财报，去年营收710亿美元，单研发费用就是34.08亿美元，市值已经奔着1500亿美元去了。
　　马冬敏真正回到百度，不是以旁观者，而是以局内人的身份来直面易科，才有了一种切肤之痛的严峻感。
　　YBAT四大巨头，易科市值猛涨，阿里今年的GMV有望突破万亿，连核心业务败下阵来的腾讯也渐渐找对投资的感觉，只有百度……不知怎么就落后一大截。
　　“我们的各项业务都在有条不紊的展开，这一阵追上之后就会把之前的快速补回来。”何海文说着自己都不太信的话。
　　马冬敏点点头，没有多感叹，笑道：“何总，你坐，别急着走，还有高手。”
　　何海文怔了怔。
　　“启乐创投的闫朝斌，就是北京这边的一家投资机构，前几天正好也约我谈打车软件，咱们一起听听，有没有什么高论。”马冬敏说道，“看来现在这一块确实热闹，阿里和腾讯进来，易科也有兴趣，投资人都从原来的观望变成蠢蠢欲动了。”
　　何海文笑了笑，嗯，又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投资接触出现了。
　　她重新翻看大黄蜂的项目书，既琢磨外面新赛道，也思考公司内部的新格局。
　　很快，提前约了时间的启乐创投闫朝斌在秘书的带领下走进办公室，笑容可掬的和百度老板娘打了招呼。
　　这一趟来百度的任务挺重。
　　“马总，何总，你们知不知道易科的戚赫前段时间在朋友圈里怒批打车软件，扬言要投资一家相关公司？”闫朝斌寒暄之后掏出切入点。
　　马冬敏和何海文情不自禁的对视，现在的高手都是要用易科要敲击百度的痛处吗？
　　※※※
　　六月份的最后一天，黎勇劲返回上海，没有只把希望放在百度身上，也在广泛的联系投资机构。
　　可是，越是这种时候，投资人们的观望情绪越浓。
　　滴滴和快的不知吃了什么药，在上海地区的竞争攻势愈发猛烈，拖着大黄蜂不得不跟进烧钱。
　　七月中旬，黎勇劲在诸多投资机构那里都以碰壁告终，中途倒是又和百度在电话里聊了几次，但事后又没了回音，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要把大黄蜂卖给哪一家了。
　　滴滴还是快的？
　　黎勇劲的判断没有出错，公司卖身的消息一经放出，这两家公司都迅速找上门来，想以收购来完成在上海市场的争夺，进而继续辐射华东。
　　既然卖身，那就卖个好价钱。
　　黎勇劲心里有了决定，反而不再焦虑，而是吊着两边公司，让它们竞相出价。
　　滴滴和快的也没犹豫，一次出价比一次高，但就是得不到大黄蜂最后的拍板。
　　如此到了下旬，大黄蜂忽然得不到两家收购的回应。
　　黎勇劲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四处打听，得到了一个消息，滴滴的程维觉得价格太高，联系快的背后的阿里，来了个君子之约，想要拖垮大黄蜂。
　　就在获知这个消息的当晚，黎勇劲正在苦思冥想之际，他又接到了程维的电话。
　　“黎总，不管快的怎么样，我们滴滴始终对大黄蜂充满兴趣，我给你一个高价。”程维出乎意料的没按传说中的君子之约，仍旧在积极推动谈判。
　　黎勇劲嘴上答应，转头把程维的动静告知了快的，果不其然，迎来了阿里对程维破坏约定的震怒和迅速推进。
　　七月二十号，经过紧锣密鼓的谈判，黎勇劲倾向于答应快的收购。
　　也就在这天傍晚，他再一次接到百度马冬敏的电话。
　　“黎总，百度决定投资大黄蜂。”
　　黎勇劲已经对百度没有念想，这时候接到姗姗来迟的电话：“你……这个……”
　　“我听说了阿里想要促成快的对大黄蜂的收购，但是，黎总，难道你忘了那个百亿美元市值的梦想吗？”马冬敏反过来劝道，“大黄蜂可以拥有更光明的前景，百度还有优秀的地图资源。”
　　黎勇劲对于这个百亿美元梦想，嗯……那个不是自己的。
　　梦想虽然有点虚，但是，百度真愿意投的话，是不是可以不用卖身？
　　黎勇劲还是动摇了，哪怕已经和阿里、快的约好。
　　七月二十一日，马冬敏率队亲赴上海，宣布了以8500万美元对大黄蜂的投资，正式入场打车软件之争。
　　阿里和快的直到看了新闻才知道大黄蜂傍了百度的大腿，自家又一次被爽了约，不得不又一次的进行震怒……


###第114章 天命
　　阿里系出身的程维撕毁君子之约，大黄蜂反手以此寻求更高的卖身价格，震怒的阿里满足了黎勇劲的要求……
　　然后迎来了二次撕毁。
　　仅仅在百度投资大黄蜂的第三天，快的高调宣布获得阿里、经纬等四家投资机构的1.2亿美元B轮融资，迅速充实了弹药库，为接下来更强烈的攻势进行准备。
　　同时，江湖谣传，阿里私底下打了招呼，请投资朋友们不要投资滴滴和大黄蜂这两个没有商誉的家伙。
　　步入2013年的下半年没多久，市场上迅速的热闹了起来。
　　约定、背叛、融资、新赛道、双重震怒、移动支付以及……连百度都迈出了它的老寒腿。
　　YBAT这四大巨头里在过去三年时间以腾讯的投资活动最为活跃，用投资数量这个粗浅的维度来看，它过去三年时间投资了94个项目，而阿里和易科相差仿佛，前者53个，后者49个。
　　至于百度，它投资了22个。
　　有和四大巨头都打过交道的投资人对百度这方面的评价是，后知后觉和缩手缩脚。
　　但这次，百度以飞鹰之势叼走了几乎要被阿里收入囊中的大黄蜂，投资架势猛然一新，再看带头的百度老板娘马冬敏，仿佛更为百度的转变增加了注脚。
　　所以……
　　新赛道更加热闹之际，不少人频频侧目，巨头之首的易科到底下不下场？
　　BAT都开始厮杀，Y难道瞧不出打车软件的潜力吗？
　　不过，颇有意思的一点，背靠三大巨头的滴滴、快的、大黄蜂不约而同的在支付选项里把易支付放在了第二位，而纷纷互相隐藏竞争对手的支付宝、财付通、百度钱包。
　　仿佛……真的存着一个默契的约定，不要惹到某个存在入场就尽量不要惹了。
　　8月3日，腾讯官宣支付升级，财付通正式更名为“QQ钱包”，普遍被认为显示出在移动支付这一环上更强烈的决心。
　　8月8日，IDG掌门人熊晓鸽从东京飞回北京，短暂停留两天之后便飞往了上海。
　　就在熊晓鸽刚刚落脚浦东机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则来自福布斯的最新消息，全球同步发布了最新的世界2000强排行榜。
　　榜首是中国工商银行，第二名是建行。
　　熊晓鸽颇觉意外，迅速的检索信息，看到了易科的排名。
　　45名！
　　这是易科在世界企业排名里的蹿升表现了。
　　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品牌，三星电子31名，苹果23名。
　　从机场到易科的路上有些堵，熊晓鸽正好就着福布斯的榜单和相关分析来熬一熬时间，也瞧见了让自己颇为认同的分析。
　　“易科和苹果因为业务竞争，很值得放在一起对比。”
　　“在2012财年，苹果营收是1339亿美元，同比增长38%，净利润356.7亿美元，也上涨61%。”
　　“相较而言，易科是710亿美元的营收，同比增长45%，148.62亿美元的净利润则是上涨58%。”
　　“这两个品牌加起来占据了超过7成的高端手机市场，但是，除了很受消费者喜爱的手机产品，两家公司还有很大不同。”
　　“手机iPhone在苹果上个财年里贡献了46.4%的营收比例，电脑Mac则是下滑至14%，但是，苹果的平板Ipad增长旺盛，已经成为公司营收的第二增长曲线，贡献了26.2%的营收。”
　　“易科没有进军电脑业务的计划，也显然忽视了平板受消费者欢迎的程度，直至今年三月底才推出了第二代的Galaxy，意图在这个新兴板块里挽回消费者的喜爱。”
　　“同时，易科大力发展的云计算业务，它去年没有披露相关收入，但可以预计的是，这一业务的规模很难超过10亿美元，不管是中国还是欧洲，都仍旧需要时间来取得突破，而且，令人担忧的是，亚马逊、微软的云计算竞争力越来越强，也有了新的市场开拓计划。”
　　“易科在中国市场的系统生态业务表现不错，但能够给我们提供的想象力还需要探讨，同时，它的多种业务也在以独立公司的方式进行展开。”
　　“以及，易科在芯片方面的战略让人对它未来的发展抱有一定的疑虑，Mars系列的ZR芯片如果在冰芯国际出现问题的情况下是否会把订单交由其它制造企业？”
　　“按照常理，这是一个很容易解答的问题。”
　　“但是，我们可以清晰的知道易科这家公司战略的决定权掌握在创始人方卓手里，而上文提到的冰芯国际也是他一手创立的企业，这带来了额外的风险，也常常让华尔街的分析师们为此忧虑。”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苹果Q1的增长没有达到预期，自乔布斯离世至今，苹果的市值已经下跌了将近七百亿美元，截止到发稿为止是收于3058亿美元。”
　　“一方面，苹果自2012年Q1的毛利率达到巅峰的47%，后面每一季财报的毛利率都在下滑，今年Q1更是因为成本的急遽增加而下滑至38%。”
　　“但是，必须要说，易科2013年Q1的成本同比也增加了21.4%，这却没有成为易科的利空，股价还在进一步上涨。”
　　“这就要说另一方面了，易科去年推出供不应求的全面屏手机Mars 6 Pro，这被视为一次激进的尝试。”
　　“结果很明显，这种激进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反观苹果，iPhone 5的出现没有给消费者带着太多惊喜。”
　　“从财报分析，易科的Pro版本在全球销量可能不到1000万台，对于整体营收的影响有限，但这种电子产品的持续创新让华尔街的分析师们颇有信心。”
　　“有趣的是，方卓曾经在乔布斯在世时给他评了一个‘全球过去十年最成功的十大CEO之一’，甚至还有奖杯，而奖杯上的评语是‘不要再问史蒂夫会怎么做了’，据说出自乔布斯本人之口。”
　　“这座奖杯被送到了乔布斯的家里，如今又被摆在苹果那间办公室的桌上。”
　　“看起来，市值下滑的苹果仍旧需要面对乔布斯不在的这个问题，这是它今年排名下滑的一个重要原因。”
　　“同样，方卓也是易科进入前五十的一个重要原因。”
　　熊晓鸽陷入沉思，苹果和易科的市盈率都不高，前者13，后者15，还有很大的说故事空间啊，他对于苹果的研究不深，但对易科十分了解。
　　安卓系统掌握在谷歌的手里，易科虽然每年也有分成收益，但远不如苹果封闭生态的潜力大，不过，国内的庞大市场仍未兑现，易科的YMS和去年启动打造的移动互联网内容生态，这都在进一步冲击旧有的商业格局。
　　最起码，百度现在肯定挺难受的。
　　熊晓鸽悠悠的想着让自己割了肉的股票，也只能是一声鳄鱼的叹息。
　　轿车抵达易科，IDG掌门人一路通行无阻的上了易科23层，也只是在见到刘宗宏的时候停了停。
　　“方总正在接受央视的临时电话采访。”
　　“临时的？因为世界五十强啊？”熊晓鸽念头一转就想到了缘由。
　　刘宗宏点了点头，智能手机这两年大爆发，但公司这次名次提升挺快的，前面入围的国内公司也就工农中建、两油、移动这七家巨无霸。
　　福布斯排这个榜单是按照营收、利润、资产、市值的综合元素，易科这次挺耀眼。
　　熊晓鸽点点头，摸进了易科总裁办。
　　随即，他听到方总爽朗的笑声。
　　嗯，笑起来好假。
　　“哈哈，我也看到了微软是排在41位，拿我们和微软进行比较，怎么说呢，不管排多少名，能和全球的知名企业相互比较，对易科来说已经是荣幸了。”方卓回答电话另一端的提问。
　　这次福布斯，前后都有很多熟悉企业，前面几位是微软，后面几位是高盛，大家都是各自行业耳熟能详的品牌。
　　方卓“嗯啊”了两声，继续回答：“这对易科和我们全体员工都是一种新的动力，今年这个也算是一种保持进步的新体现吧。”
　　熊晓鸽默默喝茶，听着方总的官话套话。
　　许久之后，央视这次的电话采访结束了。
　　熊晓鸽见到方总挂掉电话，佯怒道：“央视怎么就打个电话啊？这不得当面采访采访方总？”
　　“是要当面，但被我拒绝了。”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毕竟，IDG的总裁过来了，招待他是更重要的事。”
　　熊晓鸽咧嘴大笑。
　　他笑完之后谈起尼康的事情，总的来说，还算鼓捣一些声势出来，尼康日子不好过，愿意把拖后腿的业务分割出来。
　　方卓一听日本企业的事又想起愈发想把传感器收回去的索尼，也就聊了聊这个。
　　熊晓鸽听到之后大吃一惊：“什么？被方总瞧上是索尼传感器的荣幸，它竟然不从？”
　　方卓瞥了老熊一眼。
　　“它越是不从，越是能激发易科进行整合的动力！”熊晓鸽慷慨激昂地说道。
　　方卓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说话阴阳怪气，非英雄好汉所为。”
　　这不就是拿自己刚才接受采访的话来打趣吗？
　　他看了眼嘿然的老熊，继续说道：“也是，你这种卖了人家百度股票获利还要回踩的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熊晓鸽指出关键点：“还不是受你驱使？”
　　“一驱就能使，你这立场不够坚定。”方卓叹道，“自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找对人了。”
　　熊晓鸽“呸”了一声，好奇索尼传感器这事怎么处理。
　　“没法了，换了人主事，不一样了，索尼虽然业务糟糕，但想从银行拿钱还是容易的。”方卓冷静地说道，“石田佳久没那么在乎评价和财报，铁了心的要把传感器业务收归集团，又从银行贷款兴建新的具有先进制程的制造厂，这让我也没得选，直接一拍两散算了，上海这边能留多少人是多少人，反正，上海厂很完备，不会影响易科的手机供应。”
　　熊晓鸽这次真的吃了一惊，易科一直以来和索尼的合作很好，这说翻脸就翻脸了？
　　不过，易科现在这么强，索尼是不是也没什么能压榨的了？
　　他暗自揣摩，觉得方总真是属狗的，看着势头不对就立即掀桌，也不搞什么虚与委蛇的谈价，直接趁着索尼日本新厂没有建设完毕的时间点，俨然是把它当成对手处置的暴烈行事。
　　索尼在本土短时间无法形成冰芯这样制程的战斗力，未来一两年的这一块业务岂不是发展中断？
　　熊晓鸽只能叹道：“斯金格真是没白当你易科的董事啊。”
　　“我也没白当索尼的董事啊，他要什么，我给什么。”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
　　熊晓鸽决定留心这个事的后续，最后问起这次的另一个正事：“打车软件这个，易科是选谁来领头？”
　　他这次被喊过来就是因为新赛道的投资事宜，也自然确定易科不会缺席四大巨头又一次的影子战争。
　　“会让大D哥出来做。”方卓答道。
　　熊晓鸽迷惑地问道：“大D哥？”
　　“就是卫哲。”方卓笑道，“他的英文名是David，你知道他以前在阿里的花名吧？”
　　熊晓鸽仔细想了想，卫哲，卫哲……
　　他一拍大腿：“‘的哥’？是卫哲这个‘的哥’来带人做打车软件？糙，天命吧！”
　　卫哲在阿里的花名就是“的哥”。
　　方卓哈哈大笑：“这是卫哲自己来易科找我，想试试这个新赛道，我觉得挺好挺合适，米团那边正好可以分出来人，风格也很对打车软件。”
　　熊晓鸽只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不光天意，没有易科支持，大D哥恐怕很难下场，现在就是易科决定了，这次的天命由大D哥来完成。
　　他啧啧称奇了一会，想着阿里知道卫哲带人下场获得易科支持的场面，问道：“卫哲什么时候开动？”
　　“百度刚投钱，三家刚有点火花，怎么也得等它们烧烧钱，我看戚赫预估的情况，最早是11月吧。”方卓答道。
　　熊晓鸽暗暗点头，易科明显已经全面布置和筹备了。
　　方卓继续说道：“等会王风益过来，你们看看有个什么投资预期。”
　　熊晓鸽皱了皱眉，但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世界45强掌门人，说啥是啥吧。


###第115章 万事俱备
　　今非昔比，方总一牵头，项目展开就很迅速。
　　熊晓鸽琢磨着市场情况，BAT都已下场，它们的竞争肯定会迅速激化，更何况还有易科在旁展示无形的压力。
　　有时候，子弹没有打出来反而是最有震慑力的，而易科想要的正是它们的血拼以及这个过程中对市场的培育。
　　至于，到底能血拼成什么样，这也是熊晓鸽关心和好奇的事情。
　　8月11日，熊晓鸽、王风益、戚赫、卫哲、雷君以及智信投资的徐图彬、天凯创投的严宏临攒局吃饭，顺便沟通投资事宜。
　　整个框架是已经由易科确定下来，具体如何分配，就看大家怎么愉快沟通了。
　　饭局开始，戚赫笑眯眯的不怎么说话，只听大家聊打车软件已经开始烈度提高的竞争，这次的项目盘子初始拟定是3亿美元，易科领投1亿美元，也就是拿走33.3%的股份。
　　由卫哲等人组成的运营团队拿走33.4%的股份，这份一分为二，其中的13.4%由卫哲他们寻找交好的投资机构，剩下的20%则再切一半，10%是期权，10%是自己真金白银的掏钱。
　　也就是说，卫哲他们需要拿出3000万现金入局。
　　戚赫明白投资部那边的意思，大D哥总得自己拿钱，这样才有更深层的动力来做事，而粗略的算一算，他去阿里之前的年薪也就100万美元，到阿里之后反而是100万中国币，倒是走的时候拿了一大笔遣散费。
　　这一次，大D哥怎么也得掏出不少身家了。
　　易科+运营团队分完之后就是留给风投们的33.3%，也就是1亿美元的份额。
　　戚赫觉着，IDG、申新科创、智信、天凯这四家任何一家都能直接掏了这钱，但是，既然是方总的意思，不如就均分好了，谁也没法也没脸包圆啊。
　　“这个1亿美元，不光是现在，也是之后与BAT它们的竞争，今天这个份额不是一次了事，后续打起来，也得持续追投。”熊晓鸽聊到资金，沉吟道，“所以……”
　　王风益接话过来：“申新科创全要了！”
　　戚赫被一口酒呛的直咳，还是有不要脸的。
　　熊晓鸽怒目相视，以一个字表达心情：“呸！”
　　徐图斌笑道：“王总，你这胃口也太大了！”
　　熊晓鸽点点头，这两家是坚守在易购岗位上的朋友，也有过一段不容易的时光，看方总的意思，怎么都得留一留。
　　“熊总不是说了，还得追投，我看他挺为难。”王风益不以为然地说道，“他都为难，你们不更难，还是我来吧。”
　　严宏临连忙说道：“不为难不为难，我知道，后续就按这个融资比例来，我们天凯创投别的地方不敢保证，易科这次愿意做打车软件，我们绝对有信心。”
　　王风益看了眼天凯创投的总裁，问道：“你对后续融资规模有概念吗？”
　　天凯创投在国内最有名的投资就是投了易购，实力不算特别强。
　　徐图斌和严宏临一起凝视“右狗”，想听听这位王风狗能吐出什么见识。
　　王风益眼神一转，指了指熊晓鸽：“熊总，你说。”
　　徐图斌、严宏临：“……”
　　“现在是YBAT都要争一争打车这个移动支付场景，潜力不用说，一定是巨大的，但巨大到什么程度……”熊晓鸽认真地说道，“这次竞争后续怎么也得融个数十亿美元。”
　　他继续说道：“我昨天和方总聊了聊，除了国内的品牌，国外的优步也不会错过国内市场的，这不单单是移动互联网项目，更是一次对国内出行场景的革新，大家可能都小看了它的未来发展。”
　　徐图斌和严宏临对视一眼，要是按熊总这么说，后续这种融资规模……
　　“我听北京的朋友说，百度对大黄蜂未来的市值预估是在20亿美元上下。”严宏临踌躇着举了个例子。
　　“百度这次肯定先死。”熊晓鸽给了判断。
　　严宏临低头琢磨，真这样的话，压力确实很大。
　　熊晓鸽等着大家消化了一会这个判断，然后说道：“后面肯定还是得引入更多的投资机构，但前面几轮还是有要求的。”
　　盘子做大，事关出行，还得引入地方国资，这样做起来更方便。
　　熊晓鸽瞧出来方总和易科的意思，真就是牵个头，然后争一争移动支付，并不对后续的投资回报有太上心的期待。
　　易科在资源投入上肯定没法当甩手掌柜，偏偏又有一种运营上甩手掌柜的意思。
　　也是易科如今自家的盘子大了，换了方总刚开始……
　　熊晓鸽腹诽连今天也不愿意露面的某人，他是对好项目仍旧有投资人持之以恒的热切。
　　戚赫见这几个人没聊出比例，笑着说道：“实在不行就平均好了，反正后续追投还得钱。”
　　“不行。”熊晓鸽和王风益不约而同的提出反对。
　　作为YMS总裁，戚赫在易科的地位很高，但是，面对这些年风风雨雨过来的“左熊”“右狗”，他被拒绝之后也只好举了举杯，转头和同样沉默的雷君聊了聊团购。
　　雷君的资金是属于运营团队做主的投资机构，对于现在的蛋糕划分没有需求，聊起团购就很有兴致。
　　饭局仿佛分成了两块，四个投资人仔仔细细的评估现状和预测未来。
　　最终，份额还是划了出来，3:3:2:1.5，最弱的智信投资拿最小的那份。
　　戚赫见到结果出炉，还是提醒道：“方总说这次投资要做好拉长战线的准备，后续融资都得考虑好。”
　　徐图彬幽幽地说道：“还能比易购上市慢吗？”
　　严宏临幽幽地说道：“还能比冰芯上市慢吗？”
　　熊晓鸽幽幽地说道：“还能比医科上市慢吗？”
　　王风益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铿锵道：“好饭不怕晚，好酒不怕辣！”
　　戚赫心中暗暗点头，好胆好胆好胆，好狗。
　　“说起来，我最近都是在用打车软件，想实际体验下带来的改变，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徐图彬说道，“我昨天用了大黄蜂，今天的是快的，它们的补贴价差不多都是一单3块钱，而且，易支付都放在了第二位。”
　　“这个补贴价格很快就会上去的，它们现在对司机端的补贴很高，一度到了50块钱。”王风益这几个月都有关注相关情况。
　　“嘿，三家都把易支付摆了出来，我们想麻痹他们，他们也想麻痹我们。”戚赫笑道，“估计都想先把市场杀出来。”
　　趁着易科不在，先一统江湖，然后，市场稳固之后再对易支付动手，那时候易科能施加的压力就很小了。
　　戚赫清楚三家巨头的想法，估摸着他们也应该知道易科下场的必要性。
　　他刚想继续聊聊滴滴、快的和大黄蜂，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哦对，大D哥，你把公司名字摆一摆，看大家喜欢哪个……”
　　卫哲不喜欢“大D哥”这个称呼，如果可以，他希望听到“卫总”或者“David”，但方总忽然要这么喊，那就捏着鼻子听吧。
　　也不是第一回了，以前在阿里也有花名。
　　他说道：“我们讨论了下，嘟嘟、速速、车车、风驰、电掣、速车、轻车、轻舟……你们觉得哪个合适？”
　　除了已经知道的雷君，其他人都是一种“呃”的状态。
　　是叠字显得可爱吗？
　　电掣肯定先去掉，太难写和读了。
　　其他的……
　　熊晓鸽叹道：“要是能叫‘易车’就好了。”
　　卫哲拍大腿：“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个，但人家前两年都在美国上市了，真是亏了这个名字。”
　　易车网是2000年创立，10年在美上市，不然……现在易科出手又“易”字打头，招牌一亮，其他公司都得心里一震。
　　几个人很认真的讨论了一会，总觉得是矮个里拔高个。
　　“方总呢？要不让方总定吧！”卫哲看到没有统一意见，如此提议。
　　熊晓鸽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昨天见方总，他好像有点郁郁寡欢，可能正在为与索尼合作关系的变化而遗憾呢。”
　　徐图斌、严宏临、雷君、卫哲都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
　　戚赫抬手喝酒，心里嗤笑，不可能！
　　王风益闻言吃菜，心里断定老熊是在胡扯。
　　“等我见了方总，看他有没有好主意。”戚赫咽了酒，这么说了句。
　　众人皆是赞同，大D哥好像是个起名废，也不怪自己等人选择困难症。
　　隔了两天，戚赫才在23层见到老板，提了提名字的事。
　　方卓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连个正经名都没有。
　　他小小的批评了一句：“你们难道连个名字都起不好？”
　　戚赫光明正大的点了头，就是起不好。
　　方卓从办公桌后走到了落地窗前，缓缓思索，许久之后说道：“达达，怎么样？”
　　戚赫眼睛一亮，哒哒，这个好啊！
　　他立即赞同道：“方总，好啊，还得是你起名，哒哒哒哒哒，象征着我们打向竞争对手的子弹！”
　　方卓回过身，看了眼戚赫，有点无奈地说道：“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戚赫：“……”
　　确实，自己和方总的思维频率还是没太靠一起。
　　他确认道：“呃，是马蹄声的‘嗒’？郑愁予写这诗的时候好像在台湾，汉语也不规范，我们是要用‘嗒嗒’吗？正好和滴滴类似，是个拟声词。”
　　“错有错好，就达达吧，取到达的意思。”方卓这么说道，又补了句，“我就是一个提名，你们再看，其实，怎么都行，消费者习惯了都无所谓。”
　　还有叫“曹操”的呢，怎么着不行啊。
　　戚赫“嗯嗯”两声，直接在心里敲定了“达达”，感觉怎么都比“嘟嘟”强……
　　他笑道：“方总，快的好像已经开始提高补贴金额了，它一动手，另外两家都得立即跟着卷起来。”
　　“没办法的事，用谁都是用，当然用补贴高的。”方卓淡定地说道，“这个火花一点燃，那就立即蔓延开了。”
　　一旦开启烧钱，那就不是单方面能停止的，总得烧个欲仙欲死。
　　戚赫又说了一个事：“昨天晚上，我接到高德那边的电话，他们也想试试打车软件，认为直接由高德来做会比较有优势，询问我的意思。”
　　高德那边打电话过来的意思是，由高德成立子公司来运营打车软件，想寻求易科在资金上的支持。
　　方卓没有立即否定，这本就是一个路子，他问道：“你怎么想？”
　　戚赫见方总是这样的态度，心里立即变得谨慎，思虑着说道：“我是觉得高德现在本身就在烧钱，打车软件的竞争可能很快又会白热化，它压根拿不出那么多钱，论运营，米团他们能提供的更多，如果……”
　　“考虑到高德那边的情绪，可以适当的让他们持一点‘达达’的股份，但不能以它为主体的来搞。”
　　达达肯定要用高德地图的数据资源，这本身也同样拓展了高德的市场边界，主要还是，高德既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人。
　　方卓思考一会，点点头，认可了这样的考虑。
　　戚赫颇为高兴，最后问道：“方总，达达从哪里开始启动？”
　　方卓给了一个眼神，什么都问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
　　迅速被命名的达达要从哪里开始启动？
　　这个问题同样在投资人们又一次的饭局上提了出来。
　　是滴滴的北京，快的杭州又或者三家正在争夺的上海？
　　“我也向方总问了这个问题。”戚赫提起办公室里的一幕，“方总没回答我，只给了我一个眼神。”
　　他认真说道：“这个眼神的意思很明确了，全都要！”
　　“有人有钱有资源，达达当然是三座城市一起做，就等它们烧钱感到一些疲惫的时候就在它们的大本营包围它们。”
　　“这是方总的意思。”
　　戚赫很确信自己的解读。
　　众人皆以为然，是方总做事的气魄。
　　名字有了，人组织了，钱筹备了，后续支持谈了，万事俱备，就等着血流成河再趁势杀入了。


###第116章 激化
　　八月中旬，卫哲默默为即将到来的入场做准备，他本次创业信心十足，除了“左熊右狗”两大中国第一投资人联袂支持，米团的天下第一地推团队也会分出得力人手。
　　以及，易科相较于资金，最让人激动的是资源的注入，国民级的通讯App易信将会带来席卷市场的威力，这也是大家有耐心坐视BAT先行竞争的一大底气。
　　而就在“达达”轮廓渐渐清晰之际，滴滴、快的、大黄蜂的竞争不出意外的急遽白热化了。
　　八月之前，滴滴仗着有钱，想要一举奠定上海市场的领先局势，不仅在地铁、机场、公交车站等地方铺天盖地的打广告，还把补贴给司机的价格提高到50-100元，这导致很多出租车司机上车的第一件事都是推荐乘客下载软件。
　　八月之后，已经先后拿到融资的大黄蜂与快的都纷纷在补贴价格上进行了匹配。
　　尤其，快的利用支付宝进行了优化。
　　像大黄蜂给司机的补贴有时候会是话费的形式，滴滴确认的时间时不时也不够及时，直接可以在支付宝里安装的“快的”有效的解决了这样的问题。
　　不仅如此，快的这样直接得到支付宝的加持，几乎在数天时间里就扭转了市场上的劣势。
　　百度钱包就不提了，就算是如今有QQ加持的“QQ钱包”，又怎么能和大众熟知的支付宝相提并论？
　　三家品牌单靠机场、高铁等地方的推广和维护，一天的司机自然增长量是1500-2000个，而不缺钱又被支付宝内置的“快的”，场外观察的粗略统计，一天的自然增长量可能是3500-4500个。
　　仅仅一周时间，“快的”在上海地区的发展直如脱缰的野马。
　　有投资人注意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发出感慨，易支付不出，谁与争锋？
　　支付宝对于“快的”的加持太强了，最重要的是，三方竞争已经有点不局限于上海，而是往全国蔓延。
　　不过，谁与争锋的问题还是很快得到了答案，只能是，钱与争锋。
　　品牌弱势的大黄蜂和滴滴都加强了补贴力度，司机端和乘客端的比例几乎都上调50%，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随即，“快的”用了一周的时间来验证，发现……钱好像确实比品牌力更实在，最起码，那两家的份额都守住了。
　　从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一个月的时间，上海打车软件市场的格局基本确定，总部位于杭州的“快的”运用支付宝守住了自己的后花园，占据45%的市场，滴滴则是在最开始的猛烈进攻之后转入劣势，占据30%的市场。
　　至于大黄蜂，它拿到了百度的投资，属于起死回生，现在还有20%的市场。
　　上海作为三家主流打车品牌混战的地方，随着以BAT为主要资金的发力，其它中小品牌的存在感都迅速消亡。
　　8月21日的晚上，百度的老板娘马冬敏接到大黄蜂CEO黎勇劲的电话。
　　“马总，账上资金还剩不到2个亿，按照现在的烧钱速度，我们顶多再支撑不到三个月，百度能不能想办法发挥影响力，帮我们牵牵投资？”黎勇劲开门见山。
　　马冬敏吃了一惊，她是知道三家品牌在上海竞争的很激烈，但没想到激烈到这种程度。
　　百度对大黄蜂的投资是上个月的21号投的，整整好好一个月，8500万美元换成中国币是5.26亿，这就花掉大半了？
　　她没有立即说话，转着念头地问道：“大黄蜂过去一个月单纯在上海补贴了多少钱？”
　　“我们补了2.64亿。”黎勇劲给了个准确的数字，又诉苦道，“马总，不是我们想这样补，是不这样补没办法，滴滴的补贴大概得有3.5个亿，快的最少也得有4亿，它们两家补贴的比我们多，现在大黄蜂在上海有2成的份额已经不容易。”
　　马冬敏默算数字，大黄蜂一个月烧了4200万美元，主要还是在司机端，百度的8500万按这样规划，黎勇劲的三个月都说多了。
　　但是，滴滴一个月5600万美元，“快的”一个月6400万美元……
　　马冬敏忍不住皱眉：“上海这一个月的补贴也太疯狂了，大黄蜂对于补贴时间有预期吗？下一步怎么走？”
　　“上海不能丢！补贴不会无止境的烧下去！”黎勇劲先说了让人安心的前提判断，然后说道，“不管如何，这一轮得撑住，等到这一波烧钱过去，大黄蜂已经有了竞争的战略。”
　　马冬敏静静聆听。
　　“上海的烧钱停下来之后，大黄蜂会快速在其它省会和一线城市布局，进行错位竞争，全国那么多城市，滴滴和‘快的’都是有选择的在做，它们有重点，我们也有重点，遍地开花，各自发展，然后还会有一波白热化的竞争。”黎勇劲分析着局势。
　　烧钱是滴滴开始烧的，但是，大黄蜂和“快的”都没有害怕，堪称积极的进行了应对，其它牌子为什么不这样？
　　因为，真烧真死。
　　滴滴吓不倒大黄蜂和“快的”，后续策略必然得调整，上海会进入相对的缓和期，毕竟，现在跑增量的阶段，上海固然重要，全国也仍有大把的城市需要攻克。
　　马冬敏吸了一口气，基本认可黎勇劲的分析，就是……上海这个月的烧钱真的是非常疯狂。
　　但，话说回来，这也证明，打车软件这个新赛道比想象中更有潜力。
　　大黄蜂烧掉的钱确实在上海地区带动“百度钱包”数据的增长，资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回到了百度。
　　“我们对大黄蜂很有信心，资金方面不用担心。”马冬敏给了承诺，“等到上海稳固，百度钱包也会跟着大黄蜂一起跑国内市场。”
　　黎勇劲放下了一半的心，仍旧建议道：“马总，后续资金可能需要提前联系投资机构，我听说，腾讯那边的高管前两天都是包机飞往北京了。”
　　马冬敏还真不知道这事，她对一线的反馈颇为重视，追问道：“滴滴也缺钱吗？腾讯是过去投钱的？”
　　“滴滴肯定是缺钱的，它是四月拿的钱，中间不知道腾讯有没有补，我怀疑已经拨过去了，我们拿了融资，‘快的’也拿了阿里的1亿美元，腾讯必然会给C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联合其它投资机构一起。”黎勇劲如此答道。
　　马冬敏“嗯”了一声，盘算着百度下一轮需要找找其它机构，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易科最近有动静吗？”
　　黎勇劲迟疑道：“好像没有，很安静，市场上没听说它的动态。”
　　自打上次听说易科戚赫在朋友圈怒喷打车软件，后续在滴滴和快的都更改设置之后，那边仿佛真就心满意足的消失了。
　　马冬敏沉默一会，说道：“可能精力都在它的新手机上面，易科的新机发布会放在10月，也不是很远了。”
　　易科今年发布会比去年又晚了一个月，时间公布是10月26日，但苹果和三星与去年的选择不同，没有再错开发布会，同样是放在了10月。
　　今年据说是性能进步很大的一年，易科上半年推出的盖世2平板评价不错，它搭载的28nm芯片也被测试，性能优秀，而除此之外，这是御三家首款4G手机，概念上也有不同。
　　马冬敏不算特别关注易科，但它的消息总是会从不同角度钻入耳中。
　　基于这种情况，易科如果真的不打算进入打车软件，或许也能理解。
　　“不，马总！”黎勇劲却立即打破了幻想，肃声道，“马总，易科这样的安静恐怕是在磨刀霍霍！我绝不信易科会放过打车软件这样绝佳的移动支付场景！”
　　“况且，这就是发生在易科脚下的烧钱补贴！”
　　黎勇劲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到北京劝说百度的说辞，很自然的继续说道：“更何况，易科之前已经和我们有过接触了，如果没有新的投资接触消息，很可能是它自己做项目孵化！”
　　马冬敏短暂的幻想被现实制止了。
　　她赞同道：“确实，支付宝也很重视，易支付不会错过的，这样的话，易科很可能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你觉得，上海稳固之后，三大品牌在全国发展，这样需要多久能建立对易科的护城河？”
　　黎勇劲很想说“哪里有什么护城河”，又觉得不太好，短暂的思考之后答道：“三个月，我们会初步有领先优势，只要我们的数据做上去，投资机构也会愿意进来的。”
　　先烧钱，烧出了数据和城市业务，然后就能让投资机构愿意投钱，只要他们能持续投钱，不断匹配竞争补贴，这也算是一定的护城河。
　　市场那么大，也不是只能存活一家。
　　黎勇劲的想法是，不管前面是谁，我们大黄蜂就是努力活下来。
　　“好，黎总，等大黄蜂的好消息，百度会帮忙谈投资的。”马冬敏再次给了承诺。
　　黎勇劲结束了通话。
　　马冬敏立即召开战投部开会，商讨相关情况，又让人再致电大黄蜂，要求传送更详细的信息以供参考，这一次事关百度的移动支付，既然已经投了，那肯定要跟到底。
　　但是，钱要撬动钱，需要拉来更多的风投一起做事。
　　种种事情安排下去，果不其然，仅在三天之后，滴滴就宣布获得了包括腾讯、CPE、华兴等数家的1亿美元融资。
　　马冬敏注意到大家的思路都差不多，都是要用其他家的钱来维护本轮对移动支付的争夺，这样也算各取所需了。
　　只是……情况和想象中的还有点出入。
　　上海市场依然在烧钱，但百度在国内广泛联系了一些知名投资机构，没有得到太热情的反馈，而排查相关信息后也没见他们对阿里、腾讯同样预热式的联络有响应。
　　三大品牌一个月仅在上海便合计烧了10个亿，这一疯狂情况让BAT都意识到先前的评估存在问题，都在帮着谈下一步的融资。
　　但是，一批投资机构保持着惰性，无视了新赛道的热度。
　　时间步入九月，滴滴、快的、大黄蜂仿佛存在默契式的降低了上海烧钱的力度，转而四散扑向省会和一线城市，保持着新赛道罕见的一月一个样的发展。
　　然而，那批惰性机构仍旧没有响应BAT的联络。
　　情况很明显了。
　　某个巨头已经在积蓄力量了！
　　BAT察觉到这种情况，愈发催促三大品牌在国内跑马圈地，从集中在上海一城的激烈竞争转向各地互有攻守的刀光剑影。
　　范围一大，城市一多，哪些攻，哪些守，哪些必守，数据和分析都迅速变多，一时间，小品牌纷纷宣布死亡，滴滴、快的和大黄蜂则是谁也打不死谁的状态。
　　9月20日，关于易科下场的消息终于出现了一个更为明显的佐证。
　　有风投透露，前阿里CEO卫哲已经组建人马，获得易科的支持，很快将会征战打车软件新赛道，并且，IDG与申新科创已经确定投资。
　　卫哲？
　　这个有鼻子有眼的消息一出，“快的”背后的阿里最为心情复杂。
　　卫哲，你这，你这个“的哥”真去搞“的”了啊……
　　易科有什么好？你去帮忙搞了米团还不够，还要继续搞移动支付之争？
　　对阿里而言，支付宝的真正竞争对手只有易支付，百度钱包是哪哪都不行，QQ钱包虽然有用户量支撑，但不像易支付还有着扎实的电商支付基础与经验。
　　而更让阿里有些恼怒的是，伴随着卫哲出山的必然还有原“中供铁军”的人马，他们做出了压制阿里口碑网的米团，又要继续征战新业务了。
　　然而，一切也无可奈何。
　　九月下旬，正当随着易科消息而又一次加剧补贴竞争的时候，一个新情况映入很多人的眼帘，近期没有消息的方卓让大家知道了他在忙什么。
　　9月23日，索尼发布公告，外部董事方卓辞任职务，已经获得董事会的批准。
　　也就在这一天的下午，索尼掌门人石田佳久接受媒体采访，谴责易科掌门人想要寻求对索尼传感器公司的控制权，意图挖走公司的技术团队。
　　一个曾经被不少媒体称赞的“技术合作的典范”陷入了关系危机。


###第117章 被黑了
　　易科和索尼一直存在竞争与合作，但关系向来不错。
　　最亲密的时候，两家企业掌门人互为对方董事会的成员，即便斯金格退出易科董事会，方卓也依然连任了索尼的外部董事。
　　过去这些年，公司之间的业务合作、专利授权、技术互补、共同投资……
　　这些共同打造了“典范”。
　　易科诞生之时正是索尼巅峰的尾巴，彼时索尼市值接近1400亿美元，如今，易科市值突破1700亿美元，索尼仍有将近300亿美元，两家加起来即将跨越2000亿美元的大关。
　　从1400到2000，总体规模上升，产品遍布全球，堪称一场双赢。
　　所以，易、索之变颇为让人惊讶。
　　而且，事情一曝光出来就是方总辞任董事、石田佳久公开批评，矛盾未免过于突出了。
　　事关两家全球闻名的公司，又直接从上层引发，索尼新掌门人的激烈态度引起舆论的广泛关注，包括苹果和三星都在注意相关情况。
　　因为，今年的索尼传感器是为三家供货的。
　　距离御三家十月发布会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这个关头爆发控制权之争，到底想干什么？还能不能保证产能稳定？
　　当事人的回应没有让舆论等待太久。
　　易科掌门人方卓接受《华尔街日报》的电话采访，否认石田佳久的抨击，隔空反问“索尼才是传感器公司的大股东，易科只持股24.7%，何谈寻求控制权”。
　　同时，他从自己的角度来揭示这件事，“索尼传感器公司发展很快很好，索尼集团有意回购股份，遭到了易科的拒绝，从而产生矛盾”。
　　最后，方卓谈了自己的期望，“希望索尼集团尊重传感器公司的独立运营，我明确的说，不希望也不接受索尼的股份回购，最大的原因在于对索尼集团的运营失去信心。”
　　他以最后的感慨作为采访的结束，“索尼已经不是原来的索尼了”。
　　仅隔半天，国内媒体就转载了华尔街那边的报道，新浪更是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来作为愤慨的标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哪有大股东指责小股东寻求控制权的！
　　符合常理吗？
　　方总回应一出，立即有华尔街的知名对冲基金TH出来发声，搞了一封对索尼的公开信，认为索尼传感器的剥离是一次极其成功的决策，不应该阻挠它的独立运营与发展，应该继续推动它的上市。
　　索尼集团什么德性？
　　索尼传感器现在什么样？
　　还不知道怎么选吗？
　　当然，TH虽然发表了观点，但用词比较委婉。
　　可是，索尼方面听得十分清楚，这一劝告被索尼另一位副总裁迅速的怼了回去，表示将会根据更适合传感器业务发展的原则来进行决策，绝不会屈从于任何外界压力。
　　大股东态度十分强硬，尽管没有完全大白话的就是要把传感器业务回收集团，但这个“绝不屈从”还是让人为索尼传感器公司的命运而略微担忧。
　　有媒体梳理了传感器公司的股权架构，除了索尼大股东持股52.9%，易科二股东持股24.7%之外，还有六家零散的欧美日投资机构。
　　明面上看，易科很难追逐控制权，但是……
　　如果这家公司继续融资，甚至等到上市，考虑到易科公司的地位和方总的影响力，当前24.7%的股份着实也是不少了。
　　舆论曝光，易科和索尼都没有再接着发声，事情随着索尼另一位执行副总裁吉冈浩的表态而似乎出现了缓和。
　　“索尼不是一定要把传感器业务回收集团，只是在探讨更合适的发展方向。”
　　“我们与方总之间存在一些误会。”
　　“方总是一位拥有远见卓识的商业领袖，索尼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他这些年来的合作，我必须要强调一点，现在面临的是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索尼传感器的供应也绝对不会受到影响。”
　　吉冈浩的资历和地位都很高，如今也已经入选索尼董事会，他的出声和掌门人石田佳久的沉默被认为是一种妥协。
　　而索尼传感器公司的更多现状也被扒了出来，如今向智能手机供货的CMOS传感器全都来自冰芯国际的上海工厂，但是，这家索尼传感器曾经持股50%的工厂早已被冰芯国际掌握控制和运营权。
　　也就是说，索尼传感器目前在全球打出招牌的CMOS是受制于方总的。
　　吉冈浩的表态没有获得易科和方总的回应，但这也正常，这样的商业冲突多是需要较长时间来沟通和缓和的。
　　一方是拥有持续研发能力的大股东，一方是拥有不少股份且掌握制造能力的二股东，就算真的不缓和，也得商量好股份的处理吧。
　　两天过后，正当媒体舆论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转移之际，新的消息被索尼方面愤怒的曝光。
　　——易科成立了全资控股子公司“易科光电科技有限公司”。
　　——索尼上海研发实验室的团队跳槽易科光电。
　　——冰芯国际要求回购索尼仍旧持有的28.9%的二厂股份。
　　预想中的缓和没有出现，反而是双方矛盾以一种没想到的激烈方式直接刺破了。
　　易科选择撇下索尼，直接自己来做CMOS传感器！
　　专利怎么算？订单怎么说？产能供应怎么办？
　　易科从合作者化身直接竞争对手，索尼传感器公司在日本本土的工厂还没有交付，目前这个状况要如何解决？
　　一系列的问题被摆上了桌面，也再度引来媒体的关注。
　　短短两天时间，索尼在消息曝光之后压住了愤怒，易科与冰芯方面也都依旧沉默，但陆续有新的消息被透露出来。
　　据说，索尼方面也没想到易科居然这么强硬，掌门人石田佳久与执行副总裁吉冈浩等高层乘机飞往上海，然而，他们并没有见到方总本人。
　　以及，索尼高层实地探访上海二厂，结果连门也没进去。
　　9月29日，返回东京的索尼掌门人石田佳久召开新闻发布会，面对各路媒体，愤怒的表示“这是一场可耻的掠夺”。
　　同时，将会提起对易科和离职员工的诉讼。
　　这一次，易科终于给出了公开回应。
　　“易科对于索尼传感器公司的未来深感担忧，不确定索尼集团的决策依据到底是集团利益还是传感器公司的利益。”
　　“基于对稳定供应链的把控，易科成立了致力于影像及传感解决方案的子公司。”
　　“索尼CMOS的研发是易科、冰芯、索尼的三方合力，本身也进行了专利互授，易科光电并无任何侵权行为，一切都在专利互授的框架之内。”
　　“易科光电近期入职的员工属于冰芯国际上海二厂的研发实验室，索尼集团的言论失实，已经对舆论造成误导，易科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易科基于现状的声明和易科光电迅速对客户的接触彻底的激怒了索尼。
　　专利确实……互授了，不仅是CMOS专利，事实上也存在冰芯这方面的工艺专利，而易科方面的研发同样下了功夫，但是，索尼仍旧是最大的研发方！
　　而实验室团队的变动是去年进行的，用以由冰芯方面支付高薪与奖金，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中的早有预谋！
　　情况还能挽回吗？
　　易科光电都要开始接单了！
　　索尼集团的高级顾问，也是两次错失登顶索尼掌门人之位的中钵良治，他瞧见这样的现状，多年来的怨念终于被刺激的爆发出来，直接面对媒体揭露了方卓的真实面目。
　　“方卓对索尼传感器早有策划！”
　　“当年就是他在东京游说斯金格进行了业务剥离！”
　　“不光传感器，索尼如今的颓势就离不开方卓的推波助澜，斯金格在任期之内对财报的粉饰就有方卓的资金助力！”
　　“不不不，当年斯金格能够成为索尼CEO，方卓也是一起过来参加了董事会的！”
　　“方卓在索尼的董事会上极力劝说董事们给斯金格投票，最终导致了一个完全不明白集团整体业务应该如何发展的英国人成为索尼的领头人，由此间接导致了索尼多年的下滑！”
　　“那是2005年！斯金格当选索尼CEO是个错误，他这个错误加上方卓当选外部董事更是错误！错上加错，这造成了索尼在战略上的混乱！”
　　中钵良治多年的怨念爆发出来便极其汹涌澎湃，甚至往前追溯了与传感器业务完全无关的往事，把前任掌门人斯金格给牵扯了进来。
　　他提到了“粉饰财报”，提到了“资金助力”，还提到了2005年的一场关键的董事会！
　　中钵良治如今在索尼已经边缘化，但他曾经是绝对头部高层，更亲身参加董事会和角逐CEO的职位，这么一揭秘……
　　原本对传感器业务不感兴趣的媒体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是秘史啊！
　　没有当事人站出来，这些都会被掩埋在历史之中啊！
　　如果按照这样的揭秘来看，索尼与易科成为合作“典范”似乎正是在斯金格执掌集团的时期，而随着斯金格的下马，双方的矛盾立即变得尖锐。
　　对上了！完全对上了！
　　方卓是怎么忽然成为了索尼的外部董事？
　　原来是斯金格的力挺！
　　斯金格是怎么成为索尼的掌门人？
　　原来是方卓在背后出谋划策，甚至亲自上场参加董事会？
　　至于粉饰财报、资金往来，这些还能不能进行追究？
　　中外大小媒体纷纷报道，易科与索尼的冲突从传感器升级到另一层面，而冷不丁被扯出来的斯金格十分愤怒，索尼想要干什么？
　　他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并帮忙辩解：“很多人忘了，我出任索尼CEO是因为索尼先前业务的严重下滑，我不是为了这个职位，而是为了挽救索尼才站了出来。”
　　“索尼的执行副总裁吉冈浩前些天还说过，方总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商业领袖，他出任索尼的外部董事是合乎业界常理的任命。”
　　“中钵良治没有提到，索尼之前的董事会不只是方总一个人当外部董事，而是有好几位享誉盛名的商业领袖，这里面还包括了日本公司，甚至，也不单是方总一个华人。”
　　“只有方总一个人的支持就能让我当选CEO吗？不，是大部分的人都支持我，我才能成为索尼的CEO。”
　　“中钵良治是个失败者，事实证明，索尼剥离传感器业务是极其正确的，子公司的发展前途无量，如今已经是CMOS领域的第一名，没有易科手机的成功就不会有索尼传感器的成功，这本是一场双赢，但因为索尼高层的短视而成了如今让人遗憾的局面！”
　　“中钵良治无端的抹黑我‘粉饰财报’，但很多决定是大家一起讨论拍板的。”
　　“为什么我对索尼的改革失败了？”
　　“恰恰是因为索尼充斥了太多中钵良治这样的人，我任职CEO的这些年，绝大部分精力都不得不放在僵化的人事改革上面。”
　　“我举个例子，大家都知道这几年全球智能手机发展的浪潮，但索尼这方面十分迟缓，因为存在很大的内部斗争，索尼手机部门想要使用相机部门的技术，这是十分正常的内部合作，但一直都被后者拒绝。”
　　“索尼相机部门的技术宁愿给外面品牌，也不愿意给自家的手机。”
　　“你们猜，这个情况是怎么得到改变的？”
　　“是方总这个外部董事注意到如此情况，从旁建议和干涉，最终让索尼手机用上了自家技术，也由此带来一些部门的改革。”
　　“这个事情完全可以在索尼内外得到求证。”
　　“中钵良治这个失败者的心里满是嫉恨，我认为现在的CEO石田佳久进行了错误的决策，但是，幸好不是中钵良治当选CEO，不然，他只会比石田佳久更糟！”
　　斯金格知道怎么戳人痛处，他还以实际的例子来说明方总的善良。
　　索尼前任掌门人不愿背锅，顺便站出来揭示索尼严重的内部斗争，舆论再次哗然，各路吃瓜群众也迅速的聚集了起来。
　　秘史！新秘史！
　　还有吗？
　　撕逼，全都给撕出来吧！
　　现掌门、前掌门、执行副总裁、高级顾问、前途无量的传感器业务、易科的掀桌单干以及方总这些年过去的一些小活动……
　　谁对谁错？
　　难不成方总真是多年前就对索尼传感器存有企图？
　　粉饰财报到底存不存在，斯金格与方总有没有合谋？
　　一时间，分析漫天飞。
　　但是，这个时候的新浪反而谨慎起来，没有轻易着笔，保持着一定程度的低调，这个事……这个事吧，很难评。
　　好像是有人在黑老板……
　　怎么黑的？
　　他们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了！


###第118章 站出来的英雄
　　“啧！！”
　　沙发上的方卓翻着平板上的新闻，不满的发出了声音。
　　“怎么回事，方大总裁心情不爽啊？”苏薇正在逗儿子在地毯上爬，闻声便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过去的事被莫名其妙的翻出来，那中钵良治在索尼被架空都是斯金格干的事，好家伙，直接把怨气都撒我头上了。”方卓颇为无奈。
　　苏薇仍旧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他说的是你做过的吗？”
　　“好些年了。”方卓叹道，“我是做过一些现在想来可以有更……嗯，更好处理的事，但这不包括索尼啊！”
　　他愤慨道：“索尼自己一身毛，说别人是妖怪！索尼搞成现在这比样，主要是他们自己的内部因素！”
　　苏薇把儿子抱了起来，问道：“易科光电这次是挖了人吧？上海二厂后面是不是要对索尼传感器限产能了？”
　　新成立的易科光电和索尼传感器明显成了竞争对手，而最先进的CMOS传感器又依赖于上海二厂，产能分配的优先权再明显不过了。
　　苏薇短暂的思索了下，索尼那边没自主产能，会有一段受制于方的尴尬时期，而度过这一段之后就得拼两家的研发了。
　　“这个事如果不是索尼要回购股权会爆发吗？石田佳久倒是有野心，但是他操作到我头上了！这就是在毁了索尼！”方卓叹息。
　　苏薇握着方小满肉乎乎的小手，笑眯眯的对儿子说道：“小满，听见了吗？方大总裁是在教你，永远不要陷入自证陷阱，他从不正面回答妈妈的问题，对不对？”
　　方小满咯咯直笑。
　　“怎么不能正面回应，确实存在这样的事，但我认为中钵良治的描述太偏颇了，他是自带着立场和角度。”方卓严肃说道，“同样是当事人，斯金格的话不能信吗？只有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他才能执掌索尼，这不对吗？”
　　“往前说，索尼的吉冈浩还感谢我这些年和他们的合作呢，吉冈浩是执行副总裁，都是索尼的人，他的话不能信吗？”
　　苏薇依旧对方小满说道：“小满，听见了吗？不仅不要进入自证陷阱，还要能够重新定义。”
　　她说到这里扭头问道：“亲爱的方总，好像还少点什么，再加点什么会更好？”
　　方卓张了张嘴，沉吟半晌，叹道：“再多点春秋笔法就更好了。”
　　苏薇忍不住笑道：“好好好，被小满学到真正的家传武学了。”
　　方小满见妈妈开心，也笑出了声。
　　母子二人笑成一团。
　　方卓有些无奈，怎么不听自己说什么呢？
　　但这个事也真的不好直接出面回应，哎，多做少说吧。
　　方卓最近实际是很忙的，合肥那边要忙，冰芯年中确定下来的法国工厂要忙，易科的多方合作要忙，马上到来的手机新品要忙。
　　这一次易科与索尼合作的终结已成定局，按他的设想，就应该平淡的过去才是，没想到索尼的人还不依不饶。
　　10月3日，索尼的不依不饶没有停止，已经出现从上到下的各种发声，问题是，单纯发声并不能解决这次的问题。
　　“索尼新上任的这个石田佳久真是志大才疏。”
　　“我们就从索尼自身的角度出发，它看到传感器业务有远超想象的利益，后悔了，这也正常，毕竟钱是实打实的，但是……不能这么生硬啊。”
　　“石田佳久去年上任CEO，内部业务没梳理好就急急忙忙的想回购股份，但现在的传感器公司已经是业内闻名，股东们怎么会乐意呢？”
　　“所以，易科光电才能轻易的把索尼整个团队挖了过来，这里面肯定不只是薪酬，还包括日后的期权待遇，易科在这方面是舍得的，这种独立发展到上市的路线不只是方总一个人在意啊。”
　　“易科有人有钱有产品有生产线，本身又愿意持续研发，还有拿期权等上市的前景，另一边的索尼持续下滑，内部斗争严重，没有先进产能，终端没有市场，换了你是研发人员，你怎么选？”
　　“索尼不是不可以回购股份，但是，石田佳久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他猛然下手又选中了方总这样的人物，难道以为方总会和他慢慢商量吗？”
　　“不过，还是不得不感叹，索尼的中钵良治提到了2005年，那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不知不觉，我们好像都有点忘了方总是什么样的人。”
　　新浪不予置评，腾讯笔调偏黑，搜狐一昧鼓吹，门户网站里的网易倒是比较中立的谈了近期热度很高的纷争。
　　志大才疏的石田佳久挑错目标，激化了矛盾，然后让索尼陷入很尴尬的局面。
　　从易科、索尼、高管、前任掌门人等各方的信息综合来看，之前的暂且不谈，现在讨论索尼的未来，它在日本的工厂连45nm制程的能力都没有，而正在建设的长崎新厂要到明年才能交付。
　　交付只是第一步，后续的调试、技术、工艺可能都还存在未知的问题。
　　万一中间因故推迟，索尼的供货能力拖到年底……
　　这一年多的时间，易科光电完全是无缝衔接啊。
　　这……
　　连媒体都看出了索尼的尴尬，作为客户的苹果和三星自然就对此有所权衡，它们的动作让愤怒的索尼更加愤怒。
　　苹果和三星不约而同的砍单了！
　　索尼如今像是筛子似的往外漏消息，《东京新闻》最先在10月5日拿到最新的可靠消息，仅在易科光电成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苹果和三星就转投了那边。
　　“方卓实在太过分了！”
　　“索尼到底是怎么让他这样的人成为了外董，这是必须要重新追究的事情！”
　　“易科光电正在毁灭索尼的传感器业务！”
　　“索尼上下却对此束手无策！”
　　“这是必须要反思的！我们要拿出行动！要有英雄能够站出来！”
　　索尼失势的高级顾问中钵良治再次对当前情况发声，只是，他这一次不仅在批评方卓，也顺带批评了索尼如今的高层，颇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恶劣的局势需要有英雄站出来，那么……英雄到底是谁呢？
　　当然是资历很深、荣誉感很强、对公司有很大贡献、敢于采取行动的……
　　石黑助了！
　　作为索尼传感器公司的技术副总裁，石黑助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当年传感器业务还没从集团剥离的时候，他就是技术小组的组长，还出面接待了考察的方总，这些年来为了索尼的传感器公司发展而呕心沥血，终于看到了CMOS响彻世界的一天。
　　现在，这样的大好局面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毁了？
　　石黑助内心的勇气被激发了出来。
　　他不仅也向媒体揭露了当年的细节，“方卓是在成为索尼外董的第二天就跑来考察CMOS业务，他是蓄谋已久的”，还把之前方卓在索尼题的字找了出来。
　　石黑助的细节进一步证实了方卓当年的“眼光”，这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无非就是再度坐实方总的蓄谋已久嘛，真正引起大家兴趣的是他展示在推特上的题字和言论。
　　——亦敌亦友，存异求同。
　　这是方卓成为索尼外董后考察CMOS项目所留下的八个字。
　　彼时，因为索尼音乐播放器受到易科产品的冲击，方卓有个“索尼の敌”的雅号，也算顶住压力坐进了董事会。
　　“我要烧了这幅字！”
　　石黑助在推特上愤慨的发布动态。
　　第二天，他似乎更加愤慨了：“方卓毁了索尼传感器公司，我要当着他的面烧了他的字！”
　　烧字有什么用？
　　对索尼传感器公司有什么用？对失去的订单有什么用？
　　但大概总归是能表示愤慨之情的。
　　石黑助认为，索尼必须要有英雄真正的站出来展示气节，要真正的从名声打击到方卓这个“索尼の敌”。
　　方总七年前的字引来很多人的兴趣和考古，而石黑助似乎不仅停留在口头上的愤慨更引起网络上的关注和怂恿。
　　10月8日，石黑助的推特更新了一张照片，拍摄的内容已经变成中国上海的风景。
　　真去了？真烧啊？
　　石黑助的推特短时间里获得大量关注。
　　这个事有点像是球员转会，球迷焚烧球衣，但烧球衣的多了，因为商业纷争而当面烧大佬的题字，这就新鲜了。
　　石黑助的推特里有很多人留言，纷纷要求他开通YouTube的直播，要在线观看盛况。
　　又过一天，石黑助再度更新的动态便从善如流的指引了YouTube的直播，想让世界人民群众都看到商业大佬的惊慌失措。
　　仅仅不到十分钟，直播就开启，而一经开启便是石黑助蹲守到的画面，已然是正在接近的一行人。
　　画面摇晃着冲了出去。
　　声音传入飙升的吃瓜群众的耳中。
　　“方卓，这是你的字！”
　　石黑助把题字掷向地面，面无惧色的看着疑似保镖的人从目标身边围了上来，随即看到方卓只是挥了挥手，好奇地看向地上的字。
　　“你居心叵测的想要毁掉索尼，所有人都会看出你的卑劣面目！”
　　石黑助点燃了题字，这一举动又激发了对面保镖紧张的神经，而他们的动作又再度被方卓制止了。
　　小火苗升起，七年之前的字被焚烧，索尼传感器公司的怨念仿佛在升腾。
　　石黑助举着手机，记录自己代表气节的勇敢的这一幕。
　　YouTube直播间涌入了大量的吃瓜群众，津津有味地看着方总的惊愕神色和地面上燃烧的题字。
　　石黑助用英文和日本夹杂着愤怒的当着全球各地吃瓜群众的面谴责对面的卑劣凶手。
　　传感器本来就是索尼的！
　　收回来有什么错！
　　易科已经凭借传感器获得成功，现在还要贪心的把传感器据为己有！
　　卑劣，太卑劣了！
　　石黑助激烈的谴责忽然戛然而止，他听到了对面的回应。
　　方卓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端详着已经烧去大半的字和人：“你是石黑君吧？一别七年，好久不见。”
　　石黑助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自己谴责的人竟然还能认出自己。
　　啊，自己只是做技术的，也从不抛头露面，两个人说起来也就见过七年前的那一面，方总竟然还认识自己？
　　“嗨。”石黑助心里还有犹疑，腰已经弯了下去，承认道，“我是索尼传感器的石黑助。”
　　方卓再度哈哈大笑：“真的是你？这些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走吧，上楼说。”
　　石黑助的谴责之声已经停止，手机镜头也不自觉的放下，正好拍到熄灭的题字，但声音仍然能传入观众的耳中。
　　他极其迟疑：“这……”
　　“有意见可以提，我不想和石田佳久这样短视的索尼高层交流，但对于传感器公司的人，尤其像石黑君这种做出突出贡献的，我很想聊一聊。”方卓的声音愈发清晰，画面里拍到了他的脚。
　　YouTube直播频道里已经出现大量的问号。
　　“嗨。”石黑助决定亲耳听一听这位有什么借口。
　　YouTube直播频道有观众打出了一条劝阻的评论：“不要上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石黑助没有瞧见这条评论，手机镜头对准了地上的烧字痕迹，而现在已经有人蹲下去清理，他仿佛是在回应一片问号。
　　烧了啊，说到做到，说烧就烧。
　　短暂的直播被关闭。
　　七年之前的题字被烧，方总对此哈哈大笑，当事人石黑助则是选择登楼交流。
　　虽然结果有点出乎意料，没有看到商业大佬的惊慌失措，但这已经体现了索尼传感器公司的气节和勇气，不乏有日本地区的网民在随后表示了支持，认为这是来自索尼的不平之声！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
　　这是索尼之鸣，之烧！
　　只是，也有人忧心孤身闯入易科的石黑助的遭遇。
　　很快，这份忧心消失了。
　　10月10日，石黑助低调加入易科光电，依旧担任技术副总裁。
　　说好的谴责、抨击、质问、勇气、不平、气节呢？
　　石黑助推特飞快的涌入大量质疑，然而，他没有给出丝毫回应，而关于那天直播之后上了易科23层后的遭遇，也没有丝毫揭秘。
　　只是……这个结果放在这里，也不用太揭秘什么了。
　　拍案而起，孤军深入，烧字直播，哈哈大笑，火中问好，鞠躬致意，邀请交流，转身跳槽。
　　来自索尼传感器公司的石黑助行云流水的成为了易科的一员。
　　时有评价，面烧寡人之字者，入职易科！


###第119章 行为艺术
　　石黑助只是一个小人物。
　　相较于索尼集团高高在上的CEO、董事、执行副总裁乃至高级顾问，他只是子公司里的老实人，向来没有存在感。
　　但这样的小人物在世界观众面前刷了一波让人情绪复杂的大大的存在感。
　　这很难不让人充满质疑，你滴，到底什么滴干活？
　　也让人满是好奇，这个日本人上了易科23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方总到底是怎么利诱他的……
　　石黑助的华丽转身被诸多媒体喜闻乐见的报道，而不管网络还是线下的吃瓜群众也都对此喜闻乐见，那天直播里的画面已经被切片的广泛流传。
　　只是，索尼阵营的显然气疯了。
　　据说，石黑助已经遭遇人肉检索和死亡威胁，而索尼法务部在行动，明确表示会起诉石黑助跳槽违反竞业协议的行为，但这些后续情况的发展就不是大家所关心的了。
　　索尼没有产能，原有的订单要通过冰芯上海二厂来消化。
　　大客户苹果和三星已经决心改投易科光电，仿佛这边才是CMOS正统。
　　甚至，连索尼自己的技术副总裁都近乎是直播式跳槽……
　　显而易见，索尼在和易科的纷争里处于绝对的下风。
　　石田佳久这个索尼新任掌门人玩出了大乐子。
　　但是，如今的索尼也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往下走了。
　　“索尼很快就能解决产能问题，我们已经在与全球最领先的台记进行积极的洽谈，长崎工厂将会引入台记的投资，致力于为CMOS提供更优秀的工艺和充沛的产能。”
　　索尼最新的发布会上由执行副总裁吉冈浩宣布了一个利好消息，但没等他继续往下表示信心就招来现场记者插嘴式的询问。
　　“请问，长崎工厂最快多久能提供传感器的产能？”
　　吉冈浩神色不变地答道：“台记的优秀是经过市场检验的，他们已经在长崎厂入驻了团队，相信很快就会提供CMOS的产能。”
　　记者追问道：“明年第一季度能提供吗？”
　　吉冈浩有些挂不住了，本来就烦，他提高声音：“我们有信心，提问请等到稍后的环节，我还没说完。”
　　记者不依不饶：“信心是代表着2014年的第一季度能提供传感器产能吗？请问索尼做出回购传感器公司股份决策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有信心？”
　　吉冈浩站了起来，颇有些破防的质疑道：“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受人指使？索尼是不会被打垮的！”
　　“自从石田佳久接任CEO以来，索尼股价一直在下跌，完全没有得到改善！”记者还以大声的质疑，“现在又忽然激化了传感器公司的矛盾，索尼现在的高层真的有能力帮助集团复苏吗？”
　　吉冈浩挥了挥手，示意索尼的发布会不欢迎这位记者。
　　然而，记者一边顽抗，一边仍在大声的抛出质疑。
　　现场乱成一团，吉冈浩面色铁青。
　　最终，他匆匆的讲述了索尼在传感器业务上的战略规划与技术研发之后结束了发布会，也取消了记者提问的环节。
　　索尼这场凌乱的发布会只是近期索尼漩涡的一个缩影，执行副总裁吉冈浩的表现也再度为各路吃瓜群众提供了乐子。
　　而反观易科，同样有高层出席活动的时候被问到了与索尼的纷争。
　　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面对猝不及防的问题，十分冷静，没有拒绝回答，而是强调了自己公司合乎常理与超出情理的国际商业风范。
　　“我们与索尼确实在传感器业务上出现了一些比较复杂的问题，这其实不是我负责的工作范畴。”
　　“但既然你今天问到了，我也要说出一个事实。”
　　“从索尼集团想要回购股份到现在为止，易科对索尼传感器公司的订单仍旧存在，没有撤销。”
　　苹果和三星都明确砍单而把新订单交到易科光电这边，但易科自家的订单没有变动。
　　刘强东注意到现场媒体的惊讶，让他们消化这个消息之后笑道：“据我所知，易科与方总在过去数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抱着很大的善意和耐心来与索尼集团进行交流，但现在的局面实在令人遗憾。”
　　“易科与索尼曾经有过十分美好的合作，事到如今……”
　　“还是祝福索尼吧，希望它的明天更好。”
　　刘强东十分有风度的进行了表态。
　　而他透露出的消息也真的让人错愕，易科竟然没有撤回在索尼传感器的订单？这相较于另外两家果断行动的友商……似乎高尚了一些。
　　难道方总这人心中竟然还有柔情？
　　真如索尼前任掌门人所说的那样善良？
　　但是，石田佳久最早站出来说是“掠夺”，本来因为斯金格的发声确实觉得方总有些委屈，然而，易科光电转手夺了团队和大客户，转了一圈发现那石田可能说的就是真的。
　　如果从既得利益出发……易科这些年真是从索尼那里榨取了不少好处啊！
　　这样的“既得利益”视角很快再度得到索尼高管的认证。
　　先是感谢方总的合作，然后发布会破防的吉冈浩在推特上点名指责了方卓与斯金格的合谋，这一次，他谈的到是索尼的一桩时代之憾。
　　“斯金格与方卓存在内幕交易！如今斯金格就在运营方卓资助的慈善基金会！”
　　“当年，索尼和易科一起入股了安卓公司，那是安卓公司啊！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大股东就是谷歌！”
　　“索尼买下了安卓公司的股份，但是，没过多久就把这个股份转手卖给了方卓！”
　　“索尼当时拥有远强于易科的手机团队和品牌基础，它就那样把安卓的股份拱手相让了！”
　　“现在，我们都明白索尼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斯金格与方卓的合谋！”
　　吉冈浩开启了污名化的行动，把当年一桩在现在看来十分惋惜的交易归罪于前任掌门人与竞争对手存在内幕交易。
　　这个事还真是挺有名的。
　　索爱手机作为看起来更强的传统手机厂商，最终却被跨行而来的易科击败，这中间有过与智能手机发展浪潮的失之交臂。
　　假如，当初的索尼没有出售股份，它是否会取代易科，成为谷歌优先合作的对象？
　　这种回头看的假设总是能让人浮想联翩。
　　方卓倒是不得不在推特上稍微回应下了。
　　“当年的安卓只是有潜力，比不上微软在智能手机市场的体量，所以，索尼选择微软作为了合作伙伴，吉冈浩蓄意把这些搅和在一起，用心很险恶。”
　　“我曾经劝过索尼加入安卓阵营，这事也可以进行求证。”
　　“我很尊重老朋友斯金格，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现在致力于关注全球儿童与教育，这是更珍贵的事业，而我一向认为，索尼发展到现在的问题不能简单的让他背锅。”
　　“最后，吉冈浩，你真是忘了去年恭恭敬敬飞来纽约见我的时候了。”
　　“我现在虽然不是索尼的外董，但是看到如今索尼的混乱局面，我认为以石田佳久、吉冈浩为首的索尼高层正在失去对集团的控制，如果可以，索尼的股东应该利用临时股东大会行动起来了。”
　　方卓连发动态，不愿意老朋友和自己承担这一盆污水。
　　最重要的是，自己是真的真心且多次劝过斯金格啊！
　　可以说自己有意无意的算计了斯金格，但绝对不能说自己和他存在这种内幕交易！
　　没做过的事坚决不能承认！
　　方卓的正面回应登上了诸多媒体的重要版面，这也是矛盾激发以来他少有的回应。
　　不过，不管他怎么说，索尼多位高层的连番爆料真是彻底把国内吃瓜群众们的心给挠起来了，这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藏在下面的？
　　藏在下面的很难挖出来，但一些公开或者半公开的东西是可以考古的。
　　一番轰轰烈烈的针对易科掌门人方卓的考古活动进行了起来。
　　自2000年出道至今，方总在商圈已经活跃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单是这次与索尼的事件就有不少。
　　——《赢在中国》：留给索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易科上市路演，时值日本反思，东京电视台挖出方卓昔日警告言论，并邀请他出席分析日本公司状况。
　　——易科掌门人方卓与索尼掌门人斯金格共同参加太阳谷峰会，合影留念。
　　——方卓出席索尼股东大会的媒体影像。
　　——去年在东京与日本商业大佬的坐而论道。
　　随着影像的清晰度提高，被考古出来的方总也越来越有影响力，而除了与本次索尼相关的活动，更多的国内活动也随之汇总。
　　新浪！你不说话就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早年也是被方总霸王硬上弓吗！
　　风投！当年围攻恒隆23可是有新闻报道的！
　　空头！就是你们让方总品尝到世界首富的滋味！
　　一桩桩一件件，更不用提近年来高清无码版与国内巨头的交手。
　　网易之前的报道被翻了出来加以引用，“我们好像都有点忘了方总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是国际巨头掌门人啊？
　　真是黑的白的混在一起才更显颜色！
　　易科一直以来的口碑都很好，它也在踏踏实实践行着“保持进步，科技向善”的宗旨，但是，易科的岁月静好正是因为有人在负黑前行！
　　诸多当年的新闻报道、视频影像、匿名当事人言论一起充实了这波考古行动，历历在目，老谋深算，心狠手辣，触目惊心。
　　最终，易科掌门人在知乎获得一句新的被顶到最前面的评语。
　　这句评语模仿了乔布斯意味深长的感慨，“不要再问史蒂夫会怎么做了”。
　　——不要再问方卓做过什么了。
　　同样意味深长，考古行动可以结束了。
　　10月17日，在新区出席活动的方卓被媒体逮个正着，提问了若干近期热门的问题。
　　方卓倒是没有糊弄，打算在新机发布会之前结束这轮风波。
　　易科光电都开始干活了，这种漩涡没什么意义。
　　他先谈了跳槽的石黑助和他的烧字。
　　“其实，相比较那些在索尼背后和索尼一起腐朽的高层，我反而更喜欢和石黑助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打交道。”
　　“我不生气，我为什么要被激怒？再说了，他上去之后也和我道歉了。”
　　“石黑助为CMOS的成功做出过重要贡献，他最好的归宿便是仍然在技术方面发光发热，而不是沦为索尼高层的一把刀。”
　　“这其实是我对人才的一个心得，就好像，我们公司的刘强东，他说他没有做电商的天赋，比如米团的雷君，他说他不想做智能手机，你们看，他们现在都很成功，合适的人就是这样放到合适的地方发光发热。”
　　“那幅字嘛，其实没烧完，还剩下两个‘求同’，有朋友建议我送去拍卖，我觉得这个建议还真不错，到时候如果真送去拍卖了，卖到的钱就捐给慈善基金。”
　　“没有比当面看到自己写过的字被烧掉更有趣的事了。”
　　饶是历经风雨的方卓，他提起这样的新鲜事仍觉意犹未尽，石黑助这个人有意思哈。
　　一群记者里有人冒出声音：“方总，那个日本人不是来烧字的，他是来向你致敬的！”
　　方卓和记者们都哈哈大笑。
　　“至于易科与索尼嘛，我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以后该竞争就竞争，有合作的业务也仍旧可以合作。”
　　“别的，索尼愿意诉讼就诉讼，愿意继续出言抹黑就抹黑，这些挽救不了索尼颓势的东西时隔多年之后再看只是笑料而已。”
　　“我希望大家不要被这些东西所干扰，嗯，顶多就当是我们被迫参与的一场对易科手机新品的热炒吧。”
　　方卓提到了快要到来的发布会，今年御三家里是易科打头阵。
　　易科掌门人的回应像是最后的致意，随后，不管是易科官方还是媒体采访，都没有再得到更多的信息，倒是索尼那边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攻击。
　　但，索尼这样的攻击也随着一则消息的爆出而忽然消失。
　　有索尼股东提出了临时股东大会，剑指如今的索尼高层，而索尼暂时没有确定大会召开的时间。
　　石田佳久能继续担任CEO吗？执行副总裁能够安然无恙吗？索尼高层又要进行变动吗？
　　临时股东大会的结果还未可知，但这样的消息作为易科与索尼矛盾激化的中止符颇为让人意想不到。
　　索尼在新掌门石田的带领之下表演了一出商业上的行为艺术，而这种艺术的中止似乎来自已经不是外董的超级外董的提醒，至此，从矛盾激化到戛然而止，这已然成为艺术。


###第120章 入场
　　易科掌门人与昔日合作伙伴反目成仇，真是卷起了好大一场舆论风波。
　　不管国内国外，吃瓜群众都吃的相当津津乐道，而在易科与索尼两个当事方各有缘由的转入低调之时，还有一些不太引人注意的瓜后甜点。
　　比如，有华尔街的媒体好奇的对索尼传感器剩下的股东进行了探究，发现其中一个机构疑似与方总关系密切，和易科存在多个共投项目。
　　这家媒体假设了一种情况，如果这个机构干脆就是替方总代持，那么，索尼集团这样的急躁就似乎可以理解了。
　　看似是索尼CEO鲁莽的激化矛盾，实则是索尼传感器公司已经在被步步紧逼，干脆就来一波大的。
　　可惜，最终求仁得仁，内部矛盾本就很多的索尼即将再次开启临时股东大会，只以结果论英雄，石田佳久的执掌极可能以匆忙的失败而结束。
　　这种报道没有掀起太多的波澜，倒不是方卓还有心搞这样的游说，实是有美国朋友认为这种对投资机构抽丝剥茧的分析行为极其危险，顺手帮忙料理了小情况。
　　10月22日，距离易科秋季发布会还有四天，一位非主流投资人仍旧在尝试吃一吃易科掌门人的热度。
　　“方总这个人是很有性格的，当年啊，他来北京找我，他是直接踹开了我老李办公室的门！”
　　“当然了，那时候他是找我要钱，铛铛又从易购手里抢了块地，现在想想，我也能理解。”
　　“方总不是给索尼写了一幅字嘛，上面说‘亦敌亦友’，其实，他和我老李也是这个关系。”
　　李果庆参加一档电视台的投资节目，对着镜头追忆过往。
　　“方总最开始就给铛铛投资，想让铛铛成为中国亚马逊，但当时，我没同意，总觉得步子太大，而且啊，方总……哎，我这么说不是心有怨恨，是客观来说，方总有时候太强势，难免让人心有疑虑。”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方总让人搞起了易购，把铛铛收购走了，再后来，我老李搞起了铛团，又被易科系的米团给干掉了。”
　　“说一个你们不知道的小秘密，在国内没有团购项目之前，方总在杭州给过我建议，说这是个好东西，但是，我那时候和方总处于‘敌’的状态，没怎么听，结果让雷君那小子抢了先。”
　　李果庆说到这里仍旧不无遗憾，自己的铛团只能和腾讯合作，结果还特娘的被抢了控制权，最终一地鸡毛，反观雷君，米团红红火火，据说即将盈利了……
　　他真情流露地说道：“我当年和方总就是亦敌亦友，但是没参透后面的四个字，存异求同，哎呀，方总说那个被烧剩下的字要拍卖，我老李到时候愿意出一个亿！”
　　“方总的境界是很高的。”
　　“就这个烧字，看看几个月前的张朝阳，他当着李彦宏的面也是一次类似的事嘛，看看方总怎么搞面刺，看看李彦宏又是怎么搞。”
　　“也难怪百度的高地现在被易科摸上来了。”
　　“我老李爱说实话，李彦宏真得好好检讨检讨。”
　　李果庆洋洋洒洒一通说，提了方总，批了罗宾，反思了自己，还喊出一亿买字的惊人口号。
　　自团购项目失利以来，他着实沉寂了一段时间，但……李果庆不是张朝阳那种人，他顽强的打起了精神，决定深耕投资赛道。
　　不管怎样，我老李的资历还是摆在这里的，不像以前追求那么大，现在只想小有作为还不行吗？
　　基于这种考虑，李果庆趁势大谈和方总的过往，他相信这位易科掌门人不会介意自己这样小小的消费。
　　果不其然，不管是一亿买字还是对比评价，很多媒体都乐于报道一番如今是投资人身份的李果庆言论。
　　这位李总说的话未必都真，但肯定大部分都真。
　　毕竟，抬头五千丈，头上有“庆子”，那架飞机还在天上飞着呢。
　　10月23日，联合创始人虞红飞抵上海，准备参加今年的秋季发布会。
　　易科今年不光把时间推到十月，还把发布会位置改在了中国，正是公司冠名的原世博演艺中心——“易科中心”。
　　而在经过一定的内部讨论之后，最终决定是由方总来主持。
　　这也是时隔三年后再次由掌门人亲自主持的新品发布会，恰是易科第一款4G手机。
　　虞红已经在来的飞机上休息，抵达上海后也没觉精力不济便直接到了公司，先去找了找薇薇，但见她在聆听业务汇报，也就来见见掌门人。
　　“可以啊，方总，你这字现在太值钱了，一个字5000万，还搞什么公司啊。”虞红见了方卓就笑着提起字的事。
　　“庆子狡猾，他就那么一说，媒体也就那么一凑，等到热闹过后，买不买的又是另外一件事了。”方卓淡定地说道。
　　虞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会也没有谈公事的兴致，闲聊道：“索尼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开？新CEO是谁？”
　　方卓惊讶地说道：“索尼又不是易科，我怎么知道？”
　　“噢？《纽约时报》上都写你在背后操纵着索尼的临时股东大会，说什么会选出来一个新的愿意推动传感器公司上市的CEO。”虞红说着自己看到的报道。
　　“嗯……”方卓只能说道，“国外媒体的尺度确实更高一些，但这是高到乱写的地步了，真以为是我索尼的大股东啊，不清楚，一点都不清楚，有关心他们的功夫，还不如多想着怎么把易科光电推上市呢。”
　　虞红眉头一皱：“易科光电的上市？你倒是少有的愿意把公司快速做上市。”
　　方卓近来多有浏览报道，现在听着这样的话总觉得似黑非黑，言简意赅地答道：“就趁着这几年光景还好。”
　　虞红沉默一会，没有就着这个可以展开的话题多聊下去，转而问道：“卫哲他们搞出来的打车软件就叫‘达达’了？没有叫‘易达’之类的名字。”
　　“终究不是我们公司自己来做，保持影响力就够了，米团不也是。”方卓笑道，“现在是BAT他们三家下场，一起在抢移动支付，这逼着我们也不得不入场，但等到市场和竞争稳定下来，这对易科来说也就是一个支付端口而已。”
　　虽然没有正式明确的规定，但是“易”字打头的业务普遍被认为是易科的重点方向。
　　虞红前段时间看国内很是吹捧打车赛道的未来前景，三大巨头又掐的死去活来，也就借着名字这事来听听真正的意思。
　　她打了个响指，点头道：“行，我想等到发布会之后去冰芯合肥厂看看，顺便再休几天的假，怎么样，方总？”
　　“虞总怎么想起来去看看冰芯？”方卓有些惊奇，小虞一直以来就是专心市场竞争，也就这一年多来兼顾了整体战略的方向。
　　“资料里的不够真切，回去瞧一瞧，到门口拜一拜，希望明年不会让公司太难看。”虞红指的是冰芯至关重要的下一制程节点研发。
　　因为梁孟淞主导的研发思路，易科明年旗舰手机真是要难产了，甚至可能拖到后年，这会给公司带来难以估量的变化。
　　但如果真被梁孟淞带人把16nm制程搞出来，易科的产品力肯定要超出一个层次，然后……也是难以估量的变化。
　　虞红知道冰芯研发对易科的影响力，近来每每思考到这总觉辗转反侧，业务、市场、营收、股价……方方面面的动静太大了。
　　这种如今很难具体评估的动静天然的有着巨大压力。
　　方卓理解这种情绪，他笑着说道：“拜肯定拜不出什么，但图个吉利也行，你别说，我有时候想到明年年底的状况，既希望来的快一些，又觉得慢一些也行。”
　　这是胡正明与梁孟淞在冰芯多年来关于FinFET的积累，也是冰芯研发团队日夜三班倒的苦功，但确实关系巨大，可谓改变业界竞争生态。
　　只是，真的难免枪打出头鸟了。
　　虞红凝眉点头，徐徐吐气，不管怎样，先把眼前的业务做好。
　　因为易科是首次在上海举办全球发布会，再加上如今在手机市场里的地位，所以，国内国外的宣传力度都还挺强，也早早就有媒体抵达这边。
　　但是，10月25日，就在距离易科发布会还有一天之际，上海的机场、地铁、公交车站等传统出行场景里都出现了新的打车软件的广告。
　　早在BAT或者说大黄蜂、快的、滴滴预料之中的重磅对手终于下场了。
　　广告是上午九点钟出现的，仅仅几分钟，各家都接到了消息，易科还是选择了自家影响力最强的上海，要把原先这个三家混战之地拿下。
　　——卫哲创立的打车品牌“达达出行”。
　　——“达达”在乘客端使用易支付，最高有十元补贴，而司机端是50-100元。
　　——新版本的易信推出了小程序，类似百度今年上线的轻应用，而“达达”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商家。
　　——“达达”已经完成由易科领投的融资，金额保密，但据说很大。
　　事关易科入场的“达达”消息被迅速传递。
　　滴滴的创始人程维是刚从上海返回北京，他接到让自己心中一震的消息之后沉吟许久，注意到同事们都在留意自己的神色，镇定地说道：“我还以为易科会到明年年初，看来，它也没那么大耐性。”
　　“没事，来吧，这都是我们预料之中的，嗯，也真是卫哲去做打车，哎，不知道阿里那边怎么想。”
　　程维本身就是从阿里出来，现如今这四家有巨头影子的打车品牌，“快的”是阿里直接投资，自家滴滴有不少阿里同仁，“达达”也必然更是如此，俨然有点阿里内战的意思，这么一想，大黄蜂就很碍眼了。
　　“达达从上海起步，这大黄蜂有的头疼了，我们还是守住我们的份额，看看大黄蜂有没有什么动静。”
　　自从三家在上海的补贴烈度降低，大黄蜂的市场份额又渐渐恢复了不少，如今被攻击大本营，可以想象黎勇劲的头疼。
　　只是，没等程维多思考易科入局的变化，一个新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
　　“程总，程总，北京这边的机场、火车站……也都大规模出现‘达达’的广告了！他们在北京也发起了进攻！”
　　程维放下手机，想着“达达”先后在上海、北京的上线，忽然疑问道：“杭州呢？杭州那边呢？应该也有吧？”
　　杭州是“快的”的大本营，现在达达先后进攻滴滴与大黄蜂，没理由不进攻杭州啊。
　　果然，只过了半个小时，杭州市场也出现一样的消息。
　　达达上线了。
　　易科一入场，达达俨然便是一对三的架势。
　　“好好好，不愧是易科，还真没想到它是让我们一起来，来就来，谁怕谁！”程维消化了消息，猛然一挥手，铿锵有力地说道，“联系腾讯，准备打钱！”
　　※※※
　　易科发布会在即，打车市场再增变动，但已经飞到东京的熊晓鸽来不及关心这些。
　　IDG完成了对达达的投资，他也相信筹备许久的易科和卫哲等人有充足的竞争资源，那就放心的让他们干吧。
　　熊晓鸽自己还有正事，要参与对尼康剥离半导体业务的投资。
　　只是，这一次刚到尼康这边，他就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个就是方卓的狗！”
　　第一遍是日文，熊晓鸽没听明白，但是，他发现翻译的脸色变了，陪同的尼康高层也表情尴尬，而说这话的尼康员工则是一脸愤怒。
　　“怎么了？他说什么？”熊晓鸽还以为是尼康内部冒出来的问题。
　　不待翻译出声，因为共情索尼近期风波而站出来的尼康员工似乎瞧出来熊晓鸽听不懂日文，直接用英语骂道：“你就是方卓的狗！你是来损害尼康的！”
　　熊晓鸽惊愕的看着这位员工，心里十分的委屈。
　　你、你、我、我……
　　不是，这，我不是，骂错了，王风益才是啊！


###第121章 发布会
　　10月26日，上海的下午四点半，易科中心的易科秋季发布会现场已经汇集了中外记者、公司员工、诸多合作伙伴以及报名被抽中的用户。
　　与此同时，欧美方面也有很多人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观看易科的发布会。
　　自从2007年易科和苹果开启智能手机的浪潮起来，消费者从新奇、接受到喜爱、耐受，对于手机市场上的诸多品牌越来越有同质化的感觉。
　　但去年，易科推出了全面屏手机，那种让人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
　　只可惜，受困于屏幕产能，易科的全面屏Mars 6 Pro一直很难买，甚至有人在推特上吐槽，说他在亚马逊上买了一年都没买到。
　　Mars 6 Pro既是因为全面屏，也是因为同质化中的创新，几乎得到了全面的好评，所以，今年的发布会也有更多的关注度。
　　更何况，这还是由方总亲自主持。
　　苹果的乔布斯逝去，新任CEO库克让人失望的没能带领苹果继续前进，二级市场的股价跳水，用户群体们更是失望。
　　这种对比之下，时隔三年再出山的方总更加让人期待。
　　“不知道今年的手机能有什么变化，哎，我看易科在纳斯达克的盘前已经在涨了，发布会还没开始，市场就看好了啊。”
　　“毕竟是方总，易科今年的股价涨幅真好，索尼那样的就别来沾边了。”
　　“嘿，可能未必是索尼主动，但是，索尼一定是最大输家，它这几年好像就出了CMOS这样一个比较有前景的业务，也难怪那么迫切，索尼的临时股东大会时间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10号，那个CEO可能真要下台了。”
　　“索尼现在不好过，以后肯定更不好过，得罪了方总……”
　　“方总也还好吧，这几年好像没那么吃人了。”
　　“嗯嗯嗯，罗宾表示很赞，滴滴、快的和大黄蜂也表示很赞，说起来，我今天就试了试昨天上线的‘达达’，它的账号好像直接和易信打通了，超级方便，用起来是市面上最简洁的。”
　　“是用那个易信小程序是吧？我看了下，确实和百度的轻应用描述很像，但更加全面，这有易信这样的体量在，我草，百度的那个战略方向不是直接被废掉了？”
　　“得罪了方总，你还想……”
　　“什么叫得罪，不给就是得罪是吧，就得像新浪以被强上为荣是吧。”
　　新浪记者找着拍摄角度，听到现场嘉宾们兴致勃勃的讨论，默默的把工牌反过来盖住，心里考虑着如何书写发布会上的这一幕。
　　要不，还是找机会写写方总的老朋友吧，申新科创的王风益说得好，当狗有什么不好，人家从易科被围攻的时候就紧紧抱住方总大腿，这些年来没少吃肉喝汤。
　　什么叫投资的眼光？
　　怪不得人家是国内第一投资人。
　　新浪记者正在琢磨，忽然瞧见舞台屏幕上亮起了一个数字——81，心里顿时充满疑惑，这是什么？还有81秒登台？
　　如他一样，会场热闹的讨论声随着数字出现便为之一低，但很快又变成讨论，数字没有变少，不是倒计时。
　　如此小小的讨论了一会，伴随着数字的小幅震荡，易科掌门人方卓登上发布会的舞台，冲着大家挥手致意。
　　现场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掌声。
　　方总论起业界声望，已经很难有人可以和他媲美了，尽管，偶尔的一些行事仍存在质疑，但是，他值得这样的掌声。
　　大屏幕上的数字依旧在变动，81、83、84、80……75。
　　“感谢大家来参加易科的2013年秋季发布会。”方卓面带笑容，“许久不见，我的心情十分激动。”
　　他说完这句回头看了眼屏幕后的数字，冲着侧面喊道：“把这个数字调高一些，不要让大家看出来我在说谎。”
　　然而，数字依旧稳定在75，甚至又进一步下探到73。
　　现场嘉宾和YouTube、易视、官网线上直播的观众都十分疑惑，什么意思？
　　“嘿，他们不愿意改，这是我的心率。”方卓等了五秒钟，笑眯眯地说道，“是我手上这个小玩意所展示出来的实时心率。”
　　他冲着镜头展示自己手上所戴着的手表，上面也有心率的数字。
　　大家顿时恍然，这一定是易科今年的新品了，而且被方总放在前面介绍，同样，刚才的话也能理解了。
　　嗯……上台前的心率还有八十多，一上台反而降低到75，嘴上说着心情激动，实际上情绪更加平稳……
　　“这个手表，我试用了有两个月时间，感觉确实还不错，跑步的时候可以计步，平时可以检测心跳，还集合了与Mars、Selfy连接的通话和语音回短信功能，解决了一部分场景下的便捷操作。”
　　方卓随口介绍，身后屏幕则是详细列举易科手表的功能，通话、语音短信、天气、导航、音乐、心跳、计步等等。
　　“我们为了这款手表专门研发了一款W1的芯片，嗯，就是Watch 1，性能还不错，里面还集合了心率传感器、加速感应器、环境光传感器……”
　　“我们一致认为，它的未来会有更多的应用前景，如果你们喜欢，明年我们会推出更全面的版本。”
　　方卓这么说着，又为大家具体展示了下重要的通话功能，呼唤Siri来拨打通讯录里的号码。
　　大屏幕上列着易科智能手表的详细参数信息，它像是把一个小手机集合到了手表里，但通话和短信都需要通过语音助手来实现，而市面上最好的语音助手正是易科之前推出的Siri。
　　大家都没想到易科秋季发布会居然会推出了一款尝鲜的智能手表。
　　随着易科掌门人的展示，纳斯达克数支与手表相关的股票在盘前迎来小幅下跌。
　　手表品牌：？？？
　　易科智能手表最终展示的定价是国外249美元，国内1500中国币。
　　等到这个产品的介绍结束，不用方卓说话，随着屏幕上心率数字的提升，大家仿佛都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了。
　　75、79、84、91。
　　方总的心率出现了登台以来的最高，突破到90。
　　“去年，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出了全面屏设计的手机，十分担忧大家会不会喜欢这种激进的风格。”
　　“然后，从去年发布会到今天，Mars 6 Pro在全球一共销售了1283万部。”
　　屏幕上出现了Mars 6 Pro的销售数字。
　　1283万！
　　“相较于我们的整体销量，Pro版卖的不算特别多，但是……它真的是从头到尾都缺货，基本是出一台卖一台。”方卓的心率缓缓降了降，说道，“很感谢大家对全面屏手机的喜欢，也很感激大家对我们的理解，确实很抱歉给大家带来的等待。”
　　他伸手邀请台下的供货商：“来，奥田先生，给大家道个歉。”
　　第一排的夏普总裁奥田隆司闻言起身，等到了两秒，见方总没有一起的意思，转身鞠躬致歉。
　　嗯……
　　瞧着这一幕的嘉宾和观众忽然觉得……嗯，好像有点三年前发布会的那个味了。
　　“一年时间，紧赶慢赶，夏普新建的生产线在上周正式投产，也就意味着，困扰我们的产能问题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易科从07年以来就想给大家提供一整块的屏幕，这一年，我也看到国内有不少同行搞出了新的创意，有些确实不错，但屏幕表现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基于这种来自大家的认可，我们今年的Mars系列都是全面屏产品，依旧是Mars和Mars Pro两款设计。”
　　“其中，Pro版本提供了更强的拍摄，但是为了达到这种能力，也不得不从原来的开孔变成刘海。”
　　方卓拿出了Mars和Mars Pro今年这两款手机，前者基本就是去年的Mars 6 Pro，后者则是放弃了挖孔，转而成为刘海全面屏。
　　这种转变在于刘海能够塞下更多的元器件，实现更强的功能。
　　方卓从心里是更喜欢挖孔的设计，但是为了功能上的强大，也只能认可这种设计，不然，很多用户使用其他家的前摄可以分享更细腻的照片，更贵的Mars 6 Pro反而效果逊色。
　　这是过去一年里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问题，全面屏确实带来更高的屏幕利用率和使用体验，但是，这种硬件进步的速度存在着错位。
　　今年，刘海屏的Pro版在前摄塞进了一颗500万像素的镜头，又加上了一颗闪光灯，而标准版采用挖孔的Mars在前摄上只能是200万像素，且没有闪光灯。
　　方卓使用了新品的Pro进行了试拍，展现出依旧出色的前置拍摄效果。
　　易科当初就是凭借前置摄像头的创新而闻名市场，全面屏迫于挖孔而放弃这个特色被内部认为是得不偿失。
　　现在，这种选择交给了用户。
　　随着方卓讲述全面屏带来的取舍，纳斯达克的盘前交易又有公司的股价出现不小的变化，三星电子默默开启了下跌。
　　就在这场发布会之前，市场上一直有小道消息在流传，说易科为了解决屏幕的产能限制，选择与三星进行合作。
　　三星的屏幕一直相当出色，过去的一年中还出现入股夏普的声音，而三星与易科之间固然存在竞争，但两家也有不少合作，专利、芯片、系统……
　　所以，易科从三星采购的消息得到很多人的认可，全面屏的热度已经得到确认，只要解决产能限制，销量肯定大涨。
　　可是，夏普今年依旧保持了独家供应的合作，先前的小道消息被证伪，易科又放弃Mars原有设计，全面开启全面屏时代，这种现状和前景都是三星电子的利空。
　　作为直接的竞争对手，三星电子比被跨界的手表品牌要受到更加强烈的影响。
　　“哦对，不管Mars还是Pro，它们都放进去了心率传感器，易科也是和专业机构进行合作，将会呈现更多的医疗信息。”
　　“这一点，不论手机还是手表，都请大家放心。”
　　“易科开启了一项有着诸多合作的移动互联网生态建设，其中的内容生态就包括这一块，像用Siri说出的搜索，手表上呈现的都是我们这个方向的努力。”
　　方卓简单又提了一嘴心率、手表和移动生态。
　　盘前的百度不甘寂寞的也配合着往下跌了跌，千万别忘了移动内容生态，努力吧，就努力吧，方总，谁能比你努力啊……
　　方卓说完这个，有点忘词，回头看了看屏幕，上面展示的是今年新品和去年手机的拍摄对比。
　　“刚才说到哪了，噢，许久没登台，确实生疏了些，你们看这个夜间拍摄，这种效果的提升得益于我们把感光元件增大了15%，这样就让单个像素尺寸提升到1.5微米，再加上更大光圈让摄像头能够收入更多光线，所以，效果真是十分出色的。”
　　方卓说到这里也难免自豪：“易科在拍摄这一块的研究和投入很多，转换出的成绩也一直让我满意，这一点，你们等下还可以看看Selfy。”
　　他说完这个，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
　　然而，屏幕上一直实时显示的心率数字出卖了他。
　　重新降回75的心率忽然一下子冲到了96。
　　现场出现了一些骚动，观看直播的观众和友商也顿时集中注意力，媒体记者们更是手指摸到快门上。
　　“这一次Mars搭载的是祝融 04S芯片，上半年，我们推出的盖世2是ZR 04，性能一流，让人满意。”
　　“而ZR 04S有一些小小的改动。”
　　心率数字破百，101了！
　　众人聚精会神，现场嘉宾们更是屏气凝神，方总别装了，你戴着说谎警告器呢！
　　“ZR 04S进行了基带集合，支持全球主流的通信制式，是我们在芯片设计上的一个突破。”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
　　心率也轻描淡写的突破到110！
　　ZR 04S集成了基带，不再使用高通的基带芯片了？
　　短短数秒，场内响起讨论的声浪。
　　这种声浪让高通纳斯达克的盘前股价应声骤跌……
　　易科在基带方面取得突破，那……
　　一瞬间，仿佛听到了高通公司的叫声，啊，方总，别杀我……


###第122章 突破
　　时隔三年再度主持易科发布会，登台的方卓没有紧张，公布全面屏销量的时候没有紧张，掏出新款手机的时候没有紧张，他的心率就在大屏幕上摆着。
　　然而，当他试图轻描淡写，心率反而蹿升了上去。
　　业内人士自不用说，知道基带的意义，现场和观看直播的很多观众不解其意，但从易科掌门人心率突破110也能有个直观的感受，这个事很重要！
　　还有机灵的已经摸出手机，打开电脑，很有目的性的搜了下纳斯达克的盘前交易。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已经有多支股票在盘前就出现下跌，像直接竞争对手的苹果和三星，易科全面屏产能即将释放的消息属于利空，像百度这种大概是被不经意的擦了下边，像高通……
　　就是你了，高通！
　　跌这么惨，就是你让方总的心跳加速吧！
　　短短一分钟，甚至已经有华尔街的分析师在推特上更新了短讯：易科新机Mars搭载的旗舰SoC祝融04S集成了基带芯片，势必对高通公司造成巨大的冲击。
　　事实上，短短几分钟之内，高通盘前股价大跌7%，已经可以看到不少人的恐慌。
　　从去年到今年，高通的日子相对来说不算特别好过，占据高端手机市场的御三家，苹果有A系列芯片，易科有祝融系列芯片，三星也有Exynos系列芯片，其中，易科还能分出一条Selfy产品线搭载高通骁龙，三星本来也有类似处理，但去年的Trump旗舰彻底使用了它自己的Exynos。
　　单就高端市场而言，高通竟然只剩下一个易科次旗舰产品的代言。
　　这无疑让高通的处境很尴尬，自智能手机在全球掀起浪潮，它一度包圆了易科和三星这两大手机品牌，逼近了曾经德仪在高端市场的地位。
　　然而，一道传三友，苹果、易科先是推出自研芯片，再是三星遮遮掩掩的也终于不甘寂寞的拿出Exynos，高通在高端芯片市场的份额就迅速减少。
　　好在，苹果和易科都不对外出售芯片，三星的Exynos也发力不够，高通在二线手机品牌上很能打。
　　同时，随着智能手机在全球销量的逐年提升，高通收取的专利费用也连连攀升。
　　在2012财年，高通182亿美元的营收里有58亿来自专利授权，而根据它今年前三季的财报，2013年收取的专利费用有望超过70亿美元。
　　高通专利授权收入占据总收入的3成，但专利所产生的利润占总利润的比例高于8成。
　　其中，它在基带专利上的一骑绝尘是重要因素。
　　所以，当方卓在备受瞩目的易科发布会上宣布了SoC祝融集成基带芯片的消息，高通受到的冲击之大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这不仅是它失去了易科这个基带芯片的大客户，更是为其它品牌提供了一个绕开高通基带以及部分专利授权费用的可能性。
　　“祝融芯片一直在进步，这次对基带芯片的集成是多年来的研发成果，很不容易，值得庆祝。”
　　方卓任由现场的声浪响起，任由它从小到大，而在目睹了一会场下的骚动之后，他以这样一句来进行了简单的总结。
　　多年研发，很不容易，值得庆祝。
　　准确来说，是从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计算，易科在这方面已经研究和投入了5年时间，最早是吸纳了德州仪器的相关团队和技术专利。
　　德仪还曾经想直接把整个板块的业务打包卖给易科，但价格实在太贵，更多的是易科所不需要的，所以就退而求次的接收人才与技术。
　　只是，德仪彼时已经是高通的手下败将，所以，为了在这方面有所进展，易科一方面保持投入，一方面也拉了苹果、三星一起参与对英飞凌无线解决方案部WLS的收购，重点就是为了它的基带专利与技术。
　　后来，三星退出了这一技术合作，它在高通之外选择采用英特尔的基带芯片，算是对供应链的完善，另一大重要原因还在于保持独立运营的WLS是个赔钱货。
　　英飞凌也是芯片市场里的失败者，这个被联合收购的业务一年要赔3亿美元，本身对于英飞凌就是甩掉了沉重的包袱。
　　如此成本，虽然高昂，但御三家联手自然是能承受得住，只是，彼此之间的竞争趋于激烈，联合研发离心离德，三星便中途退出。
　　三个和尚没水喝，两个和尚反而凑合了不少，基于这种技术合作与投入，易科这两年仍旧是收购了不少专利，包括从华为手里购买标准必要专利与非标准必要专利的组合，与英特尔、华为、运营商进行交叉专利授权，最终……
　　在今年取得了基带集成的突破。
　　易科已经对高通通报了这一消息，尽管Mars不再采购高通外挂的基带芯片，但仍旧存在绕不开的高通技术专利，毕竟，高通布局专利的时间太久，不然也不足以对其它竞争对手大杀特杀。
　　然而，截止到这场发布会召开，易科与高通仍旧没有达成新的长期专利许可协议。
　　没有比高通这个当事方更明白易科这种突破所带来的巨大威胁，更何况，后面还有个蠢蠢欲动的苹果，它是参与了联合研发的。
　　高通曾经和易科的合作关系极其密切，庞大的芯片订单更是盘活冰芯发展的重要因素，也因此，它在全球市场高昂专利授权费的背景下给予易科的是相对优惠的价格，只收取整机价格1%的费用。
　　正常而言，高通宣称的专利授权费是5%的比例，也就是，售价5000就要给它250，但它实际与一些拥有溢价能力的手机厂商存在折扣比例。
　　易科背后拥有冰芯的制造能力，又是高端手机形象的代表，按照推论，这个1%大概就是全球最低价，三星和苹果可能是在2%上下。
　　但是，尽管最低，这仍然是一种不够让人满意的收费方式，因为，高通是涉及使用到它的专利就收钱，是按照整机价格来收取，如英特尔，使用了它的基带芯片和相关专利技术，那就是按照零件价格来收，而不是从整机里抽水。
　　这也是高通专利费的“高通税”名称由来。
　　舞台之上的方卓再度出声没有把台下的讨论压下，他清楚今天的嘉宾和观众有很多都是知道情况的，肯定难免情绪激动，但是，既然往下说，也就不想详细讨论。
　　“祝融04S采取了供应商28nm的HKMG工艺，比我们上半年发布的祝融04有着更强的性能，每颗核心的频率是2.3GHz，这是很大一截提升。”
　　方卓没有提供应商的名字，但大家都知道是易科指定合作商冰芯国际。
　　上半年，冰芯给祝融04采用的是28nm的低功耗版28nm LP，每颗核心的频率是1.7GHz，现在的04S则是全方位升级。
　　实际上，易科内部本打算直接命名为祝融05，但考虑到手机系列的年限延续与平板的同步，还是只给加了个S。
　　“不光频率，祝融的IPC也有所提升，二级缓存同样更快，我们对祝融04S的表现有着很大的信心。”
　　随着方卓的持续输出，现场还是安静了下来，而屏幕上展示的易科掌门人心率也渐渐归于平稳，跌落100、90，重新稳固在80上下。
　　方卓笑着说道：“可以说，易科的这一颗祝融04S在全球都是佼佼者，这是易科一步一步走来的成果，我为它骄傲。”
　　一颗让易科掌门人浓墨重彩的SoC芯片。
　　台下不少媒体听到方总这样的表态，心里浮现了类似的标题名称，这是以往很少在方总身上看到的。
　　时隔三年，方总的发布会真的正经了很多。
　　但是，这是易科4G时代所推出的第一款凝聚着易科技术与冰芯工艺的大成之作，如此着重介绍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卓登台说了许多，已经有些舌干嘴燥，补充了两口水之后才让镜头给了个手机屏幕的特写，结束祝融芯片这一块，介绍道：“今年不管是Mars还是Selfy，我们在安卓系统上都给了一些比较便利的设计。”
　　“比如这个两指敲击的截屏。”
　　“比如这个从屏幕边缘滑动的返回上一级。”
　　方卓演示了手机的使用小技巧，笑道：“当然，大家也可以自定义手势的作用，看你们的习惯来，我觉得还是很好用的。”
　　“哦对了，之前我谈过人脸识别，但今年没法上，一是功能还是不够成熟，这个需要考虑安全问题，二是我们还是优先做全面屏的优化，这又回到最开始说的事，Mars的挖孔留不出足够空间，Pro的刘海暂时也不好兼顾。”
　　“我期待着我们的研发部门可以提供出更成熟和优秀的解决方案，其实，我办公室和家里都有试过，总体还算可以，明年应该没问题。”
　　方卓在谈完芯片之后明显更为放松，心率已经降到了72。
　　他挑着Mars系列今年的一些其它新特点，包括自动对焦、NFC功能等等，也就到了最终的报价。
　　Mars的起售价是649美元，Mars Pro则是749美元，而搭配运营商套餐的价格依旧是199美元和299美元。
　　国行的起售价则是4488和5188中国币。
　　值得一提的是，国内还没有正式向运营商发放4G牌照，但运营商依旧拥有测试的名义，易科手机在国内的宣传应该是国内第一批4G测试手机。
　　Mars系列告一段落，按照习惯，接下来就是偏影像次旗舰的Selfy的讲解，可是，方卓转而说起了另一款易科新推出的小玩意——无线蓝牙降噪耳机。
　　而等到耳机聊完，方卓又喝了一口水，笑道：“很久不开发布会，太累了，接下来便由我们的易科欧洲总裁潘犇为大家讲解我们的Selfy手机。”
　　一款搭载着高通骁龙旗舰的次旗舰产品。
　　一款仍然守旧的保持了非全面屏的产品。
　　一款迅速被认为是为了清理库存的产品。
　　一款让二级市场见状继续让高通股价跳水的产品……
　　其实，Selfy今年也开启了全面屏，而且是刘海屏，但是，它保持着去年Mars一样的策略，进行了标准版与Pro版的区分。
　　尤其，Selfy标准版因为工艺和技术最为成熟，它反而是Mars、Mars Pro、Selfy、Selfy Pro这四款里拍摄能力最强的手机。
　　就是吧，在易科掌门人用祝融04S捅了高通一刀之后，他这种不亲自介绍搭载高通芯片手机的做法难免让人有所揣测和分析。
　　是不是方总的恶意已经抑制不住了？
　　是不是易科很快就会推出独立外挂的基带芯片？
　　要知道，高通每年的营收也不低，市场份额同样是一大块肉，它今年的市值也有1000亿美元。
　　如此种种不同的可能就在方卓下台落座的时间里暧昧的蔓延。
　　“潘犇好像有点紧张。”虞红就坐在方卓的旁边，仔细看着额上流汗的欧洲总裁，他同样展示着实时心率，这会已经135了。
　　“习惯就好了，我看你之前第一次主持发布会的时候也紧张，可能说着说着就不当回事了。”方卓微微点头，忽然问了句，“高通有动静吗？”
　　“没有。”虞红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是在台上就等着高通发起诉讼的消息吧。”
　　“接着谈吧，谈不拢也不要影响我们的发售。”方卓低声说道，“库克在发布会之前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谈到外挂基带芯片的事。”
　　苹果与易科的联合研发是局限在WLS的合作框架里，而易科的基带集成是更多方面的研发与合作，但专利是存在交叉授权。
　　也就是，苹果需要考虑集成还是外挂，后者会从独立运营的WLS里走，前者则需要进一步的研发。
　　苹果与高通签订的专利协议是到15年，但苹果早就对高通税不满，今年肯定不成，明年是个合适的时机。
　　如果，高通发起对易科的专利诉讼，它明年一定也会面临苹果的官司，这是两家潜在的减少高通税的默契。
　　不过，易科虽然还没和高通谈妥新的专利协议，但对方已经十分纠结了。
　　因为，今年的中国市场将为高通提供超过4成的营收，而针对高通强行把芯片和专利捆绑销售的疑似垄断行为，相关调查已经在候着了。
　　庞大的难以舍弃的市场，本土竞争的政策优势，高端手机仅存的品牌形象，高通必须要有谨慎的抉择。


###第123章 专利
　　易科的秋季发布会结束了。
　　相较于上半年的春季发布会，易科这次推出了更多的产品，包括智能手表、旗舰手机、无线耳机、磁性充电等配件，以及，还在最后由新兴产业事业部EBG的总裁张亚勤登台，宣布了基于ARMv8架构的服务器芯片“九章”的亮相。
　　整个发布会有三人登台，但毫无疑问，掌门人方卓是亲自用心率来揭示精华部分。
　　等到所有产品发布，简单的媒体采访是整个发布会的最后一环，而毋庸置疑，SoC祝融的表现成为了关注的重点。
　　“方总，祝融04S集成了基带芯片，这意味着什么？”
　　方卓从字面意思解答：“这意味着Mars不用外挂基带芯片了。”
　　“方总，既然祝融芯片可以在基带方面有所突破，这是不是代表着易科将会进军专利授权的业务？”
　　这个问题已经颇有指向性，众多媒体记者纷纷凝神聆听方总的答案。
　　方卓微微一笑：“易科一直有专利授权的业务啊，我们旗下的WLS公司也一直有基带芯片的出售，在世界上也有一些份额的。”
　　连续两个问题，易科掌门人都有些遮遮掩掩，索性有记者直接挑明了一个大家最关心的事：“方总，易科在今年之前都是搭载高通的基带芯片，今年不再使用高通芯片，两家公司的关系是否会发生变化？易科是否又会和高通在基带芯片上进行正面竞争？”
　　“高通公司是一流的IC设计公司，我们与高通在芯片、专利上都有密切的合作，今年的Selfy依旧搭载了高通的骁龙801，它的表现同样很不错，刚才大家在发布会上应该看到了潘犇对Selfy的介绍，我们今年对它的销量很有信心。”
　　“至于所谓的正面竞争，我认为应该谈不上。”
　　方卓略一踌躇，笑道：“顶多存在一些侧面竞争吧，但这个是好事，良性竞争是彼此前进的动力。”
　　最后一个问题由国外来的记者提出：“方总，听说易科与高通在新的专利授权价格上没有达成一致，这是否会出现专利诉讼？易科将会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方卓看了眼提问的记者，这位的消息倒是十分灵通，他又侧了侧头，看向发布会直播的镜头，简洁地说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十秒钟后，YouTube、易视、易科官网的直播画面结束，转而进入易科秋季发布会的重播。
　　高通公司的总部会议室，多位高管看着这一幕，齐齐沉默。
　　易科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什么准备？
　　是手里已经有藏着的基带芯片，还是已经做了大打专利战的准备？
　　高通掌门人雅各布一阵头疼，自家已经和易科谈了一阵了，但是，双方互不认可对方的价格与条件，也就拖到了这个时间。
　　明明前两年是一片大好局面，怎么都到了今天这种两难？
　　是保持沉默，还是积极磋商，又或者发起专利诉讼？
　　雅各布强忍住叹气的冲动，平淡地问了句：“方总说他做好了准备，你们怎么看？”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正当雅各布有点生气之际，他听到了来自法务副总裁霍伊斯的发声。
　　“易科和方总已经在为专利战留存证据了。”霍伊斯十分肯定地说道。
　　雅各布皱眉询问这位法务专家的意见：“怎么说？”
　　“易科这几年做了很多通信专利的组合动作，用标准必要专利和非标准必要专利进行了搭配，也和我们已经存在一些相互授权。”霍伊斯认真地说道，“我们今年与易科的专利授权实际是去年截止的五年期框架的延期。”
　　“从八月份开始，易科就在积极的与我们谈判，增加互授，试图改变授权费的收取方式，雅各布，各位，包括方总面向全球观众所说的话，所表示与高通的合作关系，这都是会被法院考虑的‘善意’和‘积极’。”
　　“我们的标准必要专利必须要遵从FRAND原则，美国和欧洲过去的案例都有力的支撑着这一点，而如果真正到了司法裁决这一步，把FRAND原则转化为利益第三人合同，需要考量的就是双方都应该履行的善意谈判义务。”
　　FRAND原则，Fair、Reasonable and Non-Discriminatory，公平、合理和非歧视。
　　霍伊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示意自己这段话很重要。
　　欧美法院通常是把FRAND原则认定为利益第三人合同，实施者可请求专利权人履行合同义务，这种“原则”是实质性的“合同”，是有合同效力的。
　　只要易科，或者，只要任何人愿意支付合理的技术许可费来使用专利，法院就会默认这个费用足以弥补专利权人的损失，会对相关的禁令进行限制。
　　就是说，只要易科愿意磋商，愿意交钱，高通的禁令限制就不会受到太多的支持。
　　而易科与方卓所展现出来的态度显然是愿意磋商，是在积极的履行善意谈判义务，如果彼此磋商不成，裁决会综合衡量的给出最终定价。
　　雅各布明白了霍伊斯的意思，这边刚开始有苗头有可能，那边已经在考虑最终裁决的因素了。
　　或者说，方总表现出来的善意只是假象，他只积极不缴费，只善意不停手，就是奔着最后的裁决去。
　　这种角度的考虑会不会更符合自己对方总的了解？
　　雅各布在心里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FRAND原则下的“合理许可费”不是一个厘定的数字，而是一个可谈的区间，彼此都保持“善意”，但认知不同，也一样是闹到最终裁决。
　　另外，还比较糟心的是，标准必要专利的业界惯例是先使用后付费，一旦和易科闹翻，这笔不菲的专利费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裁决。
　　雅各布思考片刻，说道：“如果我们起诉易科，一个方向就是要证明易科在试图做专利反向劫持。”
　　专利反向劫持，就是指易科这样的公司有策略性的利用FRAND原则的不确定性和模糊性，意图达到尽量少支付、拖延支付甚至不支付标准必要专利使用费的目的。
　　这方面的案例实际上比较少，因为，拥有专利的一方往往比较强势，但如今……易科实际并不弱势，它就是在有策略的搞事。
　　霍伊斯点了点头，心中衡量着是否存在把易科树立成“专利反向劫持”典型的可能性。
　　正因为这种案例较少，或许更能增加可行性。
　　“雅各布，霍伊斯，实际上，我们这边和欧洲的FRAND原则对易科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比较有利，但中国那边理论上反而对我们有利。”高级副总裁黛西指出了一个利好。
　　霍伊斯立即赞同道：“确实，按照中国法律，标准必要专利属于我们专利权人的私有财产，易科未经许可的实施专利属于侵害专利权的行为。”
　　这是不同国度对于FRAND原则的不同解读。
　　雅各布幽幽的看着这两个人，点头道：“是，黛西，你的措辞很严谨，我们确实在中国拥有‘理论上’的有利。”
　　黛西和霍伊斯都闭嘴了。
　　“我们今年在中国的营收可能会超过43%，中国市场对我们很重要。”另一位执行董事沃伦提醒东方市场的重要性，“并且，这个比例在今后可能还会增长。”
　　雅各布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积极的与易科达成授权？”
　　“不，我的意思是，越是重要，我们越是要尽量捍卫我们的地位。”沃伦严肃地说道，“中国那边有句话，以打促和，高通直接与易科达成专利授权，降低费用，让出市场份额，有这样一个手机厂商出现，其它厂商会怎么想？”
　　他继续说道：“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是要坚决的提起专利诉讼。”
　　向来负责这一块的霍伊斯听到这样的施压，反而立即反对道：“不，沃伦，你这样的处理就是非善意的，对于最后的裁决十分不利，哪怕要提起诉讼，那也要等我们多轮磋商谈崩之后再提。”
　　沃伦持有不同意见：“易科已经在基带上取得突破，我们现在不能只看易科一家，更要注意易科试图带来的更多变化，易科可以挑战我们的地位，但我们不能允许它这样轻易的挑战，不能允许它带动更多帮手的挑战，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认为，必须鲜明的表达高通的态度，不让易科扩大影响力。
　　雅各布微微点了点头，同样存着不甘心的情绪，善意的积极的与易科进行磋商，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无异于向其它厂商展示了软弱的态度。
　　如果能在易科身上立威，捍卫市场优势地位，那无疑是对其他厂商的震慑。
　　雅各布心里有了倾向，继续聆听了一会大家的讨论，以CEO的身份说道：“易科在尝试用它的手机市场定位来撼动我们的通信专利市场优势，一旦我们就此退让，它与苹果的那个专利授权框架只会越来越强，不管如何，我们不能沉默，不能坐视易科把战线拉开。”
　　霍伊斯听到这里，提醒道：“我们要正视中国那边对易科的倾斜。”
　　“中国有倾斜，我们同样拥有，而且，易科这方面的突破更敏感，高通基于标准必要专利的诉求本就是正常的。”雅各布认真地说道，“我们必须有所还击。”
　　霍伊斯保留了意见，雅各布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中国那边未必就会迅速的给出反应。
　　雅各布环视在座的高管们，最后以一句话结束本次会议：“先生们，女士们，今天先迎接我们股价的暴跌吧。”
　　这话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变得无奈。
　　盘前就这么跌，一天下来得跌多少……
　　这天收盘，不用看股价，新闻直接给出答案。
　　——《易科SoC芯片集成了基带，高通股价暴跌13.6%》
　　——《高通遭遇黑色星期二，市值蒸发逾百亿》
　　——《易科秋季发布会成多家上市公司股价杀手，苹果、三星、高通等公司皆现跌幅》
　　※※※
　　“高通那边怎么说？还是没动静？”
　　易科发布会结束后的五个小时，方卓晚上加班，等待可能到来的沟通，然而，高通令人失望的没有动作。
　　“没有，可能也在权衡。”虞红答道，“但我觉着他们这个沉默还比较非比寻常，没准在等我们产品发售之后开启诉讼。”
　　“铁三角也不够稳定啊。”方卓想着可能到来的专利之战，叹道，“高通就是太贵了，收费方式太不合理了，这也不能怨我们想改变，这全世界谁不说它贵啊。”
　　他继续说道：“高通简直就是在玩专利劫持，逼着我们交钱，它要真是诉讼，发改那边也会真不客气的。”
　　“嗯，你应该跟高通那边直接说，你会打小报告的，这样能让他们投鼠忌器。”虞红笑了笑。
　　“我不说，雅各布也应该知道啊，但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方卓摇了摇头，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叫我打小报告，反垄断那边的许局长，他是从09年就收到举报了，而且，你猜怎么着，最开始的两家举报企业是来自美国。”
　　虞红惊讶道：“美国企业跑到我们这边来举报高通搞垄断？”
　　“嗯，那时候我们的反垄断法施行没多久。”方卓想了想，继续说道，“那时候也流行打高通的小报告，爱立信、松下、德仪等6个企业05年在欧盟起诉高通，博通在美国起诉高通，还有在韩国、日本对高通的起诉，它丫的实在是太贵了，难怪引起众怒。”
　　他这样说着，抽了份桌上的文件，递给虞红。
　　虞红翻了翻，很快就瞧见刚才听到的内容，最终结果是和解、撤诉、高通赔偿、高通罚金……
　　“高通在专利诉讼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不能小觑。”方卓严肃地说道。
　　虞红微微点头，人家高通有一半工作就是干这个的。
　　方卓思考一会，忽然展颜一笑：“好在，我们的经验也不是太差。”
　　易科从发布智能机以来，已经与诸多公司都有过专利诉讼交手，诺基亚、三星、苹果、HTC、LG……
　　有过诉讼和反诉，有过禁令和推翻，有过和解与互授。
　　论及经验，倒也可以向前辈致敬致敬。


###第124章 反击
　　“易科发布了新款旗舰手机，多支股票开启下跌模式，苹果跌，苹果跌完三星跌，三星跌，三星跌完高通跌，哎，让我老李说啊，都该！”
　　录制中断。
　　李果庆回味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觉得这段的感情不太充沛，思绪不够顺畅，需要再琢磨琢磨，嗯，人家好端端的怎么就“该”呢？
　　很快，他想明白了，是该！不思进取，活该你们跌！
　　“等等啊，我重新写写。”李果庆示意两个助理不用急着继续，埋头修改文稿。
　　自从决定在投资人行当里有所作为，他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最起码要成为一个知名投资人，而怎么知名……
　　现在网络、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这么发达，毫不客气的说，李果庆觉得只要自己放下身段，想出名还是很容易的。
　　啊不，不是放下身段，是本来就没什么身段。
　　李果庆纠正了自己的想法，打算好好探索仍觉有些朦胧的发展方向，他总觉得，这个名气还能做更多的转化。
　　“重点还是要谈这个高通，人家也惨，但没它这么惨啊，方总拿出来芯片，心率往上跳，它的股价也跟着胡飞乱跳，华尔街那群人肯定对这事最敏感。”
　　李果庆校订了文稿方向，一个是事实如此，一个是他总觉得有些媒体是胡咧咧，还特么没自己专业。
　　“李总，上次在节目里的发言，很多反馈很喜欢你的爱说实话，我们在微博上自己做栏目，或许可以用这个当作栏目标题。”助理甄生文忽然出声，提到老板之前节目后的效果。
　　“噢？是吗？”李果庆颇为重视，思考一会，征求意见，“那起个正式的名字，就叫‘庆子爱说实话’，怎么样？”
　　甄生文一口槽卡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不是，李总，你怎么一股引以为荣的劲？世道不好，你也别这样作践自己啊！
　　他委婉地说道：“是不是太……直白了？”
　　“哈，敢作敢当，有什么不能说的。”李果庆有些不以为然，但也重视年轻人的意见，思考片刻后说道，“那就叫‘老李爱说实话’。”
　　甄生文觉着这样好多了，不能方总把你打为庆子，你就真当庆子啊，“老李”就很好，能上能下，往上去可以是互联网老江湖，往下去也可以是搓澡堂老师傅。
　　“李总，三星的新机出来了，Trump全系搭载的是他们自己的Exynos处理器，说是历史性的八核处理器！”另一名助理秦光才及时更新了手机圈里的新闻。
　　李果庆是因为易科才对智能手机比较关注，闻言问道：“这和易科的祝融、高通的骁龙、苹果的A芯片比起来怎么样？”
　　“三星的李在镕在发布会上现场跑分，Exynos处理器第一名！”助理答道，“呃，但是，它是32位处理器，和易科、高通、苹果的64位都不一样。”
　　32位，但8核。
　　现场跑分第一名。
　　李果庆苦思冥想，缓缓在助理的注视下给出想法：“三星不太行吧，另外三家都是全球顶尖的芯片设计，要是一家有分歧还正常，这三家都选择最新的64位架构，就它自己那么牛笔？这肯定里面有妥协。”
　　他是自己搞过企业的，有时候的动作是无奈之举，既然三星是选择八核路线，可能确立方向的时候就认为这是更优的，真正看到对手们纷纷选择64位架构，已经没有足够时间了。
　　三星的高端机本就弱势，再往后推迟时间，就意味着今年的传统销量旺季全都交给竞争对手。
　　他认真的想了会，忽然一愣：“不对啊，苹果不是明天发布会吗？三星现场怎么跑苹果的分？”
　　“遮住了Logo，但……一眼就知道是苹果，遮遮掩掩的达到了泄密的效果。”助理秦光才阅读着各路最新消息。
　　片刻之后，他又说道：“苹果CEO库克已经在推特上炮轰李在镕，斥责了他的这种严重泄密行为，他们紧张的关系更紧张了。”
　　苹果和三星正处理专利互诉之中，今年的iPhone5S已经完全把A7芯片的订单从三星转移到台记，两家颇有势如水火的架势。
　　“你们说，苹果会不会用易科的基带芯片？”李果庆琢磨了一会，如此问道。
　　秦光才说道：“易科还不确定有没有独立的基带芯片呢。”
　　李果庆斩钉截铁地说道：“肯定有！”
　　他接着说道：“方总那个人，你们不了解，我是了解他的，他在某些时刻不说空话，现在就看高通相不相信易科的做好准备能带来超出他们想象的损失了。”
　　两名助理面面相觑，老李子对方总倒是莫名坚定的信心。
　　“这个录制就等明天苹果发布会结束再继续录，哎，我老李也赶赶时尚，当当这个手机博主。”李果庆摇了摇头，已经发现大家对智能手机的关注度很高。
　　次日，苹果发布会结束，李果庆也迅速的赶了个热点，凑出一期对御三家手机的评价，外加对高通公司的警告。
　　爱说实话的老李得到了一些吃瓜群众的追捧，毕竟是出过同名飞机的人，见识和经历都是很丰富的。
　　不过，接连三天的御三家发布会确实看点十足，易科突破基带，三星拿出八核，苹果……苹果掏出一手iPhone 5C。
　　相较于同样是64位架构的A7处理器，苹果这次的5C更让人吃惊。
　　从iPhone发布以来，它的品牌形象就是冲着高端去的，当时是和诺基亚对比，这些年，它已经形成高端御三家的固定形象，但是，这次的明显具有阉割意味的5C……
　　国内外第一时间都有了解读，廉价版iPhone！
　　人家苹果不是都明确给出标识了嘛，5C，Cheap的C。
　　倒是明显也在关注竞品信息的方总在推特上表了态：库克做出了正确的决策，苹果应该正视更广阔的市场。
　　同样在关注舆论的苹果掌门人库克看到了方总的推特，他立即进行反思，坏了，这一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方总这时候站出来同意的，怕不是他心里极其反对的！
　　但不管如何，发布会已出，今年的产品策略就这样了。
　　26、27、28，连续三天的手机发布会，御三家的新产品立即在全球同步登上不同媒体平台的热搜。
　　谁是今年最强旗舰手机？
　　曾经在芯片设计上有过深入合作的三个厂商已经走上不同方向。
　　易科集成了基带，对高通发起冲击。
　　苹果尝试在A7芯片外加上了M7协处理器，基带方面依旧是高通。
　　三星这次则被誉为32位架构最后的辉煌，推出8核豪华处理器，选择与英特尔合作的基带芯片。
　　正当一些最早拿到手机的测评机构或个人博主开始实机测试之际，高通方面终于还是给出了回击动作。
　　高通在美利坚加州南区联邦地区法院提起专利诉讼，声称易科部分Mars机型侵犯了其六项专利，要求禁止侵权产品在美利坚的出售、广告、展示、市场营销和仓储活动。
　　就在祝融芯片面世之后，已经有不少媒体预测了高通可能采取的行动，但它打出的这一枪仍旧登上许多媒体的头条。
　　〖高通重启专利大战？〗
　　〖易科的专利二番战！〗
　　〖继苹果与三星大打专利诉讼之后，高通与易科的较量如约而至！〗
　　〖高通与易科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揭秘〗
　　高通在加州的诉讼，明确提出了禁售的要求，但这在媒体分析来看，普遍认为高通还是会寻求最后更有利的专利和解。
　　这在过去的案例是屡见不鲜的。
　　反而，易科、苹果之前与诺基亚的至死方休颇为让人意外，大概也因为同是手机厂商的缘故。
　　或许因为易科曾经的专利案太过出名，高通这边一动手，立即有媒体把话筒塞到华尔街的基金经理嘴里，询问如何看待易科与高通的股价，又是否存在做空易科的可能。
　　多数基金经理说话都比较为委婉，但也有匿了名的直抒胸臆。
　　“还做空易科？上一批做空易科的就没活几个，什么桥水、高盛，旗下的基金也是该倒闭就倒闭啊！”
　　“易科和高通是厂商和芯片设计厂商的关系，他们两家还有合作，刚发布的Selfy用的就是骁龙，他们打着打着要是忽然和解，股价直接就把空头们给拉爆了！”
　　“高通不太能干出来这事，但易科呢？方卓呢？”
　　“方卓要是反手直接把专利费用一交，场外赚的钱说不定比交的专利费都多！他的那个MIGA基金里还有不少权贵的钱。”
　　即便匿名，接受采访的基金经理也没有过犹不及，总之，一句话，不下场，只要不下场就不会给恶人作恶的机会。
　　只是，出乎大家意料，高通发起诉讼，易科除了简短的表示应诉，竟然没有太多的动静，公司的公关部表示以法律程序为准，前两天还在推特上称赞苹果的方总也没了踪影。
　　易科成熟了，已经走私底下交流的路子了？
　　易科现在是御三家了，已经不把热闹露出来给大家看了？
　　秋季新品登陆各大渠道，Mars、Selfy、Watch等产品依旧保持极高的热度，今年御三家除了易科与夏普突破产能限制，苹果与LG、三星它们也同样取得突破，采用的是标准版和全面屏版混卖的方式，高通的起诉没有耽误产品的热卖。
　　只是，疑似易科的反击还是出现了。
　　11月2日，出乎高通意料，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中国反垄断声称接到企业举报，正式对高通涉嫌垄断的行为立案调查。
　　可能是为了某家公司的形象，上午公布的立案，下午又补充了消息，是接到美国博通公司的举报信息。
　　博通公司干这事不是一回两回，欧洲、美国、日本、韩国，都有它起诉高通的身影，这次名字一出现，倒也有让人恍然小悟的意思。
　　嗯，大抵真就是它，真就这么凑巧吧。
　　反垄断调查一出，高通震荡的股价持续下跌。
　　无独有偶，全球知名数据公司IDC适时的给出分析和评估，根据高通2012年财年和今年Q1、Q2、Q3季报，中国市场已经成为高通重要的营收组成，预计占比已经突破40%。
　　一个如此重要的市场出现反垄断调查会带来什么效果？
　　正当高通对外澄清中国市场占比没那么高的时候，它的又一客户站了出来，苹果COO威廉姆斯对媒体表示，正在重新评估与高通的专利授权合作，认为高通的收费方式存在一定的不合理。
　　他还给出浅显直白的例子，如果一部iPhone是被高通收取20美元专利费，一旦这部iPhone只加大存储配置而没有任何其它的变动，从而加高50美元的售价，那么，这加高的50美元也要拿出来给高通的比例。
　　iPhone已经为原有使用的专利付过费，售价提高没有使用新的专利，但依然要给高通钱。
　　这合理吗？
　　苹果高层的公开发声让高通股价继续往下震荡，但这不是苹果最重磅的发声，仅仅时隔一天，掌门人库克就亲自表达了看法。
　　“某种程度上，我们期待看到高通做出更利于行业发展的改变。”
　　“但如果这种改变很难出现，我很同意方总昨天给我打的电话，苹果和易科或许有能力来推动它的改变。”
　　“WLS已经做出了很棒的工作，它是值得期待的。”
　　苹果已经无限接近直接站出来和易科联手，或许，束缚它的就剩下那份与高通签订的合约，又或者，是iPhone新品依旧采用的高通基带芯片。
　　而除了库克表态带来的对高通的冲击，他提到的另一个信息也获得了大家的关注，原英飞凌的无线业务部门WLS已经被易科与苹果联手收购，这种时刻的“很棒的工作”……
　　没过两天，WLS公布了新的基带产品，公司第一款4G基带芯片。
　　易科依旧没有像上次那样迅速的提起反诉，但是……疑似被它有条不紊推动的工作正在灼烧高通掌门人雅各布的心。
　　好像确实有些超出想象的情况，要不，高手过招，点到即止吧？


###第125章 皆欲杀
　　“WLS推出了4G基带芯片，这让人极其吃惊。”
　　“尽管我们对WLS的名字并不陌生，在它还归属英飞凌的时候，08年一度还占据着18%的全球基带市场份额，但是，当它被出售之后，市场份额持续萎靡，截止到今年10月份，只剩下不到5%，还是以中低端为主。”
　　“对于这个曾经的英飞凌无线通信解决方案业务部，业界对于这笔买卖双方有过评级，甩掉了包袱的英飞凌可以拿到一个S，而以易科为主的买方只能拿到让人失望的C。”
　　“我们理解易科、三星、苹果想做的事情，但是，在易科和苹果纷纷搭载高通芯片的情况下，反而是后续退出的三星看起来更有反对高通不公的兴趣，它选择与英特尔联合，用旗舰机的实际行动来保持进步。”
　　“但是，十月底的发布会改变了一切。”
　　“多家手机评测机构已经对易科、苹果、三星的旗舰机型进行了对比，尤其基带芯片涉及的网速方面更是反复验证，得到了一个已经被普遍认同的答案。”
　　“根据美国和加拿大多个地区的测试，同样的LTE网络下，Mars的实际下载速度在10.4MB左右，iPhone是11.6MB左右，Trump则在9.5MB左右。”
　　“从硬件上来说，以高通的MDM9615M基带芯片为准，它最大支持100Mbps的理论速度，折合实际下载速度是12.5MB。”
　　“也就是，祝融04S的性能大约是高通基带的90%左右，三星使用的英特尔基带是高通的82%左右。”
　　“高通的基带产品是业界典范，易科尽管在这方面取得了突破，数据上仍旧落后，至于英特尔……它或许应该尽早退出这一领域了。”
　　“不过，因芯片带来的网速差异没有太过影响消费者的选择，我们注意到大家更多的往往是在衡量全面屏、拍照、价格等问题。”
　　“高通已经对易科发起诉讼，它暂时还没有对WLS有所动作，但在中国的监管部门和苹果之后，英特尔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我们没有看到易科与方卓对这件事的表态，只从库克的口中能够得知，他绝不是没有动作。”
　　“高通在过去十年中屡次被不同厂商起诉，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我们还不确定这会不会是高通发展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战争还没真正开始。”
　　最新的一期《华尔街日报》，封面就是易科和高通的纷争，两家公司一左一右，左边的易科周边有模糊的苹果、鸿海、纬创等公司Logo，中间则是三个标黑的单词“Go！Go！Go！”。
　　国内有多家门户网站转载了这篇报道，腾讯把这个标题翻译为“干它！干它！干它！”，随即在意识到什么之后更改了翻译，重新译为“告它！告它！告它！”。
　　高通对易科提起专利诉讼，但易科向来不是个良善的风格，按照不少媒体明里暗里的意思，方总应该在被起诉的第一天就立即发起反诉……
　　这么一想，也许真是高通的专利太强大了。
　　那么，到底告不告……
　　其实，方卓本人和易科内部也没完全决定。
　　11月8日，他在专题会议上就把前两天的《华尔街日报》摆在了桌上：“外界似乎比我们还着急，我们到底GO不GO呢？”
　　“这是高通做事太过霸道，不管诺基亚、三星还是英特尔、苹果，包括我们，都在它身上吃了亏。”虞红列席了会议，“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有多少公司愿意真正的站出来，毕竟，不管如何，高通本身的标准必要专利都是绕不过去的。”
　　方卓微微点头，这是一个问题，易科虽然既研又买再加上互授的进行了专利组合，但即便真的与高通和解，仍旧需要补足一部分技术许可费。
　　既高速发展又提前布局的易科都是这样，更何况其它家了。
　　“方总，高通的专利诉讼只会是一个议价工具，它没理由真的寻求在市场上禁售我们的产品。”美国副总裁施罗德是线上参会，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现在的一个问题在于，很多人也认为国内的反垄断调查、与苹果的沟通、WLS的芯片，这些也是我们和高通的议价工具。”欧洲总裁潘犇同样是线上，“这还是比较微妙的。”
　　正常来说，这本就是易科与高通的争端，彼此议价是常理，但高通过去得罪了太多公司，吃相太过难看，而只有苹果比较明确的站出来是因为它迫切的想要结束被高通一家制衡的局面。
　　苹果在07年刚发布iPhone的时候是使用三星提供的基带，也是来自英飞凌，但迫于性能不佳，只能转投高通。
　　然而，高通与苹果签订的合同明确了独家供应的条件。
　　苹果这几年，尤其自库克上任以来，就在增加供应商以加强它们之间的竞争来压低零件成本，这个供应商数字已经从150家增加到360家左右。
　　偏偏，高通不仅是独家供应，还专利两吃，这很让苹果如鲠在喉。
　　方卓仍旧点头，然后把目光看向法务部的副总裁马修斯，这件事的处理仍旧需要专业人士的意见。
　　不反诉，可以议价，反诉，仍旧可以议价，至于……有没有更深层的战略目标……
　　“方总，我支持在加州发起对高通的反垄断诉讼。”马修斯不是线上参会，这次是专门从纽约飞来，昨天才刚刚抵达上海，他出乎意料的表达了明确的态度，“在过去这几年，诺基亚它们在欧洲，博通在美国，这些诉讼都接近成功，但最后都是以和解或者罚金收场，就像你和库克说的那样，我们有能力推动进一步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高通在两个主要市场已经有过类似案例，这个月更是刚刚增加了中国这一重要市场的反垄断调查。
　　“不管怎么界定，高通已经实质上的形成‘专利劫持’，已经违反FRAND原则，拥有了在业界掀起围剿的基础。”马修斯谈到了第二点。
　　所谓专利劫持，就是技术持有方借着被纳入标准的专利漫天要价，获取超越其专利技术贡献的许可费。
　　“反过来，如果高通想举证我们的‘专利反向劫持’会很难，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准备。”马修斯不是第一次和方总谈这些，自基带突破以来就在酝酿与高通的交手。
　　他又补充道：“专利劫持在业界比较普遍，反向劫持虽然存在，但还没有那么被认同。”
　　“最重要的是，美国现在有一点探讨的比较汹涌，关于权利耗尽原则（The Exhaustion Doctrine）或者首次销售原则（First Sale Doctrine）的适用范围。”马修斯严肃地说道，“我们有机会争取经过多轮诉讼把高通打入条款适用。”
　　权利耗尽原则或者首次销售原则，就是指专利产品或依据专利方法直接获得的产品，一经合法售出后，专利权人及其合法授权人即丧失对该等产品进行使用和再次销售等行为的控制权。
　　简单说，高通已经把基带芯片卖给厂商，就不应该再利用基带蕴含的专利进行二次收费。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一点的争议比较大，不光美国，在很多国家都存在对自家技术发展的保护。”马修斯娓娓道来，“即便是国际标准的TRIPS协议，它在第28条中也回避了专利权用尽中的‘国际用尽’等问题。”
　　他留给公司BOSS们消化的时间，颇有意气地说道：“我们绝对有机会通过发起对高通的反垄断诉讼，来帮助确认专利权‘绝对用尽’和‘国际用尽’这两个原则在美国的适用。”
　　方卓沉吟不语。
　　虞红这时候问了一句：“马修斯，我理解你的目标，但这听起来是一场反复的拉扯。”
　　美国那边是判例，如果高通这个靶子被立了起来，之后的类似案件很可能都会参考易科诉高通案。
　　“市场在演化，高通过去的行径已经让业界拥有广泛的反击基础，或许，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一个明确的表态而已。”马修斯积极的游说道，“如果能打到最高法院，如果能联合更多的公司，我对此信心比较大。”
　　他等了一会见大BOSS没有说话，略微狡猾地说道：“反正，我们在诉讼期间也可以暂停交费，多拉扯拉扯对我们的影响不大，但如果被我们拉起更多的公司，高通将会面临各种层面的压力。”
　　高通就两个业务，卖芯片，收专利授权费。
　　后者一旦被暂停，芯片领域本身的竞争也很激烈，它的单一业务就被放大成了缺点。
　　方卓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心里一瞬间想到的是高通的股权架构，如今的雅各布是从他父亲手里接过掌门人的位置，但是，他仅仅持有大约0.13%的公司股份。
　　两边是公司的竞争，是研发的竞争，是诉讼的竞争，是业界方向的竞争，但同时，不能忽视的，也是人和人的竞争。
　　方卓思考着法务副总裁的鲜明意见，示意大家先看看由法务部提交的文件，里面罗列的正是高通实质性的垄断行为。
　　像苹果，高通的独家供应与二茬收费不用赘述，像英特尔，即便英特尔愿意缴纳专利费，高通仍旧拒绝以合理条款向这个重要的竞争对手提供标准必要专利的授权。
　　原则上，这是比较容易判定的事情，但原则的界限总是被反复拉扯，总是需要努力争取。
　　“WLS的4G芯片没法用到旗舰机型，它只是一款中低端的基带芯片，用在‘科盛’的机子上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最早到明年二季度，WLS就能推出可以搭载在旗舰平板上的基带芯片，它是免不了被高通诉讼的。”
　　方卓的手指摩挲着文件。
　　施罗德这时候说了句：“我们依照FRAND原则和高通进行谈判，这也需要一个合理的价格，但是，高通那边直接接受了，谈判就会被迅速结束。”
　　“嗯，这就简单了，我们可以提一个合理但绝不会被接受的条件，我们认为的合理就是买了基带芯片就不用额外授权。”方卓笑道，“我们自己有芯片，会逐渐减少对高通的依赖，但这对高通的买卖绝对是开了个坏头，不可能被它接受。”
　　建设很难，但破坏绝对是容易的。
　　方卓深谙此道。
　　施罗德颔首，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其实，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具备，就是看看其他人会怎么样。
　　“我再和库克聊聊，不过，不光苹果，我们的制造厂商们也并不那么乐意缴这个专利费，鸿海、纬创、立讯它们几个是一定能拉出来的。”方卓缓缓说道，“英特尔这方面被高通欺负的比较惨，如果它愿意出来，那我们……”
　　他还是没把这个话说死，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如果业界的基础真的足够，易科不是不能出来挑大梁。
　　要怎么证明基础足够？
　　至少得像库克那样出来发声吧。
　　方卓抓起法务部的文件，瞧着大家严肃的表情，笑着说了句：“没事，不管如何解决，这得拖一阵子了，高通不会真想让我们死，但我们可以真想让高通死，进退都很方便。”
　　会议结束，情况基本明确。
　　方卓另外点了马修斯在内的小会，转身回到办公室就直接给库克打了电话，再度就高通的事情交换意见。
　　这一交换，苹果在美国那边已经有了新的动作，它在积极的和移动应用行业协会、计算机与通信工业协会等手机工会组织进行沟通，想要获得反高通的更大舆论的支持。
　　“高通的做法明显违背正常的专利授权模式，它们愿意与我们一起谴责高通的垄断行为。”库克认真地说道。
　　这事之所以要由易科挑头，就在于高通已经发起诉讼，也在于WLS是易科在运营，以及，不得不承认，方总这个人还是很有声望和号召力的。
　　“嗯，或许，我们应该再和英特尔谈谈，他们有着很好的影响力。”方卓提了新建议。
　　“我和英特尔通过电话，他们大概很快就会到上海当面拜会你了。”热心的库克如此答道。
　　方卓：“嗯……”
　　是真的都想让高通死啊。
　　这么一看，不是易科想发难，是业界哥们捧我啊。
　　“好，那就等我和英特尔谈完。”方卓说道。
　　电话即将结束，库克犹豫一下，问了个问题：“iPhone 5C，方总，你真认为它合适吗？”
　　“怎么会不合适？”方卓诧异道，“我们都站在同一个反对高通霸权的战壕里，我这个时候还至于藏着掖着吗？”
　　库克结束电话，嗯，方总在说谎啊。
　　方总这人好啊，好就好在一码归一码。
　　方总这个坏啊，坏就坏在他这种时候还一码归一码。


###第126章 忍无可忍
　　方卓在观望和顺便搅和业界情况，考虑如何才最符合易科的利益。
　　客观来说，高通不愧是曾经的铁三角之一，不论给冰芯的订单还是给易科的支持，都很大程度上帮助了易科智能手机的崛起。
　　只是，高通这样的选择是基于它自己的角度出发，是一场彼此有益的合作。
　　易科该买芯片买芯片，该交专利费交专利费，方卓这些年的心里倒没有太多的“吃亏”想法，但，4G时代确实是个好机会，全球的兄弟们又早就看垄断的高通不太顺眼……
　　11月10日，英特尔的人还没来，方卓先接到了高通掌门人雅各布亲自打来的电话，这是自双方矛盾爆发以来的第一通掌门互联。
　　“方总，你们易科现在想要的也太多了，我听公司的人说，易科竟然要直接取消手机上的专利费缴纳，这也太不合理了。”雅各布两句之后就直接抱怨。
　　“Mars暂且不说，Selfy已经买了高通的基带芯片，怎么还再缴一次专利费？雅各布，这不合理啊。”方卓说的观点并不新奇。
　　“不管苹果还是三星又或者HTC，世界上所有的厂商都是这样的，高通已经对易科给出了最低的比例。”雅各布强调现状，“方总，平心而论，我们高通对易科的善意还不够多吗？给予的帮助还不够多吗？”
　　他痛惜并谴责道：“方总，你要的太多了！”
　　“易科从高通买的每一个芯片，高通都是盈利的，雅各布，你说世界上的厂商都是这样，为什么苹果已经站出来不愿意了？你觉得我要的多，其实是你们高通这些年要的太多了。”方卓反驳，然后说道，“这些我们都暂且不争执，雅各布，现在摆在面前的是……”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你说易科要的太多了，你觉得易科有没有能力要这么多？”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考量，就谈现状和将来吧。
　　雅各布拿着手机，皱了皱眉，没有直接回答：“方总，高通在通信领域的成就在全球都是领先的。”
　　他没等对面说话，又提到了去年的一桩事：“我一直对你抱有尊重，即便去年冰芯在美国屡受刁难，我也一直站在易科这一边，不管是谁，我坚持的都是商业的归商业。”
　　“我感谢高通的理性，也感激你的尊重。”方卓援引了这个话，“好，让商业的归商业，雅各布，我认为，是时候让高通做出改变了。”
　　他知道雅各布曾经在华盛顿闭门会议上的发言，从某种程度上还是出声维护了易科的。
　　但……商业的归商业，现在就很商业。
　　雅各布也立即很商业地说道：“是，高通需要做出改变了，早在易科开始‘去高通化’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把订单交给台记，而不是继续培植我们的竞争对手。”
　　“冰芯不是高通的竞争对手，反而是高通的合作伙伴。”方卓认真地说道，“另外，我必须要说，冰芯对高通的价格也是合作伙伴的优惠价。”
　　这些年的彼此合作可以谈情谊，但撕开情谊，下面的价格也都是实打实的。
　　“很好，方总，我不认为易科在基带通信领域有足够的能力。”雅各布正面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最后说道，“高通和易科仍然可以谈，但最好快一些，坦白的说，我是易科产品的粉丝，也不希望它在美国市场消失。”
　　方卓结束了通话，放下了手机。
　　单以易科来论，确实还差一些，但这次可能真不只是易科，而雅各布的这些话，大概是真要砍掉高通在冰芯的订单了。
　　以及，高通方面应该是认为，易科还是在尝试议价，不管是取消授权模式，还是一些公司之外的动作。
　　毕竟，雅各布的信心基础也确实坚实，高通4G时代专利领先虽然没有那么高，但仍旧是全球第一的，谁在面对全球第一的时候会死磕到底呢？
　　时隔一天，方卓在易科23层迎来了英特尔副总裁率队来申的拜访，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就是谈高通通信领域的专利垄断，次要目的则是冰芯与英特尔的多项合作。
　　自胡正明和梁孟淞先后带人去英特尔总部交流，两边的合作推进就很快，冰芯的FinFET技术储备十分雄厚，这一点让英特尔也极其意外。
　　冰芯想要英特尔的DUV光刻机制程工艺推进，英特尔想要冰芯的鳍式场效晶体管研究，两边一拍即合，找到了广阔的合作空间。
　　英特尔的这一趟拜会十分低调，但关于对高通垄断的认知没费多大力气就得到了统一。
　　相较于易科与高通的合作，英特尔多次被高通拒绝授权，极其痛恨它的垄断行径。
　　对于英特尔或者巨头公司而言，平生最恨两种行为，一是别人搞垄断，二是别人不让自己搞垄断。
　　眼见这次可能真的有机会，英特尔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十分愿意尝试对高通的发难，以此也谈了谈与易科这个领域的专利授权框架。
　　英特尔这方面比较薄弱，但它愿意发挥影响力，牵头组织一个反高通联盟。
　　粗粗一数，可以搭建出来的反高联盟公司就有易科、英特尔、苹果、三星、鸿海、纬创等等，因为高通很大一部分授权业务是交给制造代工厂，所以，一旦发起诉讼，鸿海、纬创这样企业停交的费用也会占据不小份额。
　　而论及关系密切，鸿海、纬创们更受大客户苹果、易科、英特尔的影响，这一点也不是大吃专利肥肉的高通能比得上的。
　　随着英特尔真正的在磨刀霍霍，方卓心里的倾向渐渐更有了方向。
　　要不，真就试试吧。
　　反正，最后试不成，高通大概率也会和解的。
　　这件事的一个有趣之处就在于，高通很凶狠的发起了诉讼，但它骨子里愿意和解拿钱，而易科时至今日仍旧保持克制的没有发起反诉，偏偏正在寻找是不是可以置对方于死地。
　　11月15日，英特尔直接是今年5月份新上任的CEO布莱恩站出来怒喷高通，指责高通在通信领域大搞垄断，获得了超额利润。
　　布莱恩声称，他极其欣赏易科公司在产品创新方向上的努力，认为高通的专利霸权不应该在新的时代延续下去。
　　之前就有传闻，英特尔想要掺和高通的事，但是，布莱恩直接冒了出来，这还是把雅各布气笑了。
　　他不无讽刺的给予了回击：“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是那个在09年刚刚因为滥用x86CPU市场主导地位而被欧盟重罚了10.6亿欧元的英特尔吗？”
　　“是那个在02年到06年向惠普、宏碁和联想支付费用，要求它们停止和推迟推出含有竞争对手芯片的产品的英特尔吗？”
　　“布莱恩指责我们高通垄断，我简直想笑！”
　　“肯定是因为布莱恩刚刚成为CEO，对于自家公司的历史还不够了解吧！”
　　雅各布一通阴阳怪气，获得布莱恩的再度开炮。
　　“英特尔还在对欧盟的判罚上诉，公司对于上诉结果有着充足的信心，我对英特尔的了解就和对高通一样，毕竟，高通的垄断行径在全球都是闻名的。”
　　“05年被欧盟调查，06年被韩国调查，10年被美国调查，今年被中国调查，这就是高通，这就是每回被调查都要对外掏钱的高通！”
　　“不，我说话应该严谨一些，今年被中国的调查还没结束，高通今年不单是掏钱，恐怕还要面对易科的冲击。”
　　“这是易科前进的一小步，却是反对高通专利霸权的一大步！”
　　英特尔和高通两家公司掌门人隔空互怼，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包括方卓，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就在高通于舆论上沸沸扬扬的时候，御三家中今年CPU跑分第一的三星似乎翻车了。
　　今年御三家集中在10月月底进行发布会，也就直接霸占传统销售旺季的手机市场热度，再加上，今年全面屏产能爆发，去年供不应求的全面屏手机推动了许多消费者的换机热情。
　　是Mars、Selfy还是iPhone，又或者Trump？
　　众多评测机构自发布会以来就连轴转的追逐着这一波旗舰机拉满的热度，而随着测评的增多，三星这个八核处理器的问题渐渐出现。
　　在实际使用中，尽管三星的跑分第一，但它的表现总是不如Mars、Selfy和iPhone，而在深入分析和拆解之后，大家发现，与其说这是八核处理器，不如说它是“双·四核处理器”。
　　三星这次的猎户座Exynos实际上是采用了大小核设计，是四个A15架构大核加上四个A7架构小核，小核在任务负载量低的时候工作，以达到节省电量、延长续航的效果。
　　跑分确实很漂亮，但是，实际体验和竞争对手存在差距。
　　而除了CPU的问题，陆续拿到货的消费者吐槽了不少雷同状况，用了没几天，包边竟然开裂了，而且，相较于同是安卓阵营的易科，三星手机上的不少预装软件无法卸载。
　　以及，Trump的相机参数很高，但改变模式时反应有明显迟钝，像是优化不够到位。
　　如此CPU加上一些小问题，三星这次的旗舰隐有让人失望的评价。
　　不过，三星的李在镕倒不是很忧愁，隔壁苹果遭到的差评已经史上最高了。
　　问题还是出在廉价版iPhone上。
　　许多媒体和苹果铁粉纷纷抨击了库克这一次的决策。
　　“苹果正在成为一个附庸者，如果乔布斯在，他绝对不会推出这样廉价的阉割的让人失望的毫无诚意的手机！”
　　“库克正在摧毁苹果！”
　　“库克即将获得‘易科优秀员工奖’！”
　　“苹果为什么要在易科被起诉的时候站出来？难道库克不知道易科是公司的最大对手吗？他的决策总是让人迷惑。”
　　“史上最让人失望的iPhone！”
　　因为iPhone 5C的推出，库克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但他对某些指责也颇感委屈，手机就算了，可能确实判断上有点问题，但这个与易科联合起来反对高通专利垄断……
　　当初易科与诺基亚大打专利战，苹果也是和易科站在同个战壕的啊！
　　不能那时候是乔布斯，你们就觉得没问题，现在是我库克，类似决策就全是错的啊！
　　但库克只能闭嘴，想要再看看iPhone 5C的销售情况，顺带着，他在推特上澄清了“5C”这个C的含义，是Colour颜色，而不是Cheap便宜。
　　他一发推特，评论里都是批评，无奈之下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的继续把注意力聚焦在专利之战上面。
　　三星疑似翻车，苹果遭受抨击，易科被高通起诉……
　　御三家在十一月里各有各的热闹。
　　只是，于无声处，高通是真的砍掉了一部分冰芯的订单，似乎彻底决定了与易科的决裂。
　　但就在这样的决定被告知之后，方卓又一次接到雅各布的沟通电话，声称愿意进行一场有诚意的谈判。
　　方卓几经考虑，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方总，高通是不可能放弃授权费用的，你不用想着在这方面寻求突破了，我们可以谈谈比例问题。”雅各布一副知道对面砍价意愿的作派，暗示道，“或者，如果易科拿到一定的产品销量数字，我们可以给出具有诚意的授权费返还。”
　　费用返点，这是雅各布认为已经极其有诚意且可以推动局势变化的开价了。
　　“让商业的归商业，你不能一边和我们易科谈，一边又去伤害另一家无辜的企业，冰芯又做错了什么呢？”方卓只能叹气，冰芯何辜啊。
　　“你们是不可能绕开我们的专利组合的。”雅各布表明底气。
　　“试试吧，好人不能总是让枪口指着。”方卓发出正义的声音。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两天之后，易科终于还是在加州法院发起了对高通的反诉，声称它违反FRAND原则，涉嫌专利垄断。
　　这一天，易科明确的动作再度登上各大媒体头条，被视为两家公司专利竞争的进度。
　　也有媒体粗略对比了易科和高通的专利，截止到2013年11月，高通拥有655件通信领域的标准必要专利，而易科仅有329件，实力差距还是十分明显的。
　　“通讯专利的壁垒性很强，不是投入研发就可以有成果，尤其3C产品的生命周期很短，易科能积累这些标准必要专利已经十分不易。”
　　“而且，专利数不是衡量双方实力的绝对标准，像三星就几乎拥有与高通一样的652件标准必要专利，但它仍旧需要向高通缴纳巨额专利费。”
　　“易科这次的专利诉讼并不乐观。”
　　就在《中国证券报》略带忧虑评价易科正式反诉的当天，三星同样在韩国提起了对高通反垄断的诉讼。
　　不等大家发表更多评价，苹果同样在美国提起对高通的诉讼。
　　三家手机巨头各自出手，俨然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架势。
　　受此影响，高通股价也忍无可忍的再度出现暴跌。


###第127章 推动
　　易科反诉高通，头条！
　　苹果和三星对高通发起反垄断诉讼，头条条！
　　御三家忽然合力针对高通，头头条条！
　　接二连三的消息，线下纸媒来不及报道，线上媒体则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跟进。
　　上个月月底才刚刚发布新品的三家高端手机品牌不约而同的起诉高通，要说没默契没勾结，谁都不会信，要说关系这样的密切……也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这三家，苹果与易科、三星分属不同的智能系统阵营，三星与苹果关系紧张的正在进行专利诉讼，易科在高端市场之外利用“科盛”冲击三星的全线策略，而今年苹果同样推出了Cheap版产品，试图囊括中端市场。
　　尽管全球的智能手机仍然在高速增长，但三个品牌显然都在激烈争夺更多的份额。
　　如此情况之下的针对高通……可见它攫取利益的方式确实让这三家都颇为恼怒。
　　而就在御三家先后对高通宣战，受大客户影响的鸿海、立讯等制造工厂们也或直接或间接的对高通表示了不满。
　　如鸿海，它实力强劲，直接加入了控告高通反垄断的行列。
　　如立讯，它近几年刚有起色，这次倾向于多位大客户，但也想和高通留有余地，是商量着提出了专利授权模式的异议。
　　但不管如何，被撩拨起兴趣的媒体纷纷深挖，一方面曝光更多的业界动态信息，一方面也在剖析本次的成败。
　　手机巨头与制造厂商们一起行动的声势确实巨大，可是，热闹之下究竟能带来多少实质效果？
　　美国的专利专家法斯特接受《纽约时报》的采访，谈到了现有法律体系下的胜负可能性，认为高通凭借核心专利仍旧占据着优势。
　　“高通在业界向来有‘买专利，送芯片’的说法，尽管它在4G时代的优势不如以前，但它拥有的诸多标准必要专利是很难绕开的。”
　　“而关于标准必要专利的界定，国际通用的FRAND原则存在模糊地带，在过去的案例中也不支持易科方主张的专利耗尽适用。”
　　法斯特看出了易科等公司存在的想法目标，但从当前的美国案例出发，并不能对易科一方提供太多的支持。
　　当然，事情不是不存在变化，汹涌的舆论必然会被司法和反垄断机构重视，只是从现在这个时间点来看，优势在高通。
　　法斯特尽量以直白的语言解释了标准必要专利与高通这些年的布局，以及为什么易科、三星等厂商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
　　相较于3G和2G，4G时代的高通威力确实减弱了。
　　“这类专利官司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出现结果，而法院的裁决还面临着反复的上诉和拉扯，可能，这反而才是易科、三星们最主要的目的。”
　　“手机厂商们在诉讼期间是可以暂停缴纳专利费的，如果官司打个一年两年，占据了高通利润里8成的专利授权费就会大幅萎靡，这必然会让公司和管理层承担极大的压力。”
　　“它们起诉是奔着专利，奔着反垄断，但真正给高通造成压力的可能是在这之外。”
　　“我刚才说，高通仍旧占据专利的优势，可是，这类官司往往以和解收场，易科、三星、苹果没有名义上的联合诉讼，但它们这次密集的举动无疑也把更多的中小厂商带动的蠢蠢欲动，这是高通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的情况是，易科带头不交钱，苹果见状，易科不交它也不交，三星见状，它俩不交我也不交，然后便是……御三家不交……那就都别交了！
　　法斯特表述了自己对这桩互诉的观点，也在最后谈及了极小概率的事情。
　　“如今的高通专利授权模式确实存在不少非议，如果易科它们真正的……按照库克所说，如果他和方卓真的推动了现状的改变，高通的灾难就要来了。”
　　“一旦高通核心的标准必要专利被判定模式存在问题，它的非标准必要专利很难形成太强战斗力，以后在通信领域的地位一定会被大大削弱。”
　　“只是，这可能真的需要易科它们付出很艰辛的努力。”
　　法斯特委婉的表达了可能性，想要推动版本变化，锁定高通的战斗力，这怎么看怎么都属于小概率事件。
　　事情虽然热闹，但真正来界定FRANGD原则的，还是官方机构。
　　如果高通能够镇压御三家，肯定继续活的很滋润，而如果真被御三家拉下马，这个事也会极具象征意义。
　　专家分析、媒体报道、消费者投以关注，象征意义不象征意义还不清楚，但高通市值持续下跌，一直到760亿才稳住震荡。
　　法律诉讼的过程漫长，高通受到突然的冲击，以后股价或许还能收复失地。
　　可是，之前和高通大打嘴炮的英特尔在这个时候有副总裁站出来，指出了高通存在的一个问题。
　　“我很怀疑雅各布是否具备执掌高通的战略和管理能力。”
　　“时代已经变了，不再是高通只依靠老旧的CDMA专利就肆无忌惮的时候了。”
　　“这次站出来反对高通的手机品牌以易科为主，而易科正是高通曾经亲密无间的合作者，甚至，在易科取消了旗舰机型搭载高通芯片之后，雅各布仍然保持着与竞争对手的合作，直至易科现在再次推出基带芯片，发起了对高通的致命一击。”
　　“这些都是在雅各布主导之下发生的，高通可以考虑是否存在更合适的CEO人选了。”
　　英特尔的副总裁说出这样的话，直让看热闹的方卓喊妙，想到一块去了不是，得有人为高通的错误负责，这股价下挫这么严重，难道全是外面公司的责任吗？
　　方卓心里这么想，但没想到很快就收到雅各布的短信。
　　这一次，他被直呼其名。
　　“方卓，你们太过界了，难道你们以为换掉一个CEO，高通就不会为了自身利益而抗争了吗？”雅各布的短信明显很生气。
　　方卓颇为无奈：“雅各布，你醒醒，我在上海，这是英特尔的人在对你指指点点。”
　　“英特尔的人无非是你的一把刀，方卓，圣何塞联邦法院会给易科这样的公司一个公道的。”雅各布以这样隐隐的威胁和暗示来终结了交流。
　　方卓略生烦恼，雅各布曾经和自己也是谈笑风生，高通亦是不错的合作伙伴，这真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搞垄断的高通才是好高通，愿意放手的雅各布才是好雅各布。


###第128章 攻守
　　通信专利战场上硝烟四起，这没有耽误御三家在十一月份的热卖，而随着各路专业人士的分析，这场争端背后的更多信息被曝光出来。
　　据传，英特尔虽然没有参与对高通的起诉，但它派出多位高管对易科、苹果和三星逐一拜访，希望能够改变专利市场上的格局，而三星采购英特尔的基带芯片，显然很受它的影响。
　　以及，高通今年与苹果进行过新的谈判，要求提高专利费用，每部手机再加10美元，这让库克对此怒不可遏。
　　一方面是公司大佬的频繁嘴仗，一方面是公司合纵连横的专利官司，这还伴随着几十上百亿美元的市值起伏，2013年的年底这场风波让很多人颇为过瘾。
　　而11月27日的新情况更为大家的过瘾添加了一把佐料，加州地方法院就苹果与三星的专利诉讼案作出裁决，判定三星侵犯苹果4项专利，并需赔偿苹果9.8亿美元。
　　三星已经表示将会提起上诉，认为这不是苹果的胜利，而是可能造成美国消费者的重大损失。
　　仅仅时隔一天，韩国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判定苹果侵犯三星2项专利，需赔偿1.2亿美元，并在韩国国内禁售苹果的相关产品。
　　苹果公司发言人同样回应了韩国方面的裁决，声称这是韩国的地方保护主义，严重违背国际贸易规则，将会提起上诉。
　　媒体刚刚隐含称赞的报道三个手机公司合力挑战高通，转眼间，两边赔偿的赔偿，禁售的禁售，难免让人觉得无语，也更加直观的让人看到了商业和专利竞争的复杂性。
　　三星和苹果的互相攻讦已经持续一段时间，这次的两地判决也不会作为最终执行的依据，只是，三家相互竞争的公司真的能够齐心协力的扭转高通的优势吗？
　　这把“佐料”和高通没什么关系，但这些天下跌的股价还是受此影响，出现回暖。
　　不管怎么看，彼此有着不同利益立场的联盟都很容易被分化击破，二级市场的投资者也相信高通会采取正确而有效的手段。
　　一周之后，关乎专利官司和公司竞争的热度有所下降，媒体们对于冗长的官司过程没什么兴趣，除了金融、财经、科技类媒体继续跟进，也就是一些执着的吃瓜群众时刻关注着相关情况。
　　不过，在国内倒是因此带来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讨论。
　　今年下半年继易科与索尼出现纷争，它又跟高通明确的杠上，真是每个对手都不是无名之辈，而再往前盘点，易科过去这些年随着发展而竞争的公司都十分有名。
　　“易科打的都是高端局，谁是易科出道以来的最强对手？谁又是方总出道以来的最强对手？”
　　知乎趁着御三家挑战高通的热度还未完全褪去，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仔细一算，易科出道的音乐播放器确实就是冲着索尼去的，而当时的索尼不说如日中天，也距离巅峰不远，而方总嘛……他在易科之前就很能折腾。
　　“虽然易科打的是高端局，但不是没有其它对手，只是，那些没有存在感的中小对手顺便就被碾压的默默消失了。”
　　“易科这几年频频与其它巨头公司碰撞，但我对易科公司的观感还挺好的，只能说，它发展到这个体量，难免就得和别的公司抢蛋糕，这一定程度上不是能由方总全部决定的，他驱使着易科，易科也驱使着他。”
　　“最强对手？提名诺基亚，它在全球市场最强的时候能占到将近一半的份额，可是，易科手机，机如其名，犹如火星撞地球一样的撞向了诺基亚！Mars带动的是全球手机的革新，这次和高通的专利竞争虽然也引人瞩目，但远不如那次和诺基亚大打专利战的时候凶险！那是真的被判决禁售了！谁也没想到最终被白房推翻了！”
　　“索尼当初有点下坡路的意思，诺基亚这个确实比较狠，不过，虽然大家普遍骂腾讯，但腾讯之前在即时通讯赛道是很强很强的，几乎没人认为它在这个领域能被掀翻，易科很强啊，这是大家认同的事实，而强如易科，也足足用了快两年时间，资源手段也都用尽，最终才确立易信的地位。”
　　“提醒一下，电商领域仍然是阿里领先呢，易购这种易科系公司要不要算进去？”
　　“要谈易科系，那就太广泛了，人家亚马逊云计算领先不止一筹，台记比冰芯也领先不止一代，就说易科自己的YMS，虽然做了很多业务，也不都是最强啊，就算百度这种货色，时至如今，国内搜索份额还是第一呢。”
　　关于易科公司的最强对手讨论比较杂，但普遍认为提到了“诺基亚”和“腾讯”，前者与易科诉讼带来的双杀空头，影响至今，而被推翻的裁定仿佛彻底把诺基亚扫下了舞台，至于后者，十来年根深蒂固的核心赛道被争抢，几乎硬生生打断了从PC移植到移动的巨头壮大之路，这也让人津津乐道。
　　等到方卓本人出席活动被采访，听到这样的问题和相关评论，倒也觉得挺有趣。
　　“易科的最强对手啊，我想想，我想想。”方卓没有这样思考过公司的发展，要说诺基亚，那次确实凶险，但也有提前的布置，要说索尼、腾讯之类，似乎差着意思。
　　他没有立即给出自己的答案，只是探讨着笑道：“没人提苹果和三星吗？我是多次听到御三家的称呼，公司内部有时候也会聊这个。”
　　记者答道：“有人提，但苹果和易科相比，少了掌门人，三星又总是与易科和苹果相似，它这次的Trump也暴露不少问题，所以，大家就赞同的比较少。”
　　“三星的产业链很完整，苹果的产品和生态也很有竞争力，等到易科的手机什么时候彻底击败这两家，我再回答这个问题。”方卓心里一时间没有直观的答案，转而询问了同系列问题，“还有我的最强对手？是罗宾、Pony还是史蒂夫又或者张忠侔还是谁？”
　　每个名字都是行业佼佼者，都有过或多或少的交流。
　　记者谈到这个也比较忍俊不禁：“这个问题比公司的对手有着更多争执，没有太统一的答案，方总，如果让你说出曾经给你最大压力的名字，你第一时间会想到谁？”
　　方卓的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名字，但下一瞬间就把一个名字脱口而出：“IDG的熊总吧。”
　　记者大奇：“为什么，方总能说说理由吗？”
　　他是知道熊晓鸽曾经有过带领风投对方总的围攻，可是，在方总这些年碰见的大风大浪里，名流巨头实在不少，诺基亚那次带来的做空与反做空更是有着不少吊诡之处，怎么会是这位脱口而出呢？
　　“像腾讯的Pony，他挺厉害，但易信即便失败了，也只是损失我们投入的资源和时间而已，不会影响易科的主体发展，像阿里的马云，我们的易购与淘宝终究存在模式上的差异，对于落后并不急切，何况，未来已在计划之中，其它的也都类似，嗯，台记的张忠侔也很厉害，但冰芯更多的是在和自己比较，每一年的进步都是可喜的。”
　　“唯独那个阶段，我们医科面临危机，易科产品又还没多大成绩，那时候要是让熊总给我搅黄了，局面真是会一塌糊涂。”
　　方卓从这样的角度来阐述自己的想法，回忆过去处境，心里也颇有感慨：“熊总那时候十分生气，但他这个人有一点不错，愿赌服输，真的感觉输了那么一招半式，他也就认了，有的人就不行，那时候还扎我汽车轮胎。”
　　他说到这里便是莞尔一笑。
　　时至如今，当年的事情都逐渐变得依稀朦胧，自己也不会去记那个红杉的廖勇让人扎自己车胎，但时过境迁，如今想起来，也挺有意思。
　　易科掌门人亲自回答了好事记者的提问，但是，他的答案并不能太让吃瓜群众信服。
　　他只是方卓，懂什么易科和方总？
　　不过，随着知乎话题讨论热度的居高不下，有人趁机混进来，提了个类镜像的问题。
　　——谁是李果庆出道以来的最强对手？
　　然后，当事人开着本尊大号，亲自回答这个问题：方卓。
　　这个问题和答案让很多人哈哈大笑，纷纷点赞，进而又激发出更多的类似问题，谁是段永基、熊晓鸽、马化腾、李彦宏、斯金格、诺基亚……的最强对手。
　　问题排成队列，答案同样也排成队列。
　　方卓，方卓，方卓！
　　等到远在日本的熊晓鸽打电话和方总交流尼康进度的时候，忍不住吐槽道：“你看看你到底祸害了多少人！还有，不是我说，人家记者问个破问题，你就别把我拉出来了，你坑了我，还要给我发个奖杯咋地？”
　　“记者那么问，我就实话实说啊。”方卓很理直气壮，“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不能说的。”
　　“也难怪那高通的雅各布在听到英特尔高管的话之后扭头就给你发消息。”熊晓鸽也在关注专利诉讼，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事，现在拎出来加以批评。
　　方卓莫名其妙：“那个和这有什么关系？”
　　“你看过《天龙八部》吧，虚竹在少林寺门口被曝生父就在现场，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扭头看段正淳，这就是口碑。”熊晓鸽嘲讽道，“你这个口碑放在这，雅各布第一时间懒得搭理英特尔，就得找你。”
　　方卓这么一听，隐隐竟有种认同的感觉。
　　但，永远不要进入自证陷阱！
　　他说道：“让你搞个尼康，不是打电话问我百度搜索就是问我高通诉讼，尼康的半导体公司呢？公司呢？你要是不行，你早点说，我现在都后悔找你，要是找人家王风益，没准现在我都笑嘻嘻的到新加坡视察新公司了！”
　　“就在这个月底！”熊晓鸽提高声音，“怎么也不能到明年了。”
　　关于IDG拉着国际和日本风投推动尼康半导体剥离的事情，熊晓鸽已经忙活了一年，客观来说，这个事确实有难度，而今年日本公司的持续低迷动摇了尼康的考量，最终决定减轻包袱。
　　至于这IDG，大家都清楚熊晓鸽背后是谁，无非就是冰芯在积极的寻找方法，但这对尼康不重要，美刀能到位就行，反而，需求迫切的冰芯使用手套或许还能更爽快的提供资金。
　　至于前不久索尼传感器公司的经验教训，尼康公司也集中进行了研究，一是半导体产业设备终究行业环境不同，二是将会明确隔离运营权和研发地，如此必不会再让索尼的悲剧重演。
　　熊晓鸽对于尼康遮遮掩掩的诉求都半推半就的应下，他自然能瞧出来对方的打算，然而……这一次和索尼那个完全不同。
　　老魔的钱只是给人看的，不是给人用的，压根不会真正的投钱进去。
　　熊晓鸽前后对比索尼和尼康，心里也忍不住吐槽，索尼还舍得掏钱，这尼康连钱都不掏了……
　　“月底……不行，太快了。”方卓听到明确时间，心里一盘算，果断说道，“你推到一月份。”
　　熊晓鸽差点炸毛：“事情基本都谈好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软银的孙正义也跟着一起确定时间呢。”
　　“随你怎么找理由，也不差这点时间。”方卓坚持道。
　　熊晓鸽听到老魔这话，情绪很快平复，问道：“是要找媒体推手还是干什么？”
　　“都有，包括新加坡那边的公司，也要再多点时间来走走流程，很快也可以确定能不能把淡马锡也拉进来，这样再多一层背书。”方卓说道，“孔豫过几天飞日本，你们再复盘捋一捋情况，既然要做，那就尽量做好。”
　　淡马锡是新加坡政府的投资公司，它其实是欢迎易科、冰芯这类公司在那边的投资的，新加坡当然也存在出口和技术许可的问题，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反正，于它而言，公司是落在本土了。
　　新加坡本身的半导体产业规模就很不错，英飞凌、英特尔、意法等公司都在这里有区域总部的设置，而台记、联电等代工厂商也有拿地建厂。
　　这是冰芯选择在这里吸纳研发人才的重要原因。
　　熊晓鸽还是答应了下来，这次大费周章就当还方总联合出资收购IDG集团的人情了。
　　尼康的PPT造机略往后推迟，熊晓鸽在日本有时候都觉得，尼康这个玩意曝光出来会不会已经让这边存在抗体，之前那波日企造假风波过后，这里陆续又出现新的躬匠，实是已经有点成为传统的意思。
　　不光熊晓鸽，包括日本自己都有媒体感叹，如此被揭露和遮掩不住的造假都有这么多大公司，那些阴影处不知道还有什么勾当。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末，距离2013结束只剩大半个月。
　　这一天，方卓做了一些非常规事务的沟通，随后再度接到高通掌门人雅各布的致电，相较于上一次的隐含警告，他这次态度竟然软化不少，提出飞来上海当面谈谈双方的僵局。
　　“既然已经这样，除非高通愿意回到一个合理的授权模式范畴，不然，我们就不用见面了，易科和我都是这样的态度，绝不会改变，高通和你都应该回到正确的位置。”
　　方卓的这通电话很简短，等到表态结束通话后顺手就把录音转给了库克和李在镕。
　　在当前这个阶段，他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统一立场的，反正，如果苹果和三星认不清情况，易科是已经把基带芯片集成到Mars里了。
　　易科担道义，短不短视，就看他们怎么权衡。
　　事实证明，有机会结束高通的蛮横垄断还是很让人动心的，或者说，这是一笔很容易算清的生意，要么是短时间获取高通的利益让步，要么是长久的结束不合理的授权机制。
　　后者显然才是最划算的。
　　接下来的一周，方卓也陆续收到库克和李在镕转过来的通话录音，仿佛……大家之间真的没有一丝丝信任，只能拿雅各布的录音来维持一定限度的默契。
　　御三家默默保持强硬姿态，这一点真是出乎了雅各布的意料。
　　从始至终，雅各布的一个最基础判断都是，议价工具！议价工具！
　　这不过是厂商们想要议价的方式！
　　无非就是利益让渡，无非就是把价格调低！
　　实在不行，高通就调低一些呗，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御三家也确实有着足以议价的市场地位。
　　然而，从易科到苹果到三星的轮番拒绝，甚至每家都拒绝了自己的面谈请求，这就让雅各布有些不寒而栗了。
　　十二月的第三周，高通公关动作出现，COO莫伦科夫面对媒体的采访出声，“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已经在和存在异议的合作伙伴进行谈判，并且取得了进展，很可能会迅速达成和解。”
　　“其实，从传统的案例来看，诉讼不是矛盾激化的表现，而是为双方创造一个改变各自观点的环境，高通对于诉讼并不担心。”
　　“事情已经在谈，高通一直在为行业发展做创新和贡献，我们的合作伙伴也承认这一点，我们有信心继续带领行业前进。”
　　莫伦科夫在媒体面前信誓旦旦，而CEO雅各布也很快在别的场合暗示了类似情况的发生。
　　已经在谈！谈的不错！接近和解！
　　至于是谁，反正是有。
　　这一公关动作起到了一些效果，最起码，高通股票稍微往上爬了爬，而它隐晦的对于立场不一的众多挑战者们也起到了猜疑的作用。
　　本次站出来的不光有御三家，还有中小品牌和代工厂。
　　毫无疑问，大家都清楚御三家在高通那里肯定有特权，肯定存在谈判，该不会他们谈着谈着进行了和解，高通转手把损失加了自己这边吧……
　　想想吧，巨头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样的关头，易科给出了明确的回应，公司发言人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通报诉讼情况，澄清相关谣言。
　　“近期关于易科将要与高通和解的报道都是错误的，两家公司并没有实质性的谈判进展。”
　　“易科公司可以坦诚的告诉诸位，易科这次的诉讼目标就在于取消高通的不合理专利授权，要求高通按照FRAND原则‘公平，合理，无歧视’的使用行业标准必要专利。”
　　“我们不清楚高通与哪些公司进行了谈判，不清楚哪些公司考虑和解，我们只清楚，这里面没有易科。”
　　易科严肃的表明了立场和诉求，直击高通的模糊地带。
　　管你谁谁，反正没我。
　　方卓在推特上转载了公司的声明，没有评论，只打了一个“√”。
　　难得的罕见的一以贯之的坚持动作引来了效仿。
　　三天之内，苹果和三星同样出现类似的声明，澄清相关谣言，与高通接近和解的公司里没有自己。
　　模糊和暧昧被粉碎了大半，由此反而带来更多的质疑，高通是不是在说谎？
　　鸿海低调的对外表示，诉讼刚刚开始，一切遵从法律程序，没有和解进度。
　　纬创没有通过媒体，而是在业内向易科、苹果、三星告知情况，自己也没有与高通进行谈判。
　　立讯则是跑到方总的推特下进行了评论，又直接复刻“√”来转载声明，表达立场。
　　如此经过媒体汇总，但凡在诉讼之内的公司都明确的表示现阶段不存在和解，那么……高通这样高调的透露消息，所作为何？
　　这次亲自站出来进行公关的CEO雅各布遭到指责，不仅没发挥作用，反而被媒体视为下了一记昏招。
　　有人在害怕，已经害怕到不惜撒谎来粉饰局面。
　　这是什么？
　　这是色厉内荏啊！
　　雅各布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局面，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坏了，姓方的真想让高通死！
　　不是议价工具，不是坐地还钱！
　　雅各布彻底觉醒，姓方的磨刀霍霍，刀尖已经抵在喉头上了！


###第129章 博弈
　　易科决绝的不吝于表明立场，这让高通遭遇了自家暧昧公关的反噬，雅各布也再次被质疑领导能力不足以应对当前急遽变化的局面。
　　新浪财经这次对高通和易科的互动进行了点评。
　　“高通在公关上也进行了它擅长的黑盒子打法，很多获得高通专利授权的厂商都不清楚自己缴纳的费用和同行比起来是高是低。”
　　“高通自己制定的标准弹性过大，这也是它一直被诟病的一个点。”
　　“这次换一种我们更能理解的表述，高通是想二桃杀三士，是想制造囚徒困境。”
　　“保持对抗，大家或许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接受和解，自己一定能够到短期的利益。”
　　“但是，如果自己保持对抗，其它盟友先一步接受和解，这无疑会遭受最大的损失。”
　　“高通给予这样的暗示，释放这样的信号，也是业界符合常理的推测，不管COO莫伦科夫还是掌门人雅各布，他们表示的‘诉讼不是矛盾激化的表现，而是为双方创造一个改变各自观点的环境’是专利诉讼里的常态。”
　　“然而，易科没有留下余地，方总打开高通的黑盒，直接带动了信息的传递。”
　　“盖开了，光进来了，信息透明了，选择也就容易了。”
　　“易科的反应速度极快，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没有任由猜忌在粗糙的反垄断联盟里蔓延，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拿自己公司的口碑作为背书，直接把桃子扔回给了高通，明确宣告，方总不吃桃，他要大口吃肉！”
　　“雅各布找上了方总，但和过去不同，他这次的对手有着极其丰富的商业斗争经验和手段。”
　　“高通想做什么，雅各布想做什么，方总对此洞若观火。”
　　新浪财经小小的评价了一番大老板的操作，删去了一部分对专利诉讼前景的担忧，高通的色厉内荏证明着它这次受到的冲击不小，但以目前的诉讼来看，这极可能是一次两败俱伤。
　　万一，易科真被禁售了呢？
　　苏薇在看到新浪这篇报道的时候没有这样的疑问，她最近完完整整的阅读过易科法务部的全面评估，本身围绕着FRAND原则来博弈，高通的禁售要求就很难被支持，这还不谈机型更迭、美国球友这类因素。
　　如果易科输了这场官司，最大可能是赔偿并被裁定一个比现行模式更高的专利费用。
　　“易科和高通在加州的官司什么时候能出结果？这次距离最终胜负需要拉扯多久？”苏薇在晚上下班一起乘车回家的时候问了问情况。
　　“最快也要到2月或者3月了。”方卓坐在车里用平板看的就是美国那边发来的文件，他把最后的篇幅看完之后递给了薇薇，说道，“不管谁败诉都会提起上诉的，出了结果又继续上诉，按照霍伊斯的说法，如果真的打到最高法面前，那时候被考虑的因素就更多，反而更有胜算，但怎么都得奔着明年去了。”
　　专利诉讼的过程往往比较漫长。
　　方卓顿了顿，笑道：“好在花费时间的这个过程本身就有利于我们，要是打一年，高通一年就得最少没了40亿美元的专利授权收入，打两年，这就是80亿美元，这种压力是很大的，高通利润的大头就来自这些。”
　　他又补充道：“而且，单我们国内的反垄断调查也是个大问题，我和许局长沟通过，高通在国内的授权比例必然要降低的。”
　　不管最后诉讼结果如何，中间的这个过程一定会让高通焦头烂额，反应到二级市场就是市值股价的下跌。
　　一个月好说，两个月好说，一年两年，市场变化这么快，易科旗下的WLS已经推出4G基带芯片，英特尔那边也蠢蠢欲动，这便是诉讼之外的战局。
　　而这个战局的关键支撑点就是在于过去的专利诉讼案明确支持，诉讼期间可以暂停缴纳标准必要专利的授权费。
　　苏薇翻着平板上的文件，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就是你们这伙人的‘专利反向劫持’，高通是骑虎难下了。”
　　“博弈嘛，形势总是在发展的，高通有压力，我们也一样有压力的，一旦诉讼失利，大家的战线可能也就瓦解了。”方卓客观的描述一个可能性。
　　“这就需要方先生的声望了，大家都看着你和易科呢。”苏薇恭维道。
　　方卓看了眼薇薇，点评道：“我总觉得你说这话假模假样的。”
　　苏薇笑了两声，用平板找到新浪财经的报道，然后递给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你知道我看到这篇报道之后是什么感觉吗？”
　　“这个事倒也不复杂，确实需要有人来维系脆弱的信任罢了。”方卓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报道。
　　苏薇笑吟吟地说道：“我想起一个笑话，说是一个人从来不种族歧视，但却被视为最大的种族歧视者，因为……他能避开所有种族歧视的点必然熟知每一种冒犯的方式，大概这么一个意思。”
　　她继续笑道：“方大总裁为什么这么快速又正确的应对高通的‘二桃杀三士’和‘囚徒困境’，当然是因为他自己深谙其道啊。”
　　方卓配合着假笑两声：“好，恭喜苏总完成今日份辱方。”
　　“我这是夸赞，是夸赞。”苏薇拿起手机抓拍了一张方总翻白眼的表情，“我是易科和方总的忠实粉丝。”
　　方卓打算今晚看看到底有多忠实。
　　不过，刚刚到家，他就接到了美国密友的电话，聊了聊近况，也聊了聊公司的发展。
　　自从冰芯获限，它受到的关注就小了很多，而另外的原因也在于今年频频有更重要的事夺去美国那边的注意力，年中有震惊全球的棱镜门，十月又因医疗法案的激烈冲突和财政状况而政府停摆……诸多事情带来的矛盾和博弈都显得更有优先级。
　　这通电话的通话时间比较久。
　　苏薇带着方小满来书房里爬了一圈，听到一嘴两嘴的内容，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纳闷地问道：“美国那么远，还能管到东京的事？尼康抵死不从，还能怎的？”
　　方卓摇了摇头：“我哪知道，人家电话里信誓旦旦，反正也是备用，到时候真能帮上忙就帮呗，不能只拿钱不办事啊。”
　　关于冰芯受限这个事，这一年来他都有接到陆续的关心和歉意，实在是这个行业本身比较敏感，先前被炒出来的关注度也高，没法平下去，不然……纯洁的球场友谊总是能帮忙的。
　　而只拿钱不做事也不利于一些人的好口碑，不管易科的发展还是MIGA系的盈利，这都是可以长久合作的对象。
　　至于到了尼康这个事……
　　方卓不担心自己的目的有多么明晃晃，只是对什么东京地检之类的影响抱有观望，能否插手、怎么插手，得看后效。
　　反正，孔豫即将飞到东京，稍微打打配合。
　　反正，新加坡的公司已经成立，程序正当。
　　总的来说，今年的发展还是比较平稳的，索尼不从又不得不从的让出市场，高通的色厉内荏已经显现，易科的主营业务竞争上，苹果颇受吐槽，三星隐约翻车……
　　至于其它的竞争对手……
　　二零一三的最后一个月，当百度也从渐渐热度降低的专利诉讼案中回神，当马冬敏再度接到大黄蜂的要钱电话，百度忽然感到有些不堪索取了。
　　对于百度，今年最后一个季度主要就两个感觉，易信好猛！打车好烧钱！
　　百度在今年年中的公司大会上推出了“轻应用”的战略，想要运用搜索的流量来连通大大小小的商业伙伴，结果……易信的“小程序”一出，商业伙伴们纷纷转投。
　　毫无疑问，易信的小程序更直达更方便，也更符合用户的使用习惯。
　　本来就处于开拓时期的百度“轻应用”直接被废，完全看不到半点起来的生机，宣告转型移动互联网的一条触角被斩断。
　　如果说“轻应用”的艰难还有些预料，那这个打车软件烧钱的凶猛就很让百度吃惊了。
　　就在十二月份，原本负责百度战略投资的何海文悄然离职，暂时接任她职务的正是老板娘马冬敏，这不让人意外，因为，何海文在马冬敏回归公司之后就有些职能重叠，先前百度投资的迟缓也多多少少需要人背锅。
　　只是，接过战投的马冬敏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快乐，反而很快就感受到压力。
　　不光是大黄蜂哐哐的在多个城市与易科系的达达血拼，百度在投资市场的多个项目也遭到了截胡。
　　一个两个就算了，等到多个谈判告负，马冬敏忍不住直接打电话过去询问原因，对面就一个意思，“你们百度怎么和易科比”。
　　马冬敏深切感受了来自易科的压迫感，也真切的意识到公司在巨头之中的落后。
　　12月22日，当米团也开启补贴，马冬敏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百度今年的竞争，试图暂缓百度的投入，她直接和李彦宏商讨近期状况。
　　“移动搜索要花钱，打车软件要花钱，团购也要花钱，公司的Q3和Q4两个季度加大了很多支出，而且，这些短时间里都看不到结束的节点，你觉得易科是不是想把我们拉入烧钱的陷阱？”
　　马冬敏考虑百度的情况，巨头和巨头也是有差距的，易科那样全球开战是因为就根植于全球市场，百度今年的广告营收增幅肯定是下降的，搜狗等公司不仅在移动端，也在PC端开启流量争抢，这不能不让人严阵以待。
　　而严阵以待……这就意味着花钱。
　　“不然能怎么办？”李彦宏这种时刻反而没什么顾忌，直言不讳地说道，“他们不停止，我们就没法停止，总要分出个高低，无意烧钱也好，有意烧钱也罢，我们都要跟，不能把市场拱手让人。”
　　他缓缓说道：“要么，我们惨烈的赢，要么，我们就输到底，不然被慢慢蚕食只会更糟。”
　　马冬敏皱眉不已，最高限度都定到了“惨烈的赢”，这两个季度的百度现状显然没法让人乐观，转型的脚步仍旧很慢。
　　指令出去了，执行效果总是很差。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真希望高通能挫一挫易科的锐气。”
　　“就只怕高通自己希望是易科赶紧坐下来谈。”李彦宏客观地说道，“高通对核心业务的依赖性很强，易科也是直奔这一点去的。”
　　马冬敏听到“也”这个字，不自觉又叹了一口气。
　　你以前不这么叹气的……李彦宏想说又没把这话说出来，压力已经很大，就不要再平添烦恼了。
　　“总体来看，打车软件这个赛道虽然比我们想象的更烧钱，但前景规模与支付应用场景也都更大，钱还是投对了地方的。”李彦宏鼓励道，“达达一出现，大黄蜂、快的、滴滴渐渐默契的一起针对它，局势还算不错。”
　　之前的上海混战没有分出胜负，三大打车品牌便奔赴全国市场，虽然也有冲突，但烈度已经降低，也有意无意的错开彼此的城市。
　　只是，达达一上线就进攻三家的大本营，这固然带来声势，也真的激怒了三家，转而便形成围攻局面。
　　马冬敏微微点头，这是一个让人欣慰的状况。
　　达达，或者说它背后的易科威名太盛，大家没怎么商量就颇为默契的发起围攻，自家固然烧钱，达达只会烧钱更多。
　　“是，大黄蜂我还是投对了的。”马冬敏笑道。
　　然而，仅过两天，一则消息的流传让她有点笑不出来。
　　据传，上海正在酝酿全国首个网约车平台许可证的试行办法，可能会在新年的第一个月就发放首批平台经营许可证（试行）。
　　大黄蜂就在上海起家，这波起自大本营的动静，创始人黎勇劲是一点没提前听到消息。
　　等到他听说便立即不安的给马冬敏打了电话，颇为忧虑地说道：“易科不会在这方面做手脚吧。”
　　马冬敏想着消息，想着易科，想着上海，只觉心里蒙上一层难以抹去的阴影。


###第130章 牌照
　　上海要对打车软件施行管理办法，这个事其实没有太出乎行业内外的意料。
　　从去年年底在北京出现“摇摇招车”，全国今年上半年已经出现30多个打车软件品牌，而在进入下半年之后，随着巨头和资本的发力，十二月仅剩下不到10个品牌，一线的快、滴、蜂、达更是全都有巨头背景。
　　萌发，生长，催化，厮杀，这个过程中关于规范化经营的呼吁一直不绝于耳。
　　北京在年初的时候就有酝酿管理条例，5月份出炉一份于6月1号试行的《北京出租汽车电召服务管理试行办法》，7月份颁布《北京出租汽车手机电召服务管理实施细则》，已经是在尝试把打车软件规范化运营。
　　只是，这些“办法”和“细则”更多面向的还是出租车，等到打车软件转向挖掘更多的车主司机，形成“职业、半职业和业余”黑车之后，措施就失灵了。
　　如何面对蓬勃发展的网约车以及进行有效的管理，这是摆在不少城市面前的问题。
　　上海这次的出手就是一次尝试。
　　只是，12月27日征询社会和企业意见，要求网约车品牌在2014年1月8日之前提供材料和相关说明，然后据传就要在1月15日颁发平台经营许可证……
　　这个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而且，到底是发几个牌照？
　　业内业外一看上海这个架势，难免腹诽，不会只发1个，不会只把牌照发给“达达”吧？
　　但不管怎样，消息一经公告，打车软件们就立即发出了申请，希望能够在上海拿到牌照。
　　上海之前是三大品牌的必争之地，这座城市的管理办法很可能也会起到新的带头作用，那时候就不单单是一个城市市场的事了。
　　所以，大家全都严肃对待，也捎带着有点汗流浃背。
　　尤其大黄蜂，上海是起家之地，属于大本营，虽然自达达出现，这个属性被削弱不少，但仍然是公司影响力最大的一个城市。
　　要是在这里没拿到官方授权，运营固然还能运营，可是，一定会带来诸多不便，更何况，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达达。
　　黎勇劲这次格外紧张，左思右想，先伸手向百度要钱，再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人帮忙探听消息，然后还寄望于百度这个背后金主能够施加影响力。
　　十一月和十二月，烧钱归烧钱，大黄蜂的用户量也是在实打实增长的，达达在这个事上也必须老老实实的一样跟着烧，甚至烧得更多。
　　然而，万万没想到，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达达疑似冒出了另外一种竞争。
　　虽然还没证实，但黎勇劲已经寝食难安了。
　　本来跟着看易科与索尼、高通的热闹，没想到转瞬之间就再次烧到自己身上……不过，黎勇劲怀疑，方总的注意力可能压根没在网约车上面，这个事就是易科本身可以拥有的影响力。
　　上海啊，易科啊……
　　易科曾经入过股的地产公司都能被称之为“华东之虎”，它只是伫立在这里就会自然而然的向周边进行辐射。
　　黎勇劲用了自己所能用的所有办法，准时的提交材料，然后……就只能等待结果出炉。
　　或许，只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或许，这次压根没有易科施加影响力，就是上海方面按照常理的进行规范化管理呢？
　　黎勇劲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恨不能自己开车直奔易科23，当面问问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情况。
　　1月13日，距离结果揭开还有两天时间。
　　这天晚上，黎勇劲习惯性的加班结束之后打开自家软件，接了一个目的地是金融中心的大单。
　　他喜欢亲身体验一线的工作，每天和乘客唠嗑也算查缺补漏。
　　“听说上海这边要给网约车平台发牌照了，也不知道大黄蜂能不能有。”黎勇劲以自己大黄蜂司机的身份和乘客闲聊。
　　“估计没有。”乘客随口说道，“你们开这个的不都是几个平台一起吗？你以后多跑跑达达好了。”
　　黎勇劲心塞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
　　“达达不是易科投资的吗？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易科搞竞争又不是善茬，你看它和高通争，和索尼争，现在投资网约车又怎么会当小白兔。”乘客是个平时关注商业新闻的，侃侃而谈。
　　黎勇劲勉强一笑：“我还挺喜欢用大黄蜂的，页面简单，补贴活动也多。”
　　“大黄蜂怎么和易科斗啊，它找投资还是找百度那样的，我就奇怪了，它既然在上海，一开始就应该死死抱住易科的大腿才对。”乘客点了一支烟，又把车窗落下了一些。
　　黎勇劲不是没试过去抱，问题是抱不住啊，从后面出现的达达来看，人家是早有布局，自己这种从土豆网出来的压根挤不进去。
　　他只能辩解道：“市场那么大，又不是只能存活一家，大黄蜂能在上海拿到那么多份额，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
　　乘客嗤笑一声：“不就是补贴嘛，搞公司的又不能一直这样补下去，就现在这种局面，你就是当面问问大黄蜂的老板，他肯定也没信心和易科斗啊。”
　　黎勇劲闭嘴了，这货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就差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了。
　　这个和易科斗的信心嘛……不对，我们不是和易科，是和达达斗，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是前者，现在已经卖身缴械了！
　　黎勇劲没了谈兴，乘客也就安静下来。
　　只是，等到他完成这一单，心情终究变得格外差，也就关掉软件，苦思发展和出路，早在动了把大黄蜂卖给滴滴或者“快的”念头的时候，不少一起出来创业的高层其实就另有想法。
　　车子停在停车位，心情一阵哀怨。
　　没等多么自怨自艾，黎勇劲的手机忽然显示了竞争对手程维的电话。
　　黎勇劲迅速的调整心情，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接通电话。
　　“黎总，过两天上海那边就出牌照了，黎总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啊？”程维上来就开门见山。
　　黎勇劲乐呵呵地说道：“程总是担心滴滴拿不到吗？放心吧，只要材料齐全，只要企业合规，怎么会拿不到？都是按照要求来的。”
　　程维一点不乐，恭维了大黄蜂两句，谈到自己的忧虑：“哎，黎总，你也知道，我们是从腾讯拿钱，嗯，就怕有人从中作梗啊。”
　　这次上海搞平台牌照，程维的不安很强烈，眼看距离结果没两天，他干脆就把电话打给心情一定同样不好的黎勇劲。
　　大黄蜂就是在上海发迹，己方的滴滴则是幕后金主和易科关系不睦，当然了，大黄蜂的百度也没睦到哪去。
　　黎勇劲沉吟片刻，不知道程维是想探自己口风还是同命相怜的心情，他缓缓说道：“难道没了牌照，滴滴就不发展了？”
　　这同样是问自己的一句话，没了牌照就不活了？
　　从出租车到网约车，从一线城市到全国开花，从给司机补贴话费到油费再到直接给钱，这个行业发展的势头之快在过去二十年里都是极其罕见的。
　　不管是资本的催化，还是本身行业里蕴含着巨大的诉求，它已经爆发出来，那就很难压住。
　　黎勇劲这几天就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哎，黎总，一语点醒梦中人，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价开到最高，也把黎总请进公司的。”程维确实颇受震动。
　　上海这座城市忽然出手，这让他很惊愕，再想着易科威名赫赫的战绩，心里那股酸劲掺杂着沮丧、羡慕、怀疑，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程总，共勉罢了，我们不过都是在巨头时代下的破局者而已。”黎勇劲侃侃而谈，“现状就是YBAT耸立在上，它们确实引导了很多方向，但没有它们，最起码我们现在这个行当也没法这么快培养消费，现状就是这样，我们也不用假设它们不在，破局嘛，其实，我觉得雷君的米团就不错。”
　　程维听到“米团”便有同感，一直说易科的控制欲很强，但米团除了初期的资源和团队，这一走来的独立性似乎也很强。
　　这就像一个巨头时代下的创业范本，巨头是可以借力的，也能从它们那借力发展之后走出自己的路。
　　“不错，黎总，仔细想想，YBAT争的是什么？它们就是争这个移动支付而已，等到尘埃落定，公司还是由我们自己来决定如何发展。”程维也说了心里话。
　　黎勇劲赞同这个话，谈兴渐渐高昂。
　　这一夜，两位竞争对手畅聊很久，聊公司，聊行业，聊巨头，也聊牌照。
　　两天之后，上海首批平台经营许可证（试行）的结果出炉，一共发放三张牌照，分别是快的、滴滴、达达。
　　按照公布的信息来看，一共有8家申请，剩余的包括大黄蜂、好打车等5家公司都未能获取平台资质。
　　黎勇劲看到通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死了的心终于麻了！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这易科肯定不是个玩意！真就把大黄蜂给搞掉了！
　　自己还和那滴滴的程维侃侃而谈呢，自己和那有牌照的聊个一身劲啊！
　　黎勇劲很快就收到程维的勉励短信，仍然是没有牌照也得发展的话，可是，这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
　　大黄蜂高层召开会议，会议室里的士气颇为低迷，在上海这个大本营被限制了一手，后续怎么办？
　　就在黎勇劲尝试给大家鼓劲的时候，他接到了百度的电话，那位老板娘马冬敏也问了类似的问题，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次因为上海牌照的事情，百度暂缓了投资，也想看看会带来什么深远的影响，但是，百度砸出去的钱已经变成“百度钱包”的数据陪在身边，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黎勇劲给了一通分析，也提到自己和程维等人的共识，单个城市的平台牌照也压不住行业发展的。
　　以及，他还谈了大黄蜂未来战略重心的转变。
　　所谓的大本营无非就是城市市场大，品牌影响力大，但是，其它二线市场仍旧有广阔的潜力，这里要是受影响，那就把钱砸到更多不受影响的城市。
　　电话里的马冬敏听到黎勇劲的志气没失，多少放下心来。
　　只是，就在这个高层会议和电话沟通结束之后，黎勇劲再次接到新的通知，要求暂时未获得牌照的企业补充材料，还有进行平台内的接单自审。
　　黎勇劲听着规范化运营的要求，明白已经是不得不换个大本营了。
　　但他在这个通知电话的最后还是问出了一个问题：“大黄蜂会依规运营，那达达也会依规吗？”
　　“嗯？达达不是有牌照吗？”电话里的声音惊讶道，“不光达达，滴滴和快的，它们的申请材料里都阐述了对未来合规的计划规划，尤其达达，它是最详细，也是看起来步骤最符合常理的，现在需要大黄蜂补充的就是这方面。”
　　黎勇劲无话可说，依规依规，问题是现在没有符合行业新发展的规定啊，这都怎么依规的……
　　“等我们补充材料之后，第二批牌照什么时候发放？”他问了个相关的问题。
　　“这批只是试行，得看看试行的效果，具体的日期就等通知，黎总，希望你能理解，大家都是为了交通出行的更好发展。”电话里的声音很客气。
　　黎勇劲叹气，仍旧感谢着结束了电话。
　　等通知……那就先补充材料，然后，“迁都”吧。
　　两天之后，大黄蜂在上海市场的补贴陡然下降，而达达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补贴力度，这直接让前者的市场份额被迅速吞噬。
　　作为负责协调资源和兼顾本次竞争的YMS总裁，戚赫接到的汇报以“大黄蜂飞走了”作为标题，阐述市场上出现的变化。
　　“约下卫总，线上谈，大黄蜂往哪里飞，达达就要往哪里去，先吃小的，先吃弱的，百度的体量和资金这次都是劣势。”戚赫平淡的给出指示，“这样顺手切断百度一个转型的方向，何乐而不为。”
　　他对大黄蜂的挣扎和选择有所预料，但这个不是关注的重点。
　　百度也只是小菜，这次真正要拼到最后的还是支付宝。
　　这是网约车之争，也是移动支付之争，作为移动支付的两大品牌，最终理所当然的还是易支付与支付宝的争夺。


###第131章 警惕
　　新年伊始，大黄蜂败走上海，网约车市场的争夺愈发白热化。
　　据统计，去年的最后两个月，从每天数十万到上百万再至数百万乃至千万……十二月的最后几天，四家网约车一线品牌已经单天补贴超过1亿中国币。
　　最终，四家品牌用2个月时间烧掉了超过50亿的资金。
　　这个势头在进入2014年的1月份后没有终止，反而更加疯狂。
　　截止到上海颁发网约车牌照的15日，恰是一月过半，四家品牌又合力烧掉了40亿。
　　两个半月，接近100亿补贴！
　　这一幕让行业内外都是瞠目结舌！
　　如此短时间，如此高金额，又如此四大巨头齐下场……罕见又激烈！
　　上海牌照日一过，滴滴、快的、达达、大黄蜂先后宣布再获融资，这一次即便不是YBAT领投，它们四家也都追加了投资，而四个品牌也各自有新的乃至海外的投资机构进场。
　　很显然，接近100亿砸了进去，认输收手不可能的了，一定要分个胜负。
　　只是，如此规模的烧钱，不少跟进和观望的投资机构都有些胆寒，活下来的会是哪一家？哪两家？总不能都活下来吧。
　　“哎，大黄蜂肯定没戏，不怪我说实话，百度你丫一年到头的营收才多少，这怎么和另外三家比？”
　　“而且，百度在投资界也没有号召力啊，不说和易科这个老江湖比，它连阿里也比不过，这还怎么打？我都替罗宾忧愁！”
　　“咱们看一月份的这次融资啊，其它三家都是拉来更多投资机构，百度还是自己拿大头，它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跟。”
　　“软银这个公司有意思，它又投快的，又投达达，看来是看好易科和阿里赢到最后。”
　　“大黄蜂会越来越难的，要是只让百度投，其它风投不跟，这跟百度自己动手做还有什么区别？一个互联网公司自己去做出租车吗？”
　　李果庆在2014的第一个月里及时现身，评价激斗正酣的网约车市场。
　　如今这个市场已经形成断层，YBAT四家的影子毫无疑问在第一层，剩下半死不活的都在第三层甚至第四层。
　　而这四家再排序，阿里支持的‘快的’第一，易科支持的达达和腾讯支持的滴滴相差仿佛，滴滴虽然先起步，但受制于“腾讯钱包”的落后已经被达达追上，最后的自然是大黄蜂了。
　　大黄蜂能够吸引的风投不多，它需要推广的“百度钱包”也最落后，月中又几乎是失去了上海这个重要市场，未来形势实在堪忧。
　　而且，前景越是堪忧，反而又越会导致后续的资金问题，机构的钱不是做善事，当然希望投到赢家那边，就算赢家那边不收，也好过赔出去啊。
　　李果庆给了一通认真客观的分析。
　　末了，他没忘强调自己这个个人品牌形象：“哎，我老李只要不亲自下场干，我的这个眼光还是准的，你们放心听。”
　　“这一次啊，别说，我虽然是互联网老资历，还真没见过这样烧钱玩的，确实过瘾！”
　　“更过瘾的是，咱们可以透过这次的烧钱来看看巨头们的此消彼长，这可太难得了！”
　　李果庆说的是真实感慨，也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心境。
　　真没见过这样烧钱的！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这样烧钱也确实极有效果，四大巨头的联手大大打响了打车软件的知名度，不管落在哪一家，总归是打车软件，也真的改变了许多人的出行选择。
　　有时候出趟门比自己开车便宜，甚至，比坐地铁和乘公交还便宜，那当然是笑纳巨头们的请客了。
　　1月19日，就在上海试行平台牌照的三天之后，滴滴的创始人程维接受媒体采访，回应了几个问题，第一点就是赞扬上海的规范化运营，认为这会帮助行业健康的发展，而滴滴也要承担起完善交通出行的行业领导者责任。
　　随即，他谈到了当前的激烈竞争。
　　“毫不夸张的说，过去三个月可能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激烈的商业竞争，更不夸张的说，未来三个月可能还会继续把这个事推到更高。”
　　“大家都知道我以前是在阿里的B2B工作，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但这次竞争有些还是让我挺开眼的。”
　　“有的竞争对手竟然发布了伪装的下载包，明明是A，下载之后变成了B，真让我叹为观止。”
　　程维说到这里笑了笑，没有继续深入评价这件事，毕竟，滴滴发展过程里也不乏让别人开眼的手段。
　　“我们刚刚获得了腾讯、老虎基金他们的投资，账上的钱绝对是够的，但是，坦白的说，这些不能给我带来太大的安全感。”
　　程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现在时刻被危机感和敬畏心环绕，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滴滴的盈利模式与市场竞争。”
　　危机感来自竞争对手的快速发展，敬畏心……则是来自新规政策的不确定性。
　　上海一发牌照，大黄蜂不得不败走麦城，这个事极大的震动了前些天还和黎勇劲夜谈的程维，他不知道那位黎老哥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判断……
　　大黄蜂失去上海，这将会带来很严重的打击。
　　上海不单单是一个城市市场的事，还是信心，是上上下下和里里外外的信心，这不是大黄蜂自愿放弃，在外界的投资机构看来，这简直就是被背靠易科的达达给直接赶走了！
　　程维到现在为止也不确定易科到底有没有做手脚，但是……就当它有，也不算亏吧！
　　记者这时候抛出了一个问题：“程总，如果给竞争对手排下名，你认为谁应该排在第一？”
　　程维略略沉默，答道：“达达第一，快的第二，大黄蜂第三。”
　　“为什么市场份额落后的达达排在‘快的’前面？”记者追问理由。
　　“达达的发展太快了，我们必须得承认，易信是一款真正的国民级的应用软件，当它成为一个能让打车软件发散和宣传的渠道，达达的竞争力是指数级上升的。”程维提到了易信。
　　易信开放小程序，达达是第一个使用者。
　　达达借助易信磅礴的流量，即便很晚入场，也仍旧在快速追赶，基本只落后于同样可以在支付宝内置的“快的”了。
　　而有了达达这样成功的示范，易信的小程序功能也就愈发吸引商家入驻，俨然成了易信开拓出的极其成功的方向。
　　程维想到这里也只能在心里暗叹，大概这就是方总的“共赢之道”吧，特别还顺便打击了百度制定的发展规划。
　　相较于擅长运用流量武器的腾讯，易科这个新晋流量霸主，它用起来的效果真是一点也不差，一次亮相是让易购击败淘宝、苏宁的进攻，又一次亮相便直接助力达达的起飞。
　　另外，更加可怖的是，易科使用易信显得颇为克制，它不像腾讯那样那么倚仗王牌QQ，因为……它手里拥有更多的筹码。
　　程维自己都忍不住换了一部全面屏的易科Mars Pro，还不用提自己那个几乎就是易科粉丝的CTO张博。
　　十二月烧钱烧出火气的时候，程维有点生气的询问自家CTO：“张总，你没事就看易科的消息，分析它的技术，你知不知道它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然后，他得到一个让自己没有脾气的答案。
　　“程总，我们的对手是达达，不是易科，要真是易科，我们可能都死过了，现在顶多算是面对易科YMS事业部的一部分精力吧。”张博很冷静地说道。
　　程维还能说什么呢。
　　他面对记者提问的前景展望，想到这次的YBAT和明显高出差距的Y，忍不住笑道：“我只希望易科的目光不要往下看，就往上面看就行，哈哈，开个玩笑，我对未来的滴滴就一句话，敢于竞争，勇于竞争。”
　　几乎不加遮掩的，滴滴创始人表现出了对易科和达达的忌惮。
　　过去两个半月的烧钱史也是达达狂飙猛进的发展史，这种钱、人、资源的势头太吓人了。
　　程维十分确信，这种忌惮不单是自己，应该是行业里的所有从业者都拥有的情绪。
　　以及，大家或许每到夜里还会存在一个幻想，如果是自己拿到易科的投资，该多好！
　　不过，忌惮也好，羡慕也罢，勇敢竞争也好，无奈避战也罢，网约车市场的烧钱明显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但是，因为今年的春节是1月31日，总归会有让人喘一口气的间隙，也能重新梳理竞争与考虑未来。
　　程维现在有考虑一个事，如果大黄蜂后续拿不到资金，发展出现问题，或许可以便宜点把它拿下来，这样没准能换来百度的支持。
　　可是，这也存在一个问题。
　　腾讯的投资是为了推广“腾讯钱包”，百度同样是要推它的支付，两家在这一点上似乎完全无法调和。
　　1月24日，距离春节只有一周时间，仿佛是为了让大家过一个好年，各大重点城市的补贴确实出现了降温的势头。
　　也就在这天晚上，CTO张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忽然提到了一个消息：“程总，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IDG的熊晓鸽在东京接受采访，怒斥尼康的半导体业务造假。”
　　程维闻言一愣，有点茫然地说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众所周知，熊晓鸽是方总的Go……呃，熊，他闲着没事干嘛跑去日本投资尼康的半导体公司？肯定是受方总支使，你昨天不还说最近没看到方总的消息嘛，他肯定是在关心冰芯呢，熊晓鸽应该是冰芯事务里的一环。”张博头头是道的分析。
　　“希望吧。”程维这么说了句，然后问道，“尼康的业务造假？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之前不是还有一次集中的日企造假揭露，凭什么索尼、丰田都造假，尼康不造假？”张博笑道。
　　程维看到吃饭的众人都点了点头，倒是知道了大家现在对日企的印象，一波让世界注视的造假揭露确实动摇了过去日企的形象。
　　这次又多一家造假的日本知名公司似乎并不稀奇。
　　不过，事关尼康半导体，事关IDG熊晓鸽，可能事关冰芯的情况，国内媒体这次没有对来自东京的消息大肆渲染，只有好事者和业内人士对此比较关心。
　　而不同于中国国内的媒体，日本多家知名报纸已经刊登了类似“中国第一投资人抨击尼康造假”的标题新闻。
　　《朝日新闻》还不无讽刺的询问：难道又有人要鞠躬了吗？
　　尼康还未实锤，日本自己的媒体已经颇有先入为主的判断。
　　这个事……似乎并不复杂。
　　人家中国的知名投资人过来，那肯定是有兴趣的，如果真按照尼康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员工表示，熊晓鸽背后是受冰芯国际委托，那中国的这个晶圆代工企业肯定更愿意抓住合作的机会，它有什么动机说谎呢？
　　哦，你说背后还有夺走索尼传感器的那个姓方的大恶人啊……
　　那确实可能存在一些动机了。
　　即便方卓没有踏足日本，即便中国第一投资人这样的名头已经十分响亮，当事件爆发，仍有日媒很快的就把目光锁定在老魔身上，并且，还进行了相关呼吁。
　　日本三大报纸之一的《日本经济新闻》：ソニーの悲劇を二度と起こさないでください！
　　——不要让索尼的悲剧重演！
　　同是三大报纸之一的《读卖新闻》：方卓に警戒する！
　　——警惕方卓！
　　与此同时，尼康方面发声否认了熊晓鸽的造假指责，认为这是一种蓄意污蔑，而且明显怀揣着不良居心。
　　“老熊，还回来过春节吗？”方卓注意着事态发展，给熊晓鸽打了个电话。
　　“不了，我就在东京了，你有什么媒体脏水、同行恶意都赶紧往尼康头上泼啊！”熊晓鸽既然充当手套，也就希望事情能够做好，问题是……他发现自己一抨击，日本媒体纷纷拆穿目的，直接把目标锁定在背后的方卓身上了。
　　这、这真是有口皆碑，怨不得旁人。
　　方卓只回了一个字：“嗯。”
　　“嗯是什么意思？”熊晓鸽追问。
　　“就是不急的意思。”方卓如此答道，“欧洲那边会有人发声，尼康的PPT造机属实，你可以多搅和搅和。”
　　熊晓鸽稍微放下心来，看来脏水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足，而且，那个光头孔豫自来了东京就不怎么见人，也不知道是在忙活什么黑活。


###第132章 一荣俱荣
　　距离春节没有几天，方卓这边已经相当热闹，有工作上的，也有家庭上的。
　　随着易科开启全面屏时代，新一轮智能手机的换机热情被大大激发，这成功助力股价的再度攀升，让公司市值在13年年底进入2000亿美元俱乐部。
　　整个2013年，高端市场依旧是御三家，但易科保持增长势头，苹果和三星都有所回落，尤其苹果10月份受库克廉价战略的影响，二级市场信心再度受挫，截至12月，年内股价跌幅超过20%，市值回调至2960亿美元左右，没有守住3000亿美元的大关。
　　而易科今年年内涨幅超过34%，考虑到本身基数、冰芯相关的地缘政治影响等因素，这个增长相当优秀。
　　易科高歌猛进，方卓这边就免不了会有些活动，而除了这种性质的事情，冰芯各方面的问题与未来面临的情况始终萦绕在心里。
　　这次的尼康只是冰芯周边的一环，而且，即便如愿，后续研发也仍旧艰难。
　　当然，这不是说不重视，不然也不会有“左熊”长达一年在日本的调研与游说，也不会有“汽油男”光头Plus版的配合，此外，还有美国朋友们的预备援手。
　　只是，尼康本就落后，日本虽然在诸如高精度的光学元件和镜头、先进的控制系统和机械部件等领域拥有很强的技术储备和生产能力，但也缺少类似极紫外光光源的核心技术。
　　作为领先的竞争对手，ASML去年已经把拥有EUV光源技术的Cymer公司收入囊中，又与德国的TRUMPF公司合作研发，进一步推进了关键技术的领先。
　　这些还没有反应在实际的工业生产之中，但迟早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负责这些调研与应对工作的是冰芯组建的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目前能做的就是牵头国内研发力量，与清华、中科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上海应用物理研究所进行联合研发。
　　而在国外也有披着马甲的团队，对斯坦福、伯克利等高校进行资助，同时共享研发成果。
　　一桩桩，一件件，仍旧只能说，尽人事，看发展，毕竟，未来的挑战是全方位全产业链的，冰芯发展至今，筹备至今，有进展，也有不好克服的困难，只有真正碰撞的时候才能衡量是到什么程度。
　　新加坡先进光学研究所已经成立，不管尼康这次结果如何，总归是能从那边扒拉一些人的。
　　1月30日，不好推辞的活动在距离春节还剩一天的时候也都结束，方卓又免不了要面对家族亲戚的寒暄与笑脸。
　　他并不讨厌这些，只是，重复的话听多了，也就更愿意在自己的空间里静一静。
　　好在，今年的主角还有所偏移，易科掌门人拥有光环，仿佛自带距离，方卓的儿子方小满牙牙学语，就变成众星捧月。
　　方卓对孩子的培养没什么特殊想法，只要苏薇不介意，他也乐得有儿子充当挡箭牌。
　　这天晚上，方卓在书房里静静练字，已经带着儿子周旋了一天的苏薇也忍不住躲进来轻松轻松。
　　“小满呢？”方卓抬头看了眼，问了句。
　　“被他姑姑带着呢。”苏薇揉了揉脸颊，“他是家里的大明星了。”
　　方卓“嗯”了一声，继续挥洒笔墨。
　　“尼康的事要有结果了？”苏薇谈起近况。
　　“尼康的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梁博士他们领衔的制程研发，这次真的挺难。”方卓停笔，不自觉的严肃，“16nm上导入FinFET比想象中更难。”
　　关于EUV的受限，冰芯已经与英特尔合作而切换了备用路线，但是，今年的第一主题是梁孟淞团队主导的越代制程。
　　多年来的FinFET积累、已经持续一年多的三班倒研发加上梁孟淞们的天赋奇才，冰芯仍旧推进的比较缓慢。
　　如果是平时，苏薇可能会继续聊聊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冰芯的制程就关乎着易科的核心产品表现。
　　但是，今天这个临近春节的休息日，她立即切换了内容：“难都是意料中的，我还是挺想看看尼康会是什么结果。”
　　方卓耸耸肩：“尼康只能是大伤或者小伤，还能有什么，它自己想转型，这次没转顺利，就会被反噬呗。”
　　尼康的业务主要是三块，占据4成营收的影像业务，占据3成营收的精密设备，以及，它近年来尝试的医疗保健也有15%，剩下的就是一些工业计量和其它组件。
　　这次想要剥离出来的不单单是光刻机EUV团队，而是涉及整个精密设备的业务。
　　熊晓鸽既没法直接大剌剌的点名尼康EUV光刻机，也不认为只剥离这么一小块是个现实的行为，因为，如今的这个市场实际是极其小众的。
　　全球对EUV光刻机有需求的就那么几家企业，现在的不少晶圆代工厂已经宣布不会进一步在先进制程上投入研发预算，也就意味着，它们压根不需要EUV光刻机。
　　这样一个小众市场如何说服尼康把团队剥离出来？
　　而连同精密设备这个业务整体，事情就顺利多了。
　　熊晓鸽与孙正义组团为日企看病，看着看着就说服了尼康，虽然时间不短，但他觉得这个过程有些波折，可总体还是顺利的。
　　“日企的羊毛是多……”苏薇这么表示。
　　“没准他们还觉得金主傻呢，总归是结果论英雄，就像索尼，要是它能顺利把传感器公司收归集团，石田佳久现在肯定备受赞誉，而不是黯然下台。”
　　索尼的新掌门石田佳久在经过激烈的临时股东大会表决之后被迫辞职，成为索尼历史上最短命的掌门人。
　　他的“新”还足够新，索尼已经拥有了一位新新掌门人，也就是原来四剑客之一的吉冈浩，但吉冈浩的位置还不稳，只是暂时成为索尼CEO。
　　吉冈浩在临时股东大会之前担任的是执行副总裁职务，这次提升还是让人颇为意外的。
　　可是，他接手的索尼已经深陷泥潭。
　　方卓对索尼这次高层的变动不是很关心，然而，吉冈浩上位……可能真的会让索尼更难，因为，吉冈浩先前负责的电视业务就是索尼最大的亏损源。
　　这样的CEO，他会一上位就反身砍掉自己曾经负责过的业务吗？
　　方卓从自己的角度判断，认为吉冈浩很难有这样的魄力，而如果不这样，索尼的流血只会越来越严重。
　　再这么下去，索尼会死的！
　　“石田佳久和你打交道比较少……”苏薇小小的似乎是恭维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那真是太可惜了，他以后可能没有和我打交道的机会了。”方卓很遗憾。
　　苏薇连连点头：“嗯嗯，冰芯的事不用担心了。”
　　方卓有点奇怪，怎么忽然又转到这个事上。
　　苏薇煞有介事地说道：“天塌下来，还有方总的嘴顶着。”
　　即便有抗体，方卓都被黑笑了。
　　他喝了半杯茶，笑道：“明天上午还得用半天嘴，易科还得有个最后半天的会，然后，我们就放假看看尼康到底能不能从吧。”
　　苏薇对于今年这个春节假期多了一份额外的期待。
　　翌日，大年三十。
　　这是易科一个非正式的会议，只有方卓、虞红、戚赫、潘犇、刘强东参加，没有外籍高管，内容也就是泛泛聊聊易科的这个2014。
　　虞红很忙，但她对半导体和冰芯的关注比较多，也有苏薇这个渠道，知道冰芯今年的制程迭代会比较艰难，对于这次会议气氛也有预期。
　　只是，随着方卓言简意赅的介绍情况，会议气氛迅速冰封。
　　大家都清楚易科与冰芯的绑定，而冰芯今年跨越22nm，进军16nm，如果没做出来，不说给发展大好的易科致命一击，也是颇为严重的利空。
　　正常来说是秋季发布新机，要是冰芯停顿，御三家直接就剩两家，又向来是欧美的传统销售旺季，打击太大了。
　　“方总，冰芯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如果16nm不出，正常迭代的22nm呢？”潘犇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最迟最迟，冰芯什么时候能出，总得有个期限吧？”
　　方卓双手一摊：“不知道。”
　　众人的心情都好像被这手压了一压，方总，负点责吧！
　　“冰芯，冰芯这个……”戚赫念叨了两遍，没敢往下说，忍不住看向联合创始人虞红。
　　他一看，潘犇也跟着看，然后，刘强东也转过了视线。
　　作为联合创始人，也作为海外市场的开拓者，潘犇和戚赫就是从虞红手底下出来的，而刘强东负责中国市场同样少不了汇报，他们目光里传递的只有一个信息。
　　虞红很明白。
　　但她也在迟疑。
　　冰芯想要直接进军16nm，自然有它的充分的理由，也同样面临着风险，现在的迟缓就是风险之一。
　　可是，它的风险直接放大了易科供应链的不稳定性。
　　毋庸讳言，冰芯就是易科供应链里最不稳定的一个环节。
　　如今易科手机的供应商在全球拥有超过200家公司，每一个零件都存在竞争，而芯片制造只有冰芯这一个厂商。
　　理论上说，这是不健康的。
　　从管理上来说，应该立即增加新的核心供应商以减少风险。
　　或者，简单说，“去冰芯化”。
　　易科多少营收？多少市值？
　　冰芯呢？
　　是不是应该优先保障最大的利益？即便易科坚持不加，冰芯该造不出，不还是造不出吗？
　　戚赫、潘犇、刘强东，他们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他们实在没法对方总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寄望于虞总顾全大局的劝谏。
　　“即便冰芯的16nm良率不行，成本太高，我们也能先出血来一批吧？这样总好过秋天的颗粒无收吧？”虞红缓缓的以一种温和的语气提出了建议。
　　“哎，谁知道呢，看吧，反正，今天我就是先和你们打个预防针。”方卓平淡地说道，“这是一种可能，你之前也去合肥看过，大家已经很拼了。”
　　虞红迅速思考，对上了方总的眼睛，沉吟道：“假如……”
　　“如果还是10月底的发布会，冰芯还有9个月时间。”方卓同样明白小虞想说的话，直接打断道，“如果可以再拖一拖，拖到年底，就是11个月时间，虽然我现在只能对你们说‘不知道’，但我对冰芯有信心。”
　　虞红和方总对视了三秒，扭头看向眼巴巴瞧着自己的三位高层，宣布道：“好，我谨代表易科宣布与冰芯达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全方位战略联盟关系，我相信方总。”
　　虞总叛变了。
　　潘犇吸气，戚赫叹气，刘强东皱眉。
　　所谓一荣俱荣，易科确实借着冰芯制程与工艺的突破获得了极大的益处，包括但不限于与高通的合作，至于一损俱损……
　　就算临时增加供应商，台记愿意帮助暂时困难的竞争对手吗？三星愿意放过这绝佳的抢占市场的机会吗？
　　其它厂商有足够成熟的工艺吗？
　　不“俱损”也俱损，除非，冰芯彻底废掉，台记大概才会把易科当作一个重要的大客户。
　　这么一想一分析，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只是，办公室里的氛围仍旧凝重，老板打的不是预防针，是打了一记“新年别想好过针”！
　　“我们今年不是还要有笔记本，手机不行，那就把平板和笔记本打磨好，这样也能让股价少跌点。”方卓安慰了大家一句。
　　氛围被安慰的更凝重了。
　　掌门人交代的事情牢牢压在心里，三个人开始简要的提了提各自手里的事务。
　　轮到戚赫的时候，他提到了火热的网约车市场与移动支付竞争。
　　“达达依托于易信，已经是网约车市场的第二名。”戚赫聊到达达的成绩。
　　方卓听到这里，有些意外的瞥了戚赫一眼：“嗯？达达没到第一？”
　　戚赫忽然有点坐立不安了。
　　方卓想了想：“或许是阿里太厉害了吧。”
　　为什么加“或许”？老板是不是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
　　或许是我们太菜了？
　　戚赫给了个答案：“支付宝的用户确实多，但达达进场时间还短，未来三个月，它成为第一应该没问题。”
　　方卓微微点头，大过年的也不想说点不好听的，只是评价道：“不要‘应该’。”
　　戚赫肃然，眼神坚定。
　　好，方总，我不“应该”，但是……拜托，你下次也不要“不知道”。
　　当然，这话也就放心里，大过年的，方总已经给了一针，就不要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第133章 抓人
　　方卓的这个春节过得还算比较沉浸式。
　　工作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方小满渐有稚趣，妹妹赵素祺的婚期也临近，节日与家庭的喜庆叠在一起便格外的热闹。
　　方卓把祺祺视为亲妹，尽管心里希望保持低调，但还是征询了妹妹的想法，要以她说的为主，而赵素祺同样不愿意招摇。
　　只是，赵素祺未来的公公季建平是在江苏省做餐饮连锁，多多少少的总是希望能够名正言顺的宣扬一份关系。
　　方卓对此心知肚明，一大家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听到了季建平兴致勃勃的话也只是含笑听着，没有驳斥。
　　大过年的，又是喜上加喜，这种话也不用自己说。
　　过了两天，秘书刘宗宏出马，额外多回了份过年的礼物，声称是别人刚送给老板的茶叶和补品，借花献佛的拿给长辈。
　　季建平名义上确实是长辈，但他从不以这个身份自居，对未来的儿媳赵素祺也视若己出，这一次嘛，他倒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是，他在听刘宗宏这位方总大秘聊了几句之后，生意人的耳朵发挥了聪敏的属性，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刘宗宏这一趟过来是说两句可能未必那么适合的话，也不想让人家心里有芥蒂，毕竟，这以后不是旁人。
　　他确定这位听懂自己的意思之后笑着说了几句讨喜话，又说道：“季总做的这一块，我们都不太懂，方总平日里又忙，但要是碰见什么问题，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总是能找到一些朋友的。”
　　刘宗宏说话没见外。
　　季建平略一踌躇，没有立即说话。
　　刘宗宏见这模样，还真是有事，他立即说道：“季总，一家人不说两句话，你要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说百分百解决，也能帮忙出出主意不是。”
　　“刘总，其实也不算什么具体的事，就是吧，我做餐饮连锁也这些年，这两年一直就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走出江苏省，是不是应该往全国市场拓展。”季建平很实在地说道，“我自己是知道自己能力的，生怕规模扩大了搞不好，但做生意，谁又不想做大一些呢，现在就是特别犹豫。”
　　季建平在江苏省的餐饮连锁还算不错，以往他也没什么做多大规模的想法，可是……现在偶尔也会在心里浮现一些上市之类的念头。
　　他自知和方总层次相差很远，既没有在见面的时候和方总提过，也没倚仗长辈身份和赵素祺露过口风，但现在当着刘宗宏的面……
　　季建平不太确定合不合适，还是说了出来。
　　刘宗宏听着这话，心中念头闪动，老板对于家族其实是比较严格的，很早用基金会的方式解决教育和医疗支出之后便杜绝被借用名头，但不借归不借，也不至于打压。
　　现在这位季总……
　　“季总，我刚才说的是实话，我们对餐饮真是一窍不通，这样吧，既然是对发展战略有疑虑，我给你推两个熟悉这行业的朋友，你们交流交流再决定。”刘宗宏定下主意，拿出手机推送易信名片。
　　餐饮这个事，易科从未涉足，方总也向来没聊这个。
　　刘宗宏不打算再专程回去一趟问问，直接推了不同场合加到的业内人士。
　　而季建平自己搞餐饮，自然熟知这个圈里的人物。
　　他手机看到被推送过来的名片，立即就惊了，自己书房里还摆着这位的书呢，上海齐鼎餐饮的齐大伟，写过《复制的力量》《超越麦当劳》。
　　季建平没想到刘大秘所谓“熟悉这行业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咖位，这不是熟悉，这是……前辈啊。
　　他压着心里的感叹，但脸上的笑容难免又盛了几分，最终重新谈到自己的想法：“谢谢刘总，哎，我就是对这行做出来疑惑了，也是时常听着‘保持进步’，不知道还能不能进步。”
　　刘宗宏听着自家公司的宗旨，笑道：“季总，不急，慢慢来，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一桩小事轻松解决。
　　刘宗宏在回去见老板的时候还真是仔细回忆了一番，觉得大概几年来都没有见过方总对如此小事上心。
　　他得到了老板一个简短的“挺好”的评价。
　　“时间过得真快，有时候，人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是一种奢望。”方卓有一种别人不能理解的感叹。
　　刘宗宏保持沉默，他不需要多理解，在旁边听着就行。
　　“我妈昨天还问我，问我什么时候能退休，我说我不能退，她说地球离了我照样转，易科没了我也一样行。”方卓的感慨还没完。
　　刘宗宏这时候倒是一惊，立即说道：“方总，易科不能没有你，就像那苹果在库克接任之后都变成了什么样了！”
　　“库克已经很不错了，易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接任者……”方卓略略沉吟，脑海里闪过易科目前的几位高层，忽然又觉得也未必就比不上库克，人都是历练出来的，眼光见识也是碰见事情之后能增长的。
　　“算了，不聊这个了，反正这几年是退不了，我现在就等着什么时候接到梁博士的电话，等他通知我搞定了16nm，然后看易科产品大杀四方。”方卓来了精神。
　　冰芯制程研发存在风险，同样拥有巨大的收益。
　　按照从英特尔那边的了解，他们的计划是今年Q3完成14nm的量产，依旧会比台记要快，但是，英特尔不对外代工，竞争力是保持在自家芯片之上。
　　所以，只要冰芯这次憋出16nm，易科手机就不光是在全面屏这种设计上领先，更会以性能确立地位。
　　即便按照方卓的预估，冰芯16nm的制程一出，很快就会面临打击，但是，这样的制程意味着冰芯拥有着两到三个季度的领先，能够确保易科手机依旧存在竞争力。
　　等到业界制程追了上来，16nm运用HKMG工艺仍有性能的提升空间，到时候不说依旧领先，最起码不会落后很多。
　　冰芯之前的32nm节点就是用在了易科两代的手机产品之上，而第二代产品使用HKMG提升了15%的性能，表现不可谓不错。
　　其它厂商的追赶时间+自家工艺的弥补时间+消费者能够忍耐的时间，这些将会给易科带来更大的辗转腾挪的空间。
　　所以，16nm关乎的是现在，也是未来。
　　“相信梁博士的这通电话很快就会来的。”刘宗宏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
　　不料，他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还真响了。
　　两人同时一惊，方卓拿起手机，瞧见是欧洲方面的电话，跟冰芯制程无关，是涉及尼康的相关事务。
　　在熊晓鸽这个中国人公开批评尼康造假之后，尼康就坚决否认了这种指责，声称熊晓鸽居心不良，背后有着险恶目的。
　　熊晓鸽则是再度发声，没有辩解什么居心和目的，只是直指尼康的光刻机是否存在造假问题。
　　不管怎么说怎么吵，这是最根本的。
　　随即，尼康依旧直接否认了光刻机方案的造假。
　　它不承认，还能怎么地？
　　熊晓鸽一个中国投资人能怎么样？
　　中国的农历大年初二，事情里出现了新的声音，这次是来自尼康直接的竞争对手ASML，它的副总裁加利亚在推特上提了提业界出现的造假风波，从经验上认为尼康的方案肯定不尽不实。
　　世界上可能没有ASML在EUV光刻机上有更具权威背书的了，加利亚的出声被有心媒体推动报道，很快就出现在日媒之上。
　　“据ASML的资深副总裁加利亚判断，尼康大概率存在造假行为。”
　　“尼康从08年到10年的两年时间里就在不同的光刻会议上介绍它的EUV试验机EUV1，然而，三年之后的今天，EUV1没了声音，计划中适用于32nm以下的大规模量产型EUV光刻机更是没有踪影。”
　　“偏偏，尼康现在想要撇开精密设备业务这个包袱，很难不让人怀疑它是否从始至终就把研究停在纸面之上。”
　　“如果只从08年开始算起，尼康的EUV光刻机计划启动已有5年时间，这样的时间足够AMSL把EUV样机发到三星，发到台记，发到英特尔，但尼康只有缄默。”
　　“我们曾想看到尼康从1走到100，它给我们展示的进度规划就是这样，但或许，尼康认为从1走到2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们需要尼康进一步的澄清回应，它是否存在从EUV1到EUV2再到EUV3的迭代，这不是很难证明的事情。”
　　日媒出现类似的质疑之声，最近很多企业的名声口碑都不太好，虽说熊晓鸽肯定居心不良，但，苍蝇似乎也不叮无缝的蛋。
　　中国人对尼康的投资明显已经破产，回归到尼康本身，它是不是内部出现错误了？
　　尼康三度出声，再次表明自家清白，不存在熊晓鸽所说的那种指责，并提出了谁质疑谁举证的做法。
　　熊晓鸽自然是举证不出来的，在他看来，也压根不可能举证出来，这次只要动摇了尼康相关团队的军心就好，新加坡先进光学研究所会拿出有竞争力的薪酬的。
　　而有了ASML的权威判断以及后续的欧洲半导体协会的出声，日企在造假方面已经有些含糊不清的背景会加重业界对尼康的质疑。
　　熊晓鸽没有在日本纠缠，他的点燃导火索的任务已经完成，只是在最后从东京离开的时候接受了一次采访。
　　“我对尼康很失望，本以为它的精密设备业务具有很强的竞争力。”
　　“以后的事实会证明一切，造假是造不出实际的竞争力的。”
　　“尼康是日企的一员，它应该为它的行为负责。”
　　熊晓鸽的采访很简短，表达了自己的失望就收工回国。
　　他没法做得更多，也觉得不管怎么发声都不会有更大的矛盾激发了。
　　即便是方总发声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尼康抵死不从，事情没了热度也就那回事。
　　等到熊晓鸽乘坐的航班降落浦东，欧洲那边一位同样颇具权威的业内人士也有出声，比利时微电子中心IMEC的负责人阿诺德认为，按照业内普遍经验来看，尼康的EUV光刻机研发显然没有太多进展。
　　比利时微电子中心在全球的名声都很响亮，而阿诺德还是全球半导体产业研究协会的高级顾问——这是方卓背后赞助成立的非营利组织。
　　尼康面对阿诺德的评价，仍旧颇为硬气，没有提及自家EUV的研发进度，只是指责阿诺德也不是什么好人，提到了当初尼康受英特尔邀请加入EUV LLC联盟却最终没能进入的往事，这里面，阿诺德担任的角色也不光彩。
　　EUV LLC联盟是英特尔和美国能源b为了验证EUV光刻机可行性而牵头成立的，具有广泛的合作和强大研发实力。
　　ASML如今的成功就离不开它，如果当初尼康同样加入，EUV的竞争局面显然不同。
　　阿诺德人在比利时，自然不惧一家过气的日本设备厂商，直接和发声的尼康高层打起了嘴仗。
　　“阿诺德这人还挺……挺收钱办事。”熊晓鸽见到方总之后提到了又一位跳出来的人。
　　“尼康本来就有问题，他说话有底气。”方卓也没有否认“收钱办事”的事实。
　　“但是，我们对尼康也没更好的办法了。”熊晓鸽踌躇道，“不知道新加坡那边能挖到多少人。”
　　方卓颔首：“确实，能做的只是寥寥。”
　　熊晓鸽估摸着情况，又在上海停了一天便打算飞回北京，但就在即将启行之际，他忽然收到劲爆消息。
　　日本的东京地检发起特别行动，剑指日企造假行径，连续抓了包括丰田、尼康、西铁城等多个企业的高管。
　　熊晓鸽惊诧莫名，这种时候冒出来的所谓“特别行动”……
　　他立即直奔方总的大别墅，当面询问情况。
　　“好事啊，东京地检愿意正本清源，这是有利于日企长久发展的正当行为啊。”方卓只是这么笑道。
　　“你这……”熊晓鸽不太能想通怎么会存在这样粗暴的手段，又怎么能串联到那边，但他想了想，没有问出来，而是谈到效果，“这对高管调查能调查出什么？他又不贪污不受贿的，矢口否认就是，也不是很好突破。”
　　尼康被抓的是他认识的副总裁小野彰弘。
　　方卓幽幽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收钱，他不收钱，怎么会帮着你们搞业务剥离。”
　　熊晓鸽先是一愣又是一惊，功劳……自己的功劳一眨眼就被分走了……


###第134章 动摇
　　自维基爆料以来，日企集体造假风波就影响深远。
　　时至今日，仍旧不少媒体撰文分析日本企业罕见的长久的不约而同的造假，尝试从不同角度来阐述这种既集中造假又被集中爆料的商业艺术行为。
　　但，不管国际舆论如何，不管全球各地的投资者们如何起诉造假企业，日本的行政机构对此处理都很暧昧。
　　这一次由熊晓鸽而起的与尼康的造假对峙，了不起也就是为“日企造假”这个行为多上一笔没那么严重的注脚，毕竟，尼康光刻机就那么几个客户，与普通消费者无关，不会殃及更多群体。
　　所以，何至于东京地检忽然打着“维护日企形象”的旗号下场呢？
　　准确的说，是东京地检特别搜查部，它的前身可以追溯到麦克阿瑟在日本时成立的“隐匿退藏物资事件搜查部”，用以搜刮日军在二战掠夺又隐匿的资产，后来就整合为了“特别搜查部”。
　　特搜部隶属地方检察厅，但日本只在东京、大阪、名古屋三个城市设立了这个部门，原则上，它的级别不高，行政上受地检厅管理，可是，它的侦查完全独立，程序上是由最高检察厅的总长指挥。
　　这样一个低级别又高权限的部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用起来的效果颇有上斩昏君，下斩谗臣的意思。
　　只是，熊晓鸽颇为想不通，这把刀凭什么能在这种时候插到了尼康。
　　就凭你方总是世一好总裁吗？
　　就凭你方总纠集了利益小团体吗？
　　就凭你方总反制空头时若隐若现的勾结吗？
　　至于，那位尼康副总裁暗地里收钱的事，熊晓鸽反而在刚开始的惊愕过后就迅速接受了，孔光头去东京大抵就是些见不得光的活。
　　尼康不只是这一个副总裁被抓走调查，其他人收没收钱，又或者，干脆是被收钱，都是说不准的事。
　　熊晓鸽呆了半晌，心里念头自由翻滚，编制出若干个事情可能的面貌，但最终说出口的是预测。
　　“要是这样的话，尼康部门业务的真正进展很快就真能公之于众了……”
　　方卓在老熊思索消化的时间已经喝了一杯茶，闻言颔首道：“很有可能，要相信特搜部的特别检察官们。”
　　“真是大费周章，真是……”熊晓鸽终究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真是不择手段。”
　　方卓微微瞥了老熊一眼，老熊可能把这事想复杂了，其实工作都很简单，更多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影响。
　　“还是得感谢你愿意抛头露面，中国第一投资人还是能够长袖善舞的。”他也给了自己的评价。
　　这次熊晓鸽耗费了时间和精力，而在他对尼康提出批评后，软银的孙正义也以一种“真理愈辩愈明”的带着偏颇的姿态发声，不愿无端预设熊晓鸽的立场。
　　当然，很多事都是无形的，软银这次在国内也参与了对“达达”的投资，方卓并没有见孙正义，只知道那边很看好网约车的发展。
　　这个与孙正义在尼康事件里的发声有关系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反正，现在事情就沿着帮尼康减轻包袱的方向走着了。
　　不管减轻的方式是什么，总归是减了……
　　东京地检的消息一出，尼康的股价也随之减了。
　　先前由熊晓鸽掀起的质疑和舆论完全没有动摇尼康的股价，但实际的动作一出现，尼康被卷入造假风波的冲击就好像它是下一个索尼。
　　特搜部为什么带走尼康的几位高层？
　　是因为半导体业务存在造假，还是更重要的业务存在问题？
　　这是一个需要揣测但看之前造假情况又似乎不用揣测的事。
　　索尼、东芝、松下、三菱们都造假了，凭什么你尼康不造假？
　　不新鲜，不新鲜。
　　所以，股价的下挫也就不新鲜了。
　　甚至已经有欧美媒体开始调侃起日本又有企业高层要鞠躬道歉了。
　　当然，尼康忽被偷袭，也不是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事情突然被扭转，大报沉默，自有小报开火，给出“敌は特搜部にあり”的标题。
　　然而，这样的报道仅仅半天就迫于压力而无奈下架了。
　　特搜部是剑指造假，维护形象，而且这次也不是只抓尼康的人，显得没有那么针对，更像是一次正义的冲锋。
　　而作为被冲的对象，尼康的副总裁小野彰弘十分郁闷。
　　他是坐在尼康办公室里被特搜部的直接带人闯进来当然擒获，心里立即就凉了。
　　只是，小野彰弘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PPT造机，而是自己的异常财务情况，三个月之前从咨询公司拿到的钱还在账上……
　　这个流程不知道严不严谨，能不能防范住特搜部的询问。
　　小野彰弘秉承着试一试的心情，面对调查惜字如金，但仅在两天之后就从检察官的口中得知，咨询公司那边已经承认塞钱的事实。
　　毕竟不属于经常违法的人，小野彰弘听闻噩耗，也只能从实招来，先把自己的事情交代了清楚，存在一部分公权私授，做了几个皮包公司，拿了一点尼康的公款。
　　而随着小野彰弘的个人问题成为突破口，公司业务上的行为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在他看来，精密设备的业务进展缓慢是没办法的事。
　　尼康虽然把PPT做得很好，技术路线也有所规划，但是，EUV光刻机不能指着尼康一家做事，像光源技术，原本希望同样做LPP光源的Gigaphoton公司能够继续推动符合指标的技术发展，可是，它的一个股东在2011年就直接撤资了。
　　关键的光源技术存在问题，美国的Cymer又属于ASML阵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让尼康怎么办？
　　只能是……硬撑着。
　　况且，尼康也没大肆拿着这玩意骗人啊。
　　小野彰弘原原本本的说着精密设备业务上存在的小问题，他认为这些都应该是能够被理解的，尼康之败不是公司战略问题，而是有裁判厂商偏颇，直接把尼康排除在了体系之外。
　　“近藤先生，这不是尼康存心造假，只是研究进展不如预期罢了！”
　　“而且，尼康的不如预期也是ASML和美国在作祟！”
　　“只要给我们时间，EUV是能做出来的！”
　　小野彰弘坦诚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激动。
　　参与审讯的检察官近藤详一没有什么表情波动，提到了前些天的舆论问题：“尼康和中国人熊晓鸽又是怎么回事？”
　　“熊晓鸽是知名投资机构IDG的总裁，他认为尼康的精密设备剥离出来可以进行更专注的发展，愿意拿出资金投到新公司，但是，他在合作即将达成的时候反悔了，认为我们在EUV这个设备上的研发存在问题。”小野彰弘实话实说，“鉴于他和中国冰芯董事长的关系，我们都觉得他从一开始就没怀好意，只是冰芯方卓的一个中间渠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设备的研发存在问题？”近藤详一询问道。
　　小野彰弘听到这样的问题有些迟疑，关于这个，公司内部还存在不同观点，他只能含糊地说道：“可能是和英特尔有关，我们和英特尔存在联合研发，但后来没有继续投入，如果不是公司内部透露了消息，英特尔可能有猜测。”
　　尼康之前做出了两台EUV1，一台安装在日本芯片联盟Selete，另一台则安装在自家工厂里给英特尔使用。
　　只是，随着ASML跳跃式的出了成果，英特尔也更多的转向那边，这个举动让尼康很失望，也对EUV的研发有些失去信心。
　　总之，多种因素造成了尼康EUV的现有局面。
　　这个事应该能够被理解，顶多只是一点小造假而已，研发迟缓算什么假。
　　小野彰弘详细的讲述了尼康内部各业务的情况，而在颇受特搜部注意的EUV光刻机环节，他也仔细诉说了尼康的种种不易和场外因素。
　　只是，等到东京地检特搜部对外宣布消息的时候，尼康的迟缓被当作典型，直接坐实了之前被IDG总裁挑起的疑问。
　　——尼康EUV光刻机造假！
　　——副总裁小野彰弘受贿，或与IDG总裁熊晓鸽有关！
　　——IDG总裁熊晓鸽提前返回中国，只为躲避特搜部的调查！
　　——又一家造假企业，日企究竟何去何从？
　　东京地检既然采取了行动，自然要对外披露情况，彰显战绩，而率先被突破的小野彰弘证实了尼康确实存在问题，所以，特搜部这一次一如既往的是站在了正确的立场上，是以正义击破邪恶。
　　多家日媒大篇幅报道了新的企业造假，皆是忧虑是否会出现新一轮的造假风波，而在某些媒体的嘴里，尼康的EUV光刻机既远远比不上ASML，也压根就是用空气换研发，实是为本国制造业抹黑。
　　如此情况，除了带动二级市场的股价走低，尼康精密设备的团队也压力很大。
　　石川扉是尼康极紫外光项目组的一员，他从熊晓鸽指责自家研发造假的时候就在密切关注报道，也认为中国人是言过其实，可以说我们没达预期，不能说我们完全造假啊。
　　EUV的研发与制造本就有难度，这是中国人能理解的吗？
　　石川扉在瞧见媒体为自家说话的时候颇为高兴，认为能得到同胞们的理解，可是，等到副总裁被抓，舆论和周边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等到东京地检初步发出公告，微妙的变化变得更为明显了。
　　石川扉以往得到的都是邻居们很尊重的眼神，近几天看到的就很复杂，时不时还有类似于“石川君又去研究光刻机”的问候。
　　轻佻或者阴阳怪气的言语，这让自尊心很强的石川扉很受伤，这一切应该……怪谁……
　　怪ASML？怪美国？怪团队？怪自己？
　　石川扉有些茫然和无措。
　　2月13日，他接到了猎头的电话，对面礼貌的介绍了一家新加坡公司的兴趣，想约着聊一聊新的工作机会。
　　这家新加坡公司的名字叫做“新加坡先进光学研究所”。
　　从业务剥离到受到指责，再到地检坐实，最终是舆论判官，石川扉的压力很大，也在听到新加坡公司承诺的部门待遇后有了新的考虑。
　　或者，真的可以去新加坡试一试？
　　石川扉抽空去聊了一次，知道了“新光所”的详细资料，只是，当他看到股东位置出现了“易科”名字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巨震。
　　怎么会有易科呢？
　　易科投资的公司想要挖光刻机研发方面的人才，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还是说，新光所一直在留意这方面的人才，这次见到尼康的造假就顺势过来挖人？
　　石川扉不用对面解释，自己给自己编织了合理的理由。
　　那么，需要把握这样的机会吗？
　　石川扉犹豫不决，一边是自己熟悉的公司和家乡，一边是不熟悉但具有竞争力的薪酬，但是，新光所成立没多久，未来也未必多稳定。
　　报纸上的报道、舆论上的谴责、同事邻里的目光……
　　石川扉请了三天假，决定飞到新加坡去实地瞧一瞧这个冒出来的“新光所”到底靠不靠谱。
　　等到他抵达新加坡，受到了新光所的热情款待，以及……
　　中午吃饭的时候，石川扉发现饭桌上有个人似乎比较面熟。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石川扉感觉到这位身上的同胞气息，直接使用日语询问。
　　果不其然，这是位日本人。
　　“石川君，我是北村信司，或许以前我去尼康的时候，我们见过面，我曾经是Gigaphoton的员工，负责的是射流系统转化效率的优化提升。”北村信司礼貌回答，“现在我是在新光所工作。”
　　石川扉大吃一惊，Gigaphoton正是和尼康合作的光源供应商，自家EUV的迟缓也有它的一份功劳。
　　“你，你怎么加入新光所了？”石川扉问了出来。
　　“良好的产业环境，积极的研发投入，新光所对我很认可，愿意给我在薪金上的尊重。”北村信司回答的比较直白。
　　新光所很尊重人，怎么尊重的？
　　用薪金尊重的。
　　石川扉心情复杂，新光所看起来挺有野心，但是……尼康都不行，这里刚起步又怎么能行……
　　他委婉的表示出了这个疑虑。
　　“新光所研发的周期越长，我获得的尊重的薪金周期就越长。”北村信司给了自己的考虑。
　　石川扉忽然被开解到了，新光所从起步到进入正轨，这个时间都将提供有价值的尊重，自然时间越长越好……


###第135章 保卫
　　东京地检的出手让尼康精密设备业务的团队人心震荡，偏偏这时候又有具有诱惑的国外薪金待遇，石川扉的思考和动摇只是一部分员工的缩影。
　　之前规划和通知的剥离出去显然不可能成行，自家研发本身又进展缓慢，问题在于这个出现的“新加坡先进光学研究所”究竟能有多少耐心呢？
　　故土难离，从东京飞往新加坡就算直飞也要七个小时，不单单需要考虑薪金，还有更多的因素影响着决定。
　　石川扉们有着充足的时间来考虑回应“新光所”的邀请，但“尼康造假丑闻”似乎引发了上次群体造假的类似后果，连日来都遭遇大手笔抛售，进一步带动了股价的下跌，而公司高层的反应十分迟缓，任由“研发造假”与“特搜调查”双重影响的发酵。
　　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尼康股价重挫三成多，又在周六休市时刻迎来两位高层的引咎辞职，加剧了本次漩涡的复杂性。
　　然而，除了半导体行业多一些关注，主流媒体在简单吃瓜之后只把它视为“日企造假”的又一员而已。
　　2月16日，汽油男从东京返回上海，顺便参加了老板妹妹的婚礼。
　　赵素祺的婚礼只摆了十二桌，相当低调，但方卓的心情很好，喝了不少，等到与孔豫闲聊的时候已经有些醺醺然。
　　孔豫聊了几句在东京的状况便觉场合不合适，也就闭嘴不谈，打算过两天再单独汇报。
　　“尼康那边的收钱挺大胆？”方卓的思绪有些飘忽，想着今日妹妹的完婚，又还是想着了旁边这位干的活。
　　“主要是给的名义比较正当，尼康这块的业务本就两可之间，拿钱之后顺水推舟不碍眼，更何况，这还没推成。”孔豫简单地答道，“但不清楚里面被调查是什么样的，不过，既然能收钱，身上的事情大概敲一敲就能敲出来别的。”
　　他只是制造突破口而已。
　　本身尼康的业务表现和迟钝反应都是另外的糟糕影响，而随着高层的辞职，人事动荡也在在所难免，这对“新光所”是好消息。
　　从始至终，新光所也就需要尼康的震荡，不奢望于成建制的跳槽，目标上下限的弹性很大，而除了对尼康营养的汲取，这处研究所未来的定位是做EUV上下游的综合研究。
　　易科对新光所的投资属于明牌，但占比不多，一方面是有其它的欧美机构马甲，另一方面也拉了新加坡的淡马锡，是光明正大的产业链投资。
　　至于，是否存在敏感的受限制的技术泄密，目前没有太多人关心这个，别说只是一个轮廓，就算真的造出来了，上游一断，下游就立即艰难。
　　孔豫这些年虽然时常在国际金融市场遨游，但受老板的“上有所好”，对于影响甚多的冰芯情况也很了解，这一次……无非就是再积攒家底罢了。
　　“看到祺祺成家，有种时光易逝的感觉，不知道等到小满有这一天，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了。”方卓对于尼康情况只是简单一问就收回了思绪。
　　他现在更多的是看结果，目标达成，东京地检也好，汽油手段也罢，都无关紧要。
　　“肯定是一个依旧充斥着利益、合作、冲突的世界。”孔豫笑道，“我喜欢这种世界。”
　　他这两年主要就是做了做欧洲和日本的工作，前者筹谋已久，后者是自“日企造假”之时发现的端倪，去年依着索罗斯对日元动手，也跟在后面吃了一小块肉。
　　方卓看了汽油男一眼，叹道：“真是一个冷酷的金融大鳄。”
　　“我只是一个敢于冲到方总面前的普通人罢了。”孔豫谦虚地说道，没有当初的狠心尝试，也就没有这些年的经历，算是勇敢者先享受世界，或者先被世界享用。
　　“还有个事……”方卓微微点头，随着这声沉吟，连眼神都清明了很多，但他注意到不少人都在留心自己这边，“明天我们在易科聊。”
　　孔豫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回来还是有正事的。
　　方卓结束了与孔豫的闲聊，起身走向季家的季建平，而季建平一看方总冲着自己过来，立即中止和朋友的聊天，抢步走过来。
　　孔豫见状，友好的冲着眼神瞧到自己的季建平笑了笑，自去外面抽烟。
　　季建平两年前肯定认不出孔豫这等人，但这两年很留心方总的新闻和身边人，既知道什么“就干腾讯”“阿里赠字”“冰清玉洁”，也知道易科、易购、MIGA基金等重要高层。
　　他认出了素来低调的孔豫，心中暗暗稀罕，据说，这位玩弄金融，操纵基金的孔总极其冷峻，可是，今天一见，除了他锃亮的光头很显眼，别的倒是也如常人。
　　有钱人也治不了头发吗？植发没用吗？
　　季建平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双手已经紧紧的和方总握在了一起。
　　“祺祺和云安在一起，我很放心，他俩的性子都好，我虽然平时比较忙，但家里对云安的评价都很高，祺祺嫁给他，我是很高兴的。”方卓情真意切地说道。
　　“季云安是上辈子修的福才能找到祺祺这样的人。”季建平亲热地笑道，“方总，你就放心吧，我拿祺祺比亲女儿还亲。”
　　方总让他直接喊名字，但他始终喊不出口，一直坚持用“方总”这个称谓，现在也就被听之任之了。
　　“季叔对祺祺的好是没话说，我呀，什么都放心，就是一个事，担心祺祺的身子弱。”方卓脸上带着忧色，“我每回见了她都让她多跑跑动动，加强身体素质，但她有时候很惫懒，我又不忍心多说她，也就什么都依着她自己的想法，哎，以后也请季叔多担待。”
　　“方总，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担待不担待，都是一家人。”季建平佯怒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方卓含笑点头，松开手又亲自倒了两杯酒，敬了这位季叔叔一杯。
　　宴会厅里的客人还没走完，不少人也想着看看方总这样的大名人，或者，也想着搭搭话，凑个关系。
　　季建平的余光察觉到很多人都在看方总敬自己酒，仰脖喝酒的时候只觉心里都在飘飘然。
　　等到彻底安排完客人，季建平回到家里志得意满的和老婆段善芳谈起这事，摇头晃脑，美得不行。
　　段善芳同样在连锁餐厅集团里任职，听着自家男人的描述，只觉方总的姿态很低，又握手又担待又敬酒，她想着听到的话，忽然说道：“祺祺身子弱，依着她自己的想法，还让你多担待，我怎么听着这话里有话呢。”
　　季建平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还什么话里有话，人家方总就是有礼节，哎。”
　　段善芳仔细琢磨着被转述的话，迟疑道：“安安有没有提过要不要孩子的事？”
　　季建平“嗯”了一声，被老婆这么一联想，也觉得似乎方总确实有点其它意思，他想了想，说道：“安安没说过，哎，什么年代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他们愿意生就生，不愿意就不生，反正，我们走的比他们早。”
　　“你这，你这……”段善芳直皱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们就安安这一个儿子。”
　　季建平沉默一会，冒出一句：“没事，我还能生。”
　　段善芳勃然大怒，扑了上去：“季建平，我撕烂你的脸！你想找哪个骚蹄子生！”
　　“哎，哎，我开玩笑的，你过去，别抓！”季建平慌忙躲避却没能躲过猛扑，一个招架不住就被抓花了脸，算是为喜庆的日子再添一份色彩。
　　※※※
　　2月17日，周一。
　　上午九点钟，孔豫抵达易科23的总裁办，瞧见了方总已经在办公桌后喝着茶，翻阅文件。
　　他接过刘宗宏递来热茶，笑道：“方总，三星这次的手机问题不小啊，我昨天晚上看新闻，咱们这边还有消费者把三星告了呢。”
　　三星去年紧挨着易科发布了旗舰Trump手机，八核CPU号称跑分第一，这份排名确实获得不少消费者的青睐。
　　都是大品牌，价格也差不多，自然是性能高的更有吸引力。
　　然而，随着御三家手机的铺货，今年的三星手机口碑有些翻车，猎户座芯片不仅不如苹果A7和祝融04S的实际体验，手机的散热也出现了些小问题。
　　而孔豫提到的消费者状告三星，是因为三星在中国市场搞了区别对待，它在全球其它市场的后盖是一体的，但在中国这边是可以拆卸。
　　可以拆卸也就算了，可是，今年的做工不够严格，不少到了消费者手里的手机缝隙很大。
　　此外，随着大家的使用，中国不少消费者发现了手机电量的续航似乎在缩水。
　　三星针对电池续航缩水的问题进行调查，然后出具了一份回应公告，话里话外的理由是几个批次的Trump手机采用的是中国供应商的电池，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缩水情况。
　　其实，不管是哪里的供应商，偶然出现问题也正常，天底下很难有完美的产品，但是，三星在公告后面只愿意提供寄回的换电池服务，连七日之内购买的产品也不愿退换。
　　这份傲慢成功激怒了不少三星的中国用户，也就出现那么一出起诉三星的情况。
　　方卓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个事绝对没有易科的推波助澜，好在，三星和网上现在也没有给自己泼脏水的意思。
　　只是，他还没接上孔豫的话就听到了让自己闷了一口气的声音。
　　“不知道咱们易科有没有用三星的消费者。”孔豫乐呵呵地说道。
　　玩笑这种事就是不太好回，认真了吧没气度，不认真吧……
　　“苏总这写的什么玩意，我还真以为是梁幕写好了呢。”方卓把文件按在桌上，直接换了个话题。
　　孔豫有些好奇：“噢？梁幕的传记写好了？”
　　易科有一个给老板写传记的前记者，据说几年前就在创作，但迟迟没法交稿。
　　方卓努努嘴，示意汽油男自己看。
　　孔豫起身拿过文件，正是老板刚才看的那一页。
　　——随着政策规定的明确，线上挂号的盈利模式彻底被否定，这让方卓与公司股东都猝不及防，而他在粤省为公司转型做的尝试也受到非议。
　　——就在方卓在恒隆23层为公司发展忧虑之际，得到消息的投资机构股东在IDG总裁熊晓鸽的带领下直奔公司而来。
　　——熊晓鸽带人气势汹汹的闯入办公室，见到方卓就提刀朝他面门砍去，方卓登时跳起，连忙躲避，拔剑而刺，两人互相拆了二十余招竟不分上下，一时心中各自凛然。
　　孔豫是经历过当年老板算计风投这事的，只看前面描述就立即觉得梁幕美化太多，什么“为公司转型做的尝试”，那是方总硬生生把资金转变性质，拿钱买地又抵押给银行了，但他往下面看就哭笑不得的知道了苏总的乱写。
　　“嗯……苏总采用了一种武侠浪漫主义的方式来描绘当年的情景，要是梁幕真写不出来，不如就让苏总写吧。”孔豫忍着笑的放下文件。
　　方卓摇摇头，喝了两口茶，转到正事：“今年易科的股价可能会受到冲击，你还是应该做些措施，冰芯的制程研发可能会难产，新旗舰的日期难定，影响会不小。”
　　孔豫这是真的“凛然”，他眯了眯眼，心中已经把信息串了起来，又考虑着公司的情况，直接说道：“如果冰芯出问题，易科不换供应商，影响确实大。”
　　“这对易科股价而言，我们不太能复刻之前的动作，但要是还有空头敢过来，温和的逼空，拉一拉股价，还是能血洗到人的。”
　　易科的两度轧空曾经通杀大小空头，但那需要很多前置条件。
　　现在一旦遭遇冰芯的影响，轧空难以复制，逼空来保卫股价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披露虚假信息，暗中操纵股市，寻找资金抱团，拉爆机构杠杆……
　　孔豫抿了抿嘴，压了压心里的蠢蠢欲动。


###第136章 连锁变化
　　易科的2014不会顺利，这是在如今产品畅销情况下一个极其确定的预期，是和冰芯那边挂钩的。
　　方卓不需要和汽油男谈太多的技术，只需要告诉他这样一个判断就相信这位金融大鳄可以泛出足够的坏水。
　　这不是他非要逆势而动，而是反正都要遭遇波折，不如就把波折榨出最大利益。
　　不过，这个事还没什么苗头，三星那边倒同样因为半导体制程而出了幺蛾子。
　　2月18日，三星电子在官网和各大渠道悄然上了一款旗舰Trump的小改款产品，别的变化不大，只是把CPU从猎户座Exynos换成了高通的骁龙801。
　　仅隔两天，三星就撤销对高通的诉讼，宣布达成专利授权上的和解。
　　这一突兀的举动让许多关注行业专利诉讼的人十分惊讶，御三家对高通的联手反抗被瓦解了？现在距离易科发起反诉也就仅仅三个月而已。
　　按照先前诸多业内人士和法律专家的看法，这一次手机厂商们与高通的抗争会出现一个节点，但这个节点最大的可能是在某家与高通的诉讼出现第一次裁决结果……然后才会发生转变。
　　这三星事先没有任何消息，冷不丁和高通达成和解，岂不是背刺了明显存在默契的御三家？
　　方卓在看到消息之后很快就接到苹果那边的电话，与库克简单进行了沟通，依旧是原来的态度，不缴专利费，等待诉讼结果。
　　库克在电话里谴责了三星的做法，表示在刚才和李在镕的通话里发生了比较激烈的争执。
　　“背刺是三星的传统。”方卓在电话里这么说的时候忽然考虑到了一件事，虽然背刺是三星的传统，但这次背刺显得格外仓促，而且，明显是和三星旗舰Trump连接在一起的。
　　原本的三星对高通的依赖很低，芯片已经采用自家设计的猎户座，基带芯片也是使用与英特尔联合研发的产品，但是，依旧需要缴纳专利费。
　　这一次，Trump转而加上了高通的骁龙，可能是不得已与高通达成多方面的合作。
　　这个“不得已”是……
　　“三星的制程良率很可能出问题了。”方卓听着电话另一端库克的声音，忽然给了个自己的判断。
　　苹果没有自己的晶圆制造厂，库克对于这个环节并不敏感，闻言疑问道：“三星的28nm？听说三星正要加大投资，增加产能。”
　　“28nm是个甜蜜节点，生命周期将会很长，我们冰芯同样在加大投资，这不奇怪。”方卓先这么说了句，然后说道，“三星的28nm是采用的前闸极方案，而冰芯和台记是使用的后闸极，虽然不同厂商往往有不同的生产工艺，但这种分歧方向可能带来了对良率的影响。”
　　即便采用前闸极方案也是能把晶圆制造出来的，但晶圆厂的良率决定着成本和利润。
　　冰芯在28nm制程的初期良率只有67%，一直到今年年初，制程良率才爬升到86%，具有了不错的竞争力。
　　正常而言，晶圆厂的盈利线应该在75%以上，虽说不同工艺存在变化，但也不能差到哪去，即便先进制程初期往往能够以一个低良率开始量产，但都是要不断提升的。
　　以冰芯为例，67%良率的28nm制程的产品，它的成本已经至少可以等效竞争对手32nm制程的90%良率的产品。
　　而随着冰芯28nm的良率爬坡，先进制程的成本和利润就不是对手32nm能够比拟的了。
　　这就是拿新工艺打老工艺的竞争之法。
　　然而，良率爬坡能不能爬上去……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冰芯这方面的进展很顺利，台记也没听说什么异常，两者采用的都是后闸极方案，而采用前闸极方案的三星嘛……
　　此外，低良率不单单是裹不住成本的亏损，本身也证明着产品的劣质低效，即便最终使用，也可能会出现异常。
　　比如，三星Trump如今同样被抱怨的一个散热问题。
　　或许，这不单单是电池的问题，也是基于三星28nm制程工艺的猎户座芯片出现了问题，如此才有匆匆的改弦易辙，不得不与高通在专利授权费上媾和，紧急使用了骁龙801。
　　从去年10月底到如今2月初，旗舰产品最好的生命周期已经被浪费大半，Trump如果不进行改变，无疑对三星高端品牌的形象会造成打击。
　　两害相权，背刺，启动。
　　方卓这样一番娓娓道来的分析，另一端的库克顿觉这位不愧也是搞半导体的，虽有揣测，但真的有很大可能是复原了三星如今碰见的情况。
　　“方总，去年都说冰芯的28nm制程影响了易科的手机发布，没想到三星早早确定的反而才是隐患。”库克想起去年的情况，当时都传闻冰芯28nm难产，谁知道，顺利的三星最终翻了车。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最开始前后闸极的选择。
　　“三星也不是没有能力修正工艺方案所带来的问题。”方卓略一沉吟，“但它短期之内恐怕会比较难。”
　　冰芯当初在两个方案的选择上耗费了很大精力，还专门进行了两个路线的尝试。
　　方卓对于这个的印象十分深刻，就算是良率不行的前闸极，也可以通过优化掺杂工艺、改善薄膜沉积质量、加强热处理控制等工艺流程来提高良率和稳定性。
　　但这些需要时间，需要投入，需要重振旗鼓，偏偏，三星旗舰手机是等不了的。
　　“看来苹果把订单交给台记是很明智的选择。”库克忽然有点庆幸。
　　苹果是因为与三星的诉讼和竞争才转移了A系列芯片的订单，没想到，反而躲过了三星疑似在28nm工艺上的翻车。
　　方卓哑然失笑：“很好，库克，你提到了我们另外一个重要的竞争对手。”
　　他已经把事情串了起来，后面只需要稍加验证就知道对不对。
　　“那也没办法，谁让方总的对手那么多。”库克说到这里也开了个玩笑，“我们被‘小易科’背刺，就更应该从正面竞争上找回来。”
　　“高通这次真是好好的喘了一口气，高端市场上无端多了三星这个助力，可惜，制造企业那边需要多沟通。”方卓想到的是与高通竞争局面，自家还被高通告着呢，而且，这次的骁龙芯片其实很强。
　　三星下了猎户座，转搭新骁龙，这可能不是削弱，反而是一种增强。
　　“反垄断联盟的意志需要巩固，也更要投入对华盛顿的游说，方总，权利耗尽原则（The Exhaustion Doctrine）的适用范围，真的可能要打到最高法那边才能出结果。”库克提到了本次对高通诉讼的重中之重，严肃地说道，“如果易科被起诉的裁决不利，一定不能急切的进行谈判。”
　　三星的背刺冲击在制程分析的过程中被缓解，但新的忧虑冲上库克心头，三星反了，电话另一端的这位……
　　那韩国的李在镕先前也说得好好的。
　　“李在镕背信弃义，他能和我比吗？”方卓好整以暇地说道，“易科追求的是长远利益。”
　　库克只能说放下了半颗心，是，韩国的李在镕是比不上中国的方卓，三星只是与高通达成和解，易科真想干，没准调过头来起诉苹果呢。
　　他结束通话，考虑着如何利用三星出现的问题而加强正面市场上的竞争，也要让高管继续向代工厂阐述苹果的立场。
　　御二家的声势显然不如御三家这种高端手机品牌的集体反抗声势，还是要注意战壕里其它战友立场的。
　　这边的方卓放下手机之后考虑着新的变化，心里难免感慨。
　　一个制程，或者说，一个制程里的工艺方案选择，影响着三星的晶圆制造水准，进而影响到了三星手机在市场里的表现，又导致了高通的局面出现变化，还意味着三星暂时退出了对全球先进制程晶圆代工市场的争夺……
　　真是牵动了业界的诸多变化！
　　同样的，这就像是冰芯制程对于易科的影响，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卓犹豫着要不要给邱慈云或者梁孟淞打个电话，最终还是按捺住因三星背刺而冒出来的一丝焦虑，自己的询问和催促于事无补，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压力。
　　冰芯那边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
　　又过一天，因为与三星的和解，高通股价反弹6.9%，表现相当不错，掌门人雅各布也趁势拨通了易科掌门人的电话，想要谈谈与易科的纠纷。
　　三星是在一月份和高通进行的秘密谈判，这次来自御三家之一的主动联系真是让雅各布惊喜莫名，也仅仅用了两周时间就达成最终和解。
　　一方面，高通稍微降低了对三星专利授权的比例。
　　另一方面，高通要求三星未来三年的Trump系列都要采用骁龙芯片。
　　三星可以另起系列再继续搭载猎户座，但Trump是它已经站稳的高端手机品牌，轻易不会放弃，即便推出新的系列，影响力也未可知。
　　这样的绑定立即就可以让高通摆脱高端手机市场只有半个脚的窘迫，降低了对易科Selfy系列的倚重。
　　“方总，高通与易科的合作已经很久，不论冰芯，不论易科，我始终都秉承着最真诚的态度来解决问题。”雅各布没有摆姿态，反而极其诚恳，“我必须重申，高通虽然提起诉讼，但是，并不寻求对易科产品的禁售，就像我一直说的，我把诉讼视为改变我们双方观点的一次机会。”
　　“高通只要不从整机价格里抽成，易科可以立即与高通达成和解。”方卓淡淡地说道。
　　“方总，三星的选择是明智的，所谓的反高通垄断联盟只是一群利益不同的厂商暂时的站在一起，一旦它们的利益得到了满足，这个联盟立即就会崩散。”雅各布很有信心地说道，“三星只是第一家而已。”
　　“那就等结果吧。”方卓不认为需要谈下去了。
　　雅各布在方总这里无功而返，高通转身就高调了召开新闻发布会，又请来三星高管一起参与，回答了诸多媒体的问题。
　　“高通在通信技术领域的投入是全球领先，我们也因此拥有必要的技术许可费用，然后才能继续把钱投入到新的研发。”
　　“我们高度赞扬三星对这一点的理解，任何有追求的高科技公司都应该自觉维护和尊重我们高通的投入与努力。”
　　高通发布会不点名的批评了不愿意和解的高科技公司，而会上的三星电子副总裁也颇为阴阳怪气的谈了谈友商，称赞了高通骁龙芯片的先进。
　　两家先前还互相诉讼的公司转眼间其乐融融。
　　易科还没给出什么回应，苹果的库克已经站了出来，指出问题所在：“三星的28nm工艺存在问题，它选择使用骁龙芯片只是无奈，这不影响苹果的决策。”
　　三星的28nm工艺存在问题？
　　由此才带来本次变化？？
　　苹果掌门人面对媒体透露的信息很有影响力，转瞬之间就掀起波澜，而排队在三星那边下订单的客户都有些迟疑……阿库，你这……
　　阿库，你这消息从哪来的？保真吗？
　　阿库，你怎么对半导体制程的因素这么敏感了？
　　这一定不是搞出一家全球前三的半导体晶圆制造企业的方卓透露的吧？
　　三星因为失去苹果芯片的大订单，从去年就在大力开拓晶圆代工客户，忽然听到库克的指责，立即否认道：“三星的28nm进展顺利，生产工艺一直十分可靠，我们已经拿到了高通的骁龙订单，本次使用骁龙芯片是双赢的决策。”
　　“我们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库克的再度回应很平静。
　　三星方面则是颇为跳脚，谴责库克的言论并表示不排除追究法律责任。
　　“苹果很高兴与台记的合作十分顺利，我们的决策处于正确之中。”库克三度回应，提到了现任。
　　三星的又一次回应带了点别的东西：廉价版iPhone的决策者，库克先生，更多的应该关注苹果公司，而不是捕风捉影。
　　两家公司在纠纷之上又起纠纷。
　　易科掌门人被记者逮住，他面对同样的问题只是置之一笑，没有给予回答。
　　然而，2月27日，中国反垄断给出对高通的初步调查结果，认定高通存在垄断行为。
　　是日，高通股价再度大跌。


###第137章 选择
　　从11月2日立案调查到2月27日出现初步调查结果，中国反垄断仅仅用了不到4个月时间就给了高通一记重锤。
　　这个速度还是相当罕见的。
　　而它选择这个关口公布初步结果，也颇为耐人寻味。
　　只是，这种层面的调查注定会出现同层面的反应，而作为当事方，高通公司却没有提出质疑和反对，反而表示将会积极的进行沟通。
　　盖因为，中国市场对高通十分重要，打归打，罚归罚，该要的市场还得要，何况，现在只是初步调查结果，后续还有斡旋的空间。
　　这一斡就斡到了……方卓面前。
　　三星背刺，易科没有出声。
　　库克指出问题，和三星起纷争，方卓没有回应采访。
　　反垄断给了高通初步调查结果，易科同样只做自己的事。
　　结果，一部分来自美国的游说还游到了他这个诉讼当事人的头上，这真是让方卓哭笑不得，有些美国朋友确实是周旋在两边之间的寻找利益。
　　事实上，易科没在这个事上和反垄断那边打配合，这一次的重心真就是繁复的法律程序，希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当然，反垄断那边有没有配合，单方面配合算不算配合，这就看别人怎么解读了。
　　方卓面对被托请的美国朋友们保持了简单而直白的态度，一切都走法律程序，这不是私人恩怨，纯粹是彼此利益标准存在冲突。
　　谁想来当说客，那就提上绿油油的美钞。
　　出于彼此诚挚的友谊，也不多为难，不计算易科今后与高通牵扯的多年专利授权费，就补上一年的费用便可，差不多五六亿美元。
　　嗯……
　　专利诉讼胜负不明，还真有人转头去问了高通，愿不愿意出这个钱，然后就被果断拒绝了。
　　在高通看来，这场与易科专利诉讼的胜算很大，而且，一旦易科确定败诉，它今年和今后缴纳的专利费都会更多。
　　至于易科掀起的对公司市值的影响，这个事确实让管理层承担着很大的压力，但是，等到舆论关注渐渐消弭，真正起到作用的法律敲定结果，股价终究会涨回来的。
　　中间的说客对此表示遗憾。
　　这种因反垄断初步调查结果而吹来的游说也就只能作罢。
　　但是，三星被牵扯出的28nm工艺问题似乎更明显，英伟达、AMD等正在洽谈的客户得到的是模糊的回应，而另一家同样具有28nm制造能力的代工企业联电就坦诚的多了。
　　据非正式的消息，联电高层通知了客户，将会推迟正式量产时间，以便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
　　“推迟量产”“更加优质”……
　　换言之，之前的可能没那么优质。
　　全球的28nm代工就这么几家，台记、冰芯、三星、联电、格芯，其中，冰芯除了易科还没有导入新客户，剩下的四家里一时间竟然只有台记是在正常量产。
　　三星、联电、格芯，这三家出什么问题了？
　　很快，一个不被承认但很可能是事实的猜测浮现，是工艺方案出问题了，台记先前冒天下之不韪的在HKMG栅极结构制程技术中转用后闸极方案……大概就是业界发展的最优解。
　　那么，默默在那拼命出货的冰芯呢？
　　它是什么方案？
　　作为晶圆代工领域的权威，台记的人忍不住出声认证。
　　“没问题是三星的谎言。”
　　“我们之所以从前闸极转向后闸极就是考虑到它对实现高介电常数金属栅极结构方面更具优势，而前闸极方案里的闸极制作是在硅晶片漏/源区离子注入之前，这可能会导致后续的工艺环节对闸极造成损伤，最终影响芯片性能。”
　　“很明显，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蒋尚义被张忠侔重新请回台记，正是执掌研发，为28nm的顺利展开立下汗马功劳，这次面对媒体发声也颇为得意。
　　三星在晶圆代工领域野心勃勃，十分敌视台记，制定了一项“Kill TW”的计划，竞争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蒋尚义不介意这个时候出来打击一下三星技术的口碑。
　　顺带着，他也回答了记者关于冰芯的问题。
　　“冰芯同样采取的是后闸极方案，但它据说是两个方案并行尝试，耗费了很大代价才确定彻底转向后闸极。”
　　“不得不说，冰芯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冰芯的发展一直很快，它是台记最具威胁的对手，这一次的28nm无非是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台记研发副总的发声基本算是为三星工艺落下实锤，也立即引发了三星电子股价的下跌。
　　二级市场不需要懂太多的技术，只要知道这个事关核心竞争力的东西出问题就行了。
　　作为衬托，易科和苹果同期大涨。
　　只是，过了两天，方卓的办公桌上就呈现了一份《华盛顿邮报》对冰芯所展现出的竞争力的忧虑，这难免让他……
　　“说真的，冰芯在国际上的名头真是有一半都是被台记给吹上去的！”
　　方卓对此也无可奈何，他不可能管住台记那边的嘴，而偏偏那边是最内行的。
　　就张忠侔和蒋尚义这两人，一个是吹他方卓，一个是吹冰芯发展，颇为乐此不疲，尤其像张忠侔这种人，他说的话都被美利坚那边的议员堂而皇之的当作材料背书。
　　“听说台记这个月就要进行20nm的小规模量产了。”刘宗宏提到了去年就被台记公布的工作计划，第一季度的小规模量产已经不远。
　　28nm是生命周期很长的制程节点，台记依靠工艺方案决策正确，一方面加大建厂投资，增加28nm产能，积极占领全球市场，另一方面也没放松对先进制程的研发，下一代节点又近在眼前。
　　“台记真是很强，这一代一代的研发，一代一代的投入。”方卓脑海里闪过相关消息，感慨道，“压迫感很强。”
　　刘宗宏见状，模仿着张忠侔接受采访时的语气，说道：“方总，冰芯与易科的联动，坚持的迭代，在先进制程上的追赶，这给台记带来的压迫感也一定很强。”
　　方卓微微一笑，算了算时间，如果按照张忠侔自己所说，台记对16nm的量产安排会在明年三月左右。
　　这大概会是冰芯追上乃至超越的一次最佳机会。
　　风浪波折是既定的，但方卓这么想想冰芯的发展，也有点悠然神往，只想尽快接到梁孟淞团队的好消息。
　　“三星这次的麻烦还不知道会到什么程度，高通的大部分芯片都在台记那边排期，不知道台记的产能充不充裕。”方卓已经看到了三星一些渠道暂停供货的消息。
　　尽管转搭高通的骁龙，但是临时协调的供货存在问题，今年Trump的市场可以说已经被毁了一半。
　　刘宗宏这里就保持了沉默，知道老板很大可能是在整理思路，而不是想要听到自己的见解。
　　反正，这一波易科的相关竞争是挺乱的，牵扯着高通、三星、台记、苹果……还夹杂着不同法律层面的诉讼因素。
　　他等到老板重新坐下来喝茶才说到最新的消息：“方总，王风益王总约了个晚饭时间，说是想聊聊‘达达’那边烧钱的事。”
　　“申新科创挺有钱的，他有什么撑不住的？”方卓有些意外。
　　“可能是中国第一投资人帮着朋友们请命。”刘宗宏小小的揣测。
　　在易科错综复杂的竞争之中，国内同样没消停，春节一过，网约车的补贴烧钱再度加大力度，戚赫仿佛为了兑现年前的第一承诺，亲自督战又为达达联系风投，再拿了一波钱。
　　这种烧钱和竞争力度几乎让一些实力不太够的投资机构感到绝望。
　　“那让他来吧，投资人的命也是命，再把戚赫喊上，要是有什么业务上的问题，他肯定能解答。”方卓应允了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在公司必要的加班，其它时间都是回家吃饭，不然，只能看到孩子的睡脸。
　　刘宗宏点点头，等了一会没见到老板有别的安排，转身出了办公室就给王风益打电话。
　　等到了晚饭时间，王风益如约而至。
　　只是，出乎方卓意料，王风益其实没太谈烧钱的疯狂与其他机构股东的难处。
　　“达达的投资人现在都在想什么？”方卓吃了半饱之后倒是主动问了起来。
　　“害怕烧钱的力度呗，不用理他们想什么。”王风益浑不在意地答道，“他们是拜托我来问问，但有什么好问的。”
　　他耸了耸肩，传达出绝对的信任，又说道：“再说了，易科这会正和高通、三星它们混战，这个提起来添什么乱，真有事我问戚赫就行，我就是来一趟，是那个意思，见了方总，有个交代。”
　　方卓哑然失笑。
　　戚赫竖起大拇指，看，这就是中国第一投资人的气度。
　　最近因为达达烧钱，他其实明里暗里被不少投资人问了好些次。
　　“最迟到年中应该就有个分晓，或者，可能更早一点。”戚赫还是谈了句当前的情况，笑道，“大黄蜂可能快没钱了。”
　　方卓微微点头，没有多问的意思，就像他先前想的，达达的资金、资源、团队的配置都是足够的，理所当然的就应该站到前列。
　　※※※
　　大黄蜂要没钱了。
　　当这个事极其明显的呈现在面前，创始人黎勇劲连续几夜都睡不好觉，不得不考虑己方的退路。
　　这一次从土豆网出来创业，他不是一个人，是拉了一批人才组建的团队。
　　如果大黄蜂这个项目坑手里，这不单是自己的事，更对不起一票兄弟姐妹，而摆在大黄蜂面前的还不单是没钱的事，更有行业里越来越激烈的竞争。
　　即便大黄蜂再辛苦融到一笔钱，又能在接下来的竞争里支撑多久？能耗过腾讯、阿里以及易科吗？
　　黎勇劲都不敢想易科了，除了易科本身特别有钱，围绕在易科身边的一帮投资机构也个顶个的有实力。
　　最重要的是，易科的投资频率虽然不如腾讯高，但过去这些年的投资效果是十分不错的。
　　大黄蜂要怎么和这帮妖怪竞争？
　　黎勇劲感受到了以往工作所没有的痛苦。
　　资金紧张，形势恶化，前景渺茫。
　　黎勇劲在一个夜晚里又一次辗转反侧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易科掌门人，如果是方总，他会怎么做？
　　方总的发迹史在圈内都很耳熟能详。
　　黎勇劲想到了方总的第一个项目，那时候似乎还能继续撑一撑，但方总果断的战略性撤退，转身成立了易科。
　　该放手时就放手啊……
　　战略性撤退不丢人！
　　黎勇劲揣摩着方总当年情况下的心境，颇有些受到鼓舞，他又仔细思量两天，考虑当前的激烈焦灼的竞争局势，觉得可能还得借方总一用。
　　他把电话打给了有过交流的滴滴掌门人程维，谈到了出售大黄蜂的想法。
　　然而，程维只是哈哈一笑就拒绝了事。
　　在百度投资大黄蜂之前，滴滴就和快的一起竞价大黄蜂，然后，滴滴和快的约好一起拖延压价，暗地里又单独联系大黄蜂，不承想，大黄蜂立即告知快的抬价……
　　更不承想，快的与大黄蜂谈好，大黄蜂却又后悔，最终接下了百度的投资。
　　有这么一桩事在前，程维这次不打算收购大黄蜂，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经历了将近半年的烧钱，客户群体是培养起来了，但他们认补贴不认品牌……
　　或者，支付宝内置和易信小程序能够额外加分，但主要还是看补贴。
　　“滴滴真的没有兴趣？”黎勇劲抬出了招牌，“那我只能卖给方总了。”
　　“方总要是有兴趣，你还会找我吗？”程维不急，他有七八成的把握，易科同样不会收购大黄蜂，因为行业局势和先前已经不同了。
　　“不是方总没兴趣，而是大黄蜂被易科驱离上海，不是最后没有办法，我都不考虑易科。”黎勇劲振振有词，“程总，我对你滴滴的发展很看好，如果你不考虑，那我就去找快的。”
　　程维仍旧一笑：“黎总，那你先去和快的谈。”
　　这通电话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但再次让黎勇劲意识到如今竞争的劣势，唉，背后的“百度钱包”也不太争气啊。
　　他没有按照先前的想法再去找快的，而是左思右想，拨通了易科YMS总裁戚赫的电话。
　　“戚总，大黄蜂交由百度亲自运作，你觉得怎么样？”
　　戚赫听到这开门见山的想要把百度拖下水的话，颇觉意外，也颇感有趣。


###第138章 卖身
　　黎勇劲是个脑子很活的人。
　　去年十一月，大黄蜂已经有过一次在竞争对手那里左右横跳来提价的经历，这间接导致如今的尝试很难成功。
　　对手体量不一样了，行业环境不一样了，背后资源也不一样了。
　　连滴滴都没兴趣，大黄蜂之前把“快的”得罪的更狠，乃至阿里放出话来不让人投资大黄蜂，那就不用徒劳无功的去尝试了。
　　既然没法再次借着对手，借着易科的名头来寻找买家，是否可以不用“借”，而是直接坦诚的来用呢？
　　作为从去年撑到今年的网约车品牌，大黄蜂不是没有执行力，不是没有战斗力，只是竞争对手们都太过强大。
　　黎勇劲越来越觉得，网约车市场是个漩涡，而这个漩涡注定会把弱小的都搅飞出去。
　　一句话，跟着百度干，没前途啊！
　　既然滴滴、快的、达达都很难接手或者很难以正常价格接手，那不如就把公司卖给百度好了，毕竟，百度已经投了不少钱，沉没成本放在这里，而它想要的移动支付也还没有成功。
　　如果想让百度掏钱，想推动金主做决策，可能真就需要这个巨头的对手来稍微配合。
　　不然，依着大黄蜂如今的情况，百度也不会愿意掏多少钱。
　　至于易科愿不愿意配合……
　　为什么网约车市场的竞争，四大巨头都不亲自下场？
　　不就是只注重支付之争，而不想沾上臃肿的包袱吗？
　　如果能想方设法把百度拉下水，给转型的百度再加上一层包袱，易科这个已经对百度核心搜索业务动手的巨头会不会乐于看到这样的情况？
　　黎勇劲想卖大黄蜂，但更想卖出一个好价钱。
　　然而，环顾四周，似乎只有从百度那里能撬到这样的机会了。
　　黎勇劲与戚赫的通话时间很短，但他的心因为YMS总裁的应允见面而放了下来，那种火急火燎的焦虑也缓了三分。
　　最起码，易科的戚总是有兴趣的。
　　两天之后，重返上海的黎勇劲来不及有太多的感慨就最后一遍反复考虑着彼此的立场，抵达易科总部，见到了YMS总裁戚赫。
　　易科在国际市场上要和三星、高通之流热热闹闹的分个高下，而在国内，普遍认为，易科YMS事业群的戚赫便是推动与百度竞争的主导者。
　　有人以此来奚落百度，声称百度做什么都慢，要是早几年转型，没准就能真和方总交交手，现在只能和方总旗下的戚赫掰掰腕子。
　　但黎勇劲对戚总是没有丝毫看低的，不用说易科现在什么体量，就他转战美、欧、中的工作履历，这位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方总那是太高了，光环太耀眼。
　　两人见面，还没等寒暄，黎勇劲就听到了颇为冒犯的话。
　　“黎总这次想把百度卖个好价钱，倒是丝毫不顾个人声誉。”戚赫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次黎勇劲上门不是商谈售卖大黄蜂，而是要拖金主入局，要利用易科与百度的竞争来打一波配合，难免令人不齿。
　　要知道，过去半年最支持大黄蜂发展的就是百度，它既亲自出钱，也牵头搭线的拉拢投资机构，还有流量资源的配合。
　　如今，这一反手就要和竞争对手密谋把金主卖掉。
　　“大黄蜂里是一批从土豆网里出来跟着我创业的兄弟姐妹，到了今天这个样子，我实在……”黎勇劲的声音有些低，叹道，“不忍心。”
　　他不是一个人，是带了一帮人做项目，不是一个人亏完算逑，是一帮人都受影响。
　　既然如此，为了兄弟姐妹，那就……苦一苦巨头吧。
　　更何况，如果百度不要，没有人能强逼它。
　　黎勇劲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也做好了面对戚总盘问的准备。
　　只是，对面的戚总听完这句话仅仅鼓了鼓掌，随即不再询问这方面的动机，直接问起如何一起把百度拖下水。
　　黎勇劲瞬间明白，自己的动机对于易科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再给这一场与百度的竞争中增加一些筹码。
　　他重新调整了下情绪，简明扼要的谈了谈需要易科的配合。
　　其实，并不复杂，只要易科这边表示出兴趣，自然就能抬高百度的价码，甚至，不单单是百度，快的和滴滴未必不会加入进来。
　　这场网约车之争，大黄蜂渐渐落后，前面这三家仍旧激烈，没有人会愿意看到易科支持下的达达进一步强大。
　　现在的问题是，百度的流量、品牌和资源都匹配不上竞争力度，而且，它能够带动的投资也有限，投资机构都更加看好另外三家支持的快的、滴滴和达达。
　　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百度的搜索仍旧在面对易科系的严峻挑战。
　　大家归根结底是不看好正在与易科竞争的百度。
　　黎勇劲的三言两语就让戚赫微微颔首。
　　“公司里有百度派驻进来的人，我这边和易科秘密接触，然后不小心被他发现，到时候再公开两边的接洽，这个事就有很大希望。”
　　“大黄蜂真要卖身，百度是没法从程序上阻止的，我们和它已经有过不干预运营的条件，但是，它一定会改变我们的决定，不然，它烧了那么多钱烧出来的用户都给易科当了嫁衣，岂不是受尽嘲笑。”
　　“换了我是百度高层，换了我是马冬敏和李彦宏，我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黎勇劲平静的谈论相关情况。
　　戚赫忍不住笑道：“黎总，你对百度倒是心狠。”
　　黎勇劲沉吟再三，肃然道：“站在公司立场上，这是你情我愿，站在个人立场上……我并不认可百度在搜索广告上呈现出来的价值观。”
　　戚赫明白了，道德高地，你不站，别人就会站上去，百度是一家总是容易被别人站在高地批评的存在，这位的心狠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
　　“我一直很崇拜方总，也特别认可易科的公司价值观。”黎勇劲表态道，“我经常会学习方总在很多事情里的处理，希望有朝一日能特别有底气的站在方总面前。”
　　嗯……
　　一个转手卖掉自家金主的创业者……
　　戚赫前面不用太多思考，这会倒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简洁的评价道：“学得不错。”
　　他从座位上起身，握手祝愿道：“希望黎总这次能够得偿所愿吧。”
　　黎勇劲使劲点头，也希望易科能够得偿所愿。
　　等到他回到大黄蜂新总部所在的江城，也就立即开始进行布置。
　　这一次要做的事不宜太多人知道，所以，黎勇劲也就只用了最值得信任的人来做局。
　　一方面，他再次给负责百度战投的马冬敏打电话，要求百度再度提供资金，这一要求很快被婉拒，因为，大黄蜂上次融资没有过多久。
　　另一方面，公司里出现了传言，说是正在与易科进行接触。
　　作为率领团队协助大黄蜂的高级总监，崔吉峰在听到风声之后自然格外注意相关动向和消息，而没多少时间，他就得到了黎总带人秘会易科的消息印证。
　　这个情况让崔吉峰极其错愕，秘密接触？所求何事？
　　他没有找当事人求证，而是先向总部汇报情况。
　　等到黎勇劲接到马冬敏的询问电话，他便委婉的说出了可能存在的情况，鉴于网约车市场竞争的激烈以及遥遥无期的结束时间，易科正在尝试推动“达达”与“大黄蜂”合并的可能性。
　　如果真能成行，易科那边允诺的条件是，黎勇劲依旧可以担任联席CEO。
　　“黎总，你什么意思？”马冬敏压着惊怒，询问当事人的情况。
　　“这个事……”黎勇劲吞吞吐吐，“马总，我们2月份烧掉了24个亿，这三月份又在这样烧，这……这个市场太疯了！”
　　他后半句是真实感慨。
　　自春节结束，网约车市场的竞争迅速升温，二月份的烧钱规模已经再创新高，偏偏，三月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趋势。
　　24个亿就是接近4亿美元，一个月就烧空了大黄蜂账上的资金。
　　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三月，黎勇劲蓦然回首，自己一直处于缺钱的焦虑之中，无时无刻不为账上资金发愁。
　　现在，百度在融资上也犹豫了。
　　这个市场的竞争烈度真是远超想象。
　　更让人绝望的是，国外的“优步”也传出了想要进军中国市场的消息。
　　黎勇劲实在没有赢下这场竞争的信心，而以“补贴”为重要手段的竞争也极大的降低了用户黏性，几乎很难形成护城河。
　　没有护城河的市场，源源不断的烧钱……
　　马冬敏听着电话另一端的语气，有些抑制不住怒气的再次重复道：“黎总，你什么意思！”
　　“马总，我没有答应，我只是，我只是在考虑。”黎勇劲叹了口气，“太难了。”
　　“你不用考虑了，百度不会答应的。”马冬敏直接说道，“作为大股东，作为持股41%的大股东，百度不会答应这样的合并。”
　　因为难以带动太多的机构投资意愿，百度在大黄蜂的持股随着融资而不断提高，如今的这种份额并不常见。
　　电话里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黎勇劲提醒道：“马总，百度的投票权是减半的，我并不一定会答应易科的条件，但我需要说的是，大黄蜂是由我们来运营和决策的。”
　　马冬敏听见这样强硬的态度，只觉怒发冲冠，恨不能立即飞到江城当面质问黎勇劲。
　　上周给自己打电话要钱的那副低声下气呢？
　　现在说运营和决策是你们了？
　　“百度不会出售股份，黎总，你要想好了，易科所谓的联席CEO只是权宜之计，达达是由卫哲创建，那边的团队也来自易科和米团，他们凭什么把你请过去供起来？”马冬敏很快控制住情绪，“你想做的事业最终只能是无声无息的消亡！”
　　“马总，我再考虑考虑。”黎勇劲这样结束了电话。
　　另一边的马冬敏则立即召人研究相关情况和市场变化。
　　从春节结束，大黄蜂的市场就在恶化，滴滴还好，支付宝内置的“快的”和易信小程序的“达达”这两家是疯狂中的疯狂，也迅速占领了55%的市场。
　　剩下的45%，滴滴能占25%，大黄蜂只能占15%，还有5%是还没死绝的其它小品牌。
　　大黄蜂投入那么多钱，怎么还崩塌式的落后这么多？
　　百度方面的调研认为，另外三家的资金转化效果都更好，“百度钱包”的知名度也确实要弱上不少，此外，这里面还存在着大黄蜂团队战斗力、管理水平等问题。
　　说起团队战斗力，后发的达达第一，随后是快的，然后是滴滴，大黄蜂仍旧垫底。
　　种种因素，疯狂的烧钱市场也让百度的投资有所迟疑。
　　只是，3月16日，达达的创始人卫哲面对媒体采访，公开赞扬了网约车市场的快速发展，又表示，达达将会双管齐下，既加大市场推广，也希望能够以资本方式扩大体量规模。
　　这话一出，百度这边心知肚明是什么情况，快的和滴滴都吃了一惊，业内是有一些传闻，但是……达达有必要收购大黄蜂吗？
　　尤其接到过黎勇劲电话的程维，他更是惊讶，拥有易信流量的易科需要这样吗？
　　现在不是跑马圈地的时期，现在是司机和乘客都知道网络打车有补贴的市场，是手机上都下载了好几个软件的市场，大黄蜂拥有的数据是有很大一部分重叠的水分的。
　　易科这么急切吗？
　　程维考虑着那是四大巨头之首的易科，修改了判断词，易科这么有魄力吗？
　　易科这么做肯定有它的道理。
　　或许，已经在为优步入华的竞争做整合准备了？
　　程维想到了国外的竞品品牌，那个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他在公司里与同事们一通研究，又把电话打给腾讯，询问相关意见，而腾讯同样注意到了情况，也在等一线战场的意见。
　　程维左想右想，那黎勇劲先前还给自己打电话，怎么就那么迅速的得到易科的青睐？它背后的百度又怎么会甘心？
　　他有些想不通，但是，另一边有阿里支持的“快的”已经出手了，支付宝与易支付之争是激烈中的激烈，相较于大黄蜂先前的爽约，支付宝更重视易支付的动向。
　　快的CEO吕传伟率人亲自飞往江城，与大黄蜂洽谈收购情况。
　　这一次，黎勇劲比较明确的向金主传递了消息。
　　“马总，我不卖给易科，我卖给阿里，这总行了吧？”
　　马冬敏陷入纠结，卖给谁，百度都是竹篮打水啊，如今支撑着“百度钱包”有起色的恰恰就是疯狂烧钱的网约车市场……


###第139章 倾向
　　大黄蜂接洽快的，百度面临两难。
　　马冬敏不得不召集战略投资部开会，讨论如今的情况。
　　百度要怎么做？
　　网约车市场走向如何？
　　“特么的，姓黎的真不是个东西！亏我们那么支持他！现在竟然完全不顾我们的想法就要把公司给卖了！”战投部的副总裁夏道昌愤愤不平，强烈谴责黎勇劲的做法。
　　“当初就不该投大黄蜂，它的团队太差了！”
　　“黎勇劲去年面对快的和滴滴的收购，三番两次的反悔，由此可见他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快的也是的，去年被放了鸽子，今年居然还眼巴巴的凑上来！”
　　“那是因为易科的达达想要兼并大黄蜂，要是这样的话，剩下的三家里就达达最强了。”
　　会议室里一片讨伐之声，还出现了不该投资大黄蜂的声音，但这在马冬敏听来，几乎相当于否决自己。
　　毕竟，之前投资大黄蜂就是她的决策，甚至，当时她名义上还不是战投的负责人就推动了这个决策。
　　选错人了吗？
　　马冬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又迅速的抛掉，清了清嗓子才缓缓说道：“从去年到今年，众多网约车品牌纷纷死亡，大黄蜂今天仍然能够作为一线品牌，黎勇劲他们还是有能力的，大黄蜂也还是有价值的。”
　　先定性，大黄蜂不是一塌糊涂，仍存价值。
　　“是的，最起码，它对我们的‘百度钱包’帮助很大，预计到上半年结束，‘百度钱包’的注册数就能超过1亿。”另一位总监宗秀霞注意到了老板娘先前的皱眉，出声帮腔，“这对公司整体来说，意义重大。”
　　她继续说道：“我们这个部门存在的意义，我们的战略投资就是要为百度整体发展做出贡献，单看网约车这个被催化的市场，百度占到了一部分份额，这并不容易。想想我们的对手，想想那三家，它们在投资上丝毫没有手软，这证明了我们看重出行市场的支付场景是完全正确的。”
　　宗秀霞的一番出声让众人尽皆平息，主要是，大家都知道这是老板娘的马仔，也知道她说了这么多是在干什么。
　　“大黄蜂现在只是在接洽，还没有做出最后决定，现在放在我们面前的是，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宗秀霞提出了问题。
　　她看了眼老板娘，又看了眼众位同事，说道：“公司在大黄蜂那边的投票权不高，但我们是这段时间领投的一方，其它的机构股东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我们不是没有能力阻止大黄蜂，也不是不能毁掉大黄蜂，只是，到底什么样的选择对我们是最好的，这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毁掉大黄蜂显然不是最优解。
　　但肯定不能坐视黎勇劲就这样把大黄蜂卖了，另外三家的任何一家得到大黄蜂都一定不会使用“百度钱包”进行促销，就算百度掏钱补贴都不行。
　　那么，就一定要阻止大黄蜂。
　　是撕破脸皮还是再继续投钱？
　　不少人都觉得，黎勇劲未必是真心想出售大黄蜂，而是以这种方式来回应前不久百度对融资的婉拒。
　　会议室里掀起讨论，两种应对方式都有不少支持者。
　　百度好歹也是YBAT之一，怎么能就这样被一个自己投的项目所拿捏？
　　该撕就得撕！
　　与之相反的，情绪没有那么强烈，尽管支持投钱也心怀忧虑，公司今年投钱的领域太多，网约车这边大把烧钱，地图那个市场其实也在激烈竞争。
　　此外，百度如今在PC和移动端的搜索业务还面临着进攻。
　　百度转型之路并不轻松，偏偏，如今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不同意见的讨论很快变得激烈。
　　马冬敏皱眉听着，心里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她其实也有些怀疑黎勇劲那群人的动机，去年十一月份的事还历历在目。
　　可是，局面终究还是落在百度的转型需求之上，好不容易把支付搞出起色，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但继续大把大把的掏钱吧……这大黄蜂……
　　这大黄蜂不够硬，放手它吧，比较可惜，不放手吧，市场上的表现也软绵绵的让人失望，投钱给它吧，没等折腾两下就又不行了，简直就像是如今股市的风貌。
　　2月份的时候还有2400点，一不留神，这个月又跌没了200点，距离2000点保卫战也没多少距离，让人头疼。
　　“公司的转型之路不能断，搜狗在PC端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们不能在已经开拓出的路上又往回走。”
　　马冬敏在讨论声音渐渐变小后这么说了一句。
　　也就意味着，她倾向于不撕破脸皮了。
　　马冬敏是觉得，百度终究是大股东，凑合凑合还能商量，要是撕破脸皮，这要怎么撕？撕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让另外三家有了可乘之机？
　　“但是，继续给大黄蜂钱，现在也存在一个问题，同样的钱在同一个市场，大黄蜂总是没有它的竞争对手做得好，这是为什么？”
　　“刚才有人说它的团队太差了，我认为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把大黄蜂换成我们的团队呢？”
　　“是不是就更有战斗力了？”
　　马冬敏提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是心惊。
　　啊？
　　换成我们的团队？更有战斗力？
　　不愧是老板娘，确实有信心哈。
　　可是……更有战斗力是根据什么现实战绩推导出来的呢？
　　一些人的心里泛着心思，公司确实有线下团队，但是，让他们去网约车市场里竞争，是不是……这个，是不是……咳，咳……
　　众所周知，百度的核心业务是搜索，而过去这些年围绕着搜索做业务的难度是比较低的。
　　再看另外三家对手的情况，易科和阿里都是一路拼出来的，腾讯过去成绩差了些，但这两年似乎长进很大，而自家……
　　不太好说啊。
　　这个情况不太好出口啊，老板娘！
　　马冬敏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认为找到了新的解决方式，认真地说道：“如果黎勇劲是真的想出售公司，由我们自己人去做，最起码，对于投资的吸引力会更高，因为我们的重视程度不一样。”
　　YAT都是隔空下场，B是直接入局，那么投资机构还不抓紧拿钱来？
　　“我们的团队还是很优秀的。”宗秀霞附和了一句。
　　她一开口附和，也立即就有人出声赞同。
　　“马总说得有道理，把钱投给大黄蜂还不知道他们怎么花呢，如果是我们自己人，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反正现在投资就是以我们为主，也确实不如直接把大黄蜂收购进来，就像……”
　　就像收购91无线，只是，这个比拟没有说出口，先前收购91无线说是有些猫腻，如今还是不提为好。
　　马冬敏微微点头，优秀的团队才能铸造优秀的公司，百度是四大巨头之一，团队自然是优秀的。
　　百度虽然投钱，但不只是一家投资机构，而是有庞大团队。
　　这是马冬敏的底气。
　　转型之路不能断，移动支付连接着各部流量，大黄蜂已经花了很多钱，这些因素放在一起，究竟该怎么做似乎就很明显了。
　　“我带人直接去找黎勇劲谈谈，看看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马冬敏没有拍板收购，而是想再看看情况发展。
　　会议室里的众人自然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反而有人希望那黎勇劲只是想借机寻求百度新的融资了……
　　这自家团队去接手大黄蜂的业务，这是真的要疯啊！
　　那样的话，直接改名“大黄疯”好了。
　　但是，要不要建言？
　　还是等老板娘去看看情况吧。
　　或许，还有其他人忠肝义胆呢。
　　马冬敏没有注意到略显古怪的会后气氛，她直接再次亲自联系了黎勇劲，这一次倒是很顺利，约下了当面洽谈的时间。
　　兵贵神速，只是隔天，她就带人飞到江城。
　　也就在百度老板娘莅临大黄蜂之时，易科方面出现了新的讯息，YMS总裁戚赫在朋友圈里评价了大黄蜂。
　　“大黄蜂的基础还是不错的，可惜，如果去年它早一些获得投资，市场发展可能很不一样。”
　　“但是呢，创业就是这样，唯结果论。”
　　“某些情况下，你勇敢坚持，你输了，你是个loser，你及时转进，你又输了，你还是个loser。”
　　“创业者往往有情怀，但情怀并不加分，当员工伸手要工资要养家的时候，情怀没法转账。”
　　“我很欣赏黎总这个时候愿意放手大黄蜂。”
　　戚赫进行了一番评价，也被外界视为达达已经与大黄蜂进行接洽的讯号。
　　抵达江城的马冬敏接到下属的汇报，知道了易科的动向，她在见到黎勇劲的第一面就是直接问了出来：“你和易科见过面了吗？”
　　黎勇劲略一迟疑，选择说实话：“见过了。”
　　马冬敏心中一紧：“谈好价了？”
　　“没有。”黎勇劲摇头道，“就简单见了一面，只是探讨了下可能，马总，市场竞争太激烈，我有预感，算了，不能说预感，我只能说我没有信心走到最后。”
　　“市场竞争正激烈，你作为创业者，你说你要投降？”马冬敏质问道。
　　“我不是投降，我是……”黎勇劲没有说下去，我是献出百度城池。
　　“黎总，市场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糟。”马冬敏劝解道，“我知道烧钱很疯狂，但这个疯狂不会无止境的。”
　　黎勇劲听到这话忽然怒气上来，质问了回去：“马总，你说得这么轻松，你到一线拼杀过吗？你知道一线市场面临的压力吗？”
　　马冬敏一怔，这个确实没有。
　　黎勇劲转而看向同行的百度高层，说着同样的问题：“你们主持过一线的竞争吗？知道每天一睁眼就是1亿花销，一闭眼就是明天的1亿花销，知道这种压力有多大吗？”
　　他站了起来，真情实感的乃至有些躁狂的在办公室里踱步。
　　“1亿，一天1亿，这是什么概念？”
　　“永远缺钱，永远面临断供，永远不敢面对可能会把兄弟姐妹们都坑了的亏损，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竞争！”
　　“这就是大黄蜂面临的局面！”
　　“马总，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变着法的想向你要钱，但我说句实话，我是真不想干了！”
　　“我现在就一个诉求，我就想把大黄蜂卖个好价钱！”
　　黎勇劲停住脚步，直视马冬敏这位百度老板娘，直白地说道：“快的可以给出好价钱，大黄蜂就是它的，滴滴可以给，大黄蜂就改姓腾讯，易科能给，明天我就到上海，百度也是一样。”
　　马冬敏看着双眼通红的黎勇劲，沉默许久之后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想继续在网约车市场更进一步？大黄蜂是有上市可能的，你将来可以成为一个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
　　黎勇劲哈哈一笑：“我不想那些了，马总，我就说一句话，易科他们太强了。”
　　马冬敏叹了一口气，她感受了黎总真想退场的心情。
　　一杯茶后，马冬敏开口道：“我们考虑考虑，大黄蜂不用那么急。”
　　“大黄蜂已经在降低补贴力度，今天没有一个亿，但仍旧有几千万的花销，我已经等不起了。”黎勇劲说道，“我很急，大黄蜂也很急。”
　　“你再急，你也不可能今天就把公司给卖了！”马冬敏皱眉道。
　　黎勇劲抬手看了看时间：“我不得不说，马总，还有两个小时就是我和易科戚总约的见面时间，我也不清楚我今天能不能把公司给卖了。”
　　“你……”马冬敏眼里带怒，然而，她对上的是黎勇劲那双睡眠不足的带着血丝的眼睛。
　　“我们都尽快吧，我希望易科可以给个好价钱，但是，出于对百度的尊重，不管别人如何给价，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马总。”黎勇劲摇了摇头，“这也算我最后的……”
　　他想说“最后的善意”，但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就是抬抬价，就是想要点钱，也不算特别坏吧。
　　黎勇劲把软弱的情绪抛之脑后，戚总说得好，结果是对的，什么都是对的，还需要继续向方总学习。


###第140章 迷眼
　　戚赫悄悄的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
　　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江城一片的云彩。
　　但百度为他而沉默，沉默是投钱与否的踌躇，转型中的两难，在决策夫妻档的心头荡漾。
　　马冬敏没走，依旧留在江城观望情况。
　　只是，她在见到黎勇劲的焦躁、戚赫的到来以及业界的动向之后，已经在考虑如何压价的事情了。
　　这天晚上，马冬敏向李彦宏汇报相关情况，谈到了最新的进展，也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马博士，你回公司以来是做了好大事啊。”李彦宏难免有些感慨，网约车市场的这个竞争是让人惊讶的，而公司偏偏有些骑虎难下。
　　“罗宾，你是不认可我们的这个想法吗？”马冬敏不愿意绕圈子，直接问了出来。
　　李彦宏沉吟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太急了。”
　　“那你说怎么办？坐视易科、阿里、腾讯它们把合同签了？”马冬敏反问，“这是它们在急，就是急于想把我们清扫出局！”
　　李彦宏沉默一会，感叹道：“你火气别那么大，马博士，你没有以前云淡风轻了。”
　　马冬敏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知道罗宾说的是事实，而更大的事实是面对易科的步步紧逼，谁能那么云淡风轻？
　　以前也是股东，但打理的是家族财富，是局外人，现在入了局，思考、心情和状态自有不同。
　　她想到这里，转述了一遍在黎勇劲那里听到的话。
　　眼一睁，一亿，眼一闭，还有一亿，那种压力之下的黎勇劲显得有些躁狂。
　　同样的，不光是自己，电话另一端的罗宾、众多中高员工、面临易科逼近的百度，又怎么能和之前一样？
　　“这次的网约车竞争确实罕见，由此带来的效果也难怪大家都要争，现在有人说这个就是互联网+。”李彦宏说道，“看起来，用互联网把传统行业再干一遍，有时候真是有奇效。”
　　四大巨头使劲补贴，用户们纷纷尝新，不少车主干脆转战专职司机，而在这些的背后，出租车行业却是遭受重创。
　　这种由互联网蔓延到传统行业的现象让许多人眼前一亮。
　　“奇效不奇效，先能推动百度顺利转型才好。”马冬敏说道，“到底是YBAT还是YATY，又或者干脆就是YAT，就看这两年了。”
　　原本的四大巨头随着易购的上市而多了个替补，如今百度面临着严峻的挑战，要是没撑住这一波竞争，以后也就真称不上是巨头了。
　　百度唯一的出路就是，守得住搜索，打得出业务。
　　别看百度投资的大黄蜂在四大品牌里垫底，但这已经是公司一两年来最有影响力之一的业务开拓了，能够与它并列的只有同样耗资巨大的“百度地图”。
　　只是，“百度地图”未来的盈利看起来比“大黄蜂”要难，目前业界探索的商业盈利模式都没什么好的表现。
　　“那就是个名头而已。”李彦宏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说道，“既然形势所迫，那就看别人怎么出价了，黎勇劲他们现在更具体是什么想法？股份如果不在手里，继续做运营管理？”
　　“他是有点被压力压垮了的意思，打算休息休息，跟着他的一帮人可能很少会留下。”马冬敏介绍情况，又说道，“用我们的人更好，资金、资源的配合都能更密切，未必就会输给易科他们。”
　　李彦宏“嗯”了一声，他没有夫人那么乐观，百度的团队是不错，但比不上易科和阿里，不过，怎么也不应该比大黄蜂差吧。
　　这样一看，钱可以有更高效的使用，资源可以有更合理的配置，团队管理也可以更加放心，似乎在这种形势逼迫下的决策也不算特别差。
　　百度最高决策层的夫妻档在电话里聊了许久，除了面前的网约车市场，也对公司今年的整体局面感到忧虑。
　　相较于去年同期，百度在PC端掉了3个点的市场份额，而这一部分和其它品牌的市场都被360和搜狗瓜分了。
　　360还好，它打江湖的方式就是依赖于360浏览器的高度捆绑，但搜狗……它就很恐怖了，依赖的是正常宣传与口碑。
　　百度其实不是很怕360这种旁门左道，然而，搜狗以王道方式蚕食到了PC份额，还加上它在移动端持续前进的竞争力，已然成了心腹大患。
　　“黎勇劲的这次卖身这么迫切，罗宾，要不，你再给阿里、腾讯、易科那边打个电话，表明大股东的态度，也验证真伪。”
　　这通电话的最后，马冬敏提了最后一个小小的建议。
　　她的意思很明白，尽管黎勇劲他们掌握运营权，但大股东也要表示出不配合的制衡态度，任是谁接手大黄蜂，没有百度的配合，最后很容易是一地鸡毛。
　　“我就不给方卓打了，他那个人……”李彦宏略一踌躇，“要是谈大股东的地位，没准反而激起他的凶性，恨不得越乱越好。”
　　姓方的害怕一地鸡毛吗？
　　另外两家多多少少会衡量利弊，易科家大业大，因为搜索上的竞争，肚子里不定转悠着什么坏水呢。
　　“嗯……”马冬敏只是转了转念头就赞同道，“也有道理，主要还是快的，那边的吕总已经和黎勇劲见面谈过一次了。”
　　李彦宏自然知道重点。
　　他放下电话之后就给阿里的马云打了过去，虽说百度和阿里也存在过节，但不像与易科那样针锋相对，更何况，这次表明大股东的利益是很自然的。
　　“我知道这个事，吕总带人去问了，还没定。”马云听说了来意，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道，“李总啊，罗宾啊，要我说，百度直接把股份卖了吧，这个市场肯定是容纳不了那么多品牌，别白费功夫了。”
　　李彦宏反过来说道：“马总，那你把‘快的’卖给我们好了，我们一定好好运营，争取成为市场里无可撼动的第一。”
　　马云一笑：“你们的搜索都要被撼动了，还无可撼动呢……”
　　“我们好歹还是上市公司，有的公司都已经退市了。”李彦宏反击了一句。
　　马云丝毫没被触动，乐呵呵地说道：“罗宾，要是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也挺好的。”
　　李彦宏眉头一皱，想挂电话了。
　　话是能说，但是不是真的快乐，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马云没有第一时间听到电话里的回应，也就清楚大概是戳心了，继续笑道：“百度对大黄蜂投入很多，但说实话，抛开快的和大黄蜂的竞争关系，我是真的不看好，尤其，现在黎……”
　　李彦宏听到这里，出声打断到：“抛得开吗？市场上见功夫吧。”
　　马云哈哈一笑，还没笑完就听见了忙音，他倒是不以为意，知道罗宾近况不算太妙，而这次大黄蜂出的乱子更是雪上加霜。
　　黎勇劲这一批大黄蜂骨干要走，很可能就是伤到根基，更何况，大黄蜂本身的竞争就不占优，偏偏，百度似乎在这方面没有像样的团队。
　　所以，他刚才还是挺真心的，百度不如直接把股份卖给“快的”，这样还能让阿里的支付宝帮忙向易科报仇，让大黄蜂死也死得其所。
　　可惜，这种规劝注定起不到作用。
　　不，或许也起到作用，起到了让李彦宏心塞的作用。
　　他在结束与马云的通话之后皱眉良久，心里反复思量关于大黄蜂的这件事，如果不用厮杀那么激烈，其实，大黄蜂这种打车软件和百度地图很有配合度。
　　但是，过于激烈的竞争越来越没有性价比。
　　李彦宏从本心来说，更愿意好好观察，而不是匆忙作出决定，但是，不管夫人那边的意见，还是整体局势都容不得好好观察了。
　　他捏着手机在客厅里踱步，总觉得是不是有些仓促。
　　李彦宏心里闪过网约车市场里的另外三个对手，想着它们背后的三巨头，犹豫再三，还是找到了方卓号码，用家里座机拨了过去。
　　“喂，你好？我是方卓。”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另一端有些疑惑的声音。
　　李彦宏在听到方卓声音的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但还是继续了通话，声音有些低沉：“是我。”
　　“啊？罗宾啊，晚上好，晚上好。”方卓变得热情，“想把百度卖给我了吗？”
　　李彦宏觉得现在挂掉也为时不晚，但他鬼使神差的还是想验证下情况，直接说道：“百度是大黄蜂的大股东，不会把公司卖给易科的。”
　　“就这？”方卓诧异道，“我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是戚赫负责的。”
　　他想了想，说道：“怎么？都到了攻坚阶段吗？等下，我看下邮件汇报。”
　　李彦宏真的耐心的等了等。
　　“噢，戚赫挺看好达达对大黄蜂的收购，志在必得，他还没和你们这个大股东商量如何进行收购吗？”方卓询问。
　　李彦宏重申道：“百度不会出售股份。”
　　“嗯……”方卓略一停顿，“我知道了，罗宾，你打这通给我，无非是想抬价，说吧，想要多少钱。”
　　易科掌门人财大气粗。
　　然而，李彦宏也是四大巨头之一的当家人，尽管碰见了困难和挑战，但听到这种似是见到穷亲戚伸手，又似是打发叫花子的语气，还是感觉被羞辱。
　　他强调道：“方卓，我不是要钱，我是告诉你，大黄蜂大股东不会出售股份！”
　　“那你想干嘛？黎勇劲都要套现了。”方卓说到这里，突然笑道，“不是吧，难道你还想争一争这个市场？”
　　李彦宏忽然感觉太阳穴有些突突的往外跳，语气冷淡的反问道：“我不能争？”
　　“黎勇劲都被你给争跑了……罗宾，我觉得吧，有时候真要愿赌服输，没必要当个犟种。”方卓劝解道。
　　李彦宏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只觉脑子胀胀的，他吸了两口气，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在激我？是不是巴不得百度接手大黄蜂？”
　　“罗宾，你现在怎么还疑神疑鬼了？”方卓笑道，“这样吧，虽然这事是戚赫在负责，但只要你代表百度同意，明天我就让戚赫飞去江城，把这个事落实。”
　　李彦宏一时间也难以想明白方卓现在的立场，他想着大黄蜂的投入，想着夫人的意见，想着四大巨头在网约车这个支付场景上的重视，只能最后再次强调：“方卓，戚赫不用谈，没有大股东的点头，大黄蜂绝对卖不了。”
　　“是吗？我看看能不能连夜下单，明天就让易购物流把大黄蜂的公章运到我面前。”方卓认真地说道，“罗宾，该认输的时候得认输。”
　　李彦宏一声不吭的挂断电话，尽管也似乎获得了一些有用信息，但此起彼伏的心情还是让他后悔打出了这通电话。
　　而方卓在听到电话结束之后直接拨给了戚赫，简洁的通知道：“罗宾给我打电话了，你再连夜去一趟江城。”
　　刚回来没多久的戚赫只能迷糊的从床上爬起来，也没问罗宾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反正，自己就是做事，就是做戏。
　　这次借着黎勇劲的主动内应，实则对百度是一出阳谋。
　　也许，也可以说是对百度竞争的大势已成，连黎勇劲这样拿了它钱的人都不看好百度未来，都是只能趁着百度没倒下之前捞一笔。
　　戚赫连夜重新挑了人，带着团队就去而复返，依旧是明着与大黄蜂进行了收购谈判，这次还给出具体的收购方案。
　　连带黎勇劲在内的创业团队合计持股32.8%，达达愿意以现金+股份的方式进行收购，合计是5.6亿美元的价格。
　　也就是，大黄蜂的估值给到了17.07亿美元。
　　按照业内行情，这个数字有些溢价。
　　黎勇劲没有食言，拿到价格就立即转述给了百度老板娘，其实，不用他转述，这个谈判会议开到一半，马冬敏就收到了价格。
　　明明戚赫昨天来了又走，没想到今天再次过来就开出了价码。
　　马冬敏的第一个念头是，易科的效率真挺高。
　　第二个念头是，达达是一半现金的方式，那百度就还有砍价空间。
　　等到戚赫再次离开江城，又与李彦宏通了电话的马冬敏终于给出态度，原则上愿意收购黎勇劲等人手中的股份，愿意给出4.8亿美元的现金价格。
　　黎勇劲右手扇了自己左脸，左手擒拿住激动的右手，保持情绪，坚决还价，不能轻易答应，不然，对面还有可能飞走。
　　但他心里已经一千一万个愿意，想要把大黄蜂嫁给巨头。
　　“黎总，易科那边虽然一半是股份，但他们价格更高啊。”副总裁提出了异议。
　　“你傻啊，你真把自己骗住了啊？你真被利益熏了心，猪油蒙了眼，易科那就是玩玩！他们一毛钱都不会掏！”黎勇劲忍住扇人的冲动，知道连熟悉内情的人都被钞票迷惑了心智。
　　副总裁又问：“那百度要求我们留下来任职……”
　　黎勇劲听到这个也颇为迟疑，套现了，还能继续运营……
　　但他随即给了自己一巴掌，要是留下来，知道情况的易科那边随时可以爆料，不走也得走，场面还特别难看。
　　自己怎么会迟疑……也是被好处迷到了眼！


###第141章 露相
　　从出现到发展到推广，网约车市场像是被一把火点燃的野草，行业变化速度十分快。
　　这一次引起很多关注的大黄蜂出售也一样。
　　黎勇劲传出卖身意愿，“快的”老总率队洽谈，达达方面出现兴趣，易科戚赫亲自露面，以及，百度老板娘捍卫江城……
　　不到两周时间，网约车新兴品牌之一的“大黄蜂”便成为百度控股子公司，黎勇劲清空股份，彻底离开公司，连带着“大黄蜂”也直接改名为“百度打车”。
　　原先蠢蠢欲动的易科、阿里、腾讯全都失去了搅局的可能，尤其是易科，腾讯只是观望，阿里只是旗下的“快的”出马，易科是YMS总裁戚赫两度奔赴江城，搅局意愿不可谓不强烈。
　　但最终，易科还是铩羽而归，“百度打车”由此横空出世。
　　对于这次收购“大黄蜂”，组建自有品牌，百度内部上下对于出山的马冬敏评价特别高，这是股东，是老板娘，但更是百度战投的负责人，决策果断，行事干练，坚决挫败了以易科为首的竞争对手们的邪恶图谋！
　　只是，百度这次对外的表现不错，对内的安排还是引起了小小的非议，原负责移动事业部的副总裁吕振栋成了“百度打车”的负责人。
　　要说这吕振栋，他借着太子倒台和内部震荡的东风，一路高升的主持移动业务部，主要任务是督战与易科在移动生态上的全方位竞争。
　　然而，吕振栋自去年上任以后就没有多大成绩，反而是移动事业部节节败退，尤其着重的“轻应用”被易信“小程序”一击即溃。
　　这样的情况，最起码，最起码，给他评个“无功无过”算对得起他吧？
　　但，“无功无过”凭什么就能被任命到明显要投入重金打造的“百度打车”？
　　这怎么能服众？
　　针对这种内部的声音，马冬敏给予了一定的解释：非他之过。
　　不是吕副总的问题，而是易科这个对手太强大。
　　她还委婉的进行了假设：换了谁在那个位置，过去一年面对易科的生态竞争能守住？
　　易科搞移动生态不是那种与百度PK式的争夺，而是认认真真搞它自己的东西，这压根不是百度能够阻止的，而易信凭借国民级APP流量的发力，成功做起了“小程序”，这又是谁能阻止的？
　　这完全不是个人的能力和领导问题。
　　吕振栋面对来自决策层的信任，也积极的在会议上进行了表态，一定全力以赴，打响“百度打车”的新招牌！
　　至于如何打响……
　　说真的，上次被罗宾点名对战易科YMS攻势，他就有点稀里糊涂，这次被调来干网约车，嗯……感谢领导们的信任吧。
　　反正，有黎勇劲在前，“百度打车”就萧规曹随呗。
　　就在吕振栋获得正式任命的第一天，他就敲响了马冬敏博士的办公室门，发出了来自“百度打车”的第一个诉求，打钱！
　　面对老板娘颇为错愕的目光，吕振栋态度十分坚决，不要跟我谈什么组织架构、市场分析，也不要谈什么团队建设、用户调查，就先打钱！
　　没有钱，这个市场是什么吊事都干不成！
　　马总，打钱！李总，打钱！！百度，打钱！！！
　　“百度打车”迅速匹配上了如今网约车市场的补贴力度，成为四大巨头里直接下场的第一家，也顺着百度流量进行了全面的推广。
　　随即，它真的一炮而红。
　　改名上线的第二天，“百度打车”软件崩溃了，登上热搜，博到了眼球……
　　※※※
　　“笑死我了，这百度是怎么回事？不至于啊，好不容易有了大动作，怎么忽然来了坨大的？”
　　易科23的总裁办里，戚赫歪在沙发上等待老板的到来，他对面坐着的正是网约车新兴品牌之一的“达达”话事人大D哥卫哲。
　　昨天晚高峰，百度打车的app宕机两个小时。
　　这个热搜还没撤掉，今天的早高峰又宕机了一个多小时。
　　刚刚从“大黄蜂”更名为“百度打车”，这换了巨头团队，不说比之前好，怎么还更差了？
　　这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戚赫也是真的很意外，就这个事，打的是给百度资金放放血的主意，但也没想到会在执行层面出问题啊。
　　“百度毕竟是一家互联网公司。”卫哲刚这么说了句就看到朋友圈里出现了戚赫的动态，这位YMS总裁毫不避讳的转载了一条关于百度的热搜，给了两个字“牛笔”的评价。
　　他忍不住笑了一会，然后才继续说道：“百度搞线下的团队最专业的就是做营销分销，他们是搞搜索流量变现，其它的团队，好像没什么太显眼的。”
　　这不是卫哲贬低百度，而是事实就是这样，百度没什么出名的线下业务，也就自然没有得力的团队。
　　卫哲说到这里，又提起一个和团队有关的业务：“百度一月份的时候让向海隆负责团购业务，看来也是真要下大力气来做这个市场，但这个更需要基层团队，比网约车还需要。”
　　向海隆是百度的实权大将，他负责的业务毫无疑问是要倾斜资源的。
　　问题在于，再怎么资源倾斜，负责执行资源的团队不够强，那就很难做出成绩，现在也不是市场发展的初期，而是米团已经开始盈利的阶段。
　　卫哲不太能想到百度要怎么打开团购这个市场。
　　“卫总，不是我自大，我是真觉得百度承平已久，忽然面对同级别的竞争，真的有些慌神。”戚赫笑道，“一慌神就操之过急，要么自视甚高，要么又看低自己，仿佛中间就不存在稳步推进的中间地带，你说是不是有意思？”
　　卫哲微微颔首，说道：“所谓，最了解你的就是敌人，罗宾应该给你打个电话。”
　　“他应该给方总打，方总那个人啊……”戚赫刚说半句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很自然地说道，“他对商业模式和市场前景的嗅觉是不作第二人想，而且，方总的眼光特别敏锐，总是能察觉到出现的问题乃至没出现的隐患，罗宾应该拜方总为师。”
　　“我不是和你说了，罗宾给我打过电话了。”方卓走进办公室，恰好听见戚赫的话，随口回了句。
　　戚赫和卫哲都从沙发上起身和BOSS打招呼。
　　“但方总你没说他打电话干什么啊，我的意思是，罗宾应该打一通拜师电话。”戚赫如此说道。
　　方卓摇摇头，走到办公桌前，冲着卫哲寒暄道：“大D哥也来了，达达最近不错。”
　　卫哲脸上的笑容稍微顿了顿，然后他还是略略抱怨道：“方总，好歹戚总他们是在背后这样喊我，你这当面就……”
　　方卓很认真地说道：“我不像他们，我这个人表里如一。”
　　戚赫：“……”
　　卫哲真心的笑了。
　　“戚总，你看大D哥笑的，达达这段时间发展是真不错，竞争对手又自己出幺蛾子。”方卓坐了下来。
　　戚赫看了眼大D哥，笑啊，怎么不笑了。
　　“不过，Uber肯定是要进军国内市场了，少不了还得有腥风血雨，提前做好准备吧。”方卓又说到来自国外的最新消息。
　　戚赫和卫哲的面色同时严肃起来，国内市场还没交代清楚，国外强敌又要过来。
　　“Uber肯定想要挑个我们疲惫的时间。”戚赫想了想，说道。
　　“嗯，补贴催化市场的坏处就只要愿意烧钱，总是能掀起波澜，这积累起来的用户量不像别的市场那么有效。”方卓知道“曾经”的滴滴是多能烧钱，那是上市前融了上百亿美元。
　　他继续说道：“所以，可以多用用国外的资金，我看软银就大方得很，等孙正义来国内，到时候一起约个时间见面，他对我的印象可能还不错。”
　　软银在国内已经投了“达达”，但它还投了另外一家“快的”。
　　如果可以，方卓愿意让它来集中力量办事。
　　卫哲点了点头，知道方总是帮忙卖脸。
　　他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位对网约车市场的兴趣不大，一方面是争夺移动支付场景，一方面也是易科被其它三巨头席卷进来。
　　不过，同样的，卫哲也能感觉到易科系优渥的资源，技术、数据、流量以及资金，易科本身的资金肯定不缺，但它能带动的投资机构的热情更加惊人。
　　作为最极致的对比，百度投资大黄蜂投成了大股东，现如今又变为控股子公司，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如果百度同样有号召力，那黎勇劲肯定就不愿意离场了。
　　戚赫听着老板和大D哥聊了几句，忽然找了间隙说道：“方总，我听说MIGA那边在国外也投了点Uber？”
　　这个消息是卫哲没听过的，他陡然一听，难免惊愕，啊？Uber里有易科系的资金吗？那Uber进军国内市场的决策和竞争方略……
　　“你戚总的消息是挺灵通的。”方卓没有追问消息源，直接证实了情况，又扭头对大D哥解释道，“纯粹的财务性投资，MIGA基金那边的业务比较杂，Uber到国内不会用到易科的资源。”
　　卫哲舒了一口气，方总表里如一，那这个话就信7成吧，只要不借用易科资源，那在本土竞争也就没什么顾忌。
　　“方总，网约车市场这个月的烧钱热度比上个月更高，这样的架势是让一些投资人担心的，他们现在有在考虑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戚赫今天过来主要就是说这个事，“我和卫总他们聊了聊，不知道6月份能不能结束一波这样的烧钱竞争。”
　　也就是，还有三个月时间就到先前预测的节点，同时，这也意味着四家公司可能在未来三个月一共会烧掉至少40亿美元的资金。
　　饶是戚赫，饶是他这样巨头之首的YMS总裁，仅仅从网约车公司的角度出发，也难免心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百度可能6月份之前会有些撑不住，但阿里和腾讯，不太好说。”方卓沉吟道，“这两家有些出乎我意料的坚定，或许，网约车这里的竞争节点会和易支付整体的推广相对应，米团那边也有个半补贴的活动，易支付在全国的推广从二季度都要上一个层次，会和更多的厂商联动。”
　　既然是争移动支付的场景，自然不会只争出行这一个，团购也是一个大头。
　　易支付和支付宝已经在进行全方位的推广竞争，这种优劣很大程度上又落实在了基层团队的能力上面，目前，因为易信的流量，易支付在这一块与支付宝的市场份额也就相差仿佛。
　　很明显，这仍然是与阿里长期和多方位的竞争。
　　这种竞争暂时无法分出胜负，但“腾讯钱包”和“百度钱包”的存在感可能很快就能消弭。
　　方卓认为，腾讯的滴滴即便可以撑到年中，也很难在第三个季度保持烧钱力度了。
　　至于阿里的快的，也许会同样结束，也许会在Uber进军时见个分晓。
　　方卓谈了谈自己的想法，甚至预测了Uber可能与国内品牌的合流，不排除“滴滴”和“百度打车”与Uber进行深度的合作。
　　毕竟，Uber本身不太缺融资渠道，也不需要竞争移动支付。
　　卫哲消化着最新消息，主要是国外对手可能的情况让他思考良多。
　　“方总，听说高通那边的诉讼案要出结果了？”戚赫等到老板和卫哲基本谈完，提到了一桩公司颇为重要的事情。
　　“做好败诉准备。”方卓答了一句。
　　戚赫：“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确实用了高通的专利，按照现行法律和过去案例，它是能起诉赢的。”方卓很平静，“我们反诉的点在于塑造新的专利原则解释。”
　　“是有些外媒在谈四月可能出的结果，我只是……既觉得快，又觉得这个诉讼的复杂性。”戚赫说道。
　　方卓“嗯”了一声，诉讼是挺复杂的，而在复杂的诉讼之外，高通掌门人雅各布也需要面临其它的复杂挑战。
　　这是他熟悉而许多公司掌门人很陌生的领域。


###第142章 小方卓
　　4月2日，远方的客人抵达位于上海陆家嘴环路333号的易科总部。
　　来自新加坡半导体公司的安华高CEO陈富阳看着显眼的易科Logo，心中有一种颇为肃穆的情绪在弥漫。
　　安华高公司05年才成立，但它是在两家PE公司的驱动下收购了从惠普公司剥离出来的半导体业务，这一部分的历史颇为悠久，而随后更是频频挥舞资本武器，收购涉及业内不同方向的多家公司。
　　最让业界震动的是去年12月以66亿美元买下美国资深芯片供应商LSI。
　　LSI根正苗红，最早可以追溯到通信鼻祖的贝尔实验室，84年的贝尔因垄断被拆分，朗讯科技这个前前身就应运而生。
　　而主导着安华高发展的正是陈富阳，他是在马来西亚出生的华人，做过投资，搞过财务，后来去PC制造商那里当了财务副总裁，直至1999年才涉足半导体领域，成为ICS的总裁。
　　当ICS被美国半导体公司IDT收购，他担任了董事会主席。
　　陈富阳是被KKR和银湖资本这两家PE公司物色，成为了安华高的CEO，由此操刀了公司一系列的动作。
　　作为一个非典型半导体人，他大致的风格就是“买买买，拆拆拆，合合合，大大大”，由此也真的展开了一条特色之路。
　　至于这次过来当面拜访方总……
　　其实，安华高和易科系是存在业务合作的，除了安华高是冰芯的一个客户，易科曾经从安华高的手里以5300万美元买走图像传感器业务。
　　陈富阳主导着安华高的并购之路，但不是一味的求大求全，反而是进行着大刀阔斧的改革，极其果断的卖出所有不盈利的业务。
　　之前，陈富阳还比较奇怪易科为什么愿意购买自家的图像传感器，直到易科光电的成立，直到易科夺走索尼CMOS的业务，他才恍然，原来那位方总是早有图谋。
　　这一次，他相信，方总仍然是早有图谋。
　　陈富阳在迈出电梯前稍稍整理领带，随后步入23层，在方总秘书的引导下直奔易科总裁办。
　　等到真正见到方总，陈富阳只觉和传说中有点出入。
　　作为近些年在全球华人圈最为出名的人物，方总是什么样的？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总裁，他是半导体狂人，他是商业大鳄，他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身家的顶级富豪，他是游走在两个大国之间的科技公司掌门人。
　　陈富阳之前没在现实里见过方总，每次看到新闻只觉他身边都翻滚着狂澜，今日一见……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峻。
　　“方总，久仰久仰。”陈富阳真心实意的边握手，边笑道。
　　“陈总，幸会幸会。”方卓笑眯眯的同这位握手，提及过去打过的交道，“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去新加坡的时候，一定要拜会陈总，也感谢陈总对‘新光所’的帮助。”
　　安华高的总部设在新加坡，易科参与投资设立的“新加坡先进光学研究所”获得过安华高一些小小的帮助，也属一层可以谈及的渊源。
　　“哪里，方总，只是一些小事。”陈富阳接过方总递过的茶，“公司去年卖图像传感器，我当时本来想到上海当面向方总请教，但家里恰巧有事，也没能成行，好在，咱们是佳期难得自有期，今天我到易科，心情是很振奋的。”
　　方卓笑吟吟的点头道：“安华高发展很快，陈总区区四年就让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我是很佩服的。”
　　“说实在的，我的功劳不大，很多事都是KKR和银湖愿意帮忙撮合。”陈富阳有些感叹地说道，“新加坡远离硅谷，虽然人才不如那边，但发展起来倒也算平静。”
　　安华高虽然在新加坡，但背后是美国资本，许多部门和业务也在美国，这些年来的动作也多是向美国公司下手。
　　“安华高虽然很低调，实力却不差，别人不知道，我们冰芯是知道的。”方卓笑道，“陈总真是太谦虚了，能把撮合的事做好，这已经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难事，安华高迟早能成全球最好的一拨半导体公司。”
　　“嘿，方总谬赞。”陈富阳听到来自方总的称赞，嘴里这样说，又忍不住稍微展示了自信，“我其实不是什么半导体人，但我觉得我还是懂一些赚钱和经营的，我在新加坡一直有个引以为傲的江湖匪号。”
　　方卓好奇，等待下文。
　　陈富阳骄傲地说道：“区区不才，江湖人称‘小方卓’是也。”
　　方卓一愕，随即哈哈大笑。
　　他笑了一阵，给新加坡来的陈总添茶：“陈总，你这真是让我惶恐了，嗯，我不是吹捧，我是真觉得安华高未来前景很好。”
　　陈富阳没从方总的大笑中看出什么惶恐，他知道话题到了正事，说道：“安华高确实想涉足更多的领域，高通的手机芯片是我们一直在考虑的方向。”
　　手机芯片是安华高考虑的方向。
　　而高通的手机芯片……这就来源于近期的游说和联合了。
　　一直以来，高通的吃相颇为难看，这是业界都看在眼里的，之前也总是有公司站出来反对高通这样的垄断行径，但最终都以和解收场。
　　这一次以易科为首的反垄断联盟，业界其实更多的预测也是以和解收场，但是，陈富阳这里得到了不一样的讯息，公司背后的两家PE公司难得的在经营上提出询问，是否存在对高通蛇吞象的收购可能。
　　虽然高通近期股价大跌，但是，陈富阳从来没有诞生过这样的想法，他是对美国芯片公司感兴趣，不过，是对另一家曾经起诉过高通的博通公司感兴趣。
　　博通和安华高目前的业务能够进行更多的互补，一旦并购成功，改组的难度很小，这是他所推崇的适合安华高的发展方式。
　　只是……要是真能把高通吞入腹中，那肯定选这个。
　　陈富阳很重视两个股东一起提出的可能性，进而先探究了他们提议的驱动来自何方，随即就看到了易科的存在。
　　准确的说，易科只是其中一员，更多的是来自欧美资本的游说，但是……
　　是这些资本联合易科，还是易科主导着这些资本一起意图对高通动手，陈富阳心里有着很明显的判断。
　　一些私募股权机构往往比较神秘，这次冒出来的机构历史似乎时间都不长，有的活跃在欧洲，有的活跃在近几年的华尔街。
　　陈富阳没什么证据，但是，凭借“小方卓”的直觉，他总觉得那些机构和方总脱不开关系，所以，在还没有正式决策之前，他想要当面和方总谈谈。
　　“嗯，高通的手机芯片相当不错，不然，三星的Trump也不会转而搭载它的骁龙，安华高，嘿。”方卓说到这里，直言不讳地说道，“我知道陈总为何而来，确实有欧洲的PE找到易科，想要吞掉明显被低估的高通，但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容易。”
　　高通如今的市值在700亿美元左右震荡，这明显是受反垄断活动的影响，一旦这些事解决，市值很可能还会反弹。
　　想要收购美国这家著名的IC公司，这当然不会容易。
　　陈富阳没有纠结于是方总驱使欧洲PE还是欧洲PE找到易科，他目光炯炯地说道：“方总，我一直认为健康的商业模式才能获取最长久的利益，我是反对高通那种想吃独食的模式的，只要安华高能够收购高通，我们绝不会做从整机抽水的事。”
　　方卓哑然失笑：“陈总，我又不是高通的董事长，好像我点头，你们就能收购高通似的。”
　　“方总，我只是和易科有着相同的立场，高通这种业界毒瘤真是人人得而诛之。”陈富阳表明正确的立场。
　　“嗯……”方卓微微颔首，又皱眉道，“想对高通这种公司搞收购并购，这确实很难。”
　　他举杯喝茶，考虑这个事。
　　陈富阳同样喝茶，眼神瞧了眼方总办公室，心里稍有走神，觉得没瞧见这里的题字，多少有些遗憾。
　　“如果以收购高通为最终目的，恐怕要分三步走。”方卓放下茶杯，声音也就随之而出。
　　陈富阳心里一震，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就是游说KKR和银湖的幕后主使，有资金，有资源，有动机，有思路……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方总肯定对高通十分恼火，肯定是想撺掇着安华高从二级市场找麻烦！
　　但，这对安华高是好事！
　　“雅各布从他父亲手里接过了高通，可是，他手里只有0.13%的股权，实际上是并不稳固的，顺风顺水的时候还好说，公司真碰见可能决定命运的转折，这种‘不稳固’会被放大。”方卓娓娓道来，“而且，雅各布绝对不会愿意把他父亲传下来的公司交出去，他会是串联在董事会和股东们中的一个巨大阻力。”
　　“所以，第一步是要借用各方面压力，逼走雅各布。”
　　方卓没等对面的陈富阳接话就继续往下说：“这第二步嘛，虽然KKR和银湖都是美国那边的公司，但安华高是新加坡的，你们发起的收购有很大概率会被阻挠，易科也面临过类似状况，我们在08年收购芯片公司的时候就遇到过阻力。”
　　他说的是金融风暴之后的事，当时想收购的公司被阻挠，然后被苹果收入囊中，也因为这样的情况，易科有时候成建制的挖人挖团队，反而更省事。
　　“不过，也正因为安华高是新加坡公司，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还好一些，如果你们能发起强有力的收购，或许可以找人帮忙游说对这类收购的监管部门。”
　　方卓看了陈富阳一眼，提示性地说道：“但速度需要快一点。”
　　陈富阳立时明白，权力过期不候。
　　方总在美国肯定是有勾当的，时至今日，当初易科二杀空头里还有些解释不清的吊诡情况，事后也没有多少媒体报道深挖，那就更吊诡了。
　　“如果能逼退雅各布，游说监管，这最后一步嘛，也就是能够给股东们带来的利益了。”方卓笑道，“高通现在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这已经损害了股东利益，安华高能给一个更让高通受尊重的价格也很关键。”
　　说是三步，其实是一起运作的。
　　减除雅各布这个掌门人的阻力，减小监管部门的阻力，消弭广大股东们的阻力。
　　陈富阳脑海里极快的转着念头，说起来是三步，内里却很复杂，但只要安华高举起对高通动手的大旗，方总这边其实能有很多配合。
　　中国反垄断对高通的调查只是初步结果，后面处理具有很强的影响力。
　　易科本身还有搭载高通骁龙的Selfy手机，一旦不再搭载，也能继续打压高通股价。
　　美国那边当权人物的游说，这是方总自己提到的。
　　此外，还有一条很重要！
　　陈富阳半晌之后问了出来：“方总，易科发起的对高通的反诉，这个的胜算有多大？”
　　方卓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面前这位，略微赞许地说道：“还不好说，这桩诉讼结果对高通的影响确实大，不过，即便结果暂时出不来，但风向是可以吹一吹的，同样会给高通管理层和股东们带来很大压力。”
　　这些与高通有关的因素都可以结合起来，有的是一时的，有的是则影响深远。
　　陈富阳喝了两口茶，没什么意外的点头道：“安华高愿意尝试。”
　　“那就还需要和KKR、银湖那边商量，这里面涉及对美国监管的游说，也需要他们的出力。”方卓如此说道。
　　这时候，办公室门的解锁声响起，却是转入一人。
　　陈富阳循声望去，看到一条光头好汉走进办公室，只觉来人面相凶恶，眼神冷酷，怕不正是方总身边最神秘的那位MIGA基金系话事人。
　　“这是孔豫孔总，也做一些投资工作。”方卓居中介绍，“他对华尔街那边很熟，相信可以为安华高提供一些建议。”
　　陈富阳上前握手，上下摇了摇，知道安华高这次少不得倚仗这位联络资金，用以传递对高通的善意和压力。


###第143章 腾笼换鸟
　　陈富阳这次来上海极其低调，随行的只有一位极其信任的秘书。
　　尽管理论上不会引起什么关注，但他仍然想要谨慎的与方总达成某种不宜宣说的合作。
　　正如方总所说，是欧洲PE公司们找上了他，而不是方总想要如何如何，他顶多会有些场外配合，不会真的充当幕后黑手，不会真的想要主导高通事变。
　　这种能起到一定作用的名义恰好也是安华高所需要的。
　　不论舆论还是高通内部，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恶意收购者，而安华高需要争取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一张选票，自然也就要披上让人理解的外衣。
　　这不是恶意收购，是对高通未来的发展愿景存在不同看法。
　　甚至，是对芯片的未来发展存在不同看法。
　　陈富阳作为一个非典型半导体人，他其实也真的有些与高通宣扬的不同看法，认为手机芯片的未来是渐进式的，很难再有革命性的创新。
　　这也就意味着高通这样的IC公司很难再在股价上有突飞猛进的增长，如此信号对于股东们的判断至关重要，也会是他们衡量收购价格的关键因素。
　　陈富阳的心情在见过方总之后比较高昂，本想晚饭的时候再多和这位交流交流，没想到方总要回去陪家人，也就……也就只好接受MIGA基金孔总的招待。
　　这倒是不委屈，毕竟，孔总在圈里也是威名赫赫。
　　除了易科二度轧空那次的露面，这位一直显得颇为神秘，但是，据传，他这几年在欧洲金融市场颇为活跃，是华尔街炙手可热的座上宾。
　　陈富阳对于金融市场的事不太了解，只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而现在有这样一位从旁掠阵，他这个“小方卓”陡然体会到一种“真方卓”的快乐。
　　晚上小宴没有别人，陈富阳两杯酒后自然而然的还是聊起收购高通事宜，询问孔总对这个事情的看法。
　　“想收购高通，这很难。”孔豫没有丝毫客套，直言不讳的先定了前提，一句话就让安华高掌门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但他随即给出了第二句话：“不过，真想收购它，这段时间大概也就是最好的机会。”
　　高通最重要市场之一的中国有反垄断调查还没结束，易科在基带芯片领域取得突破，一批手机厂商联合起来反抗高通的霸权，二级市场的信心已经受到动摇……
　　正是这种内外动摇的时刻才最容易趁虚而入，一旦让高通缓过来，难度又陡增了。
　　孔豫很坦诚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安华高如果能入主高通自然是好的，即便只是逼退雅各布，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很不错的局面。”
　　陈富阳皱着的眉头听到这话才松开，忍不住笑道：“孔总，你真是实话实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客观事实是这样，安华高要是能成功收购高通，仍旧需要面临易科的冲击，只是，那时候的局面可能和现在又有不同，大家就是这样博弈罢了。”孔豫直白地说道。
　　陈富阳微微点头，喜欢孔总把话放在台面上的风格。
　　易科与高通正在进行产品、技术、专利的复杂竞争，而安华高也很窥伺高通这样的芯片公司，自成立以来，陈富阳采取的就是挥舞资本武器的方式，如今能有这样蛇吞象的局面，他打骨子里兴奋。
　　至于以后的利益博弈，得先有“以后”再说。
　　“高通面临的处境并不容易解决，它已经被我们和苹果等公司联手拖进了冗长的战线。”孔豫淡淡地说道，“它的股东们对现在这个情况是很不满的，而且，高通股份被掌握的相对集中，这有利于安华高的收购。”
　　高通的前25大股东一共掌握着公司49.2%的股份，而作为董事长和CEO，雅各布这个家族二代仅仅是0.13%。
　　雅各布是从父亲这个公司创始人的手中接过执掌权，或许，股东们会尊重开创了高通的雅各布家族，但更为看重的是能否持续带领公司前进，前者的惯性毫无疑问的会为后者的现实让路。
　　此外，高通这前25大股东里有12家也同样或多或少的持有安华高的股份，这也是一个促成收购案的有利因素。
　　孔豫冷静着分析两家公司的状况，然后略带恭维的指出一点：“一旦安华高发起收购，我相信大家会注意到陈总给安华高带来的成长和改变，这是很惊人的领导才能，相信会比雅各布更适合高通。”
　　陈富阳一直在听孔总专业的分析，听到这里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如果真能收购高通，到时候我们就不再使用‘安华高’的名字，直接使用‘高通’这个更响彻全球的品牌。”
　　孔豫心里生奇，脑海中忽然有一丝灵感一闪而过。
　　他皱起眉头，试图抓住那丝灵感。
　　陈富阳见孔总皱眉，还以为他不理解自己的做法，笑着解释道：“高通这个品牌名字远比安华高更闻名，它本身是有很高的无形价值，但如果保持独立运营，那是很难融合在一起的，我们可以放弃安华高的名字，直接搞个‘新高通’，腾笼换鸟嘛。”
　　孔豫觉得那一丝灵感很重要，但一时间又把握不住，他低头喝了一口汤，陷入沉默。
　　陈富阳不知道孔总在思考什么，见这位的谈兴似乎一下子消失，他也就找了找话题，问道：“孔总，MIGA基金在美国很有名气，不知道有没有在中国股市开展业务的筹备？”
　　孔豫惊了一下，听到这话连灵感也不去抓了，直接否认道：“不，没筹备，我们几乎不在国内做业务，只在香港留了个办公室，之前搞过一点点，不会有新规划。”
　　陈富阳“呃”了一声，没想到这个话题里见到了情绪波动最大的孔总。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孔总很避讳国内的股市？”
　　“嗯，怎么说呢。”孔豫考虑着措辞，答了一句，“我闻不到牛市那种淡淡的香味。”
　　他耸了耸肩：“现在的工作已经够我忙的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陈富阳点了点头，看出孔总的这个“以后”恐怕遥遥无期。
　　他已经吃饱，也就边喝茶边熟络感情。
　　孔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出来这位有很大的兴趣都在老板那边，嗯，这个陈总之前在办公室所言非虚，他擅长运用资本手段的风格还真是有江湖匪号。
　　小小的晚宴结束，孔豫在和“小方卓”分开之后仍旧在思考脑海中那一抹不知去向的灵感，然而，这一夜都没有收获。
　　待到第二天，孔豫再到易科23，他看到方总正在过目高通和安华高这两家公司的资料信息，也就提了提昨晚与陈富阳的交流。
　　“陈总是有公司发展心得的。”方卓先这样点评了一句，然后笑道，“很重要的灵感？不外乎是如何对高通展开攻势，陈总昨晚原话怎么说的？”
　　汽油男做事靠谱，既然他莫名觉得重要，也许真对事情有益。
　　孔豫仔细回想，尽可能的还原了当时的对话场景和陈富阳的原话。
　　“嗯……不使用‘安华高’的名字，他要搞个‘新高通’。”方卓放下文件，从办公桌后面慢慢踱步到落地窗边，一边眺望楼下风景，一边考虑两人的交流，心里也过着高通和安华高的信息。
　　安华高，新高通。
　　腾笼换鸟。
　　重叠股东。
　　陈富阳，雅各布。
　　方卓站在易科23，想着竞争对手，又想着过去交锋过的对手，缓缓说道：“孔总，我不知道你的灵感是什么，但我现在倒是有个关于这两家的灵感，你来参详参详。”
　　孔豫精神一振，方总的名声全是打出来的，他的灵感掺着黑夹着白，向来奔着对手的要害之处！
　　“陈富阳这个‘腾笼换鸟’的说法有意思，安华高收购高通的难度是很高的，我们本来也不寄望于它能收购成功，只要给高通带来进一步的压力就好。”方卓说着实际的打算。
　　安华高去年的营收是61亿美元，高通去年的营收则是220亿美元，两者的体量相差很大，这样的收购难度是相当之高的。
　　但等到安华高消化掉去年收购的LSI，它的体量会有个明显的增长。
　　基于这种情况，安华高联合PE公司们确实存在一个实施难度很大的可能，但方卓并不依赖于这种可能真正变成现实，只是想让高通再多一些压力和麻烦。
　　“不过，陈富阳从05年到今年，一路把安华高做到如今规模，他的才能确实耀眼，如果先以安华高来推动对高通的收购，再撺掇两家公司里的相同股东让高通反过来收购安华高进行反击，一旦反击收购成功，那就腾笼换鸟，票选陈富阳取代雅各布，或者票选新的董事会，掌握多数票。”方卓缓缓说着基于自己经验的灵感，转身看向汽油男，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孔豫听着老板的一番话，颇为目瞪口呆，心里窜过数条相关信息。
　　陈富阳这个人，他之前在ICS公司当总裁，这个公司被美国半导体公司IDT收购，他由此进入IDT，转而担任了IDT的董事会主席。
　　这何尝不是粗略版的腾笼换鸟？
　　而如果高通怒而收购安华高，这种级别的收购也往往伴随着董事会席位，要是再加上董事会里原本有倾向性和对现状不满的董事……未尝不能把雅各布直接票掉。
　　这是收购，但更是主动植入了木马！
　　至于高通收购安华高的动机……
　　本次高通遭遇的危机正是在于对单一业务的依赖性，它的芯片和专利授权是捆绑在一起的强买强卖，一旦遭受重锤，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跌没了300亿美元！
　　如果高通借用收购安华高而拓展业务边界，似乎就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不健康的依赖性！
　　还有一点，安华高去年刚刚收购LSI，这种收购的红利还没完全反应到二级市场，高通以如今或者略高的市值来收购安华高，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还有还有，安华高的股东们乐不乐意被收购？
　　两家公司存在一批共同股东，此前促成安华高成立的KKR和银湖资本也乐意见到公司频频运用资本手段，更十分信任陈富阳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找他担任CEO并支持这么多年，一旦被收购，可以现金加换股，继续持有“新高通”的股票，仍有成长性。
　　孔豫顺着老板的想法在心里过了过两家公司的信息，过了过每个环节的可行性，发现这比驱使安华高收购高通降低了不少难度。
　　一旦高通真的收购了安华高，志得意满的雅各布会想到最致命的匕首就藏在战利品里吗？
　　这是腾笼换鸟？这是瞒天过海？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是新版特洛伊木马？
　　孔豫思绪万千，呆在当场。
　　“嗯？”方卓用鼻音发出了疑问。
　　“啊，方总，这个，你这个……”孔豫说了半句，心里又重新过了一遍新的进攻方式，忽然说道，“一旦高通收购了安华高，我们面对的‘新高通’会更加强大。”
　　不管对面怎样，易科都是存在竞争关系的，“新高通”就会放弃固有利益吗？
　　“嗯，人事变动会带来不利的影响，我们需要和陈富阳统一认识，高通只有改变才有成为巨无霸的机会，那是更高的成长空间，我们也仍旧需要打赢与高通的专利诉讼。”方卓略一踌躇，“带陈富阳去美国吧，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需要游说到朋友的支持。”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或许，可以试一试，最起码，经历动荡的高通很难进行全面的回击，国内的反垄断也可以迟一些，寻找到更好的时机，水越浑，机会和利益就越多，MIGA基金也许也能从中牟利。”
　　孔豫不得不提高声音的表态道：“太值得试了！”
　　他看着神色平淡的方总，只觉那些过去的风波、经验与现在的资源、心态正糅杂在一起，让面前的老魔渐臻化境，几近大成。


###第144章 利弊
　　孔豫是在见完方总的下午继续与安华高的掌门人进行交流。
　　只是，相较于昨天，他今天的心情澎湃了不少。
　　尽管孔豫对于帮助安华高尝试收购高通这个事没有怨言，但它的可能性终究太小，而如果调过来是高通收购安华高，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这些环节里单说一点，美国审批收购的监管部门，他们被游说的难度就极大，安华高的美国资本背景肯定比易科这样的公司要强，但高通这种全球知名的IC公司，又掌握着诸多技术专利，必然会审之再审。
　　而高通收购一家新加坡芯片公司，恐怕流程都只是走个样子。
　　既然做事，孔豫自然更希望能把事情做成功。
　　不过，在进行推动之前，他也需要和陈富阳达成一些看法上的共识，这同样是来自老板的意愿。
　　对于易科而言，出现一个“新高通”不会让局面变得更坏，而竭力引导“新高通”的战略方向，这显然会让局面转好。
　　“方总今天比较忙，下午有易科的全球会议，还可能需要赶一场冰芯在合肥的会议，还请陈总见谅。”孔豫请陈富阳喝了下午茶，见面就表示了歉意。
　　陈富阳心里没有芥蒂，还沉浸在与易科掌门人达成的默契喜悦里。
　　他笑着聊了几句易科如今的地位，还谈到这个月发布会传出的新品。
　　孔豫陪着聊了一会，然后挑出一份文件递给安华高掌门人。
　　陈富阳接过一看，上面赫然是关于高通在中国垄断行径的处理意见，重点是三条。
　　第一，106亿的罚金。
　　第二，责令高通不得以整机价格收取专利收费权。
　　第三，责令高通取消“反授权条款”。
　　创纪录的天价罚单，直击高通命脉的整改，以及，颇为关键的条款修正。
　　这个“反授权条款”是购买了高通产品的客户，也要把手里的专利免费授权给高通和它的客户使用，只是，高通的这种条款会依着客户地位来定，没有话语权的中小客户往往不得不屈从霸王条款。
　　文件内容不长，但陈富阳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些遍，只觉心花怒放，脸上也出现了笑容，这是中国反垄断还没对外披露的最终处理结果？
　　一旦这个结果出炉，势必继续压低高通股价，也能降低安华高的收购难度。
　　“陈总，你觉得这份处理怎么样？”孔豫询问道。
　　陈富阳毫不犹豫地说道：“太好了！就应该对高通重拳出击，垄断的高通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孔豫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不是最终结果，上面究竟会怎么处理，我们也不清楚，但易科确实会提供参考意见。”
　　他略一沉吟，继续问道：“高通税这个玩意确实让人怨声载道，陈总，如果你是高通CEO，你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是什么感想？”
　　“我当高通的CEO？哈哈，那当然是抗议这个处罚，认为这三条太过严苛，也不尊重高通这些年在通信领域的研发付出。”陈富阳仍旧毫不犹豫地说道。
　　局外人和局内人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当然会随着立场的改变而改变。
　　孔豫“嗯”了一声，说道：“确实，不管是陈总还是雅各布，又或者干脆是我孔豫，只要在高通CEO那个位置上，我们都必须维护自身的利益。”
　　“但是，利益有眼前，也有长久，一味的以高通税为倚靠，这个事在3G时代可以行得通，但在如今的4G乃至未来的5G时代，高通的发展就不稳固了。”
　　陈富阳略一思考，同意这个说法。
　　高通税当然给高通带来今日的成绩，但也让它频频遭遇调查，这一次跌没了300亿美元的风波肯定会带来极大的震动。
　　从3G到4G或者更远的5G，未来五年，高通在专利授权费这一块能保证2013财年的营收规模已属不易，更不用说增长了。
　　而高通如果不能封堵住易科的基带芯片，它这一块产品连带着相关授权费更会一泻千里。
　　问题在于，大家都明白长远利益的好，但转型这个事很难，也就只能继续抓住眼前利益。
　　陈富阳以为孔总是要闲聊，笑着评价了几句高通如今面临的挑战。
　　孔豫听着听着忽然说道：“如果我是高通CEO，我有一个缓解如今局面的决策。”
　　陈富阳看着孔总认真的表情，心中惊奇，笑道：“孔总，计将安出？”
　　孔豫简单的回答道：“收购安华高。”
　　陈富阳哈哈一笑：“收购安……”
　　他说到一半，看到孔总的表情仍旧认真，心里忽然连续闪过几个念头，笑声戛然而止，闭上嘴巴，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金融大鳄。
　　从05年成立以来，安华高通过接连的收购并购，业务从光通讯领域拓展到电力电子市场，去年收购LSI更让业务线变得广泛，尤其加强了面向数据中心的存储业务。
　　陈富阳有信心带领安华高在彻底消化LSI之后把营收规模做到更大，最起码，未来三年翻个倍不成问题。
　　要是高通直接收购安华高，简直像是拿到了完美拼图！
　　陈富阳的表情变得难看，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脑门。
　　坏了！方总和高通达成和解，想要吞没安华高了！
　　坏了！自己这只小白羊这次是直接送货到大灰狼面前了！
　　陈富阳有着“小方卓”的江湖匪号，自然十分清楚“真·方卓”的战绩，知道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别看方总昨天和自己笑意盈盈，今天该翻脸还是翻脸！
　　怪不得，怪不得昨天连一顿晚饭也不露面招待！
　　孔豫看到了陈总的脸色变得凝重，很满意这位的敏锐，“小方卓”虽然执掌着一家半导体企业，但他的优势在于财务、投资、金融，果然反应过来了新的更佳的策略。
　　他慢慢阐述着安华高如今的业务，描述着高通收购安华高之后的发展和市场。
　　陈富阳保持风度的听完金融大鳄的话，朗声一笑：“哈哈，孔总，怎么？你是要逼我出售公司？还是要逼我辞任CEO？”
　　孔豫：“？”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安华高掌门人，哪跟哪？谁跟谁？你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我们居然不在一个频道吗？
　　陈富阳直接站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孔总，不要痴心妄想了！转告方总，我陈富阳是绝对不会出售安华高的！”
　　孔豫：“……”
　　他吸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陈总，你先坐，你误会了。”
　　陈富阳在风度过后只觉心里涌入了惊怒，通常而言，业界这种专利诉讼确实都以和解收场，而如果高通遭遇中国的反垄断重创，或许真就与易科达成和解，转而掉转枪口的来谋夺安华高。
　　他脑海中这会全是方总的凛然战绩，看着面目可憎的孔光头，冷冷一笑：“误会什么？方总的为人和做事风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孔豫见这位连坐都不坐，怕是心里完全钻了牛角尖，误会的狠了，只得立即说道：“陈总，我们的意思是，腾笼换鸟，由你来出任高通CEO。”
　　陈富阳一愣，顺着腾笼换鸟，顺着自己出任高通CEO，顺着先前的聊天，思绪立即从歧路转向正轨。
　　“安华高这个新加坡公司想要收购高通，就算我们努力游说，成功概率也很低，但反过来，只要你进入高通，我们能争取到足够的票数，那就不是高通收购安华高，而是高通请你去当CEO。”孔豫加快语速，“方总的意思是，由雅各布领导的高通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正是应该由陈总带领高通塑造产业并购整合的新局面。”
　　陈富阳听着孔总这样的讲述，不自觉的重新跌坐在椅子上，心里飞快的闪着相关信息，沉吟道：“高通收购安华高，难度瞬间降低了不止一个级别。”
　　收购的一个难度就在于董事会，要是董事会直接放开城门，城头就直接易帜了啊。
　　而且，这直接过了监管的那一关。
　　陈富阳在得到收购高通的讯息之后也有在考虑监管因素，甚至有打算把公司从新加坡搬到硅谷，以此来破除阻力。
　　但……按照新策略，还搬什么啊，直接拎包入住就好。
　　他咽了口口水，举起杯子喝了半杯茶，忍不住问道：“这是孔总的想法？”
　　“这是方总的想法。”孔豫诚实地答道。
　　陈富阳缓缓吸气，叹道：“方总确实牛笔。”
　　“嗯啊。”孔豫这时候似笑非笑地说道，“毕竟，方总的为人和做事风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陈富阳忽然有点坐立不安，刚才的反应好像过激了。
　　可是，可是，一瞬间想到被方总这样的人捅刀，谁能挺得住啊！
　　他甚至生怕还没走出这里就接到被公司董事会开除的电话。
　　陈富阳在刚才那么一会忽然体会到了作为方总对手的压力，果然是十足，果然是够力！
　　安华高掌门人颇为尴尬的咳了两声：“这个，这个，哎，方总天马行空，我确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该罚，该罚，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陈富阳双手端杯，认认真真的喝了杯赔罪茶。
　　实在是尴尬，事发突然，惊怒之下怎么把心里话给弄出来了。
　　也怪这孔总，说话绕来绕去，一下子把自己带歪了。
　　孔豫笑眯眯的也跟着喝茶。
　　片刻之后，气氛没有那么尴尬，陈富阳重捋思路，又忍不住称赞道：“方总不愧是方总，居然换了一个角度，一下子就把问题变为争夺高通内部的票数之上。”
　　“小方卓”知道方总好像在这方面具有十分丰富的经验。
　　至于推动高通收购安华高，不知道雅各布怎么想，陈富阳自觉是能看到两家合并之后的好处的，他此刻也想到了孔总刚才的问题代表着什么。
　　如果自己当了高通CEO，是否还会与易科进行拼死拼活的竞争，是否会成为一个“新雅各布”？
　　是坚持眼前利益，还是大刀阔斧的尝试转型，以此来获得长远利益？
　　陈富阳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刚才看过的文件之上，发现这极可能是一份威胁，也是一份礼物，孔总刚才说这不是最终结果，只是参考意见，那么，这就是还能改的。
　　一旦自己登上CEO之位，如果能获得不那么严厉的处理结果，又迅速与易科达成和解，眼前利益不就得到保障了吗？
　　股价一旦反弹，位置就会变得稳固，基于安华高和高通而来的“新高通”就可以追求长远利益。
　　“新高通”仍旧需要与易科这类公司保持一定的竞争，但完全可以存在默契，也必然会有更健康的产品布局和更大的市场追求。
　　长远利益于个人是执掌一家全球闻名的公司，于高通是突破单一业务的困境，让市值突破1500亿，突破2000亿。
　　“票数确实成了关键问题，如果能推动高通对安华高的收购，那就必然尽量以换股的方式进行收购，再获取董事席位，我们的游说重点也从监管部门换成高通的董事和股东。”孔豫如此说道。
　　陈富阳点了点头，默默回想这一番与孔总的对话，这位金融大鳄一上来就以“高通CEO”的立场进行询问，看起来也是担心自己上位之后的改变。
　　那么，自己如果真的改变了呢？
　　中国反垄断的重罚、易科专利费的停滞和缠绵不绝的官司，乃至……扶上去，也能扯下来。
　　是当一个坚决带领高通走向长远利益的革新者，还是当一个陷入泥泞沼泽的雅各布第二？
　　陈富阳转着念头。
　　“虽然降低了难度，但这个事还是需要做很多，不过，我相信KKR和银湖都会支持的。”孔豫笑道，“下周，陈总和我一起去华盛顿吧，要是真能促进两家公司的合并，我们的一些朋友也愿意支持高通的股票。”
　　KKR和银湖本身就是进行杠杆交易的资本，肯定乐于见到可行性更高的计划，像KKR，它累计的历史交易已经超过4000亿美元，肯定也有魄力来做这种事。
　　陈富阳心中一动，华盛顿，支持高通的股票……这不就是内幕交易吗？
　　他看到孔总脸上笑吟吟的表情，知道这恐怕就是再捆绑自己一层的枷锁，换言之，也可以视为一层助力。
　　这MIGA基金这样做，简直是没有利益也要创造利益，难怪孔总会成为某些人的座上宾。
　　陈富阳轻松的答应下来，只要完成这一轮动作，自己就能转身成为高通的掌门人，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头脑风暴的与孔总交流着细节，而在这场交流结束之际又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孔总，咳，那个，不要告诉方总。”
　　陈富阳指的是之前的误会。
　　孔豫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
　　※※※
　　“笑死我了！”
　　苏薇听到来自孔豫的转述，听到了陈富阳的误会，笑的止不住，眼泪都快下来了。
　　方卓面色微黑，默默喝茶，什么人什么世道，就你，就你这样也敢称“小方卓”！


###第145章 败诉
　　方卓是在又过了一天之后才见的陈富阳。
　　基本上，大家通过孔豫已经统一了意见，真能搞出“新高通”，陈富阳就会被竭力的推上位置，进而带领这家全球知名的IC公司走上不同方向。
　　关于这个事的操作，方卓再见面就只是浅尝辄止的聊了聊，很多具体的事需要看实际应变，就如这位“小方卓”应激的那样，如果真有必要，也不是不能把他卖了。
　　总之，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现在还摆在面前的一个不确定的小问题是，既然可以游说高通方面存在的共同股东，那么，安华高还要不要发起蛇吞象的收购？
　　是不是可以直接让一部分们股东向管理层的雅各布等人提供建议，让高通审视安华高这样一个新加坡公司？
　　“可以试试，但要等我们手里拿到一些高通的流通股，尽可能的增加手里筹码。”方卓熟稔地说道，“如果雅各布不同意拓展业务范畴，那就让安华高的进攻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不得不说，KKR和银湖让安华高孤悬海外的发展，这确实有平缓的环境，但也缺乏足够的名声。”
　　半导体行业本身的性质就偏向低调，美国之外的公司就更缺乏存在感，或许要给雅各布，给高通股东们提个醒，安华高有旺盛的乃至可以充当正面对手的生命力。
　　而且，也要两手准备，万一，高通股东的胃口很小，美国的监管很好游说，真让安华高蛇吞象的成功了呢？
　　即便不成功，这样的来势汹汹也可以给足压力。
　　这样一来，高通面临着反垄断、产品、技术专利、二级市场、恶意收购等全方位的进攻，正在对位的易科或许也能寻觅到新的变化。
　　方卓心中考虑的情况比较多，努力在易科利益优先的情况下，寻找与陈富阳的共赢。
　　“方总，高通在全网通的用户需求中是有回暖趋势的，你认为中国反垄断真会彻底禁止高通从整机价格上收取授权费吗？”陈富阳不问美国内幕交易，不问两家公司合并操作，问了一个似乎是高通CEO才会考虑的问题。
　　他已经看过了孔豫展示的参考处理意见，那上面的十分严苛。
　　方卓有些讶异地看了眼陈富阳，笑道：“陈总，你还没到高通任上，现在已经开始为它的未来而忧虑了吗？”
　　“倒不是为高通忧虑，而是为新的发展在思考，只有我们取得的共识越多，我才能越把高通带到新的方向。”陈富阳这样说道。
　　他想知道中国反垄断这边到底有多大弹性。
　　方卓沉默片刻才出声道：“原则上，易科坚决反对高通这种按照整机价格进行比例收费的模式，但考虑各方面的影响，或许也可以给整机价格打个折来作为缓冲。”
　　比如，可以用60%的整机价格来乘以约定比例。
　　陈富阳凝神想了一会，点头道：“利空出尽，就是利好。”
　　直接禁止和按照折扣，这两种处理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如果这种调查结果能落地，高通的不确定性结束，二级市场大概率会真的反弹。
　　除了这个，罚金肯定也有商榷空间，106亿的创纪录罚单比原本的记录数字要超出很多。
　　至于“反授权条款”，这实际更像是两家公司的专利授权框架，只是高通太强势。
　　陈富阳相信易科会对中国反垄断的处理有着极强的影响力，尽管不少媒体寻找了很多理由和角度来为反垄断的这次调查行动开脱，但不光是他，包括美国那边对等的官面机构也认定这是一种对易科公司的保护。
　　那边三星刚叛变，这边反垄断就出初步调查结果，这不是打掩护，谁信啊！
　　“陈总能够上任，这就是对高通最大的利好，安华高这一手并购整合的功夫，我是相当佩服的。”方卓笑道。
　　买，买好，用好，这是本事。
　　“我希望能够高通带来新局面。”陈富阳这么说道。
　　方卓微微点头，换了个别的话题。
　　这个事可以推行，但还会有段时间，游说需要准备，内幕交易需要准备，利益捆绑需要准备，场外配合也需要准备。
　　陈富阳和方总并肩，状态颇为亢奋。
　　这一趟过来所拿到的隐性承诺和先前相比完全走了样，但，这个样更好！
　　晚餐时间，方卓这次露面，主要是谈了谈他对半导体行业发展的看法，强调的和孔豫没有太大差别，还是长远利益。
　　只是，陈富阳听着从方总嘴里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更有道理。
　　“陈总，还得劳烦你多跑一趟，去纽约吧，去华盛顿吧，你也需要和KKR、银湖他们当面好好聊聊大家的计划。”方卓在晚餐结束之际说起了美国之行的由头，“有心算无心，我们还得给高通施加压力之后再挑选可以第一时间游说的人。”
　　游说是个关键活，但美国那边有团队。
　　陈富阳郑重点头。
　　事不宜迟，他也就直接和孔总订了第二天一早出发的飞往纽约的机票。
　　只是，陈富阳这边还没启程，他就接到安华高董事维尔斯的电话，这位同时也是银湖资本的副总裁。
　　“陈总，我们全力支持担任高通CEO！”维尔斯显然是刚获知最新的消息，十分兴奋的表了态。
　　陈富阳听着这话，忽觉有些啼笑皆非，这就在不通知高通这个当事方的情况下要决定它的新CEO了？
　　他踌躇两秒，说了句：“我可以吗？”
　　“可以，陈总，这是你应得的！你在安华高的出色表现证明了你的绝佳领导力，我们支持你，方总支持你，这就是你成为高通CEO的最佳机会！”维尔斯听起来信心十足。
　　“好，我先乘机飞往纽约，我们见面聊。”陈富阳笑道。
　　登机前的最后一通电话结束，陈富阳依旧是只带秘书，而孔豫则是带了一个小型团队，很有金融大鳄出行的架势。
　　从上海飞纽约的航班颇为漫长，陈富阳一路上和孔总相谈甚欢，只是，等他落地纽约，一个不好的消息迅速传入耳中。
　　——易科败诉了！
　　美国加州北区地方法院作出裁决，认定易科侵犯了高通的五项专利，要求易科支付3300万美元的赔偿款用于补偿侵犯其技术带来的损失。
　　这条关于易科与高通诉讼案子的最新消息迅速登上各大媒体的版面。
　　作为当事方，高通副总裁执行副总裁兼总法律顾问罗森博格对法院的裁决表示了欢迎。
　　他第一时间接受媒体采访，表示：“高通发明的技术使易科能够进入市场并迅速取得成功，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侵犯的5项专利仅代表了高通公司数万项专利组合中的一小部分。”
　　“最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全世界的法院都会毫无疑问的支持我们的知识产权付费策略，这对产业发展和市场竞争都极其有益。”
　　败诉了！
　　尽管易科掀起了很大的舆论声势，尽管包括苹果在内的诸多厂商都纷纷响应的站了出来，但是，裁决就是裁决，败诉就是败诉，这无疑极大的助长了高通阵营的气焰，也真的给本就松散的反垄断联盟泼了一盆凉水。
　　“孔总，易科败诉了，这要……怎么办？”陈富阳坐在车里，浏览新闻，心情真是有些懵。
　　他是怀揣着来美国当CEO的心情下机的，没想到一到这边就看到了与想象中不同的形势，嗯，高通还是很强的。
　　“上诉呗，能怎么办，我们都要尊重法律。”孔豫毫不在意地说道，“专利诉讼的拉扯会很久，嗯，加州北区地方法院这次的速度其实挺快的。”
　　陈富阳观察着孔总的表情，猜测他是不是强自镇定。
　　孔豫注意到了这种眼神，笑道：“陈总，你如果要当高通未来的CEO，恐怕真要经常面对专利官司，肯定会有输有赢，这个裁决不会生效，真正让我们焦急过的是曾经来自ITC的禁令，那个确实很危险了。”
　　陈富阳感觉到孔总是真正的镇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年虽然做了不少收购并购和整合的工作，但术业有专攻，和方总、孔总这类人比起来，确实还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但他转念一想，谁家好人能在这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啊？
　　“易科肯定会上诉的，让法律再飞一会。”孔豫以这句话来结束了交流。
　　陈富阳的情绪有所回升，而到了晚上，没等法律飞太久，他就在晚宴上了见到了不少显赫人物。
　　MIGA基金的孔豫抵达纽约，他在没到之前就以基金的名义开了晚宴，邀请了朋友和宾客，比如，曾经担任过财务管家的盖特纳，曾经执掌过经委会的萨默斯。
　　这两位如今都已下台，但陪着他们边喝酒边聊天的都是如今还在台上的人物。
　　陈富阳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可是，这家公司远在新加坡，他确实有过在美国求学的经历，但真的没和这样圈层的人怎么打过交道。
　　他看着孔总游刃有余的周游在这些人身边，听到时不时的对方总的询问和代替问好，只觉……“小方卓”和“真方卓”的差距确实过于大。
　　“这些都是MIGA基金的客户吗？”陈富阳在宴会过半的时候没有按捺住好奇，问了一句。
　　孔豫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
　　陈富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稍稍松了口气。
　　孔豫补了一句：“厉害的才是。”
　　陈富阳：“……”
　　“陈总，不用担心，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合法合规。”孔豫认真地说道，“我们追寻的是合理的且长远的利益。”
　　陈富阳保持隐含反对的沉默。
　　孔豫仿佛察觉到这种情绪和看法，微微一笑：“因为易科和冰芯涉及不少先进技术，那些是比较敏感的，所以，华盛顿那边有个负责公共关系的团队。”
　　“但是，很多时候不只是有钱就行的，每个负责公共关系团队的背后都不会太缺资金，大家都有所求，再加上，我们存在东方背景，最开始的效果并不好，但是，后来发现的一个诀窍让团队进步很大。”
　　孔豫换了一杯红酒。
　　陈富阳被勾起了好奇心：“是什么诀窍？”
　　“就是我说的合理的且长远的利益。”孔豫娓娓道来，“我们的团队会告诉每一个接触过的议员，我们不是干一票生意就走，我们会长久的在华盛顿，尽管这一次不行，下一次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提出合理的诉求，就像陈总你如果担任高通CEO，我们也不会要求你立即对易科的竞争退避三舍，我们彼此可以存在合理的竞争，这其实是好事。”
　　陈富阳感受到了让人不讨厌的做事风格。
　　可是……这话里还是存在虚伪的漏洞，还要提早埋伏高通股票来获利呢，这是明晃晃的内幕交易。
　　陈富阳喝了一口红酒，瞧着满座宾客，一种无端端的感慨油然而生：“嗯，长远且合理的利益，嗯，合法合规的利益。”
　　孔豫颔首：“是的，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我们有足够的专业人士的保障，可以追求更合法更合规的利益。”
　　陈富阳无话可说，又喝了一口酒，好了，哲思和反省就到这里吧，萨默斯先生已经走过来了。
　　他稍微理了理衣服，扭头对孔总说道：“孔总，能帮我拍一张和萨默斯先生的合影吗？”
　　“嗯……”孔豫呆了一秒，“当然没问题。”
　　陈富阳立即上前向萨默斯先生提出了小小的请求，随后面露笑容的与他进行了合影。
　　就在晚宴进行的时刻，易科公司给出了法院裁决的回应，美国副总裁施罗德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将会提起上诉。
　　“高通公司试图通过多种手段让我们屈服于他们的勒索要求，他们在很多时候使用购买到的专利或者与他们的蜂窝技术完全无关的专利，来攻击易科和其他行业参与者。”
　　“高通公司的行径也严重伤害了消费者的利益，并且正在扼杀行业创新。”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通过一切方式来发起抗争。”
　　“易科将会一如既往的致力于创新，并将继续为正确的事情而奋斗。”


###第146章 趋势
　　高通与易科专利诉讼战在第一个回合分出胜负。
　　终究还是高通更胜一筹。
　　除了不少媒体对此事件新动向的追踪，易科被判负的情况也难免让同一阵营的都心下一沉，高通这个搞垄断的美国公司同样是受保护的啊。
　　加州北区地方法院这次的速度颇为超出业界预料，而上次超出预料的速度正是中国那边对高通发起的反垄断调查。
　　如此非常规的速度，也自然而然的被解释为地方保护主义的呈现。
　　受第一回合结果影响，易科股价在次日下挫2.3%，收于238.13美元。
　　同样受此影响，高通股价……也下挫了1.9%，收于62.57美元。
　　明明是易科败诉，怎么高通股价也跟着下跌？
　　华尔街的分析师给出了解释：“高通与易科的激烈对抗增大了它中国市场的不确定性，易科毫不犹豫的上诉无疑会让这场诉讼变得绵长，而高通在产品领域也面临越来越多的挑战，包括联发科、晨星等IC设计公司在过去一年取得了十分可观的增长。”
　　在过去的2013财年，联发科的营收规模增长了28%，晨星则惊人的增长了76%，这两家公司在中国芯片的中低市场已经发起冲击，但它们显然不会只满足于这样的定位。
　　而晨星与高通、联发科竞争的背后也同样是易科的影子。
　　人在上海的方卓很快就接到了高通掌门人雅各布已经不知第几通的电话，对方没有在意股价遭受的影响，只是乘着胜诉之势再次表明了自己洽谈的诚意。
　　“施罗德的态度就是易科的态度，也就是我的态度，雅各布，我们之间不仅仅是利益之争，更是商业模式上的分歧之争，我不认可高通的那一套，也不认为这次的裁决能代表什么。”方卓依旧坚定，“你大可不必这时候就给我打电话，下次再打，那就等ITC禁售易科好了。”
　　方卓没有继续交流的兴趣，挂断了雅各布的电话。
　　他本想直接拉黑了事，但终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还是留着了。
　　当然，法务部的建议也萦绕在心头，还是应该保持交流来表明友善态度的。
　　不过，虽然他说的坚决，但公司内部也有些受到震动，预期和真正落到头上，感受终究有区别。
　　所以，Online的全球会议之上就出现了是否坚持到底的讨论之声。
　　按照高通的表态，现在和解仍旧能得到十分优渥的条件。
　　方卓还没表态，他就听到了美国副总裁施罗德的强烈反对。
　　“加州北区地方法院的裁决不属寻常，我们这次遭受的裁决在舆论上也得到了很多人的声援，五项专利侵权里有两项并不合理，这是法院本身犯了错。”
　　“完全没有必要现在与高通谈判，我们仍旧还在正确的路上。”
　　施罗德指的是北区地方法院的具体裁决，并不是从速从严的裁决就好，可有可无的侵犯就算了，明显不侵权的专利被判为侵权，这反而激起了一些反弹。
　　法务部的副总裁马修斯显然已经与施罗德进行过沟通，同样表达了类似的意见，这一次的裁决结果反而为上诉提供了更多有利条件。
　　方卓简明扼要的表明了态度：“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除非高通同意撤销整机比例的授权费，不然就一直打到底。”
　　内部声音如此也就如此迅速被平息，震动虽有，但易科确实见过更让人震动的诉讼，那就继续分个高低吧。
　　易科对外保持简洁的回应，既无惊慌，也不热炒，重心仍旧放在公司产品之上。
　　四月中的春季发布会即将到来，这一次还是在“易科中心”举行，登台的人则是敲定为中国总裁刘强东。
　　这一次的发布会在方卓这边没什么太多惊喜，主要是平板的常规升级、更多智能家居合作产品的推出，以及对去年智能手机在软件上提供了更多支持。
　　易科去年十月推出的智能手表在推出的半年时间里获得了还不错的反响，有媒体还专门统计了方总这些日子里的露面，发现这位掌门人真的把以前常戴的劳力士换成了智能手表，而且，似乎还颇有兴致的经常换装表带颜色。
　　方卓看到这样的花絮性质的新闻倒还专门登推特给了回复。
　　“我觉得我好歹也是登上福布斯的人，表带颜色不是换装的，是我有一抽屉的手表，有时候会随手换个新的。”
　　福布斯富豪展现了大大的豪气。
　　4月13日，距离春季发布会还有两天时间，方卓聆听了孔豫这一次的美国之行，从纽约到华盛顿，他们颇受追捧。
　　MIGA基金负责人极其低调，但他金闪闪的光芒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尤其，钱权勾当这种事更让人心里痒痒。
　　孔豫除了聊对陈富阳个人的捆绑，也谈到这次增加的新客户，多了好几位国会山股神，为基金提供了极其专业的能力，毕竟，他们都用精确踩点验证过对金融市场的嗅觉。
　　“嗯，你看着办吧，我这个月底会到美国，休斯敦那边会举办大姚的退役发布会，我也趁着时间再逛一圈，我上周去了趟合肥，冰芯那边的新制程有了些进展。”方卓说道。
　　火箭队之前交易来了明后后卫保罗，但年轻的他和老迈的姚明已经难以形成太大的竞争力，能在竞争激烈的西部保持在季后赛边缘的水平已属不易。
　　再加上去年开赛不久，姚明又一次受伤，所以，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已经确定将会在2013-2014赛季结束之后退役。
　　方卓对于自己能改变姚明的职业生涯已经十分满意，他这几年在球队奢侈税上也没抠门，但拿不到好成绩有时候也和运道有关。
　　他打算借着姚明在季后赛最后一舞的机会也去美国转悠转悠，算是自己在未来一段时间里的“最后一舞”。
　　如今已经四月，像台记已经传出20nm小规模量产的消息，三星同样有磕磕绊绊的消息曝光，而冰芯……又一次出现技术工艺碰见问题的传说。
　　冰芯的28nm已经在易科之外有新客户的导入，同样和台记一样新增投入，在合肥进行了1-4厂的建设，而20nm的研发受阻……
　　这个消息真的没有引起什么市场的波动。
　　不少人听到之后只是置之一笑，还来？
　　去年的冰芯在28nm研发上就已经出现过类似情况，一直喊受阻，一直喊有问题，结果闷声突破，直接助力易科站稳御三家之首的位置。
　　今年雷同的消息……
　　大家已经发现了，冰芯就是那种默默搞研发的风格，确实和台记有难以逾越的差距，但吭吭哧哧的这些年里已经在一步步拉近。
　　就算真的追不上台记，冰芯也隐约有了天下第二的气象。
　　晶圆代工领域，除了台记，这剩下的当属谁？
　　是“台湾双雄”中另一位的联电？
　　是韩国巨无霸的三星？
　　还是中国内地领袖的冰芯？
　　恰恰，今年联电和三星都受困于28nm前闸极方案的缺陷，先进制程的发展上出现困难，而冰芯及时转向，成了全球市场上的另一抹亮色。
　　这么一算，冰芯当这个“天下第二”竟然有种当之无愧的感觉。
　　不过，从去年开始，疑似天下第二的冰芯就憋着一股劲要给天下第一的台记来一手狠的，这势必会改变它乃至易科接下来的发展生态。
　　考虑到这个，方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宜再到美国了。
　　孔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听到老板这话，心里已经在闪过如何安排美国朋友们与老板面对面的交流。
　　他不担心自己受到冰芯的影响，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美利坚掌门人的迭代，如今客户多数都是那一阵营，未来要是出现变化，不确保会不会受到大的波及。
　　“你就是赚钱而已，到时候观望观望，大不了回国内干A股就是。”方卓笑道。
　　孔豫知道老板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严肃地说道：“方总，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等美国见面聊吧。”方卓收了收玩笑，“昨天陈总还给我发了信息，聊了聊他对行业的看法，仍旧保持着对博通的兴趣，他倒是一个胃口很大的人。”
　　安华高一路收购并购的整合，这一次盯着风波中的高通，也没忘记之前就观察的博通。
　　“陈总这人……颇为长袖善舞，不愧是……”孔豫止住评价，换了个说辞，“不愧是把安华高做上市的人。”
　　方卓对陈富阳的评价也不错，他打算等这次图谋高通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更多的合作空间，新领导下的新高通也需要重新审视了。
　　而且，安华高这种收购并购的发展模式……也让人换了一种角度思考业界情况。
　　全球的半导体行业似乎在创新这个方面有种从微观工艺过渡到整合创新与商业模式创新的趋势，过去几年不单单是安华高在运用资本的手段发展。
　　IDC数据已经得到方卓的授意，正在对行业内的变化进行整理和分析。
　　方卓结束与孔豫的交流，回想即将面临的情况，也全面回顾了各个方向的状况，只觉当前这个阶段都在酝酿着变化。
　　网约车市场正在白热化竞争，这个会出现暂时的节点，可能牵扯到巨头本体的发展。
　　易科与高通在进行专利权诉讼，第一回合败阵，但高通会面杭州华高的关键进攻。
　　冰芯的跨代新工艺有了端倪，今年或将掀起影响深远的竞争风波。
　　而除了具体业务，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也渐渐过了跑马圈地的时刻，越来越注重垂直赛道的发展，正在进入更细维度的二次竞争。
　　4月15日，易科的春季发布会由刘强东主持，他这次着重的谈到易科对智能设备做的整合支持，谈到的是易科在软件和系统方面做出的努力。
　　发布会中规中矩，盖世系列的平板在上一代取得了一定的口碑，这一代的常规升级还算强力，但安卓阵营里有个需要注意的采用高通骁龙的三星竞品。
　　三星在28nm制程出现问题而不得不与高通和解之后，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全面合作，推出了许多产品合作计划，这样的竞争力不容小觑。
　　专利诉讼归专利诉讼，制程方案归制程方案，当不同对手面临难题选择合流，他们仍旧十分强大。
　　4月17日，春季发布会后的两天，方卓照常审阅重要文件，等到看了份戚赫YMS的汇总之后，他邮箱里收到了由戚赫、刘强东签名的文件转呈，却是来自易视的一位副总监樊明刚。
　　易视是归属在易科YMS之下的部门，原本是从收购的PPS组建而来，刚开始的名字叫做“易科视频”，后来觉得名字太长就改为了“易视”。
　　只是，它虽然是“易”字打头，却远不如其它兄弟那么强悍，只是视频市场的一个二线玩家。
　　易科是巨头之首，但一直以来都是做硬件做软件做移动互联网，而视频领域一是烧钱，二是主要在PC端，所以，“易视”在易科内部的定位天然的有些尴尬。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大概就是易视曾经利用一场跨年晚会帮助易信彻底巩固对腾讯的优势，随后，它的跨年晚会就成了绝唱。
　　这一次来自易视的副总监樊明刚给出了一份建议的文件，得到了诸多高管的重视，也就按照规章制度转呈到了方卓的邮箱。
　　“随着4G的发展，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基础网速的提升，视频在手机端必然有极大的发展。”
　　“移动互联网不是PC端简单的延伸，而是一场颠覆。”
　　“我相信这个论断也同样适用于视频领域。”
　　“用户们在移动端的时间越来越久，这肢解着内容领域的大段输出，易视应该从现在就着眼于移动端的改革，进行中短视频的尝试。”
　　樊明刚引用了大BOSS的著名论断，极力建议高层注意视频领域的发展，认为这里会出现极大的机遇。
　　戚赫、刘强东等人觉得这种建议不错，或许就是易视从二线到一线的机会，但方卓自然知道这位在说什么。
　　他考虑着易科可能即将面临的变化和未来数年的状况，凝神思考之后批阅了一条。
　　“在总办讨论。”


###第147章 颠覆
　　易科“总办研讨办”是个高层对重要战略进行研讨分析的地，因为最早的13人设置有着“总办圆桌会”的美名。
　　而随着它的人员增加到19人，也更多了些对跨部门合作、具体业务经营的讨论。
　　即便如此，当易视副总监樊明刚被总裁办秘书通知参会，他也有些错愕和激动，自己的意见那么得到重视啊……
　　事实上，在从上级口中得知邮件已经被层层转呈之后，樊明刚就在部门里有过交流，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增强“易视”在易科内部的定位。
　　易视是归属在易科移动服务事业群YMS之下的部门，单是领导就在部门总监之上还有YMS高级总监、YMS副总裁、YMS总裁一系列的层级，再往上还有易科副总裁、高级副总裁等集团高层。
　　总的来说吧，易视还行，但也就还行。
　　作为四大巨头之首，瞧着兄弟部门、兄弟单位在市场上翻江倒海，易视部门总觉得还有进步空间。
　　况且，公司的箴言就是“保持进步”嘛。
　　4月18日，上午九点钟，樊明刚走进会议室之前还在和总监老大聊天，为自己的发言查缺补漏，对方再一次重申了一定要认真对待。
　　“你炮制的汇报直接到了总办，肯定是认可你的思路，你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咱们这次就靠你了！”
　　樊明刚其实不太喜欢老大用“炮制”这个词，但确实也觉得肩负重任。
　　等到他列席入座十分钟之后，人在总部的总办成员纷纷到场，同时也在线上接入了其它地区的高管。
　　樊明刚得到了一个简单的介绍，但会议开始并不是他的环节，而是总办早已确定的其他事项讨论。
　　由此，他也听到了一些最新的消息。
　　最为重磅的莫过于与高通的竞争。
　　“苹果即将公布消息，它和高通的基带芯片不会续约，今年会搭载WLS的芯片，这无疑是反抗高通霸权的有力一击。”方卓亲自谈到了还在保密的消息。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作为高通的另一大客户，苹果这种决策无疑会极大的打击高通的气焰，尤其是在易科第一个回合败诉的情况之下。
　　“方总，消息……属实吗？”刘强东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库克自己和我说的，应该就在这两天就会公布。”方卓公布消息源。
　　很明显，来自对方CEO的消息就是最准确的，而且，库克在这种时候没有撒谎的动机。
　　会议室里响起小小的讨论之声。
　　线上参会的虞红称赞道：“库克倒是比李在镕更有决心。”
　　“嗯，我也赞扬了他这个精神，你们猜他怎么说？”方卓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苹果同样在权衡利弊，他们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但是看到易科的上诉行动后是给出了继续对抗的决定。”
　　反垄断联盟是粗糙的，三星的背叛还是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这种时候，不光易科内部有分歧，其他公司也一样有，而苹果观望了易科的决定，也就决定继续追寻长远利益。
　　戚赫这时候说了一句：“要是我们存在迟疑，苹果也很可能做出相反决策了……”
　　会议室里为之一静，苹果除了停缴专利费，同样也在起诉高通和发起游说，它是反垄断联盟里的关键一员。
　　如果苹果也放弃对抗，形势优劣就过于明显了。
　　“所以，易科不惮于举起反对垄断的旗帜。”方卓很平静，“雅各布除了一直劝说我，也在劝说库克，高通为了让苹果续约三年，愿意拿出10亿美元补贴给苹果，库克能顶住这个压力，他确实是乔布斯的最好继承人。”
　　10亿美元是一笔大数字，高通也是下了血本。
　　一旦易科先前稍微表现出迟疑姿态，苹果和解就在一瞬之间。
　　虽然未必就决定着易科与高通最后的诉讼胜负，但这里面的凶险和变化还是让人心里变得沉甸甸。
　　“高通股价这次还是会受到影响的。”方卓浅尝辄止的这么说了一句，参加会议的也仅有两人知道另一个市场对高通的竞争。
　　不管如何，既然苹果做出了选择，高通在今年剩下时间里所面临的局势必然更加危险，市值在缩水，客户在离去，雅各布等人要承担更大压力。
　　列席参会的樊明刚在这种事上没有发言权，也不熟悉随之带来的变化，他就默默的咋舌听着，单纯为公司的利好消息而高兴。
　　等到聊完苹果和高通，总办会议上又讨论了两项潜在的收购意向，一项涉及的是芯片设计，另一项涉及高德地图。
　　高德一直愿意进行独立上市的发展，然而，从去年到今年随着对个人客户市场的挖掘，市场固然大了，烧钱却比之前多得多，而商业模式上也没有找到太亮眼的突破……
　　市场大了，用户多了，成本高了，利润没了……
　　偏偏，这个市场还格外激烈。
　　高德出现了对前景的迷茫，对发展的犹疑。
　　值此之际，方卓不吝于伸出援手，打算帮高德祛除迷茫和犹疑，而易科内部也需要对高德进行一个合理的定价。
　　不过，不管怎么看，高德的价值都在10亿美元之上，现在就是需要上多少。
　　樊明刚听着集团BOSS们的争论，听着千万上亿还是以美元为单位的筹码，只觉脑子抽抽的，另一家公司的命运很可能就在这张桌子上决出了。
　　“高德在移动端是刚需，很符合我们工具化的定位，我觉得价格压低了不太好，如果没有拿下高德，我们需要花多少钱才能重造一个高德？”线上的虞红听到了同事们关于价格的讨论，觉得多少有些小气。
　　“嗯，成丛武他们心里可能还有点委屈，直接让他们先开价吧。”方卓用食指敲了敲桌面，若无其事地说道，“毕竟当初也是我们建议高德进行C端的开拓和转型，这次收购不要太急，年内完成就好，不要让其他合作伙伴在旁边瞧着心凉。”
　　掌门人这话一出，总办成员里出现了雷同的心思。
　　方总还知道高德走到今天有易科的因素啊……至于其他合作伙伴的心情，说实在的，易科对高德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
　　不说路人皆知，也确实一直存在一些猜测。
　　戚赫主动把活接了过来：“周末我请成总他们来上海见个面，尽可能的表示我们共赢的态度，即便收购进来，也仍旧由原班人马运营，他们拿钱，高德地图也不会再有资金的忧虑，机构股东同样能拿到退出的报酬。”
　　之前高德融资的时候是有不少投资机构，但地图市场的单独运营确实比较困难，易科这次就打算直接收为全资，让它成为业务联动的基础工具。
　　方卓微微点头，同意了由戚赫去办。
　　樊明刚还在座位上琢磨公司的业务变化，忽然就听到大BOSS点到了自己的名字。
　　“樊明刚，说说你关于移动端视频的想法。”方卓把视线投向会议桌末端的部门副总监。
　　樊明刚吸了一口气，抓着文件，站了起来。
　　“不用站，坐下说就行，把麦打开。”戚赫友善的提醒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他其实是有些惊奇老板会点名这位来总办会议上做汇报的。
　　虽说易科移动服务的范畴越来越广，但一直以来还是消费电子与相关业务占据重点，而具体到YMS生态，视频内容就更是不显眼了。
　　戚赫清楚的知道老板不太在意娱乐这一块，所以，这么一出汇报就略微有些异样。
　　很快，更异样的来了。
　　戚赫正认真听着易视副总监樊明刚关于“易视”的汇报，突然听到了方总的出声打断。
　　“不用聊易视现在的工作和市场，你要聊的是你对移动端趋势的观察。”方卓划出了重点。
　　樊明刚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把手放在文件上，自己正大谈特谈部门的成果，这也是总监老大与兄弟们的殷殷期盼。
　　方卓没有继续出声，耐心的等待。
　　戚赫等了几秒，见副总监有些愣神，递过去一个提醒的眼神。
　　樊明刚被老大大大提醒，念头转了转，放下“炮制”，按照自己原先的思路来聊行业和市场思考。
　　“移动互联网是颠覆，方总的这一句判断对于我们整个移动生态的发展具有指导意义。”
　　樊明刚真心实意的这样说了一句，然后以自己的个人体会来谈趋势。
　　“现在的优酷、爱奇艺、搜狐包括我们易视等视频网站，它们在移动端的内容与PC端没什么两样，但是，智能手机与我们的联系远比PC要紧密。”
　　“每天我坐地铁上班，我打开这些视频软件，我点开一个感兴趣的电影，然后就发现我的时间总是被切割的很零碎。”
　　“安检，等地铁，挤地铁，转乘，再挤，安检……我用着手机不是那种30分钟、40分钟的大段时间，而是3分钟、6分钟、8分钟这样一小段一小段的时间。”
　　“这种客观上被切割出的零碎时间必然会催生符合这种形式的中短视频内容，而这是优酷、易视、爱奇艺、搜狐等品牌没能第一时间提供的。”
　　“我认为这是供需的不平衡，我不知道能不能出现颠覆，但最起码，它也应该带来革新。”
　　樊明刚心里早就反复想过自己观察的情况，甚至，他考虑的更为极端，之前在邮件里给予“中短视频内容”的判断，但实际上认为将会是“短视频内容”的丰富成长空间。
　　这是由PC端到移动端硬件上变化所催生出来的变化。
　　樊明刚侃侃而谈，极其自信，捋出了一条逻辑上客观变化趋势。
　　只是，当他即将告一段落，眼神不经意看到几位集团高管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里忽然又紧张起来。
　　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务虚了？是不是不应该谈那些假大空的角度？一个小小的部门副总监直接去谈行业谈生态……
　　“挺好的。”
　　樊明刚发言结束，随即听到了来自大BOSS的简单评价，情绪迅速稳定下来。
　　“这个观察很硬，载体不一样，内容形式也就自然而然的发生变化。”方卓在喝了一口茶之后又这样说了一句。
　　“那看来我们的易视要先跟上时代喽。”戚赫作为YMS总裁，很自然的接话道，“时代变了，易视也要革新。”
　　樊明刚听到戚总的话，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的话，整个部门的重视程度都应该会往上提一提吧。
　　他正这么想着，眼神忽然对上了掌门人犀利的眼神。
　　“樊明刚，你觉得移动端的视频时长应该在什么范围才是合适的？”方卓目光炯炯。
　　樊明刚刚想按照先前的邮件汇报来回答，又因为方总的眼神来心中一凛，顿时陷入迟疑。
　　总办的研讨氛围向来宽松，刘强东见副总监没立即回答，笑着说道：“坐个地铁啊，等个公交啊，走一段路啊，我觉着5分钟挺不错，很碎片化，大大缩短了PC端的视频内容时间。”
　　“5分钟是不是太短了？5分钟能看到什么？”新兴产业事业部EBG的总裁张亚勤也在这个时候发言，“怎么也得8分钟10分钟吧，这已经是对优酷、爱奇艺视频的大大革新了。”
　　随着两位总裁的出声，其他人也加入讨论，有的支持5-10分钟，有的支持10-15分钟，认为这样已经很碎片。
　　方卓听着大家的讨论，没有发表意见，仍旧把问题抛给樊明刚，问道：“樊明刚，你觉得呢？”
　　樊明刚总感觉方总眼神有些莫名，他在之前的答案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忽然一狠心，换了个遵从本意的答案，语出惊人地说道：“我认为不应该以分钟来衡量了，应该以秒来计算，30秒，甚至……15秒、10秒。”
　　刘强东惊奇道：“30秒、15秒、10秒，这能看什么？眨眨眼就没了！太粗暴了吧！”
　　“如果真的做这样一款产品，就像微博，刚开始需要存在一个硬性的界限，一旦15秒产品能够铺开，然后就可以慢慢升级，满足更多细化的需求。”樊明刚拿出了微博的例子来进行佐证。
　　方卓抬手喝茶，听着刘强东、戚赫、张亚勤等人再次出声的普遍反对，笑道：“樊明刚的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可以试一试，直接从易视部门里挑人，嗯，直接从易科里挑人，试着来做个新项目吧。”
　　这话一出，总办成员们都惊讶了，新项目？还是从易科里挑人？
　　这……期望是不是太大了？
　　但要是真的那么看好，怎么又要放出去？
　　“载体的变化不只是在国内，全球都是这样。”方卓简洁的说了一句，不认为即将发生变化的易科适合直接自己来做短视频。
　　中午时分，总办会议结束，樊明刚晕晕乎乎的走出会议室，觉得像是受到了极高的优待，又像是直接被开除了……
　　“怎么样？”部门总监老大见面的第一句就有些急切的询问。
　　“呃……”樊明刚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老大，我要是把方总挑进来，怎么样？”
　　总监：？
　　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看着樊明刚，只觉这家伙眼睛里烧着炙热的火焰。


###第148章 机遇
　　易视副总监樊明刚开了一次会，基本就把自己从易科开出去了。
　　他很茫然，不太明白方总为什么要在公司之外孵化项目，直接以“易视”为根基进行革新，这难道不行吗？
　　尽管“易视”在如今的视频品牌里只属二线，但好歹也算二线，而且是公司过去不怎么发力的情况之下……要是愿意投入资源，不说第一，品牌再提升一个档次，总归是没问题的。
　　但是，心里有着许多疑问，樊明刚仍旧敏锐的意识到一个巨大的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方总点名，易科出人，后续有资源投入……这样的待遇往前数，像是卫哲的达达，也像是雷君的米团！
　　如果自己真能把项目做出来，以后不就起飞了吗？
　　从一个部门副总监到外放的封疆大吏，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茫然又惊喜的樊明刚只在回到办公室后邀请了总监老大一个人，然后就保持了沉默，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会议上来自方总的态度。
　　虽说已经获取从公司挑人的权限，但这个权限只是邀请而不是强制，樊明刚可以摆出方总的看好、资金的投入、资源的投放等诸多条件来游说集团同事……只是，归根结底，这仍然是要离开发展大好的易科而从零开始。
　　外面怎么样？新赛道怎么样？是否真能颠覆？
　　一旦到外面做这个项目没能成功，还能回到易科吗？
　　即便可以回到易科，自己原本的位置是不是已经被其他同事顶替了？
　　樊明刚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思考新项目的搭建与行业的未来，也开始试着转变到创业者的立场之上。
　　等到晚上回家，他接了几个同事询问的电话之后就把手机关机，继续凝神思考今日摆在自己面前的机遇。
　　办公室里的讨论重新出现在眼前，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方总的眼神。
　　樊明刚很确定，是自己说“颠覆”“碎片化”“以秒来计算”的时候获得了方总一定的认可，或许，敢于在集团高层们给出判断的情况下提出反对意见，这也是方总赞许的。
　　晚上十二点，临睡之际的樊明刚忽然开始思考一个新的问题，项目名字应该叫什么？
　　等到樊明刚早晨再次睁开眼睛，名字的问题仍旧没有得到答案，而在上班的路上得到总裁办秘书的通知之后，他决定见面的时候直接询问大BOSS。
　　4月19日，上午十一点钟，易视部门里关于新项目的消息已经传开，副总监获得了很多复杂的目光。
　　不是说好要提高自家部门重视的吗？怎么直接跑出去创业了？
　　“樊总监，时间改一下，方总临时有事，你等12点的时候一起吃饭聊，没问题吧？”总裁办大秘刘宗宏亲来易视部门进行通知，这再次让不少人感觉错愕。
　　“好的好的，我没问题。”樊明刚立即答道。
　　“嗯，新项目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和我说，我能帮忙协调的就帮忙协调了。”刘宗宏说道，“另外，你最好再写一份项目书，完整的再把想法捋一捋，方总那边暂时不需要，后面也会要的，你不要有压力，既然让你来做，那就会一起商量哪些想法是可以做的，哪些是未必对的，这会是完善项目的进步过程。”
　　樊明刚很感激来自BOSS秘书的提点，加上了这位大秘的易信。
　　等到大秘走后，他听到了总监老大梁健聪意味不明的声音。
　　“樊总监，你现在发达了啊，以后不要忘了兄弟。”
　　樊明刚立即发出第二次邀请：“老大，我们一起到外面干吧，方总真的真的很看好移动端短视频的作为。”
　　梁健聪略一沉默，委婉地说道：“我手上还有很多易视的工作没搞完，等等，我再等等。”
　　他在易科是部门老大，跑到外面很可能反而要在原来的下属之下，这多少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好，我这边有消息，第一时间都告诉你。”樊明刚如此说道。
　　梁健聪还是拍了拍这位下属的肩膀：“好好干，前途无量。”
　　樊明刚接受了这份勉励，而很快就在中午和大BOSS共进午餐的时候听到了类似的话，只是，这次是由方总向IDG的熊总、申新科创的王总如此描述。
　　“短视频的发展前途无量，这绝对会是一场颠覆。”
　　“樊明刚对这个趋势很敏锐，这一点很值得欣赏。”
　　“这个新项目会筹备一段时间，要等4G市场再发展发展，到时候会重点接入易科和易信的流量资源，很值得你们的资金进来，别说我碰见好事没想到你们。”
　　中午午餐一共是四个人，易科掌门人方卓、IDG总裁熊晓鸽、申新科创总经理王风益以及易视副总监樊明刚。
　　樊明刚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左熊右狗”这两位本人，只觉颇有风采，而方总竟然亲自为新项目铺路，这一举动再次刷新了他心里关于短视频的认知。
　　熊晓鸽乐呵呵地说道：“好啊，方总，你是真的好啊，这边买高德股份的钱还没掏出来呢，那边立即就编织出一个新的名目把钱收回来，你到底是多见不得我们账上有钱啊？”
　　“老熊，要不是多年交情，就冲你这句质疑，我真是扭头就找别人。”方卓没好气地说道。
　　“好好好，我就一句话，既然你这么看好，又是颠覆又是什么的，易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做？为什么要挑人到外面做？这位樊明刚副总监……”熊晓鸽先是冲着樊明刚歉意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不要怪我说话直，我之前确实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易科真是人才济济，拉出来一个人就要让我掏钱了。”
　　“即便易科人才济济，能够在这个时候意识到短视频在移动端会大有所为的人仍旧罕见。”方卓极其真诚地说道，“冲着这一点，冲着樊明刚的敏锐，我愿意给他一个尝试的机会。”
　　他说到这里也扭头看向樊明刚，带着严肃地说道：“樊明刚，机会难得，你要珍惜，项目筹备期要尽力寻求完美，不然，项目上线后拿不到预期效果，我不确定我的耐心能持续多久。”
　　冲着这位对行业趋势的敏锐，冲着这位属于易科自己人的身份，也冲着他在视频赛道的经验履历，方卓就点名樊明刚脱离易科而孵化项目了。
　　但这不意味着项目就会脱离掌控，反而，一旦前途无量的项目不能达到预期，主事人会迅速被撤换。
　　樊明刚看到了方总眼里的认真，心里一凛，从昨天到今天某种浮现的飘飘然迅速被击碎，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封不封疆，自己现在仍旧只是一个部门副总监，仍旧是一个受到质疑的潜在创业者。
　　“在我面前演戏呢啊，方总，你还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熊晓鸽半开玩笑地说道。
　　既然短视频有前途，易科完全有资金、有资源、有能力动手做，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基于移动智能端和4G发展所带来的变化不单单是国内市场，这会是一个很大的蛋糕。”方卓淡淡地说道，“因为冰芯在制程上的进步，不排除易科和冰芯会面临一场大的风波，我们的注意力和精力都会放在迎接挑战之上。”
　　这话已经十分直白，尤其是熟悉冰芯的熊晓鸽，他听着更觉得方总有个颇为悲观的预期，也就意味着，方总认为会存在一场波及特别大的风波。
　　半导体行业向来是敏感的，但能掀起多大的动静？
　　熊晓鸽心里一时间有些存疑，可是，此时看到方总的表情，他仍旧……还是选择相信方总，方总也不全是算计，他也有心存善念的时刻。
　　又或者，按照方总自己的预期，他不得不心存善念的把新项目放在一个相对独立的安全的发展环境。
　　这样的话，采信方总的判断，短视频新项目适用于全球市场，这不是就是一个新的媒体平台吗？
　　熊晓鸽心中闪念，迅速为新项目总结出很多优点，方总不仅能从易科调人，也可以从微博那边调人，他们在媒体平台上很有经验。
　　“方总，你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老熊不掏钱都不行了。”熊晓鸽迅速转变态度，笑道，“如果易科真有什么风波，咱们作为朋友，我不能不帮你排忧解难。”
　　方卓“嗯”了一声，老熊就是这样的人。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风益这时施施然地说道：“方总，我也一样。”
　　熊总已经把问题问出来并且拿到答案了，那就雷同吧。
　　熊晓鸽对王风益怒目而视。
　　“新项目还会有国际资本的注入，我希望它能带来一场切切实实的颠覆和创新。”方卓言简意赅地说道。
　　熊晓鸽和王风益都点了点头，明白没被方总说出来的意思，IDG和申新科创会是控制权的保障之一，可能那些国际资本也是。
　　毕竟，易科现在不缺钱，方总也真的不缺人。
　　这时，王风益忽然说道：“新项目叫什么名？”
　　方卓看向樊明刚。
　　“方总，我还没想好，本来我们是觉得可以用‘易视’来做革新，现在……”樊明刚的后半句没说出口，他虽然不太明白老板的风波预期是什么样，但已经清楚方总不希望太过易科系，那么，“易”字打头可能就不适宜了。
　　“唔，那你们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朗朗上口的。”方卓犹豫了一下，“不行就叫抖音，只要用户们能迅速接受就好。”
　　他不想为名字费神，也不会在新项目上投入太多精力，相信有资金、资源、流量、新形式等先天条件，新项目不会太差。
　　饭桌边的三人同时品味了下方总说的名字，这是已经钦点了吗？
　　午餐结束，方卓依旧有工作要忙，熊晓鸽和王风益都比较空闲，这次过来除了商讨新项目，还有一个事就是高德的股权收购。
　　虽然心里早就认定高德会被易科收入囊中，但高德真的没能上市，这让熊晓鸽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IDG的投资成绩要少一个成功上市的案例了。
　　“樊总监，好好干，方总看起来是真的很看好新赛道。”熊晓鸽临走之际对易视副总监表示了期盼。
　　樊明刚再次说道：“是的，我们都相信移动互联网会带来很多颠覆。”
　　熊晓鸽笑道：“行业颠覆，但这次对你个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颠覆，抓住机会，樊总监。”
　　樊明刚与“左熊”握手，再次感受到自己站在命运的路口，机遇就摆在面前。
　　他让自己冷静，开始思考具体的项目搭建与人员配置。
　　只是，等到下午开始上班，易视的22层很快就被流传出的新消息所席卷，或者说，易科，不但是易科，连同关注专利诉讼的人都被苹果的消息席卷。
　　——苹果对外宣布，结束与高通在调制解调器芯片上的合作，不再进行合同续签。
　　撕破脸！
　　彻底撕破脸了！
　　舆论声讨，停缴专利费，苹果事实上已经与高通处于决裂的边缘，但是，按照业界通常情况，双方仍旧会围绕和解进行斡旋。
　　毕竟，苹果一直在使用高通的基带芯片。
　　这一次，苹果决绝的宣布了对高通基带芯片的弃用……立时就引爆了高通的股价，让它重挫8.7%！
　　前不久，高通刚刚拿到诉讼系列案第一个回合的胜利，打赢了易科。
　　没想到这第二个回合同样这么快，直接失去了一个重要客户。
　　“高通在做什么？”
　　“雅各布在做什么？”
　　难以停息的风波让许多人发出了疑问，高通就这样打下去，恐怕也只会是惨胜，英特尔又在旁边虎视眈眈……
　　受苹果消息的冲击，高通股价重挫。
　　不过，还好，就在纳斯达克收盘之前，有资金进场托盘，帮着止住了高通的下跌势头，让它稍稍收复了失地。
　　这让高通掌门人雅各布的心里好受了许多，还是有人能意识到高通真正价值的！
　　高通虽然陷入风波，但绝对被低估了！


###第149章 收购
　　苹果出手，高通市值跌下700亿美元，随即获得资金托盘，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又重新逼近700亿美元整关。
　　不仅雅各布这种高通高层，包括不少媒体和分析师也纷纷撰文，认为高通的市值再怎么也得在700亿往上。
　　毕竟，高通仍旧在4G通讯领域占据优势，也仍旧可以说是最先进的手机芯片设计公司，今年还与三星达成了密切的合作。
　　此外，像OPPO、VIVO、HTC、LG、索爱、摩托等品牌也仍旧是高通的合作者，而且随着易科、苹果组建的反垄断联盟施加压力，这些占据中低市场的品牌也纷纷获得高通更高的重视，不少都有了搭载高端骁龙的产品计划。
　　如此种种，以及易科在专利诉讼中的先败一阵，高通已经跌没了300亿美元，还不够吗？
　　所以，正如各路分析师预测的那样，尽管即将失去苹果这样一个重要的客户，高通的股票仍然连续受到资金的追捧，让它在四月下旬到来的时刻保持着震荡中的相对坚挺。
　　4月25日，高通股票再度被资金拉升，最终稳固在712亿美元，不仅收复受苹果影响的数十亿美元失地，还有小小的上扬。
　　“是不是快了点？”
　　从去年到今年，尤其是春节过完以来，因为方卓晚上的活动和应酬能推尽推，多是回家陪伴家人，所以苏薇对易科系的动向了解的格外清晰。
　　这一次事关高通，也没有意外。
　　“我是不急的，但朋友们想赚钱，大概是他们急。”方卓窝在沙发里仔细看着易视副总监的工作筹备，淡定地说道，“过程不重要，看最后疗效。”
　　“也是，你们搞这些都是专业的。”苏薇貌似服气地说道。
　　方卓吸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我下周还得去一趟合肥，你和我一起吗？”
　　合肥才真正是苏薇的故乡，有时候方卓回去，她也会抱怨两句不招呼她一起。
　　“下周……等明天看事情安排，我要是没记错，可能得去一趟北京。”苏薇想了一会，说道，“算了，应该不行，不用挤时间了。”
　　方卓“嗯”了一声，默默翻阅文件。
　　等到他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地上爬的正欢的方小满眼疾手快的抓到文件一角，拽着就摇晃着起来奔向妈妈。
　　“哎，我那是保密的。”方卓抬手，恐吓道，“小满，下次再随便拿就打屁了！”
　　方小满头也不回，只献宝似的把文件递给妈妈。
　　苏薇只看了两眼就不稀罕道：“保什么密，在家里和投资人的电话里早就听过了，不就是搞短视频项目嘛，哎，倒也奇怪，你既然看重这个，又怎么拉了个平平无奇的副总监出来。”
　　像米团的是雷君，像达达的是卫哲，不说声名多显赫，但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你这个词用得好，平平无奇的副总监。”方卓被逗笑了，“樊明刚能成为易视的副总监，他已经挺优秀了，有些人就是差个机会而已，怎么着，你当初就是什么卓越的商业领袖吗？”
　　所谓刘邦在一县之地就凑出了打天下的班底，他真心觉得易视副总监够用了，又不是要求一穷二白的把项目做起来。
　　苏薇尽管这些年一直负责易购，但并不倨傲，闻言一愣，倒是点点头，改了口：“有道理，他是在易科一众人才的情况之下还展现了敏锐性，不错，方总，你good，你good。”
　　方卓嘿然：“怎么样？易购要不要也投些钱？”
　　“钱是赚不完的，易购能够维持现在这种成长就挺好了，我要为股东负责，为员工负责，也为消费者负责。”苏薇正色道。
　　方卓竖起了大拇指。
　　苏薇顿了顿，说道：“就拿我私房钱投一些吧。”
　　“你这……我刚想也夸你good呢。”方卓调侃。
　　“于公，我为公司的方方面面负责，于私，我投投钱，给儿子置办家产，为儿子负责，怎么？哪里不对吗？”苏薇理直气壮地说道。
　　方卓看了眼刚才殷勤献宝而现在又在地上爬向玩具车的方小满，感慨道：“行吧，反正，只要他以后不创业，怎么都行。”
　　苏薇略一皱眉，还没说话就见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随后，她听到了方卓这边的通话。
　　高德，谈妥了。
　　“多少？”苏薇转而对高德的成交价产生好奇。
　　“整体是按15.88亿美元来买的。”方卓答道。
　　苏薇知道易科已经拥有高德的股份，但这个价格确实不便宜。
　　她沉吟几秒，点评道：“不便宜，但值得。”
　　高德地图放在成丛武手中只是高德地图，可是，它在易科手里就能联动易信、易支付、易科手机、达达等体系内产品和业务，作用不可谓不大。
　　而随着高德卖身易科的消息正式敲定，作为地图市场最重要的竞争对手，百度……百度又难以避免的遭受波及。
　　这已是不知道第几次因为易科动作而出现的股价下跌。
　　尤其在春节之后，百度简直像是易科业务的晴雨表。
　　易科不好，百度可能不会跌。
　　易科好了，百度大概率就要跌。
　　这种莫名的对峙也就来源于多领域的竞争。
　　4月27日，连与易科关系紧张的腾讯财经也忍不住发文“提点”百度，提到了真要掉出巨头行业的B在这个月中旬出炉的新动向。
　　“百度去年推出的‘轻应用’已经因为易信的小程序而彻底失败，但它为什么仍旧对这块不死心，这个月仍旧推出了升级版的‘直达号’？”
　　“是因为看到易信小程序的成功而认为这个方向还大有可为吗？”
　　“我认为百度很可能没意识到一点，它手里握着的流量都是一盘散沙，而易信的流量则是一个坚固的拳头。”
　　“这两者的区别在为具体业务赋能上天差地别。”
　　“除了百度画饼战略几乎很容易判定的前途，它在网约车市场的进展也不如人意，收购而来的大黄蜂仍旧需要砸钱，单纯变更名称的‘百度打车’对于消费者没有体现出一丝一毫的号召力。”
　　“而且，三月和四月频频有国外网约车品牌优步入华的消息，前两天更是传出优步已经在组建中国团队，这也是让百度股价下跌的坏消息。”
　　“网约车市场不断烧钱，地图市场因为易科的收购而注定进一步加大竞争，新做的团购也没有达到预期，云计算还遥遥无期，百度Q1的财报又显示它营收的下滑——尽管只同比下滑1%，更为关键的是，百度的核心搜索受到蚕食。”
　　“百度应该怎么办？”
　　“阿里巴巴B2B的业务在香港退市之后已经在风风火火的酝酿整体上市，根植于全球市场的易科仍旧在快速增长和搭建生态体系，腾讯在经历风波之后逐渐稳住，不说多么亮眼，也可以说中规中矩，只有百度……”
　　“它仿佛一边四处失血，一边仍旧茫然无措。”
　　“随着易科收购高德，或许是无心，但它客观上已经在收拢对百度竞争的合围阵型，李彦宏不应该再那么斯文了，他应该更主动的面对问题。”
　　“究竟如何面对易科巨无霸式的竞争压力？”
　　“或许，这也会是更多人需要思考的问题。”
　　腾讯财经提出了一个略具噱头的问题。
　　有趣的是，若干年前，业界也提过一个相似的问题，那时候是“如何面对腾讯的流量进攻”，如今从它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时代真是变了。
　　也正因为是腾讯提问，所以，不少人很有兴致的把两者放在一起答题。
　　“打不过就加入，易科现在涉足业务挺多的，但可能是吸取了腾讯当年的教训，总归还是把肉留出来的。”
　　“腾讯的流量为王太霸道了，易科温和不少，百度确实是提供了一个面对易科系竞争的样本，换了谁处在那个位置，恐怕都很难受，但既然是百度现在在那里，那就等百度死了再说。”
　　“已经没有YBAT了，现在就是YAT！”
　　“百度现在的状况真的挺难，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把大黄蜂买入旗下，我只能说很有勇气，网约车业务已经事实上的成为了百度的累赘，它不可能击败财大气粗的另外三家巨头，也就意味着，它投入的性价比只会越来越低。”
　　“收购大黄蜂的决策据说来自百度的老板娘，她现在正主持百度的战略投资，但是，如果没搞错的话，马冬敏是生物学科的博士，她在投资方面的决策……”
　　网约车、地图、团购、云计算、移动搜索推广，再加上前一阵的人事动荡，不用专业人士分析，就连吃瓜群众都看出百度的不妙。
　　腾讯财经在旁边大概是有些物伤其类，但它提出的问题经过传播后引来大家回答的兴趣，也激发大家做事的灵感。
　　微博上有人发起号召“送百度最后一程”，并列举百度时至如今仍旧没在移动端放弃的医疗广告。
　　这样的号召得到了很多吃瓜群众的响应，没什么比一个小小的替换动作就能决定巨头命运而更好的感觉了……
　　腾讯发问，百度雪上加霜，而易科仍旧毫不动摇的继续推行着自己的竞争动作。
　　果如业界预料，易科几乎是无隙消化掉高德，仅仅就在五月份的第一天就宣布了对地图业务追加2亿投入的计划。
　　除了股价受到的麻木影响，百度地图的一位副总裁或许是承受不住压力，只在五月份的第二天就递交了辞呈。
　　百度这艘船，问题好像真的有点大了……
　　只是，不管腾讯财经说什么，不管吃瓜群众号召什么，不管百度方面出现什么变化，往日里乐意下场吃瓜的易科高管压根没什么动静，仿佛就静静的一点点收紧绳索。
　　五月份的第六天，尽管是一则国外消息，但仍旧在很多财经媒体上取代了百度，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
　　——有消息人士声称，新加坡半导体公司安华高正在接触高通公司，意图对后者发起收购。
　　安华高？高通？收购？新加坡？
　　因为易科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高通在国内相当有名，而它近期和易科的专利诉讼也极其惹眼，这种时候……
　　安华高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国内媒体颇为茫然，而这次不光国内迷惑，华尔街同样是莫名其妙的震惊，一度怀疑这个“消息人士”不够消息。
　　但很快，安华高公司就亲自证实了这一点。
　　安华高的CEO陈富阳在硅谷接受采访，表达了公司对高通的收购意图，证明自己已经与高通掌门人雅各布通过电话。
　　一个乡巴佬公司的乡巴佬CEO，这可能是硅谷媒体心里的想法。
　　也因此，针对陈富阳的描述，记者现场的问题便不够友善：“陈总，雅各布在听到你的电话之后嘲笑你了吗？”
　　“没有嘲笑。”陈富阳自若地笑道，“他只是让我……滚。”
　　数位记者忍不住哄笑，很真实的反应，高通是什么公司？安华高又是什么公司？这位怕不是趁着高通风波而站出来刷存在感的？
　　“但我用一句话就让他听完了我的意图，我想，你们也可以学习一下。”陈富阳继续说道。
　　记者们有些好奇。
　　陈富阳仍旧笑着说出消息：“我告诉雅各布，我们认为高通是一家伟大的公司，我们已经斥资11亿美元收购了高通2%的股份。”
　　11亿美元？2%？
　　前一阵子为高通托盘的资金就是来自安华高一方？
　　记者们面面相觑，忽然感觉乡巴佬公司的乡巴佬CEO没有那么乡了，他们立即表达出对金钱的尊重，话筒离得更近，提问也更加踊跃。
　　陈富阳这时候没有回答针对性的问题，只是面对媒体镜头，进行正式的宣布：“安华高将会对高通发起收购要约！”
　　收购要约！
　　收购，我们是认真的！
　　一举成名！
　　来自李家坡的安华高公司打算收购世界闻名的高通公司，这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也成功的让高通掌门人雅各布撕碎了订购的报纸。
　　高通是高科技公司，也是必须捍卫的家族财富！


###第150章 攻防预热
　　冷不丁冒出一个人就放话收购高通。
　　这难免让人嘀咕，陈富阳到底是何方神圣？
　　出于第一印象，这个黄皮肤的背后不会有另一个更出名的黄皮肤吧？怎么偏偏是易科和高通大打专利诉讼案的时候站出来呢？
　　不过，毫无根源的怀疑终究毫无根源，“乡巴佬”的履历清晰，他是马来西亚人，在麻省理工拿到机械工程系的学士和硕士学位，又读了哈佛商学院的MBA，先后有过通用、百事、休姆工业、风投基金Pacven等工作经验。
　　至于安华高，这家在05年才成立的公司，它背后牵头的是KKR和银湖资本。
　　从公司和个人履历来看，正是安华高和陈富阳相互成就，一个连年发展而成功登陆纳斯达克，一个顺利转身而彻底成为上市公司的掌门人。
　　这么一扒，这位去年还登上过美国新闻，正是他主导了安华高斥资66亿美元对LSI的收购，彼时就有接受过多家媒体的采访。
　　看来，这可能确实是发自陈富阳、发自安华高、发自KKR和银湖资本的自主收购意向了。
　　但，一个问题摆在了面前，安华高有那么多钱吗？
　　安华高市值勉强两百亿美元，如何能收购高通这种千亿级美元的公司？
　　哦不，高通已经被易科折腾的没有千亿级了，但也还有700亿美元的市值，这个体量远远超出安华高的能力。
　　去年年底，安华高收购LSI也是从银湖资本那里拿了10亿美元的可转债才出齐了资金，它这些年发展不错，只是，远不到能够吞下高通的地步。
　　高通如今700亿美元，想收购必然还要溢价，它安华高凭什么？他陈富阳又凭什么？
　　不用雅各布这个掌门人出面，首席运营官COO莫伦科夫就站出来进行了澄清和驳斥，声称高通公司没有与安华高、陈富阳进行过正式的收购接触，以及……不认为高通会被收购。
　　“恕我直言，安华高收购高通只是一场赤裸裸的炒作，我不清楚陈富阳的目的是什么，但安华高绝对没有资金来收购我们。”
　　“高通不会出售，这不仅是我的回答，是高通管理层的回答，也是高通董事会的回答。”
　　“高通是全世界最好的芯片设计公司，谁能比我们更懂高通的发展？”
　　“股东们难道愿意把高通交到一家远不如我们的公司手里？”
　　莫伦科夫的怒气不在雅各布之下，有种荒谬且被冒犯的感觉。
　　他是高通的首席运营官，事实上，也已经无限接近CEO的职务，如果不是易科掀起了一场大风波，今年可能就会从雅各布的手中接过帅印。
　　而不管高通以何种方式来平息对立的反垄断联盟，考虑雅各布在这段时间遭受的质疑，自己可能就要火速上任。
　　这种时候冒出来的安华高……
　　这不是从雅各布手里抢夺家族财富，也是从自己手里抢夺公司的经营权，是要抢自己的CEO！
　　媒体们已经被高通新的风波勾起了兴趣，准确无误的把来自高通COO的怒火和蔑视传达了出去。
　　至于高通内部……倒真的没有太多应对。
　　雅各布只是和莫伦科夫等几个人开个小会，讨论了一下“万一”的情况，随便就能罗列出若干种应对方式。
　　哪怕安华高真的掏钱出来，也不用怕它的攻势。
　　“雅各布，你说这事和易科有没有关系？”莫伦科夫在会后有些迟疑的和掌门人探讨是否存在某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方卓眼看官司上打不赢我们，所以指使了这家新加坡公司来扰乱我们的视线？”雅各布说道。
　　莫伦科夫点点头，确实，而且，不光自己一个人这么想，已经有媒体查出了安华高和易科曾经的互动，前者向后者出售了图像传感器业务，价格是5300万美元。
　　这笔交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它大概率就是易科为抢夺索尼业务进行的准备，这两家似乎有过一点点勾当。
　　不过，除了这事，这两家明面上确实没什么关联，哦对，它还是冰芯国际的一个小客户。
　　“他能扰乱什么呢？扰乱司法程序？搅动舆论？安华高没那个收购实力，陈富阳不过是看到我们股价下跌而跳出来的小丑！”雅各布不屑。
　　说到底，高通这次面对的挑战比较大，易科在通讯领域的突破让人震动，这一震就是300亿美元的市值被蒸发。
　　在雅各布看来，正是这300亿美元的消失才让陈富阳这种小丑冒了出来，高通的对手会是安华高吗？
　　高通的对手只会是易科、英特尔、苹果这类企业。
　　莫伦科夫抿了抿嘴。
　　雅各布看了COO一眼，想着来自新加坡公司的调戏，仍觉有火，他此刻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被冒犯的怒火，还是这段时间面对易科为首的反垄断联盟的怒火，只是说道：“安华高要是能收购高通，我立即就从我们楼上跳下去！”
　　“雅各布，不用生那么大气。”莫伦科夫感受到掌门人那一点就燃的怒火，说道，“我会再让他们讨论更显风度的应对。”
　　雅各布冷笑一声，但已经没有评价安华高和那个华人CEO的兴致，反而，他的心里再次浮现另一个黄皮肤的身影。
　　这个远比那个要棘手得多。
　　雅各布稍微平复了些情绪，转而又和莫伦科夫聊了聊专利诉讼，以及他日后的CEO职务。
　　莫伦科夫自1994年加入高通以来，长达20年职业生涯堪称典范，所以，雅各布对接班人没有什么不放心。
　　两人都把莫名其妙的安华高暂且放下，商讨起其它更重要的事情。
　　舆论关注到高通新的风波，如同高通掌门人一样，不少记者在考虑到易科的竞争、易科与安华高曾有的商业交易之后还把电话打到了方总那里。
　　方卓这次真是万万没想到，这都能让自己背锅？
　　和易科有过商业合作的公司多了去了，冰芯的客户也多了去了，这玩意还能赖自己？
　　但你别说，还真……真挺准。
　　他接到记者的电话之后佯懵道：“啊？我？这？”
　　方卓缓了缓情绪，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乍一听，我还以为是易科要收购高通，你这……你可以问一些和易科有关的，比如，我对专利诉讼的信心。”
　　记者不问，转而询问方总对安华高要收购高通的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但是，安华高的陈富阳陈总，他短短几年就能把公司做到这个地步，确实有很强的领导能力。”方卓思考几秒，吹捧道，“安华高与陈总相互成就，陈总和当初一起投资安华高的机构相互成就，这正是大家都喜欢的多赢。”
　　他略一沉吟，叹道：“如果非要我说，我宁愿业界多一些安华高这样的公司，而少一些高通那样大搞垄断行径的巨头。”
　　KKR和银湖资本一度持有安华高高达80%的股份，还完全把持着董事会的人选，后来随着公司上市成功逐渐减持，如今已经不到10%，但与陈富阳等管理层保持着极佳的关系。
　　公司规模体量不断扩大，投资机构获得高昂回报，管理层的事业再上阶梯，如此产业和资本的协调配合可谓相当完美了。
　　作为曾经合作过的人，方卓简述了安华高的发展，着重赞扬了陈富阳的成长和个人能力，也没有掩饰的表达了祝福。
　　易科正和高通闹得不可开交，他也不用掩饰立场。
　　虽然方总不是幕后黑手，但记者采访到了与高通竞争的易科掌门人，也如获至宝的把这位的评价放到了报道之中。
　　说起来，不是安华高没有名，不是陈富阳低调，而是把衡量标准拉到高通、易科、雅各布、方卓这个层面，前者就显得黯然失色。
　　高通的蔑视，舆论的剖析，这些反应到二级市场，高通的股价略微上扬，但安华高的就开始阴跌了。
　　不少股民都表示了质疑，陈富阳陈总确实擅长并购收购，确实擅长使用资本杠杆，可是，这次面对高通这种公司，真的太难杠了！
　　如此三天时间，就当热度开始走低之时，安华高公司官宣了一条消息，已经获得花旗、德银、大摩等11家金融机构的支持，它们将向安华高提供最多800亿美元的信贷额度，其中包括40亿美元的循环信用和过桥融资。
　　此外，KKR和银湖资本将提供50亿美元的可转换票据融资。
　　据悉，安华高将会很快就对高通提出正式的收购计划。
　　这个消息一出，高通股价大涨6.9%，市值直接蹿升至753.6亿美元，而安华高的股价也同步上涨5.3%，市值突破230亿美元。
　　不少股民纷纷赞叹，不愧是擅长并购收购的陈富阳，即便面对高通这种公司，也能杠起来！
　　有媒体捋了捋安华高宣布的金融机构，发现大多是知名机构，也有欧洲方面近年来的新兴私募股权基金，还有小道消息声称，KKR和银湖资本这两大基金不排除为安华高提供更多的融资。
　　十一家金融机构！
　　两大私募股权基金！
　　超过800亿美元的资金弹药！
　　安华高的消息不仅引爆两家公司的股价，也直接引爆了华尔街和诸多科技、财经媒体！
　　陈富阳说的话是真的！
　　安华高是真的想对高通发起冲击！
　　也就意味着……有乐子看了！
　　就在安华高获得资金支持的消息披露之际，本来已经飞往洛杉矶的高通掌门人雅各布在落地之后就重新乘机返回加州圣迭戈，而高通总部更是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如今面临的情况。
　　不像上次只把安华高和陈富阳当作小丑，这次获得多家机构加持的对方已经出现了威胁。
　　这看起来不是炒作，看起来真是一家千里之外的新加坡公司想要把高通收入囊中，而且，已经展开了行动。
　　当雅各布抵达公司，诸多要点已经被前后整理出来。
　　——安华高尽管在纳斯达克上市，它仍然是一家国外公司，妄图收购高通，这是极其敏感的行为，不一定合规。
　　——安华高的资金压力很大，即便还没发起收购要约，但对于市值曾经超过1000亿美元的高通来说，它的价格不会具有诱惑力，也就是很难让多数股东动心。
　　——高通如今确实存在一定的不确定因素，比如中国官方的反垄断调查、与易科关键的专利诉讼，这些都容易影响到现有的股价，建议尽早结束专利诉讼案。
　　——高通拥有多种反击手段，向投资人宣称股价被低估、游说监管部门、启用毒丸计划、并购其它优质公司来增加市值等等。
　　“我们是全球移动通信技术的领跑者，我们在4G以及未来5G领域的地位对于国家安全也很重要。”
　　“雅各布，我们要行动起来了！安华高的收购不是荒谬，而是现实！”
　　COO莫伦科夫相较于上次的商讨，这次凝重许多，安华高能获得那么多金融机构的支持，想来是对高通蓄谋已久。
　　总法律顾问罗森博格见掌门人没说话，也提醒了重要的一点：“我必须要说，安华高的法人机构股东有11家也是持有高通股份的，如果安华高的收购失败，它继续提高报价的话，不排除这部股东会受到游说，不，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受到了游说。”
　　雅各布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狰狞：“好好好，陈富阳对高通这么在意，我真想知道他的新加坡公司怎么来收购我们。”
　　只是，没等他的狰狞多持续，一则最新的消息再度传来。
　　安华高的掌门人陈富阳又一次接受采访，宣布将会把安华高从新加坡搬迁至美国，以寻求更加全球化的发展。
　　这个消息起到了制冷的效果，直接让高通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凝固。
　　安华高搬迁到美国……这似乎就不存在监管层面的问题，众人重点商讨的一个反制之法被极大的削弱。
　　雅各布看到多位高管对自己的注视，头一次开始在心里重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对手。
　　他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皱眉道：“安华高是真的想并购我们，众位，攻防战已经打响了。”
　　从意向预热到资金支持到公司搬迁，陈富阳驾驭着安华高来势汹汹，真想趁着高通虚弱之际来一出资本的蛇吞象。


###第151章 报价
　　一家要搬迁到美国的新加坡半导体公司要斥巨额资金收购高通？
　　安华高是怎么想的？
　　高通又怎么想？
　　美国的监管部门呢？
　　以及，似乎没有人在意新加坡的想法。
　　近来负面消息缠身的高通陷入收购疑云，这实在让人错愕。
　　只是，高通也确实到了最虚弱的时刻，自研发CDMA以来，它在2G时代飞速发展，在3G时代称王称霸，到了如今的4G虽然还具有领先地位，但版本更新，行业的竞争格局已经变了。
　　也恰恰在这个时间，易科、苹果等公司纷纷站出来停缴断供，大打专利诉讼，又在基带芯片领域取得突破……
　　二级市场已经用蒸发的市值表明了对高通今后发展的看法。
　　但，区区安华高……
　　一家市值超过200亿美元的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或许不该用“区区”，但这确实是很多人的第一观感，而在众多媒体报道下的第二观感，这家只成立不到10年的公司，它是利用资本杠杆进行收购并购而发展起来的。
　　高通好歹是不断投入巨额研发，真正推出优秀的产品，你安华高怎么敢来“巧取豪夺”的？
　　尽管高通颇有垄断行径，但美国主流媒体在事关被收购这个事上的看法倒是比较一致，给安华高和它的掌门人陈富阳描绘了负面色彩。
　　媒体追踪，高通则是陆续有高管出来表态，既言辞坚决的拒绝被收购，也贬低了安华高的发展和陈富阳的成就。
　　如此将近一周的时间，安华高始终没有发起进一步的动作，新的疑问便摆在面前，到底来不来收购啊？
　　5月16日，不管是赞成、反对还是质疑声中的收购要约终于开启，安华高宣布以每股50美元的价格发起对高通的收购，其中，37.5美元为现金形式支付，剩余则以股票形式体现。
　　也就是，安华高开出了740亿市值的报价，比如今高通的市值多了25亿美元。
　　同时，CEO陈富阳也公开了搬迁计划，计划于2014年Q4之前完成公司的搬迁，启用位于圣何塞的美国总部作为全球总部，新加坡的则是作为亚洲总部。
　　真来了！
　　真要搬迁，真从金融机构拿钱，真要收购高通！
　　高通的神经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媒体版面掀起关于恶意收购的狂澜，二级市场里两家公司的股票则因为真真假假的消息陷入震荡。
　　也就在这一天，在国内窝了好一阵的方卓坐上飞往休斯敦的“庆子号”，这一趟除了出席姚明的退役仪式，也会出席一次易科与高通的诉讼案。
　　当然，如果能近距离的看看安华高和高通的热闹，那也不错。
　　方卓虽然给这事牵了个引子，但安华高是否来一波换家战术，主要决策还是看陈富阳，毕竟，如果高通真的反过来收购安华高，他也未必就能贯穿股东大会而登顶CEO之位，没准真就给高通做了嫁衣。
　　事实证明，擅用杠杆的陈富阳确实有搏一搏的勇气。
　　“方总，你说这高通会被安华高成功收购吗？”
　　同乘“庆子号”的新兴产业事业部EBG总裁张亚勤闲着无聊的找了话题，他这一趟是去视察休斯敦的易科数据中心，而竞争对手发生的大事自然同样引人注意。
　　“不会。”方卓简洁地说道。
　　张亚勤惊讶道：“为什么？”
　　方卓有点奇怪的反问：“普遍不都认为不会吗？”
　　张亚勤一想，哦对，是啊。
　　但他再一想，不对，自己惊讶的是方总这种笃定的态度。
　　“可是，安华高得到了很多机构的贷款，大摩他们显然觉得不是全无机会。”张亚勤斟酌着指出用脚投票的人。
　　截止到目前为止，安华高拿到超过800亿美元的贷款，不然也提不起勇气来收购高通。
　　“安华高收购不成又没什么风险，钱借出去了就有利润，安华高本身的市场也不错。”方卓笑道，“安华高收购高通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张亚勤见老板说的轻描淡写，也就点了点头：“只要他们闹，这对我们都是好事，这次有安华高冒出来，还真是意外之喜。”
　　方卓微笑，算半个意外之喜。
　　片刻之后，他说道：“打铁还得自身硬，看这次上诉的情况吧。”
　　目前最希望看到的是易科先把漫长的专利诉讼搞定，然后不管高通怎么变化，易科都很有底气。
　　好在，安华高这种收购的时间往往也比较长，更何况，后面还有一出戏。
　　“方总，合肥今年的20nm顺利吗？”张亚勤换了个话题。
　　方卓示意刘宗宏给张总添茶，沉吟着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要不，大家都是睡觉吧，这一聊就是奔着不太好说的事。
　　最终，他还是答道：“梁博士今年主要是发力更先进的制程，这技术上的事吧……”
　　张亚勤听了这半句，再咂摸其中的味道与变化，便是悚然一惊。
　　他有点不太确定听出的意思是否准确，自己是问20nm啊，这发力更先进制程是20nm和16nm并举，还是……直接奔着后面的去了？
　　要是那样的话，牵连和变化就大了。
　　张亚勤情不自禁的瞥了方总一眼，却见他老神在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大概是理解有误吧。
　　张亚勤毕竟加入易科没太久，心中的念头转了转就按了下去，但也陡然失去闲聊兴致，自顾自的琢磨易科和冰芯相关联的气运。
　　等到“庆子号”经历漫长飞行而落地休斯敦，关于安华高收购高通的事情又多了新的消息。
　　这一次不是高通的高管，不是高通的COO，终于是CEO雅各布站出来回应了安华高的要约收购，第一时间代表董事会进行了回绝。
　　安华高是上午报价，高通是下午回绝。
　　雅各布面对媒体极其平静的传达了董事会的决策：“董事会已经联合了法律和财务顾问对来自安华高的报价进行评估，但它的价格显然不符合股东的收益预期，也不能体现公司的实际价值。”
　　“我们不会把高通卖给安华高。”
　　“此外，我不认为陈富阳有足够的能力来领导高通这样的公司，他或许能说服花旗、德银、大摩这些金融机构提供资金，但无法说服我们承认他半导体行业的能力。”
　　“高通这样极具创新精神的企业不会交给痴迷于从事资本收购并购活动的商人。”
　　雅各布直接点评了气势汹汹的陈富阳。
　　而陈富阳面对这种点评也立即给了回应，他不怕高通高管们的表态，还怕他们不表态，真理愈辩愈明嘛。
　　“一个有足够领导能力的人是不会把高通推入衰退险境的。”
　　“高通的创始人是欧文·雅各布，但高通是一家现代公司，如果没有欧文·雅各布，我不认为雅各布能够成为高通的CEO。”
　　“这样一位CEO换了我是股东，早就提出罢免了。”
　　“从1000亿市值跌到不足700亿，这难道就是符合股东的收益预期吗？这难道就体现出公司的实际价值吗？”
　　“外部是易科和苹果这样曾经的客户大打专利诉讼，内部是丝毫没有业务拓展的作为，这就是雅各布自诩的‘足够的领导能力’吗？”
　　“高通如今的董事会已经不能代表高通全体股东的利益，我恳请所有的高通股东一起思考公司的未来。”
　　陈富阳洋洋洒洒的进行了回击，针对的同样是雅各布个人。
　　而且，他说的都是事实，高通最近的状况看起来确实比较危险。
　　两家当事公司的掌门人不约而同的通过媒体传递态度，又互相点评了对方，这愈发招集来更多的吃瓜群众。
　　不过，时逢周末，暂时看不出股价的直接影响，也就让各方面都积累着分析。
　　740亿美元！
　　这是半导体行业的最大收购案了！
　　而且，安华高明显还有余力，从金融机构获取的信贷额度没有用完，仍旧存在上调价格的可能。
　　那么……
　　基于740亿美元的收购能否吞下高通？
　　华尔街的分析师给予了判断：“高通虽然面临易科在基带芯片市场的竞争，虽然与苹果、易科开启了专利诉讼，但它仍旧是全世界最领先的芯片公司，更不用说，一年前的市值稳固的站在1000亿美元之上，安华高的价格明显低了。”
　　但不同分析师的判断也不同：“时代已经变了，易科基带芯片短时间里不如高通，但很快就会追到接近的位置，而随着它的突破，占据高通很大份额的中国市场就会失守，高通又失去了苹果，它跌到700亿美元是有理由的，高通的股东们应该认真考虑安华高的报价。”
　　周六时间，不同立场的分析师、媒体、吃瓜群众纷纷发表意见，仿佛能左右740亿美元的动向。
　　周日上午，一个真正能稍微左右收购案的小道消息流出。
　　——据消息人士声称，易科的Selfy系列产品极可能弃用高通骁龙芯片，转而搭载自家的祝融芯片。
　　继失去苹果这样的一个大客户之后，高通的又一个大客户似乎也要失去了。
　　易科曾经是高通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安卓机皇Mars帮助高通吃下了很多高端芯片市场份额，掌门人方卓更与雅各布有“铁三角”之称。
　　但是，随着易科推出自家的祝融芯片，两家公司就变得既合作又竞争。
　　到了今年，易科有了基带芯片，有了祝融芯片，积累了多项通讯专利，竞争的比例越来越大，直接成为导致高通市值骤跌的关键理由之一。
　　而今天，这最后的合作关系似乎也要被扯开了。
　　尽管Slefy在易科属于影像旗舰的定位，但它也是很受消费者好评的系列产品，同样受高通的重视。
　　如此一个高通面临恶意收购的时刻，易科默默传递出彻底转向竞争的讯号，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雅各布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打给了方卓，怒气冲冲地说道：“方总，你就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人吗？”
　　方卓自动在脑海里帮雅各布把话翻译成成语，很自然的反问道：“高通起诉易科，要求禁售易科的手机，你这是什么？”
　　“是你不缴专利费！”雅各布很愤怒。
　　“我缴专利费，只要高通不按照整机搞垄断收费！”方卓也提高了声音。
　　“法院判我们垄断了吗？是你易科败诉了！”雅各布抨击道。
　　“是最终判决吗？”方卓回道，“我这次飞来美国就专门为诉讼案而来！”
　　雅各布知道争不出一个结果，冷笑一声：“妄想用这种方式来击败高通吗？方总，不要太天真！”
　　方卓这时候降低了音量，耐心的重申道：“易科愿意与高通保持合作，进行专利授权的谈判，但必须基于合理的框架之内，而不是高通划出来的垄断条件，雅各布，我必须要说，我愿意和你谈，只要你不搞垄断。”
　　雅各布听着对面平淡下来的声音，情绪反而被撩拨的更高涨：“高通有专利，高通想怎么授权就怎么授权，是你易科败诉，不是我高通败诉，你这样与安华高的陈富阳合流，那也不要怪我们寻求更严厉的禁售。”
　　“诺基亚曾经搞搞专利上的垄断，诺基亚倒了，高通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相信法律，相信法官，相信巡回上诉法院！”方卓坚定地说道，“雅各布，收手吧，连安华高都来收购你们了。”
　　——我相信法律，相信……
　　方卓的声音通过手机在上诉巡回法庭里回荡。
　　来自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小组的三名法官饶有兴趣的听着来自易科掌门人的电话录音，眼看听到嘲讽和谩骂部分，方总却关掉了手机，不禁有些遗憾。
　　“你们看，即便在这样的时刻，我仍旧愿意保证与雅各布的交流，这是我们易科在专利合作方面的诚意。”
　　方卓站在法庭里侃侃而谈，来自雅各布的最新录音只是一个小小的佐证，重点还是过去这段时间以来的互动以及争取的法律条款适用。
　　The Exhaustion Doctrine，权利耗尽原则。
　　First Sale Doctrine，首次销售原则。
　　等到方卓完成自己的部分，他刚刚坐下，手机上就静静的发来一条新的消息，受易科中止合作的影响，被发起收购的高通股价仍旧保持着震荡，没有出现惯例的上涨。
　　这无疑会降低安华高收购的压力，也会让高通股东们进一步思考如今的公司形势和收益预期。


###第152章 不惮
　　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关于易科上诉的初步审理进行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方卓才从座位上起身，而在看到三名法官之一的卡迪斯面色严肃的走过来之后停下了脚步。
　　卡迪斯到了近前，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警告道：“方总，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单方面的电话录音在加州不可以作为证据，一旦对方提起诉讼，还可能会被重罚！”
　　方卓凝重地问道：“重罚多少？”
　　“重罚2500美元！”卡迪斯宣布数字。
　　“好的，谢谢安格法官，谢谢你提醒我，你这种庭审结束后还具有的职业精神，等下送你一张敬业福。”方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卡迪斯没听懂后半句，但猜到这样的玩笑意思，笑了起来。
　　方卓也笑：“安格，我只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对高通和雅各布的态度，我们始终和对方保持着尽可能的商榷，这一次我可以不来的，但还是来了，希望能够传递易科最真实的目标，不希望高通再走诺基亚的老路。”
　　卡迪斯微微点了点头，又往旁边走了两步。
　　方卓会意，跟着一起稍微远离大家的耳朵。
　　“方总，不管我们给出什么样的判决，高通都不会信服的。”卡迪斯认真地说道，“这肯定需要多次的上诉和审理，它也许会是一次Prestonettes Inc. v. Coty之于商标侵权意义式的案例。”
　　Prestonettes Inc. v. Coty是美国一起1926年的判例，涉及的是产品包装外观设计专利的侵权问题，为之后的相关案例提供了参考。
　　这一次易科上诉包括之前在地方法院的主题，并不是探讨易科是否侵犯了高通的专利，而是高通是否违反FRAND承诺。
　　一旦高通败诉，可能就为后续相关的案件提供了支持。
　　方卓笑道：“我们有耐心，我倒不希望成为什么标杆式的案例，如果有的话，微软和摩托罗拉可能更具有意义。”
　　微软和摩托罗拉在2010年相互诉讼，涉及的一项重点也是FRAND承诺，它们现在已经签署了多年的交叉许可协议。
　　卡迪斯只是摇头，这两者情况还有不同，单就产品和影响而言，易科这次与高通牵扯的可能是后者在全球市场的定价权，而易科还咬死ED和FSD这两个原则的适用范围。
　　所以，几乎要百分百打到最高法那里了。
　　最高法每年都会收到数千份调卷令请愿书，但只选择审理其中一小部分，一旦由那边裁决就会成为终审，对整个美国具有约束力。
　　像微软和摩托罗拉，尽管也牵扯FRAND承诺，始终没有打到最高法。
　　至于最终的胜负，卡迪斯也没有把握，一方面是高通的垄断行径确实在全球都掀起了反垄断调查，另一方面，高通毕竟是本土公司。
　　所以，还得打打看。
　　卡迪斯又聊了几句案情相关，最后笑道：“方总，你既然来了，等有时间打打球，看看你的高尔夫有没有进步。”
　　“嘿，我在这上面真没有天赋，但孔豫很不错，到时候让他向你讨教。”方卓说道。
　　卡迪斯眼睛一亮，欣然应诺。
　　方卓结束与这位球友法官的交流，心情还算不错，这一天的庭审其实看不出什么，但卡迪斯的倾向还是比较明显的。
　　事实上，抛开地方保护主义，抛开地缘政治因素，抛开各种各样的原因，他觉得高通垄断这个事是比较容易认定的，不论自己还是法务们都举了很多浅显直白的例子，这也是诉讼大打特打的一个重要考虑。
　　但是，那些东西是抛不开的，所以，光明的前途要经过曲折的路线。
　　方卓出了法庭，短暂的和公司法务团队聊了聊今天的表现，也就立即乘坐私人飞机返回休斯敦，稍微赶一赶明天姚明的退役仪式。
　　旧金山这里的上诉不是一日之功，而且，即便有些利益关系，最终结果也还不一定，按照法务的说法，极有可能打回重审，仍旧需要来回很大的折腾。
　　方卓对此表示了耐心，另外，孔豫自从之前和陈富阳一起来到美国就没回去，他也相应的做了一些筹备，但现在还不清楚效果能有多大。
　　就在私人飞机还没起飞的时间，一些关于高通和安华高零零散散的消息再度被方卓过目，但也没什么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无非还是一些彼此的攻讦。
　　不过，等到“庆子号”于深夜抵达休斯敦，终于是有一个重要的信息浮现。
　　据说，安华高正在考虑提高报价。
　　据说，高通已经向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申请介入。
　　CFIUS向来是在一些国外资本收购案中扮演黑脸，而安华高虽说已经公布搬迁计划，但在第四季度开启搬迁之前，它仍然是一家新加坡注册公司，这就存在正当的插手理由。
　　方卓觉得这个事很有意思，不知道KKR和银湖资本等安华高背后的推手能不能拿出更多有效的游说。
　　他这边还在琢磨着高通的应对之法，那边的安华高掌门人陈富阳倒是把电话打了进来。
　　“方总，听说你到美国了，我本想第一时间去休斯敦，但是，不少媒体都在盯着我。”陈富阳的态度十分客气。
　　就怎么说呢……
　　只能说，上次窥视方总和孔总编织的利益网，确实就挺吓人的，也就能解释很多易科包括冰芯发展的事情。
　　如果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这个利益团伙，之前诺基亚对易科成功拿到的禁令被推翻，白房子里的人就颇有轮廓了。
　　陈富阳不惮，所以，现在反而惮了。
　　“你忙你的，我就是来近距离观摩安华高对高通的收购。”方卓笑道，“安华高的声势还挺大的，很多媒体都恨不得你们明天就破产。”
　　高通在美国被誉为创新和技术领导力的典范之一，这样一家公司遭遇国外公司的恶意收购，舆论立场可想而知。
　　“嗯，阻力还是很大的，CFIUS已经给我电话了，我向他们反复说了搬迁的事，但他们的语气仍旧比较……”陈富阳顿了顿，“比较抵触吧，只能这么说，方总，高通用这样的方式来拒绝收购，挺难处理的，不知道反垄断那边能不能施加更大的压力？”
　　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想借中国反垄断这把刀用一用。
　　方卓哑然失笑：“你还真想把高通收购了啊？”
　　“如果真能收购，那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我看高通董事会这次直接拒绝也没有引起股东太大的反应，我希望高通股东们能够更多的认清现实。”陈富阳正色道。
　　高通股东们明显还沉浸在曾经的千亿辉煌里，认为700亿美元只是暂时的，这种情绪给安华高的收购带来很大阻力。
　　即便易科这个客户继苹果之后同样中止产品采购，但易科的竞争本就存在一种预期，也只是压住了高通股价反弹的趋势，没法再继续往下压。
　　中国那边的反垄断不然，它可以释放出更具压力的筹码，以此来帮忙压低高通股价和股东情绪。
　　但方卓只是一秒钟之后就拒绝了：“陈总，你真以为我是局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反垄断的初步调查结果已经加速了，短时间内是没法再动的，而且，真奔着打压高通股价，这一动就很难收，反而没了空间。”
　　轻了没用，重了没法收，中不溜的效果不大。
　　“方总，高通的股价压一压真的可以试一试，银湖那边已经在和CFIUS沟通，我们可以加快搬迁计划，安华高的主要公司资产、人员和运作本就是在美国。”陈富阳仍旧在争取。
　　“不用考虑这个了。”方卓直接给了决定，但是沉吟数秒后又说道，“不过，论起反垄断，如果高通想通过收购的方式提高体量市值，中国那边同样可以施展类似效果的措施。”
　　陈富阳刚刚失望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脑海里转了几转，问道：“方总，你是指？”
　　“经常恶意收购的人都知道，那些被收购的目标就那么几种方式。”方卓耐心地说道，“如果你们报价继续提高，一些股东可能会动心，高通为了避免被控制，董事会可以收购另一家公司来增加规模和市值，这样的话，你们价格的吸引力自然又下去了。”
　　原本高通是7，安华高报价是8，高通临时收购第三家企业而合并成了9，那么，8成了低价，自然不会被股东接受。
　　陈富阳自然知道这个，静待下文。
　　方卓很顺畅的介绍一种情况：“按照中国的反垄断法规定，存在一个经营者集中申报的情况，只要全球范围内的营业额合计超过100亿元中国币，两个公司上一年在中国境内营业额均超过4亿中国币的，那么，它们的并购就需要得到中国的批准。”
　　高通想要增加市值的话，这个申报条件几乎必然会被触碰，也就自然有了插手的机会。
　　陈富阳瞬间明白了意思，先惊再喜又惊，最后说道：“方总，那就太好了！”
　　只要这样，高通一种重要的反击方式就先被废掉了。
　　“依法依规而已，就像CFIUS对你们的调查也是依法依规。”方卓很淡定。
　　陈富阳觉得自己真得多向方总学习，增加法学修养。
　　他又虚心聊了会对高通股东的游说，但这个还有些远，目前就是安华高对高通的恶意收购，也就没有太深入。
　　这通电话结束已经是凌晨时分。
　　方卓穿着大裤衩坐在泳池边上，冲着另一边的秘书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去充电。
　　等到刘宗宏换了一部满电的手机过来，他听到老板一声悠悠的叹息。
　　“方总，该睡了。”刘宗宏提醒道。
　　“一点也不困，这晚上倒也没那么热。”方卓踢了踢泳池里的水，笑道，“这位安华高的陈总也不可小觑啊。”
　　刘宗宏凝神。
　　方卓简单说了说来自陈总的借刀请求。
　　刘宗宏不觉哪里不妥，陈富阳想要压低高通股价，这不是很正常吗？
　　“太急了，太急了。”方卓简单地说道，“反垄断的这把刀是悬在高通的头上，但恐怕也被陈富阳视为悬在了他的头上，他现在就想让这把刀落下来，以后真的执掌高通的话，那就都是反弹了。”
　　反垄断的调查结果引而不发，如果陈富阳真的一切顺利，等他成为CEO仍要面对这个事，仍旧会比较棘手，仍旧被掣肘，现在引出，一方面压低高通股价，一方面剪除隐患。
　　刘宗宏愣了愣，那陈总……有想那么深远吗？
　　方卓仿佛知道自己的秘书在想什么，笑道：“毕竟是‘小方卓’嘛。”
　　刘宗宏释然，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就对了。
　　但老板因势利导的有个更好的处理方式。
　　他这么一想，忽然说道：“不会真让安华高给收购成了吧？”
　　“对我们来说都一样，一个专注于通信领域和一个拥有全面业务的公司是不同的，只要有新任管理层，势必要做整合，不然反而容易出大问题。”方卓笑道，“全球市场竞争那么激烈，单纯并购能做大，未必能做强，一旦不强就成了包袱，大家还是都要投入大量精力的。”
　　他低头看了眼被搅动的池水，随口说道：“安华高本身能并购到这一步就是行业竞争加剧和产业并购整合趋势的表现，安华高吞了高通也好，高通吃了安华高也罢，我们或许都可以给新高通找到一个对手，免得它太过强壮。”
　　刘宗宏控制着自己的不惮，问了句：“找谁？”
　　方卓笑而不语，市场上就那么几家，但肯定都在注视安华高与高通的收购，再加上，易科已经在基带芯片领域取得突破……
　　易科通过与苹果分享技术，一定程度上加固了反垄断联盟，也就不吝啬于以此来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英特尔。
　　冰芯与它近来关系不错，存在友好的技术交流，而英特尔在基带领域早就蠢蠢欲动，之前就向三星提供产品，但三星因为手机芯片不得不转投高通，变相的给了英特尔一刀。
　　现在就看高通能激起什么样的变化，会给出什么反制手段，以及，新高通能否最终成型。
　　新高通成型之日，也就是推动它的对手出现之时。


###第153章 游说
　　5月21日，休斯敦火箭队在球馆为球员姚明举行了一场退役仪式，宣告这位队史巨星，同时也是中国篮球史上最具代表性的球员的退出赛场。
　　以及，也直接宣布了姚明的球衣退役，11号球衣将会永远高悬在主场球馆的上空，不会再为其他火箭球员启用。
　　自2002年10月31日到2014年5月18日，姚明在火箭队效力的12年，曾和纳什、卡特组建过“三叉戟”，拿到三个总冠军，也在暮年获得强援保罗，但仍旧只能挣扎在季后赛边缘。
　　有崛起，有冠军，有低谷，最后以季后赛第二轮的成绩结束NBA职业生涯，也算十分体面。
　　姚明的退役仪式来了很多嘉宾和观众，包括队史里的中锋巨星奥拉朱旺，而他谦逊的性格和不乏斗志的赛场表现也在休斯敦拥有很多个人球迷。
　　当然，也有曾经频繁出现在赛场的球队老板方卓，他这几年很少到球馆看球，但同样贡献过精彩的观赛场面，这次和朋友一起坐在场边出席了同胞的重要时刻。
　　姚明在球馆中间向球队、球迷发表深情的退役演说。
　　方卓默默的看着听着，听到一句大姚动情的“休斯敦是我的第二故乡”，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姚像我。”
　　旁边的朋友是从微软退休的前CEO鲍尔默，他对篮球很有兴趣，也买下了一支位于费城的“76人”球队，这次专程过来见见朋友。
　　嗯，方总，应该算朋友吧。
　　鲍尔默听到方总的话，奇怪道：“怎么像你了？”
　　“像我一样总是有着真实又充沛的情感，我们这种人有时候就是容易吃亏。”方卓很感慨。
　　鲍尔默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不太好评价。
　　过了一会，他说道：“我看你球队里的保罗不太满意球队运营，不如我们交易吧，我球队里任你挑。”
　　“唉，我没想到你做公司不行，做球队竟然也不行，鲍尔默，你直接把队卖了吧。”方卓说道。
　　鲍尔默买到的“76人”队是个大烂队，这个赛季还创下了队史的连败纪录。
　　“你说我做公司不行，那可以！你说我做球队不行，那就错了！”鲍尔默涨红了脸，“我买来球队才两年，这还不够打造赢球文化，我们也在对球员精挑细选！很快就能有突破！”
　　方卓连连点头：“是是，你运营球队的能力像乔丹。”
　　鲍尔默刚点了下头忽然暴怒，乔丹打球第一，运营球队怕不是倒数第一，但又不好站起来扰乱姚明的退役演讲，只能嘀嘀咕咕的发泄不满。
　　随着热烈的掌声，姚明的演讲结束，眼睛里已经蕴含了泪水。
　　这时候，鲍尔默一边跟着鼓掌，一边问道：“你对安华高收购高通有什么看法？”
　　“挺有意思的一件事，但很难成功，听说CFIUS已经介入调查了。”方卓没有掩饰对这个事的关注。
　　“有的人说你和这事有关，易科趁机帮了安华高一把。”鲍尔默指的是易科与高通中断合作。
　　“高通已经在起诉易科禁售手机了，我不管怎么做不都是正常的，没有关系，这也有关系了。”方卓很大方地说道，“不管高通这次怎么样，我们都会继续反对高通搞垄断的。”
　　鲍尔默感受到方总的坦荡，笑道：“我发现自从退休之后再看你们的竞争，真是挺过瘾的。”
　　方卓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退役仪式接近尾声，本来球队希望老板也登场聊聊心情，但这被方卓婉拒了。
　　球衣缓缓升空，11号闪耀在火箭队主场球馆。
　　鲍尔默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艳羡地说道：“你这个火箭队确实厉害。”
　　“是吧，三连冠不是谁都能有的。”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而且，球队还给你帮上大忙。”鲍尔默这么说道。
　　方卓听着他语气平常，但好像又蕴含了深意，心里略微一转，笑道：“想做好球队吗？我教你啊。”
　　“你教我？怎么个教法？”鲍尔默还真对这个感兴趣，他从初中喜欢篮球，高中加入校队，如今退休也算圆梦，但还希望这个梦更美满一些。
　　“你们昨天拿到了状元签，想选谁？今年这个新秀球员真不好选，一个不留神，好不容易得到的状元签就打水漂了。”方卓问道。
　　76人在20号拿到了状元签，还是鲍尔默亲自去抽到的，不知道是不是联盟给这个大富豪面子。
　　鲍尔默怀疑地说道：“你行吗？”
　　“鲍乔丹，那你自己选吧。”方卓干脆地说道。
　　鲍尔默左想右想，还专门用手机搜了搜这方面的信息，发现方总还真的干预过火箭队的选秀，而且，球队教练和重大交易也似乎有过意见。
　　他收起手机，真的请教道：“你说选谁？”
　　方卓反问：“你想选谁？”
　　今年号称NBA的选秀大年，安德鲁·威金斯、贾巴里·帕克、乔尔·恩比德等大学新星都很被看好。
　　“选贾巴里·帕克。”鲍尔默说出了球队制服组的建议。
　　方卓没有卖关子，直接建议道：“选乔尔·恩比德。”
　　鲍尔默眉头一皱：“那个来自喀麦隆的大个子？他之前受伤了啊，而且是从2011年才接触篮球，他能当状元？能比贾巴里强？”
　　“那你选贾巴里吧，一选一个不吱声。”方卓就是这么干脆。
　　鲍尔默是对篮球事务和今年新秀下过功夫去了解的，不然也不会知道恩比德的详细信息，但是，方总这个人又这样的态度……
　　他仔细的想了又想，心里十分犹疑。
　　过了一会，鲍尔默询问火箭队今年的选择。
　　“我们没什么好签，也就看看能不能从二轮淘到什么好货，可能选择一个从欧洲过来的约基奇吧。”方卓淡定地说道。
　　鲍尔默对这个新秀好像有点印象，似乎也是个大个子。
　　他忍不住笑道：“都说火箭队用姚明重塑了中锋荣光，这姚明退役了，你还想给接上这种荣光啊？”
　　方卓耸耸肩：“没办法，没有前面的选秀权。”
　　不过……这个约基奇后来也是MVP级的球员，算是一个大漏了。
　　姚明在场边被一群记者围着采访，但也有几个记者直奔方总这边。
　　“方总，请问你怎么看安华高对高通的收购？”记者直接提了个和鲍尔默一样的问题。
　　方卓笑笑，指了指姚明，示意今天的重点，但也没有拒绝回答，直接说道：“高通已经很垄断了，这安华高要是收购了高通，它们整合创新之后的技术领先和垄断优势让人望而生畏，我反对这项收购。”
　　几个记者都颇为吃惊，你不是这么干的，你让易科趁机对高通动手了啊！
　　记者稍微委婉的问了出来：“方总，易科之前中断了与高通的芯片合作……”
　　“是的，反对归反对，这不耽误我们和高通的竞争，今天在球馆这里就不占用时间了，我只是要强调一点，易科反对一切不公平的竞争，反对一切垄断行为。”方卓义正词严的重复着自家的观点，随即，不再接受这几位的提问。
　　片刻之后，他走到同样结束了采访的姚明身边，聊了几句心情，也再次对他的职业生涯表示敬意和感谢。
　　单纯从球队运营的角度来看，火箭队这些年的利润就很不错，其中一个重要因素自然是姚明带来的庞大中国市场。
　　“休息休息吧，当球员是老了，但对整个人生来说正当壮年。”方卓笑道，大姚34岁，人生后半程还长。
　　姚明眼睛里仍有泪光，慢慢点头，说了句：“我后天就回上海了，休息一段时间再想想以后。”
　　方卓欲言又止，曾经和大姚聊过他退役的选择，但这位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他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踮起脚尖，拍了拍大姚的胳膊，转身继续去招呼前排的朋友。
　　鲍尔默看到从姚明身边回来的方总，这时候才下定决心：“好，就选恩比德！”
　　随后还是没有信心地说道：“方总，要是选错了怎么办？”
　　“选错了，我把我的保罗交易给你，但也得过了几年看看，怎么也得过完新秀合同吧。”方卓表示了信心。
　　鲍尔默心里安定许多。
　　方卓笑着问道：“要是选对了，怎么办？”
　　“真选对了……”鲍尔默想着面前这位同样是大富豪的易科掌门人，“我送你一个全球最好的电子产品。”
　　方卓纳闷道：“送什么？”
　　“送你一台易科Mars Pro。”鲍尔默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卓大笑。
　　等到笑完，他开口提了个感谢方式：“这样吧，鲍尔默，你帮我一个忙，以后就不提让你感谢我了。”
　　鲍尔默忽然察觉到一丝认真的意味，问道：“你说。”
　　“你们微软和英特尔的关系那么好，正好我想找他们聊聊合作，你来帮忙作陪，看看能不能推一把呗。”方卓笑眯眯的提了个小要求。
　　微软和英特尔关系好到被媒体称为“Wintel联盟”，两家的长期战略合作关系起源于上世纪80年代，前者的Windows系统和后者的x86架构处理器成为了PC市场的主导力量。
　　而这样的关系自然也反映到两家公司的高层之中，鲍尔默与英特尔的多任CEO交好，有退休的，有在任的。
　　鲍尔默一瞪眼：“方总，是不是我这一趟不来休斯敦，你也要去找我了？”
　　“你不来休斯敦，你就要错过恩比德了，我很看好他的。”方卓很自然地说道，“你反正也退休了，就当见见老朋友，你很久没见格鲁夫了吧？”
　　他口中的格鲁夫是英特尔的前CEO和董事长，退休后仍然以顾问身份与公司保持联系，具有很大影响力。
　　鲍尔默真的吃了一惊：“你找英特尔的退役巨星干什么？”
　　方卓听到这个描述便会心一笑：“我是对如今的行业产业发展有些疑惑，想听听他们的见解，也顺带推一把易科基带芯片和英特尔的合作，我们这方面的技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鲍尔默的心情已经变得凝重，也点头表示了对易科技术的认可。
　　易科的基带芯片不是有可取之处，是太有可取之处了，单就产品效果来看，易科在4G芯片上仅在高通之后，如今需要面对的是高通在技术专利上的针对，而从高通的股价反应来看，易科的基带技术价值300亿。
　　如果是这个事，易科是想和英特尔这个老三联合，一起对抗高通？
　　涉及基带专利的技术交叉授权？直接技术合作来做强产品？
　　都有可能。
　　鲍尔默忍不住称赞道：“方总，你真是趁着高通的风波要从根源上挤压它的市场啊，行，我反正也退休了，跟着吃吃饭，见见老朋友，不错，这就是竞争的长久之道。”
　　方卓伸出右手，笑道：“那就跟着我一起混吃混喝吧。”
　　鲍尔默握完了手，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这和高通的收购案有关吗？”
　　“关系不大。”方卓略一沉吟，谈到与目前收购案没什么关系的想法，“我刚才说对行业发展有疑惑是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英特尔联合收购博通，我们的WLS很有发展潜力，如果能拿下博通，竞争力还是不错的。”
　　WLS是从英飞凌收购来的无线方案子公司，苹果也有入股，但因为易科的背景，如果想推动它来收购在有线和无线通信芯片领域占据显著地位的博通……就像是如今的安华高收购高通一样难。
　　但，如果能推动英特尔收购博通，新高通的对手就出现了。
　　方卓就喜欢充分的市场竞争，这总是能带来更多的竞争机会。
　　全球产业局势变化，英特尔的目光应该更长远，决策应该更有进取心，如果没有，那就把易科的进取心分给它一点点，这样大家就都平衡了。
　　新高通拿到更大的市值规模，新英特尔进军一直想要的移动端市场，易科、易科……分出去了技术，又不像这两家能收购公司，吃点亏也就吃点亏吧。


###第154章 走漏
　　姚明退役，火箭队休赛期的操作还没确定，但球队老板方卓已经引援鲍尔默，准备给并购整合的产业再添一把火。
　　只隔一天，易科掌门人就和微软联合创始人联袂前往加州的圣克拉拉，探访英特尔的总部，进行一波友谊之行。
　　这两人在全球都很有名，鲍尔默是英特尔多年来的老朋友，方卓在移动市场上是风云人物，而冰芯国际与英特尔在技术工艺上的合作也颇为深入，自然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恰好，冰芯有轮岗团队驻扎在圣克拉拉，又引来方卓、鲍尔默等人的参观。
　　英特尔是毫无疑问的巨头，即便在晶圆制造领域，它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只是并不涉足代工市场，按照已经公布的消息，英特尔计划于2015年的Q1发布使用14nm工艺的第五代酷睿处理器，这也就意味着它比台记还要快上一些。
　　台记今年已经对20nm进行小规模量产，极可能会在Q3导入更多客户，也就是正式上线20nm的代工能力，而涉及16/14nm，目前流传的小道消息是在做风险试产，距离上线恐怕还需要至少3个季度。
　　不过，巨头也有烦恼，英特尔错估了智能手机市场的发展，尽管也推出了Atom系列处理器，还是让以ARM架构为核心的处理器占据了主导地位，没能在移动芯片领域复制它在个人计算机处理器市场的成功。
　　所以……
　　当方卓和鲍尔默带着游说之心来的时候，英特尔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情再次被撩拨了，别的不说，单单易科的基带技术就是一大诱惑。
　　今年年初的2月份，联发科刚刚推出首款支持4G LTE的基带芯片，算上它，现在全球有这技术能力的只有四家厂商。
　　高通、易科、英特尔、联发科。
　　目前，易科在自家的Mars和Selfy系列产品上已经全面搭载自有芯片，苹果也宣布与高通的合作终止，但即便如此，高通在全球4G基带芯片领域仍然有超过70%的市场份额，具有绝对的领先优势。
　　联发科刚起步，英特尔比联发科强点，但被三星背叛的它也强不到哪去，而易科除了技术之外还拥有产品市场，是个极佳的合作对象。
　　至于方总这次提到的博通……
　　这样一笔大交易，英特尔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收购入场，但是，目标规模越大，自家决策也就越谨慎，CEO布莱恩有提过两个目标，博通是其一，其二便是恩智浦。
　　这两家公司，恩智浦更倾向于汽车电子与安全相关的高附加值市场，博通则更多的聚焦于消费电子和通信基础设施市场。
　　现在有方总的易科愿意搞联合收购，以WLS为主体对博通搞一出蛇吞象，似乎……降低了风险，不是没搞头。
　　从五月下旬到六月上旬，方卓与鲍尔默在加州圣克拉拉蹲了半个月，情况越来越不对。
　　6月11日，鲍尔默在晚餐时间颇为志得意满的向方总碰杯庆祝：“方总，恭喜，易科旗下要再添一员大将了！”
　　方卓面带笑容的喝了这杯酒。
　　等到晚餐结束，他坐在车里的时候直拍大腿，不对啊，不会真就这么轻松的把博通给收购了吧！
　　怎么自己在圣克拉拉这里真和英特尔搞的恋奸情热了？
　　阻碍自己失败的因素到底在哪里？
　　英特尔这里居然没什么阻碍，连现任CEO布莱恩都在积极推动这个事，而博通那边的CEO斯科特甚至秘密的跑来了一趟，同样表示出积极洽谈的态度。
　　这个……
　　方卓坐在车里只觉一阵好笑，想着这么一档子事真的笑出了声。
　　“方总，何故发笑？”秘书刘宗宏问道。
　　“安华高起个头，大家并购的心思都被点燃，我们联合收购这事还真能做成不成？”方卓连连摇头。
　　刘宗宏自然知道老板打算，献计道：“方总，是不是沟通的太秘密了，英特尔看起来想几方都提前沟通好，然后打一个迅雷不及掩耳，要是现在找人公开，阻力就自然的来了。”
　　方卓“嗯”了一声，他是知道这个的，只是，现在随着沟通的顺利，也难免再多想一想其它可能。
　　博通现在摆出一副“我很好收”的姿态，确实让人心痒。
　　等到轿车抵达酒店，方卓还是叹了口气，尽管三方沟通很愉快，但这事还是要公开要曝光的，而且，这种规模的交易都需要审核，易科临近多事之秋，成功的概率比安华高收购高通还低。
　　“可惜了，博通还是很不错的。”方卓临下车前嘱咐了一句，“找赵智善让人放风，把我们的这桩秘密交易抖搂出去吧。”
　　刘宗宏点了点头，游说头子赵智善在美国这边有不少舆论渠道，方总这次可能低估了易科和他自己的影响力。
　　※※※
　　雅各布最近压力很大。
　　就在六月五号，已经被高通明确拒绝的安华高卷土重来，修改了报价，这次以805亿美元的价格发起了收购。
　　805亿美元！
　　这已经比高通如今711亿美元的市值高出94亿美元，隐约可以称之为一个“很有诚意”的报价。
　　雅各布甚至感受到了内部的一些骚动，也若有若无的得到了一些暗示——不是接受收购，而是和安华高讨价还价，让对方进一步提高报价。
　　这让雅各布又惊又怒！
　　如果安华高真的进一步提高报价，那然后呢？
　　然后就把高通卖给它？
　　雅各布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看着父亲创办高通，又在二十多年前就加入公司一起为发展而努力，殚精竭虑远不是职业经理人能比。
　　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可能就不只是单纯的拒绝，而是考虑执行更多的防御手段了。
　　也就是在内部统一拒绝态度和商量对策之时，一则消息忽然流传开来。
　　据消息人士声称，易科正与英特尔密谋收购博通，寄望于在基带领域、消费电子、通信基础设施市场获得更大的竞争力。
　　这个消息一出，高通股价再受冲击，直接再度失守700亿美元市值。
　　易科要和英特尔收购博通？
　　这是冲谁来的？
　　高通首当其冲！
　　雅各布感受到更大的压力，易科的诉讼案在上诉后隐约有不良倾向，苹果这个大客户已经决裂，安华高提高报价意图强娶，英特尔这个时候竟然又掺和起来……
　　如此风雨飘摇之际，董事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保罗，嗨，我们或许应该见面谈谈。”资深董事威尔士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
　　雅各布同意了见面，他愈发觉得高通已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次的挑战也有些超乎想象。
　　而在高通内部滋生不安情绪之时，被戳破秘密沟通的另外三方也很震怒。
　　英特尔震怒：是谁走漏了风声！
　　博通不满：是谁！
　　易科既不满又震怒：是啊，是谁啊！讨厌！


###第155章 愈演愈烈
　　易科和英特尔想要联合收购博通。
　　这个消息在很多人眼中自动忽略其中一方，变成了“易科想要收购博通”。
　　继一家新加坡公司想要收购全球闻名的美国高通公司，又一家中国公司想要收购全球闻名的美国博通公司……
　　博通不如高通出名，但易科可比安华高出名多了！
　　连安华高都搅动了舆论风波，更何况易科！
　　秘密洽谈和意图收购的消息一经泄露，大批媒体纷纷跟风报道，除了质疑将要出现垄断，博通的CEO斯科特直接承担了更大的压力。
　　博通高管对于这种收购交易的秘密洽谈表示了质疑，认为CEO的做法很不职业。
　　斯科特迫于这种压力，公开对来自英特尔和易科的联合收购进行了回应。
　　“英特尔和易科都有极佳的研发实力与技术创新能力，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佼佼者，它们愿意与博通一起开创新事业，这无疑是一种强强联合。”
　　“事实上，博通在被收购之后仍旧会保持独立运营，易科WLS才是收购的主体，而WLS一直以来都是一家面向全球客户的无线解决方案提供商。”
　　“博通在被收购之后仍有机会把这个品牌留在纳斯达克，这笔交易不应该被指责。”
　　斯科特进行了辩解，并且不无暗示的表示，看着像是博通被收购，其实如果能延续使用“博通”且不退市，那又到底是谁收购谁呢？
　　然而，他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的辩解反而让外部和内部的风暴变得更为猛烈，既有媒体，也有高管，都敏锐的抓住了一个角度，CEO斯科特做事的程序不合规！
　　作为CEO，斯科特进行收购谈判有没有经过董事会批准？
　　甚至，还有媒体喊出了斯科特没有进行信息披露，已经违反了《威廉姆斯法案》。
　　短短两天时间，除了高通的股价受挫，风波中的另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博通CEO斯科特直接向董事会辞职，而董事会也光速批准了这位的辞职，并宣布暂时由COO布兰奇兼任CEO的职务。
　　这一番兔起鹘落直接惊呆了方卓。
　　这……
　　斯科特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但博通公司，你们这个决策是不是太草率了……
　　总的来看，斯科特从2005年担任CEO以来也算给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方卓是真的没想到会引发这样的变化，心里都快内疚了。
　　他想了又想，还是把电话打给斯科特，进行了一番安慰和招徕，易科WLS在基带领域获得突破，现在还缺一位能够把它进行更好运营的CEO，小斯看起来就不错。
　　只是，斯科特婉拒了方总的招揽，反而仍旧在鼓励易科掌门人。
　　“方总，易科与英特尔的联合不应该被舆论所影响，高通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刻，只要英特尔和易科在通信领域的技术上互通有无，一定能在这个市场占据不小的份额。”
　　“虽然我辞职了，但是，我已经和布兰奇进行过沟通，她原则上也认可这是一次大家都赢的合作，不管是全球市场的增长，还是与高通的竞争，这都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卸任了CEO的斯科特仍旧心念交易，他其实很赞成方总观察的全球半导体产业出现的并购整合趋势，而英特尔、易科、博通这三者的实践并不生硬，各自都有需要互补的地方。
　　“我会和布兰奇好好沟通的，但是……”方卓沉吟道，“这个事发展成这样，很大程度上可能不是取决于我们了。”
　　斯科特听到这话，虽然已经辞任，仍觉一盆凉水泼下，给了一声叹息。
　　为什么这天底下的有情人总是难成眷属？
　　三个有情公司就不能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吗？
　　方卓从情感上对斯科特表示慰问，自己情绪也好上不少，但还顾不上继续有所反省就接到了另一位当事人的电话。
　　安华高的陈富阳打来电话，寒暄一番之后有点埋怨地说道：“方总，易科想收购博通，这个……博通确实是一家好公司。”
　　他到上海的时候曾经和方总聊过安华高的发展规划，博通是一个潜在目标，但现在，方总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对博通下手。
　　“是的，我也觉得博通不错，正好可以借着收购博通来给高通的股价施压，我相信这个消息能够给雅各布带来新的压力。”方卓大大方方地说道。
　　陈富阳一阵不语，别说雅各布，就连自己也被压到了……
　　这要是易科、英特尔、博通真的鬼混到一起，日后的挑战真是又放大一个量级！
　　如果按照斯科特的表态，博通仍旧留在纳斯达克，这不就是把WLS植入了博通了吗？不就是自己要做的事的翻版吗？
　　按照这样的规划，“新高通”不就出现了一个重磅对手“新博通”吗？
　　方卓见电话另一端没有说话，淡淡地说道：“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能压住高通才是对的，现在都压不住，更不用谈以后了。”
　　陈富阳身在局中，隐约感受到来自方总手指的拨弄，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他不由得苦笑两声，感慨道：“方总，如果高通这次仍旧拒绝我们的报价，我们就会放出第三次的出价信息，嗯，这个‘新博通’确实能给高通带去压力，相信他们会有新的变化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三次报价之后，我们会在高通今年的股东大会上发起新的董事提名，到时候就争取票数了，万一成功，那以后就……多多合作。”
　　方卓细细想了想情况，点头道：“陈总，祝你成功。”
　　陈富阳也想把这句还给方总，但还是没说出来，并不愿意看到方总在这件事上成功，只是，自己既阻挡不了易科和英特尔，也扭转不了方总的意志，当下还是把手上的事情做好。
　　方卓结束这通电话，想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终究还是捂住了脸。
　　但是，手指刚摸到脸颊，新的电话铃声就把手指从脸上弹开了。
　　这次却是老朋友萨默斯的。
　　萨默斯自从卸任白房子里的职务，做事潇洒很多，对于由方总赞助的纽经所也更加上心不少，也多次盛赞过孔豫在赚钱上天赋。
　　如果给美国朋友们排个关系上的远近，萨默斯显然是第一梯队的。
　　可惜，这位第一梯队的朋友这次带来的却是坏消息。
　　“方总，易科想要收购博通，这件事恐怕很难通过审查。”萨默斯上来就很直接的预测了收购的结果，不，与其说是预测，不如说是宣布。
　　“噢？易科合法合规，收购现在也只是洽谈，我们连谅解备忘录都没签，这个时候谈审查结果是不是为时尚早？”方卓带着不满的情绪。
　　萨默斯劝解道：“方总，合法合规并不代表着就能通过审查，易科现在这么大体量，其实应该多注意敏感的动作。”
　　方卓破罐子破摔式地说道：“那好，易科不收购了，让冰芯来注资WLS进行收购吧！”
　　萨默斯笑着规劝道：“方总，冰芯发展不易，又多次被渲染威胁，还是不要让它身处险境了。”
　　方卓一个恍惚，觉得这位说话的语气简直像是中国一位苦心推动冰芯发展的教授。
　　“萨默斯，易科也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他强调了这一点。
　　“方总，我不是想强行让你怎么做，我只是告诉你，易科在这上面花费精力有很大可能是无用功，这个事已经有很多人在注意。”萨默斯的语气仍旧显得委婉。
　　方卓皱眉，许久之后给了一个回复：“我会再认真考虑的。”
　　萨默斯挂掉了电话，相信方总是个聪明人。
　　方卓把手机放在桌上，想要内疚和捂脸之心就此淡了，易科收购的事终究要披露，一经披露就肯定要面临这种局面，现在只是丑媳妇早点见公婆罢了。
　　他打算过几天再和英特尔那边沟通，可以谈谈变通之道，易科退出收购，英特尔仍旧可以收购博通，而易科也仍旧愿意在基带领域进行深度合作。
　　这种合作已经有口碑在先，冰芯与英特尔的合作并没有藏着掖着，换来的也是对方的全心交流。
　　秘书刘宗宏见老板不再有电话，也难得的惋惜道：“斯科特竟然辞职了，真让人意外。”
　　方卓皱眉：“终究是这世道在逼他。”
　　刘宗宏不敢不点头。
　　如此两天，舆论反对之声仍盛，但临时接任博通的COO布兰奇却传出新的风声，据说，她和高通方面进行会见，商讨了收购事宜。
　　高通杀了出来，成为想要收购博通的第三者！
　　仅在这个消息曝光的一天之后，雅各布就露面确认了真伪，表达出积极推动并购的态度。
　　不同于易科的露面，高通这一出手立即便拉升股价，同时获得分析师们的好评。
　　如果高通能够截胡博通，一是化解了易科、英特尔这种对手的攻势，二是可以拓展业务来缓解先前的单一业务局面，三是增强市值规模，恰能抵御面前来自安华高的恶意收购！
　　如此一石三鸟，最近一直备受质疑的雅各布都收获很高的评价。
　　局势一时间完全扭曲了起来，博通彻底成了香饽饽！
　　安华高对博通有潜在的收购意向，英特尔真心觉得可以收购博通，易科觉得博通不错但知道没法收购，高通则是希望收购博通再顺便拒绝安华高……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高通董事会正式给出决策，拒绝安华高850亿美元的第二次收购报价。
　　要是高通能把博通收入囊中，市值显然会重回千亿美元水准，安华高现在的这850亿美元就不够看了。
　　陈富阳收到拒绝消息，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冷笑，高通想收购博通，想搞个一石三鸟，这真是一场美梦！
　　收吧，看你最后是个什么收场！
　　只是，陈富阳心里这样嘲讽高通，但转念一想又觉背脊生凉，被方总拨弄的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另一场美梦？


###第156章 否决收购
　　易科与苹果在和高通打专利诉讼，安华高趁机跳出来恶意收购高通，随即是英特尔和易科意图联合收购博通，而在博通失去一位CEO之后，新上任的CEO转头和高通暧昧了起来……
　　热闹！太热闹了！
　　本以为只是一场关乎专利垄断的热闹，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一场又一场的并购大戏出现在面前。
　　中国媒体只是梳理事件主要脉络就花了很大篇幅，至于深究这几个月的细节，那更是需要多篇报道，不过，方总赶赴美利坚，这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一到那边就把风云搅动了起来。
　　听说，方总还出席了上诉庭审，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6月23日，传出洽谈顺利消息的高通和博通股价双双走高，前者数天来已经上涨11.4%，后者则是一路走高了19%。
　　看起来，高通的适时插足真是找到了一个好时机。
　　而博通……
　　它为什么会在已经与英特尔、易科进行洽谈的情况下又转头贴向了高通？
　　答案只有一个，高通的出价更高。
　　新任CEO的布兰奇同样不介意公司被收购，但是，相较于前CEO斯特特勾搭的那两家，弱势的高通更需要这份收购，也就更好谈价格。
　　至于是跟谁有着更好的发展空间，现在都要卖身了，当然最重视价格。
　　高通出价爽利，还表示有的谈，而那两家现在限于舆论困境，显得十分犹疑，怎么选自然就很明显了。
　　公司市值创下三个月来的新高，重回760亿美元，这让雅各布的心情变得极其美妙，而眼见新加坡的安华高公司没了动静，这更让他美上加美。
　　安华高虽然获得多家金融机构的支持，但是，它本身的实力终究不够强劲，只要高通与博通并购成功，陈富阳就绝对不可能再站在自己面前。
　　博通在股价没有因为并购消息涨幅之前就有280亿美元的市值，而它和高通在业务上是互补的局面，肯定会产生1加1大于2的效果，这必然能让高通重新跨过1000亿美元的大关。
　　1000亿美元！这是陈富阳能够掏出来的吗？
　　绝不可能！
　　只要顺利化解来自安华高的攻势，重组之后的高通再打赢与易科、苹果的专利诉讼，这场已经席卷数月的危机就彻底被解除了！
　　雅各布甚至有点想感谢方总，这次之所以改变策略来并购博通，正是受英特尔和易科联合行动的激发，而这两家与博通打下的沟通基础也正好为高通所用。
　　也就是在最近几天，雅各布才知道了之前那两家的努力，不仅有易科掌门人方卓、英特尔掌门人布莱恩的积极推动，甚至还有微软的鲍尔默也掺和其中。
　　这些人秘密沟通，显然也料到了一些阻力，想要先把能敲定的事情提前敲定。
　　雅各布后怕之余更觉心情的愉快。
　　今年高通的股东大会是在7月2号，虽然与博通在价格上还存在小小的分歧，但为了表示双方合作的诚意，他打算把那边的CEO布兰奇也邀请来现场，算是宣告对外界恶意收购的彻底挫败。
　　不过，仿佛是垂死挣扎，安华高在六月的最后一天又一次发出了收购报价，相较于第二次的850亿美元，这次是提升到895亿美元。
　　如此距离第一次提出的750亿美元已经整整高出了145亿美元，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然而，高通与博通并购在即，雅各布召集董事会商讨评估，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给出了最为轻松的一次决策。
　　拒绝。
　　陈富阳第三次被拒绝了。
　　只是，这次被拒绝之后，他没有如之前一样沉默，反而直接让安华高以高通小股东的身份向高通提交了一份新的董事会名单，要求在股东大会上表决。
　　“雅各布等人已经完全无法判断行业发展的方向，当前的董事会也完全无法代表全体股东的利益，我们要求重选董事会！”
　　“尤其，雅各布这个CEO也极不称职，他几乎得罪了高端手机市场上三大客户，如果不是因为三星自身存在问题，高通现在就是被三家合力围剿的局面。”
　　“我必须要警告高通，公司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境地，雅各布完全没有执掌公司顺利发展的能力和魄力！”
　　陈富阳洋洋洒洒的给了高通通知，再次点名雅各布。
　　雅各布没有惊慌，只觉这位真的是小丑，而这种重新董事会的要求也只像是泄愤之举，他怎么可能在高通的主场赢下来？
　　事实证明，没有意外。
　　时隔两天，高通举行股东大会，商讨重大决策和未来计划，由雅各布介绍了过去一年的发展和挑战，也谈到业界竞争局面的变化，随后就是介绍出席的博通CEO布兰奇，热情的阐述了两家公司并购后的曼妙场景。
　　如此林林总总，最后是迎来小股东安华高重选董事会的提案。
　　结果迅速出炉，提案惨败，现场投票的股东仅有7%的支持，大家都觉得，如今的董事会和CEO雅各布已经寻找到新的发展路线，自然还是这位二代来执掌公司。
　　雅各布坐在台上宣布了提案结果，居高临下的以胜利者的眼神打量新加坡的华人CEO，诚然，这位没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安华高掌门人确实带来过一些压力，但强弱终究有别。
　　“我不认为雅各布适合现在这样一个激变的时代，诸位，时代已经不同了，高通的未来很危险。”陈富阳的提案失败，不无失望和激愤的依旧面对所有的出席股东宣扬了观点。
　　有股东嘲讽出声：“难道你就是最适合的？”
　　“我觉得方总更适合，你们能把方总请来吗？”陈富阳反驳道，“我最起码比雅各布适合，最起码不会让高通陷入敌人的包围。”
　　眼见这位提案告负却仍旧嘴硬，现场的股东们此起彼伏的出声。
　　但是，陈富阳不再反驳，只是摇了摇头，起身带着自己的团队提前离开高通的股东大会，没办法，不行，搞不动。
　　恶意收购果然没那么简单，高通体量太大，又随便来一手这样的并购就能把安华高撑爆，只能兵行险着了。
　　离场的陈富阳面上失望，心里却一点点的兴奋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反而祈祷高通快点把博通搞定。
　　不过，不用陈富阳祈祷，高通自己就怕夜长梦多，小丑安华高被略施小计就不得不退去，英特尔和易科这样的双巨头才是公司真正重视的竞争对手。
　　股东大会之后的一周，高通与博通进行密切的洽谈，快刀斩乱麻的落实了最终的收购价格——350亿美元。
　　高通以现金150亿美元和价值200亿美元的股票来收购博通，这也是史上最大的技术收购。
　　这个消息一出，两家公司股价皆是大涨。
　　有媒体感慨于这桩并购案的推进速度和高通的虎口夺食以及全球产业发展的变化，给出了一个极具代表意义的评价——博通公司被收购，这象征着通信半导体公司时代的终结。
　　还有媒体试图采访英特尔与易科，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高通市值重回800亿美元，它仿佛在一连串的风波之后终究还是笑到了最后。
　　雅各布敲定收购方案，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推特上极其感慨的发了一条动态。
　　——好起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作为CEO，高通从年初就遭遇着极大的挑战，一桩桩一件件，雅各布的神经绷得很紧，现在主导了一个史上最大的技术收购，有望沉重打击英特尔和易科的竞争图谋，这就是下半年最好的开始！
　　等到完成合并，高通彻底消化博通，原先的掣肘都将不复存在，公司对于单一业务的依赖将成为历史。
　　雅各布思考着并购的好处，也有一种吸取了经验教训的心情，重新认识到收购并购带来的利益，而这原先属于相对的思维误区。
　　7月12日，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一。
　　雅各布正在阅读博通的业务分析，考虑一些高管并购进来的职务微调，办公室里座机响起刺耳的铃声。
　　他不知怎的，心中一跳，随即伸手按通电话。
　　“不好了，雅各布，中国方面没有批准我们对博通的收购！”座机里传来的声音太过激动，一度出现破音。
　　雅各布听完这句话，只觉头晕目眩。
　　他努力的摇了摇头，试图听清后面的话。
　　“他们担心这会大幅增强我们在移动通信芯片领域的市场支配地位，先前的反垄断调查还没结束，但已经初步证实高通存在垄断行径……”
　　“还有，认为会对相关市场的竞争格局产生不利影响……”
　　“他们还说，考量了合并后是否会影响下游企业的采购成本以及消费者的权益……”
　　“最终，不批准……”
　　雅各布眼前的世界清晰了一些，但听着这一句句，想着先前的初步调查结果，想着那一把悬着的刀，又觉嘴干舌燥，想说却说不出话来。
　　中国几乎不对这类收购并购进行反对，上一次的反对还是08年，那是可口可乐收购汇源，涉及了中国企业，现在，美国公司收购美国公司……
　　按照惯例，几乎不会出现意外！
　　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让自己现在恨不得冲上去捅他两刀的身影。
　　还会有别人吗？
　　雅各布没有回应电话，直接粗暴的按掉了座机。
　　他愣了好一会，再次用手去拖动鼠标只觉胳膊都有些不自觉的抖动，中国这种消息的公布一定会……导致股价的暴跌……
　　雅各布深吸了两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公司股价页面，但却点到了推特。
　　页面上跳出了被转载的消息。
　　陈富阳转载了自己数天前的一条推特。
　　——好起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雅各布眼前一阵朦胧，想大喊却只模糊的吼了一声，右手拽住鼠标，砸向了电脑。
　　噗通！
　　一声脆响，仿佛是美梦破碎的声音。


###第157章 高通惨案
　　中国以涉嫌垄断和阻碍市场竞争的理由否决了史上第一技术收购案。
　　高通与博通的联姻正式告吹。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也就直接掀起了二级市场的狂澜，刚刚站稳800亿美元的高通单日暴跌12.7%，蒸发了101.6亿美元，市值遭受重创，直接变为6字打头，少走了100亿美元的挣扎弯路。
　　大家都没想到中国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是……高通与博通这种级别的交易是需要批准，因为两家公司在全球的业务分布，本次需要向美、欧、华、俄、日、韩等9个国家或地区申请许可。
　　但，中国给出的回应太快了！
　　太干脆了！
　　这很难不让人引起联想，而紧跟着就有驻华记者因此发起了提问，得到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回答——也其实已经呈现在不批准的理由中。
　　“根据调查，高通的产品销售和专利许可存在垄断行为，这些已经得到证实的情况虽然按照流程还没进行最后的处理，但毫无疑问是属实的。”
　　“基于这种情况，高通既未进行整改，也试图收购博通而再度加强市场支配地位，无疑有碍合理有序的市场竞争。”
　　看到了吧，是高通垄断在先，是高通没整改，是高通一桩事没摆平就想做第二桩事，都是高通的问题，都是高通操之过急！
　　但，不管怎样，反正就是否了。
　　因为这样的否决，还在研究两家公司是否合规的美利坚也提出了异议，但决定显然不会更改。
　　悬在高通头上的反垄断之刀还没落下，硬是先斩了一次它盘算好的收购。
　　怎么会这样……
　　这次高通收购博通，不乏有瞧着消息进入的投资者和投资机构，也已经看到了连涨的希望，相较于两个月之前，高通已经有了800亿的市值，但短短一天直接跌没过去两个月的涨幅！
　　类似情况的还有博通，它的股价同样也重挫7.1%，但毕竟比高通少一个反垄断的利空，勉强还能让人擦擦眼泪。
　　不过，这次否决，这次交易告吹，博通内部十分不满，而力主这一决策的CEO布兰奇便自然而然的领了责任，成为近期收购并购风波里第二位下台的CEO。
　　接连两位CEO火速离职，这种局面在次日加重了投资人的担忧，博通股价次日依旧跌去6.7%，两天下来也有37亿美元蒸发不见。
　　只是，相较于高通次日继续双位数的跌幅，博通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高通的第二个交易日，除了中国否决收购，另一个利空消息也浮现出来，苹果今年新平板在官网增加了来自易科WLS的独立基带芯片，而据第一时间拿到产品的博主测试，水平已经与易科旗舰Mars的祝融芯片相差无几。
　　先前易科WLS已经对外提供芯片，但主要是受易科控制的“科盛”手机采购，产品效果比不上被集成的祝融芯片，更比不上高通的芯片。
　　彼时就有人认为，WLS内部仍有技术没有显现，现在，这一猜想被证实，苹果的Ipad已经装载WLS基带芯片，按照习惯，与高通决裂的它极可能在秋季iPhone上会继续使用WLS的产品。
　　WLS与高通仍旧存在10-20%的性能差距。
　　但是，不管苹果还是易科，显然都有着顶着差距搞技术研发的决心，这就意味着，高通在性能上的领先可能无法维持太久。
　　如此悲观预测加上中国否决，高通第二个交易日的跌幅达到11.2%，市值暴跌至620.18亿美元，俨然就要奔着600以下去了。
　　两天时间，180亿美元的市值猛然蒸发，直让高通投资者们哀鸿遍野。
　　《华尔街日报》一直密切关注着围绕着高通的专利诉讼和并购风波，瞧着这两天让人猝不及防的惊悚暴跌，给予了一个“高通惨案”的标题。
　　高通惨案！
　　“难道高通连600亿美元都不值了？”连续两天保持沉默而不愿接受媒体采访的高通掌门人雅各布坐不住了，他在推特上愤然出声，批评在此刻离场而去的投资人。
　　然而，有人贴出了雅各布之前在其它场合接受采访的言论。
　　三个月之前，雅各布曾经不屑的回应提问：难道高通连700亿都不值了？
　　——雅各布，高通到底值多少亿？
　　推特上来自股民的提问让雅各布难以回答。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疑问也出现在了高通内部，雅各布接到了不止一家机构股东类似的直白询问，现在的高通到底值多少钱？
　　在高通遭遇易科、苹果反垄断联盟挑战的时候，市值也有跌下过700亿美元，但很快就站在了700亿以上，而机构股东们虽然也有疑问，不管见面还是电话都相对委婉，也能接受掌门人雅各布的解释。
　　可是……两天时间超过180亿美元的市值不翼而飞！
　　看着高通如今620亿的模样，特别容易让人想起来6月底来自安华高的一则收购报价，895亿美元！
　　那是895亿美元啊！
　　是安华高砸锅卖铁，求爷爷告奶奶凑出来的895亿美元啊！
　　现在想想，人家安华高连续报了三次价，已经很有诚意了，那陈富阳虽然华人，也把安华高搞得不错啊！
　　895-620=275。
　　30.73%！
　　不到半个月时间，折掉了3成！
　　机构股东不是人吗？
　　为什么要让我们体会到散户的痛苦？
　　短短两天时间，雅各布在内部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质疑，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不考虑中国方面的否决？
　　为什么不考虑……
　　因为中国真的极少极少极少的这样做。
　　但雅各布的这种解释在灰飞烟灭的利益面前显得格外苍白，堂堂全球闻名的公司掌门人，为什么你就不考虑这一点？
　　难怪人家陈富阳指责你没法在这样的“激变”时代领导高通前进！
　　雅各布饱受指责和奚落，真的领略到什么是“激变”。
　　高通的第三个交易日经过两天恐慌，跌幅收窄，全天只跌了2.1%，但在收盘之后又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博通考虑重启与英特尔、易科的收购谈判。
　　另一边的博通眼看高通不成器，转眼又向老相好释放了善意。
　　如果这样成了，问题就重回原点。
　　高通极可能要面临一个“新博通”的严峻挑战。
　　这次要怎么办？
　　雅各布心里痛苦，但必须要面对如今的棘手局面，他一方面要求加大对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的游说，要求它也否决易科的收购，另一方面则是讨论高通面临的竞争局势。
　　相较于之前的挑战，苹果平板搭载WLS基带芯片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这是真正在产品上发起冲锋的信号。
　　而且，考虑到易科在中国的主场优势，WLS的威胁真的极大。
　　两天之后，或许是媒体依旧对博通重启的收购谈判议论纷纷，或许是某些非正式的审核表态，易科宣布退出对博通的收购。
　　这个消息一出，立即被视为“美版的收购否决”。
　　高通收购被否一次，易科收购也算被否一次，大家扯平了。
　　而没了易科的身影，相关的非议热度立即降低，至于英特尔是否能够收购博通，这个比起“一家中国企业收购美国知名半导体公司”和“高通收购博通被中国否决”的新闻就少了太多关注。
　　高通的股价略有回暖，但是，雅各布心里清楚，来自巨头的威胁并没有消失太多。
　　确实，易科不参与对博通的收购，可是，一旦英特尔把博通收入囊中，这两个巨头能否开展技术合作而推进基带芯片的进步呢？
　　英特尔一直对移动端虎视眈眈，易科则是想要挑战高通的地位。
　　这两个巨头的需求并不因为收购与否而改变。
　　明面上的收购声势褪去，实际上的技术合作仍旧存在锋芒。
　　这是仍然让雅各布担心的一点。
　　周五，高通股价开盘保持震荡，公司内部也依旧在召开会议，只是，这次还有机构股东的参与。
　　雅各布聊了一会对市场的分析，聊了一会中国方面的反垄断调查。
　　等他停止发言，一位机构股东忽然示意有话要说。
　　只要不是劈头盖脸的骂，雅各布现在并不反感股东们的声音。
　　“高通对于单一业务的依赖在这次中国反垄断调查中显露了出来，其实，如果公司真能收购博通，这确实解决了很大的问题，最终被否决，我认为不能责怪雅各布。”
　　来自机构股东的代表巴德利表示出对CEO的理解。
　　随后，他提出了一个让大家眼前一亮的建议：“既然收购确实能解决我们的问题，虽然无法收购博通，我们为什么不能发起对其它公司的收购呢？中国难道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否决我们的收购吗？”
　　雅各布沉吟，这……
　　外面的恶意收购已经结束，高通不用考虑这个因素，如果继续寻找其它目标，那就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扭转业务结构，二是应对可能出现的“新博通”攻势。
　　虽然没能成功收购博通，可过去这段时间已经让雅各布意识到资本手段的优点，没出现否决前的二级市场同样认可公司的动作。
　　从周一到周五，雅各布一直沉浸在暴跌的股价之上，现在这么一想，不是自己错了，顶多算是某些地方没处理到位罢了。
　　会议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雅各布想到的事情同样被高管们想到了，谁都不想看到公司股价沦落，不想一看网络和新闻就是各种指责，过去的教训要注意，过去的成功经验也要吸取。
　　高通收购博通，这算半个成功吧。
　　如果再收购，中国方面仍旧需要注意，小概率的事情已经出现一次，也就很可能出现第二次，这背后少不了易科在那边的推波助澜。
　　机构股东的代表巴德利听着公司高管们的讨论，听到大家谈及中国的否决，再次出声，提了个建议：“雅各布，你觉得安华高怎么样？”
　　雅各布一愣，没想到在这个情境下会听到安华高的名字：“嗯？”
　　巴德利点点头，确认道：“是的，高通收购安华高怎么样？它的市值比博通要小，收购起来更容易，本身也有着类似的业务，涉及无线连接、光纤通信以及数据中心等产品，而且，它有一个博通比不上的优势。”
　　雅各布等待下文。
　　“高通收购安华高不用经过中国批准！”巴德利有备而来，陈述道，“安华高这些年不断收购并购又卖出业务，它的重点不在中国市场，去年在那边的营收没有超过4亿中国币，不符合经营者集中的申报标准！”
　　这话一出，高通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暖和起来。
　　短短一周时间，行政干预的威力太让人印象深刻，也太让高通内部对此深恶痛绝。
　　如果把目标换成安华高，这样就能直接避免申报了！
　　更妙的是，安华高之前还想来恶意收购高通，它万万想不到会很快就被高通收购吧？
　　雅各布想到对安华高的反收购，想到那个陈富阳对自己的攻击，想着他在推特上的阴阳怪气，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从程序上倒是直接解决了一个问题。
　　至于安华高是否适合高通……
　　这仍旧需要研究。
　　会议室里的讨论更换了方向。
　　不过，就在这天下午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则坏消息再度袭来，第九上诉法庭给了裁决，把易科与高通的专利诉讼部分发回重审，涉及高通标准必要专利的“FRAND承诺”的认定。
　　这个消息打断了高通股价的回暖，也再次让试图抄底的股民们痛不欲生。
　　抄底，抄底，哪里是底？
　　一周的交易时间下来，高通的市值勉强维持在630亿美元左右。
　　周五晚上，高通内部暂时还没有决定，但雅各布让人先试探性的放出一些风声，来看看竞争对手和二级市场的反应。
　　果不其然，极具主观能动性的作为受到了欢迎。
　　高通这周跌的太惨了，不管怎么样，给点动静出来吧。
　　博通也好，安华高也罢，只要能扭转股价颓势，那就来吧，既然博通不行，就让安华高上！
　　谁能救高通就谁来！
　　所以，救高通者，安华高是也。
　　※※※
　　人在硅谷的安华高掌门人陈富阳，他几乎即刻就看到了网上流传的消息。
　　自己作为CEO都不知道存在收购接触，股民和分析师们就知道了？
　　不过，他们倒也没说错。
　　陈富阳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救高通者，安华高是也！


###第158章 啊？
　　“继博通之后，高通再次寻找新的目标，出人意料的选中了之前曾对它发起收购的新加坡公司安华高。”
　　“这多少有些黑色幽默。”
　　“安华高公司保持沉默，没有给出回应。”
　　“据资深法律专家介绍，高通收购安华高不用经过中国批准，这无疑解决了程序上的一大难题，因为，高通在中国的反垄断调查还没有结束。”
　　“但是，安华高真的适合高通吗？它能成为‘博通’的平替吗？”
　　“我们对此抱有质疑。”
　　“不管如何，在高通无法收购博通之后，它的决策显得格外急切。”
　　《华尔街日报》跟踪报道了高通的最新情况，尽管还没完全证实，但高通多位高层暧昧的表现佐证了相关的爆料。
　　这就让人很震惊了。
　　高通和博通也太配了吧……
　　博通连夜开掉第二位CEO，急切的想要和英特尔重归于好，高通也在娶不到博通之后近乎无隙的找到第二个目标……
　　这两家真是一点空窗期都没有啊！
　　可惜，中国棒打鸳鸯，硬生生打散了气质如此契合的两相好。
　　《纽约时报》观察这种情况，给出了更综合的解释。
　　“高通一定十分怀念半年前的竞争环境。”
　　“半年之后的它要面对易科、苹果、英特尔、博通等公司的强力竞争，而这场猛烈的竞争来自两个源头，一是手机厂商们不甘心继续与高通分享利益，二是易科公司在基带芯片领域取得了突破。”
　　“截止到目前为止，高通相较于半年前的股价已经跌去了将近四成，将近四百亿美元的市值就这样消失不见，CEO雅各布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如果方总今年还愿意评选最让人失望的CEO，雅各布一定可以得到这个奖杯。”
　　“如果让媒体来评选今年最让人失望的公司，高通恐怕也会榜上有名。”
　　“高通是不是到了一个必须要改变的地步？”
　　“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有相近的答案。”
　　“高通需要求变，雅各布也确实在股市与产品以及反垄断调查的压力之下求变。”
　　“诚实的说，安华高未必是高通的良配，但高通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高通的压力很大，雅各布的压力很大。
　　没有任何公司和掌门人可以无视这种压力，特别是否决收购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打击更让人心动摇。
　　这种情况下的安华高确如《纽约时报》所说，已经是为数不多的收购选择中颇为合适的一家，规模没那大、业务和博通有相似之处、不用中国方面进行审查、可以解决单一业务的依赖、能够重振公司股价……
　　至于，是否存在借此报先前恶意收购的“羞辱”之仇，那就看不同解读了。
　　周末两天，安华高都没有收到高通真正的接触，但市场上的消息已经漫天飞舞，传的有鼻子有眼。
　　估摸着情况没那么快分明的方卓乘机飞往了硅谷，也算履行下自己作为掌门人的职责，而在这边已经有科盛公司的CEO倪博仁在等着了。
　　时值7月，2014的下半年已经开启，按照御三家的惯例，旗舰手机陆续都会有消息放出，但易科今年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又有关于冰芯研发不力的传闻出现。
　　这波传闻早在上半年就已经出现，但因为去年的雷同情况并不为人所重视。
　　可是，如今距离传统Q3/Q4的发布会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原本被忽视的消息重新有了含金量。
　　不光是小道消息，包括联合创始人虞红、美国副总裁施罗德等多位易科高层在不同场合接受采访时都没有回答关于秋季发布会和新品的提问，这被视为一种佐证。
　　冰芯出问题了？真出问题了？无法保证易科旗舰手机的竞争力了？
　　这个问题连从易科出去的科胜手机CEO倪博仁都十分好奇，他隐约觉得，现在流传的小道消息似乎不是无稽之谈，这一点从自己能拿到的资源变化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作为相对独立的公司，科盛今年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度，不仅从晨星半导体拿到芯片解决方案，也尝试了高通的芯片——当然，高通的产品供给因为与易科的专利诉讼戛然而止，但晨星半导体在6月份已经给出了基于20nm的芯片方案。
　　20nm，这按理说是下半年乃至明年上半年最先进的手机芯片方案，可是，晨星居然早于易科先拿了出来，这难免让人疑惑。
　　而且，同样按照惯例，冰芯一开始的20nm产能都会只提供给易科，慢慢才会导入其它客户，那么，晨星这次基于20nm的尝试可能是非冰芯的晶圆代工厂商。
　　要么是台记，要么是联电，要么是三星，要么是格芯，没有其它可能了。
　　倪博仁前几天专门和晨星沟通了这件事，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方总并不禁止我们与其它晶圆代工厂商合作。
　　以及，晨星也不确定这份20nm制程的“晨光3s”芯片最终能否进入量产。
　　倪博仁现在很确定的一点，晨星的“晨光3S”芯片肯定有来自易科大力的技术支持。
　　7月18日，已经在硅谷等了两天的倪博仁见到了方总，陪他一起视察老东家在硅谷的研发中心。
　　倪博仁之前在易科供应链任职，过去数年得到了十分全面的锻炼，而在去了科盛公司之后格外忙碌，这一次再来易科硅谷研发中心，心里也格外的感慨。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一个手机公司的CEO。
　　“科胜手机的竞争力还是很不错的，我们在全球与三星的竞争都很激烈，尤其中低端，反而更激烈了。”
　　方卓与倪博仁漫步在研发中心，谈着科胜手机的发展。
　　科胜手机在海外的公司是由易科控股，使用的也是易科的渠道，视为子品牌没什么问题，而在国内，消费者对两个品牌的区分度反而更强。
　　“是，方总，这种激烈只能怪科胜手机太弱，没法像易科在高端市场把三星压下去。”倪博仁笑着说道。
　　为什么中低端更激烈……因为过去大半年，易科在高端快把三星打死了。
　　过去大半年是三星自进入安卓阵营以来最萎靡的表现。
　　先是28nm制程工艺的问题，再是做工等零碎小问题，等到切换高通芯片，最佳的销售时期已经过去，宣传力度也没法提上去，转眼间又有了新工艺的研发压力。
　　种种因素共同造就了三星在高端手机市场的缩水。
　　“今年比较特殊。”方卓含笑说道。
　　倪博仁心中犹豫，走了几步终于鼓足勇气，准备询问冰芯接下来的工艺问题，没想到从走廊一个转弯便被迎面而来的机械声音吓了一跳。
　　“你好，方总！”
　　走廊里一左一右是两个弯腰行礼的机器人，声音便是从它们嘴中传来。
　　方卓同样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只觉哭笑不得。
　　他指着一个机器人，迟疑道：“这……”
　　跟在旁边的EBG总裁张亚勤面上有些发烧，强忍羞赧地说道：“这是我们事业部下的一个智能机器人探索项目。”
　　方卓扭头看了眼张亚勤，嗯……
　　“方总，这是我们设计的机器人，未来是想把Siri镶嵌到里面。”项目负责人之一的屈家俊同样在队伍里，兴奋的出声介绍。
　　张亚勤微微吸气，忽然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心软。
　　他之前在加入易科之时看到老朋友的这个项目，毫不犹豫的把它砍掉了，但之后遭到屈家俊和Siri团队的游说，于是便有了现在这样的联合项目。
　　硬件方面是机器人的动作行为，软件方面是Siri的智能大脑，未来目标便是两者的深度结合。
　　方卓聆听了来自项目负责人的介绍，嗯，怎么说呢，这个马屁机器人，再试试吧……
　　他没有给予评价，听完之后继续往前走。
　　张亚勤慢慢在队伍里落后，刚想恼火的对屈家俊说方总无形之中的态度就听到对方积极的声音。
　　“方总没否定！”屈家俊先声夺人。
　　张亚勤：“……”
　　是，方总是没否定，但也没肯定啊……
　　他极其纠结的看了老朋友一眼，叹道：“你的才华和精力完全可以捣鼓些别的项目啊。”
　　“嘿，我就觉得这个有意思，只要方总不否定，愿意出钱，我就搞下去！”屈家俊知道张亚勤的态度，搬出了大老板。
　　张亚勤犹豫再三，没有继续再说，决定有时间和方总聊聊，不过，继续搞下去也不是不行，易科现在确实也有钱。
　　方卓这一趟在硅谷研发中心的视察虽然比较常规，但除了看到让人错愕的马屁机器人，也有一些同样漫无边际的项目。
　　有团队模拟了硅谷的真实交通状况，然后在虚拟空间里放入编写的自动驾驶。
　　方卓看了一会，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做游戏，但他也没有轻易出声否定，只是顺着研发人员的思路在观摩。
　　末了，他在看到自动驾驶的车辆也会加塞的时候询问：“这车会加塞，要是旁边被加塞的车也是自动驾驶的算法，那怎么办？两个算法相互博弈吗？”
　　方卓得到了一个极其准确的回答。
　　“我还没想过。”
　　方卓语塞，结束了这个项目的观摩，终于在下个实验室看到了熟悉的手机设计，心里多少变得安慰，还是老朋友靠谱。
　　今年就指望老朋友给竞争对手来个刺激。
　　他对于这一趟研发中心的视察一言难尽，但旁边的倪博仁赞不绝口。
　　“方总，易科研发的东西都有意思啊，很有前瞻性！”
　　“嗯，是挺前瞻的。”方卓不太确定这份称赞是否发自内心，想了又想，觉得创新大抵就是这样。
　　大抵还是大抵了的吧。
　　他稳了稳情绪，谈到科胜手机下半年最重要的一个职能：“9月下旬，搭载‘晨光3S’的手机可以先发布了。”
　　倪博仁心中一震，晨光3S，20nm，要是科盛用了的话，不是抢了易科的风头吗？换言之，易科这方面真遇到困难了？
　　他面上没有喜意，反而犹疑道：“方总，‘晨光3S’好像，好像不是由冰芯代工。”
　　“嗯，格芯的技术也不错，它在28nm上走错了路，但28nm适合后闸极方案，到了20nm，反而又适合前闸极方案了，格芯现在已经在小规模的量产了。”方卓介绍情况。
　　格芯也算是竞争对手，但它的属性与台记不同。
　　冰芯今年铁定无法提供20nm产能，即便16nm取得突破也没法提供给晨星这样的客户，所以，这就出现了现在的状况。
　　一方面是28nm用HKMG第二代工艺进行性能加持，一方面是寻找合作伙伴。
　　倪博仁默默点了点头，又犹豫道：“那，冰芯……”
　　“情况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糟。”方卓没什么异常地说道，“冰芯的进度有点慢，易科今年的旗舰大概要推迟了。”
　　冰芯的进度有点慢。
　　但是，这是16nm的进度慢。
　　倪博仁觉得自己明白了状况，这个事，这个事就像是高通不得不选择安华高这个平替，易科现在也是需要推出科盛这个平替，所以，晨星忽然有了“晨光3S”的芯片方案，这大概也是原名“祝融”的方案之一。
　　但不管如何，这对科盛是一件好事。
　　他一边和方总聊着科胜手机的发展，一边揣摩下半年的竞争变局，心里还是逐渐兴奋起来，老大有难，小弟就登场献丑吧。
　　方卓能猜到倪博仁的一些心思，但其实对于科胜手机的发展也是乐见其成，总归是把自家蛋糕做大的。
　　他在硅谷继续视察了两天，考虑了一些业界前沿的发展，转眼到了周四，一则事关高通的新的消息出现在眼帘。
　　新的一周，周二时间，高通已经开始事实性的和安华高进行收购接触，后者也证实了这一消息。
　　但是，就在市场议论纷纷之际，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的非正式态度让人大吃一惊，表示考虑否决高通对安华高的收购。
　　雅各布：啊？
　　陈富阳：啊？
　　方卓：啊？
　　这个消息一出，三家都愣了。
　　不是，阿美，你搞什么？你不认识高通这个亲儿子了吗？
　　短时间的错愕之后，来自易科、高通、安华高的游说力量不约而同的启动，三家公司都想极力促成高通对安华高的收购。
　　这一天，心怀鬼胎的三家公司获得了决策上的大和谐。


###第159章 都赢了
　　高通收购安华高，这种大规模的收购交易需要向多个部门提交审核，也需要及时的进行信息披露，而这次传出否定态度的FTC就是审核部门之一。
　　只是……
　　高通还没脱裤子呢……
　　高通只是刚和安华高接触，只是试探性的聊了聊，别的什么都没干，FTC就以一种非正式姿态跳了出来，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为什么啊？
　　方卓估摸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反垄断，这个向来是FTC重视的因素，至于它为什么在高通+安华高，而不是高通+博通的时候出现……或许是高通近期股价波动产生了恶劣影响，或许是才意识到这类新组合可以产生的竞争影响……
　　总不至于是等人交钱吧。
　　但不管怎样，刚想回暖的高通股价又被FTC硬控了。
　　方卓觉得颇为匪夷所思，而在等了几天消息之后还真的听到了与自家相关的一个因素，易科关于高通垄断的上诉得到第九巡回上诉法庭的部分支持，这让FTC很重视。
　　关于高通的垄断诉讼注定漫长，本轮上诉的结果确实让方卓有所欣喜，但这只会是彼此攻防中的一环，远不到最终结果。
　　只是，没想到FTC援引了第九巡回上诉法庭的裁决，进而在内部开启了对高通收购案对市场影响的调查。
　　这种反馈回来的信息直让方卓皱眉。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也不太确定里面存不存在某些主观能动性，但事情总归需要解决。
　　事情不解决，先别说高通那边，安华高的陈富阳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明明事情按照计划进行，谁承想会有FTC斜插出来啊！
　　方卓找了一些朋友进行委婉的沟通，但又不太好直接说把情况说的明明白白，他左想右想，觉得可以存在另外一种解法。
　　FTC内部对高通+安华高的“新高通”产生担忧，那么，与其给前者红灯，不如给英特尔+博通的收购放绿灯。
　　“新高通”固然强有力，“新博通”也不差啊，有后者的存在，前者就要被制衡，而能制衡的还叫垄断吗？
　　这样的话，高通开心，安华高快乐，英特尔满意，博通幸福，易科高兴，股民也跟着雀跃，如此六赢，俨然就是一片新天地啊！
　　饶是方卓，过去这些年做了很多事情，也很难看到这种六赢的局面。
　　他秉承着尽快解决的心情，先是致电英特尔，再是致电游说头子，商议现阶段让人尴尬的情况与解法的重点。
　　英特尔在易科退出对博通的收购之后十分谨慎，也在观望市场和官方的反应，与它形成鲜明对比的恰恰是急切的高通。
　　CEO布莱恩很惊讶方总这个时候提出的想法与流露的催促，他很迟疑加快收购是不是一个好决定。
　　“方总，不是我不愿意推动对博通的收购，而是博通的业务众多，公司内部的意见也存在分歧。”
　　方卓很有耐心的谈到了对当前情况的看法：“布莱恩，我觉得现在的竞争和市场都到了一个变化的节点，英特尔愿意这个时候果断入场，今后的局面可能都截然不同，反之，错过了也就错过了，不光是对博通的收购，包括对高通专利诉讼的努力，也是一样。”
　　他不光谈了观点，也给出实际的承诺：“尽管易科受限于审查情况，不能参与对博通的收购，但我们之间的合作仍然有效，英特尔与易科在通信领域的合作框架可以建立起来，至于博通的业务……”
　　方卓略一盘算，觉得这个事也好解决。
　　博通本身的业务不错，易科确实碍于审查无法参与收购，但如果博通被英特尔收购之后再把业务分拆，这就能很大程度上规避审查。
　　英特尔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易科WLS也获得更多资源。
　　布莱恩很满意方总的诚意，如果多一些方总这样既聪明又做事的人，世界肯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他最终给出的回应是适当推动与博通的收购谈判，但可以先把消息放出来。
　　以及，英特尔也积极派人游说，不管收不收购，先上山再说。
　　英特尔：国会山，我来了！
　　由此，四方好汉直奔华盛顿，试图从不同角度来打消FTC的否决意愿。
　　英特尔、高通、易科、安华高，即便体量和名声都差上一层的安华高，它的主要业务和商业运作都是放在美国。
　　这一波波前后脚的游说扑面而来，FTC首先麻了。
　　美利坚是有合法的游说制度，也使用《游说披露法》来约束游说行为，但这一次明着暗着的……FTC的BE和BC两个部门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些托请到底来自谁……
　　要说都来自高通，那总不会时间安排还能撞车吧？
　　但奇怪的是，游说撞车归撞车，目标却是一致的，都是在试图辩解高通收购安华高的合理之处。
　　这真是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至于到底合不合理……
　　随着英特尔与博通的收购谈判释放消息，好像也确实有点合理了，要是高通的否了，接下来的英特尔否不否？
　　而且，继易科上诉获得部分支持，苹果与高通在地方法院的第一次判决也出来了，裁定高通并没有出现垄断行为。
　　这么来看，抛开高通在市场中的行为，法律范畴内的垄断还存在争议，FTC似乎不用急着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FTC的内部意见出现动摇和分歧，高通又刚在海外遭遇挫折，本身与易科的竞争也值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部舆论没有拿到什么事关FTC审核的有效消息，但高通的雅各布十分高兴。
　　果然是非正式的态度，果然高通在美国还是有分量的！
　　这次游说真是出奇的顺利！
　　虽说还没拿到特别肯定的表态，但FTC的软化十分明显！
　　雅各布至此才第一次与安华高的陈富阳进行了通话。
　　“陈总，高通与安华高存在共同前景，我们见面聊一聊吧。”雅各布因为FTC这一遭，原本的姿态变得恳切不少，不想节外生枝。
　　“好，我去圣迭戈，我们当面聊。”陈富阳因为FTC这一遭，也丝毫不敢拿捏姿态，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两个曾经相互讽刺的掌门人都变得极有礼节，劲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堪称一次难得的双向奔赴。


###第160章 共识
　　雅各布与陈富阳的见面十分顺利，宛如多年老友，谈笑风生，英雄所见略同。
　　不管先前如何，高通+安华高有搞头，这是两人的共同意见，当然，陈富阳对于这一点可能比雅各布还要坚信。
　　至于“新高通”的掌门人问题……
　　这就压根不是一个需要谈的问题，雅各布在见面之中完全没有提这个，高通收购安华高，CEO理所当然的是由自己担任，还有什么疑问吗？
　　虽然我让高通市值跌了400亿美元，虽然我失去了苹果和易科这样的大客户，虽然我需要面对汹涌的反垄断调查，虽然我要处理一系列专利诉讼，但我从我父亲手里接过公司，我就应该是一个好CEO，不是吗？
　　不过，CEO位置不用谈，陈富阳的职务还是要谈的。
　　雅各布展示出充分的诚意，希望陈富阳可以留在高通公司担任高级副总裁，仍旧负责安华高的大部分业务。
　　在经历过恶意收购的风波之后，他对于新加坡的“乡巴佬”也有重新的审视，而这一审视，平心而论，陈富阳确实是一位很优秀的CEO。
　　高通如若与安华高合并，原高通的管理层更擅长的还是自家业务，这原安华高的要交给谁？
　　自然是以陈富阳为首的原高层。
　　“陈总，你可以担任高通的高级副总裁，以后不只负责安华高的业务，也可以肩负起高通今后的投资收购。”雅各布还给予了更多的承诺。
　　从收购博通到收购安华高，尽管都还没完成，但因此带来的利益与拓展激发了雅各布更多的想象。
　　只要高通解决对单一业务的依赖，平息反垄断调查的风波，今后的战略发展可以考虑增加更多的资本运作，而陈富阳在这方面的履历十分不错。
　　雅各布见对面的陈总没有回应自己的话，继续描绘道：“陈总，只要我们两家一起，我们的公司就会重新跨过1000亿美元，未来，我们可以继续增长到1500亿、2000亿，我们可以在全球市场拥有更多的挥洒空间。”
　　只要公司合并，陈富阳会成为一家1000亿乃至1500亿、2000亿美元市值公司的主要领导人，这肯定比守着一家200亿美元的公司要强。
　　最起码，雅各布是这样认为的。
　　微微低头的陈富阳抬起头，迎着高通掌门人略显炙热的视线，微微点头道：“确实，高通可以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雅各布笑了，认为双方合作的基础进一步扩大。
　　“但你们对于安华高的估价，我认为还是有些低的。”陈富阳没有讨论以后职务的意思，转而谈起收购价格。
　　“只要我们对于未来有共识，价格可以慢慢谈。”雅各布先敲定共识。
　　陈富阳略一沉吟，还是点了头。
　　等到他结束与雅各布的交流，对于今天的这场见面，电话里向方总的描述是——从一个共识走向另一个共识。
　　“挺好的，大家都是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方卓很欣慰，“很多时候就是要放下个人荣辱。”
　　陈富阳挺佩服方总的，这样也能一本正经。
　　方卓其实对于这两位如何交流不太感兴趣，反正都是要到股东大会上见真章，他提了个当前的重点：“陈总，你对苹果的上诉怎么看？”
　　苹果同样在地方法院败诉，然后也立即提起了上诉。
　　陈富阳知道方总实际是在问专利争执，他早就反复考虑过这个，即便出现新高通，原高通的利益也是需要维系的，至于易科坚持的授权模式，无非就是价码问题。
　　“方总，高通与易科的专利授权可以谈，而且，易科WLS愿不愿意接受来自高通的投资？我认为，WLS的合作对象不是只局限在英特尔身上，如果WLS的崛起无可避免，两家公司的矛盾并不是根深蒂固的。”
　　“高通是一家在基带领域极其成功的公司，与其引入英特尔，不如我们共同来打造市场，或者说，瓜分市场。”
　　陈富阳提出了符合他立场的思路，封堵英特尔的进入，而封堵就要从现在否决它对博通的收购。
　　他见电话另一端的方总没说话，继续说道：“方总，博通是一家优秀的公司，与其被英特尔收购，不如等平定高通，我们一起肢解它，易科WLS也可以有更大的发展，如此双赢，何乐而不为？”
　　方卓发出沉吟的声音：“嗯……”
　　陈富阳等了一会没得到更确切的回应，谈到方总一开始问的苹果上诉：“苹果在地方法院也败诉了，这些诉讼只能依着法律程序来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尊重它。”
　　你们能告赢，算你们厉害，你们告不赢，那就都尊重法律。
　　方卓笑了一声，说道：“好，现在还是先为高通的临时股东大会做准备，新的高通确实会是一家很棒的公司。”
　　电话挂断，来自安华高CEO的提法被方卓转述给从纽约飞来硅谷的联合创始人虞红女士，末了，又询问她的意见。
　　“我们是应该和布莱恩，还是和陈富阳合作？”
　　虞红毫不犹豫地说道：“肯定不能和陈富阳合作。”
　　方卓对她这种决定的速度有些惊讶：“为什么？”
　　虞红理所当然地答道：“易科未来还不清楚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雨，他是‘小方卓’，怎么能信得过他的承诺？”
　　易科如今蒸蒸日上，也构建出了对高通的威胁，现在的陈富阳好好好，等到上位，一旦易科生变，怕不是立即撕毁合同。
　　方卓哑口无言：“……”
　　“而且，这位陈总不知道跟谁学的蛊惑人心，现在是英特尔更需要我们，还是高通更需要我们？”虞红侃侃而谈，“好不容易营造出来高通的危机，如果我们没有作为，任凭他一件件把事情解决，到时候就丧失主动权了。”
　　是英特尔更需要易科的技术合作，而高通只是想解决掉易科与英特尔联合所带来的挑战而已。
　　方卓叹息：“虞总可以当易科的CEO了。”
　　虞红嗤笑道：“你让我当吗？”
　　“我有什么不让的？再也没有比看到朋友越来越好更让人开心的事了。”方卓认真道，“美国这边就交给施罗德，明年你就收拾收拾家伙定在上海。”
　　他继续盘算道：“施罗德这些年在美国市场很有建树，他本身又是董事会成员，在你更多的负责全球市场之后，他一直让人满意。”
　　“等等，等等。”虞红皱眉道，“你认真的？就算易科碰见风波，我个人还不至于出什么问题，急什么？”
　　“有备无患，尽管我在这边是有不少朋友，但还是……有备无患。”方卓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还是国内最安全。”
　　虞红眉头皱的更深了，都用上了“安全”这个词。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几秒，忽然问道：“冰芯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方卓仰了仰头，没有隐瞒两天前的新消息，宣布道：“冰芯导入FinFET工艺的16nm已经开始风险试产了。”
　　虞红吃了一惊，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这个进度比想象中要快一些，如果后面顺利，年内还是能看到旗舰手机上市的，而一旦搭载了16nm的产品推向市场，一定会掀起最大的波澜！
　　不过，她的神色慢慢也严肃了下来。
　　最大的波澜不仅仅是全球的手机市场，相应的也是美利坚这边的态度。
　　按照英特尔和台记公布的消息，冰芯拿出16nm几乎可以和英特尔比肩，算是比台记领先半步，这恐怕很难被容忍。
　　虞红心里闪过诸多念头，最终化为一句话：“这是一个好消息。”
　　她是最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如何为冰芯努力的，有些事回头再看，易科似乎拥有更好的选择，但最终还是如方总所愿的那样让易科与冰芯成为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
　　方卓脸上也终于绽放笑容：“是的，不管之后面临什么样的挑战，这是一个好消息，是一个需要我们进行各种预案的好消息。”
　　他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回忆道：“梁博士当年和我说存在某种技术可能，认为可以凭借在FinFET的积累来实现16/14nm的跨越，他说，或许有机会爽一把再死，这终于还是要被他爽到了。”
　　从风险试产到大规模量产还有距离，但这已经是成功的曙光。
　　虞红也忍不住叹道：“梁博士真奇才也。”
　　冰芯在16nm上的进步是全体上下的共同努力，但梁孟淞的坚持和引导居功至伟。
　　方卓揉了揉脸，点了点头：“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又有些无言。
　　从当年在上海一起把公司鼓捣起来，一起大街小巷的寻找竞品，一起邀请产品经理的加入，到如今以易科带动冰芯实现制程上的突破……
　　这种翻天覆地，这种前无古人……
　　曾经的中芯国际追到距离台记只剩一代半，现在，冰芯即将追上并超出半代……
　　从2001年易科成立，从2003年底冰芯立项，前者已经13年，后者已经11年。
　　一种复杂的又相似的情绪在两人心中震荡。
　　虞红悠悠地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易科的秋季发布会了。”
　　方卓却是收起了感慨，重新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回国吧。”
　　“至于这么杞人忧天吗？我不在美国，很多事的处理可能会比较麻烦。”虞红没有看低自己的职能。
　　这些年，自己大概确实是美国王了。
　　“冰芯的突破是史无前例的，是科技是产业的碰撞，我也难以预料到时的情况，杞人忧天也好，先见之明也罢，总之，虞总，我要把你调回上海。”方卓以掌门人的口吻说道。
　　虞红看了面前的男人两眼，有心说什么，还是说道：“美国这边还需要时间来处理和交接。”
　　方卓微微一笑：“这是自然的，也不用太担心，易科确实有不少的朋友。”
　　虞红轻“哼”一声：“我看你是想借此削藩，罢了，易科终究是你的。”
　　“易科是我们的，是大家的。”方卓略一思考，“欧洲那边也要安排安排。”
　　虞红问道：“潘犇也要调回国吗？”
　　方卓想了想，答道：“不用，潘犇比较皮实。”
　　虞红白了一眼。
　　方卓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小虞的肩膀：“没办法，好兄弟，讲义气。”
　　虞红抖落这个男人的手，转身离开办公室：“想想你明天去庭审的说辞吧。”
　　明天加州南区联邦地区法院的部分重审还需要方卓出席。
　　“那边就是翻来覆去的辩解，我就去这一次了。”方卓对小虞的背影说了句，拿起手机，考虑是否要跟英特尔那边再沟通沟通。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打算等高通与安华高的收购方案出来再继续聊。
　　商业合作里时不时就出现背叛，但方卓觉得还是应该坚守原则，爱惜羽毛。
　　七月的最后一周，高通与安华高进行了你侬我侬的收购谈判，而另一边对FTC的游说仍然在继续，同时，英特尔也频频释放收购博通的消息。
　　如此巨头的收购并购运作引起了全球市场的瞩目和影响，像是响应，像是呼应，没死透的诺基亚也传出了对阿尔卡特朗讯的兴趣。
　　整个半导体产业都渐渐出现整合的变化趋势。
　　时间步入八月的第一天，高通对安华高的收购方案出炉，拟以8成现金、2成股票的方式拿出260亿美元进行收购。
　　受此消息刺激，高通与安华高的股价都出现涨幅，但幅度都不算大，大家都要观望审核机构的态度。
　　而就在高通正式提出收购的两天之后，英特尔也由CEO布莱恩出面谈了谈想法，认为对博通的收购将会帮助英特尔扩大调制解调器、智能路由器等市场，提供更强的产品竞争力。
　　“我们对易科的退出十分遗憾，但毫无疑问，英特尔依旧会推进对博通的收购。”
　　布莱恩释放更加坚定的表态，收购博通显然也要加速了。


###第161章 倒计时
　　方卓在加州的又一次出席庭审没有什么新鲜事，远比在旧金山的上诉要枯燥，有些简单的问题甚至要反复的询问四五遍。
　　第九巡回上诉法庭对于易科的上诉是部分支持，由此带来的拉扯还会持续。
　　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不管易科与高通，还是苹果与高通，最终结果都不可能在年内结束了。
　　目前来自公司法务部的考虑是，因为把与高通诉讼决战的舞台放在了最高法那边，但公司的背景不占优势，可以尝试与苹果一起努力把两个诉讼案在巡回法庭层面进行并案处理，届时，最高法可能就会忽略易科的影响。
　　苹果、易科与高通的诉讼案属于不同的联邦地区法院，按理说，不太容易并案审理，可是，当苹果败诉也提起上诉，因为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同样管辖审理此案的加州北区地方法院，所以，两个案子都变更为同一个巡回法庭负责，程序上也就容易了不少。
　　由此，两边并案，诉讼决战的胜算也会上升。
　　方卓自然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与高通的诉讼案到了这个份上，反而真的很大程度上要看司法程序与裁决。
　　至于，这个诉讼结果对高通的影响……
　　瞧着雅各布与陈富阳的双向奔赴，很可能是要考虑对“新高通”的影响，但那时候大概也不用雅各布来烦恼这件事了。
　　方卓结束需要自己出席的部分，倒也没有立即前往纽约，而是到洛杉矶逛了逛，约了约实际不算熟但见面都笑哈哈的美国朋友。
　　汽油男已经在洛杉矶等着了，这边八月份的天气颇为舒适，很适合进行友谊的团建，而如果考虑易科未来可能的变动，这个时候再稍微见一见，展示下姿态，那就更有必要了。
　　孔豫已经知道冰芯那边取得了一定的突破，也就对接下来的风波心里有数，自己能做的就是……风波是风波，利益是利益，冲突可以有，友谊不能断。
　　至于方总提到的安全问题……
　　孔豫觉得怎么也不能比之前轧空的时候更凶猛了，那时候自家是变相的施暴者，现在可能沦为受害者，就这还能来干自己？
　　怎么也不能吧？
　　不过，他近期对欧洲文化艺术很有兴趣，打算把美国这边的事务安排安排，明年后年去欧洲受一受艺术的熏陶。
　　8月7日，在方卓启程飞往纽约的时候，旧金山的第九巡回上诉法庭已经开始着手易科与苹果的并案处理。
　　原则上来说，上诉环节的并案比较少，但不是不行，只是需要更加复杂的程序，需要经过高级别的司法审议与同意，也是可以操作的。
　　方卓抵达纽约是上午时分，等到简单吃了午餐就在易科大楼见了美国副总裁施罗德。
　　“别说，坐在这里的感觉真不错。”方卓的办公室就是曾经索尼掌门人的，只是已经重新收拾过，不像以前那么古板，显得更现代化。
　　“偶尔斯金格找我有事，我让他直接过来，但他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虞红谈到了老朋友。
　　斯金格不仅是易科的老朋友，也是易科的好朋友了。
　　“老爵士啊，他不应该没什么心结吧，后来都是索尼攻击他，反而是我出面维护。”方卓笑道。
　　虞红撇撇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且不说蓄谋不蓄谋，最大的受益者总是容易遭人嫉恨。
　　她这么一想便问道：“我看索尼在日本的CMOS还没法生产出来？今年有希望和我们竞争吗？”
　　“IDC估计第四季度有希望，本来就是索尼为了安抚士气给的承诺，现在这样拖了一个季度是正常的。”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不急，大家都不急，反正有易科光电供货，质量也一样。”
　　易科光电接盘了索尼几乎可以说是CMOS的全部客户，厂是原来的，人也有原来不少的人，而为了平息风波，易科光电还对客户进行了一波优惠。
　　如此将近一年时间，易科光电的CMOS传感器已经向致力于中高端定位的品牌供货，而且，比以前索尼释放了更大的产能。
　　按照现在的业务预估，易科光电在2014年的营收有望突破20亿美元，如果继续保持增长，这在未来是一门上百亿美元的生意。
　　当然，索尼今年的CMOS拿不出竞争力，最迟明年应该也会加入竞争，但易科光电并不惧怕对方的竞争。
　　“索尼不容易，还得捏着鼻子交一笔赎身费。”虞红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卓。
　　索尼终究还是把索尼传感器收了回去，但其它股东们的股份是需要钱来买的。
　　“什么赎身费，我们是白纸黑字，轻易抵赖不得，我还给他们打了个折呢，不到10亿美元，附加条件是不再骚扰我们易科的员工，算是偃旗息鼓，两边和解了。”方卓指的是一部分跳槽进来的易科员工。
　　索尼之前很生气，坚持要追究责任，但时过境迁，又涉及股份变动，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这么着了，反正媒体也不再关注，算是把事情解决后专注于自身的发展。
　　虞红给竖了个拇指，还是很佩服方总这样巧取豪夺的熟练的。
　　九点半，副总裁施罗德敲门而至，他已经提前和上司进行过沟通，知道这一趟算是和大BOSS再照个面，之后就是正式的程序任命。
　　施罗德作为一个美国人，他在易科管理层的序列很高，是总办成员，是美国副总裁，也有董事会席位，如今要接任美国总裁，更是进了一步。
　　只是，就算这样，他也不清楚今年新品的具体状况，只知道可能延期。
　　等到施罗德听到来自大BOSS的简单通知，他这才清楚今年旗舰产品的打法……这不是拼创新，不是拼生态，不是拼品牌，就是直接拼生产技术了啊……
　　三星和苹果已经陆续释放消息，今年芯片肯定是常规升级，肯定是20nm，而易科这边直接往前上了一代，性能上的优势……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顺风局啊！
　　施罗德只觉口干舌燥，冰芯，冰芯那边是怎么突破的？老板和虞总的口风真紧，怎么就一点消息没有的？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无抱怨地说道：“方总，虞总，我感受到易科内部的职场天花板了！这样重大的消息，我竟然……”
　　硅谷与上海两大研发中心，芯片的研发向来保密程度极高，而且，也进行了20nm制程的研发，现在冷不丁的告知最新情况。
　　这心里直如小鹿乱撞。
　　噗通！噗通！
　　“冰芯那边的风险试产刚刚成功，后面还有许多工作，这就是最新的消息。”方卓缓缓说道，“但毫无疑问，我们的发布肯定会比三星和苹果晚了。”
　　施罗德这会都顾不得想自己职务的事，脑海里的念头转了又转，立即建议道：“方总，我建议在三星和苹果发布会之前就在官网和各大渠道进行倒计时，比如，纽约时代广场，如果我们定在10月30的下午4点，从现在到那时候还有多少小时，直接倒计时！”
　　“我们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手机品牌，只要我们表现出信心，不管另外两家怎么发布，总会有消费者要等着我们的！”
　　“去年发布4G，这种换代效应在今年会更强，我们需要锁住一部分犹豫的消费者！”
　　“可惜的是，如果在10月和11月，渠道铺货可能不够到位，嗯，但还是可以赶一赶黑五和圣诞的旺季。”
　　“哦对，我们也可以和运营商合作，提前开放盲订！”
　　“如果我们的产品不够好，盲订可能会反噬，但这次我们拿出了芯片性能领先一代的产品，相信盲订就算会带来一些问题，也不是大问题！”
　　施罗德越说越兴奋，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仿佛手里已经握着最新的Mars，喃喃道：“我们这次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手机。”
　　他又抬头看向方总，提高声音：“没有之一！”
　　来自易科的全球最佳手机，没有之一。
　　单是这样的名声就一定会在全球市场掀起销售狂潮。
　　方卓稍微泼了盆凉水：“施罗德，你先坐，不一定呢，也许今年都拿不出手机呢。”
　　施罗德燥热的心好像被BOSS掏出来往地上使劲的摔了又摔，他愕然的张了张嘴，不是，不是，不是，你……
　　“只能说，今年的希望比较大。”虞红在旁边补了一句，“但也要做好全面的准备，你刚才的提议不错，一旦冰芯那边确定，我们今年的各个宣发渠道可以都上倒计时，相信效果会不错。”
　　官网上倒计时，时代广场上倒计时，《纽约时报》买两个月的版面倒计时，亚马逊产品页面做倒计时，务必把这次的新品宣传到位。
　　虞红心里不自觉想到方总之前的复述，梁博士说易科可以爽一把再死，她觉得不至于死，但一定可以爽到。
　　这样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施罗德长吸了一口气，抓起茶杯喝了半杯，情绪终于有所平静。
　　他这个时候由衷地说道：“冰芯这次跨代，了不起！”
　　更多的信息涌入脑海。
　　施罗德忽然又说道：“英特尔6月份才宣布他们采用14nm工艺的新一代CPU，这个14nm和冰芯的16nm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相同产品，性能上的优劣有多大？”
　　“英特尔还是强的，冰芯的16nm是导入FinFET的3D结构，原本应该是14nm，但现在是折中了。”方卓说道，“这次的新祝融，我听他们介绍，工艺变化还是很大的，单是核心面积就只有78平方毫米，远小于去年祝融的144平方毫米，性能提升肯定不用担心，至于相同产品，我们现在又没法比较英特尔的，谁知道呢。”
　　施罗德认真的建议道：“方总，既然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们会超越对手，这有什么好折中的，名称直接用14nm就好，大家会细究这里的差别吗？不会的，更多的消费者只看数字标识。”
　　方卓简单考虑了下，说道：“还是看冰芯那边的命名，这个不重要。”
　　施罗德觉得还是挺重要的，他打算等到冰芯再有些进展之后就打电话和那边的邱总、梁总进行沟通。
　　“易科与冰芯的投入在今年可能看到回报，明年或许就是我们的丰收之年，但一定也会面临挑战。”方卓说道，“不过，挑战归挑战，一旦新品推出，我们的股价还会再涨一涨，在这之前，你们要商量一次对员工的股票奖励。”
　　施罗德点了点头，到了这时候，重点反而不自觉转到了方总只说了一句的“一定也会面临挑战”，他稍稍侧头，看到虞红凝重的眼神，只觉今天的念头格外多。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员工发放奖励，一是分享公司的成功，二嘛，肯定也是稳一稳将来面临挑战时的情绪。
　　“施罗德，这次是虞总力荐你接任美国总裁的职务。”方卓谈到了升职，“她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和魄力来负责整个北美市场，这次的任命还会经过董事会的讨论，但董事会也会相信虞总的判断。”
　　施罗德知道自家公司的董事会是怎么回事，他向老板表了态，也向虞总道了谢。
　　“易科公司从2001年至今，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但我相信我们历经风雨之后还能取得更大的成功，希望易科不会辜负你的才华。”方卓起身与施罗德握手。
　　施罗德重重的握手。
　　等到他离开BOSS的办公室，想着16nm的旗舰产品，想着如今的市场竞争，也想着未来的风雨挑战，只觉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
　　高通的官司在打，产业的并购在进行，易科的重磅产品在酝酿。
　　方卓的重心转向国外，但易科对于国内的竞争并没有放松，反而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的与对手鏖战。
　　这一鏖到八月，百度打车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我们有必要在打车赛道上投入那么大的精力和资金吗？这能给我们带回什么？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决策！性价比太低了！”
　　百度高层会议，副总裁郭世煌终于忍不住当场谏言，提出了质疑，而矛头直指坐在罗宾身边的马博士。
　　马冬敏感受到多位高管的目光，面色微沉。
　　会议室里一派肃杀。


###第162章 现状
　　百度的情况不太妙。
　　从去年年中到今年三季度，公司内部情绪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刚开始豪言壮语，中间胡言乱语，最后沉默不语。
　　做轻应用，轻应用不行，升级成直达号，直达号不行。
　　投资大黄蜂，大黄蜂不行，收购搞百度打车，百度打车不行。
　　发力云计算，易科太领先，盈利很渺茫。
　　杀入团购市场，米团有点强，地推太疯狂。
　　最最最打击士气的是，百度进入今年的第三季度以来，PC和移动双端份额都出现了明显的下滑，而在这之前，百度与竞争对手的僵持中仍有上风。
　　根据点击通过率CTR数据，截止到8月初，百度在PC端从6月份的55%陡然下滑至48%，这些年首次跌破50%，而这样的跌幅差不多是2013年一整年的跌幅。
　　“7%”与“不足50%”，核心PC搜索业务上的这两个表现直让百度中高层都为之颤栗。
　　发生了什么？
　　不应该啊，要说温水煮青蛙，那也不应该有这样断崖式的表现啊！
　　就在又一次召开高层会议之前，李彦宏甚至怀疑内部数据之前造假，现在是纸不住火，但在彻查一遍之后却没发现问题……
　　这好像更让人心凉了……
　　种种迹象表示，由易科YMS主导的竞争策略正在逐渐生效，已经把刀子捅进了百度的要害，再这样持续下去，百度只能沦为一家二流公司。
　　问题在于，要怎么办？
　　这已经是过去一年频频在百度会议上被提及的问题。
　　其中一个比较委婉的表达便是新业务的投入，从大黄蜂烧到百度打车，从去年十月烧到今年七月，百度的烧钱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另外三家对手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而且随着YBAT本身的差距又分成了层次。
　　易科有易信和易支付，居于首位，阿里有支付宝，仍在追赶。
　　腾讯有QQ，比前面两家低一个层次。
　　百度尽管有搜索，但流量转化效果很差，又比腾讯低了一层。
　　全国的移动打车市场，易科超过35%，阿里超过30%，腾讯基本20%，百度只在10%左右徘徊。
　　10%！
　　这甚至比不上之前由黎勇劲团队运营的大黄蜂！
　　钱比之前投的多，人是抽调的内部精英，为什么效果越来越差？
　　百度的流量按理说也很强，到底是流量性质的问题，还是运营团队的毛病？
　　今年5月，百度内部围绕打车的问题已经进行了一次撕逼，最终是换了一位负责人，但是，6月和7月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而按照新负责人的说辞，这是前面遗留的顽疾……
　　一边是易科系仍旧持续的进攻，一边是核心业务的衰退与内部的种种问题。
　　一年时间很短又仿佛很长，李彦宏只感觉心好累。
　　这一次的高层会议，他在召开之时就极其坦诚的表示，想听听大家更加真实的意见，更加真实的业务观察，更加真实的竞争应对。
　　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一上来就奔着砍掉百度打车业务的方向去了，而这在背后是对自己夫人决策的强烈质疑。
　　越投越多，还能投吗？
　　越做越差，还能做吗？
　　如果就此不做，先前决策所付出的成本是否要担责？
　　谁来担责？
　　李彦宏面无表情，就在PC搜索下滑的当下，他愈发觉得要更客观的来看待各种问题。
　　“百度打车为我们的百度钱包带来了超过1亿的用户，这种增长速度是公司第二快的项目。”马冬敏等了一会没等到别人为“百度打车”辩解，不得不亲自出声，“这些年只有贴吧的增长速度超过百度钱包，这种带动作用如果还要算作失败，我不知道什么是成功了。”
　　她看向刚才发言的副总裁郭世煌，问道：“难道就只看这一个业务的市场，而不看它起到的全盘作用吗？”
　　“想法是好的，战略构思是好的，计划规划是好的，百度打车带动百度钱包，激活移动支付，再与百度团购进行业务联动，但是，但是啊！”郭世煌真是不吐不快了，“但是，我们看到了联动的效果了吗？”
　　他直接说道：“很差！很差啊！这种由补贴带来的百度钱包数据有什么用？如果要追求这样的数据，不如我们直接成立地推团队，然后直接给用户发钱，增长速度可能还更快！它的增长和贴吧能一样吗？”
　　百度规划的是一环又一环，但环环都有困难，累积起来是个完全不达标的战略执行。
　　郭世煌再次说道：“百度钱包超过1亿的支付账户，支付宝呢？易支付呢？腾讯钱包呢？它们难道比我们少，比我们慢吗？我们还要被数据所迷惑吗？”
　　他直接站了起来，高声道：“现在的问题是始终不肯正面面对问题，PC端有搜狗和360，它们不搞负优化，我们搞，它们份额高了，我们负优化就少点，它们份额又高，就再少点，为什么就不能坚决以客户体验为中心？为什么七月的数据会崩？”
　　“日拱一卒，日拱一卒，凭什么不崩啊？”
　　“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有以后了。”
　　郭世煌说完这些，没有坐下，说道：“不好意思，我情绪比较激动，我出去冷静冷静。”
　　他转身出了会议室，不打算和老板娘辩解，留下了心情沉重的其他人。
　　良久，没人出声。
　　李彦宏缓缓问道：“你们怎么看？”
　　决策层之一的向海隆用余光瞥了瞥老板娘，犹豫了几秒，出声道：“PC端的下滑很危险，如果没有PC端的市场，不管打车还是团购，都会成为无源之水，可能不是我们存在选择，而是我们不得不，是我们必须要优先保住PC市场。”
　　李彦宏直接看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向海隆避开罗宾的目光，没等到其他人的声音，还是说道：“优步要进来了，百度打车面临的竞争环境还会持续，它可能只能获得有限的成功了。”
　　有限的成功，比较委婉的说法。
　　但李彦宏听懂了，也注意到不少高层听见这话后都在注视自己，潜在的意思很明显。
　　他扭头看向当初大力推动投资和收购的夫人，她的神色极其难看，眉头紧紧皱着，眼睛有些失焦，看起来都要碎了。
　　可是，自己现在没时间把她破碎的道心拼起来，因为，如今的第一要务是要先把碎了的公司拼起来。
　　李彦宏闭了闭眼，再睁眼望去，在座的人有的恍惚，有的迷茫，有的小心翼翼，有的漫不经心……
　　这拼起来又谈何容易……


###第163章 保卫战
　　8月13日，自百度进军打车市场以来，它又一次的换帅了。
　　这第三次，百度打车的负责人换成公司权力前五的副总裁向海隆，也是他继团购之后执掌的又一新业务。
　　然而，担子越来越重，公司情况却越来越不好。
　　向海隆是硬着头皮被挪到百度打车的位置，也只能一上任就宣告公司将会继续加码的态度，试图向外界释放出满是信心的讯号。
　　按照通稿中的原话，“移动打车是一门长久的生意，百度有决心继续投入，也有责任为更多的消费者提供优质服务”。
　　只是，仅仅在向海隆负责“百度打车”两天之后，一个小道消息就流传出来，百度正在为“百度打车”寻找合适的买家。
　　一边是向海隆这种高管担任负责人，一边是百度要把打车卖了……
　　百度难道调任向海隆只是为了擦亮招牌，想把它卖个好价？
　　这样的消息让人颇为震惊。
　　但，买项目容易，卖项目难！
　　一周之内，当小道消息在某种程度上得到验证，“百度打车”的卖身情况也遭遇跟进，据说，这样全国前四的项目少有人问津，易科没有获得接洽，阿里兴趣不大的婉拒，腾讯谈了两次就明确放弃……
　　然后，百度已经在寻找软银之类的有实力的投资机构接盘。
　　可是，依旧得不到太大的热情。
　　这个事不难理解，移动打车拼到现在的一大主题俨然便是拼移动支付，本就在支付市场领先的支付宝与易支付依旧领先，基础不佳或者说就是没有基础的腾讯钱包与百度钱包也依旧落后。
　　对于另外三家巨头来说，百度打车的数据只要给补贴就有，何必再花巨资去买百度的？
　　而对于投资机构来说，很难接盘百度，一是意味着以己方为主的持续投入，二是找不到合适的支付品牌，三是没有强力的运营团队。
　　这些条件限制着接盘侠的出现。
　　如此种种，尽管副总裁向海隆开了数次会议，试图重振信心，但外面飘着流言蜚语，内部的补贴投入预算也明显断崖，队伍士气变得很低。
　　本来就拼不过，这要怎么办？
　　8月19日，网上一个流传出来的小视频让向海隆变得极其尴尬。
　　——向海隆：疯了！我真没见过搞夫妻店是靠谱的！就算是方卓，他把苏薇放公司里吗？这工作真是干不了！
　　小视频的背景是明显的私人宴请，拍到了抬杯喝酒的向海隆，他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一口喝完杯中酒，显得颇为惆怅和不满。
　　夫妻店！
　　不靠谱！
　　甚至点名了方卓和苏薇！
　　这则被泄露的视频立即上了许多平台的热门问题或者相关推荐，热心的源源不断的吃瓜群众进一步把百度向总推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知乎上有匿名，但明确说了是百度的员工，也热忱的进行着八卦，声称看到了行色匆匆的向总。
　　贴吧上有马甲，甚至直接新建了一个“勇猛的向海隆吧”，可惜，这个新贴吧没有活过半天就英年早逝。
　　值此向海隆危难之际，有业界前辈试图跳出来扶危济困。
　　——李果庆：没错，向海隆说的“夫妻店”正是我们铛铛，这个锅我背了！罗宾，你千万不要责怪向海隆，百度这个时候不宜再生风波啊！
　　向海隆没有在小视频里指明是谁，仿佛是天底下的夫妻店都中枪了。
　　——李果庆：哎，但话说回来，罗宾，你是不是也应该检讨一下，咱们就事论事，就向海隆现在新负责的“百度打车”，这不是器重人家，是为难人家啊！你让方总去搞，他现在也回天乏术啊！还有啊，我看公司那位老板娘好像没有特别成熟的投资经验，怎么就能让她去负责战略投资了呢？
　　——李果庆：因为她是股东？因为她是老板娘？哎，也难怪人家向海隆吐槽，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心胸宽广，要哈哈一笑，要多从自身反思。
　　——李果庆：现在关于“百度打车”有很多小道消息，说是局面不太好，也没什么买家，我老李给支个招，既然是从黎勇劲那买的，现在再打折卖给他好了！事实证明，百度团队还不如人家大黄蜂团队呢，百度可以把自己的任务重新清晰定位为找钱，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爱说实话的李果庆出面获得众多好友的好评，认为这位老前辈有情有义有想法，当然，想法不奏效不是他的问题，是能力就到这了。
　　不管怎样，庆子老前辈所说的“不宜再生风波”总是正确的。
　　吃瓜群众们十分热忱，可惜，百度方面始终没有给出回应，当事人向海隆同样不接受媒体采访，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百度选择冷处理，这也确实是互联网焦点快速更迭的特色。
　　等到8月底，一则关于百度打车卖身的新消息才让许多人想起之前还有那么一个小八卦。
　　——一直寻找买家的百度打车终于还是找到了愿意出手的卖家优步。
　　百度宣布，将会与国际移动打车品牌“优步”一起建设国内市场，为消费者提供更专业更优质的服务。
　　百度出让“百度打车”，重新变为投资者的角色，否定先前的入场动作，以及，国外的优步借此进入中国市场！
　　很多人本来已经等着看百度打车的一地鸡毛，没想到居然还被它化腐朽为神奇的找到了有需求的买家，成功变成“半地鸡毛”！
　　这就是巨头的底蕴。
　　出于对巨头的尊重，易科YMS总裁戚赫在朋友圈转载优步收购的消息，恭喜道：百度顺利从打车赛道离场，今年的目标是让百度在搜索市场再出出汗，加油！
　　尽管百度没有对这桩交易进行详细的披露，还冠以“合作”的名头，但“百度打车”直接更名为“Uber”，毫无疑问就是品牌的消亡，内里细节已经不重要了。
　　很快，戚赫发了第二个朋友圈，顺手给对手上点眼药：YMS其实不喜欢挖人，但向海隆向总是个意外，如果向总在百度不开心，可以考虑来易科试试。
　　向海隆辗转两手看到了戚赫的发言，只能说，他在悲伤之上又添了一层悲伤。
　　过去一周多的时间，公司内部的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老板娘仿佛是为了避开自己，再也没有出席公司高层会议，而尽管罗宾找自己谈了一次，从形式上进行了交心，但同事们的目光总是那么玩味……
　　也就是在成功出售“百度打车”之后，公司里流传着马博士不再负责公司具体投资事务的消息……
　　这是自己逼退了老板娘？
　　不！不！
　　这简直是自爆的逼退了老板娘啊！
　　向海隆觉得真是不太好在百度继续工作下去了，他不确定罗宾心里有没有一根刺，只确定自己心里好像是多了一根刺。
　　偏偏，这个刺可以说是自己亲手插上去的。
　　辞了吧……不干了吧……就这样吧……
　　向海隆连续两天都在心里环绕着类似的念头，甚至开始准备给自己寻找适合辞职的黄道吉日，然而，罗宾在这种关头又一次的面谈暂时打消了决定。
　　“我们和易科已经不是一个等级的了。”李彦宏没有寒暄客套，上来就很平静地说着情况。
　　向海隆默默不语，这个事其实从去年就很明晰了。
　　百度遇到过竞争和挑战，也有与国际巨头战斗的经验，但像易科这种从本土成长起来的国际巨头，真是预估不足！
　　它既强大，又不缺本土经验，甚至，它在本土的商业运作本身也是最顶级的。
　　原先还寄望于百度在搜索赛道具有品牌护城河，有着广大用户们的使用惯性，但易科支使着搜狗先发力移动端，再撬动舆论、勾连对手、投入重金、打造生态，最后又来了一式逆伐PC……
　　事实证明，品牌惯性在多管齐下的攻势下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当然，这里面也有百度为了强转移动端而进行的愚蠢操作。
　　可是，事已至此……
　　向海隆心里叹气，真的不用方总怎么出马，就易科的YMS已经营造出步步为营的竞争，隐约间就是王道式的比拼，而百度尽管市场份额仍然占优，反而陷入了劣势。
　　“向总，你觉得我们在PC搜索市场还能压住搜狗和易科吗？”李彦宏如此说了句。
　　向海隆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在罗宾悲观的语气中了。
　　连罗宾这个掌门人都开始悲观，真是……
　　“我们仍然是中国第一的搜索。”向海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强调了现状，他思考几秒又叹道，“现在的易科太强了，它带来的压迫力比之前的腾讯还强。”
　　“腾讯只是压迫那些中小公司，但易科是连巨头也一起压迫了！”
　　“它比腾讯还腾讯！”
　　“再这样下去，恐怕易科对高通搞的反垄断也会落在它自己的身上！”
　　李彦宏微微点头，承认易科的压迫力，也认为它的这种生态可能面临一定的风险。
　　向海隆嘴上义愤填膺，但心里还有剩下的一半没说，当初腾讯太天怒人怨，是它直接用流量去各个赛道生抢，如果它之前也像易科这样把握重点，其它的则施以合作，恐怕局面也是不同。
　　而方总绝不会没有注意这一点，他主导下的易科在规模扩大时秉承着“保持进步”的宗旨，等到大到一定程度却又加上“科技向善”的补充。
　　怎么向善？
　　向海隆很遗憾，自家公司似乎成为被对比的另一面，平心而论，搜狗取消医疗广告，优化PC体验，严格把控广告，这确实对用户很友好，也难怪最终导致了7月的市场质变。
　　但，这真的不够商业！
　　如果只是搜狗一家，搜狗是搞不了这些的！
　　然而，如果搜狗背靠易科，它就有资本违背商业逐利的本质而快速发展。
　　向海隆几乎可以肯定，搜狗这样搞，不过就是下一个被易科收购的高德地图罢了，也只有真正的完全背靠易科，搜狗的引擎玩法才能持续。
　　搜狗自己不够商业，但它融入易科成为生态里运转的一个工具，这仿佛又够商业了，因为，易科完全养得起它。
　　向海隆自打正式对上易科就反复思考过对方的战略和打算，可是，很遗憾的还是到了现在的局面。
　　“向总，反垄断之类的东西只是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方卓那个人又向来长袖善舞，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上面。”李彦宏极其清醒的说了句。
　　向海隆心里有点想切割“我们”这个概念，戚赫那边好像对自己伸出了橄榄枝……
　　“现在有个对易科很不利的消息。”李彦宏忽然这样认真地说了句。
　　向海隆有些惊讶：“是什么？”
　　“易科主营的是手机，做的是中高定位，但它这个主营业务现在有两大困难，极可能让它盛极转衰。”李彦宏说道，“一是拥有专利优势的高通已经在寻求禁售易科的侵权手机，二是易科今年的手机因为冰芯的研发不力可能要推迟。”
　　“易科是强，但它越强也就要面对那些更强的对手。”
　　“它想收购博通，结果美国那边口诛笔伐，它就收购不了，这种局面之下，高通很可能会拿到禁售令。”
　　“过去是易科凭借全球市场的营收打我们，它是国际巨头，未来，如果它沦落成国内巨头，我们还是有机会赢的。”
　　李彦宏看着向海隆，已经察觉出他的离意，劝道：“难道你就不想再试试？就随便被挑拨离间便要离开公司？”
　　“冰芯去年也说研发不力呢。”向海隆说了个情况。
　　李彦宏摇头：“这次不一样，现在已经九月份，冰芯可能真碰见困难了，这是我们的机会，向总，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啊。”
　　向海隆觉得可能不那么君子，但也许真能待时而动，他也不想背着嘲笑开启职业生涯的下一站。
　　他沉吟再三，给出建议：“罗宾，我们必须收缩战线了，如果不能阻止搜索的下滑，其它的都没什么用，我们要开源节流。”
　　李彦宏郑重点头，承认失败，决心打响搜索保卫战。
　　※※※
　　9月3日，安华高宣布接受高通的收购报价。
　　这也意味着高通即将打响内战。
　　方卓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把玩搭载了16nm芯片的最新款Mars。
　　他想着现在和未来的局面，想着自己的主要精力与这些对手，若有所思的对秘书刘宗宏嘱咐道：“记一下总办讨论事项，要趁着新款的声势收拾河山，该解决的对手都要从速解决。”
　　把能解决的对手从速解决，这样才能腾出精力备战最大挑战。


###第164章 只欠东风
　　从七月到九月，从高通传出收购安华高的消息到后者接受报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桩半导体收购案兜兜转转的仿佛回到了原点。
　　这期间，中国工商、FTC、英特尔、易科、博通等因素纷纷乱入，高通股价也经历着跌宕起伏，不过，最乱的可能还是两个当事方，它们直接调换立场，来了个买和卖的角色互换。
　　安华高想要资本蛇吞象，不成想，最后是被高通补充了营养。
　　而随着安华高的董事会宣告屈服，这桩收购案也就到了最后的环节，需要经过全球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审查就能完成。
　　但对高通来说，不用经过已经否决过自己一次的中国就是一个好消息。
　　尽管收购还差最后的一环，高通掌门人雅各布与安华高掌门人陈富阳已经联袂在高通总部的圣迭戈市亮相，共同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雅各布在镜头面前颇为兴奋，面对记者对陈富阳职务的提问，以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宣布：“很显然，陈总会成为高通重要的一份子，不用怀疑这一点，他有着惊人的才华，高通也有着更大的施展空间。”
　　旁边的陈富阳听到这话，笑得十分开心，连连点头道：“虽然两家公司的合并还没完成，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为它的新未来做贡献。”
　　记者见到这两位十分和谐，提了个迫在眉睫的隐患：“英特尔也已经对博通公司发起了报价，大家都知道，博通也是一家很优秀的半导体公司，不然高通之前不会尝试收购它，如果英特尔收购成功，高通未来要做什么准备呢？”
　　这个问题是提给了雅各布，让他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后把回答的机会谦让给陈富阳，而陈富阳也谦让回去，两个人相互推了推，最终还是由CEO雅各布给予回答。
　　陈富阳是觉得吧，这样的问题似乎还是CEO的职位回应才更恰当，一切都要按照程序来，雅各布还是现任CEO嘛，也许也可以一直当下去。
　　他现在心里有两个打算，安华高已经赌出去了，自己要是争不过雅各布，也许可以到方总那里去谋个差事，易科WLS好像还缺一个主事人。
　　但是，易科WLS虽然有基带上的突破，也很可能与英特尔进行合作，但那只能当一个过渡的跳板。
　　不管是高通收购安华高，还是易科退出对博通的联合收购，又或者英特尔坚持收购博通，近期的每一个动向都证明着半导体领域依旧有着很高的敏感性。
　　陈富阳即便已经见识过方总在美国的朋友们，也不认为他能解决这个问题，不然，易科一定不会退出对博通的联合收购。
　　既如此，WLS便是个过渡的好去处。
　　陈富阳方方面面已经考虑许多，对于即将掀起的夺权行动也还觉得颇为紧张，新高通的掌门人，这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他结束了与雅各布的公开亮相，返回酒店之后又与数位股东代表进行了沟通，成功的让紧张情绪延续到凌晨。
　　陈富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想着另一位在纽约的真·方卓，想着他出道没几年就对新浪搞的夺权，心里感叹的时候也终于是平缓了不少情绪。
　　万事俱备，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暴起时机了。
　　一直忍到第二天下午，陈富阳才给方总打了个电话，探讨目前的情况，认为可以想方设法的给高通或者雅各布个人来一个波折，促使自己站出来。
　　方卓安静的听完陈富阳的想法，给出自己的意见：“陈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需要再做什么阴谋诡计，如果从股东的角度，公司CEO这么长时间不能管理好公司股价，已经是非常不称职的，相信你这段时间与他们的沟通也能清晰感受到他们的不满。”
　　“他们与你接触，支持你，不是为了反对雅各布而反对，是希望你担任CEO之后就带领高通前进。”
　　“只要审核一批准，那就是最好的时刻，你不用躲躲藏藏，反而只要正大光明的站出来，表达出你敢于承担责任的勇气，堂堂正正的扛起高通大旗，这就够了。”
　　“CEO，有能者居之。”
　　“你比雅各布强，这就是组建新高通之后的最好开始。”
　　不管陈富阳这通电话是想再次催促中国反垄断，还是想再度游说与英特尔行竞争，方卓都不打算多交流，直接半真半假的表明了观点。
　　震荡的高通是已经积蓄了不满的，本来在有外界围攻的情况下，雅各布必须要平稳的坐在上面，但现在有了收购合并的契机，如果新掌门再能给出事态尽快平息的隐形承诺，自然更有诱惑力。
　　陈富阳目前能提供的是中国反垄断降低惩罚力度，解决这一利空，还能开启同易科的专利谈判，弱化这一利空，以及，他本身擅长资本运作，利于提振股价。
　　别人怎么衡量高通CEO应该做什么不重要，股东对于CEO的要求，股价是个必修课。
　　陈富阳感觉方总的信心比自己还足，他多少受到些鼓励。
　　当然，方总这样给意见是希望高通内部矛盾更加尖锐的揣测就不多揣了，本就不把方总想象成多好的一人，大家基于各自立场说些真真假假的话都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
　　聆听方总的建议，分析他的立场，巩固他的支持，摘取有益的部分。
　　陈富阳考虑反正现在也有时间，还可以飞到纽约，再当面向方总请教，毕竟，这位可以算是夺权路上的良师益友。
　　不过，他人还没到，新的来自东方的消息就很快的传了出来，据传是中国要求高通彻底废除目前的专利授权模式。
　　陈富阳注意到高通被压制的股价，不知道这算不算方总口中所说的“不需要再做什么阴谋诡计”。
　　大概，明着来的就不算阴。
　　陈富阳得到了雅各布匆匆飞往中国的消息，知道他要去那边斡旋，而就在高通CEO还没落地的时间，原先最被担忧的一环定了下来。
　　FTC批准了高通对安华高的收购。
　　箭在弦上，已然待发。


###第165章 小目标
　　因为安华高在全球的业务分布，它不像博通被收购那样需要得到9个国家或地区的监管批准，而是只需5个。
　　除了美国，剩下可能存在阻力的也就是欧洲和新加坡。
　　但高通与安华高在基本达成一致后就增加了游说，新加坡已经同意这桩收购，至于欧洲那边，它今年主要在搞微软和谷歌，对于高通的收购没有太大反响，预计通过的问题不大。
　　也因为这样的审核背景，虽然雅各布已经飞往中国，但陈富阳这个原安华高CEO还是被正式公布了任命，即将成为高通的高级副总裁。
　　甚至，不少媒体和分析师认为，这位很受高通掌门人认可的华人会接替莫伦科夫出任COO，而莫伦科夫在之前就曾传出过是高通下任CEO的人选。
　　如果高通的风波与转型结束，雅各布退居董事会，今后高通的权力配置大概率就是CEO莫伦科夫+COO陈富阳。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高通当前最紧要的任务还是抚平风波。
　　在FTC表态通过之后，尽管有来自中国更严厉的表态，但华尔街普遍还是看好高通与安华高的这桩收购案。
　　高通能不能完美整合创新？
　　未必能，但一定能减少对当前饱受诟病的单一业务的依赖。
　　而且，安华高方面很丝滑，似乎已经完全做好了融入高通的准备，这也是一个积极因素。
　　人在纽约的方卓也在注意着高通的变化，一方面看到拟任高级副总裁陈富阳在不同场合分享的业界发展观点，一方面是高通今年在产品上的竞争呈现。
　　高通在四月份就已经公布今年的高端期间芯片命名为骁龙810，一直到进入九月的第一天，第一家确定搭载骁龙810的手机厂商终于出现——三星。
　　三星将会在九月二十七日推出搭载骁龙810的旗舰手机Trump。
　　截止到九月，骁龙810是一款由高通设计、台记20nm工艺制造且被三星使用的旗舰芯片。
　　因为三星去年在自家猎户座Exynos芯片上的翻车，加上今年与高通在基带芯片与通信专利上的和解，它直接用了骁龙810，也不再正面对决苹果和易科，而是选择在九月底发布产品，试图重振三星旗舰品牌的声势。
　　方卓觉得这个决策还是挺正确的。
　　嗯……只是这个八核的骁龙810处理器，这个由4颗Cortex-A57核心和4颗Cortex-A53组成的产品，是不是还是那个名闻遐迩的大火龙？
　　根据高通已经放出的骁龙810温测结果，它的最高运行温度比上一代的骁龙801还要低，只是，这个测试能看到是在MDP开发设备的测试机上进行的。
　　而这个测试机的厚度远超正常的旗舰手机，散热空间更大，甚至能在里面塞上散热风扇。
　　易科自然是拿不到样机和样品，很难评估骁龙810的真实实力，只能说，高通虽然在64位处理器到来的时代不得不放弃它自研的架构而改用公版的A53和A57架构，但目前从披露的信息看起来，准备还是十分充分的。
　　由此，三星Trump集高通、台记优势为一身，或许能来争个第二。
　　这是易科内部给出的预估。
　　继冰芯的16nm风险试产成功，当下任务已经在做工艺验证与优化的小规模量产，而方卓拿到的新Mars就是这一环节的产物。
　　这个环节的良率提升仍然磕磕绊绊，但前景越来越清晰。
　　方卓几乎每隔两天就同邱慈云、梁孟淞进行一次通话，大致确定可以在11月底进行大规模量产，只是根据目前的进展，良率可能不及预期。
　　本来按照梁孟淞的设想，导入FinFET的16nm怎么也得把良率提高到65%才能量产，这样凭借制程上的领先，即便良率有些低，也能等效另外几家20nm制程至少85%的成本。
　　但是，半导体产业的外部环境有些叵测，易科也真的不好拖久，于是就拍板良率爬升到55%左右进行大规模量产的决定。
　　静态的来看，这样的良率没法让冰芯盈利，可是，梁孟淞也明白易科等待的代价，同样得动态的考虑整个体系的变化。
　　先解决有没有，再解决好不好。
　　冰芯的决定一下，方卓的心里也就跟着定了，他已经做好推迟到明年年初的准备，但梁孟淞等人能综合权衡，每提前一个月都是极好的。
　　而除了梁孟淞在量产上的决定，邱慈云也谈了事关冰芯的一桩收购整合，把目标放在了国内晶圆封装第一的长电身上。
　　从台记进军封装领域，业内就普遍看衰代工厂在下游环节插手的前景，认为术业有专攻，台记投入的精力没有性价比。
　　但是，冰芯前两年与长电合作设立研发子公司，秉承的是“摩尔定律必然会逐渐失效”的判断，考虑的是提升工艺制程的指数级上升成本。
　　冰芯一路从130nm走来，如今固然基本攻克16nm，也仍然有着庞大的其它制程生产线，而在考虑未来设备采购与合作受限的情况下，尝试从先进封装发力就是一个双管齐下的选择。
　　不过，除了这些，邱慈云提出收购长电的建议也是因为基于两个主体进行合作的研发并不顺利。
　　长电之前就不太乐意设立子公司来一起搞研发，担忧冰芯进入这一领域竞争的风险，后来虽然答应，研发的磨合仍旧费心费力，不说1加1大于2，甚至难以等于2。
　　种种因素，同时也注意到业界并购整合的风风雨雨，邱慈云正式向方总提出了建议，把冰芯从晶圆制造环节直接快速拓展到下游环节，也是运用如今流行的收购方式。
　　方卓今年一直在说半导体行业的变化趋势，在易科说，和英特尔说，和安华高说，和媒体说，倒真没想到冰芯所需要的整合。
　　邱慈云这么一提，他颇有只缘身在此山中之感。
　　至于长电嘛……
　　邱慈云在电话里振振有词：“方总，我已经详细打听过了，长电的控股股东是新潮科技，但它只占14.11%的股份，公司股权结构分散。”
　　“而且，长电本身的财务状况也不好，今年年中的时候负债率将近70%，冰芯这个时候出手是很好的时机。”
　　方卓接到邱总的这通电话，满脑子都是产业整合，都是全球发展趋势，冷不丁听到对面兴致勃勃的介绍，忽感失语。
　　他不说话，另一边的邱慈云就源源不断的介绍，方向越来越朝着恶意收购的路子上走。
　　“咳，邱总，等下，邱总，这个……”方卓叫停这颇为吊诡的思路，太极端了，这样好吗？
　　邱慈云有点亢奋地说道：“方总，你恶意收购的经验那么多，长电绝不会是你的对手。”
　　“邱总，国内的收购不用闹得那么僵。”方卓表达出做事的基调。
　　邱慈云呆了一呆，嗯……国内的收购，满城风雨的是谁啊？
　　“而且，事关国内半导体产业，硬桥硬马的终归不好。”方卓沉吟着说道。
　　邱慈云又呆了一呆，好不容易上市的晨星半导体是被谁从港股拉下来的？
　　他揣摩了下方总的用意，觉得这种托词只是一种婉拒。
　　“方总，虽然长电和我们一起搞研发，但它的管理层和我们尿不到一个壶里，终究是两家公司的利益不同，冰芯是需要搞先进封装来进行技术补充的，它是怕我们抢它订单的。”
　　“长电从心里不愿意冰芯多搞封装，这种不同的立场怎么能齐心协力？既然不齐心不协力，既然有不同立场，方总，那我们就合二为一，变成同一立场！变成同一颗心！”
　　“我们不说台记，就以三星为例，它做的PoP封装技术也比较成功的优化了手机内部空间，这就是一个技术趋势！”
　　“方总，你说的很对，大的层面是产业并购整合，小的层面就是技术交叉整合的应用，我们目前在这一块真的不够重视。”
　　“台记之前推销它的CoWoS封装不成功，现在也开始降级搞廉价的InFO封装替代方案，不外乎还是在寻求成本与技术的平衡点。”
　　“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竞争变化！”
　　邱慈云苦口婆心，重新解释研发先进封装的重要性。
　　“邱总，我不是不同意收购长电，只是你想象的方式值得商榷，这样，你让公司整理一份资料给我，然后你先去接触接触长电。”方卓明白邱总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直接说道，“长电的市值不高，一个平和的收购应该就能达到目的。”
　　不是都要恶意收购的，一个好价钱也会很有诱惑力。
　　邱慈云考虑片刻，还是问道：“要是长电不愿意被收购呢？”
　　方卓左想右想，迟疑道：“稍微提高点价格，它应该不会吧。”
　　“好，方总，那我先去聊聊，不行的话，你再……嗯，你再……”邱慈云感觉老板可能是有点避讳自己做过的事，停顿几秒后把话说完，“你再好好和他们聊。”
　　方卓听着这个“好好”的重音，总觉是在阴阳怪气，但也只能应下。
　　他觉着这个事不需要费太多手脚。
　　等到冰芯年前公布16nm制程的超车，阿美那边不会那么快就给反应，怎么也得走走流程，这中间的时间足够公司股价上涨，到时候直接增发就能把长电收入囊中。
　　100亿的长电，现金+股票的溢价个25%-35%，应该就够了吧？
　　方卓是这么考虑的，等到冰芯发来资料也只是简单过目，打算等回国之后再详细沟通，现在在美国的任务除了关心高通，还有易科美国的职务调整、硅谷研发中心的安排等工作。
　　然而，没过两天，邱慈云就有了回音，长电拒绝被收购，而理由是它也正在筹备收购其它公司——新加坡的上市公司星科金朋。
　　星科金朋是全球第四大封测厂，据长电反馈和市场上验证的消息，它的大股东淡马锡想要出手股份。
　　所以，长电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蛇吞象的收购星科金朋，把业务进一步拓展到海外。
　　而且，长电已经得到国内“大基金”的支持，将会获得部分收购资金。
　　方卓极其意外，这个拒绝理由还真是特别正当……
　　嗯，这一阵子的“蛇吞象”真的好多啊……
　　他转而又详细的看了看冰芯的资料，认真的考虑了相关情况，觉得长电意图收购星科金朋还需要评估，尤其，后者的持续亏损会带来不少整合问题。
　　方卓暂且把这个事存在心里，不料，他没什么动静，那边被邱慈云问候了的长电方面主动打电话上门。
　　“方总，我们合作好好的，怎么冰芯忽然想要把我们吃下了？”长电是掌门人王新潮直接开门见山。
　　“王总，只是换一种共赢的方式。”方卓感受到电话另一端的情绪，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而且，邱总只是问问嘛，只是探讨一种可能。”
　　“方总，谁不知道……”王新潮没把话说完，忍了忍才说道，“方总，眼下是长电扩张的好机会，你不要做亲痛仇快的事情啊！”
　　“王总，你误会了，冰芯只是在探索更好的封装技术研发的可能。”方卓耐心地说道，“如果长电不愿意，冰芯并不勉强，你说长电想要收购星科金朋，要是真的评估好又缺钱，倒是可以和我说一声。”
　　王新潮已经找了大基金，原本也真的有意引入冰芯来帮忙，但冷不丁的被邱慈云问了一嗓子收购的事，现在哪里还敢引狼入室。
　　只要成功收购星科金朋，长电就能一跃而成全球第三封测厂，何必被冰芯收购过去？
　　现在的问题是，他有些担忧方总这人硬上，不管是公司地位、资金资源、上面关系、客户订单，对面都明显更强。
　　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冰芯固然厉害，也不能就这样野蛮啊！
　　就是……大股东的持股份额太低，这好像容易被野蛮人嗅到血腥味……
　　“谢谢你了，方总，我可不敢要你的钱，你不拿钱砸我就好。”王新潮还是把顾忌说了出来，“长电发展的很好，我现在就希望能够顺利收购星科金朋。”
　　方卓想叹一口气又没叹出来，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很乐意看到长电发展起来。”
　　“谢谢方总的祝福。”王新潮以这么一句结束了通话。
　　事实上，他感觉方总和长电是有更密切的关系，之前在08年金融危机之后就由冰芯晶圆制造联盟牵头搭线的找了国外资金，做了一批企业整合。
　　这其中，长电也有斩获，最终以并购资产的方式多了国外机构股东。
　　后来复盘金融危机后的产业发展与企业应对，这就不免有揣测和推测，当年之事还是很值得感谢的，只是，这不会成为一把刀吧？
　　王新潮挺佩服方总这人，但佩服归佩服，真要心甘情愿的把长电交出去，而且还是正在筹划收购星科金朋的当口……他是有怨望的。
　　这种情绪很快又由第三方传递到了方卓面前。
　　9月21日，距离三星的秋季发布会已经没几天，新加坡也正式批准高通对安华高的收购，基本就剩下欧洲最终的态度。
　　方卓这天接到大基金的电话，同样是提到冰芯对长电的兴趣以及长电蛇吞象的收购意图。
　　“我们只是问问，只是考虑增强对先进封装的研发实力，这个收购……不是很正式的接触，就是聊聊。”方卓真的有些无奈。
　　“冰芯收购长电不是不可以。”另一端的电话缓慢表态，“但是，方总，希望你们是在长电收购星科金朋之后好好谈。”
　　方卓没打算不好好谈，应了一声：“行，冰芯做收购也还需要多多评估的，不是我一张嘴，那边就动手，诶，主要也还是邱总他们做决定。”
　　“方总，你什么时候回国，大家坐在一起研究研究，况且，冰芯不是已经与长电合资了个‘冰芯长电’吗？”电话另一端说着情况，“方总，这个事不用急。”
　　方卓听出来规劝之意，直接答应道：“好，绝对不急！我等长电收购完，冰芯也可以提供收购资金！”
　　大基金那边一听这话，连忙打了个哈哈，不愿谈冰芯出资的事。
　　方卓觉得自己的一片赤诚略有受伤，都怪邱总啊……
　　但是，如果长电真的拿下星科金朋，据说星科金朋的SiP、FoWLP等先进封装技术是挺不错的……
　　于产业有益，于长电有益，或许，也于冰芯有益……
　　这个事值得稍微计议计议。
　　方卓控了控心里的想法，准备一览三星今年集台记、高通的大成Trump之作。
　　而就在等待三星发布会的这几天，仿佛是约好了一样，高通收购安华高需要得到批准的监管机构陆续给了决定，没有提出异议。
　　六天时间，待到27日，恰是三星发布会的当天，欧洲方面最后通过批准，宣告高通与安华高的收购再无阻碍。
　　9月27日，三星拿出搭载骁龙810的Trump，试图重振高端手机市场，吃下安华高的新高通则是扩大规模，试图完成反垄断风波中的转型。


###第166章 发作
　　2014年，御三家首款旗舰手机由三星率先推出，今年的发布会是由三星电子CEO李在镕亲自上台讲述，他用了很大篇幅来强调这次与高通在芯片上的强力合作。
　　骁龙810！
　　全球首款20nm工艺制造的手机处理器芯片！
　　李在镕强调了骁龙810的顶尖水准，但模糊了它是由台记制造而成，不过，到场的媒体都是行内人，自然知道出处。
　　台记还是那个台记，它在28nm上扩张的产能拿到了全球大部分订单，而这次的20nm也依旧稳定更迭，拉开了与第二名的距离。
　　与之相关的还有一个确定的消息，苹果今年的A8芯片也全部都由台记代工。
　　台记成为了站在御三家之二背后的强大供应商，而在今年之前，三星和苹果的芯片订单都是在三星自家的晶圆厂。
　　本就强大的台记得到这样丰厚的订单，必然更有一个良性的循环。
　　那么……易科呢？
　　不光方卓在关注三星的发布会，三星发布会的现场也有很多人在关心他。
　　今年连三星都不得不放弃20nm的芯片订单，那冰芯迟迟没有动静，这御三家之首的易科是不是真就受到致命影响了？
　　这样的疑惑与冰芯的小道消息、易科的低调动作相互佐证，越来越有倾向性。
　　三星的发布会一口气发布了五款手机，除了Trump和Trump Plus，还有三款中端手机依旧使用三星的猎户座芯片，但自家芯片的制程是第二代的28nm工艺。
　　本来三星公布了路线图和计划表，但现在关于20nm的产能规划显然推迟了，不知道是研发还是订单因素更大。
　　9月27日是发布会，实际上线销售的时间则是在两周之后，而苹果的发布会也已经确定下来，是10月13日。
　　三星本次没有向媒体、机构提供手机产品，不过，李在镕宣称的芯片性能、全面屏水准、PLUS版本的金属后盖、无线充电、相机防抖等特点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方卓拿不到三星的新品，倒是很好奇这一次是李在镕宣称的新金属材质的质感。
　　金属材质渐渐被弃用就是因为它容易影响手机信号，三星这次重新启用，不知道和它转投高通基带有关。
　　原本的英特尔基带效果不好，现在搞上了效果最好的，金属后盖也就同样整上了，这样一增一减……平衡了？
　　方卓看完发布会，转而就浏览了一些媒体在网上的热情洋溢的报道。
　　“地球最强制程工艺的芯片产品，骁龙810，它必将帮助三星搅动高端市场的风云，特别是易科疑似在这方面遭遇困难的情况下，高通骁龙+台记+三星的技术联合冲击力就更强了！”
　　“易科迟迟没有消息，苹果已经确定发布会日程，不出意外，苹果首次与台记合作的A8芯片将会在10月13日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御三家之所以成为高端手机的代表，背后强大的供应链也是一大因素，有趣的是，这三家曾经有过亲密的技术合作，也有过激烈的专利纷争，就算现在，苹果撕破与三星的合同，也依然从三星采购一些零件，就像易科今年同样向三星和苹果供应CMOS传感器。”
　　“骁龙810跑分第一，最强智能手机来袭！”
　　因为大家现在都拿不到手机，所以大部分报道都是阐述现状和竞争。
　　等到临近下班时分，已经公布任命的易科美国总裁施罗德敲响BOSS办公室的门，最后确定重要的宣发起始。
　　“方总，我们的倒计时就从下个月15号开始，将会持续一个月的预告，到了十一月，也会在各大城市的线下进行投放。”施罗德汇报情况。
　　方卓关掉电脑页面，“嗯”了一声，易科发布会迅速的确定为11月15日，同样是等两周之后才在第一批国家和地区供货。
　　三星9月27，苹果10月13，易科11月15，这基本就复刻了前年的御三家新品上线状况。
　　他听着施罗德又聊了几句，脑海中酝酿了几天的想法脱口而出：“我们这次的型号稍微变动下，怎么样？”
　　施罗德疑问的看向老板。
　　“今年已经是我们进军手机市场的第八年了，又恰好有了最顶尖的芯片，多少留点纪念意义。”方卓沉吟着说道，“不叫Mars 8了，叫它Mars 8.8吧。”
　　Mars 8.8，Mars 8.8 Pro。
　　施罗德愣了愣，抛开惯例命名……当然没问题！老板说的算，而且，这次的祝融芯片也确实跨代，8.8距离9很接近，也寓意几乎是跨时代的产品！
　　“好，方总，就叫Mars 8.8，过几天就直接在官网用这个名字亮相！”施罗德觉得很不错。
　　方卓点点头，示意没什么别的问题。
　　不过，就在施罗德离开办公室十分钟之后，他又去而复返，脸上带着震惊的拿着手机走了进来，上面是总办即将讨论的新事项。
　　——易科是否对外提供芯片方案。
　　字少事大。
　　自易科发布祝融芯片，这个犀利的芯片就饱受业界好评，迅速的成为高端芯片代表之一，现在……这是愿意把祝融对外发售了吗？
　　这会不会削弱易科手机的竞争力？
　　现在这个节点……
　　“方总，我们明年要对外发售祝融芯片吗？不是已经有中端芯片方案输送到晨星半导体了吗？我们既有终端产品，又发售芯片方案，买家恐怕会有顾虑……”
　　“还是说，这是为了与高通的竞争？是要削弱高通在市场的竞争力？”
　　施罗德趁着当面见方总，一股脑的心里想法问了出来。
　　“讨论嘛，就是让总办权衡各方面的利弊，我和虞总简单的沟通了下，或许可以局部的销售，比如只放在中国市场。”方卓不意外这位的惊讶，慢慢说道，“没有蓄意对着高通，但可能会给它一些影响，我现在忧虑的是冰芯带来的关联影响。”
　　施罗德脑海里转着念头，听到最后一句，说道：“我们公司合法合规，遇到不合规的该告就告。”
　　方卓一笑，点了点头，怕是真的少不了官司。
　　至于这个祝融芯片，总办先讨论着，也看明年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三星新机一发布，20nm的芯片一亮相，智能手机圈仿佛就迎来了革新，纵然三星过去一年的情况都比较拉胯，但毕竟还是御三家，这次依旧象征着高端三剑客要霸占欧美的手机销售旺季了。
　　七天时间，各路媒体轮番报道，手机圈的热闹气息渐渐弥漫。
　　但是，三星Trump的真面目还没上手，过去数月时间没少占据媒体版面的高通公司传来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有机构股东SPQ向高通递交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申请，并且要求重选董事会和管理层。
　　重选董事会和管理层……
　　这是要造反啊！
　　而关于它递交的董事会和管理层提案一经曝光，立即引起更猛烈的轩然大波，11位新的董事候选人彻底取代现在的高通董事会，以及……CEO的人选赫然是刚刚被任命为高级副总裁的陈富阳！
　　不少媒体记者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谁？是谁？
　　高通？是那个刚刚收购了安华高，刚刚公布程序完成的高通吗？
　　陈富阳？
　　这是那个被高通收购了公司的陈富阳吗？
　　不，这是那个先前试图利用杠杆收购高通却反被收购的陈富阳吗？
　　高通收购安华高是在9月27日获得了欧洲方面的审批，随即动作很快的推进着股份过户、资产交接、信息披露等程序，也就是在3号才刚刚生效，仅仅一天时间过后的4号，这就造反了？
　　这两家公司连一点业务都还没整合呢吧？
　　高通机构股东的提案震惊了各路媒体，而等到大家的震惊情绪稍缓，一个完整的事件发展呈现在面前——陈富阳驱使着安华高恶意收购高通失败，然后被高通收购，现在跳出来争夺董事会的控制权和CEO职务……
　　这都是早就筹划好的吧！
　　从外部进行恶意收购不成，于是变为融合到内部夺权！
　　这……
　　这就是擅长资本运作的陈富阳吗？
　　早在安华高恶意收购高通的时候，许多媒体就扒了陈富阳的履历，知道他的名声，甚至还调侃的提到了他在新加坡华人圈的外号。
　　“小方卓”。
　　好好好，好一个“小方卓”，你就这么做事的是吧！
　　别说，外号真没起错……
　　如此一复盘，安华高的迅速被收购、陈富阳如何影响高通寻找安华高当作收购目标、现在又在高通内部获得多少支持……这些过程里必然存在但没法立即寻找到的细节愈发显得陈富阳极有手段！
　　《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莫顿直接先在线上专栏兴奋的评论了这件事。
　　〖我们需要重新认识陈富阳这样一个一手把安华高推到纳斯达克的CEO了！
　　或许，从一开始，安华高试图收购高通就是一个烟雾弹，它成功的迷惑到了我们，直到今天，陈富阳才展露出真实目的，他要取代雅各布，成为高通+安华高的掌舵者！
　　不不，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掩盖目的，就是成为拥有高通和安华高业务的CEO，安华高收购高通也好，高通收购安华高也罢，只要他这次真的成为CEO，不论哪种方式，结果都是一样的。
　　陈富阳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完整计划？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和执行？他获得了哪些人的支持？
　　我们都知道，高通之前的第一目标是博通，它也几乎就要把博通吃下，是遭遇了中国的否决才不得不寻找第二目标。
　　我不知道陈富阳能不能成为高通的CEO，但我知道，陈富阳的运气一定不错，不然，他怎么能等到中国罕见的收购否决？〗
　　莫顿意有所指的提到了整个过程中极其关键的一环，如果不被否决，现在的高通已经与博通合并，又哪里有安华高的陈富阳什么事。
　　问题在于，偏偏就被否决了！
　　是单纯的运气好吗？
　　也许是。
　　也许，不是。
　　莫顿的质疑比较隐晦，其他的不少媒体包括高通内部就极其直白和震怒了！
　　仍在中国斡旋的高通掌门人雅各布收到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按中国的话来说，这是……贤弟啊！
　　之前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贤弟啊！
　　陈贤弟，你，你怎么……
　　我把你当贤弟，你怎么直接就扑了上来？
　　雅各布震惊之后的第一件事同样是想到这番夺权的前置，想到中国方面对己方的收购否决，进而想到了另外一个若隐若现的人。
　　他沉默的直奔机场，提前结束这趟中国斡旋，但终究还是咬着牙的给方卓打了个电话。
　　方卓接到来自雅各布的电话，只听到对面说了一句，然后都来不及回答就听到忙音。
　　——我捅死你！
　　嘟嘟嘟嘟嘟。
　　就一句话，如此咬牙切齿，如此义愤填膺……
　　方卓行走江湖这些年，还真是头一回听到雅各布这种地位的人说出这样直白的话。
　　“咳，雅各布不是在中国吗？他不会连夜飞来纽约拿刀子捅我吧。”他有些不自信的询问秘书刘宗宏，自己没那么招人恨吧。
　　刘宗宏严谨的先给国内打了电话，然后知道雅各布确实已经确定飞回美国的航班，随后才宽慰老板：“方总，不会的，临时股东大会还没开，他又没输，不会这个时候做什么不理智的事，就是发泄情绪而已。”
　　方卓似乎听出了隐含的意思，要捅也是等临时股东大会输了再捅……
　　他摇了摇头，喝了半杯茶，自己那时候就飞回国内筹备发布会了：“陈富阳啊陈富阳，明明是陈富阳要夺他的位置，这发泄情绪发泄到我头上了。”
　　刘宗宏没有出声，老板似乎没他语意里表现的那么清白。
　　片刻之后，他问了一句：“方总，陈富阳能赢吗？”
　　方卓笑道：“陈富阳赢了，我想看看他收购并购整合的才华是不是真如履历里那么强，毕竟他是夺权上位，陈富阳要是输了，我也想看看雅各布如何把高通和安华高的业务整合到一起，毕竟，雅各布以前不擅长这个。”
　　刘宗宏懂了，本来就是还没整合的两大派别，现在又直接临时股东大会见分晓，这派别之间的矛盾肯定更加尖锐。
　　收购容易，掏钱容易，缓和矛盾，整合公司，这就难了。
　　更何况，新高通还要面临即将收购博通的英特尔，还要面对中国最终的反垄断调查，可能还会面对易科的对外芯片销售……
　　刘宗宏左想右想，奇了怪了，怎么新高通需要面对的挑战似乎更多更大更难？


###第167章 以小见大
　　啪！
　　高通收购安华高十分之干脆！
　　啪！
　　陈富阳意图夺权也十分之干脆！
　　就在媒体和业界还感叹高通从博通到安华高的扩增决心十分坚决的时候，来自安华高的CEO陈富阳已经更坚决的站了出来！
　　还能更坚决吗？
　　这仅仅一天时间啊……
　　不，现在应该说是高通的高级副总裁陈富阳向掌门人发起了王座挑战，他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压根不想当什么高级副总裁，也不想当什么规划中的COO，就是要当CEO！
　　配吗？
　　“陈富阳不配当高通CEO，临时股东大会只是一场闹剧！”
　　“他甚至不配被称为‘小方卓’，如此没有商业道德，如此没有行事底线，简直让方总都为之蒙羞！”
　　“高通是怎么对他的？愿意溢价收购安华高，愿意高薪聘他为高级副总裁，愿意让他负责更多的投资并购事务，高通的诚意还不够多吗？”
　　“他是怎么回报高通的？”
　　“如果他不愿意在高通任职，安华高可以不接受收购，或者，他可以不接受职务，但他已经接受，又这样的挑起矛盾，既卑劣又短视！”
　　“陈富阳这样一个外来的野蛮人，他不可能获得高通多数股东的支持，高通的股东们不可能那么短视！”
　　“陈富阳妄想控制高通，这注定是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高通总部所在城市的本地报纸《圣迭戈联合论坛报》对陈富阳意图夺权的恶劣行径进行了强烈抨击，尽管安华高法理上已经属于高通的一部分，陈富阳也已经拥有高通的职务，但这完完全全就是一起不逊于恶意收购的恶意夺权。
　　归根结底，陈富阳发动的太快了，收购刚搞定就迫不及待的现身，很难不引起舆论的反弹。
　　毕竟，他之前还和雅各布一起亮相，表现的十分温驯。
　　中国媒体因为这涉及高通变局，也稍稍跟进了下情况，针对如此前恭后倨，找到一个很恰当的形容——“这是发生在高通身上的‘王莽谦恭未篡时’。”
　　因为掌门人雅各布还在飞回来的天上，高通公司暂时没有给出公开回应，只有一些高管忍不住的阴阳怪气，也同样没确定临时股东大会的召开时间。
　　方卓是隔了一天才给陈富阳打了个电话，也谈到舆论的情况，觉得这个发动时间是不是值得商榷。
　　陈富阳听懂了意思，很重视方总的意见，诚恳地说道：“方总，我看你当年收购新浪的时候也是在筹备结束后就发动的很快啊。”
　　尽管已经不是恶意收购，但之前安华高恶意收购高通的时候，他就多有研究相关案例，而新浪被恶意收购已经写进了很多商学院的教材，陈富阳不仅仅是拜读，还进行了反复的研究，可谓收获良多。
　　“嗯……”方卓没想到这位把自己当年的事情忽然扯了出来，沉吟道，“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陈富阳是个很勤奋好学的人，他听了这话便立即向这位夺权路上的恶师坏友请教：“方总，何以教我？”
　　方卓听着对面这种很尊敬的语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仔细的想了想，说道：“既然已经发动了，那就不用纠结时间早和晚的问题，雅各布估计已经落地了，你们俩少不了的要相互攻击，不管你在安华高怎么样，你终究没在高通证明过，与其证明你的好，不如穷追猛打雅各布的差。”
　　你不一定多好，但雅各布一定很差。
　　他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甚至，现在这个要发起临时股东大会的局面也是来源雅各布的决策，如果不是他坚持要收购安华高，怎么会有你的夺权。”
　　陈富阳听着这些话，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自己刚整理出的文件上，那上面都是对新高通业务的描述，试图勾勒出公司未来的发展。
　　因为要竞争CEO，要争取股东们的投票，他打算在股东大会召开前集中聊聊自己的规划。
　　但是，好像确实方总的这一套听起来会更有效。
　　他明白方总的意思，不是全都攻讦，而是分出主次。
　　陈富阳左想右想，心里最终浮现一个念头，还是方总经验丰富，不愧是老牌恶人啊。
　　“高通那边要确定的时间不会太晚的，不过，我觉得也不用被动的等待那个临时股东大会，你是公司的高级副总裁，你可以多开开小会，让倾向于你的股东们再邀请对面阵营的股东，都来听听你的想法。”方卓这么一说，脑海里就不自觉蹦跶出过去的一些事情。
　　他等到陈富阳的应声之后继续说道：“雅各布的差是已经在过去证明了的，但还需要谈一谈他执掌的新高通只会更差，过去那么好的竞争环境都那么差了，未来有英特尔，有易科，更激烈的竞争环境之下，他怎么能更好？”
　　“雅各布从他父亲手里接过公司，因循守旧，直到今年才开始尝试资本运作，安华高这些年要不是大大小小的收购，怎么可能会有今天？高通如果有安华高的魄力，也怎么会有今天？”
　　“新时代已经来了，也就该换新船长了，雅各布只是在为过去的错误决策买单。”
　　“陈总，你不妨立下军令状，反正新高通怎么都会比之前强的。”
　　方卓颇有兴致的闲聊了许多。
　　但陈富阳没有随意，反而仔细咀嚼和吸收老牌恶人的营养。
　　不管将来怎么样，方总现在和自己的立场是一致的，他希望自己取代雅各布，成为新高通的CEO。
　　通话时间不算太长，但陈富阳觉得确实需要修正修正未来这段时间的计划。
　　十月六日，已经有圣迭戈的人拍到了匆匆现身的雅各布，也就意味着高通的官方回应就此不远了。
　　果不其然，时隔一天，高通确定将会在11月15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这个消息让方卓心里一怔，不愧是曾经的铁三角，还是有些默契的，选择开会时间都选到了同一天，易科的Mars 8.8也是要在这一天发布。
　　算算时间的话，今年依旧在上海的“易科中心”召开发布会，应该是这边的早晨，也就是在高通临时股东大会召开之前推出新品。
　　或许，这也能小小的帮一帮陈富阳。
　　高通今年已经难能可贵的抓住了三星的高端品牌，骁龙810也是采用全球最好的20nm工艺，但是，易科这次是16nm，两者直接相差一个时代。
　　那么，高通的股东们会怎么想？
　　这固然是制造商的问题，但雅各布就全无责任吗？
　　冰芯曾经也是高通紧密的合作伙伴，这个关系如今也分崩离析了。
　　“就这样吧，我月底回国在上海那边吃高通的瓜了，易科该续约的合作都续约了，该批的预算也都批个七七八八，还有一些朋友回国之前也都见完。”
　　“虞总，美国这边暂时就先交给你，最迟明年春节，你就要到上海上任了。”
　　方卓最后嘱咐虞红，他还需要飞一趟华盛顿。
　　“好，不管怎样，Mars 8.8就是如今的最强机，只要产能到位，必将横扫全球市场。”虞红也已经亲手体验过新品，十分有信心。
　　从2007年到今年，这是易科智能机的巅峰之作了。
　　方卓冲虞红笑笑，伸出右手：“上海见。”
　　虞红浅浅一握，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送老板下楼。
　　只是，她眼看方总坐进车里，自己还没上楼就瞧见街道对面的记者已经冲了过来。
　　虞红大致清楚是什么情况，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返回处理工作。
　　车里的方卓听着关于高通的提问，听着这些无端猜想的阴谋论，倒没有一走了之，而是没好气的回应道：“高通要开临时股东大会，这事也要让我背锅吗？”
　　“我又不是高通的股东。”
　　“易科确实和高通是竞争关系，但是，又不是我们公司盖章否决高通的收购。”
　　“唉，阴谋论真是在哪里都盛行，高通收购失败是因为它过去这些年的垄断，而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易科。”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不知道又是谁在造谣我，我只能说，如果高通有类似表态，它就是在进行公关动作，试图把它自己垄断的恶果转嫁到竞争对手身上。”
　　“别的不说了，哦对，既然你们采访我，那顺便公布一个安排，易科今年的秋季发布会定在11月15日，到时候大家不见不散。”
　　方卓给了一段还算完整的回应。
　　这个事吧，主要还是陈富阳的主观能动性，是那边在作祟，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有记者带着这样的回应还采访到了高通已经回来的掌门人雅各布。
　　雅各布怒气未消，认定姓方的一定在这里面捣鬼，但面对媒体，这个话也不好乱说。
　　他只能硬邦邦地答道：“高通依旧按照规划在运营，那些不怀好意的动作会很快被挫败，我们仍然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雅各布还反问记者：“难道你觉得陈富阳比我更适合当高通的CEO？”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屑和轻蔑。
　　陈富阳冒出来固然让他大吃一惊，但怎么看都是己方更有胜算，他一点都不慌。
　　真正的当事人大概是最后接受媒体采访的，陈富阳听到了方总的采访内容，也听到了雅各布的回应，他只是笑着说道：“我又不是没当过CEO，如果高通的广大股东们愿意让我出任CEO，我会很乐意的面对这种挑战。”
　　“我觉得我怎么做都会是好的，毕竟，我不是雅各布那个‘620亿先生’。”
　　“CEO的座位上就算拴一条狗，高通的市值也不至于跌到620亿美元吧？”
　　“雅各布已经创造了历史，如果大家对我的期望是不输给雅各布，那么，请放心，我不会比他差的。”
　　陈富阳笑容可掬，丝毫没有因为记者的咄咄逼人而有所不满。
　　而在接下来的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秘密会议，他总是把“620亿先生”挂在嘴边，直接用这个绰号代替了“雅各布”的名字。
　　其实，舆论怎么样不重要，舆论又不持有高通股份，现在是高通股东们在选择，他们手里真正的持有着价值起伏的股份。
　　陈富阳的动作频频，有的保持隐蔽，有的被参会股东代表曝光，一时间倒是真假消息满天飞。
　　10月9日，因为方卓提前向媒体透露了信息，易科官网干脆也就提前进行了倒计时，直接以9号为起点对下个月15号进行预告。
　　大家都清楚这是易科发布会，可是，发布会与高通临时股东大会同期，这倒计时难免被调侃为“友商倒计时”“雅各布在任时间表”……
　　10月13日，英特尔平淡的提交了向全球审核机构提交对博通的全资收购，这几乎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要么是在关注高通内部之变，要么是在期待和猜测易科今年的新品。
　　人在华盛顿的方卓就近帮忙问了问FTC的审核意见，得知这边确实没有否决的意愿，也同样乐意看到新高通拥有一个足以制衡的对手出现。
　　但在英特尔经历审核这最后一环之前，易科已经确定与英特尔的技术合作，这是方卓在美国亲手推动的一项工作成果。
　　10月15日，苹果举行新品发布会，推出iPhone 6和iPhone 6 Plus，依约成为御三家中第二个面世的品牌。
　　相较于去年，一个极其明显的变化被大家关注，去年的“廉价版”iPhone没有延续，库克备受争议的决策确实被事实证明了错误。
　　不过，苹果今年的新品没有太多惊喜，除了也是由台记20nm制造的A8芯片，其它的比较引人注意的就是更大、更清晰、更耐划的屏幕，多少有点让人失望。
　　方卓看完苹果的发布会，这一趟美国之行也就接近尾声，而雅各布和陈富阳之争也彻底进入正轨。
　　雅各布：陈富阳不具有领导手机芯片公司的经验！
　　陈富阳：你是620亿先生。
　　雅各布：陈富阳在安华高被收购这件事存在不道德行为！
　　陈富阳：你是620亿先生。
　　雅各布：高通的股东要擦亮眼睛，陈富阳的半导体经验并不丰富！
　　陈富阳：你是620亿先生。
　　雅各布：可以说点别的吗？
　　陈富阳：哦，你曾经是1000亿先生，但只是曾经。
　　※※※


###第168章 最后一次
　　方卓在华盛顿的工作远比在纽约和硅谷轻松，基本在这边就是见见大牌朋友们。
　　他少有来华盛顿的时候，但这里仍旧租、买了不少地产，而回国前的最后一周就是在富人区的卡洛拉马活动。
　　如果不出意外，影子股东过两年从白房子离开之后也会入住他在这里的别墅，当然，名义上，这栋800平的房子只是他长租下来的。
　　这类租用不只是这一处，几年时间来的一些度假花费都是来自MIGA基金的财产增益。
　　严格说来，所有的财富增长都是合法的，只是，当财富增长的太过爆炸，纵然合法也没法宣之于口，自去年以来，影子股东就在削减MIGA基金里的财产比例。
　　不过，像高通收购安华高这类明显会推高股价的事情，一些被拿走的资金又重新注入，两边的关系一直保持的相当理性。
　　方卓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奥子，也对见他没有丝毫兴趣，但这次即将离开美国，两人还是在别墅里见了一面，但话题只关乎篮球。
　　别墅里有篮球场，方卓和奥子打球，同样在华盛顿的孔豫则是和影子股东的密友奥斯汀在旁边捡球，但大人物聊球聊比赛，他们俩反而聊的是正经事。
　　孔豫聊收购合并对高通股价的推动，聊易科新产品将会进一步刺激股价，聊冰芯国际将会因为工艺进步和产能释放而有最适合股票出手的机会，聊他对欧元汇率的看低，聊MIGA基金对美股上市公司的判断……
　　唰！
　　方卓以一记中投赢下了1V1。
　　他擦了擦汗，笑着说道：“不行，你不够专注。”
　　奥子虽然在打球，但耳朵也不自觉在听孔豫所说的内容，他听出来方总潜在的意思，也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脑海里总是有很多事，肯定不如你专注，你是真想赢啊。”
　　方卓接过孔豫传过来的球，在地上拍了拍：“就是试试。”
　　“听说你要回东方筹备公司的发布会？我这个易科粉丝对你们今年的手机已经期待很久了。”奥子随口说道。
　　“嗯，开开发布会，也在上海多待一段时间，陪陪孩子。”方卓把球扔了回去，感慨道，“我有时候想想，要是不创建易科，要是不把易科做这么大，人生会轻松很多，也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
　　奥子立即说道：“那不行，易科粉丝不答应。”
　　两人皆是大笑。
　　如此见面气氛很难不融洽。
　　关于方卓要在国内蹲一段时间的计划，他已经隐约和几位球友聊过，理由也是很正当的多回归家庭。
　　方卓身上最大的标签是易科掌门人。
　　易科如今的声势很大，尤其过去一年压制住苹果和三星，几乎就是无可争议的最强高端手机品牌，而另外两个对手，三星产品失利，芯片和做工表现不佳，苹果战略失利，廉价版iPhone挫伤品牌定位，都不如易科发展的平顺。
　　不过，易科主要的产品是消费电子，尽管也有不少酸溜溜的非议，但存在还是能接受和解释的，本身在纳斯达克的上市也合规合法。
　　但是，他的另外一个标签就比较敏感了——中国最大晶圆制造企业，冰芯国际的创始人。
　　这样两个标签叠加在一起，总是难免带来一定的不确定性。
　　好在，求同存异，MIGA基金这第三个标签很大程度上成为了润滑剂，每当摩擦的比较粗糙，多上上润滑剂就好过的多。
　　只是，前两个标签爆发出的1加1大于2的效果过于明显，小润滑就难挡大摩擦了。
　　方卓见完最大的影子股东也就收拾行囊，准备先飞法国，再回上海。
　　冰芯去年在法国敲定了新的晶圆厂，基本依照德国厂的规划，如今正在做最后的设备调试，他打算去逛一圈就好好的在国内窝上一段时间。
　　10月29日，方卓乘车前往机场，“庆子号”已经在候着了。
　　影子股东的密友奥斯汀专程还来送行。
　　他在车里饶有兴趣的询问方总对如今高通争执的看法：“方总，你说那个陈富阳真能争过雅各布吗？”
　　“不清楚，但高通确实需要一位能力更加出众的领导者，多数媒体批评了陈富阳，但也有一些媒体承认他的能力，非要我说，我也不是捧一踩一，陈富阳确实更适合高通。”方卓老神在在地说道。
　　奥斯汀若有所思。
　　副驾的孔豫这时候说道：“我们得支持陈富阳啊，我们的一些钱还在高通呢，现在不是出手的好机会，得等陈富阳把高通股价推一推才能有最大收益。”
　　奥斯汀微微点头，知道方总这群人干的就是这种勾当。
　　车队抵达机场。
　　“奥斯汀，随时欢迎你到上海玩，东方也有很多的机会值得探索，亚洲蕴藏着不少财富增长的领域。”方卓与密友握手。
　　奥斯汀满脸笑容的答应下来。
　　方卓挥手作别，带人登上飞机。
　　私人飞机起飞。
　　孔豫在座位上翻了一会报纸，忽然长出一口气：“方总，下次我还是不和你坐同一架飞机了。”
　　“你的意思是谁更危险？”方卓在用Mars 8.8玩着解压小游戏，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都怕‘庆子号’飞着飞着突然就掉下去。”孔豫直白地说道。
　　刘宗宏不满的看了眼汽油男。
　　“冰芯的保密工作还是挺好的，不至于，矛盾又没那么尖锐，只是你心里有鬼罢了。”方卓笑道。
　　孔豫喝了口红酒，确实是自己心里有鬼，冰芯的16nm要是一曝光，怕不是全球震动，想盖都盖不住了。
　　他已经决定后面几年看情况，主要就在香港、新加坡、巴黎、柏林等地进行低调的活动。
　　“庆子号”默默在天上飞行。
　　方卓用Mars 8.8体验够了游戏，放下手机，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也难免有些感慨：“可能是一个新的更具挑战的时代开始了。”
　　孔豫摩拳擦掌：“方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大不了就杀入大A。”
　　方卓“嗯”了一声，委婉地说道：“倒也不用那么大挑战。”
　　孔豫笑出声，方总还是谦虚了，不愿意施展魔掌。
　　时间步入十一月，只在法国视察了三天的方卓很快就回到国内，筹备着这一次与全球消费者的见面。
　　高通的雅各布和陈富阳依旧相互攻讦，且愈演愈烈。
　　三星的Trump和苹果的iPhone已经到了不少消费者的手中，但易科官网和线下渠道的倒计时以及这次打出的Mars 8.8旗号成功勾起很多人的心，想等到御三家最后一家的旗舰亮相之后再做购机决定。
　　博通已经正式接受英特尔的收购报价，英特尔向全球10个国家或地区提交了审核请求，暂时还没有听到反对的声音。
　　全球不同领域的竞争如火如荼，易科的倒计时一点点接近秋季发布会。
　　11月9日，从合肥返回上海总部的方卓聆听了一场YMS的会议，由总裁戚赫汇报了近期的国内竞争，主要还是谈打车与搜索。
　　百度在打车上已经投子认输，但随着优步的进入，国内市场重燃战火，预计将会一直烧到明年，好在，腾讯也有点撑不住了。
　　国内的打车软件市场能够存活几家一线品牌？
　　从去年到今年，行业内外的认知一直在修改，截止到11月，不少人都比较悲观的认为，可能连三家都难支撑，顶多是两家吃肉，剩下的只能喝汤。
　　继百度之后，腾讯看起来也很难吃肉了。
　　对于YBAT而言，打车软件只是移动支付的场景之争，而对于腾讯而言，它的支出也越来越不具备性价比，越来越给自身带来压力。
　　腾讯今年下半年都来不及嘲笑百度，很快就体会到类似的处境——投资机构并不看好腾讯能活到最后，尤其在百度倒下之后更是这样。
　　百度的认输起到连锁反应，腾讯阵营的风投们已经动摇了，不想继续投入资金。
　　还有一个问题，腾讯也和百度一样很难解决，就是能在打车软件上获得一定的份额又怎样？
　　移动支付是支付场景的全面竞争，而这场竞争是从电子商务就出现，是在团购业务上获发展，又随着智能硬件端的成熟而愈发汹涌。
　　腾讯的电商做不起来，腾讯的团购一地鸡毛，腾讯不存在硬件的优势，它很快就痛苦的发现，移动支付的窗口在不断缩小，但这个缩小的本质是前些年的业务表现。
　　易科和阿里已经占据优势，这种优势又在不断的滚雪球，它们之间在支付上的竞争率先击碎的是其它的竞争者，哪怕这些竞争者里也有百度和腾讯这样的巨头。
　　巨头之间，亦有差距。
　　移动通讯败北的腾讯很难再占据一线的巨头位置。
　　好在，这种纠结郁闷的心情转头看看更加萎靡的百度就可以获得缓解。
　　“百度已经在及时止损了，它的业务在收缩，之前PC端的负优化也不见了。”戚赫谈到百度最重要的搜索，“不得不说，百度的搜索品牌还是很有价值的，它的骚操作停止，用户们的弃用就减缓了。”
　　“那看来今年是没法速胜了？”方卓问了句，他之前希望在易科面临最大挑战之前把能解决的对手都解决掉，总办为此进行了不少讨论。
　　“这是一场长期的竞争，是整体的碰撞，我们在搜索衍生的生态上还需要继续的投入。”戚赫认真地说道。
　　方卓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未尽之意，示意这位不用卖关子。
　　“品牌认知很重要，刚才我说很多用户是有品牌惯性的，所以，我最近有在考虑，我们在这方面其实也可以加强。”戚赫提议道，“比如，我们易科的牌子就很响，远比搜狗要响。”
　　方卓皱了皱眉。
　　“搜狗在移动端已经是第二名，而且还在逼近百度的份额，它又逆向的逼着百度在PC端停下负优化，可以说，搜狗已经拿到很不错的用户基础。”戚赫严肃地说道，“甚至，我觉得搜狗的历史任务可能就到这了。”
　　方卓眉头更紧。
　　“方总，我们今年要推出Mars 8.8，如果借此获得更多的品牌价值，这是很值得一用的，如果我们再面临更多的挑战，全球业务难免要收缩，这个盘子要怎么撑起来？无非开源节流。”戚赫引申出未来的发展，“何不趁着公司股价被新品推高，我们直接把搜狗收入囊中，彻底多维度的压住百度。”
　　关于易科发布Mars 8.8后可能遭遇的情况，总办逐渐有了更多共识，即便阿美那边需要反应，也会有一段时间。
　　易科完全可以用这段时间来收购并购，优化业务结构，完善造血体系。
　　戚赫坚信易科能突破重围，但这个突破的过程也希望更舒适一些。
　　方卓面对戚赫的目光，没好气的开口道：“我是让你们在面临风波之前解决对手，不是解决合作伙伴！”
　　“方总，你为什么觉得搜狗就抵触被我们收购呢？你为什么觉得搜狗不想更进一步呢？易科的名头不是累赘，易科本身就是金字招牌！”戚赫如此解释。
　　方卓一阵为难：“我们已经收购了高德，但高德还保持着它的名字，按你的意思，你要收购搜狗，还要把搜狗改为‘易科搜索’……”
　　戚赫点头，要不怎么说同样运用品牌力，易科两个字就能直接带来竞争加成，这也是预防对手在之后进行反扑。
　　怎么不让它反扑？直接干死就行。
　　他听着方总的话，盘算着情况，保证道：“方总，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也不需要进行什么别的收购，YMS的宗旨还是带着合作者一起做生态。”
　　方卓不语。
　　戚赫再次保证：“方总，就这一次，我们接下来可能都要聚焦全球供应链的变化了。”
　　方卓叹了口气：“你们这是在逼我啊。”
　　“是百度在逼我们，百度还是有点顽强的，它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我们让它求仁得仁。”戚赫换了个角度，“方总，我可以先去和搜狗、搜狐聊聊，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也绝不相逼。”
　　方卓叹气，抬杯喝茶。
　　戚赫知道，老魔同意了。


###第169章 Mars 8.8
　　时间越来越临近秋季发布会，方卓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但易科和冰芯的高层已经隐约有些鼓噪。
　　Mars 8.8，这是超越全球竞争对手的一代产品，同样，这也是超越自身的产品。
　　如果按照常规迭代，应该有Mars 8，但现在跨步到了8.8，这种革新格外让人激动。
　　“方大总裁，都在等着你们的倒计时了，我们易购也做了个倒计时，就等着接力做活动呢，怎么样，紧张吗？”
　　11月14日上午，距离发布会只剩下一天时间，苏薇刷脸刷开了易科23总裁办的门。
　　“好像不紧张，应该没紧张，似乎要紧张。”方卓正在喝茶，抿了一口之后笑着说道。
　　“最近国内外的不少媒体都在讨论易科这次的产品，我看连腾讯都难得的给出正面评价。”苏薇谈起舆论反应，“人家觉得易科这么久发展以来，产品这一块几乎不整花活，是一步一步很扎实的，也就是你这个掌门人整一整，所以，这次的Mars 8.8很值得期待。”
　　伴随着倒计时的还有本次产品代号，8.8的意思不难解读，主流意见都认为这是来源于易科的信心，是产品上的超越。
　　易科秋季发布会是北京时间的明天晚上7点，而截止到今天，倒计时已经在纽约时代广场、上海陆家嘴等全球线下知名地标位置出现。
　　不管是媒体还是消费者，大家的期待都已经被提了起来。
　　“可惜，发布会要是提前几天，我们易购的购物节还能再冲一冲，现在只能给易科单独拉个活动了。”苏薇又说道。
　　方卓只是含笑听着。
　　苏薇看了眼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的文件，感觉这个男人在自己进来之前似乎没在处理工作，问了句：“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未来。”方卓很实诚地答道。
　　“压力很大？”苏薇问道。
　　“不，反而越来越小了，只是在想什么样的决策可以带来更好的未来。”方卓把茶杯递给小苏老师，“戚赫已经去搜狗、搜狐简单的聊了一次，他说要开源节流，这是对的。”
　　苏薇加了热水，凝神细听。
　　“我在考虑，未来是不是要让易科控股冰芯，彻底打通上下游，如果全球业务萎缩，这样上下一体的进入新的领域竞争会效率更高。”方卓从桌后起身，慢慢走到落地窗边，眺望远方，“易科和冰芯可以做的事情还很多，这些年硅谷与上海的研发都立项了不少方向，如果易科遭遇强力干涉，未来在国内的增量空间反而变大了。”
　　易科主打的是消费电子产品。
　　未来易科和冰芯一体化，反而可以拓宽业务领域，一是全球半导体供应链将会被重塑，冰芯的作用和意义会更高，二是如英特尔、英伟达等公司的尖端产品也可能销售受限。
　　这些都会为易科和冰芯提供更多的机会。
　　过去的十来年，易科的核心产品从播放器过渡到智能手机，未来的方向，或许可以更多的向业界提供包含硬件在内的解决方案。
　　冰芯目前的16nm已经十分先进，买到的设备不可能退回去，只是后续的调试会成为问题，这些都可以解决，而某些重复造轮子的项目也早在进行。
　　即便保持在16nm的水平，这种制程对于很多产品也足够了，比如，国内今年密集出台了很多项针对新能源汽车产业的扶持政策，冰芯的产能分配已经因此有了小小的变化。
　　当然，方卓相信在解决一些困难之后，冰芯的制程工艺不会停留在16nm，只是可能在最尖端领域会比较举步维艰。
　　“一个软硬件一体化的庞然大物？”苏薇总结了下，忽然露出笑容。
　　方卓看到小苏老师的笑容，猜到笑从何来：“是吧，我们当初做播放器就提过软硬件一体化，没想到最后可能是这种形式的一体化。”
　　彼“软硬件一体化”非此“软硬件一体化”。
　　“听起来还不错，方大总裁高瞻远瞩，反正是有钱。”苏薇竖起拇指。
　　“不是我高瞻远瞩，是有人会逼着我们勠力同心啊。”方卓重新回到了座位，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来吧，先看明天吧。”
　　苏薇跟着一起期待明天新品的效果，至于易科面临的挑战……天塌下来有面前的男人顶着，自己做好手上的工作就行。
　　易科秋季发布会是晚上7点，也是美国东部时间的早晨6点。
　　因为是易科，因为易科表现出的信心，这次发布会可以说业内瞩目，几乎所有手机品牌的高层都提前订好闹钟，共同关注年度旗舰的现身。
　　而不少欧美媒体记者也已经提前抵达上海，想第一时间奉上来自易科的消息。
　　下午六点钟，渐渐成为易科发布会例行举办地的“易科中心”已经有很多宾客进场，除了员工、合作伙伴、媒体记者，这次过来的还有方卓的私人朋友。
　　像搜狐的掌门人张朝阳……
　　国内记者对这位很熟悉，就是觉得今天易科会场的灯光可能是不太好，打光把这位的神色打的忽明忽暗。
　　坐在张朝阳旁边的王小川大概角度正好，脸上表情就很明朗。
　　不过，像他们，包括IDG的熊晓鸽、申新科创的王风益等人都是坐在二三排，第一排坐着的是以前没出席过发布会的冰芯高层，梁孟淞、胡正明、邱慈云等人悉数到场。
　　发布会按照惯例依旧是有国内外的现场直播，趁着时间没到，镜头和屏幕都在调试，但依旧亮着的倒计时十分显眼。
　　10，9，8，7……
　　3，2，1！
　　倒计时进入最后十秒的倒数，全场灯光熄灭，唯有一束灯光打给了箭步上台的易科掌门人方卓。
　　不知是谁在现场喊出了倒计时，到了最后三秒，全场已是汇聚起来的声音。
　　倒计时结束，易科中心的屏幕迸发出本次旗舰的“Mars 8.8”，与此同时，易科官网、纽约时代广场、伦敦皮卡迪利圆环等地的广告牌都一致的出现同样字样。
　　Mars 8.8来了。
　　发布会现场的灯光就打在了舞台上。
　　方卓抬手看了看智能手表，冲着现场嘉宾和全球观众笑道：“大家好，又见面了。”
　　他不等掌声就直接继续说道：“公司让我先说手腕上的智能手表，但我刚才上台前和朋友们聊天，大家都对今年的手机格外关注，所以，我调整了下顺序，先说很让我们满意的Mars 8.8。”
　　现场响起了一些欢呼声。
　　依旧是没等欢呼和掌声变大，易科掌门人就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今年的旗舰Mars 8.8。
　　一款黑色的5.1英寸的全面屏Mars旗舰标准版。
　　相较于上一代的Mars 7，它的四角变得圆润，灯光之下颇有光泽。
　　“依旧是要感谢我们的屏幕供应商，自从我们发布全面屏手机以来，它就受到全球消费者们的喜爱，夏普这两年也对它很下工夫，去年解决了产能问题，今年则是把屏幕做的更漂亮。”
　　方卓这次没有用手划开屏幕，而是直接拿起前置摄像头，屏幕直接解锁。
　　他稍加观察，仿佛在看全面屏上的分辨率。
　　“夏普今年独家给我们提供了2560X1440像素的屏幕，我认为这个显示效果还是很惊艳的，大家到手之后可以试一试，画面很细腻。”
　　“哦对，去年我好像就说过，我们有研发人脸算法，今年觉得已经足够成熟的向大家展示，就像我刚才那样直接刷脸就可以解锁，挺丝滑的。”
　　方卓锁屏，又刷开，再锁，这次换成指纹解锁，两种方式用肉眼看不出差距。
　　他谈了谈人脸识别的安全性问题和这方面做出的努力，继续介绍今年的小变化：“今年我们使用了更好的震动马达，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操作可能，包括一些手机游戏的呈现效果，我之前坐飞机无聊的时候尝试了一番，觉得挺好的。”
　　“这种震动效果可以关闭，包括大家在用手指敲击屏幕的时候……”
　　方卓用手指关节敲了两下手机屏幕，机身微微震动，屏幕上也跳出成功的截图。
　　他又用两根手指从屏幕上面往下拉，又成功的截图。
　　“我们今年做了一些方便大家日常使用的小设计，类似这种手势使用，减少点进功能菜单的繁琐，也可以设置自定义。”
　　“当然了，大家也可以呼唤Siri，同样可以做到。”
　　方卓一步步介绍着Mars 8.8的功能。
　　只是，屏幕是进步了，人脸识别是给出了，手势使用似乎是更方便点，但……这些就是Mars 8.8吗？
　　这些就是易科使用一个月倒计时所呈现的旗舰吗？
　　似乎，直接用Mars 8命名就可以。
　　不是屏幕不细腻，不是人脸解锁不丝滑，只是，长达一个月的宣传已经把很多消费者的期待拉到很高。
　　易科掌门人在舞台上的介绍还在继续，已经从Siri到了无线充电。
　　平心而论，无线充电在如今确实挺先进，但这不是易科独有，9月份的三星Trump已经给出这样的功能，唔，苹果倒是没给。
　　这样的Mars 8.8似乎没有给出足够大的惊喜。
　　台下的宾客隐约有些失望，不是旗舰不够好，只是提升没太超出意料，就如方总自己所说，他去年就提过人脸识别，今年拿出来不过就是补足。
　　还有什么别的提升吗？
　　智能手机竞争到现在，旗舰水准的技术多一样少一样，似乎也不会给广大的消费者带来太高的抉择筹码。
　　从倒计时结束到介绍过半，Mars 8.8的表现不如之前易科拿出全面屏给消费者带来的震撼更多。
　　“张总，我看YouTube的评论里已经有很多失望的声音了。”
　　台记的副总裁郑景杰今天陪同掌门人张忠侔一起观看易科的发布会，他同时也在看实时的反馈，注意到过多的宣传可能已经带来反噬。
　　“产品创新是很难的，易科这些年拿出的创新已经很不容易，所以，它才是高端手机品牌的引领者。”张忠侔微微摇头，“挺不错的，但好像也就是不错。”
　　郑景杰点点头，笑道：“我看方卓迟迟没介绍今年的祝融芯片，不知道易科拿到三星和苹果之后有没有比参数。”
　　“高通这次的设计有问题。”张忠侔听到另外两个品牌，皱了皱眉，“用户已经有Trump的散热问题，但苹果的足够出色。”
　　他不认为祝融芯片能在参数上超过苹果的A8，台记为了成功从三星手里撬到苹果这个大客户，一年之前就在参与对苹果的A8设计。
　　因此，A8比骁龙810更能体现台记20nm制造工艺的深厚造诣。
　　张忠侔觉得高通可能是受近期风波影响，有些自乱阵脚。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位年轻的易科掌门人，听着他介绍安卓系统的更新，微微摇了摇头：“关掉吧，等看新闻报道好了，我们先去开会。”
　　台记的会议是在7点半，因为易科发布会，张忠侔推迟了时间，但现在，他不认为易科Mars 8.8有太过超越竞争对手的技术。
　　这次的Mars 8.8看起来是一款集合先进技术的水桶机，人脸识别和无线充电有了，先前受限于全面屏的前置摄像头也加强了……诸如此类。
　　张忠侔和郑景杰边走边聊的走进会议室，因为三星搭载的骁龙810存在一些表现缺陷，这次会议就是商量与高通合作新推骁龙811，试图解决现在受诟病的问题。
　　至于能不能解决……目前看来，高通抛弃它自己的架构而使用公版，这准备确实不太足。
　　会议主题是高通，难免聊到那边今天要召开的临时股东大会。
　　“高通的雅各布这次放心了，易科的手机不会太有什么冲击力。”张忠侔如此评价了一句。
　　与会众人都笑，大家基本都确定高通这次风波有易科在背后的捣鬼，而两家同一天的活动也难免让人疑心。
　　只是，笑声还没结束。
　　副总裁郑景杰瞥了眼静音的手机屏幕，看到YouTube突然增多的评论，上下滑动一看，忍不住惊愕出声：“啊？”
　　张忠侔侧头以眼神询问。
　　郑景杰把手机抱在脸前，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8.8是16nm的芯片……”
　　狂风席卷台记的会议室，摧毁了在座所有人的心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不可能，不不不不可能啊……
　　张忠侔心中浮现各种念头，慢了一拍的命令道：“打开直播。”
　　郑景杰手忙脚乱的按开声音，就听到里面传来易科掌门人的感谢。
　　“感谢冰芯国际为本次芯片做出的努力！”
　　狂风卷集着乌云，冰芯国际的名字像是云中的闪电，随后才有轰隆的闷雷声传入耳中。
　　张忠侔一时间不知人在何地，只觉，暴风雨噼里啪啦的砸到了脸上。


###第170章 机皇
　　台记就是全球晶圆代工领域最强的厂商。
　　这是11月15日晚上7点40之前的几乎所有人的认知。
　　这里面当然包括张忠侔，包括台记在会议室里的全部高层。
　　尽管台记如今进军了封装领域，但企业发展至今所凭借的就是在代工环节的独步天下。
　　台记早就习惯了领先和审视竞争对手的挑战。
　　不管是联电也好，三星也罢，又或者合并的格芯，抑或者曾经在内地试图崛起的中芯，以及前两年追赶的很猛的冰芯……
　　从进入21世纪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对手可以正面的站在台记面前，所有人不过都是在后面追逐第二名的位置而已。
　　这冰芯，这冰芯……
　　它怎么就能超越台记？
　　张忠侔心情有些恍惚，看着手指不断在屏幕上划动的副总裁郑景杰，问了一句：“他是怎么说的？”
　　方卓是怎么介绍冰芯的16nm？
　　易科的祝融芯片有什么性能表现？
　　这样的一个问题同样萦绕在会议室里其他人的心里，大家在掌门人说话之前就不约而同的拿出手机，重新翻开发布会直播，试图寻找答案。
　　有人快，有人慢，等到点进发布会，关于芯片介绍的环节已经基本结束，大家转而又在实时直播评论里寻找，但除了满屏的称赞和惊叹以及“买买买”的意愿，没有看到什么有效信息。
　　直播寻找无果，会议室里的一众人又转战推特，这次才找到发布会现场的记者描述。
　　——OMG！OMG！易科这次是在硬件上实现了超越！拿出了下一个世代的16nm！
　　——易科设计，冰芯制造，导入FinFET工艺的全球最强的16nm芯片！
　　——方总说，这枚芯片的性能已经超越了市面上80%的笔记本CPU！
　　——方总说，这是全球目前最强悍的移动处理器！
　　——方总说，这次的祝融相比市面上的竞品可以有20%的效能提升，可以降低35%的功耗，而且又缩小了15%的面积！
　　——方总说，今年的Mars 8.8相较于去年的Mars 7，新技术的芯片闸密度增加两倍，相同功耗下的速度增快超40%，相同速度下功耗降低超60%！
　　——方总说，今天是标志着半导体晶体管正式进入3D时代的一天！
　　——因为，Mars 8.8来了！
　　易科宣布全球首款16nm的FinFET晶体管进入量产，标志着冰芯完成从传统的平面半导体元件到立体栅极元件的革命性改变，也就标志着全球晶体管进入3D时代。
　　台记是晶圆代工领域的佼佼者，已经确定明年上半年对16nm进行量产，而在代工之外，英特尔在六月就公布了14nm的酷睿处理器将会在明年年初上市。
　　但现在，不管是台记还是英特尔，它们都失去先机，由易科率先推出了基于16nm制程的Mars 8.8。
　　张忠侔看着这转载的消息，想着之前在镜头里闪过的前排身影，想着被方卓宣之于口的“FinFET”，一声无可奈何的称赞从牙齿中挤了出来：“好啊，好一对师徒啊！”
　　胡正明+梁孟淞，一个FinFET理论的开创者，为摩尔定律续命，一个研发先进制程的实践者，是全球顶尖的高手。
　　他们两个人双剑合璧的带领团队，无疑是冰芯这次取得超越式突破的“主谋”了。
　　偏偏，这两位都是从台记出去的，都曾经在台记立下汗马功劳，但胡正明以学术为由返回加州，梁孟淞因职务升迁而生了嫌隙，最终，他们都被方卓网罗到了冰芯。
　　因为冰芯在先进制程上的进步，这两位离开台记转投冰芯的含金量一直很高。
　　现在看来，含金量还在上升！
　　张忠侔看着仍在检索更多信息的众人，问了句：“胡正明有没有上台？梁孟淞有没有上台？”
　　片刻之后，有人摇头：“好像没有，方卓好像没提冰芯具体的人，也没有用特别长的时间来阐述这个巨大的优势。”
　　张忠侔从嗓子里“嘿”了一声，那种领先地位猛然被超越的冲击有所缓解，那种心里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所明朗。
　　半导体是根植于全球供应链的产业，冰芯过去这些年很从其中受益，乃至有了如今的成绩，但它一跃而成了第一，这可不仅仅是台记受到震动！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但不管怎样，台记竟然落后了，按照现有规划，可以估算落后5-7个月的时间，这就必须全力追赶。
　　会议室里仍然骚动。
　　张忠侔不知何时已经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他重新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环顾在座高层有惊有疑有怒有惶的表情，用力的用拳头捶了捶桌面。
　　咚咚咚！
　　“看起来，易科这次的Mars 8.8倚仗的就是祝融芯片的16nm了，这种核心零件超过所有对手的表现……”张忠侔修正了先前的评价，“确实称得上8.8！”
　　他说到这里忽然对于这个命名又有了一层明悟，先前大家都说这是超越8的8.8，现在看来，之所以不直接命名为9，确实是这次的硬件独秀，如果产品设计再有重大创新，那就可以直接跨代了。
　　但一个“全球第一”的表现，一个能压住英特尔和台记的表现，一个超越所有竞品的表现，就足以在市场上形成巨大的对比优势。
　　“冰芯的突破让我震惊，我们在先进制程的开发偏保守了。”张忠侔的声音压住了会议室里不安的气氛，他继续缓缓说道，“我们既没有像英特尔那样在上一个节点做3D，也没有足够的速度推出16nm，这是保守主义带来的失误。”
　　“虽然冰芯是对手，但它这次表现出的研发投入、速度乃至决心，甚至赌性，都值得尊敬。”
　　“冰芯绕开20nm，这里面蕴含巨大的风险，可是，他们依旧坚定不移的做了。”
　　“这不单是冰芯，连易科也投入了巨额筹码，值得尊敬！”
　　张忠侔连续给出了相同的评价。
　　冰芯肯定可以选择进行20nm的研发，这是一条更顺遂的路，而易科因为与冰芯的高度体系化，很受制程工艺的影响。
　　偏偏，易科这一把赌成功了。
　　作为同行，张忠侔几乎可以直接想象这里面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凝聚了多少的决心，离开胡正明和梁孟淞的作用固然不行，但没有团队的勠力同心同样不行。
　　以及，作为易科和冰芯的创始人，方卓的行险拍板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最终，震动之外不得不给予尊敬。
　　“我们台记对于对手的尊敬不能停在口头，不能流于表面，冰芯这次的突破一定会引来广泛的关注，会给它自身带来变化，但在这之外，台记能提早一天拿出16nm就绝不推迟一秒！”
　　“不要管别人，不要管其它领域，我们就聚焦在自己的制程表现上！”
　　“台记落后了！”
　　“要奋力追赶！”
　　张忠侔说着自己都觉陌生的话，心中燃着火的敬意反而更猛烈。
　　这一晚，台记以高通芯片为主题的会议直接改为对先进制程追赶的布置。
　　不过，这个会议很显然明天还要再开一次，因为，会议室里的众人皆是心神动摇，仍旧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来自冰芯的冲击波。
　　※※※
　　关于易科Mars 8.8这次最重要的突破介绍，方卓想过很多方式。
　　是像之前把夏普总裁请上台描述全面屏那样的让胡教授、梁博士他们登台，还是只由自己一笔带过？
　　但是，思来想去，冰芯终究不同，也就没让这两位登台领功，可是，方卓很确定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也很难一句话就结束。
　　所以，他折中的谈了谈。
　　谈全球第一，谈对手难敌，谈标志性意义……
　　只是这些，发布会的现场就引起轰动，台下此起彼伏的声音甚至不顾台上的介绍。
　　全球第一有多么不易，甚至不用具体去聊研发过程中的困难和其中押注的风险，只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不用别的标识了，“全球第一”的Mars就是本代产品留给消费者的最无可辩驳的标签。
　　三星看了会流泪，苹果看了会沉默，诺基亚看了会怀念，索爱看了恨不得掐死过去那个提供合作的自己……
　　台上的方卓听着现场掩盖不住的喧嚣，接受着闪光灯频频的考验，他的心神也不自觉有些飘忽，嘴里下意识的介绍Mars 8.8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很快，他回神，看到大家没什么多余的反应，知道自己没出什么错。
　　方卓稍微抬了抬手，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道：“Mars 8.8是一款全球第一的产品。”
　　他说完这句又忍不住嘴角上翘，几秒钟后还是笑出了声来。
　　现场发布会出现了事实性的中断，先前的喧嚣与议论化为了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方卓等了许久才等到声音的平息，然后笑道：“易科做手机做了这么久，确实很难碰到这样的情况，很难得，很难得，还得再次感谢全体同仁付出的努力。”
　　现场再次自发的响起掌声。
　　“我的心情很激动，我很想这个时候直接结束对Mars 8.8的介绍，但是，确实还有一个重点没有谈到，必须也得聊一聊。”方卓不得不把刚放下的手再次举起来，让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介绍产品特点的这一环节。
　　如果说先前的功能介绍是让Mars 8.8有了足够的旗舰水准，那么，16nm的祝融芯片就是把它加持到超越旗舰的水平。
　　现在，难道还有重点？
　　现场与全球的观众都在心中猜测，而某些敏锐的人已经隐隐猜到方总要说什么。
　　“今年的祝融依旧是集成了基带芯片，带来是下载速率最高支持450Mbps的LTE Cat.9基带，我们之前与EE和华为合作，已经成功进行了三载波下行链路聚合的LTE Cat.9传输试验，速度达到51.25MB/s。”
　　“也就是，祝融芯片这方面的表现仍然是全球一线，我很希望大家拿到手机后测一测我们与高通的高低。”
　　方卓的意思很明显，祝融今年的集成基带几乎不比高通差，而在去年，这个使用上并不明显的差距大约在10%左右。
　　不只是制程水平，祝融在通信领域同样在进步！
　　只是，相较于极其明显的16nm，现场尽管也有掌声，但明显不如前面的热烈，而观看发布会直播的观众们同样如此。
　　然而，距离上海“易科中心”十分遥远的美国加州圣迭戈市，今天为了出席临时股东大会而早早抵达公司的高通掌门人雅各布，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攥住了杯子。
　　坏了坏了坏了，祝融一进步，高通就遭殃！
　　今天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易科选择一个相同的时间来开发布会，果然是早有预谋！
　　雅各布这些天与陈富阳的相互攻讦，已经看出内部存在不少支持对方的股东，现在又多了一个核心业务遭受冲击的消息……
　　实在是雪上加霜！
　　雅各布脸色犹如霜打，一想到还有安华高处心积虑的整体木马植入，更觉遍体生寒，临时股东大会的险恶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大！
　　他看着笔记本屏幕上给出的特写镜头，看到姓方的灿烂笑容，一把按下屏幕，“砰”的一声结束了对东方发布会的观看。
　　人在“易科中心”的方卓不知道老朋友有没有在观看自己今年的Mars 8.8，但他觉得这次不同寻常的倒计时应该能引来大家的特别关注。
　　他用笑容结束了对基带性能的介绍。
　　“顺便一提，Mars 8.8支持4k视频拍摄，每帧拥有八百万像素，这也是目前分辨率最高的数字视频。”方卓想起先前被遗漏的一个特点，说完这句后又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很希Mars 8.8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视频快乐。”
　　“所以，这样一款拥有人脸识别、无线充电、指纹升级、4K拍摄等功能又搭载了16nm祝融芯片的全面屏手机，它的定价是多少？”
　　“我们今年实际上进行了很多升级，芯片成本也有所提升。”
　　“我知道大家能够理解这一点。”
　　方卓在聚光灯下缓缓说道：“所以，今年Mars 8.8的售价是……”
　　他侧身，伸了伸手，屏幕上显示手机的起售价。
　　国际版650美元。
　　国行4500中国币。
　　随着价格公布，现场再次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去年，去年的价格是国际版的649美元与国行的4488中国币。
　　现在，一个涨幅1美元，一个涨幅12中国币……
　　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方卓侧耳倾听，笑着说道：“今年我们拿出了极大的诚意，几乎就是加量不加价，所以，买它买它就买它！”
　　——加量不加价，买它买它就买它。
　　现场不少媒体已经提取了发布会报道的标题或者小标题。
　　方卓同样平复了下心情，然后才从另外一个口袋拿出今年的Mars 8.8 Pro，与去年类似，它的屏幕更大、影像能力更好、电池电量更充足……
　　只是，相较于Mars 8.8的加量不加价，Pro版本有个大幅提升，去年国际版是749美元，今年则是从799美元起步。
　　因为已经有标准版的介绍，方卓对Pro版的讲解就比较迅速，而趁着这气氛有所缓和的发布会环节，更多的现场信息与简讯就先传递出去。
　　新浪、推特、知乎、脸书、YouTube……
　　就如方卓所说，Mars 8.8是一款综合产品力无可辩驳的全球第一的智能手机产品，再加上先前的倒计时与传统推广，御三家最后一家的旗舰亮相满足了媒体和消费者的期待。
　　——安卓机皇！
　　——不是安卓机皇，是机皇！
　　——只要花费649美元，你就可以买到全球第一的产品！
　　——易科给了用户们一个最大的荣耀！
　　——机如其名，Mars 8.8重现第一代的火星撞地球！
　　——诺科！
　　——易基亚！
　　——全球第一！
　　纽约时报在线上摘取媒体平台的评论，以《机皇》作为标题，迅速报道了Mars 8.8的出现与冰芯制程的突破。
　　而作为易科系的一员，新浪同样迅速摘取了来自知乎热门问题下的某个简要回答作为头条标题——既见Mars，为何不拜？


###第171章 献礼
　　易科的发布会没有结束，关于今年旗舰手机产品的惊人消息已经漫天飞舞。
　　旗舰水准的功能、超越旗舰的硬件以及在基带芯片上惊人的进步……毫无疑问，易科Mars必然会制霸接下来的智能手机市场。
　　三星、苹果、易科被称为“御三家”便是它们已经稳固了高端手机市场的一个佐证，而这三家一直以来也相差仿佛，各有各的用户阵营。
　　但现在，易科拿出的旗舰手机在芯片上的性能硬生生高出一个世代，这简直就是凭空把苹果和三星打落了一个维度。
　　你们还是高端机吗？
　　哦，还是。
　　那易科就是高中高机。
　　“自2007年至今，易科手机产品的进化史就是智能手机的发展史，智能手机系统、前置摄像头、取消实体按键、3G通讯、玻璃盖板、CMOS传感器、指纹识别、自主设计处理器、4G通讯、人脸识别……”
　　“从别出机杼到核心碾压，从行业黑马到高端制霸，易科融合了软硬件的进步，给全球消费者带来了完美的手机产品。”
　　微博之上，这次来自易科的旗舰同样让官媒给予连篇累牍的认证。
　　易科发布会还在继续，但方卓没有主持接下来产品的发布，而是换由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登台介绍今年换代的Selfy手机、智能手表、Galaxy平板、易科笔记本以及多个智能家居的生态合作产品。
　　这次的秋季发布会是有史以来发布最多产品的一次。
　　只是，相较于Mars系列的性能碾压，这些产品尽管也各有新意，但远不如旗舰产品的影响力和冲击力大。
　　现场的一部分观众仍旧在专心听新品，部分媒体记者飞快的编辑报道内容，还有的则心不在焉的考虑易科这次带来的变化。
　　方卓就坐在第一排，偶尔低声和旁边的胡教授、梁博士等人沟通，但主要还是在认真聆听东子的介绍。
　　耳边不断的有现场嗡嗡的讨论声，背后时不时亮起闪光灯，台上的东子显得有些紧张，偶尔讲话磕巴，但无碍大局，口袋里手机在密集震动，无外乎是各种恭喜和寒暄。
　　方卓逐渐有些走神，等到几轮掌声响起又平息，他的目光猛然有了焦点。
　　持续两个小时的易科秋季发布会结束了。
　　“要接受采访吗？”方卓没有立即起身，询问胡教授、梁博士和邱总的意愿。
　　三人皆是摇头，这是来之前都说好的。
　　其实，梁孟淞还不愿意来，他是被胡正明乐呵的给拉进车里才一同过来。
　　“那行，咱们的庆功宴稍后。”方卓如此说道。
　　梁孟淞说话比较直：“等良率爬上去吧。”
　　胡正明心情不错，笑眯眯的补了句：“有信心。”
　　他又碰了碰邱慈云的胳膊：“邱总，是吧？”
　　邱慈云同样说了句：“有信心打响16nm良率爬升和产能保卫战！”
　　他的话音刚落，手里捏着的手机屏幕亮起，自己低头看了眼，复杂的面色里带着些激动，直接先说道：“英伟达打过来的电话。”
　　几人都是点头，毫无疑问，英伟达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就是奔着冰芯的16nm制程工艺，它可以帮助易科Mars成为全球头一份的手机产品，自然也可以帮助其它厂商。
　　英特尔有官宣的明年Q1上线的14nm处理器，但它不对外提供代工业务。
　　而台记的16nm同样有明确规划，按照目前知道的消息，最早也要到4月份才会进行大规模的量产。
　　如此有将近半年的领先时间，有需求的厂商自然会盘算能否搭上一程，况且，英伟达之前还和冰芯尝试了移动处理器的合作。
　　“这里吵，我先去忙。”邱慈云这么说了句，按通电话就是“hello”“hello”的甩了过去。
　　“方总，你忙着吧，后面的记者们蠢蠢欲动，看着都让人害怕。”胡正明回头看了眼从过道里逼近的媒体记者。
　　方卓点点头，更多的话不用在这个场合说。
　　他挪动脚步，后面的记者一瞧见方总动了便挤着要往前来，而这一挤就带着更多的记者涌动。
　　作为今年声势最大和期待最高的手机发布会，这次易科中心汇聚了全球的很多记者，有个记者一个犹豫就瞧不见易科掌门人的身影，连忙操着法语指挥钻在前面的同事。
　　“别让方总走了，第一排那个穿衬衫的！”
　　这个法国记者刚喊完又被从过道挤到座位，视线却由此宽广，恰瞧见方总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了西服，连忙再对前面喊道：“手里拿西服的是方总！”
　　方卓月初的时候刚去法国走了一趟，虽然听不懂却能听出来法语，他好奇的瞧了瞧，没瞧出来什么端倪，只能看着急躁的媒体们，无奈地笑道：“有提问环节，我又不走，急什么？”
　　急什么？
　　大抵都想要个采访的好位置。
　　记者们前前后后的渐渐围成一圈，长枪短炮的直接在前排架设出一个采访场地。
　　方卓左右瞧了瞧，放弃更换场地的想法，笑道：“很高兴看到大家对易科发布会的热情，咱们长话短说，其实，我该说的都在发布会上说了，刘总同样也说的很详细。”
　　众位记者不管，夹杂着中英文的提问就直往方卓脸上丢。
　　方卓听了十秒钟，还是直接出手点人的维持采访秩序，果断的对一位国内记者说道：“你先问。”
　　“方总好，我是来自上海证券报的记者范启高。”范启高看着年纪不大，顿了顿，发出第一个提问，“方总，我想问，易科嘛时候是全球第一啊？”
　　方卓听着这个问题，哈哈大笑：“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这个提问却有出处，去年时间，方卓自己用账号在微博上浏览的时候转了一条来自粉丝剪辑的易科手机发展史，当时的视频剪辑标题就是记者现在问的“易科嘛时候是全球第一”，而它同样来自电影台词。
　　方卓当时转载时给了句电影里类似的回答——我不知道，你说呢。
　　现在，他给了一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回答——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不少关注方总动态的人想起了这个渊源，跟着哈哈大笑，而不关注的国内记者只听这个提问和回答的内容本身也笑。
　　但外媒记者稍微有些get不到笑点，只觉这是来自方总的自信，不知大家还有什么更欢乐的理由。
　　范启高还想再问，却见方总已经伸手点了别人，他心有遗憾，又觉自己起的这个头挺好。
　　“方总，易科Mars系列手机这次采用16nm的祝融芯片，请问，这个产能足够吗？第一批上市国家和地区在哪里？”金融时报的记者问了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方卓直到这时才恍然，自己在台上的时候好像忘了说这个。
　　不对，当时屏幕上应该显示了啊。
　　易科Mars系列手机第一批是在中、美、法、德、英五个国家发售，第二批是加、澳、日、意、西等国销售。
　　“产能足够，不像我们之前卖全面屏那样存在限制。”方卓答的这半句就让一些外媒记者心里一重，他又说道，“所以，也借着这个机会说说，不用担心买不到，我们的官网、第一批发售国家中美法德英的合作运营商、国内的易购都已经开启预售，到货时间依照各地物流情况，如果没什么意外，10-14天就能收到。”
　　国外因为临近圣诞，所以易科今年的发售做了个集中，最大化的保证传统旺季的销售。
　　易科掌门人的话很直白，这让对冰芯16nm产能存在怀疑的人没了念想。
　　从易科手机的发售策略来看，完全就是充足供应，也就意味着这次16nm的领先基本属实。
　　这代表什么？
　　如果真让易科与冰芯这样结合着发展，易科制霸高端，冰芯压住台记，如此循环岂不是一快百快？
　　还有，易科已经在基带领域取得了几乎不逊于高通的发展，而这距离它去年的基带突破也就一年而已。
　　从点到线到面，这样汹涌的发展真让在场的一些外媒记者面色凝重。
　　方卓点了个看着面熟的国外记者，却是来自华尔街日报的。
　　“方总，我现在退订iPhone 6S，还来得及吗？”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先这样说了句可能代表部分用户的心声，随后跟着问道，“易科这次取得可喜的突破，唔，你对你的竞争对手们有什么想说的？”
　　“竞争对手？”方卓茫然，“啊？”
　　这位记者还以为方总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方卓抬手做了个瞭望的手势，又摊摊手。
　　周围响起笑声，好嘛，方总在瞧竞争对手，他们都在哪呢？
　　这是没有对手了啊！
　　“在充分的市场竞争之下，我对易科投入、研发、产品、创新都有足够的信心。”方卓笑着说了句，“不知道库克有没有在看发布会，但我确实偶尔会想起一位故人。”
　　记者们会意，有熟悉库克的人觉得……今年不得不承认去年廉价战略错误的库克，怕不是要心碎了……
　　但这事也不能怪库克啊！
　　这是冰芯上面的突破！
　　冰芯那玩意，那玩意……哦对，也是方总创立的。
　　一切责任全在方总！
　　“方总，你认为三星和苹果的手机在Mars面前还有竞争力吗？”又一位外媒记者问了内里意思相近的问题。
　　“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市场解答吧，尽管我有信心，但最后还是看市场表现。”方卓答道，“我相信Mars。”
　　就在这时，有在关注纳斯达克的记者喊了出来——涨了！暴涨了！
　　消费市场还需要时间来解答，二级市场首先给了热切的回应。
　　纳斯达克开盘，易科股价暴涨9%，直接创造股价新高，市值突破3500亿美元！
　　与此同时，苹果和三星股价齐刷刷下跌，算是为易科Mars的发布出了份子钱。
　　二级市场的股价刺激了记者们的心，他们采访的热情更加高涨。
　　方卓耐心的回答提问，也稍微回答了关于冰芯的略微敏感的问题，如此持续一个小时，时间已经渐晚。
　　“今天就到这吧，一整场发布会下来，又被你们这样提问，我眼睛都花了。”方卓举起双手，压了压仍旧在往外抛的问题，笑道，“今天到访的各位，我私人送大家一部Mars，希望一起留个纪念，不管我在台上怎么说，到手体验才是最实际的，你们是全球最先拿到手机的用户。”
　　方总的话让所有记者都是眼前一亮。
　　Mars 8.8的实机体验就能直接写一篇报道，如果再把它和竞品对比，便又是一篇报道，而且，也确实很有纪念意义。
　　不少记者直接打了封存的念头。
　　外圈的记者刘宗宏适时让媒体朋友们去旁边登记，明天一早就把手机拿来。
　　方卓接受着这些媒体们的又一次恭喜，也含笑又一次表示感谢。
　　这么一圈的采访下来，后背微微出汗，他把一直拎着的衣服重新扔给秘书，快步的离开发布会现场。
　　“方总……”外面还有人等着，这不稀奇，稀奇的是搜狐掌门人张朝阳竟然也在外面就这样等了许久。
　　“朝阳兄！”方卓心情很好的给了个拥抱。
　　“恭喜。”张朝阳心情有些复杂，先道喜，后说道，“真是马中赤兔，机中Mars！全球第一，名不虚传！”
　　方卓哈哈大笑，扭头嘱咐道：“回头让易购就用朝阳兄的这个祝词，马中赤兔，机中Mars。”
　　“当然了，还有你，我听了戚赫代表易科的收购意愿，你也这个。”张朝阳竖起大拇指，“人中方卓！”
　　方卓一个巴掌按住张朝阳的大拇指，笑道：“我就真当是夸我了，朝阳兄，公归公，那个不谈，咱们私底下，你要是愿意，我就当是给兄弟贺礼了。”
　　张重阳还没说话就见方总的秘书刘宗宏神色严肃的拿着电话凑过来，而方总只看了眼屏幕也立即示意先接个电话。
　　“方卓，你说你要推高股价，没说是这样推啊。”难得的来自影子股东本人在电话里的声音。
　　“啊？不管是易科还是冰芯，这次的股价都会创造新高，我们就是只会赚钱啊。”方卓很无辜地答道。
　　别管怎么推，你就看这次高不高吧。
　　电话里没声音，但也没挂断。
　　方卓也跟着保持沉默，就是赚钱啊，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赚钱关系啊。
　　“恭喜你，取得这样让人瞩目的成绩。”影子股东还是说一句，随即才挂断电话。
　　“你让孔总给奥斯汀打个电话，聊聊资金的事情。”方卓把电话还给刘宗宏，又嘱咐了一句，能争取的时间都值得多争取。
　　张朝阳见走回来的方总面色颇为严肃，问了句：“怎么？”
　　“来自一个领导的恭喜。”方卓调整表情，很自然地笑道。
　　他话音刚落，刘宗宏又匆匆跑过来，低声说道：“方总，高通在投票，陈富阳正领先。”
　　张朝阳同样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他自然知道高通在发生的事情，那个陈富阳竟然领先雅各布？
　　好家伙，高通是直接献祭了一个掌门人也要给易科献礼啊！


###第172章 夺权
　　易科基带芯片的水平已经逼近高通！
　　当这个消息从遥远东方的易科发布会传到高通总部的临时股东大会现场，雅各布立即察觉到与对手技术同步逼近的危险。
　　他坐在前排的位置，心里格外希望大家都不要知道这个消息，但猛然响起的议论声几乎不用问就知道来源是什么。
　　“现在就直接对提案投票！”
　　雅各布心里还正沉甸甸，忽然听到旁边董事当机立断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
　　是的！现在就要投票！不能让这个消息再酝酿了！
　　作为董事长，雅各布负责主持本次的临时股东大会，他回头刚想宣布投票开始就瞧见会场里交头接耳的众位股东，心里忽生忐忑，嘴上也就停了一停。
　　也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雅各布瞧见陈富阳几乎是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易科的基带已经超过高通了！这就是你雅各布干的好事！”陈富阳第一时间拿到易科的消息，心里又惊又喜，立即意识到这对自己的夺权是一个利好消息，果断起身怒斥高通掌门人。
　　“易科的基带不是超……”雅各布尝试辩解，人家那边只是接近，你这一张口怎么就超过了？
　　陈富阳直接打断道：“雅各布，要不是你，易科怎么能有今天？你就是高通内忧外患的罪魁祸首！”
　　雅各布听着这话，感觉是自己亲自跑去易科组装的手机，愣了一愣才同样站起来，怒道：“陈富阳，你不要什么都往头上扣！我对高通的贡献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陈富阳这时候却不看雅各布，而是环视整个会场，又大声的说了个消息：“据我所知，易科已经秘密和英特尔达成合作，易科的基带超越高通，英特尔也会快了！”
　　高通的COO莫伦科夫不阴不阳的质疑道：“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你陈富阳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你和方卓始终保持着联系？安华高当初是不是把传感器业务卖给易科？安华高对高通的恶意收购是不是也有易科的怂恿？”
　　“这就是我们高通COO的水平！这就是要接任CEO的高管水平！拿安华高几年前的业务来攻击我！就这了吗？”陈富阳没有回避，依旧大声说道，“今年骁龙810的反响不如预期，这就有你的责任！莫伦科夫，你回答我，骁龙810为什么比不过苹果A8，为什么比不过祝融05！”
　　莫伦科夫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比不过A8和ZR05，这就说来话长了……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他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而对面的陈富阳已经再次换了目标。
　　“从CEO到COO，从管理层到董事会，高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外面是成堆的官司诉讼，内部是产品落后对手，易科、英特尔、苹果，这哪一个是能够轻易挫败的？”陈富阳慷慨激昂地说道，“刚才有人拿安华高与易科过去的一笔业务攻击我，我想问，如果这样的话，过去是谁和方总并称‘铁三角’？”
　　他不待别人回答，抬手就指向了雅各布：“正是我们的这位620亿先生！”
　　雅各布心里已经又怒又躁！
　　“昨天不求变，今天就从1000亿沦落到620亿，今天不求变，明天就得从620亿贬值到200亿！”陈富阳不容别人插嘴，语速虽快，声音却很清晰，“诺基亚过去不求变，它如今已经没了手机业务，索尼过去不求变，它如今深陷衰退泥潭！”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高通必须求变，我今天站在这里，是一部分有远见的股东已经看出来高通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我当CEO，首先有三条，第一……”
　　雅各布盛怒之下忽然注意到一些股东代表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的燥热忽然被刺入一丝凉意，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董事长应该做什么。
　　他高喊着打断道：“现在就对提案进行投票！高通不需要一个没做过移动处理器业务的外人来当CEO！”
　　雅各布一出口，立即就有他这一方的股东投票，反对这次被递交的提案。
　　但陈富阳恍若未闻，依旧在高声宣扬自己对高通未来发展的看法。
　　依旧有股东代表在投票，但投票速度明显下降，观望的人也在增多。
　　“现在就是投票的环节，陈富阳，你说那些完全没有实际意义！”雅各布再次尝试打断，但依旧没效。
　　等他第三次想要强行推进这个环节的时候，后面第二排忽然传来声音：“让他说完吧。”
　　雅各布不用回头就听出来是代表第二大机构股东贝莱德集团的弗雷泽的声音。
　　他心里一沉，听着陈富阳宣扬结束与易科、苹果专利诉讼的规划，严重怀疑他和另外两家已经秘密的达成了默契。
　　“希望大家为高通的未来投票！”陈富阳结束自己的宣讲，慷慨激昂的这样说了一句，最后竟然颇为风度的询问雅各布，“雅各布，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雅各布脸色铁青，闹剧，闹剧！
　　他本来一直觉得对方是一场闹剧，但现在忽然感觉自己本就在闹剧之中。
　　雅各布不语。
　　陈富阳见状，也以“投票吧”完成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最后一句。
　　不管如何内忧外患，不管如何惹怒股东，终究得看投票出来的是什么结果。
　　有人立即上前投票，但更多的股东代表彼此之间也在沟通，大家都清楚手中的投票这次很可能关乎着高通的未来。
　　陈富阳面色沉静，手心却捏出了一把汗，如果能出任新高通的CEO，这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来说是一次飞跃。
　　一边是资本运作的高手，声称求变的前安华高CEO陈富阳，一边是高通的……620亿先生。
　　更多的机构股东代表相互沟通或者和公司沟通之后开始投票。
　　当支持的票数出现领先，尽管还不是最终结果，但陈富阳面上已经露出微笑，只是，他一边笑着，一边冲看自己的股东代表点头之际，一个奇怪的似乎不合时宜的念头冒了出来。
　　易科在基带领域的进步是真大啊。
　　美国东部时间11月15日上午9点40，高通临时股东大会通过提案，罢免现任董事会与掌门人雅各布，改由高级副总裁陈富阳出任CEO。
　　这个结果迅速在业界流传，与易科的旗舰Mars成为今日份最引人注目的两个消息。
　　据说，前高通掌门人雅各布在获知结果后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是在毁掉高通。”
　　陈富阳不知道会不会毁掉高通，但他确实要执掌高通了。
　　※※※
　　当高通的最终结果传来，方卓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感觉就继续接听了手机上的又一通来电。
　　易科与冰芯合作的结果颇有划破长空的意义，不管是易科如今在全球智能手机市场的影响力，还是冰芯突破16nm在晶圆制造上取得的领先，这都让很多人开怀和激动。
　　方卓在接受完采访的回程路上就在处理各种致电，有北京的，有上海的，有合肥的，有海外的，还有业界朋友、退休干部、江湖前辈……
　　冰芯本次在制程研发的保密工作上很讲究，国内只有有限的一部分人知道，也由此真的极具冲击性。
　　“张总，你当年没做错决定吧！”
　　方卓接通来自张汝京的电话，没有丝毫寒暄，第一句就劈头盖脸的给了一句。
　　张汝京知道方总提的还是当初中芯援手冰芯130nm风险试产的事，闻言放声大笑：“没错，没错，还得是你方卓！”
　　“啧，张总抬爱！”方卓接过称赞。
　　“哎，我当年是真不想答应你，要不是，要不是……”张汝京顿了顿，“要不是江博士也在旁边劝，要不是你摆个那样的姿态，哎，那个决定不是我做的，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
　　方卓收了收笑意，略一沉吟：“我后来收到江博士送我的字，一直压在我办公桌上的玻璃下面，他写了‘保持进步’四个字，冰芯算是践行了。”
　　“保持进步，保持进步。”张汝京念叨了两遍，叹道，“何其难也，冰芯很强，比中芯强，你们很强，比我们强。”
　　“没有中芯在前面蹚水，冰芯又怎么能入场？张总，你这把老骨头还得再烧一烧。”方卓这样说了一句。
　　张汝京沉默几秒，有想问的却又放在心里，只是说道：“在所不辞。”
　　“好，张总，等你来喝酒。”方卓笑道。
　　张汝京没有再多聊，知道方总现在肯定很忙，也打算等见面再细聊，如今冰芯的一步便是内地半导体产业的一步，更何况，这次赶在英特尔和台记前面，实在是让人振奋。
　　等到轿车抵家，方卓才有空看了眼高通的消息。
　　“噢，陈富阳还是可以的，真让他做到了，恭喜他。”
　　秘书刘宗宏这时候又说道：“方总，旧金山那边传来最新的消息，第九巡回法庭给了裁决，不认为高通涉嫌垄断，法务部已经决定进行最后的起诉，正在与苹果商议，要向最高法院提交‘调卷令请愿书’，他们说，几乎不存在意外，肯定要上最高那边走一遭，但现在出了个高通更换CEO的情况……”
　　“施罗德刚才打你电话没打通，打给了我，询问是否进行这个流程，还是可以与高通新CEO进行新的谈判。”
　　高通更换CEO，这是法务部没考虑过的情况，所以，现在存在两个方向。
　　方卓轻飘飘地说道：“都打到这个地步了，继续吧，换了CEO的高通也还是高通，我毕竟之前和库克聊过，总不好这时候强行退出吧。”
　　刘宗宏犹豫了一下，没有谈陈富阳夺权的这个勾当。
　　方卓大概知道秘书在想什么，又说了句：“我们不要用话去和陈富阳谈，让竞争和事实为我们争取。”
　　刘宗宏点了点头，明白老板是要把这一刀捅到底，哪怕“嗞嗞”冒血也不停手。
　　电话仍然没停。
　　不管方卓还是刘宗宏这里都有媒体的采访请求，里面就有官媒在约，而在得到回应之后，那边都已经先把拟定好的问题发了过来。
　　方卓先上房间看了眼已经熟睡的方小满，随后才稍微过目，觉得没什么新意，只要到时候正常来答就好。
　　他还没和苏薇聊上几句，一楼客厅里依旧在处理各方面消息的刘宗宏又汇报了两条消息。
　　除了行动迅速的英伟达，易科和冰芯都陆续收到了AMD、联发科等公司的询问，对于16nm这一全球领先的制程工艺极感兴趣。
　　以及，就在刚刚的深夜时分，台记有高管在推特上发声，非正式的评价了冰芯的突破。
　　“冰芯研发16nm是对全球半导体的现有产业链分工的极大破坏！”
　　“冰芯放弃20nm，它冒险在16nm的研发并不能证明工艺的成熟与稳定！”
　　方卓瞧着推特上的消息，被气笑了一秒，还没说话，手机上已然再次有了来电，这次却是苹果的库克。
　　“易科惊人的16nm，惊人！”库克尽管已经消化了一阵突发的消息，仍然在电话之初表达了震荡的心情。
　　“好的，库克，我录音了，等下就把苹果CEO对易科产品的评价发出去。”方卓笑道。
　　库克一惊，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的。”方卓笑道。
　　库克还是不太确定是不是玩笑，转移话题道：“易科的Mars 8.8注定大卖了。”
　　“噢？我们刚刚开启预售，还要再看看。”方卓还没来得及关注数据。
　　库克安静十秒钟，无奈地说道：“苹果的官网已经出现不同寻常的退款和退货曲线，它以易科发布会的时间为节点，忽然爬升……”
　　很明显了，很多消费者都想在圣诞来临之际换一份礼物。
　　“谢谢你有力的证明。”方卓表示了感谢。
　　“台记刚才和我通了电话，会尽力保证16nm在明年的交付。”库克委婉地说道，“我们会看情况而定。”
　　看情况而定，苹果可以从三星制造跳到台记制造，自然也可以跳到冰芯制造，只是，库克明白，这一代的易科肯定要独占鳌头，不可能给苹果或者三星分出产能。
　　“我们决定继续就高通的垄断提起上诉。”库克谈到这通电话的一个主题。
　　他知道方总和那个陈富阳之间似有关联，本已经做好劝说的腹稿，没想到自己这句刚说完就听到了回应。
　　“我们也一样。”方卓答道。
　　库克消化了回答，想着那条退款退货的爬升曲线，想着易科注定要大卖的产品，想着方总的回复，维持风度的风趣说道：“好，那就继续前进，保持进步吧。”
　　方卓接受了来自竞争对手的认可，回了一句上个月库克发布会所说的宣传语：“Ok，Bigger than bigger。”


###第173章 最强芯
　　一通越洋电话结束。
　　苹果CEO库克保持的风度很快就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碎掉了。
　　一天之间两件事，易科的Mars和高通的换帅，这都让他极其惊愕。
　　库克因为易科的倒计时已经对这次的旗舰存在了一定的竞争预期，但是……这次真的超预期了！如果冰芯的制程工艺没有问题，真的会给iPhone带来极大的压力！
　　偏偏，去年自己搞的廉价战略被证明不符合苹果的发展，今年为了重振声势，iPhone搞了个bigger的大杯战略，给产品涨了涨尺寸……这又碰上了Mars 8.8……
　　库克放下手机，有点茫然的看了眼桌上的小圆镜。
　　刚刚接任CEO的时候，他每天在家里给镜子里的自己打气，要忘掉乔布斯的影子，但现在……乔布斯的影子是不见了，这里面换成了方卓的影子啊！
　　还有，高通那个雅各布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他为高通做了那么多，成功把高通带来全球第一线的位置，怎么就这样给换了？
　　库克心有戚戚焉，苹果眼看连续两年的战略都或内或外的碰见问题，自己这个CEO的位置是不是……
　　但他转念一想，好在还有三星的份额吃，总归是相对不错。
　　库克揉了揉脸，迫不及待的想看看Mars 8.8实机表现到底如何。
　　无独有偶，人在汉城的三星太子李在镕，他的心情极其糟糕，手里刚接完的电话已经摔在地上，成功为Trump再添一台销量。
　　几乎不用推测，受易科Mars 8.8影响最大的就会是三星的旗舰产品。
　　虽然同为御三家，但苹果还有系统生态，而三星与易科同属安卓阵营，向来被吸血最狠，这一点也已经从今天波动的股价上反应了出来。
　　苹果跌了3个点，三星已经跌了快7个点！
　　李在镕十分头疼。
　　片刻之后，用完药的李在镕不疼了，他发誓，下次再也不磕了。
　　他平静了一会，换了一个新手机，刚想打给高通的雅各布，等到电话打出去才想起来对方已经不是高通的CEO。
　　砰！
　　Trump销量再+1！
　　玛德，从自己父亲手里接过的企业都能被夺走！
　　这雅各布是什么二代！
　　三星太子李在镕怒其不争，又一次平静下来之后才把电话打给高通新任CEO陈富阳，与他寒暄了一番三星与高通的合作，委婉的再次对骁龙810表示了不满。
　　本来骁龙810出现的问题就让三星难受，偏偏易科这次又直接掏出重磅产品！
　　屋漏偏逢连夜雨，祝融发功烧骁龙！
　　李在镕已经在考虑提前搭载自己的芯片，去年迫于无奈的从猎户座换为骁龙，今年又要迫于无奈的从骁龙换回猎户座……
　　这世界上怎么就那么多无奈呢？
　　李在镕结束电话之后皱眉许久，只觉一种难以避免的沮丧情绪弥漫心头，冰芯国际在制程方面取得领先，如果再倚仗中国那庞大的市场，恐怕就会构建一个极佳的循环。
　　那三星还怎么追？
　　这由此带来的可能不单单是手机业务的衰落，还有多个关联业务的压力，冰芯国际在中国的存储业务是剥离出去的，行事一直极其低调，但那个也是拿到了奇梦达的专利和技术，恐怕也在默默积蓄力量。
　　正当李在镕一个人窝在办公室苦思之际，他桌上的座机响起，却是父亲的秘书打来电话，要求自己立即前往病房汇报业务情况。
　　三星掌门人李健熙今年5月的时候因为急性心肌梗塞入院，为了确保安全，也因为年龄太大，即便已经有着良好的恢复，也依旧住在医院。
　　李在镕明白一定是这次的易科消息也惊动了父亲。
　　易科来势汹汹……
　　李在镕一边整理心情和衣服，一边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说法，易科这样，还真想把三星整成“小易科”啊。
　　※※※
　　易科自07年推出Mars至今已有八代，冰芯自03年年底立项已有十一年，如此漫长时光，两家公司双剑合璧，终有轰动全球的Mars 8.8。
　　易科一直很强，这一点同样很受华尔街的认可。
　　但今年这样强……超纲了！
　　不管是《华尔街日报》还是《彭博社》，又或者全球知名的财经电视台CNBC，都立即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
　　尤其CNBC，直接邀请到了手机与半导体行业的专家一同参与讨论，探讨易科这次Mars 8.8与冰芯国际16nm制程的意义。
　　“易科就是全球最好的手机，我知道很多人可能在心里很难接受这一点，也看到一些人认为易科的Mars 8.8只是因为制造商工艺的突破而领先。”
　　“但我必须指出一点，冰芯国际一直是易科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它的创始人也就是易科的创始人方卓。”
　　“换句话说，方卓很早就在构建从上游到下游的产业链体系，也正是凭借这种良好的循环逐步完善了他的商业版图。”
　　“事实上，在中国对于方卓的公司有一种总结性的叫法，称之为‘易科系’，而冰芯国际正是它不断壮大的基础。”
　　“如果没有冰芯国际，当初的高通或许就不会与易科合作，谷歌也未必会与易科联合，如果没有冰芯国际，易科可能也很难推出它自主设计的芯片，最起码，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只有制程也是不够的，我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今年高通的骁龙810与台记的20nm工艺没有那么适配，出现了明显的散热问题。”
　　“我们暂时看不到易科的祝融05芯片是否像方卓宣扬的那样强大，但是，出于易科一直以来与冰芯国际的合作关系，我倾向于这次的祝融芯片不会有太大问题，顶多只是制造良率的高低。”
　　“易科Mars系列的大卖已成定局！”
　　“谁能阻止它？”
　　“谁能阻止方卓在多年的投入之后大肆获得回报？”
　　“或许，这就是全球最好的总裁。”
　　被邀请的专家托利来自AMD，他的一番分析里不乏敬佩，方总在11年前的种子在经历艰难的培育之后开花结果，这本身就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商业案例。
　　只是，相较于托利，另一位来自摩托罗拉的前高级副总裁库尔茨就很是不善，直指易科所带来的威胁与挑战，认为这不单单是手机业务的问题。
　　“C端市场一直以来都是竞争最为激烈的领域，一家东方公司压制住苹果和三星，这并不值得高兴。”
　　“刚才托利也说了，这是来自‘易科系’的成功，而冰芯国际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家公司能够如此神秘的发展到这一地步，嘿，该采取行动了！”
　　库尔茨发出了呼吁。
　　旁边的托利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其实，冰芯国际已经无法再从ASML获取更先进的设备，这是‘易科系’的一重隐患。”
　　库尔茨立即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这远远不够，我们的半导体界应该发挥更强的力量来限制‘易科系’的发展，首先，英特尔就应该取消与冰芯国际的合作，其次，应该立即判决易科对高通垄断诉讼的失败！”
　　他滔滔不绝的接着说道：“我已经看到了台记高管的说法，我也很认同这一点，冰芯国际的出现是对全球半导体供应链的破坏！”
　　“不仅仅如此，易科与冰芯国际的发展是东方快速发展的体现，我们必须从技术竞争、产业结构、商业行为到全球影响力进行全方位的审视和警惕！”
　　“我要说的是，一旦易科与冰芯国际更加依靠自身的庞大市场来进行全球竞争，这很可能是一场灾难！”
　　“易科Mars可以强，但不可能太强，它值得我们每一人警惕！它正威胁我们的苹果，我们的高通，未来甚至可能威胁我们的英伟达、英特尔！”
　　库尔茨说到这里，忽然看到旁边托利不以为然的表情，冷冷地说道：“托利，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托利回应道：“易科确实很强，强到凭借它一家可以和苹果、高通这样两个公司直接对比，但你继续把英伟达和英特尔加到这个阵营，我很难想象未来能出现这一幕。”
　　库尔茨立即驳斥道：“难道你认为，凭借冰芯国际这样持续的研发投入与制程突破，易科就会仅仅满足于此吗？易科已经是中国的第一大云计算供应商，甚至，它还推出了基于ARMv8架构的服务器芯片，是按照中国古代文化的命名，叫做‘九章’！”
　　“这就是易科发展的野心！”
　　“冰芯国际在没有领先的时候就能支持易科在手机芯片上的发展，现在，它已经有着全球最先进的制程，即便设计上差一些都可以通过制程的优势进步弥补！”
　　“你如果相信方卓是世界上最好的总裁，那你就要相信他利用冰芯国际扩展业务的魄力，相信他在商业上继续滚动雪球的能力！”
　　“托利，那是易科，那是方卓！”
　　“所有不正视他们的竞争对手都已经落后了！”
　　“不，即便是正视了他们的竞争对手都落后了！”
　　库尔茨抛出了“易科威胁论”与“方卓威胁论”，呼吁采取更多的制衡手段。
　　托利想着冰芯国际那全球第一的制程工艺，想着东方的庞大市场，想着易科的发展与世一好总裁的能力，不得不陷入沉默。
　　如CNBC电视台邀请专家进行讨论的节目不在少数，而像库尔茨这样警惕的论调同样不在少数，实在是……
　　全球第一这样的荣誉太有分量！
　　无可争议的全球第一更加惹眼！
　　一时间，易科秋季发布会之后出现了一股舆论上的“易科热”。
　　而在北京时间的11月16日，当来访的媒体记者们拿到承诺的易科Mars 8.8与Mars 8.8 Pro，更大的“易科热”出现了。
　　因为太过迫不及待，也因为太过想知道这个“全球第一”是不是名副其实，来自欧洲和美国的记者连登机回国都来不及，就被多方致电，要求进行实测。
　　像《华尔街日报》的记者比较外行，只知道手机用起来很顺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发热，没法提供更多的专业意见。
　　但也有《彭博社》的记者本身就是科技产品爱好者，所以能够兼职测评，直接在YouTube进行直播开箱。
　　这位名为罗姆的记者，他自己手里有刚换的iPhone 6 Plus，又找同行凑了一部三星最新的Trump，再加上刚拿到手的Mars 8.8，这就集齐了御三家的旗舰产品。
　　当罗姆开启直播，时间是中国的上午，美国东部时间则是晚上8点，所以，他这一场的测评也罕见的获得多家电视台的转播。
　　罗姆不是一个人，事实上，他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在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旁边是众多同行，大大小小的镜头也都架设好机位。
　　“咳，我手上就是iPhone、Trump和Mars了，我心情很激动，或许，我以后能转行当个博主。”
　　“嗯，阿灵顿平时都是怎么测评产品的来着？嗨，阿灵顿，你有在看我的直播吗？”
　　“不管了，我们先来跑个分！”
　　罗姆呼了一口气，介绍常用的跑分软件GeekBench，这是一款跨平台的CPU基准测试套件，也被很多观众熟悉。
　　作为记者，他是知道怎么吊胃口的，先测了手里的iPhone和Trump，也就是苹果的A8和高通的骁龙810。
　　单核测试结果，A8是1630，骁龙810是1163，这向来是苹果的优势，表现的也很明显。
　　多核测试结果，两家立即出现了反转，A8是2927，骁龙810是3899，这也是骁龙多核的优势。
　　罗姆暂时只测了这两项，知道观众和电视台都在等真正的主角。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测试Mars 8.8。
　　机器新鲜开箱，全程直播测试，没有半点手脚。
　　Mars 8.8，单核测试结果，得分1874，超越A8的强项，幅度是15%。
　　Mars 8.8，多核测试结果，得分4986，超越骁龙810的强项，而且是大幅度的27.8%，至于对比A8，这直接达到了70%！
　　会议室里的媒体记者们看着数据鸦雀无声，YouTube的直播评论里飞快刷屏。
　　罗姆看着手上的结果，喃喃自语的给出了一个与观众们相同的心声：
　　“地球移动最强芯！”


###第174章 火爆
　　易科Mars 8.8搭载的冰芯16nm工艺的这枚祝融芯片，短短两天时间已经连续被各种讨论和猜想。
　　然而，当它第一次以数据呈现在全球观众面前，它的强大还是让人震惊了。
　　诚然，多核性能只是表现芯片性能的一个维度，但祝融这种超越高通旗舰骁龙27.8%，超越苹果A8芯片70%的表现还是太让人沉默！
　　这真的是同一年发布的手机旗舰吗？
　　不会测试出问题了吧……
　　兼职的测评博主罗姆感受身边同行们的震惊，飞快的重新操作了一遍，再次测了测祝融的多核表现。
　　果然！错了！
　　压根不是接近5000的4986！
　　这次变成了5013！
　　A8是2打头的2927，骁龙是3打头的3899……
　　刚才的祝融还算4打头，这再测一遍，成功波动到5打头……
　　好好好，好到不知道怎么说了。
　　罗姆确认第二次的数据，缓了缓心情，还是给出自己的评价：“制程工艺领先一代的祝融芯片有着很明显的优势，这个，这个……”
　　“A8和骁龙810都是很强的芯片，但就像相机产品有一句话叫做‘底大一级压死人’，说的是大传感器就是能带来更强的拍摄效果。”
　　“同理，当方总在发布会上说出祝融的16nm工艺，这场竞争就已经落幕了，祝融一定会比A8和骁龙810强。”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看看，它到底强多少！”
　　“不论过去A8强势的单核表现，还是骁龙810强势的多核表现，如今都被祝融一举超越，而这无疑会给用户带来更佳的体验。”
　　“方总说这次加量不加价，基本相同的价格，易科的芯片有着这样的表现，作为一个科技数码爱好者，我很难说服自己不买它。”
　　罗姆针对两个维度的测试数据给出自己的感慨。
　　他说完这些就继续用GFBench测试三颗芯片的第三个维度数据，也就是三款手机的GPU表现，而这一次终于让骁龙扳回了场子。
　　骁龙810集成了Adreno 430，而祝融和A8使用的都是ARM的Mali-T760 MP8，前者在这一项上略强，虽然只是略强，但总比前面那样的落后要好看多了。
　　罗姆展示了GFBench关于GPU四个角度的数据，忍住了想说的话，骁龙810这一点确实不错，但不知道这是不是它发热的一个因素。
　　他刚想过渡到下一项测试，旁边有个记者忽然出声道：“听说易科明年春季发布会的‘盖世’平板会用自己的GPU了。”
　　自从易科延迟推出的盖世2平板挽回一些消费者的心，这条产品线就上了正轨。
　　按照公司习惯，春季发布会上的平板芯片会和秋季的手机芯片大体相同，只是主频限制不一样，而今年情况特殊，明年的平板毫无疑问会采用这一颗骁龙。
　　罗姆听到这话，立即回头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消息源来自哪里？”
　　在场的都是媒体记者，现在虽然沉浸在手机评测活动之中，也还没忘了本职。
　　“不知道保真不保真，消息是来自易科硅谷中心。”出声的记者说道，“就算明年春天不用，明年秋天肯定也会上了，易科在芯片设计方面明显不会停下脚步。”
　　易科在芯片设计上的投入和布局越来越显出轮廓，祝融、九章以及基带芯片……没有道理会放下GPU。
　　罗姆忍不住点了点头，对着镜头说道：“我们明年可以期待易科在GPU上的表现了，沃克刚才提到了易科明年春季的盖世平板，实际上，我们手里的这颗芯片放在明年的旗舰手机上依然不过时。”
　　“冰芯国际的16nm是首次导入FinFET，英特尔按照规划是明年年初上市处理器，台记要到第二季度，那么，明年下半年，16nm仍然是全球一线工艺，而且，冰芯国际很可能会对FinFET进行优化。”
　　“晶圆制造的龙头企业台记过去很擅长运用先进工艺压制竞争对手，冰芯国际这次拿到全球第一的制程工艺，完全可以学习台记这方面的做法。”
　　“易科这次不仅是奠定今年最强手机的地位，同时也保证了未来数年的领先优势。”
　　罗姆对新消息进行了评价和引申，而他这样的表现倒是让不少转播的电视台嘉宾都为之点头，说的没毛病。
　　“我们已经测出了单核、多核与GPU的分数，现在再用软件总体跑个分，供大家参考。”
　　罗姆知道表现已经很明显，但还是要把这个环节彻底完成。
　　因为前面的铺垫，大家对于最后的总体分数也都有了预期。
　　Mars毫无疑问的领先，分数是70138，iPhone和Trump则是58194和56690。
　　“没有问题，因为祝融是4核，A8是双核，骁龙810是8核，这个总跑分并不是特别精确，但祝融有着最少20%的性能领先，这是可以确定的。”
　　“为什么易科这次的Mars 8.8取得这么大的轰动？它的核心处理器是最核心的因素。”
　　“不是骁龙和A8不够强，它们已经是高端手机芯片的标杆，而正是以这种标杆为基准，祝融芯片仍有突破，这才最让我们震惊！”
　　“我们没有拿摩托罗拉、HTC、黑莓、索爱这种手机厂商的产品来测，直接是用三星和苹果，这已经是一种严格的比较。”
　　“这样比较下的祝融表现，堪称变态！”
　　“我只能给出我个人的结论，易科Mars 8.8是今年到明年上半年都最值得购买的手机产品！”
　　“这还是在我没有进行其它功能试用的情况下，而大家都清楚，易科在手机调教上也一直是御三家里的一二名。”
　　罗姆为芯片测试给了结束语，完成让很多电视台都极其关注的环节。
　　等到他开始测试三款旗舰手机的其它表现，不少电视台也就结束转播，就着祝融芯片的表现进行评价。
　　这就是全球第一手的信息，足以掀起更多的舆论狂澜。
　　罗姆却没有管这些，只是一心一意的完成全球首测。
　　就像他预估的那样，易科今年对于手机整体使用的打磨依旧在水准之上，不管是指纹识别的升级、人脸识别的使用，还是4K拍摄的效果以及影像水平的延续……
　　这些本就是易科的强项！
　　“哎，全球机皇，我要先声明，我是在诸多同行的见证下一起做的测评，我是没有收易科公司费用的，所以，我的推荐也是真心的，买它买它就买它！”
　　“OMG，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再去推荐其它的竞品！”
　　“我愿称方总为古希腊掌管智能手机的神！”
　　罗姆完成一系列手机的实测体验，最后叫了两位同行同时用三部手机打开手机游戏，毫无疑问的，Mars最先载入，Trump和iPhone差不多。
　　“我们的测评只能粗略的到这了，大家可以去下单了。”
　　“这最后测的是散热，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表现，我会把结果更新在我的推特上。”
　　“虽然结果没出，但我可以预测。”
　　罗姆指了指中间的Mars，说道：“易科的这枚芯片因为采用更精细的制程工艺，必然会缩小元件的体积，也就为手机内部带来更大的空间。”
　　“手机厂商一方面想给我们带来最好的性能，一方面也要顾虑整体的散热，所以，里面的每一点空间都极其可贵。”
　　“易科的Mars 8.8拥有更好的散热基础。”
　　“谢谢大家的观看和转播。”
　　“这里是《彭博社》的罗姆。”
　　罗姆说到这里，拿起直播镜头，拍摄在旁边一起见证测评的同行，既是尊重，也是证明本次测评绝对公平公正。
　　只是，直播镜头正拍着媒体记者们的出境，忽然有惊讶的画外音传来。
　　“Trump怎么这就烫了？”
　　直播画面摇晃了一下，还是没有切到Trump上，只是听到罗姆“咳”了一声，伴随着一句“再会”就直接黑了屏。
　　易科Mars 8.8的全球首测让人意犹未尽，即便YouTube的直播结束，许多观众仍旧在进行讨论。
　　——机中之皇！
　　——“Trump怎么这就烫了？”
　　——OMG，买它买它就买它！
　　——方总，古希腊掌管智能手机的神！
　　同样的，简中社区也有很多人在关注和讨论测评直播，由衷的为易科这次轰动全球的产品发布而震撼和满意。
　　——哎，这就叫制程一高，就高没边了啊！
　　——一骑绝尘方总笑，大家知是祝融来！
　　——力大飞砖！
　　——高手高手高高手！
　　——牛笔！
　　《彭博社》记者的测评直接进一步坐实了易科Mars 8.8的顶级水准，而易科所有的合作渠道早在他没测评之前就爆了。
　　甚至说，发布会还没结束，当方卓公布了祝融的制程工艺水平，已经有敏锐的合作商与渠道商打电话联系本次的供货情况。
　　作为易科一直以来在国内的运营商合作伙伴，联通一开始很淡定，易科的产品销售前景火爆，这不是很正常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
　　况且，就算易科再怎么火爆，怎么也得给老伙计留位置啊。
　　等到了发布会结束的深夜，联通方面瞧着今年这完全不同的热度，忽然有些担忧，不至于吧，怎么都会保证自家这边的供货吧……
　　向来负责易科产品采购的总监霍凯祥忍不住给易科打了个电话，得到一个让自己极其难受和不安的消息。
　　“唉，霍总，我现在也没法给你准确消息，咱们国内是第一批上市的国家，但是，因为今年时间比较晚，国外是黑五和圣诞节，得紧一紧这个旺季。”
　　霍凯祥听着这话就立即说道：“你别打马虎眼，我这边的用户预定都开始问了，还有，移动和电信那边怎么搞的？我怎么听说，他们的货车直接都停在工厂门口了！！”
　　不同于联通的淡定，移动和电信的人已经连夜行动了。
　　霍凯祥听着电话另一端的支支吾吾，知道恐怕一线传上来的消息是真！
　　干！
　　霍凯祥心中恼火，想着易科这次手机的销售前景，想着易科Mars系列过去为联通带来的3G和4G用户，没有再大意，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上司吴云军。
　　吴云军是联通副总裁，也和方卓是老朋友，还拍板过联通对易信的投资，给予过极大的资源合作，力挺过易信这种移动互联网即时通讯的发展。
　　他是在16日的早晨给方总打了个电话，先是恭喜本次易科Mars的火爆，然后谈起了联通的供货保障。
　　“供应链那边的安排，我还真不太清楚，吴总，这样，我让那边的黎总看看情况，让他和霍总对接。”方卓接到电话挺痛快。
　　这吴总是老朋友，又位高权重，怎么能这点面子都不给。
　　吴云军很满意。
　　然而，仅仅半天时间，他见到了霍凯祥匆匆过来的当面汇报，对于易科黎松清的供货安排不满意，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冰芯国际的工艺量产时间太近，再怎么加大马力也会紧张。
　　更何况，易科是全球卖货，今年已经划分出一批、二批、三批的国家和地区。
　　“吴总，黎松清说美国和欧洲的运营商甚至都开始调整合作比例，这……这是不是在诈我们啊？”霍凯祥提到一个交流细节。
　　美国和欧洲的运营商与易科的合作是多年合同，那边的199/299等套餐是要给易科分成的，联通一直知道这一点。
　　但要说，易科Mars 8.8直接撼动了分成比例，这是不是太魔幻了？
　　吴云军沉吟，觉得不至于这种事上骗自己。
　　“要不，我们iPhone上多推推？”霍凯祥提了个建议，又说道，“iPhone今年还搞了个土豪金的颜色。”
　　吴云军微怒道：“什么馊主意，什么狗屁土豪金，你的审美怎么那么庸俗！我来给方卓打电话，我还不信了，不行我就飞到上海找他去！”
　　易科这种全球第一的产品将会带来极其庞大的影响力，供货还是小事，别被移动和电信搞出什么幺蛾子合作！
　　吴云军调整了心情才第二次给方总打了电话。
　　方卓听完吴总所说的供货问题，略一思考，笑道：“今年供货确实紧张，这样吧，吴总，我等下让黎总再安排安排，不管怎么样都挤一挤，是多是少，吴总都见谅，另外，我们今年上了一款新的配色，大家叫它土豪金，再专门给联通配些。”
　　吴云军听到这话，喜不自胜：“好啊，方总，我理解我理解，易科今年这个表现太让人提气了！哎，金色好，金色好，土豪金，易科这是王者风范，与用户同乐啊！”
　　旁边就听着上司和方总通话的霍凯祥目瞪口呆，吴总，你、你……你刚才的那个庸俗审美呢……
　　现在这就是王者风范，与用户同乐了？！


###第175章 风险
　　易科旗舰的Mars系列上市，这在全球智能手机市场都掀起了惊人的热度，不同国家和不同渠道的用户预定反馈都十分热烈，由此就带来产能的吃紧。
　　作为易科的核心供应商，冰芯自然是加班加点，也在紧张的进行良率爬升工作，预计将会在未来1-2个月有效的增加产能。
　　媒体采访、直播测试、购买意愿强烈，如此背景之下的易科公司股价再迎大涨，而这次不仅仅是易科，包括易科系乃至与易科有瓜葛的上市公司都纷纷水涨船高。
　　《中国证券报》对于这种现象描述为——易科概念股。
　　11月17日，被曝已经与英伟达、AMD等多家大客户接触的冰芯国际再次在港股迎来暴涨，全天涨幅高达11.36%，市值首次突破220亿美元。
　　冰芯自去年3月12日上市以来，股价一直不温不火，前期股价涨到108港元后就在170亿美元上下的市值徘徊，而到了2014年的3月份，因发布的全年财报超出预期，市值才突破180亿美元。
　　在11月15日的易科秋季发布会之前，冰芯的市值是183亿美元。
　　短短两天，冰芯的市值已经上涨超过20%。
　　作为全球前三的晶圆代工企业，冰芯国际按理说本应拥有更高的股价和市值，但受众所周知的因素影响与实际的先进设备采购限制，它一直徘徊不前。
　　这一次，冰芯在16nm制程工艺的建树上太过惊人，也自然而然的带来股价的暴涨。
　　同样是这两天时间，不少媒体已经对神秘和低调的冰芯国际进行了多轮解读，除了全球最好总裁对冰芯的投资和坚持，梁孟淞这位院士和胡正明这位外籍院士纳入讨论的眼帘。
　　不管方总在商业上再怎么有天纵之才，半导体行业终究技术说话，很自然就是冰芯这两位CTO和联席CEO的研发功劳了。
　　如此这么一讨论，两位本就闪亮的履历再度闪花大家的眼睛。
　　怪不得冰芯能在16nm导入FinFET，这个本来就是胡正明教授研发的啊！
　　怪不得两位院士配合的相得益彰，这两位本来就是师徒啊！
　　一时间，冰芯国际两位院士的佳话响彻舆论，而作为本次被超越的龙头，台记放走这两位的客观情况也被揪出来评价意义。
　　某种程度上，似乎是台记造就了今日被超越的场面。
　　而问题又来了。
　　当初的这两位是怎么选择“一穷二白”的冰芯国际？
　　胡正明没加入冰芯之前就是美国的工程院院士，是毫无疑问的业界大佬，梁孟淞在台记任职同样是研发先进制程的大将，行业内也很出名……
　　他们怎么就先后加入冰芯呢？
　　随着这两位履历的被扒，冰芯国际越来越多的过去被扒了出来，从立项到寻找投资，从城市考察到风险试产……
　　一场用了十一年的制程追逐渐渐浮现在大家面前。
　　这个过程中，世界上最好的总裁似乎不仅仅是“有俩臭钱”，同样起到了十分关键的粘合剂作用。
　　香港报纸报道了冰芯国际的股价上涨，又探究了这家企业发展中的细节，发现越挖越多，而一个特别的细节又在香港本地引发讨论。
　　——当年的冰芯国际曾经考虑在香港建设工厂。
　　这样的细节与早年间的另一桩事匹配起来，中芯国际曾经也考虑过在香港建厂……
　　香港错过中芯又错过了冰芯，特别后者，如今已经拥有全球第一的制程工艺！
　　媒体们在不同角度对冰芯展开了讨论。
　　舆论如此，更多的业界机构也在终于拿到Mars 8.8实机后对它进行了拆解，着重是研究冰芯国际的16nm制程含金量。
　　其中，主要提供逆向工程服务、先进技术分析的研究库TechInsights率先发表了对冰芯工艺的意见。
　　“我们对易科的Mars 8.8进行了拆解。”
　　“按照英特尔公布的信息，他们的14nm制程节点，每平方毫米有3750万个晶体管，而这枚祝融芯片，它每平方毫米大约有3000万个晶体管。”
　　“英特尔的14nm节点栅极长度为24nm，冰芯国际的是30nm，而英特尔的鳍片高度为53nm，冰芯国际的是49nm。”
　　“按照这样的实际对比，冰芯国际确实拿出了一流的晶圆制造工艺，几乎可以比肩英特尔的14nm，而相信冰芯也是考虑到工艺的特殊性，采用了16nm的命名。”
　　“事实证明，冰芯国际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晶圆制造工厂之一。”
　　“我们首先祝贺冰芯国际所取得的成绩，其次，我们也需要向美国半导体的同仁们进行提醒，尖端科技的竞争十分残酷，冰芯国际不仅已经拥有强大的能力，并且还在继续发展先进技术。”
　　TechInsights给出了承认的结论。
　　相较于记者兼职博主的粗糙测评，机构专业的逆向解析直接分析出冰芯国际的工艺水准，尽管略逊于英特尔的14nm，但毫无疑问已经是同一代工艺。
　　这篇来自专业机构的专业报告分析成功登录《彭博社》《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华盛顿邮报》等全球知名报纸，大家纷纷援引了它的分析和提醒，或者说，警告。
　　11月19日，一则新的消息为易科Mars 8.8居高不下的热度再添一把火，应邀来访的欧洲高卢雄鸡的外长洛朗获赠一部刚上市的易科旗舰，他在推特上分享了这个礼物，称赞易科全球第一的智能手机产品。
　　11月20日，曾经几度对方卓进行报道的《时代》周刊再次把易科掌门人选为了封面人物，使用了他在发布会上拿起Mars 8.8的照片。
　　“易科或许是世界上最好的手机公司之一。”
　　“方卓或许是世界上最好的总裁之一。”
　　“但是，当方卓举起Mars 8.8，他就是世界上最好手机公司的最佳总裁。”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方卓没有半导体行业的资历，但他已经事实上成为中国内地半导体的领军人物。”
　　“引用他在冰芯国际上市时说过的话，‘我们有信心继续把冰芯推到一个新的高度，上市不是终止，只是另一个开始’。”
　　“我们必须称赞，方卓履行了他当初的承诺，已经与冰芯国际的工程师队伍把制造工艺带到了全球最好的位置。”
　　“这是一位活着的商业传奇领袖。”
　　《时代》周刊对易科掌门人进行了大加赞赏。
　　这份报道连同《彭博社》《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多家媒体的报道以及TechInsights等机构的研究报告一起摆在了华盛顿的会议桌上。
　　全球第一？
　　16nm工艺？
　　世界最好的手机？
　　诸多舆论被汇总，同时还有本身对冰芯国际的调查，这些资料统统呈现在会议室里每一名参会的人面前。
　　除了公开的讨论消息，一些人是第一次看到总部位于中国合肥的冰芯国际的照片。
　　庞大的建筑群、笔直的街道、三五成群的工程师、门口停放的货运车辆……
　　相较于媒体笔上的冰芯，这些照片让它变得更加真实，更加有血有肉。
　　这就是全球第一的冰芯国际？
　　它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严肃，之前还传说研发受阻的冰芯国际一跃而成全球第一，由此推动易科拿出碾压级的智能手机产品，同时在半导体设计、制造以及全球手机市场发起竞争，这种正面竞争却处在下风的状况一下子变得格外刺眼。
　　“嘿，我想知道当初是怎么给这些家伙批的许可？”一位与会的半导体专家阿巴德放下手里的资料，这么问了一句。
　　“中芯是怎么批的，冰芯就是怎么批的，他们承诺不用于民事之外，也一直做到了，每一次的抽查和审批都是符合流程的。”来自美商的工业与安全局BIS的高级顾问卡尔森认真的回答。
　　阿巴德又问：“那冰芯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卡尔森皱了皱眉：“你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正如同我们现在对冰芯发展的感叹，同样获得许可的中芯国际也一度有着飞快的发展，曾经距离台记的制造工艺水平也十分接近。”
　　“或许，我还可以用刚才的话回答你，中芯是怎么发展的，冰芯就是怎么发展的，而由于前者的弯路，吸取了经验教训的冰芯便发展更加迅速，同时因为全球智能手机的爆发，它的运转十分健康。”
　　“这两个例子可能也是中国过去这些年发展的缩影，我们的奇怪同样可以放在东方这个国家身上。”
　　阿巴德挑了挑眉：“所以，我们就看着它这么发展？”
　　卡尔森环顾会议室里的业界人士和BIS同事，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当然不。
　　中国有句话，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
　　伴随着舆论和市场的热度，同样有比较刺耳的声音出现，但易科概念股的上涨势头并没有遭受影响。
　　自易科Mars 8.8面世的一周，易科在纳斯达克的市值正式超越苹果，突破了4000亿美元的门槛。
　　不过，因为传出华盛顿召开讨论会议的消息，这终于为易科上涨的势头降了降温。
　　易科是一家合法合规的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它会遭遇什么限制吗？
　　如果它本身不遭遇限制，它推出的产品能遭遇限制吗？
　　帮助易科Mars 8.8坐上世界第一宝座的冰芯国际再次成为关注的重点，据一些消息人士透露，BIS等部门正在拟定对冰芯国际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而另外有一些消息人士声称，易科考虑这方面存在的风险，已经在接触台记、三星、格芯等冰芯的竞争对手。
　　易科没有回应真真假假的消息，依旧在疯狂出货，“全球第一”的王冠确实比较重，确实比较惹眼，但这个王冠是真好看，是真有用啊！
　　旗舰产品Mars 8.8和Mars 8.8 Pro自11月15日推出的一周之内，全球销量已经超过一千万部，创造了易科公司新的销售纪录！
　　并且，后续的多项销售记录几乎同样确定会被打破！
　　“除非……”
　　“易科现在太强了，全球第一太厉害了，除非……除非它碰上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网上、线下、科技新闻、电视台节目以及身边讨论，即便是百度召开内部会议，话题也不自觉的就转到了近期大火特火的易科身上。
　　而出于竞争劣势下寻找希望的心理，结合某些来自美国的消息，几位高管谈到了易科面临的风险。
　　副总裁向海隆很认可这样的分析，也叹道：“听说易科在寻找新的供应商，但我觉得，方卓不是那样的人，他骨子里是很强硬和自负的，况且，冰芯国际这样力压了三星和台记一头，那边又怎么会在易科面临危机的时候帮它呢？”
　　李彦宏忍不住微微点头，确实，方卓那个人其实很强硬，不管他的主观意愿还是产业里的客观情况，易科或许都会面临危险。
　　如果这样的话，同样在客观上或许能让百度松一口气。
　　自从把“百度打车”卖给了进入中国市场的优步，百度原本失血的包袱是没了，但同样没了花费大代价激活的百度钱包的一部分用户群体。
　　同时，百度的核心搜索业务受到蚕食，另外开拓的团购等业务也进展不顺，如此便愈发难过起来。
　　李彦宏已经发现，自家公司比当初腾讯所面临的形势还要糟糕，但现在，隐约出现个新的未曾料想的希望。
　　“易科这次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如果，不是我咒它，如果它真碰见问题，公司是要抓住机会，商业竞争本身就是无情的。”向海隆提到了一句早年曾经被方总挂在嘴边的话。
　　商业竞争就是那么无情。
　　李彦宏刚点了点头，会议室里的手机陆续都有震动，得到一个新的消息。
　　登顶全球第一手机公司的易科刚刚发布公告，却是和手机业务不太相关，只是顺手收购了中国境内的一家小公司搜狗。
　　“为了加强易科在YMS生态的搜索竞争能力，公司拟收购搜狗公司……”
　　产能紧张、面临风险、荣登第一的易科公司，这时候它居然趁势把搜狗给收购了？
　　它是奔着谁来的……你这个时候不去找三星、台记，不去找人到华盛顿斡旋，不去优化产能供应，你还来这么一出啊！
　　会议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除了深感震惊，心里竟然冒出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谢您，国际巨头！
　　谢谢您，方总，谢谢您还记得我们这样一个国内小对手……
　　商业竞争还真是无情哈……


###第176章 如此而已
　　易科旗舰在超预期的上市大卖之后没有忘记老朋友，这让不少近期关注它动向的人都十分感动。
　　方总，还是那个方总啊！
　　不管易科是否面临不可控的风险，他能先把觊觎他利益的对手干掉！
　　哦不，好像不是对手觊觎他，而是他觊觎对手……
　　但也差不多，商业竞争这种事，哪里能那么分明，你觊觎我，我觊觎你，你杀杀我，我杀杀你，你死了，我活着的也心里不是滋味。
　　而就在易科发布收购搜狗的公告之后，仅隔一天，一则不用公告但同样彰显决心的动作被业内人士透露了出来。
　　易科买了“易搜”的商标。
　　很显然，易科要在搜狗的基础上更多的来施展它的品牌影响力了，而这份品牌影响力能不能加大百度在搜索市场的衰退？
　　emmm……
　　当收购与商标这两个消息叠加，不管是其它巨头还是行业内外又甚至百度内部的员工……都挺相信易科的品牌价值。
　　尤其，这份品牌价值刚刚在近期拿到一个“世界第一”的加冕。
　　如此代入到百度的视角，难免让人叹气，易科真就不依不饶，百度的竞争处境愈发恶化。
　　不过……
　　线下纸媒的反应还没那么快，线上的反应已经是一片喜闻乐见。
　　“好啊，不忘初心，易科加油！”
　　“易搜赶紧上线，我就不信国内没有第二家能做好搜索的公司！”
　　“好好好，还得是易科才能给百度这样的公司上上压力，电脑页面怎么不恶心人了？手机浏览的页面怎么不强行跳转了？继续啊，别停啊，我都快下载你家的app了！”
　　“据说易科收购搜狗是霸王硬上弓。”
　　“谁说的？我就是搜狗员工，我怎么看公司上上下下都是喜笑颜开？”
　　易科新买的商标还没派上用场，大多数人已经开始期待它的亮相。
　　只是，这个事依旧还是YMS主导，是戚赫给予的强烈建议，关于什么时候上线也交由他安排，而从现在的竞争局势来看，只由YMS与百度进行竞争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易科面临风险的报道没有在国内大规模出现，也没有得到权威媒体的认证，除了竞争对手寻求一些额外的希望，国内媒体总体上不是很关心这个，反之，华盛顿、纽约方面确认了某些消息的真实，易科刚刚戴上的王冠绝不会那么牢固。
　　11月25日，方卓在易科23的总裁办等待一位老朋友的低调到访，不过，那边人还没到，高通新掌门的电话倒是在他拿到CEO的职务后首次打了过来。
　　陈富阳在高通的临时股东大会上以微弱的优势驱逐雅各布，而这一投票结果虽然证明大家对雅各布的不满，同样也证明他本身的基础还很薄弱。
　　作为前安华高的CEO，陈富阳近日来就在处理高通内部事宜，以“新未来”和“只诛首恶”的方式来稳固公司平衡。
　　某种程度上，他稳住了。
　　只是，也出现了他并不希望看到的外力作用。
　　雅各布离任CEO，这是肯定的，但是，陈富阳其实对COO莫伦科夫十分欣赏，极力邀请他继续留在高通发光发热，希望两个人能一起共襄盛举。
　　原本的莫伦科夫颇为犹豫，但他在又一次找到陈富阳的时候便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陈富阳不解，依旧尝试挽留他。
　　莫伦科夫十分坚定。
　　陈富阳便询问了他未来的打算，随即得到一个让自己心头一震的答案。
　　——易科的WLS已经对我发出了邀请。
　　发出了邀请……那，答应了吗……
　　陈富阳已经从莫伦科夫的眼睛里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愈发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关于易科WLS这家公司，它其实就是易科拿出来与高通在基带上竞争的主力军，先前也是用它来和英特尔合作收购博通。
　　此外，因为不清楚到底能不能在临时股东大会上取得成功，陈富阳得到过方总的暗示，一旦在高通这边失败，易科WLS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陈富阳本身也有把它纳入未来方向的规划，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跳板。
　　现在好了，高通这边是被自己夺到位置了，易科WLS居然也顺势把高通重要的COO给挖走了……
　　陈富阳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以最新的消息来复盘这次里里外外的事情，自己固然成为新高通的CEO，但英特尔已经收购博通，易科的WLS在基带方面会有持续的竞争力，中国的反垄断调查与美国的专利诉讼都还没结束……
　　自己像是拿到一个新的开始，但这个开始似乎又没那么新。
　　他在拨打方总电话的这一刻，心里只有一个感慨，方总真是老母猪带X罩——一套又一套，成功的把新高通给套在里面了。
　　“方总，恭喜易科这次拿出如此一款无可挑剔的产品！服气，我是都服气了！”陈富阳热情洋溢的恭喜。
　　“陈总客气了，说实在的，这次Mars 8.8的成功也是讨巧，高通的骁龙810表现不佳，苹果的A8也是刚切换代工厂。”方卓很乐呵地说道。
　　陈富阳由衷地说道：“方总，Mars 8.8这是最硬的功夫了，要是苹果拿出这样的芯片，我还不服气，但易科与冰芯本身几近一体，哎，高通的骁龙这次确实栽了跟头。”
　　方卓感受到高通新掌门人与老掌门人的不同。
　　这要是雅各布，那不得痛心疾首啊，但换了陈富阳，也就轻飘飘的这么评价了一句，好像骁龙压根不是他的崽。
　　“一年一战，无非就是易科先跑了一步而已，易科与冰芯的联系有利有弊。”方卓没有张狂，自家人知自家事。
　　陈富阳心里暗暗赞叹，略一沉吟，没有提中国对高通迟迟没有出炉的反垄断调查，而是谈起最新的美国半导体业界反响，说道：“方总，这通电话，实不相瞒，我也是想和你通个气，我昨天晚上刚刚接到华盛顿的电话，那边邀请我去讨论提升产业竞争力，这个……”
　　他见方总没说话，继续说道：“最近我确实听到了一些风声，易科本次产品很让华盛顿的多个部门震惊。”
　　方卓闻言，哈哈一笑。
　　陈富阳准备了很多说辞，也考虑过方总的反应，但唯独没想过方总是这样“哈哈”，不是，哈哈过后呢？怎么不说话？
　　他怔了怔，示好道：“方总，虽然我们两家存在竞争，但良性的竞争永远都是好的，我到华盛顿也打算聊聊高通的立场，像易科，像高通，这样的公司都是全球做生意，还是不要搞地方保护那一套了。”
　　方卓听懂了陈富阳的委婉提示，终于出声赞同道：“不错，市场就在那里，大家就堂堂正正的竞争。”
　　陈富阳想着刚被挖走的COO莫伦科夫，多了几分对方总堂堂正正的品鉴。
　　不过，他本身的上位就稍微有点不那么堂堂正正，对于这种挖人也就还能接受，此外，当初与孔豫共游美国，也见识过MIGA基金系的朋友。
　　本次虽说有些压制的风声，但最后到底会怎么样，恐怕还是两说。
　　陈富阳几经考虑，自己到华盛顿只是顺口的事，过去安华高CEO的身份也带不来多少分量，现在真正需要抓的事情还是一件件解决高通面临的矛盾。
　　比如，让中国的反垄断落地。
　　比如，与易科和苹果和解。
　　这两件事都和方总有比较大的关联，如此电话与表态也算是一种斡旋。
　　方卓自然知道高通新掌门想要什么，他又聊了几句全球市场的竞争，非正式地说道：“听说中国的调查快结束了，不管怎样，既然已经调查，高通原本那种的高比例就不可取。”
　　陈富阳心中一凝，知道可能近期就能看到最终结果，而很大可能是自己当初看到的两份处理文件的较轻一份。
　　高比例不可取，低比例还能凑合，但总归比被强制撤销比例要强。
　　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
　　就像自己与方总默契夺权的勾当，确实拿到高通的CEO，但新高通也面临更多的问题与竞争，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
　　“方总，撇开高通公司的立场，我本人是易科产品的粉丝，哎，我现在在这个位置，其实真的很希望能看到Selfy还能用上骁龙的芯片。”陈富阳又谈到一个事。
　　因为两家公司的纷争，Selfy系列的产品已经改用易科自家芯片。
　　陈富阳觉得比较可惜，而他认为自己上任的主要目标就是缓和纷争，重新扩大用户。
　　方卓没有直白的拒绝，略一思考后说道：“看今后局势吧，我一直很尊重高通取得的成就。”
　　“我也很敬佩易科这样的发展，方总，高通可以与易科在专利授权上开展全新框架的合作，全球市场的蛋糕仍然在增长。”陈富阳顺着话，这样说道。
　　“易科与苹果的诉讼已经两案合一，这个事……其实很大程度上已经不受易科的影响。”方卓半真半假地说道，“如果美国的最高法没有抽调到案卷，我认为我们之间是可以坐下来谈的。”
　　按照流程，两家公司已经提交了“调卷令请愿书”，而最高法要是考虑到涉及重大的法律问题，就会“颁发调卷令”而同意审理。
　　两家公司都很有把握，可以进行最后一次的审理。
　　陈富阳略略沉默，随后说道：“好的，方总，我也会和库克聊聊，我们完全可以进行更加缓和的谈判。”
　　“嗯，我等你们的消息。”方卓与库克已经取得一定的共识，相信那边不会如陈富阳所愿。
　　新高通新掌门的电话结束，关于易科在这方面的竞争，目前来自总办的讨论是加强WLS的实力，可以把它与晨星半导体进行业务重组，以此来形成全新的更具多方位竞争力的Fabless公司。
　　方卓稍微心中考虑了下这方面的情况，没一会就收到秘书电话，老朋友的车子已经抵达车库。
　　他拿起手机，去迎了迎过去对自己多有照拂的领导。
　　“郑哥。”方卓一见面就用力和这位如今在商务任职的领导握手。
　　郑丹锐笑着握了握易科掌门人的手，跟着他一起上楼，到了总裁办。
　　两人一路谈笑，多有回忆。
　　郑丹锐这次过来是非正式的，但本身是注意到了易科所面临的地缘政治因素影响，或者说，是冰芯面临的风险。
　　一杯香茶过后，郑丹锐笑道：“方总，咱们之间就不用客套了，我这次过来也就是私底下随便聊聊，不用，嗯，反正，咱们是放开聊。”
　　方卓点了点头。
　　郑丹锐又聊了几句易科这次旗舰手机的影响力，终究是把问题转向来自华盛顿的消息，问到一个最严重的状况：“如果，我们现在做个假设，冰芯面临那边的断供，需要多久能够重新具备竞争力？”
　　方卓竖起三根手指。
　　郑丹锐略一沉吟，开口道：“三年时间，这确实存在阵痛，如……”
　　方卓纠正道：“三天时间。”
　　郑丹锐又惊又喜，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果真？”
　　“不果真，郑哥，我开玩笑的。”方卓笑道，“是你这个‘具备竞争力’让我不太好说，冰芯的竞争力是可以从三天到三年之内波动吧，我们的16nm本身就是领先的，材料和设备存在掣肘，但提前准备是可以保持产线运转的。”
　　“冰芯被断供，易科依旧在一段时间里可以拿出产品，现在的问题是，即便冰芯有竞争力，易科面临的可能是全球市场被逼迫的衰退。”
　　产品有竞争力与产品有市场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不能划上等号。
　　冰芯的16nm已经是世界第一，下一步的研发会受限，而主要问题也会从先进制程的进步转为对现有工艺和生产的巩固。
　　郑丹锐想着自己刚才说的“放开聊”，没好气的用手指点了点对面这位，还挺放开，但今时今日的方卓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本身也有他的深厚关系。
　　最主要的是，方卓不以关系为核心来做事，纯粹的做商业上的事就能不断进步。
　　“大家是很关心易科，是很关心冰芯的。”郑丹锐缓缓地说道，“现在的情况还不明确，但确实要做坏的打算，多进行准备了。”
　　方卓点了点头，他有着明天就被断供的心理准备，但实际上的斡旋一直在大洋彼岸进行，能多滋润一天是一天。
　　郑丹锐感受到方总的镇定，忍不住笑道：“方总，我看你是一点不怕啊。”
　　方卓思考两秒，引用一句诗来答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如此而已。”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郑丹锐心里默念两遍，微微一叹，由衷地说道：“好，方总，中午要为这多喝一杯，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第177章 整合
　　许久不见的亲哥来访，方卓既为私人情谊，也为阐述情况，早早的就推掉手上工作，中午时候也没去其他地方就直接驱车回了家。
　　这倒是郑丹锐首次登门，也是第一次瞧见方小满，逗了好一会，给封了个小红包。
　　午饭时间，推杯换盏，追忆往事，展望未来。
　　郑丹锐心里的感慨远比方卓要多，旁边这位今时不同往日，一手主导的易科系已然是庞然大物，而他本人更是成了极具影响力的东方商业代表性人物。
　　他很喜欢易科喊出来的那句口号，保持进步。
　　又有谁不想进部呢，可是，易科和方卓进步的速度真是太快了！
　　酒酣耳热，家宴气氛轻松。
　　“方卓啊，其实，这些年我有个事一直想问你。”郑丹锐自从见到方卓就是称呼“方总”，这吃喝到现在也是首次直呼其名，但在酒过三巡的此刻并不显突兀。
　　“郑哥，你说，我肯定知无不言。”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郑丹锐捏着酒杯，微醺着感慨道：“当年你搞那个线上挂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线上收费会被禁止？”
　　关于方总当年的第一个项目，郑丹锐是一直在背后力挺他的人，也因为这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信息化建设项目。
　　然而，原本规划好的闭环收费在被上头考虑影响之后还是给予了否决，由此逼着他不得不亲自上门，很直白的要求方总必须把这个项目维持下去，也顺势帮了一个小忙，转换了资金性质。
　　郑丹锐在那之后的好些年里都觉得是方总硬挺着帮自己维持了成绩，但后来……易科风生水起，方总又冰清玉洁，他忍不住就存了个想法……当初不会连自己也被设计进去了吧？
　　过去的事早已过去，大家现在处境都很不错，按理说，可问可不问的事放在心里就行，可是，他这两年没事的时候琢磨，总还是想有个明白。
　　“哎，哥，你这一提，往事还真历历在目，唉，我怎么能想到会遭遇政策杀呢。”方卓也不喊“郑哥”了，言语之间尽是情真意切。
　　他叹道：“不瞒你说，我做易科的头两年还经常耿耿于怀，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那时候要不是有你的维护，可能也就没有易科，后来，易科的发展势头不错，我们有钱了，我的心结才慢慢解开。”
　　郑丹锐恨不得自己有火眼金睛，能看出方总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沉默两秒，主动举杯。
　　两人干杯，那些早就既定的往事也就在酒里了。
　　郑丹锐又聊了几句自己在商务里的工作，称呼重新变成“方总”，问道：“方总，冰芯现在有什么需要的？”
　　“要说需要的……其实都不是一时半会之功，很多事急不来，重复造轮子本身就需要耐心。”方卓左想右想，还是想到一件可以聊聊的事，“我们在半导体产业上做了不少布局，不管设计还是制造又或者C端的竞争，不过，我前几个月在美国的时候，当时想试试和长电搞强强联合，也约着回国的时候聊聊，但这些日子，那边有点躲着我。”
　　是真躲着！
　　要么是人飞深圳了，要么是人飞新加坡了，要么是去哪哪考察了，就是挤不出见面的时间。
　　方卓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旁人开口就算了，但这是自己亲哥，他既然问了，也不妨说说。
　　自己是搞商业的，他是搞商务的，都差不多，是能碰碰主意的。
　　郑丹锐刚刚抬杯，又轻轻落在桌上。
　　他知道冰芯对长电的意思，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冰芯固然重要，也不是其它企业都得予取予求。
　　况且，长电在半导体封测环节已经取得不错的成绩，如果这次能收购新加坡的星科金朋，体量就一下子上去了。
　　但是……如今又有不同。
　　冰芯成功推出了世界第一的16nm制程工艺，又已经有面临针对的风声，孩子不容易啊。
　　再说，长电未必就真的不愿意吧。
　　躲着方总就代表不愿意吗？
　　方总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事实证明，他是真能干出来成绩，而从整体产业的发展来看，晶圆制造与封测是不是链接的更加紧密？
　　如果产业即将面临变局，其它的都是次要的，当然是谁能干出成绩就让谁上。
　　郑丹锐的念头转了几转，开口批评道：“方总，长电是有自己规划的，它这次去收购星科金朋的雄心很大，你这样不是把别人的辛苦都打乱了！”
　　方卓听到开口便是批评，心里反倒更轻松，认真地答道：“确实，每个企业都有它自己的规划，我一想到可能会打乱长电那边的想法就觉得不安，但是……”
　　他仍旧以竞争对手来举例：“冰芯在行业里的对手就那些，而其中的台记和三星都往下游涉足，以此来寻求性价比更高的整体战略，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
　　“同样的，我们冰芯的邱总，他也一直想要拓展这个方向，我们之前的尝试是与长电合资做先进封装的研发，但是效果不算很好。”
　　郑丹锐仔细聆听，默默点头，看看，方总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彻底完成对国内产业链的整体布局，接下来更多的精力还打打硬仗，还要兼顾重复造轮子的事情。”方卓稍微一顿，真心地说道，“也确实是时不我待，冰芯能追到如今这个份上不容易。”
　　郑丹锐沉吟再三，还是点了点头，以一种非正式的态度说道：“那我帮你问问，这个时候大家坐下来商量商量产业的未来，总归是好的。”
　　方卓欣然举杯。
　　郑丹锐也举杯，但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方总啊，你就是这么做大最强的啊，真是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放过。”
　　“别人就算了，我哥开口。”方卓笑道，“我干了。”
　　郑丹锐同干，这杯酒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先前在办公室里听到方总说的那句诗。
　　中午家宴，宾主尽欢。
　　不过，郑丹锐虽然是非正式的过来，但仍旧带着小小的任务，想亲耳听听冰芯掌门人对未来风险的评估和最新的规划。
　　关于这方面，冰芯主导的晶圆制造服务联盟一直有提供数据和参考意见，同时也在竭力推动国内产业的发展。
　　但，很多人还是想知道方总本人的判断与态度。
　　方卓对于这个在傍晚时分又聊了聊，谈话地点是放在了“华力一期”厂区，这里自打被冰芯收购就在与诸多国产厂商进行合作，尝试做去美化与国产化的产线。
　　这两年，去美化的进展十分不错，尽管良率存在一定的竞争力问题，但总体是让人满意的，当然，这也与它的制程工艺有关。
　　“华力一期”最开始跑通的去美化产线是65nm，也就是到了今年第三季度才堪堪跑通45nm，而良率提升空间仍旧很大。
　　“这个速度其实挺不错了。”方卓带着郑哥在厂区漫步，指着前几个月刚跑通的B线，说道，“毕竟，外面的世界不是铁板一块，我们一步步总是存在周旋的空间，45nm看起来和合肥的16nm相差很大，但合肥那边全是世界上最尖端的设备，意义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接下来的路线都是冰芯一步步验证过的。
　　“这边什么时候能够跑通C线的16nm就好了。”郑丹锐带着期盼说道。
　　方卓思忖，这个问题……
　　他侧面回答道：“如果产业形势发生极大的变化，其实也不用急于尖端的突破，冰芯本身的16nm就可以再挺挺，像28nm、45nm这类次先进和成熟工艺有着很大的市场空间，阿美那边动手只会从尖端往下捋，我们掌握的越多，能无碍运转的越多，遭受的整体影响也就越小。”
　　不是所有的产品都非要16nm，冰芯现在仍旧在扩充28nm的产能，16nm的竞争标准是和台记、三星比较，但28nm实际已经比全球的绝大多数厂商都要先进。
　　就算是当下，冰芯的45nm仍旧贡献着22.9%的营收占比，而它前两年的这个占比更是高达33.6%。
　　按照如今的产业观点，28nm会是先进工艺与非先进工艺的分界线，也就意味着它能贡献更长的生命力。
　　“嗯，我们是有战略空间的，只是易科……”郑丹锐想到风头正盛的易科。
　　“易科是纳斯达克的上市公司，我们的市值现在很高，很多股票都在华尔街的那些机构手里，不管怎么样，我们预计都不会立即遭受强制打击，可能对面也正觉得棘手呢。”方卓说着现状，隐去了某些不便于说的部分。
　　郑丹锐点了点头，又说道：“就是会觉得惋惜。”
　　“这是新搞起来。”方卓再次指了指华力的厂区，又指了指合肥的方向，“合肥那边也是已经搞起来的。”
　　他最后指了指易科总部的方向：“易科同样搞出了很大的市场，现在也还拼命的出货，这些都是出乎我曾经想象的进步，我有时候想想，已经是挺欣慰。”
　　郑丹锐还没说话就见另一边站着的方总秘书接了个电话，然后往这边凑了过来。
　　“方总，英特尔宣布要在12月31日上线14nm的处理器。”刘宗宏汇报了一个消息，“还说冰芯国际与AMD的合作会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我们还没正式达成合作呢。”方卓笑道，“赶在今年最后一天都要上，都要留名2014，也是难为英特尔了。”


###第178章 变化
　　按照英特尔的原有规划，它尽管已经在年中发布了14nm的酷睿处理器，但仍旧需要在2015年年初才会正式上市。
　　这无疑就是英特尔继续提升良率，打磨工艺的时间，毕竟，它有着全球第一的制程工艺。
　　可是，冰芯的突破震惊世界，“全球第一”的名号易主，这就让英特尔坐不住了，几经权衡之后出现一个新的决策。
　　东方的冰芯今年上了，那我们这边的不光也要上，还同样是2014年上。
　　无独有偶，英特尔一有这样的风声，另一位晶圆制造的佼佼者也通过与客户的沟通释放出最新消息，台记将会在Q1就完成客户产品在16nm上的导入。
　　这个时间同样比原先的安排要早。
　　英特尔和台记这么一动，这次受易科+冰芯打击最深的三星同样有了动作，它、它……它的掌门人李健熙露面发声了。
　　英特尔和台记是在制程工艺上出动作，三星是在舆论上整幺蛾子，不过，它想提一提制程工艺也是力有不逮。
　　三星在28nm的制程工艺上本就存在问题，好容易熬过一年，一方面面临大客户苹果的背弃，另一方面也只是按部就班的推进20nm的工艺。
　　28nm拼命打补丁，还算差强人意，而20nm转而重新适合前闸极方案，它的工艺进度实际是很让三星内部满意的。
　　三星今年在晶圆制造上颇为踌躇满志，偏偏……
　　偏偏，隔壁的冰芯国际直接把强度拉满，硬生生的弯道超车的推出了16nm，而三星的高端手机Trump系列便首当其冲！
　　这制造工艺难以像英特尔、台记那样给出强力回应，也就只能请出德高望重的掌门人李健熙了。
　　李健熙虽然是从父亲手中接过的三星，但他这些年一手把三星从一个二流企业发展到电子巨头，不仅在韩国，同样在世界都是闻名。
　　时人对他有评，“他说话轻声细语，但只要李健熙咳嗽，整个韩国就会感冒”。
　　这位三星的掌门人，他这次因为易科与冰芯的进步，近年罕见的接受了一次采访，用很大篇幅来评价这个同样让他震动的消息。
　　“易科是根植于中国市场的优势，成为了一家世界手机巨头。”
　　“最重要的是，易科已经完成上下游产业的控制，不管硬件还是软件，不管自主设计的芯片，还是坚持隐忍的制造，这个以易科为核心的体系已经成型。”
　　“冰芯国际这次率先推出16nm固然让人惊讶，但在这样一个完善的体系作用下，它的进步只是或早或晚。”
　　“我很佩服这家公司在这样时间里取得的成绩，可是，就像台记的副总裁所说的那样，易科和冰芯这样的联动是一种对全球供应链的严重破坏。”
　　“是时候对它采取更具竞争力的行动了，不然，一个新的诺基亚就要诞生了。”
　　“不，是一个新的诺基亚已经隐约出现了轮廓。”
　　“诺基亚已经倒下，世界并不需要第二个诺基亚的出现，更不需要一个来自中国的诺基亚！”
　　李健熙高度评价了易科取得的成绩，至于他的指责和呼吁，前者拉上了台记，后者无疑是对国际秩序的主导者喊话。
　　不得不说，这样来自三星老掌门的声音确实在舆论上添了一把火，获得诸多知名媒体的广泛转载。
　　易科产品依旧销售火爆，国内并没有大幅报道三星这类烦心事，有限的报道里也招致网友们的一致嘲讽。
　　方卓是在垂垂老矣的李健熙接受采访之后也同样收到许多海外媒体的采访请求，他犹豫了两天还是答应了来自彭博社的专访。
　　这一类的舆论攻势一直都有，只是因为易科的Mars 8.8而格外强烈，而一味的回避也不是很好的处理办法。
　　如果连易科的人都没有声音，本就不太妙的形势就会更恶劣，也自然不会有其他人来跟着出声。
　　彭博社是老朋友，这次专访也不是电话，而是直接飞来上海的采访。
　　采访镜头里的方卓精神抖擞，似乎丝毫不受近期一些美国舆论的影响，他上来就礼貌的回应了三星掌门人的关心。
　　“我注意到最近有人在谈易科的产品，但三星的李健熙李总也出来，还是很让我惊讶的。”
　　“我曾经好几次想去三星拜访李总，却总是没能成行，这次听到李总对易科的评价，我是既感谢他的关心，心情也很复杂。”
　　方卓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声：“毕竟，三星是把李老先生从医院里抬出来发声，实在是真的很在意这一年来在全球手机市场份额的下滑了。”
　　他知道这位三星掌门人的身体状况不太妙，三星也很明显的加快把工作交到太子李在镕的手里。
　　“三星不满意易科的领先，这是包括我都能理解的，两家的正面竞争已经分出高下，至于李总所说的破坏……”
　　“很奇怪的是，易科这些年在智能手机上一直比较开拓，我们与谷歌一起参与安卓系统的建设，打破了过去那些系统的封闭，也进行了开源的使用。”
　　“易科自进入手机市场就很受专利的困扰，我们与诺基亚等公司进行了艰难的抗争，促进了进步的思潮，最终形成新的专利框架，建立了用于专利交叉授权的PRO联盟，像HTC、索爱等一批知名厂商都是联盟成员，三星同样是受益者。”
　　“还有，易科在硬件上同样进行了高额的投入与广泛的合作，我们和德国的肖特玻璃厂、日本的夏普等全球知名供应商都有让人满意的联系。”
　　“易科积极的参与对全球供应链的推动，积极的引领智能手机的发展，积极的为全球消费者提供更优质的产品。”
　　“易科从来没有成为诺基亚的打算，只会是独一无二的易科。”
　　“我们对合作伙伴负责，对消费者负责，同样也对纳斯达克的广大投资人们负责。”
　　方卓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提到了易科过去这些年的一些建设，顺便也提了下与易科共同分享成长利益的投资人们。
　　上市公司，易科受近期利好消息刺激，是纳斯达克有数的上市公司，这本身就勾连了很多机构和股民的利益。
　　易科掌门人并不回避问题，果不其然，还是产生了一些作用。
　　刚有计划准备乘机返回上海的虞红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提到最新收到的邀请，华盛顿那边邀请易科高层商议更符合公司发展利益的措施。
　　“让施罗德去就行了，易科在国内的发展还需要有人盯着。”方卓接到虞总的电话就皱起眉头。
　　“你都不回避问题，人家注意的也是一个中国的标签，我总归是要去露露面的，有什么好回避的。”虞红笑道，“让施罗德过去，似乎没什么诚意，我们还是尽力斡旋。”
　　她说着公司的既定政策，不管面临什么样的挑战，既坚守底线，也能斡旋的就斡旋。
　　“我是不回避问题，但我是人在国内的不回避问题……”方卓是存在一些担忧的。
　　“是，你方总最灵活最狡猾。”虞红说道，“还没怎么地呢，真正急着溜回去，怎么也得等着局势激烈吧，我看近期的舆论风向虽然不太好，但华盛顿那边真正的态度还挺暧昧。”
　　方卓“嗯”了一声，总归是有朋友在位，不会那么快喊打喊杀。
　　虞红最近在美国实际被移交了部分权限，不单是易科的事务，包括游说头子赵智善和基金头子孔豫也会提供信息以供参详。
　　这让虞红的信心反而比之前更加充足。
　　方卓还是被说服了，易科确实不单单是自己的，也是……也是影子股东们的嘛，提前通通消息，规避危险，这还是能做到的。
　　甚至，关于虞总所说的这个华盛顿会议，也仅仅是在这通电话结束后没多久就有了告知，连那边想要的主要措施也透露了出来，就是要切断易科与冰芯的联系。
　　方卓思考着已经到来的变化，想着对手们的动作，记起英特尔年底31日上市的仪式感，也略微惆怅的给YMS一条命令。
　　“让易搜也在12月31日上线吧，辞旧迎新，大家都要有些仪式感，英特尔要有，易科要有，帮着百度也要有。”
　　戚赫收到命令，明白辞旧的责任全在英特尔。
　　他坚决执行的同时也询问了一件事，按照计划，易科投资的短视频软件也要上线，这个仪式感是怎么处理。
　　方卓没什么犹豫，给了答案：“明年1号吧，这个是迎新。”


###第179章 合作
　　易科和冰芯在可预见的时间里会面临严峻挑战，但这并不能耽搁既有的发展规划。
　　英特尔、台记、三星都出现了针对易科系的强力反应，而由美商BIS主导的半导体产业会议也悄然的召开数次，围绕着东方易科系进行了密切的讨论。
　　与此同时，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已经抵达华盛顿，等待与白房子数位经济顾问的商榷，但让她意外的是，这种商榷性质的会议却一推再推。
　　虞红人在华盛顿，能亲身感受到某种事关易科的氛围，也在见过游说头子赵智善与易科阵营的一些朋友后能感受到某种纠结。
　　12月17日，在华盛顿等待了一周的虞红得到明确回复，快到圣诞了，先不开了，等过完节再说。
　　虞红在华盛顿同样感受到圣诞节的节日气氛，但怎么看都还有一周时间……大概也算某种易科棘手的难以处理的反应。
　　12月18日，她和方卓通了通电话，简单聊了聊在华盛顿这边的非正式接触，也谈了谈依旧火爆的易科产品销售。
　　就如同“全球第一”给华盛顿与半导体业界带来的巨大冲击，Mars 8.8与Mars 8.8 Pro带给消费者的冲击同样巨大，由此还带动了其它产品的销路。
　　从去年到今年，易科在智能家居领域投入了精力，这获得不少消费者的尝鲜，而“盖世”平板已经隐约成为第二销售曲线，随之便是易科跨领域进入的笔记本电脑。
　　虞红所在的酒店房间正能瞧见街边闪亮的易科广告牌，下面隐约能瞧见易科体验店里交谈的顾客。
　　她忍不住对着电话另一端的老板说了句：“我们的产品真棒，要是能一直保持进步就好了。”
　　这是自易科成立以来就在践行的宗旨，而随着时间和产品的沉淀，它从最开始的无人在意变为一种由易科打造的商业精神。
　　“其实，我还是比较乐观的。”方卓这样回了一句，又笑道，“我现在就是希望一件事。”
　　虞红眺望着更远的城市夜景，问道：“什么？”
　　“我希望以后不会像李健熙那样，老了老了都住院了，那时候碰见事还被你们给抬出来。”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
　　虞红忍俊不禁，之前方总接受彭博社的采访，他隐隐的恶意和奚落在放大镜下显得颇为明显，但是……
　　竟然几乎没有人指责他的风度，仿佛，大家认为那个曾经在聚光灯下数落友商的人是应该干出来这样的事。
　　“行了，保持联系，你接待你的客人吧，我要在华盛顿过圣诞节了。”虞红瞥了眼时间，打算结束电话。
　　“注意安全，情况不对就跑路。”方卓不忘叮嘱，随后等到对面笑了一声就剩下忙音。
　　他耸了耸肩，放下手机，继续在办公室里捣鼓对今日来访客人的欢迎仪式。
　　易科掌门人认真对待客人，客人也同样极其认真的对待这次秘密访问。
　　作为AMD的首位女性CEO，苏姿丰获得的评价并不高，尽管从2012年加入AMD以来就做过数次漂亮的决策，但大家都不认为她今年就任CEO能打什么翻身仗。
　　像最大的对手，英特尔的CEO就很直接地说过，纵使苏姿丰的技术理解和管理手腕再强，她也不可能把悬崖边的AMD给拉回来。
　　确实，AMD如今的情况已经很糟糕，股价跌到2美元，甚至，这可能还不是最低。
　　要如何摆脱困境，或者说，要如何继续活下去，这是放在苏姿丰面前的一大问题。
　　她思来想去，还是要专注，专注的把产品竞争力提上去，偏偏，AMD合作的格芯从去年到今年的制程工艺表现都不佳，俨然已经成了合作的包袱。
　　这种时候，拿出全球第一的16nm制程的冰芯国际映入眼帘。
　　苏姿丰在这一趟秘密拜访之前还专门给英伟达的掌门人黄仁勋打了个电话，认真的寻求建议，讨论冰芯与易科面临的风险以及这里面蕴含的机遇。
　　最终，她的大部分想法都获得了黄仁勋的支持，也就更加坚定的飞来上海。
　　至于为什么相信黄仁勋的判断……
　　这是自己表舅，说话比外人坦诚太多了。
　　苏姿丰这一趟来申极其低调，一路在秘书的引领下上了易科23，而在走进办公室之前，她脑海中闪过的一个念头竟然是来自《时代》周刊的最近评价。
　　——这是一位活着的商业传奇领袖。
　　叮。
　　总裁办的门被刘宗宏刷脸打开。
　　苏姿丰刚刚迈步，还没对易科掌门人寒暄问好，就听见两侧忽然传来机械的声音。
　　“你好，苏总！”
　　苏姿丰愕然的往两边一看，瞧见两台机器人犹如门卫站在两侧，此刻随着问好声正慢慢弯腰。
　　她“呃”了一声，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回应机器人，还是要第一时间与方总问好。
　　“欢迎苏总，请坐，请坐。”方卓很满意机器人的效果，笑着欢迎AMD的掌门人到来。
　　刘宗宏这次没有倒茶倒咖啡就关门离开。
　　“方总，这是易科准备发售的产品吗？还真是……”苏姿丰顿了顿，评价道，“别致！”
　　“哈哈，只是内部研发的一个项目，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方卓这么说着，又命令道，“嗨，Siri，给我倒两杯咖啡。”
　　距离方卓位置更近的机器人滑动着到了自动咖啡机面前，按下按钮，等待片刻，慢慢拿出咖啡杯，又慢慢滑到方卓面前。
　　随后，它又一次重复了这个动作。
　　方卓先把咖啡放在苏姿丰面前，随后自己喝了一口第二杯咖啡。
　　机器人的这个流程用时颇长，咖啡液甚至还洒出来了一些，但苏姿丰看的目不转睛，甚至是有点目瞪口呆了。
　　如果说，刚才的问好让她啧啧称奇，现在的执行动作则是快惊掉下巴了。
　　她端着咖啡杯，震惊道：“这……方总，你这个……”
　　“取巧，逗客人玩的，如果我把咖啡机换个地方，它大概率就不行了，就现在这个效果也是反复执行和修正许多遍才可以的。”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唬人的，做了专项优化，距离我们想要的效果还差得太远太远。”
　　苏姿丰默默的喝了几口咖啡，很诚实地说道：“确实唬到我了……这会是易科下一个重磅产品吗？”
　　“很难说，嗯，应该说，大概率不会，挺难的，首先得有个能听懂我们真实要求的核心，这个核心不够智能，产品只会沦为特定的玩具。”方卓略一沉吟，“没有智能核心就不能深度学习，其次的对外界环境的精细感知，像视觉、听觉、触觉这些都有待进步，不然没法进行更复杂的抓取、移动和操作。”
　　他这样一说，又笑道：“现在这个就是一个大玩具，距离真正成熟的产品得要求一个系统整体工程的进步。”
　　苏姿丰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颇具工业风的机器人，叹道：“是，保持进步。”
　　“这个机器人还是很能唬人的，我把它倒咖啡的视频发给安卓的鲁宾，他差点一冲动就直接跳槽到我们易科。”方卓提及一件趣事。
　　安卓公司的创始人安迪·鲁宾，他就是一个狂热的机器人爱好者，对于视频里的表现惊为天人。
　　要不是方卓戳破这只是玩笑，他几乎就要飞来上海了。
　　苏姿丰预设的开场被易科机器人完全打乱，她稳了稳心情，祝贺了易科这次拿出的没有争议的爆款产品。
　　“Mars 8.8真的很好用，它的成就让人为之骄傲。”苏姿丰从口袋里拿出最新版的Mars，补充道，“这是我以一个消费者角度的称赞。”
　　“谢谢苏总，感谢你成为我们Mars系列2636万用户的一员。”方卓感谢并顺便抛出一个最新的销量数字。
　　Mars 8.8与Mars 8.8 Pro，发布会后的首月销售数字是2636万部，眼下距离圣诞节还有最后一周，或许还能突破到3000万部。
　　全球第一的桂冠与舆论不断推动的热度，这些帮助Mars系列自发售的每一天都在刷新着易科公司的销售记录。
　　苏姿丰忽然听到易科没被披露的销量，心里的那股艳羡真是一下子就蹿了上来，她喃喃道：“史上最畅销的手机……”
　　方卓听到了这个评价，纠正道：“不，诺基亚1100从2003年到2009年的销量超过了2.5亿部，那个才是史上最畅销的手机。”
　　苏姿丰瞥了眼方总一眼，重新评价：“史上最畅销的智能手机！”
　　“现在还只是史上首月最畅销的智能手机。”方卓加上限定词，只要限定足够多，总是能第一的。
　　苏姿丰听着这话里的自信、轻松、调侃，只有两个字：“佩服。”
　　方卓露齿一笑：“还行。”
　　苏姿丰：“……”
　　她隐约感受到方总和想象中的有些差别，本以为，这一趟见到的方总是那种更严厉更冷峻的风格，没想到，嗯……不好说。
　　“苏总，你这趟过来，我还以为会先去合肥。”方卓提及对面这次的秘密拜访。
　　苏姿丰直接说道：“合肥的技术工艺已经在Mars 8.8上得到验证，如果能和方总谈好，我去合肥会更加欣喜。”
　　“为什么不选择台记？”方卓抛出了一个确实存疑的问题。
　　自从冰芯拿出16nm，AMD就属于第一批询问的厂商，但冰芯这次虽然提前，本身中国内地的性质仍旧存在风险，况且，台记已经表态加班加点，所以，从上个月到现在，感兴趣的厂商多，真正下单的却少。
　　而苏姿丰这次直接前来，无疑已经表示一定的态度。
　　苏姿丰给了个答案：“因为易科有钱，方总也愿意给钱。”
　　方卓：“嗯……”
　　他没想到这个答案还挺没深度。
　　“我们与格芯的合作并不顺利，但我们之间签的是独家代工协议，如果现在更换厂商，需要赔付至少4亿美元。”苏姿丰没有故弄玄虚，“这笔钱会成为我拍板做决定的巨大阻碍。”
　　格芯最早就是从AMD剥离出来的，两者保持着独家合作，但格芯的工艺马马虎虎，28nm有着与三星一样的方案问题，采坑之后又急于追赶，现在的20nm口碑不算好。
　　以及，苏姿丰是今年才刚刚成为CEO。
　　方卓听明白了，除非……她能找到一个愿意掏钱的金主。
　　台记是什么厂商？
　　它能掏钱把这个窟窿填了吗？
　　不，它不缺客户。
　　冰芯就能掏吗？
　　或者，能用更复杂的方式来合作吗？
　　方卓微微皱眉又迅速松开，笑道：“苏总倒是实诚人，嗯，我有三个问题。”
　　苏姿丰先喝了口咖啡，然后洗耳恭听。
　　“大楼卖吗？”方卓问道。
　　苏姿丰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问题，转了转念头，给了一个同样意想不到的回答，苦笑道：“去年已经卖了，方总，你问晚了。”
　　方卓眨了眨眼睛，咦，这个事没关注。
　　他又问道：“ZEN卖吗？”
　　苏姿丰微微变色，坚定的摇了摇头：“方总，这个不卖。”
　　ZEN是AMD开发的x86处理器核心，就想靠着这翻身呢。
　　方卓也喝了口咖啡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公司卖吗？”
　　苏姿丰更加坚定了：“方总，不卖。”
　　“苏总，这样，我给你开个价格，你听听。”方卓转着念头，考虑着AMD的情况，慢慢开口，“按我的想……”
　　苏姿丰打断道：“方总，不用说了！”
　　“这么坚决？”方卓说道。
　　“我是怕你真报出来一个让我难以拒绝的价格……”苏姿丰无奈道，“况且，就算你出价，易科也不可能成功收购的，SEC不会批准的。”
　　“也未必就是以易科为主体，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收购方式，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把AMD肢解，我可以保证，你会有很大的独立权，将会有极其充沛的资金。”方卓认真地说道。
　　苏姿丰吸了口气，忽觉颇有压力，再看方总，他的神色之间似是冷峻很多。
　　这是自己想象中的世界第一总裁。
　　野心勃勃。
　　她站起来，强调道：“方总，我不是来卖公司的，你这样聊，我恐怕就要提前结束这次的拜访了。”
　　“好吧。”方卓叹了口气，说道，“那么，一家20亿美元市值的小公司，它要怎么让我掏出4亿美元来支持呢？”
　　AMD现在只是一个卡拉米，股价2美元，市值20亿美元。
　　易科与冰芯面临变局，如果没什么太让人动心的地方，他现在并不想节外生枝，顶多让MIGA基金出于财务投资的目的买买股票。
　　“AMD可以提供长期合作。”苏姿丰这样说道。
　　“长期合作？”方卓笑道，“有多长期？假如AMD被强制要求中断与冰芯的合作，那怎么办？”
　　“如果真有这样的非抗力因素，AMD会积极帮忙游说，积极为易科和冰芯发声，即便真的不得不结束合作，AMD也会是冰芯最后一家国外合作者。”苏姿丰认真地说道，“我们很看好冰芯在16nm上的技术水平，其实，如果能保持在这个基准上的继续进化，这已经足够好多年。”
　　管它三七二十一，AMD现在就要先活下来。
　　冰芯不仅是拿出16nm，同时，负责FinFET技术的是胡正明和梁孟淞为首的团队，必然会对FinFET继续优化。
　　那边英特尔都要推出14nm的酷睿了，AMD今年的旗舰产品还是32nm的八核心FX-9590，笔记本稍微好点，是28nm的基于Kaveri的四核7600P。
　　这和英特尔差的太远了！
　　明年，按照与格芯的合作，也才使用HKMG的28nm，是比今年的强点，但与对手越差越多。
　　苏姿丰实在受够格芯了，但去年刚卖过大楼，今年又还是亏损，她也轻易撕不得代工合同，冰芯有强大的技术团队，易科有充沛的资金，这两者如今又面临麻烦……
　　AMD这个时候搭建深度合作的框架，很快就能提升产品力。
　　至于地缘政治的风险，先让AMD好好活下来，然后再看易科系是怎么斡旋，要是能斡旋个两年，那就是赚的。
　　如果真的短时间结束合作，最起码，与格芯违约的钱也填上了，之后的事情再慢慢说。
　　苏姿丰在内部不止一次的强调，AMD现在就是要专注产品，就是要降低财务杠杆，而这是易科系短时间里就能带来的改观。
　　除此之外，易科如今也有自家的笔记本，同样是个合作的项目。
　　AMD如方总所说，只是一家20亿美元市值的公司，上面的大人物斗来斗去，自家先把握机会多多发展。
　　方卓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AMD卖大楼，卖工厂，早就是那种巨头公司的风范嘛。
　　苏姿丰看着易科掌门人的眼睛，提了个小要求：“方总，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中国这边把英特尔的垄断也查一查。”
　　方卓无语：“你以为反垄断就开在我们公司里吗？”
　　什么叫也……
　　他一拉抽屉，继续说道：“查英特尔，你怎么不直接拿份调查文件过来，我这就有局里的公章，一盖就得了。”
　　苏姿丰作势起身，就要去看抽屉里的公章。
　　方卓：“……”
　　你也姓苏，你也这样是吧。
　　他没好气地说道：“英特尔要是有垄断，你直接去反映问题，和我说有什么用。”
　　苏姿丰认真的点了点头：“方总，我明白了。”
　　方卓：“……”
　　他看着AMD掌门人，确定她真的没明白，易科做事，只是偶尔为之，英特尔还和易科正搞着基带的合作呢。


###第180章 未来
　　AMD新掌门苏姿丰这次来申拜访是带着迫切的诚意。
　　但除了诚意之外，苏姿丰也不知道AMD还能拿出来什么。
　　大楼大楼卖了，公司公司不能卖，架构架构……应该不能卖，但或许也可以再商量商量。
　　总之，苏姿丰满怀诚意的满怀诚意。
　　她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有求于人，希望相对特殊的易科系能够解难纾困，能够拉AMD一把，反正，按照表舅的说法，试试呗，方总钱多。
　　“关于英特尔，AMD能活到现在也是它垄断中的一环，但AMD已经有伟大公司的气质了。”方卓再次倒咖啡没有喊机器人，笑道，“亏损11.82亿美元，亏损1.14亿美元，亏损8300万美元，不知道今年是亏多少？”
　　苏姿丰认为这是方总的调侃，他报的几个数字是AMD过去三年的亏损，至于今年……
　　“今年只亏损4亿美元。”她这么答道。
　　方卓看了一眼AMD的女掌门，嗯，“只”字用得好。
　　他思考几秒，说道：“伟大公司总是要面临生死之间的挑战，以前的AMD我不看好，但现在的AMD把重资产都剥离了出去，我反而觉得变得很轻盈，卖大楼卖工厂，作为一家纯粹的芯片设计公司，AMD只是欠缺匹配ZEN核心的先进制程。”
　　苏姿丰心里点了点头，但只认可一半，方总和自己的角度不同，他是从战略角度来看公司发展，事实上，AMD确实还缺钱。
　　“我说个我的想法，苏总不要生气。”方卓观察了下苏掌门的表情，继续说道，“我觉得AMD的前CEO罗瑞德做的还不错，他做的大规模重组和裁员让公司可以有个转型的开始，业务重心从PC分散到低功耗处理器、半定制处理器，和ARM结盟，我都认为是正确的方向。”
　　“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来验证，罗瑞德没等到成果兑现就……”
　　方卓耸了耸肩，稍觉可惜。
　　苏姿丰真没想到方总会关注自己这家不算起眼的“小公司”，她沉默一会，说道：“我是认同罗瑞德这方面想法的，只是，董事会对于他不愿正面蚕食英特尔的市场很不满。”
　　方卓很不客气地说道：“董事会有时候就是很短视。”
　　苏姿丰低头喝了口咖啡，要是这么说，自己的这个CEO还是董事会短视的产物呢。
　　“幸好，AMD的董事会选择了苏总，苏总既能承认前任正确的战略，又能聚焦产品，这就是AMD的崛起之路了。”方卓补充了一句。
　　“不管什么战略，产品不行，总是难以走出竞争的泥潭。”苏姿丰的认知很清晰，感慨道，“AMD的对手是英特尔，但英特尔的对手绝不是AMD。”
　　她说到这里，看到方总点头，继续针对当前局势发表看法：“英特尔收购了博通，再次对移动处理器市场发起冲击，我认为这个时期是我们AMD的一个机会，也正是因为‘英特尔的对手绝不是AMD’，这反而是我们蚕食对手市场的最好时机。”
　　英特尔几乎错失了移动时代，不管是基带还是手机处理器，它都没什么作为，也正是由于它的迟缓，如高通、苹果、三星、易科这些公司迅速的崛起，瓜分了移动市场。
　　毫无疑问，英特尔对此是不甘心的。
　　今年趁着高通颓势，英特尔收购博通，联合易科，再次向移动市场冲刺就是它纠正过去战略的一大尝试。
　　博通这样的公司被收购，英特尔付出巨大成本，势必集中相当一部分的精力在移动端。
　　值此之际，冰芯国际推出全球第一的16nm。
　　苏姿丰的判断便是，这是AMD加速发展的最好机会，如果能拿到付给格芯的分手费，再搭上冰芯国际的先进制程，公司的CPU在未来两三年之内就能翻身。
　　一旦AMD翻身，即便冰芯国际遭受更严重的地缘政治影响，自己可选择的空间也会更多，而不像现在……刚刚接任CEO的自己都还得顾虑着董事会的想法，连拍板与格芯的分手都必须仔细筹备，小心翼翼。
　　方卓问道：“你不看好英特尔在移动市场的作为？”
　　“或许会有起色，但相较于他们的投入，必然不会太多，英特尔先前那么多努力都没有成绩，现在的易科、苹果、三星更强大，高通虽然遭遇人事震荡，新换了CEO，但它同样会整合安华高，竞争力不说多提高，总能持平吧。”苏姿丰说着想法，“难道它还能再发起一次70亿美元的补贴吗？即便英特尔与易科合作，我也不认为它能从基带这个角度获得太大成功。”
　　英特尔为了推销它的Atom系列移动处理器，一方面是降低产品价格，一方面是给制造厂商进行补贴。
　　像一台平板，英特尔最高的时候甚至能给出51美元的补贴。
　　这样烧了两年足足烧掉70亿美元，纵使英特尔多么财大气粗，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移动战略没有起到太大效果。
　　但是，移动市场简直就是必争的未来。
　　易科拿出基带技术一撩拨，高通又面临反垄断的调查与凶猛的市场竞争，英特尔再次被引诱了进来。
　　在苏姿丰看来，易科出于它自己的考量，真是扰动了全球半导体产业的竞争，但这又确实是阳谋，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们AMD不准备进入移动市场，这个领域的竞争太激烈。”苏姿丰继续向金主介绍情况，“FTC先前对英特尔的裁决让我们的生存环境更宽松，也确实在加快转型为芯片设计公司，而且，相较于英特尔的家大业大，我们船小好调头。”
　　“截止到这个月，我们的营收已经有40%是来自非PC市场，我曾经认真思考过方总提出的七大未来方向，认为我们AMD在人工智能和GPU方面的发展将会十分重要。”
　　英特尔之前被FTC裁定败诉，给AMD一笔天价的12.5亿美元赔偿，让后者获得很大的喘息，至于方卓的七大未来方向，那是他在一次易科年会的描述，同样在全球获得了广泛的流传。
　　AMD曾经在2006年收购了显卡厂商ATI，支持着他们在GPU方面的业务。
　　方卓听到这里，笑道：“如果我是一名单纯的投资人，真的要为苏总的描述而动容了，不错，AMD确实行走在正确的发展方向上。”
　　“我听说易科硅谷的研发中心对人工智能的投入很大，AMD以后在这方面也可以有很多的合作空间。”苏姿丰不忘兜售。
　　方卓微微一笑：“那你要和你舅舅竞争了，我们与英伟达有进行GPU的合作。”
　　易科硅谷研发中心里有一群华人为主的人工智能研发团队，其中的吴恩达正是发现了GPU并行计算与神经网络的契合，之前为了让Ai识别一只猫，使用CPU需要1.6万个，而使用GPU并行计算只需要12个。
　　苏姿丰这一趟过来自然过了全面的准备，同样听表舅黄仁勋聊过这方面与易科的合作。
　　她觉得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没有多聊具体业务，而是聊起前沿科技的发展，问道：“方总觉得人工智能什么时候能出现突破？”
　　苏姿丰说到这里忽然又回头看了眼门边的两个机器人，接着问道：“易科认为人工智能的载体会在机器人上面吗？”
　　方卓听到这两个问题，踌躇片刻，认真的回答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但吴教授他们认为未来十年到二十年存在突破的机会，机器人是内部一个尝试性的项目，具体人工智能的应用场景和载体……”
　　“我们把现在的手机称之为智能手机，而智能总是相对的，以前大家是叫诺基亚的塞班手机为智能手机，未来，手机的智能必然要继续进化，要能从方方面面的帮助用户。”
　　“就像是互联网把许多传统的行业重新做了一遍，相信人工智能未来也会起到类似的角色。”
　　“易科内部有在讨论苏总提到的应用场景与载体，但不管怎样，Ai芯片都会是很核心的一环。”
　　“机器人啊，智能手机啊，智能汽车啊，都很有机会。”
　　苏姿丰微微点头，今年苹果成立了对电动汽车的研究，听说就是以智能化和自动化为目标。
　　“时间还长，我们也在探索下一个时代的方向，我对易科的研发投入是很有信心的。”方卓笑道，“我们有自己的架构，有自己的芯片、云服务、传感器、系统生态和算法，只要有合适的载体，易科需要做的只是把它们融合在一起。”
　　苏姿丰听着方总的娓娓道来，再这么一看易科的布局，又想到方总与易科管理层在研发方面的投入决心，不禁心生艳羡的同时又冒出敬意。
　　她叹道：“方总这么说，我是一定要买易科的股票了。”
　　“苏总这么说，那我一定要……”方卓说了半句便停下。
　　苏姿丰心中一跳，接着听到了后半句。
　　“那我一定要好好请苏总吃饭了。”方卓笑眯眯的指了指手腕上的易科手表，如此与苏总相谈甚欢，时间已到中午。
　　苏姿丰瞧着方总的表情，知道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于合作的迫切，但这似松非松的口风也真让人无奈。
　　“苏总这趟过来，正好内地也有一些半导体行业的朋友，如果苏总不介意，我们中午就一起见面聊聊。”方卓又说道。
　　苏姿丰自无不可。
　　不过，等到真正到了午宴，她才发现这次露面的中国内地半导体企业高层还真是挺有分量，除了冰芯自家的邱慈云，中芯的CEO王宁国、华虹的董事长傅武标、长电的掌门人王新潮等人都有到场。
　　这样一顿午宴，苏姿丰不认为是专程为自己接风，隐约倒是有武林盟主召集会议的声势。
　　“这位是AMD的CEO，苏姿丰，苏总，相当有能力，AMD这些年与英特尔正面对抗，相当英勇。”方卓这么介绍客人。
　　如同苏姿丰心中吃惊，内地半导体企业的高层们同样很意外AMD的新掌门会出现在这里，转而便有猜测，这方总不知对英特尔又冒什么坏水……
　　今年以来的全球半导体行业相当热闹，而易科在全年大半年的时间里承担了一个很重要的搅事角色，偏偏冰芯国际在年底又给出石破天惊的一击，这些都是国内半导体企业津津乐道的谈资。
　　不过，国际大公司的争端距离国内还是有距离，也就仅仅是谈资罢了。
　　大家寒暄完毕。
　　长电的掌门人王新潮忽然冒出来一句：“苏总来这里，AMD莫非也要被冰芯收购？”
　　苏姿丰愣了一愣，听出来一些阴阳怪气的意思，但这明显不是奔着自己来，而是冲着旁边方总去的。
　　方卓含笑道：“我今天上午还问了苏总，可惜的是，AMD不愿意卖。”
　　王新潮瞥了眼笑吟吟的方总，说道：“人家不卖，那就不能强买啊，天底下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方卓还没说话，另一边的中芯王宁国开口了：“王总，有事好商量，大家难得在一起，聊聊国内产业的发展不是挺好？”
　　“国内产业发展只要有中芯和冰芯就够了，毕竟你们两家同气连枝嘛。”王新潮这么说了一句。
　　苏姿丰彻底明白了，同气连枝的不只是冰芯和中芯，方盟主也想和长电同气连枝，但王掌门明显并不乐意。
　　她悄悄的吃瓜，想一探究竟。
　　“产业发展离不开大家的群策群力，王总如果不愿意和冰芯加深合作，我也绝不勉强。”方卓先这么表态，又说道，“但不管如何，冰芯都会加大在先进封装的发展。”
　　王新潮盯着对面的易科老魔，念头转动，说道：“长电在先进封装上已经要进行更大的投入，我们有信心做好这一块。”
　　“我有点等不及了。”方卓缓缓说道，“如果王总实在不愿意，那冰芯只能寻找新的合作者，比如，新加坡的星科金朋。”
　　王新潮怒气上涌，星科金朋就是长电筹划收购的目标。
　　要是冰芯把星科金朋截胡，那……
　　那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
　　“我是不如你方总手段多，不如你方总有钱，但我就是不服气！”王新潮站了起来，表明态度。
　　但他刚要走，有人推门进来，却是从琴岛过来的张汝京。
　　“我刚来，你就要走，今天还有苏总，苏总，好久不见。”张汝京一进门就察觉到火药味，顺手拉住王新潮的胳膊，又对相识的苏姿丰打了招呼。
　　苏姿丰起身同张汝京握手，回到座位的时候低声对方总说道：“方总真是心胸宽广，这是还让我看好戏啊。”
　　“我也没想到王总这么大怒气，不过，没事。”方卓回了一句：“我做事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苏姿丰从各方面都不得不对中国内地的方盟主表示佩服。


###第181章 敬爱
　　这是方卓自回国以来首次见长电的掌门人，还是亲哥郑丹锐回京又打过电话之后的见面，那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基本搞定。
　　但看当事人的意思……亲哥办事也未必靠谱。
　　不过，这种事本来就比较让人为难，能做到这一步，方卓从心里还是感激表哥郑丹锐的。
　　饭前出了小插曲，但稍微迟到的张汝京恰好救场，这顿饭终究还是吃了下去。
　　方卓对于预料之外的王新潮没有生气，毕竟，好像也轮不到自己生气，嗯……被收购的又不是易科或者冰芯。
　　午宴气氛很快在张汝京的简单几问之下重新由凉转热。
　　自冰芯量产16nm以来，尽管国内外媒体都沸沸扬扬，易科Mars 8.8系列也创记录的狂销，但冰芯自身仍旧十分低调，没有任何一个高管出来接受采访。
　　关于冰芯的新闻更多只是从过去的事情里扒出细节，然后进行合理的推测与揣测，具体的冰芯首代FinFET的表现、16nm制程工艺的研发，这些仍旧保持低调。
　　虽说一些人期待冰芯国际在港股的信息披露，但更多的人都十分确定，冰芯到时候在财报上肯定含糊带过。
　　方卓面对张汝京的询问，挑着一些可说可不说的东西聊了聊，又验证和纠正了他的小道消息。
　　“冰芯的研发确实是三班倒，大家都很辛苦，嗯，应该说，大家都特别辛苦，所以才有这次的突破。”
　　“本来我还想给这次的加班行动给起个名，但梁博士是个不怎么浪漫的人，说加班就是加班，再怎么起名也还得加。”
　　“事实上，张总，我们不是这一年加班，是从28nm的风险试产就加到量产前夕，已经有两年时间了。”
　　“梁博士身先士卒，除了飞去英特尔搞FinFET的技术交流，他一天没少。”
　　方卓说话之间带着敬意。
　　也就是他这么说，席间众人才知道冰芯这一帮人的研发是这样的运转模式，这研发岗已经干成生产岗了……
　　一直以来，确实有传言，说冰芯的加班很凶，但结合冰芯的16nm突破，包括对冰芯很关心的张汝京都以为是近期数月的拼命加班，不承想已经加了两年。
　　他想着今天进门时的情况，问了句：“你们冰芯也干的太凶了。”
　　“噢，不是所有的研发都这样，组建了大约六百人的研发队伍，他们是最辛苦的一批，但不凶不辛苦也没办法。”方卓淡淡地说道，“冰芯没法慢悠悠的研发，没法知道别家都在拼命干，我们不拼命，这次的16nm是不惜人力、资金、资源又赌上了一波，也算侥幸。”
　　张汝京叹道：“是，冰芯这次赌的很大，一个不小心恐怕就是制程追赶上的前功尽弃，台记是不会等人的，易科也是跟着赌，一直没有找其它的厂。”
　　他是最知道冰芯花了多少时间和投入多少精力进行的追赶，这次要是跨代失败，不说一夜回到解放前，也是把辛苦追上的差距又让出大半。
　　易科更不用说了，它如今Mars 8.8系列的“天下第一”是背负着之前拿不出旗舰产品的风险而换来的。
　　张汝京和方卓对话，桌边其他人都默默听着，而长电的王新潮则觉得这话里话外都在点自己，是谁“慢悠悠的研发”？
　　“没办法，竞争越来越激烈，冰芯是在11月15才公布的16nm，但据我所知，台记在今年6月的时候也有了类似的研发加班。”方卓说道，“台记那时候是不知道冰芯研发进展的，按照它公开的计划，明年Q1做16nm的量产，6月的加班很可能就是为了10nm的研发抢滩，张总，你说这竞争激不激烈？”
　　冰芯秘而不宣，台记在年中绝对领先的时刻仍旧组建加班团队，这恰是业界竞争趋于激烈的反应。
　　王新潮听着进一步的消息，心里一直咕噜着的火气忽然灭下去不少，方卓这个人尿性归尿性，冰芯做的事确实不一般。
　　这个晶圆代工领域，一个是现在的全球第一，一个是过去的全球第一，两家都要这样拼命研发来寻求优势……
　　他闷头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
　　“确实是没办法的事，好在冰芯这次赌赢了，但一赌赢，别的事都找上门，唉，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拼一场。”张汝京感慨道。
　　“天底下倒也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方卓现在的心态很好，笑道，“这次能顺利突破，我其实挺庆幸了，冰芯能继续优化16nm和FinFET，未来两三年都能有很强的竞争力。”
　　张汝京慎重点头，他虽在琴岛，但也在密切关注冰芯的局势，隐约感觉冰芯可能面临着远比中芯要凶恶的情况。
　　如今的冰芯在内地真是史无前例了。
　　曾经是中芯每走一步便是内地半导体产业的一步，后来，这个位置被冰芯取代，而到了现在，甚至冰芯再前进一步就是全球半导体晶圆制造的一步。
　　作为一个老半导体人，张汝京实在不能不为此感到骄傲。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他这么说道，又很自然的一转，“方总，我敬冰芯一杯，咱们内地半导体产业真是应该联合起来，拼命的拿出竞争的劲头。”
　　这话获得了在座众人的认可。
　　王新潮闷声不说话，但也还是举起了举杯，这不是敬方卓，是敬冰芯的。
　　至于联合不联合……
　　他能听出这两位一唱一和的意思，可是，还是那话，长电有自己的规划和发展。
　　方卓与张汝京聊了一阵，没有继续再谈冰芯，而是聊起国内与国际半导体的发展趋势。
　　他有第一线搅和的经验，也有来自IDC数据团队的支持，谈及整合，谈及博弈，谈及趋势，也同样是井井有条。
　　苏姿丰对于这方面的话题比较感兴趣，就着方总的话聊起AMD的观察和实践，虽说AMD在易科面前很弱小，但去年的营收也有55亿美元，又是与英特尔同场竞技，她所说的话很引人思考。
　　“方总说得对，年中在美国的时候就说过整合趋势，到了年底，全球已经出现三四起对全球行业有影响力的收购案，英特尔被冰芯逼着提前在12月31日上线新处理器，台记也要提早量产16nm，高通消化安华高但还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全球产业的竞争不仅是激烈，而且还更复杂。”
　　“AMD基于这种情况，一是被迫，二是也算被迫之下更积极主动的削减重资产，转型为轻资产式的芯片设计公司。”
　　“冰芯的制程太关键了，如果不是方总今天说，我完全不清楚冰芯为此付出的艰辛努力，但我也相信这样的艰辛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冰芯与易科，这样十年磨一剑，我是佩服得很。”
　　苏姿丰没有吝啬赞美之词，而她这位国际大公司CEO的态度更让王新潮的心情复杂。
　　“AMD未来前景很好，我相信AMD与冰芯的晶圆制造会有1加1大于2的效果。”方卓笑着说了一句。
　　苏姿丰听见这句，听见方总明确的口风，脸上忍不住就浮现更灿烂的笑容：“是，AMD有优秀的芯片设计能力，冰芯有全球第一的晶圆制造，两家公司的合作必然会有很好的前景。”
　　方卓点点头，略一沉吟，说道：“关于冰芯与AMD的合作，我有两点意见，其实吧，AMD在未来几年可以……”
　　苏姿丰见方总神色认真，同样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桌边的其他人也一起认真聆听，方总虽说是为AMD指点迷津，但也许同样能给自家带来指点作用。
　　然而，方卓只说一半就摇摇头：“算了，这个事回头再说。”
　　“哎，方总，这样可不好，你说话别说一半，说完啊！”中芯的CEO王宁国不乐意了。
　　张汝京同样不满：“是啊，方总，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说你说。”
　　他刚说完这句忽然扭头看了眼旁边的王新潮。
　　王新潮顿时满心的不自在，诶，张总，你看谁呢，你这就不地道了，我刚才可是给你面子的留下来了……你还想让我现在出去不成！
　　“不是，我还没彻底想好，等我能整理好思路再说。”方卓笑着推脱了一句。
　　他这样推诿，旁人也不好追问，只能悻悻的让方总多喝了杯酒，就算揭过这事。
　　但苏姿丰听不到后面的话，午宴剩下的时间就颇为食不甘味，一心想和方总探讨他对AMD合作的想法。
　　等到午宴结束，苏姿丰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再回易科总裁办，可是，纵然心里着急，她也只能看着长电的掌门人王新潮在饭后把方总拉到了一边。
　　“方总，你是非收购长电不可？”王新潮吃了饭，喝了酒，最后还是没有一走了之，反而和方卓单独沟通。
　　“不是。”方卓言简意赅。
　　王新潮惊讶道：“那……那别人都……”
　　“王总误会我了，我不一定非要收购长电，如果长电不愿意，我绝不勉强，我会尝试去收购星科金朋的。”方卓解释道。
　　王新潮心里的怒气重新蓬勃起来，星科金朋是长电已经在接触的目标，当初也是自己告诉方总这个事，现在要截胡，不还是破坏长电的发展规划，以此来逼着收购吗？
　　这算什么误会你！
　　一点都没误会！
　　他冷着脸说道：“方总，你这样逼我们，那是一点都不……”
　　“王总，什么叫逼你们？”方卓打断道，“难道说冰芯收购其它公司也要向长电汇报，请求你王总的批准吗？你不愿意卖，那这个事就到此为止，大家同场竞技就是，你还要怎么样？”
　　他继续说道：“难道天底下就只有长电要发展？冰芯就要为了长电的利益，连收购其它与你同领域的公司都不行？有这样的道理吗？”
　　王新潮沉默，这个话没法辩了，方卓就拿自己先前的话镖回来了。
　　问题在于，和冰芯同场竞技，和方总同场竞技……能竞过吗？
　　收购的主要因素就是资金，长电不得不从多方面来拼凑资金，这怎么和实力雄厚的易科系比？
　　这么一想，方总这样下手还是在逼长电。
　　偏偏，冰芯本身还是长电最大的客户，是自家公司这几年业绩大幅增长的主要因素。
　　王新潮不得不沉默。
　　他盯着方总，看着他的眼睛，只看到毫不动摇的眼神。
　　片刻之后，王新潮叹道：“方总，你是在逼我，还是强人所难。”
　　“该说的我都说了，王总，如果你认为这就是我在逼你，你可能不知道更多的逼迫手段。”方卓顿了顿，提醒道，“新潮科技虽然是长电的控股股东，但只有14.11%的股份，公司的股权结构是分散的。”
　　这还是之前邱慈云邱总谈及整合时所提到的事，方卓没想到终究还是亲口对长电掌门人王新潮说了出来。
　　方卓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邱总能有如此妙算耶？
　　王新潮看着面前的恒隆老魔，想着自家公司的情况，想着老魔运用资本力量争夺公司控制权的丰富经验，想着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发展，终究是……
　　他摇了摇头，不想再说话，转身结束与方总的交流。
　　罢了，罢了。
　　方卓没有挽留，时不我待，冰芯为了先进封装是与长电进行了尽心尽力的合作，但后者的进度没法让人满意。
　　他也没说假话，长电真下决心拒绝，那就想办法去收购星科金朋。
　　方卓看了眼王新潮的背影，心里估摸着对方的想法，转身正瞧见苏姿丰的眼神。
　　“你扶着张总先到酒店，等他酒醒，晚上不喝了。”方卓先嘱咐秘书，张总中午高兴，略微过量。
　　刘宗宏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苏总，过两天我们一起去合肥，公司之间的合作还是在那边谈更恰当。”方卓进一步表明了同意合作的态度。
　　苏姿丰面露微笑，自然同意。
　　她又好奇地说道：“方总，长电同意被收购了吧？”
　　“不一定，还要等消息。”方卓摇了摇头。
　　苏姿丰刚才瞧见了王新潮转过身来的表情，觉得那上面有些悲愤，有些无奈，也有些沮丧，怕不是心里已经从了方总。
　　她笑道：“方总，恕我直言，我看王总对张总是敬他五分，爱他五分。”
　　方卓听出来话里的意思，问道：“我呢？”
　　“王总对你是敬有三分，畏有三分，怕有三分。”苏姿丰略微调侃地说道。
　　方卓思忖道：“还有一分的爱，也不错。”
　　苏姿丰填补完最后的一分：“最后是惧有一分。”
　　方卓哈哈大笑：“随他怎么都行，反正，我是爱着大家的，只是，有时候，这种爱的表现形式不被理解而已。”
　　苏姿丰明白，长电面对的可能就是来自冰芯或者方总严厉的爱。
　　最起码，方总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第182章 授权
　　受敬爱的张总休息了。
　　被敬畏惧怕的方总依旧精神抖擞。
　　苏姿丰眼睁睁看着方总回到公司就有既定的线上会议需要参加，而关于与自己的沟通则是放在了对易科公司的参观之后。
　　她前两年曾经去过易科硅谷研发中心，这次也就顺便去参观了易科上海研发中心，相较于硅谷，这边的研发项目明显更多，听介绍也和易科系当前的项目关联更深。
　　甚至，苏姿丰还瞧见了中微办、上微办的字样，她心生好奇，向带着自己参观的方总大秘刘宗宏验证心中猜想，得到的答案确实是她想到的那些企业。
　　准确说，这类办公室应该叫中微驻易科办公室。
　　“易科的业务比较多，有时候会有一些联合研发，这样方便大家沟通。”刘宗宏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苏姿丰开玩笑道：“那以后AMD可以也在这边有个办公室吗？”
　　刘宗宏不知道老板与AMD的合作究竟怎样，但他知道一个事，简洁地答道：“公司是比较重视技术的合作。”
　　苏姿丰思索着这话，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潜在意思，技术合作，技术合作，有时候也可以是变相的技术出售。
　　易科需要汲取AMD在CPU还是GPU方面的经验？
　　她想到易科如今已经在与英伟达进行的合作，更倾向于后者。
　　等到再回到易科总裁办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而办公桌上摆上了两份研报，一份来自IDC，一份来自MIGA基金，涉及的都是加密货币。
　　苏姿丰仔细阅读这两份研报，对于上面表述的加密货币的火热发展并不陌生，公司这两年一直有接半定制的业务，确实呈现出不错的增长。
　　只是，当她看到MIGA基金研报的最后部分，赫然是分析AMD显卡因为对OpenCL接口的良好支持和优化，从而更有利于的比特币的SHA-256算法以及新出的以太坊的Ethash算法。
　　还有，AMD显卡在同等价位下拥有更多的流处理器，单精度浮点运算性能的表现更加优越，这些都更受“矿工”的青睐。
　　除了对AMD显卡的分析，MIGA基金的研报也探讨了更进一步的定制芯片，不同于CPU、GPU的通用型芯片，这就是专门为特定用途而生了。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加密货币大发展的未来预期。
　　苏姿丰翻开研报的最后一页，考虑了下公司这两年业务收到的反馈，对于加密货币的发展存在一定的迟疑，但迟疑归迟疑，来自MIGA基金的分析也属开辟新思路。
　　如果是做定制的ASIC（Application-Specific Integrated Circuit）芯片，不就是押注加密货币市场的发展而为它提供量身定做的工具嘛。
　　苏姿丰放下研报，消化了一会来自MIGA基金的意见，刚想开口说话就见方总的手机响了，她于是继续拿起两份研报研究。
　　看起来，这就是方总在午宴时想说没说的话。
　　“怎么？孔总，有什么值得分享的消息？”
　　方卓接到汽油男的电话。
　　“方总，我看你让SR部门出了份研报，正好我也有个事想和你汇报。”孔豫的声音有些慢。
　　方总“嗯”了一声：“你说。”
　　“我邀请了玛利亚来基金做实习。”孔豫小心翼翼地说道。
　　方卓脑海里转了一圈，没反应过来，一份实习有什么值得专门说的？
　　他皱了皱眉：“玛利亚，哪个玛利亚？”
　　“咳，就是还在上高中的那个玛利亚。”孔豫稍微指明。
　　方卓反应过来了，是在说奥子的大女儿，那边还在高中就搞这种……算是什么，嗯，超纲补习。
　　他没有立即说话，考虑着汽油男的这个邀请以及他所迸发出来的主观能动性。
　　毫无疑问，汽油男是在为之后的工作或者安全铺路，马上就到2015年了，奥子不管好坏都没有太长的任职时间，而当权的他一直是MIGA基金系在美国的资源杠杆。
　　孔豫见老板没有声音，先说了这个邀请的结果：“玛利亚很高兴的答应了，她说她对金融这块有兴趣，以后也打算读读这个专业。”
　　然后，他继续解释道：“方总，总要有人为基金摇旗呐喊的，他很适合，甚至，比现在更适合，我们有着长久的友谊、密切的合作、未来的共存，或许，我们能见证一个小财阀家族的诞生。”
　　孔豫最近在华盛顿，一方面是为易科与冰芯的斡旋提供资源，另一方面也第一线的感受风雨冲突，这就让一个近期多有思考的问题更浮现在心里。
　　MIGA基金系后续要怎么办？
　　方总是满心都扑在他的事业之上，一手易科，一手冰芯，而在后者面临最大挑战的时候更不可能分出来精力，大有你们低密度运行的意思。
　　问题是，方总可以那样，自己不行啊。
　　作为全球知名的基金掌门人，作为被许多空头铭记的华尔街明星，孔豫还是想尽可能的维持住方方面面的资源，甚至继续保持发展和壮大。
　　奥子要下去了，方总不要他了，但他还是有很大价值的。
　　一旦他下来，他的立场更是要归于他自己，更是要为他自己和家族考虑。
　　孔豫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财富是赚不完的，小钱想变大钱，新钱想变老钱，奥子从台上到台下，他完全可以为成为财阀而奋斗嘛。
　　甚至，老板要的研报里对加密货币的调研就可以是奥子未来的标签，他不当台上老总，还可以当个币圈大佬啊。
　　总归是要绑住他，撬动他的资源，维系自身的安全与发展。
　　人要有欲望，有欲望了才好合作。
　　孔豫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描述了自己的想法。
　　方卓听着汽油男的设想，这奥子以后就不是奥子，转而是奥币了？
　　“你倒是想的周到。”他只这样评价了一句。
　　“方总，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确实面临冲突，面临不可控的风险，但如果我们的供应链消除了不稳定，冰芯完全不怕封锁，易科和冰芯的业务仍旧是要竞争的。”孔豫冷静地说道，“现在以最差的情况来预测，易科有无法进入美国市场的风险，但我也有最坚定的信心，即便那样，易科总有被限制不住的那一天，未来还是能在全球同场竞技的。”
　　如果那样，这些资源在将来斡旋时刻便有巨大作用。
　　所以，我孔豫不是只为了基金，是为了易科系这个大家庭啊！
　　“行，邀请都邀请过了，就这么着吧。”方卓说道。
　　孔豫松了口气，知道老板默许了自己的提议。
　　方卓把手机放在了桌上，似贬非贬的说了句：“坏种。”
　　苏姿丰却是听清了，但她装没听到。
　　“商业竞争里啊，不管你多坏，总能发现比你更坏的。”方卓感慨了一句。
　　苏姿丰虽然听到了一些方总这边的电话，但没听出来是讨论什么事，她没有发表意见，只在心里帮忙补全了后半句，如果你没发现，可能你就是最坏的那个。
　　电话另一端听起来似乎是方总的下属？
　　她放下又看了一遍的研报，提着自己的问题：“方总很看好加密货币的发展？”
　　“IDG和MIGA基金都很看好，他们的专业性在过去这些年已经得到过证明。”方卓顿了顿，汽油男不光是看好，甚至连推手炒手都预备好了，奥币要是下来之后没事放放消息……
　　不得不说，汽油男现在越来越有一手了。
　　“如果加密货币能出现迅猛的发展，倒是……”苏姿丰斟酌着想法，她觉得还有必要再分析和观察观察，不过，IDC与MIGA基金的研报都已经像模像样，这两家本身在业内都很名。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是苏总你看看罢了，这个定制的ASIC芯片，我们数据中心也是需要的，这是两家公司可以合作的技术方向。”方卓说道，“我们和英伟达在这方面就有一致的目标。”
　　ASIC芯片不是专指矿机，它是针对特定任务进行深度优化，所以在做特定算法或者功能时，速度、功耗、计算能力都比通用的CPU、GPU更强。
　　他继续说道：“至于加密货币的未来，其实现在都挺汹涌，苏总，你可以再调研看看，易科光电有兴趣和AMD一起做做这方面的产品解决方案。”
　　“嗯。”苏姿丰想着刚才看的研报内容，忍不住说了句，“这种去中心化的东西是不是很容易炒作？”
　　方卓看了眼AMD的掌门人，笑道：“你不炒，你舅也会炒的，我看英伟达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小规划，他们更积极点。”
　　苏姿丰存了个回去和表舅再聊聊的念头。
　　她看了眼桌上的研报，称赞道：“MIGA基金不愧是全球知名的基金，我没想到他们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上有所好，MIGA确实喜欢干一些半导体研究的活。”方卓已经与苏姿丰聊到这，也就不绕来绕去，说道，“像我之前说的，我挺看好AMD的发展，看好苏总对AMD的领导，既然AMD想要先进的制程来摆脱产品竞争力的尴尬，冰芯自然是愿意接订单的。”
　　“我们和格芯存在着独家代工……”苏姿丰重提这个对自己决策的阻碍。
　　“易科光电可以拿一拿ZEN架构在中国的授权，而AMD和冰芯可以换股合作来巩固代工关系，虽然冰芯存在一定的地缘政治风险，但未来两三年的量产能力还是有保证的，我们的16nm良率已经不错，梁博士他们已经在做下一代制程的研发。”方卓说着自己的决定。
　　苏姿丰一瞬间惊住了，一方面是信息忽然密集，一方面是……自己已经说过不卖ZEN架构，方总还是要买啊。
　　只是，他把范围局限在了中国市场。
　　“方总，ZEN是非卖品。”苏姿丰不得不强调。
　　方卓似笑非笑的看着AMD掌门人：“真的吗？那苏总这次来易科，到底准备了什么筹码？”
　　“我们可以把绝大部分的订单都交给冰芯。”苏姿丰说道。
　　“冰芯不缺订单。”方卓指出一个事实，又稍微让步道，“易科只是要授权，而且只要ZEN这一代架构的授权，如果你们以后做更迭，我们不会使用你们后续更新的架构进行研发。”
　　苏姿丰眉头紧皱：“方总，你这所谓授权和卖有什么区别！”
　　换了别的公司也就罢了，易科拥有强大的研发能力，它拿到AMD的ZEN架构，再进行自主研发和设计，随后进行迭代设计……
　　这是易科不要下一代的授权，还是它压根不需要下一代的授权？
　　AMD以后还要不要过了？
　　听说易科现在在全球名闻遐迩的祝融芯片就是当初消化了收购来的蜂鸟，又自主研发和多次设计而来，这把ZEN授权过去……
　　“授权不算卖。”方卓强调道，“授权是授权，只是给易科旗下的易科光电找找业务而已，冰芯需要整合，易科同样在做这个事。”
　　他又说道：“不然，AMD浑身上下，我实在看不到其它有价值的东西了，我很感激苏总你对于冰芯在行业里发展的立场，但是……那个实在值不了4亿美元。”
　　4亿美元的高昂分手费。
　　苏姿丰一阵头疼。
　　她心里有各种念头在翻滚，怀疑自己一旦推动公司做授权，可能就是给易科这样的怪物公司再多插上一个翅膀。
　　但是……
　　谁会为易科这样的怪物而头疼？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英特尔都和易科在基带方面搞合作呢，自己只是想活下来，能有什么错？
　　苏姿丰叹道：“我真的很看好冰芯16nm能给我们带来的增强，也很看好现在与英特尔竞争的时机。”
　　“其实，都怪格芯，它没把晶圆制造的这个事干好，但是优秀的芯片设计公司就是要匹配最好的制程工艺。”方卓起身，走了几步，伸出右手，“AMD会崛起的，我十分相信这一点。”
　　苏姿丰看着方总伸过来的手，迟疑片刻还是握了握，抱怨道：“还不如我直接把公司卖给方总算了。”
　　方卓刚把手缩回去，听见这话再度笑眯眯的伸出右手：“只要苏总敢卖，我就敢想办法买。”
　　苏姿丰这次不敢伸出手了，这个真卖不了。


###第183章 此间乐
　　AMD急需冰芯为它赋能。
　　但方卓并不着急，只是按部就班的处理自己的工作，随后才是对“小公司”的安排。
　　平心而论，如果AMD愿意把ZEN架构授权过来，4亿美元还真不算怎么溢价，甚至方卓觉得再多一些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都是人家研发的心血。
　　方卓晚上没有再见苏姿丰，但是在和张汝京一起吃饭的时候又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方总，有件事需要你再确认，易科不能比我们更早的公布基于ZEN架构的产品。”
　　方卓向张汝京展示了这条信息。
　　张汝京看完信息又瞧着方总脸上的笑意，疑惑道：“ZEN架构？AMD有这个架构的产品吗？”
　　“还没发呢，你没看这信息嘛，他们研究几年了，易科现在买也就买个半成品。”方卓笑道。
　　“没发，那你对这个还挺上心？”张汝京言下之意是还没经过验证的东西，“易科的研发力量那么强，是不是想用这个来杀入更多的领域？这个事也有意思，人家还没发，你要是搞好提前发再起个名……AMD上哪说理去？”
　　“等到经过验证就不是这个价了，AMD还是有东西的，我可不会干鸠占鹊巢的事。”方卓收起手机，很满意地说道，“这次也算是送上门来吧，已经不错了，本身研发消化就需要时间，我们这段时间也需要把精力集中在外面的挑战之上。”
　　张汝京在心里琢磨了下这个词，鸠占鹊巢，别人不知道，你方总干的还少吗？
　　他咳了一声，还是称赞道：“冰芯的晶圆制造能力像是一把被打磨了许久的武器，它在你和易科手上真能发挥出威力啊。”
　　张汝京还是对方总的判断表示了尊重，他说好的东西肯定不差，而这不差的东西很大程度是因为冰芯如今所迸发出来的吸引力。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是吧，先进制程很香吧，想不想再回来亲自体验试试？”
　　张汝京冷不丁的听见这样玩笑式的邀请，刚要夹菜的筷子忽然悬空止住，他愣了好几秒才吐了一口气，笑道：“我是老骨头了，不了。”
　　方卓小酌一口，问了句：“有张忠侔老吗？”
　　“不能比，张忠侔像是妖怪似的。”张汝京摇头，又看了眼面前的方总，“他像是妖怪，你真就是妖怪，你们斗斗就好，我还是搞搞大硅片，能打打下手就打打下手。”
　　张忠侔今年已经83岁，他的再次复出成功把台记的局面稳住，又迅速的拍板28nm的大上特上，企业依旧搞得红红火火，远超当时媒体的预测。
　　张汝京今年66岁，确实是老骨头，但又比张忠侔还小着17岁。
　　“全球第一很香的，16nm很香的，人家AMD宁愿抛弃现任都要来找冰芯。”方卓引诱道，“真不想来试试？”
　　张汝京笑着说道：“有多香？”
　　“比这盘大骨头还香。”方卓指着面前炖的软烂鲜香的牛大骨。
　　张汝京莞尔，还是摇了摇头：“大硅片距离世界水平还有距离，从整个半导体的产业链来看，国内的设计、制造、封测环节都已经不错，电子产品在全球也都有很强竞争力，设备这方面虽然差距同样大，但几个厂子都在发力，就是硅片的基础还很薄弱，又被几个巨头垄断。”
　　他笑道：“这种基础的东西能搞好，将来冰芯被掣肘的地方就又少了一块，你不仅不应该邀请我，更应该把我按在硅片里不出来才是，什么时候出来，就是什么时候能把硅片往你们16nm生产线上送。”
　　制程越先进，对于硅片的纯度要求越高。
　　张汝京的大硅片现在已经有所突破，已经是中芯的供应商之一，但是，不管中芯还是冰芯，最先进的制程仍旧从日、德采购。
　　“大硅片已经步入正轨，缺了你就不行？难道是怕复出之后比不过张忠侔？”方卓说道。
　　“哼，我怕。”张汝京脾气很硬，“我怕什么？我怕你的激将法？”
　　方卓点点头，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知道冰芯情况的，知道冰芯要过一段苦日子，所以现在不想过来！”
　　张汝京知道这是第二轮的激将法，但还是差点气笑了，瞪了面前的冰芯掌门人一眼：“方卓，你别搞这一套，我不吃这一套！”
　　“不然呢？难道到了今天，你还看不上我们冰芯？就是要回也是回中芯？”方卓摇了摇头。
　　“谁能看不上冰芯？现在这个全地球，谁能看不上第一的冰芯？我也不会回中芯的，时过境迁，王宁国现在不错，中芯重新回到了快速发展的轨道。”张汝京略略沉默，继续开口道，“我是跟不上时代了，这种时候不要跟着瞎折腾了。”
　　张汝京在中芯的那个时代，距离现在的先进制程有数代之差，如今冰芯的局面又越来越微妙，他觉得还是不要增加什么额外的不良因素。
　　“哦，原来是台记搞了一次没心气了，奇怪，我一个冰芯董事长都不怕，你一个打工仔倒是怕这怕那。”方卓又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说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你是油盐不进！”张汝京斥道。
　　“到底是谁油盐不进？”方卓反问。
　　张汝京瞪眼看方卓。
　　方卓浑不在意的与他对视。
　　最终还是张汝京败下阵来，他把筷子拍在桌上，说道：“再等等！”
　　“好，张总，中芯正统在冰芯，我这里有纯正的中芯风味，你要是来了，不怕没朋友！”方卓笑道，“只是，从前是邱总给你当副手，这次恐怕要反过来。”
　　“我当不了副手，要是冰芯需要，当个顾问也就罢了。”张汝京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有在中芯的研发鏖战，有快速发展的意气风发，有忍痛辞职的含泪而去，也有在硅片制造上的稳打稳扎……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再在晶圆制造这个环节上发光发热。
　　只是，尽管松了口，张汝京心里仍有迟疑，自己到底还能有多少用。
　　“来吧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干了干了！”方卓伸手一碰酒杯，喝完了今晚最后一杯酒。
　　张汝京同样一饮而尽，心中的迟疑忽然被漩涡中心的方卓所感染，好好好，站在漩涡外面看终究不如跳入漩涡里来的过瘾！
　　※※※
　　方卓处理手上的工作，恰好是在圣诞节这天与AMD的苏姿丰一起前往合肥，算是视察近期工作，顺带推动下合作。
　　这一趟同行的还有心里已经蠢蠢欲动的张汝京。
　　一行人抵达合肥，等到见到蹲在合肥主持工作的邱慈云，张汝京只等短暂寒暄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拉着邱慈云落后后面，问了个关于良率的问题。
　　“冰芯的16nm良率现在多少了？”
　　邱慈云的笑容卡在脸上，良率是个很保密的问题，通过这个数字再结合报价就可以大致评估冰芯的战斗力。
　　这个答案在冰芯内部极其保密，更何况这样直接被外人问起来。
　　“咳，张总，你……”
　　你老糊涂了啊！
　　邱慈云顿了顿，委婉的继续说完：“你冒昧了啊。”
　　“是你家方总要拉我来冰芯，他嫌你干的不行，要让我来取代你的位置。”张汝京一脸认真，“你不告诉我，我等下就去自己查了。”
　　“我干的不行，让你来？”邱慈云上下打量曾经的老上司，“你浑身上下还能打几颗钉？”
　　“好吧，不是取代你，是来当个联席CEO。”张汝京还是一脸认真。
　　邱慈云这次真信了。
　　要说张总当初和台记签的协议，现在应该也到期了，而且，那时候是为了限制中芯的发展，而如今冰芯已经成功抢滩16nm，成为全球第一，所谓限制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联席CEO，梁博士就是啊。
　　一个企业还可以带俩联席CEO吗？
　　邱慈云带着迷惑的走在队伍后面，心里琢磨冰芯现在的位置与张总能发挥的能力，合肥这边是冰芯的总部，而随着制程工艺的升级是一直在建设分厂的，序列从1往后排，变更为1-1、1-2、1-3，这里确实需要人。
　　要不，上海那边也可以有个总领的角色，因为“华力一期”的A/B/C线也有着诸多事务。
　　“邱总，邱总，你怎么跑后面去了。”方卓忽觉身边少人，回头呼唤CEO，“苏总还等着你的介绍呢。”
　　邱慈云笑着快步上前，一团和气地说道：“啊？有什么好介绍的，四个字，世界第一。”
　　苏姿丰没想到这状似谦和的语气里是这样飞扬的内容，她怔了怔才笑道：“是，AMD就是冲着世界第一过来的。”
　　“哎，邱总，你们……你们是很强，但人家英特尔和台记也不差，虽说英特尔不给提供晶圆制造，虽说台记还没有稳定产能，但人家也没比我们冰芯差到哪去，不能大意啊。”方卓严肃地说道，“还是要扩大领先优势，苏总的AMD就是来助力我们扩大优势的。”
　　苏姿丰听着这话，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方总还是邱总更神采飞扬。
　　邱慈云笑眯眯的为准客户介绍截止到目前为止仍然是全球独一份的制程工艺，而方总趁着他们交流又落在了后面。
　　“你要听吗？能听懂吗？”方卓问了句。
　　张汝京真乐了：“怎么？别的不如你就算了，我连这都不如你？你能听懂吗你？”
　　方卓坦诚地说道：“我听不懂啊，所以我不听了，到后面来了。”
　　张汝京：“……”
　　咦，好像有点道理。
　　又一次感受到方总真诚的张汝京只能重新问出那个略显冒昧的问题。
　　“你不会老到糊涂吧？”方卓很直白。
　　“嗯？你、你……”张汝京一时间不确定方总是怎么个恶意的逻辑。
　　“我意思是，你这么大年纪，不会我告诉你之后，你脑子反应不过来又对外透露吧。”方卓耐心的警告。
　　张汝京了然地点点头：“确实快被气到糊涂了。”
　　“不能告诉你，冰芯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连我都得走流程。”方卓摇头，抬手比了个“七”的手势，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实际上，关于冰芯16nm的良率，近期也有不少国外媒体在讨论和猜测。
　　时至如今，冰芯16nm工艺的落地已经随着易科Mars 8.8系列的火热销售而成为既定现实，所以，一些猜测就转到重要的良率之上。
　　像《IEEE固态电路学报》就有数位专家公开了对冰芯制程的讨论，认为冰芯首次导入FinFET的16nm极可能只有30%-40%的良率，最多不超过50%。
　　之所以冰芯能够大量出货，是因为它和易科的合作不是简单的代工，而是更紧密的利益分配，全球第一的Mars 8.8所增长的利润能够覆盖低良率的高成本。
　　这就是易科系的打法，而不是易科+冰芯的打法。
　　现在，张汝京知道了一个更确切的数字，这7字打头比想象中的要好多了，即便是70%，也完全能够比肩其它厂商20nm的成熟良率。
　　而这个数字每提升1%，都能带来巨大的利润。
　　张汝京默默评估最新的信息情况，尽管心里已经多次感慨，此刻还是忍不住有惊叹，冰芯的这个世界第一是太强了！
　　这完全不是外界猜测的那样强行起步，而是极其扎实的工艺运转，或许刚起步时不高，但现在已经迅速增长到不怕竞争的地步。
　　张汝京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到另一边有看自己的眼神，他一扭头便发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哎，真是张总！你怎么来了？”
　　“张总，你是来送大硅片的吗？”
　　本来狐疑的研发高层确定了人群后边的人就是张汝京，顿时兴奋的凑了过来。
　　张汝京笑着刚寒暄了两句，忽然一拍脑袋：“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们没跳过来，是过来搞技术交流的。”一个回答让张汝京稍微安心，但又迎来了话锋一转，“不过，冰芯真是名不虚传，张总，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想留在冰芯了。”
　　张汝京保持着笑容，说道：“技术交流，总得把技术报效完了再过来啊。”
　　说话的彭发海感慨道：“可是，此间乐啊……”
　　张汝京仍旧规劝道：“尽量还是不要打乱两边的规划。”
　　彭发海勉强点头，忽然又问道：“张总，你怎么今天来冰芯了？是来送大硅片吗？”
　　重新走到队伍后面的方卓插嘴回答了一句：“张总是来冰芯上班的，大硅片还得等一等。”
　　彭发海：“……”
　　饶是张汝京是个老江湖，此刻也不禁有一丝丝的讪讪，尽力解释道：“此间乐啊……”
　　彭发海幽幽的看着老上司，大硅片还能等，你张总等不了是吧。


###第184章 我不愿意
　　美国圣诞的假期结束，2014年的最后一天，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终于在华盛顿迎来了特殊会议。
　　会议是由两位白房子经济顾问、商务BIS的多位分析师和调查人员参加，而易科这边则是联合创始人虞红与美国总裁施罗德以及法务副总裁马修斯出席。
　　这是一场闭门会议，但是，会议并没有明确的主旨。
　　BIS的调查员询问了易科过去业务的几个问题，包含当初音乐播放器从中国出口所获取的补贴，而分析师则围绕易科手机的用户数据进行了询问。
　　这样的提问正是他们各自身份所负责的内容，更准确些，BIS的调查员负责对潜在违规行为进行调查，分析师是评估技术数据、商业情况以及国家安全风险。
　　虞红没有回答这两个方向的问题，只由施罗德和马修斯来给予合理合法的回答。
　　BIS的人履行了他们本场的职责，一位白房子经济顾问开始询问易科与冰芯的供应合作，探究两者明显远比正常商业更密切的关系。
　　虞红给予回应：“深度的技术合作本就是商业竞争中的有力武器，诺基亚曾经与德州仪器也保持着很久很深的合作，这并不罕见，同时，易科与德国的肖特、日本的夏普等厂商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互惠互利。”
　　另一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经济顾问卢卡忽然问道：“易科与冰芯的创始人是同一个人，这就是最大的不同，易科与冰芯的合作存在很多模糊的地方，这里面是否有着不恰当的关联交易呢？”
　　虞红毫不犹豫地答道：“易科所有的经营活动都按照公司章程、相关法律法规和监管要求，经过了董事会、股东会等内部决策机构的批准或披露，卢卡，我认为你这已经是很偏颇的指责。”
　　卢卡问出本次会议的一个核心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企业内的人士会宣称他们的关联交易违规，易科与冰芯的关联交易是否存在问题，这会是一个调查方向，但出于对易科这样公司的尊重，我想问，易科是否考虑过增加新的晶圆制造厂商？”
　　虞红淡淡地答道：“易科会基于全球市场的商业竞争选择合适的供应商，不排除未来合适的时机增加更有竞争力的供应厂商。”
　　卢卡点头，放下手中的笔，严肃地说道：“虞总，我认为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来自白房子的经济顾问明显更为主导本次会议的关键部分，卢卡的话说出口，其他人都把视线放在了易科联合创始人的身上。
　　不管是BIS的雇员角色，还是今天发出的提问，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不，这就是明示了，抢滩16nm的冰芯国际已经彻底引起政策层面的重视，由此也波及本次采用它制程工艺的易科。
　　虞红扫了一眼会议桌对面的人，沉默两秒，给出自己的回答：“我不这么认为。”
　　卢卡十分意外的听到这样迅速的回复，他惊诧的盯着对面的女总裁，建议道：“虞总，你能代表方总吗？我认为你应该原原本本的把这场会议以及我们的提议转告给方总。”
　　“易科一直在遵守全球不同国家、地区的法律法规，并无任何违反商业规则的地方，我们公司只是为消费者提供最好的电子产品。”虞红重申易科公司的立场，十分确信地说道，“我是易科的联合创始人，我能代表方总。”
　　两位白房子经济顾问面面相觑。
　　事实上，他们觉得这次更像是一种善意的规劝。
　　卢卡看着对面的易科三位高层，最后说道：“我希望易科能够慎重考虑，谨慎决策，避免未来业务的不确定性。”
　　一场放在2014年最后一天的闭门会议结束了。
　　只是，正式会议结束，卢卡又单独的快步走出会议室，表达了一些个人观点。
　　“虞总，等下你看手机，这一会应该已经有英特尔最新处理器的发布了，他们拿出了与冰芯国际同代，不，应该说更好的技术工艺。”
　　虞红自然知道英特尔早先就宣布的产品上市计划，说道：“你想说明什么？”
　　“冰芯国际的技术工艺固然不错，但绝不会是全球唯一一家，它的优势也很难保持，易科有必要也必须更换晶圆制造厂商。”卢卡的态度很坚决。
　　他见虞总还想说话，加快语速又放低声音：“如果易科愿意，我们愿意帮助易科斡旋与台记、三星的晶圆制造。”
　　虞红惊讶的挑了挑眉。
　　卢卡笑了笑，简洁地说道：“我很尊重方总。”
　　虞红估摸着这是卢卡背后的意思了，只要易科与冰芯及时切割，或许还能继续获得具有竞争力的芯片。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会转达给方总。”
　　卢卡停下脚步，这已经是能尽到最大的诚意了，不管怎样，不能放任易科与冰芯这样极佳的化学反应。
　　先切断易科与冰芯的联系，这两家的战斗力都会有所下降，再增强对冰芯的限制，堵住国内的批评，最后再看易科的表现来考虑是否追加动作。
　　但不管最后如何，易科的竞争力都会下降，它庞大的市值也会逐渐削弱。
　　卢卡不希望对易科进行猛烈的突然措施，这缓出来的同样是给那些持股易科的机构时间，该割就割。
　　而会议上的虞总虽然表现的比较坚定，但他不认为易科如今有什么选择的空间，只要政策端放出对冰芯限制的声音，易科这种消费电子巨头就没法硬撑到底。
　　除非，方总疯了。
　　但是，那位是天底下第一等的聪明人。
　　卢卡甚至站在方总的立场模拟了下情况，冰芯遭遇严厉限制，即便易科选择切割，也必然能得到市场和中国方面的理解。
　　竞争力不竞争力，总得业务活下来再说吧？
　　所以，现在只是看施展的压力与最终的时间，结果都是一样。
　　卢卡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Mars 8.8，从个人角度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部好手机。
　　※※※
　　英特尔赶在公历年的最后一天上市了基于14nm工艺的酷睿处理器，这让很多消费者格外期待。
　　只是，让人失望的是，尽管宣布上市，现在也只能预定，最早还要在明年的1月中旬才能发货。
　　如此一来，难免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
　　方卓已经从合肥返回上海，华盛顿的上午10点是上海的晚上10点，他瞧见了英特尔的最新产品信息，也在等待闭门会议的消息，准备和它一起跨到2015。
　　晚上十点半，他接到虞红的电话，听取了闭门会议上的内容以及来自经济顾问卢卡的非正式传达。
　　“嗯。”
　　“挺好。”
　　“知道了。”
　　方卓全程没发表什么想法，只是这么笼统的回应。
　　虞红把各种信息准确的传递之后，听着电话另一端的“敷衍”式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说话，电话另一端也安静。
　　“不是，方总，你说点什么？”虞红打破安静。
　　“说点什么？说什么呢？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方卓想了想，说道，“你领会的很正确，你也确实能代表，你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不认可他们的想法，哦对，我觉得他们有些傲慢，别的也没什么。”
　　“那接下来怎么办？”虞红询问，“卢卡的提议……”
　　“当然是拒绝了，但不用拒绝那么快，他们想折腾就折腾吧，大家都出出手里的股票，我也出出。”方卓理所当然地说道，“他说斡旋就斡旋，那台记和三星答应是能答应，排产稍微往后排排，我们也要受制于人，冰芯辛苦这些年，也不是为了要这样‘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的。”
　　斡旋，斡旋，最后总还有个头。
　　方卓认为眼下就是阵痛的最佳时机，现在的局面已经不能只从冰芯的一家一地出发，而是从内地整个半导体产业出发。
　　闭门会议是一种趋于明显的风向，但这个风彻底吹下来还有个半年到一年时间，得让冰芯的影子领导们跑完再说。
　　“嗯，卢卡是哪个阵营的？”虞红思考片刻，这样问了句。
　　“也没什么明确阵营，就算是易科和冰芯的影子股东，他们就真想看到我们好吗？等到股票出完了，没准更想看到易科系沦落呢，这个不重要。”方卓说道，“冰芯一直以来就是易科的晶圆制造供应商，即便台记十分乐意同我们合作，易科临时更换供应商也可能存在不小的适应问题。”
　　易科与冰芯也存在许久的磨合，现在属于得心应手，但换了制造商就不一定了，像苹果从三星更换到台记，那也是提前一年多进行的联合设计。
　　“嗯，不管是产业发展还是客观条件，又或者未来情况，我们都没法接受卢卡温水煮青蛙的建议。”虞红顿了顿，又说道，“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你方总不愿意。”
　　方卓哈哈大笑：“不错，我不愿意。”
　　虞红忽然无端端想到某一个晚上和电话另一端这个家伙的交流，他那时候面对自己的问题说过一句，哪个男人能拒绝当英雄的机会呢。
　　她叹了口气：“行吧，易科是你的。”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方卓还是愿意听听不同意见的。
　　“没有，我认为这是易科的最佳选择，我唯方总马首是瞻。”虞红认真地说道。
　　“行，华盛顿那边也没什么意义了，让孔总他们在那边就行，你收拾收拾家伙就回来吧。”方卓叮嘱道。
　　虞红“嗯”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她知道对面没挂，悠悠地说道：“易科确实比较麻烦，好不容易建设出这样一个公司，这样一个在全球竞争的公司，没想到可能会面临一个坠落的局面。”
　　“建设一个伟大公司，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在危机中重塑一个伟大公司，这是一个更让人兴奋的挑战。”方卓乐观地说道。
　　虞红的心弦忽然跳动，她就佩服方总这样的精神。
　　“好，上海见，再过几天，这边没有新的动向，我就回去了。”
　　方卓笑道：“成，易科上下都等美国王回来指导工作了。”
　　来自华盛顿的电话结束。
　　方卓放下手机，眺望夜景，像是在看西北方向的易科总部，又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
　　时间已经是深夜，尽管手机上还有来自国外的信息，但他都没有回复，只是悄然的迈入了新的一年。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方卓与数个密友进行简单的沟通，表示已经知晓行政层面的态度，但也重申，易科的商业利益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应该得到保护，而冰芯国际同样如此。
　　冰芯已经遭遇无法采购先进设备的限制，还要怎么样？
　　方卓在讨论冰芯的时候略带怨气。
　　而仅仅是公历新年的第二天，他就主动的拨打华盛顿的电话，怨气也变得格外明显。
　　“冰芯已经被限制采购，这还不够吗？”
　　“好，不想给就不想给，还搞什么厂区失火的新闻，你们怎么不开个直播直接把我们采购的落后设备给砸了呢！”
　　“什么事都要有个度！”
　　2015年1月2日，荷兰方面报道一则ASML的事故新闻，它位于瓦尔肯堡的工厂发生火灾，殃及多个客户的产品。
　　据悉，ASML原定于Q1的出货将遭递延。
　　目前，该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而ASML已经对外表示，具体损失及影响的产能规模，还需要时间评估，将会尽快向市场发布最新资讯。
　　受此事故影响，ASML股价下跌0.5%。
　　方卓怒气冲冲，一通批评，本次受影响的就有冰芯采购的“落后”设备。
　　“你们还没对冰芯限制呢，真不想给就直接把许可撤了！”
　　承受方总怨气的史密斯一边劝慰易科掌门人，一边也在心里琢磨，这些半导体厂商的手段总是那么糙。
　　基板基板失火，存储存储失火，现在连做设备的也失火……还能搞点新鲜玩意吗？
　　他忽然念头一动，听说ASML现在搞的设备很难，又想着自己儿子老师昨天打来的电话，作业到底是没带还是没写！


###第185章 新的一年
　　遥远的荷兰出现严重的安全事故，但这只在小圈子里引起震动，毕竟，直接受到影响的只有台记、三星、易科。
　　目前，ASML没有披露具体的受损状况，只公布供货递延，由此也可能就会对其它客户造成间接影响。
　　半导体上游核心设备厂商终究太过遥远，除了少数人关注，这也就是几则新闻与引起的相关事故调查。
　　或许是与过去一些厂商掌控价格如出一辙的手段，当这样的新闻映入AMD掌门人苏姿丰的眼帘，她甚至都没有多停留视线的意思，依旧继续翻了几页报纸才重新把念头转为今天的事务之上。
　　从中国返回硅谷，苏姿丰认为这一趟收获还是很多的。
　　她本身就是博士，当年毕业后工作的第一站便是德州仪器，后来在IBM更是成为半导体研发部门的副总裁，带领着数百名工程师组成的团队，专注于半导体技术的研发与创新。
　　而在2012年进入AMD之前，她正是在格芯先后担任了首席运营官与首席执行官。
　　苏姿丰很懂技术与研发，也因为如此能力与履历，她在成为AMD的掌门人之后就想撇开格芯——别人不知道你格芯的技术水准，我这个前CEO还不知道吗？
　　漏电的漏电！
　　温控不稳的不稳！
　　这一趟到中国，到合肥，她与冰芯的邱慈云、胡正明、梁孟淞都进行了交流，愈发觉得只要局势不迅速恶化，AMD就可以凭借冰芯的制程工艺获取市场竞争的反扑。
　　苏姿丰抵达办公室，很快就见到了技术副总裁卡尔尼，向他讲述了这一趟到中国谈成的合作意向。
　　只是，没等她多说几句，卡尔尼就直接跳了起来。
　　“你把ZEN架构卖了？！”
　　苏姿丰平静地说道：“4.5亿美元，只局限在中国市场。”
　　卡尔尼皱着眉头，“嘶”的一声重新坐下来。
　　然而，他在又听了几句之后再次跳起来。
　　“你要撕毁和格芯的代工合作？！”
　　苏姿丰依旧平静地说道：“冰芯国际承诺优先向AMD提供最先进的16nm产能。”
　　卡尔尼皱着眉头，“嗯”的一声再次坐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掌门人，等待下文。
　　苏姿丰想了想，实际这一趟主要就是这两项，一是钱，二是技术，但她还是说了个别的：“如果性能过关，易科的笔记本愿意搭载我们的处理器。”
　　“易科，易科。”卡尔尼咀嚼了两遍这个名字，说道，“易科是家好公司，它的手机和平板有自己的芯片，但去年笔记本的销量也增长很快，这是个不错的合作。”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们的ZEN架构都还没完成，你就这样直接把它卖掉，伯恩、尼克他们肯定都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易科拥有着可能不比我们逊色的研发能力，好吧，我是单说就我们擅长的这一块。”
　　卡尔尼比较自家与易科，忽然想到了明确的数字，给自己的比较加上了限定。
　　别的不说，AMD在2014年的研发费用是10亿美元，易科那边还没到公布财报的时间，但按照逐年增长的推算，它在2014年的研发投入可能超过40亿美元。
　　这样巨大的差距回荡在心头，一时间都让卡尔尼忘了接下来想说的话。
　　好在，苏姿丰懂他的意思，解释道：“我和方总有了约定，易科不能比我们更早的发布基于ZEN架构的产品。”
　　卡尼尔仔细品味这话里的含义，理解出了掌门人同样深深的忌惮。
　　易科别的不要，偏偏就挑AMD还没彻底成功的ZEN架构，这目的不言而喻，它既然已经推出笔记本产品，显然对于芯片的打造不愿局限在移动端。
　　如果以易科的科研能力与发展速度，AMD很可能是在资助一个未来的强劲对手。
　　卡尼尔反反复复的思考来自掌门人通报的信息，格芯的工艺确实比较糟糕，不论先进制程的研发还是工艺的稳定，它都比不上英特尔、台记、冰芯国际、三星。
　　只是，格芯的诞生就来自AMD，双方的合作有着更复杂的成因。
　　但，冰芯现在那是全球第一的制程工艺啊！
　　甚至，依照那边的研发投入与团队，未来仍旧是第一档的能力！
　　卡尔尼思考许久才提到近期飘荡在舆论上的声音，谨慎地说道：“易科与冰芯在华盛顿似乎遭遇了一些麻烦，白房子显然不喜欢东方半导体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格芯指望不了，台记还没投产，三星比台记更晚，联电的研发碰到了问题，现在这个2015年有且只有冰芯愿意挤出产能给我们，这是一个解决掉格芯包袱的机会。”苏姿丰先这样描述了情况，又说道，“冰芯会面临麻烦，但我们只需要它帮助我们度过这两年的转型时间，只要我们转型成功，到时候就是另一片天地。”
　　苏姿丰不寄望于长久的借助到冰芯的制程竞争力，她愿意卖ZEN架构是为了现在，选择与冰芯合作同样是为了现在。
　　有了现在，才能有未来。
　　况且，未来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卡尔尼的眉头深深皱起：“这样的话，华盛顿一旦对冰芯的稳定性发起考验，它不是考验冰芯，是在考验我们啊，这……这个风险……”
　　“4.5亿美元+16nm工艺，即便没有两年时间，如果能在今年年内推出与英特尔同代工艺的产品，我认为这都是相当大的成功。”苏姿丰强调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值得赌一赌的机会。”
　　她看着被自己提拔起来的技术副总裁，最后说道：“就算失败了又怎么样呢？我们失去的是格芯，抛掉的只是一个包袱，市场无非还是现在的市场。”
　　卡尔尼抿了抿嘴唇，有道理，AMD就算拿不到与冰芯合作的预期，也亏不到哪去，要是今年真能在产品上实现跃升，那就赚大了。
　　他建议道：“内部恐怕还是会有不少反对，我们开会前要提前沟通好。”
　　苏姿丰点点头，表达自己这次的态度：“我是CEO，这次在所不惜。”
　　卡尔尼看着掌门人，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对格芯的厌恶多一些，还是对冰芯制程的喜欢更多一些。
　　两天时间，仅仅两天时间，面临裁员和重组的AMD就爆出消息，五位高管即将离职，这里面包括AMD计算和图形业务集团总经理、首席营销官、首席战略官等核心人物。
　　又过一天，AMD内部邮件曝光，声称五位高管的离职是“实现最佳的组织设计和领导团队的步骤之一，以进一步加强AMD执行力，促进AMD增长”。
　　而在更多的小道消息流出之后，对于女掌门的不信任、公司战略决策的分歧、外部更好的发展机会成为离职的主要因素。
　　关于AMD内部震荡的新闻登上了《彭博社》，不过，这样的新闻被苏薇瞧见倒是因为她同时在看《彭博社》报道的易科消息。
　　华盛顿的闭门会议终究没那么闭门，关于易科未来的不确定性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利空消息，让纳斯达克的YIKE股价出现回调。
　　“今年会用AMD的处理器吗？那个苏总真有魄力，直接就把人给开了啊！”苏薇拿着平板，询问正在书房里带着儿子用脚踩墨汁的方卓。
　　“好像不单单是因为与我们的合作，她去年搞的7%裁员就有挺大分歧，大概是矛盾积累到一起就爆发了吧。”方卓小心的从儿子腋下抱着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她这个月还得带人来敲定合作，你到时可以当面问问她。”
　　苏薇“啧”了一声，问了个AMD合作的关键问题：“AMD今年能推出16nm的CPU吗？”
　　“这个真不知道了，得看AMD和冰芯的合作。”方卓抬头想了想，“有点难吧，AMD的ZEN架构还需要再搞搞，而且，制程工艺忽然提升也得适配，但也不是没有希望，主要是看AMD那边，反正，易科要的东西会到手的。”
　　苏薇笑了出来，夸赞道：“好，是那个会放火的方总。”
　　“咳，别乱说。”方卓提醒。
　　“这是华盛顿的压力太大了，要把你逼疯了，我看。”苏薇摇头叹息，道德呲溜着往下滑坡啊。
　　“不，放火不算疯。”方卓否认。
　　苏薇问道：“这还不算？那什么算？”
　　方卓认真地说道：“放火被抓住才算疯。”
　　苏薇忽然无言以对。
　　这一瞬间，心里想到了很多。
　　她拍拍头，按住被影响的似乎想要长出来的恶念，伸手对儿子招了招手。
　　“我跟你说，有比我疯的，我看孔豫才是真的疯了。”方卓抽了几张纸，胡乱的把儿子的脚擦了擦，说道，“你知道他有什么建设性意见吗？”
　　“培养财阀呗。”苏薇已经听过了这事。
　　“他邀请了奥子的女儿实习，又琢磨起让奥子再传宗接代的事，觉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奥子还可以再要个儿子。”方卓皱眉，“孔豫大抵是真的疯了。”
　　苏薇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搞的都是哪一套……
　　“他是那些有钱人的座上宾，在华盛顿还是很有风头的。”方卓摇摇头。
　　苏薇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评价：“孔豫是脑子里进汽油了吧！”
　　方卓“唔”了一声，不无可能。
　　“你给你们易科的美国王安排了什么职务？”苏薇牵到儿子的手，又问了个问题。
　　“先保持不变吧。”方卓略一踌躇，“公司内部对于未来发展也存在一些不同的看法，张亚勤昨天还给我发邮件，拿苹果造车的事来举例，认为易科可以再动一动，但其他人不太同意，我现在也有点犹豫，主要是易科的这个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又什么时候能大致稳定。”
　　方卓想看看公司的形势和变化，至于虞红的位置，易科风波还没掀起，也不急于调整安排。
　　苏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书房里的男人：“行，方大总裁多琢磨公司的事吧，我过两天要给她搞个欢迎仪式，她弟弟今年也要结婚了，我得琢磨送些什么。”
　　方卓没有意见，摆了摆手。
　　书房的门被关上。
　　方卓把纸折了折，提笔想写又忽然没了兴致。
　　他看了眼电脑屏幕，随手点进新浪的主页，瞧见了让自己感兴趣的新闻。
　　——百度两位高管被曝离职，或与搜索业务表现不佳有关。
　　一月份不只是AMD那边有高层离职，百度这边也有动荡，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媒体们的报道也不像前面那么有兴趣。
　　2014年12月31日，已经被公布的“易搜”上线，易科手机端统一换装，而PC端暂时只有部分搜狗浏览器的用户被推送，但更多的用户已经好奇的自行搜索体验了。
　　“没什么不同。”
　　这是很多人的感觉。
　　但，这可能对百度来说是一件坏事，“没什么不同”大概是没什么先进的地方，也大概是不比百度搜索的准确性差，那……可换可不换的试试呗。
　　易科这次上线搜索颇为水到渠成，收购搜狗在先，公布名称在后，又挟着Mars 8.8的全球第一与市场热销声势，很让用户有好感。
　　品牌价值的在这一刻的体现大概就是……别家的可换可不换的产品就不换了，因为一直用百度已经习惯了，易科家的产品嘛，给它一个机会。
　　如此正面冲撞，百度的市场份额与股价再受重创，虽然已经是意料之中，但流血这种事总还是有一点点痛。
　　百度从态度上严阵以待，可是，市场和产品端真的拿不出别的办法了。
　　这完全没法堵啊！
　　易科的产品家喻户晓，易科的硬件占据优势，易科的布局持之以恒……
　　百度面对易科系这样的庞然大物，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挣扎的余地，而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就是从易科瞄上百度便已经注定。
　　新的一年，百度公司内部会议，甚至出现了一个问题，公司还有未来吗？
　　作为掌门人，李彦宏给予了明确的有信心的回答。
　　有未来！
　　“至少，百度是遏制易科垄断的一环。”
　　好死不如赖活，就像AMD之于英特尔！


###第186章 无望
　　百度成立十四年，终于找到了自身存在的意义。
　　李彦宏这话当然是开玩笑。
　　或者说，苦中作乐。
　　但是，他这样的话让本就心里不是滋味的不少高管都觉……都觉得无望了，也随即在短短三天时间里走了两位总监。
　　不过，不光媒体见怪不怪，连李彦宏本人也没有太多的惊诧，人各有志，走吧走吧。
　　1月8日，当李彦宏日常接受副总裁向海隆的工作汇报，他陡然被对方的话给惊到了。
　　“罗宾，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向海隆是在汇报完工作之后颇为平静的提出辞呈。
　　李彦宏可以接受别人的人各有志，但不能接受向海隆这样的志向，他震惊的看着自己这位实权副总：“向总，你什么意思？你要休假？”
　　向海隆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地说道：“罗宾，感谢百度对我的培养，但我这段时间的身体确实撑不住了，我想先从职场离开一段时间。”
　　李彦宏紧紧的看着面前的副总裁，问道：“谁挖你了？你要去哪？阿里？腾讯？还是……易科？”
　　向海隆叹了一口气，答道：“没有，我没打算去这三家，我是真的真的……身心俱疲，我需要休息休息，如果身体调整好，或许会做做投资工作，暂时没什么别的想法。”
　　李彦宏消化着公历新年这第一个让自己震惊的重磅消息，片刻之后开口挽留道：“向总，如果你压力大，你身体不舒服，那就休息一段时间，就调整调整，不用离职，等你调整好，该负责的业务还负责起来，咱们公司不能没有你。”
　　作为百度发展的功臣，作为实权副总裁，作为决策层的一员，向海隆如果离职，几乎就相当于重演去年年中的内部人事风波。
　　李彦宏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也实在不愿在百度饱受压力的情况下又损失一员干将。
　　“罗宾，我……”向海隆犹豫了一下，但不是犹豫离不离职，而是犹豫要不要说的直白，最终还是简洁有力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
　　李彦宏看着向海隆，后者则回以坦然的表情。
　　“海隆，公司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你这个时候想休息，我能理解，但是，难道你休息好了就不能再回来帮公司一把？”李彦宏换了个角度。
　　“帮不了。”向海隆愈发简洁。
　　李彦宏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道：“你对公司有什么意见，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直说，我认为我们之间没什么是不能聊的。”
　　“罗宾，我是真没意见。”向海隆是真有意见，但在作出决定之后反而不想聊了，“我只是身体出毛病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留下来能帮助公司打赢攻坚战，那我咬着牙也硬挺着，可是……”
　　他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摊开双手：“问题是，公司留我下来也没用啊，现在除非是把方卓给弄到公司，不然，公司的业务只能一点点被蚕食，这是总体实力的问题，易科发展的太快了。”
　　向海隆在过去两年像是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负责搜索，搞过团购，管过打车，但是，不管哪一样都落于下风。
　　这样屡战屡败真的要把道心都整碎了！
　　而在易科正式启动“易搜”这个品牌名，两者在PC搜索市场已经处于同一水平，CTR的点击通过率显示，百度的市场份额是43%，易搜的市场份额是37%！
　　一周之内，从搜狗改名易搜，市场份额上升了将近10个点。
　　这是一个让百度内部震动乃至绝望的提升，已经猜到易科的品牌价值，但没有猜到它这样高的价值！
　　而在移动端，搜狗在去年12月初就以2个点的优势反超了百度，已经宣告移动市场头号交椅的易主。
　　PC+移动，易科基本与百度只剩一线之差。
　　向海隆认为，可能这个月就能看到一个巨头的落幕。
　　如果连搜索都只是第二名，百度还怎么能称之为巨头？又还能凭借什么东西进行反扑？
　　真的想仰仗国外的不确定因素？
　　国外那边不确定，易科在国内可是十分确定啊！
　　向海隆没了信心，也不想充当“遏制易科垄断的一环”公司里的角色。
　　“海隆，难道，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把市场让给易科？”李彦宏一手撑在办公桌上，提升了声音。
　　“罗宾，从来都不是我们让给易科，那是易科自己抢过去的！”向海隆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反思，“或许，也可以说是让，是我们的错误决策在让，在易科已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我们就不应该急，不应该对PC负优化，不应该贸然的进入打车市场，不应该隔行跳入团购……太急了，一急就出错！”
　　向海隆摇了摇头，又反思道：“但……任何一家公司被易科盯上，恐怕都很难不急，百度过去两年面临的压力比腾讯当年还大，我们很难不急，很难不出错。”
　　易科过去两年就是凭借实力在推进，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而现在整体搜索市场的表现也证明这些就足够了。
　　当潮水褪去，向海隆几乎推翻了公司过去的重大决策，他觉得，如果两年前坚守搜索赛道，或许才可以和易科搏一搏。
　　但是，当时的百度对于搜索的信心十分之高，又认为可以凭借这种品牌和流量在多领域进行展开，跟上时下流行的巨头扩张，既说资本故事，也做体量增长。
　　一个激进，一个保守，只有最终的结果才能验证到底哪种正确。
　　偏偏，向海隆自己当初也倾向于激进，此时此刻，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愿赌服输罢了。
　　但向海隆认输，李彦宏仍旧不愿接受这种崩塌式的认输。
　　百度还有43%的市场份额！
　　哪有占据第一却投子认负的！
　　“打车已经卖出去了，团购也降低补贴，我们慢慢来，百度地图还算有声有色，PC加上移动，我们仍旧是全国第一的搜索品牌，海隆，当年谷歌都没把我们打趴下，你觉得易科就能做到？”李彦宏激励向海隆。
　　向海隆只是沉默，心里的答案不言而喻。
　　还是那句话，这次面临的国际巨头是从本土成长起来的，而且，他们极具耐心。
　　甚至，他都不想说更丧气的话，百度对战的压根不是完全体的易科，只是易科的一个YMS事业群。
　　根据易科流露的消息，易科的那位方总基本没过问过搜索的竞争，背后就是戚赫在主导着竞争。
　　李彦宏重新坐下来，这时说了一句：“海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可以提，还是说，你对Melissa有意见？你完全可以提出来。”
　　Melissa是他夫人的英文名，自从百度打车失利，又被高管在会议上当面质疑，马冬敏就渐渐淡出管理层。
　　但即便这样，网约车市场的放血仍旧让不少人耿耿于怀，那些钱原本是可以输送到其它项目上的。
　　向海隆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海隆，我是把你当成公司未来CEO的！”李彦宏抛出了一个设想。
　　所有人都知道向海隆是百度的实权人物。
　　向海隆听到这句，想笑又没笑出，未来CEO？
　　他一个完全没有财权的副总裁，很多明显不对称的事都要经CFO李昕哲的手，而李昕哲又再向罗宾汇报。
　　什么未来CEO，什么百度太子，什么公司二号人物。
　　百度从来没有什么太子、二号人物、未来CEO！
　　这就是罗宾自己的而已。
　　向海隆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觉得还是彼此都体面一些比较好。
　　“罗宾，我永远感谢你对我的器重，永远感谢百度对我的培养，但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休息休息，也是多回归家庭，你真的不用再劝我了，我会把该安排的工作都安排好的。”向海隆边说边起身，已经不留对话的空间。
　　李彦宏痛惜道：“何至于此呢？”
　　向海隆右手动了动，见罗宾没有握手的意思，也只能点点头，悄然的离开过去这些年来了很多次的办公室。
　　别了，罗宾，别了，百度。
　　李彦宏坐在办公室里久久不能释怀。
　　要论如今的百度，他觉得向海隆几乎就在自己之后，说一句“位高权重”并不为过，怎么能就这样甚至是有点不负责任的离开？
　　许久之后，李彦宏开始思考如何降低向海隆辞职的风波。
　　在百度生死存亡的时刻，这样位高权重的高层辞职，肯定会再度打击上下员工的信心，强行来说，向海隆的沟通与低调会好很多，最起码，比去年的震荡要好一些。
　　李彦宏考虑着接替向海隆的人选，但左想右想，脑海中冒出来的高管总是差点意思。
　　等到临近中午，他心里越想越乱，几乎想再给向海隆打个电话，但又想着对方离意已定的表现，还是放弃了这个冲动。
　　李彦宏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拿起手机，但是还没看两眼就瞧见了朋友圈里出现的相似转载。
　　值得一提的是，李彦宏曾经因为与易科的竞争而放弃使用易信，可是，内部员工与周遭使用易信的太多，他又重新用了起来，理由也很简单，百度与易科又没有通讯软件上的竞争。
　　此刻，李彦宏点开朋友圈的动态，赫然是转载的来自一个新出的视频软件“抖音”的视频。
　　他刚刚点开视频便是眉头一皱，瞧见了易科掌门人方卓。
　　画面里的方卓是被别人拍摄的视角，他拿着手机，面带笑容，先是“哈哈哈哈”的一串笑，然后说了句邀请对方来上海做客的话。
　　然后，方卓说完这段，松开按屏幕的手指，忽然发现他刚才的语音没有按住录制，于是不得不重新再发一遍“哈哈哈”和邀请。
　　可是，第一遍是很自然的语音回复，这没发送成功再试着重新复刻一遍，他的笑声总是显得不自然。
　　最后，方卓无奈的看了眼拍摄视角，摆摆手，说了句“别拍了，拍了也别发啊，这太尴尬了”。
　　一个生活中使用易信的小场景，但是，视频主人公是易科掌门人。
　　李彦宏自己使用易信，也出现过类似情况，第一遍没发出去，第二遍再用语音就觉得奇怪，往往选择改用打字。
　　他看完这个视频，不自觉会心一笑。
　　等到随手再点开朋友圈里另外的视频，里面仍然是方卓使用易信的场景，这次却是他发了语音之后又自己放耳边重新听了一遍。
　　李彦宏登时有些不自在，怎么回事，这不是自己吗？
　　姓方的是不是在自己身边装监控了？
　　李彦宏关掉视频，忽然发现朋友圈里多了不少来自“抖音”的分享，他心里一惊，这个新出的APP与易信存在大规模的导流吗？
　　这样的合作并不常见。
　　李彦宏先前有瞥见一眼关于抖音的上线，据说是获得多家知名风头与易科的投资，但具体规模没有披露，而创始人就是从易科出来的。
　　他皱了皱眉，迅速的翻了翻相关消息，确认易科存在的重要痕迹，转而在心里冒出些念头。
　　一个短视频的平台？
　　看起来像是视频版的微博。
　　易科是想用易信的流量再推出一款4G时代的视频版微博平台？
　　百度要不要跟进呢？
　　李彦宏下意识的就出现一个想法。
　　转而，他又有些思考，既然易科出人出钱，如果短视频重要，它为什么不直接镶嵌到易信里？这证明着它重要又没那么重要？
　　李彦宏这样的疑问同时也是另外几家公司的疑问。
　　易科的名字是金字招牌，这次虽然没有直接自己做，但创业团队与资金启动无疑来自它的操刀，而项目逻辑也比较清晰，这就让不少人在思考相关变化。
　　如今有着越来越多的手机用户升级了4G，而更快的网速似乎能支撑起移动端视频形式的变化，文字版的微博是重要的社媒平台，“视频版的微博”是不是基于4G时代的新的社媒平台表现形式？
　　不过，业界还在分析，许多获得易信分享和朋友圈分享的人已经尝鲜式的涌进抖音，发现了一方新天地。


###第187章 入驻
　　抖音是易科旗下部门易视副总监樊明刚带人做的项目，一经成立便获得IDG、申新科创、易科投资、新浪投资、欧洲PGC等国内外机构的投资。
　　据说，这是一个独立性很高的项目，也有人说，这就是易科直接搬出半个部门做出来的。
　　但不管如何，易科系多渠道的大力推广证明着对它的看重，偏偏，这种看重又是以孵化的方式在搞，多少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业界思考巨头易科的最新动作，用户们则是燃起了对新软件的好奇，而易科掌门人日常生活的记录获得不少分享。
　　易科掌门人几乎与公司产品一样享有盛誉，除了许多次让人印象深刻的产品发布会，除了经常性的出现在媒体版面，除了时不时的被竞争对手喊话，除了沉浮在金融市场收割空头，他还是一位在许多观众见证下成为全球首富的男人。
　　当年为了获取投资，方卓曾经拿着易科登上央视的舞台，参加了一档创业节目，没少为大家贡献画面。
　　而现在，这位已经切切实实的成为了世界首富。
　　不是易科保卫战时两度吊诡的暂时成为首富，而是在Mars 8.8系列发布之后真正的成为账面上全球财富最多的人。
　　方卓这些年一直有在逐步减持公司股份，近两年减持的速度明显变快，给出的理由是“改善生活”，是“更好的关注慈善事业”，但即便如此，在经过易科股价的暴涨之后，他被统计的财富仍旧超过1200亿美元，超过比尔·盖茨的760亿美元。
　　据一些媒体分析，易科掌门人减持的资金可能用于了金融市场，也可能是转化到机构马甲里再返过来继续持有公司股票，毕竟，他手底下就有赫赫有名的MIGA基金。
　　“方总减持股票的动作太晚了，按照易科这样的增长，他很可能要不情愿的再继续当几年全球首富，富豪们总是对自己的财富讳莫如深。”《福布斯》的副主编在进入2015年之后发表了这样的言论。
　　只是，那些都是另外层面的因素，如今的世界首富就是有许多过往被清晰的记录了下来，并且，当短视频出现，当他身边有个乐意分享的人，事情就变得更加有趣。
　　“方总，看看吧，看看你年轻时候的高谈阔论。”
　　“来来来，方总，又有新货，网友剪辑出来的，方大总裁跑去对手的店里卖泰康保险。”
　　“请问方总，在你即将恶意收购新浪的时候，你在电视台遇见新浪CEO汪延先生，你对他说了什么？”
　　抖音上线，作为资方之一，方卓只是让苏薇随手拍两个视频，也算是一份助力，但是，苏薇明显越拍越上瘾，并且十分乐意分享某些被网友剪辑的让方卓尴尬的视频，然后再拍摄他的尴尬表情上传。
　　与首批用户的尝鲜、记录、使用一起上线的还有剪辑工具，它帮助不少人进行了人生第一次的视频剪辑。
　　作为平台尝试重点推送的全球首富，他的简单生活记录与过去的影像资料以及还能被苏薇正面的反馈，这些都促使更多的人点赞、评论、转发与二次创作。
　　短短一周，方卓恍惚间有种自己成为了不大不小的网红错觉。
　　“行了，让抖音那边别推了，你也别拍了，这都哪跟哪，你要真想记录生活就换个小号拍拍小满得了，再这么下去……”
　　方卓十分的无语。
　　“不拍就不拍，小满比你俊多了。”苏薇有点不满，自己是响应这家伙的号召才来助力抖音的，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
　　方卓展示耐心：“我多少还是要和公司品牌挂钩的，这一会‘当年站着如喽啰’，一会‘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之诺基亚、索尼、腾讯’，我又不需要这个。”
　　“这怎么了？你现在成功了，那些只是勋章而已，我倒觉得很不错，人家多数还是冲着对你的喜欢来的。”苏薇不以为然。
　　方卓的耐心耗尽，沟通终审：“再拍我就把你号封了啊！”
　　苏薇“嘁”了一声，终究还是尊重了当事人的意愿，打算真的换个小号来拍拍儿子。
　　不过，她这边歇着了，另一位老朋友不光入驻抖音，连带名字就明晃晃的写上了彼此的关系。
　　——李果庆（世界首富曾经的伙伴与对手）。
　　抖音推出半个月，几经思索的李果庆还是过来了。
　　不同于其他人猜来猜去，李果庆第一时间知道易科出人出钱出流量的搞短视频平台，他几乎在第一个小时就要找人来一个同款。
　　过去这些年的经历与复盘让他得到一个结论，永远永远永远不要怀疑方总的眼光。
　　既如此，短视频这个赛道很可能前景很大。
　　而且，项目逻辑上也是成立的，现在是4G了，通信基础在进一步覆盖和增强，而智能手机的增长虽然有所放缓，可是总体还在继续向上。
　　这很可能就会催生出新的社交、媒体、娱乐形式。
　　李果庆冷静的思考了半天，又体验了一番抖音的玩法，再看了看同行们的讨论与分析，最终……他放弃了。
　　没错，短视频看起来是很美好。
　　但是，如果是易科催动资源来做，自己即便拉到钱、找到人，又怎么能和越来越强大的易科系抖音竞争呢？
　　退一步，即便自己能稍微做出点模样，最终结局恐怕也仍旧是要依附于一位巨头，搞不好又是一地鸡毛。
　　李果庆左想右想，与其成为易科的对手，不如尝试在这个新的平台内部搞一番作为，新的社交与娱乐形式也必然会诞生新的形式代表。
　　他瞧着方总的生活片段视频竟然能点到数百万赞，一方面艳羡这位全球首富的影响力，一方面也心惊于抖音短时间内的用户数据增幅。
　　两周之内，YMS生态推动、易信流量加持、全网做推广，抖音俨然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就是要以快打慢。
　　1月17号，谨慎尝试短视频拍摄内容的李果庆刷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百度副总裁向海隆。
　　不是，百度不正拼死和易科打搜索保卫战吗？
　　怎么这百度的老二或者老三跑到抖音上拍摄家里的花鸟虫鱼了？
　　李果庆心里闪过猜测，在这位的评论区里问了个问题：向总不在百度了？
　　向海隆从百度离职的程序刚刚完成，他这一周都在琢磨易科系新推的短视频，但是没有搞竞品项目的心思，正如对李彦宏说的那样，他打算做一做投资人的活。
　　所以，他也就积极的与时代接轨，试试国际巨头的眼光究竟如何。
　　向海隆用的本名，脸也是一闪而过，没想到竟然还能被认出来，而他瞧着评论区里的ID“李果庆（世界首富曾经的伙伴与对手）”真是一脸懵逼……啊，这个抖音的用户名怎么可以这么长的啊……
　　他几经犹豫，还是略微嫌弃的回复了前辈。
　　“是的，提前退休，享受生活。”
　　向海隆的心态很好，但很快瞧见李果庆的回复，差点就是一个趔趄。
　　李果庆：“连你都走了，百度真是要让易科干碎了啊！”
　　向海隆再回复就稍微带了些情绪：“庆子总，你说哪里话，百度是全国市场份额第一的搜索品牌。”
　　“哈哈，跟我装啥，今年上半年恐怕就不是了吧，别纠结，我是被干碎过的。”李果庆很坦诚。
　　向海隆这才又瞧了瞧这位在他自己名字后面加的内容“世界首富曾经的伙伴与对手”，干碎就干碎，真就沾沾自喜了啊。
　　但话说回来，当对手逐步升级，恐怕庆子总心里的感觉也会跟着变样。
　　这是输给谁？输给世界首富啊！
　　这是被谁干碎？是被世界首富的国际巨头公司干碎啊！
　　换谁来也不行啊！
　　向海隆没有再回复庆子总，他这两年饱受易科的竞争压力，实在没什么讨论的兴趣，只是，这样发生在一条没什么流量视频下的对话竟然迅速的被人注意到，又进行了剪辑和传播。
　　前百度副总裁拍的内容没什么人看，但他的离职以及与李果庆的对话让人特别感兴趣，转而就涌入许多用户。
　　有骂百度的，有十分八卦的，有纯粹看热闹的。
　　向海隆发现自己的粉丝迅速增长，迅速体验了一把短视频的传播时效性。
　　他犹豫了一个晚上，觉得在一个新赛道进行一些尝试也不错，第二天就把名字改成了——向海隆（被干碎的副总裁）。
　　而一直到了第三天，还没有公布副总裁离职的百度才发现这个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李彦宏看着媒体的报道，看着跑去抖音厮混的截图，看着曾经左膀右臂的最新改名，只觉既生气又悲哀。
　　就算你离职了，咱们好聚好散，这边是你的前东家，你自己赚的钱也已经财富自由，何苦还到最大敌手的地盘上卖俏？
　　李彦宏忍不住给向海隆发了一条易信，委婉的认为他这样的活动不太适宜。
　　向海隆只回了一句话：“罗宾，连你都是用‘易信’跟我沟通，收手吧，外面全是易科系了。”
　　李彦宏只以游客身份简单浏览过抖音，还没有注册使用，但看着前副总裁的这句话，想着易科系的绝强实力，想着百度被蚕食的搜索市场，想着可能永远也没法成功转型，只觉心里也“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
　　被干碎吧，被干碎吧，都被干碎吧！
　　※※※
　　方卓除了充当一次抖音推广的小助手，并没有太关注它的发展策略与资源投入。
　　YMS是调用易科系资源的幕后主导，总裁戚赫用事实证明他有足够的竞争能力，百度已经元气大伤，有望在年内交出搜索的王座。
　　现在的抖音有领先优势，有易信的移动流量，有多媒体平台的力推，也有人有钱，他不觉得这会存在什么失败的可能。
　　既然如此，方卓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美利坚那边的变化之上。
　　虞红是在1月13日抵达上海，华盛顿后续的会议就由美国总裁施罗德出席，但在虞红首次婉拒之后，施罗德执行的也没有丝毫退让。
　　易科基于当前状况，不愿意更换晶圆制造商。
　　在最新的一次接洽会议上，白房子经济顾问卢卡十分困惑的询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认为冰芯国际的制程工艺在如今这个水平上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卢卡没有耐心再磋商下去，赤裸裸的表明了一些人的态度。
　　无法接受！
　　这距离行动的时间可能已经变得有限。
　　“是竞争力的问题，我们认为台记与三星的晶圆制造工艺都存在问题，我们没有理由舍弃冰芯的工艺。”施罗德比虞红更委婉一些。
　　“台记的工艺水平绝对比冰芯国际要好！”卢卡强调。
　　“那他们为什么不是世界第一呢？是不喜欢吗？”施罗德反问。
　　卢卡敲了敲桌子，给予了最后的非正式通知：“施罗德，易科需要认真考虑了，我们没有下次会议了。”
　　这是白房子经济顾问牵头BIS进行的最后磋商。
　　施罗德只是再次答应下来，将会进行认真考虑。
　　而就在这次会议结束之后，方卓又一次接到密友奥斯汀的电话，讨论的是易科的现状与将来。
　　“没什么好说的，易科完全遵循商业规则与法律法规，你想让我说什么？”方卓的态度很沉静，没有先前抱怨厂商放火的躁狂，也没有世界首富的居高临下。
　　“法律法规……方总，如果这样下去，你很可能真的能看到新的法规……”奥斯汀不知道该不该说方总天真，随即意识到他肯定能有这样的预期，而如果这样，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他苦劝道：“方总，易科只需要退一步，有人跟我保证，一定能让台记为易科提供芯片，台记也乐意拿到易科这样的大客户。”
　　“易科需要的是长久的竞争力，如果换成台记，你认为还会出现Mars 8.8这样领先其它对手一代的产品吗？”方卓提了个问题。
　　奥斯汀沉默。
　　他过了好一会，无奈道：“方总，易科会有大麻烦的。”
　　“没问题，但你们能拖着就拖着，MIGA基金有了个新的不错的目标，冰芯将会为AMD进行代工。”方卓提到了新近的合作伙伴，“它会带来财富的增长，不管易科与冰芯怎么样，记得给AMD搞个临时许可证。”
　　奥斯汀来了精神，又转而有些嫌弃道：“AMD的市值好像很少很少。”
　　“那就把它变得很多很多，这需要一点时间。”方卓平静地说道，“我们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奥斯汀永远相信方总的商业能力，永远相信MIGA基金的赚钱能力，AMD如果能获得易科系的灵魂入驻……肉体必然能迅速丰盈。
　　“我尽量吧，方总。”奥斯汀勉强地说道。
　　方卓体谅道：“不行就算了。”
　　奥斯汀换了个口吻：“方总，不要放弃，永远不要放弃，美国公司需要你，我们的友谊也需要你。”


###第188章 应得的
　　从去年11月Mars 8.8系列登顶到如今的1月中旬，因为外界的舆论与华盛顿多项会议的风声，易科与冰芯的一部分高层相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而不管是方卓还是虞红回国之前也做了很多工作上的预防安排。
　　但对于不少美国的朋友来说，易科未来的不确定性在增加，连带着MIGA基金的不确定性也在增加。
　　世界上不是只有MIGA基金在赚钱，如果“方总”这个品牌标识变得模糊，彼此的友谊可能也会变得模糊。
　　基于这种状况，孔豫在密切关注加密货币发展的同时也注意到老板这边对AMD的赋能，认为这可以是一次很不错的价值投资。
　　AMD不是欠缺先进制程吗？
　　冰芯补上就是。
　　补上之后还缺什么？
　　似乎还缺稳定的供应。
　　那么，缺啥补啥。
　　孔豫在华盛顿不只是帮忙斡旋，也在跟着一起做危机预案，其中就有对法律法规的使用，如果冰芯面临限制，易科和AMD这种客户依据《出口管理法》和相应的《出口管理条例》，可以对来自美商务的限制以临时通用许可证TGL的方式暂时解除或放松。
　　这个TGL允许在一定期限内和特定条件下，继续对被限制的实体进行原本受限的出口、再出口和转让等活动。
　　孔豫不知道AMD那边有没有做这样的预期，但是，他已经提前考虑补丁了。
　　易科这样的中国公司可能拿不到TGL或者太久的TGL，AMD却是正统的美国公司，难道还要伤害自家人的利益吗？
　　基于这种状况，既为美国公司的利益，也为大家手里的玛尼，顺道再保证下冰芯的出货稳定，方卓向目前最具影响力的朋友的代言人推销了AMD。
　　AMD只是一家小公司，去年年底还有20亿市值，到了这个月连20亿市值都没了。
　　苏姿丰的上位并不受看好，而接连不断的裁员与重组也挫伤二级市场的情绪。
　　但是……
　　就像去年11月推出Mars 8.8系列的易科，它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市值狂飙猛进的增长了33%，如果不是受华盛顿消息的影响，极可能还能再上一个层次。
　　如果AMD能获得先进制程的加持，有没有希望复刻易科的股价走势？
　　AMD的市值太少？
　　这少的好啊。
　　基于这样的考虑，方卓给出了新的“标的”，而密友奥斯汀的反应以及后续朋友们的反应也对此表示欢迎。
　　易科与冰芯的登顶在美利坚激起很多舆论的声音，这又与东方的快速发展相映衬，不管如何，最后都免不了一场交代，但很多事都已经掺杂在一起，不少人不好切割也不乐意切割，那么，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利益进账，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方卓在获得后续的隐性承诺之后与AMD的掌门人苏姿丰又进行了一次通话，主动提及冰芯的地缘政治风险。
　　在这之前，两人关于这一点的讨论浅尝辄止，苏姿丰不太想细聊和推演未来，但她发现方总这一次就比较直白，既谈了冰芯接下来的工艺研发，也聊了对AMD的供应保障。
　　“苏总，即便冰芯受限，我们也会想办法帮助AMD申请BIS的TGL，一次为期90天，搞个四五次应该没问题，或者，我们还可以更乐观一些，既然大家合作，那冰芯肯定是竭尽全力。”方卓表态。
　　苏姿丰对于来自易科掌门人的态度颇有些……受宠若惊，这个……你比我还费心啊。
　　她感谢了方总，也借着这个机会小小的验证了下听到的消息。
　　据说，是据说，易科在华盛顿谈崩了，易科坚持不换芯片制造厂商，可能会引来BIS的严厉调查，而受此风向的消息影响，易科增加的不确定性让股价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一直在回调。
　　“易科的市值太高了，难免遭受更严格的审视，我从没想过易科有一天能和谷歌、微软相媲美。”方卓轻描淡写地说道，“市场现在的很多猜测都是错的，易科从来没有什么一定，都是看局势发展和产品竞争力而定。”
　　苏姿丰听着这番话，对此的解读是易科存在更换为台记、三星等代工厂商的预期。
　　她沉吟再三，给了一个自己切肤之痛的忠告：“方总，易科如果要换，换谁都行，一定不要换格芯。”
　　方卓：“……好。”
　　他不知道苏总在格芯的工作中发生过什么，但，科胜手机好像有点被格芯坑了。
　　易科手机这段时间发展的相当之好，可是，受到冰芯转包的科胜手机，它本来寄望于使用格芯的20nm制程工艺来冲击更高的定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良率低，工艺不稳定，温控有问题……
　　方卓上周还收到了科胜手机CEO倪博仁好几大段的易信消息，确实是有些糟心。
　　“苏总，期待我们三家合作在今年就能出成果，我们的秋季发布会已经迫不及待了。”方卓在这通电话之中显露了期盼。
　　因为有ZEN架构的授权，所以，也就没什么遮遮掩掩，研发上是由易科、AMD、冰芯这三家进行联合研发。
　　如果产品能达到预期效果，易科的笔记本有望在秋天搭载一款来自AMD的16nm的CPU，而它一旦出现，势必会对英特尔造成极大的心理冲击。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研发难免碰见奇奇怪怪的问题，要是进度远不及预期，游弋在金融市场里的鲨鱼朋友们还得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1月20日，已经回国有将近一周时间的虞红走进易科23的总裁办，手里拿着的正是关于“易科光电”与AMD还有英特尔的研发合作。
　　易科与这两家的合作都是以子公司“易科光电”来进行，而易科光电现在的CEO是来自高通的前COO莫伦科夫。
　　虞红回国前后一直在忙活易科面临的受限风险，这两天参与总办会议，聆听大家对诸多合作的讨论，有种冷不丁的啼笑皆非。
　　“你这易科光电一边勾搭着英特尔，一边又把AMD打造成‘战略合作伙伴’，你是不怕两个客户都在心里骂你。”虞红把看完的文件按在办公桌上。
　　“坐，虞总，请坐。”方卓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问题的，AMD是易科光电的PC端战略合作伙伴，英特尔是它的移动端战略合作伙伴，大家都拎得清。”
　　易科光电已经与英特尔开展了基带芯片的合作，这是给高通设置的一环。
　　从目前效果来看，吞并了安华高又发生CEO更换的高通暂时还没达到市场在它收购前的预期，大家那时候都认为新高通可以轻轻松松突破1000亿美元，截止到一月下旬，它只有900亿美元。
　　“易科光电什么时候出同款基带？”虞红又问了句。
　　方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眯眯地看着虞红，说道：“这个事是莫伦科夫安排，你怎么关心起光电那边了？”
　　“我本以为这个易科光电只是接手英飞凌WLS的中低端无线芯片，但你先拿它作为和英特尔合作的翘板，又出资拿了AMD的架构授权，本身成立的时候还塞进了索尼的CMOS传感器，要是都发展起来……”虞红顿了顿，认真地说道，“规模还挺大。”
　　“怎么？虞总想去光电试试吗？是在公司里转悠了几天没找到合适的岗位吗？”方卓调侃道。
　　虞红自回国以来就休息一天，然后便开始熟悉易科总部的人事，她毕竟久在美国，很多中高层知道名字和履历，但还得和真人挂挂号。
　　而且，作为联合创始人，作为美国王，这一趟回来的定位也稍微有些微妙。
　　她当年是和方卓一起创立的易科，又带队在美国打拼市场，这些年升任董事、副董事长……所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美国王”这个称谓也算一种地位的体现。
　　如今返回中国，易科全球市场固然仍在，她具体要着手的事情还真不太好划分，国内不管戚赫还是刘强东，生态和产品都做得有声有色。
　　虞红瞥了方总一眼，好整以暇的泡了一杯茶，随后才说道：“易科光电已经有莫伦科夫，你把人家从高通挖来，我这时候去不是伤他心吗？研发我没法去管，戚赫、刘强东在国内很稳，所以……”
　　她稍微拖长声音，笑道：“我看来看去，张亚勤的新兴产业事业群EBG挺弱势，他们研究的东西又还挺有趣，我觉得我可以搭把手。”
　　方卓真没想到听到这个答案，极其意外的看了看虞红，沉吟道：“新兴产业事业群……”
　　EBG是易科这两年来才增加的事业群，总裁是来自微软的前副总裁张亚勤，他同时还兼任了云计算YWS的副总裁。
　　因为这种新增动作与张亚勤的履历，EBG自成立之时就多受众人重视和期待，可是，这两年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产出，张亚勤又时常在美国和欧洲出差，总办会议上也多是讨论易科云的海外开拓。
　　这种情况下的EBG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EBG就是承接研发嘛，做做技术的转换，搞搞市场，布局未来，我觉得还不错。”虞红如此说道。
　　方卓仍旧沉吟，片刻之后说道：“EBG那边有着不确定性，你过去之后也很难短时间有作为。”
　　“联合创始人不能坐冷板凳是吗？我看了张亚勤发来的两封邮件，都是倡议公司以整体电车的方式来进行立项，你是挺犹豫吧？”虞红注意着对面男人的神色，推测道，“国内现在这方面的补贴政策挺猛，苹果已经立项，张亚勤去参观的特斯拉也挺积极，我来研究研究这个方向到底能不能行，要是能行的话，我这不就算是自己找到新活了嘛。”
　　方卓见联合创始人语气轻松，忍不住笑道：“这个方向牵扯太多，一定会放在总办讨论，不管你怎么研究，我这个事是看大家的想法。”
　　“我昨天和张亚勤谈了一次，我觉得他对新项目的热切不是出于他个人利益的考量，不管是市场趋势还是他去一一拜访的已经在做的厂商，都挺有不错的说服力。”虞红认真地说道，“你有考虑过易科会成为一个汽车厂商吗？”
　　方卓诚实的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考虑过。
　　“嗯，时代在变，我们需要看看这件事的利弊，这是我回来的一个意义。”虞红没有劝说，也同样带着审视。
　　方卓思考了一会，刚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手机上就收到了高通新掌门人陈富阳的来电。
　　“方总，感谢你，感谢易科。”陈富阳电话一通就十分热情洋溢。
　　就在刚刚，中国对高通的反垄断调查最终结果出炉，不同于早先放出的消息，这次算是相对轻的处理，一是没有彻底废除高通的整机比例抽取，而是降低，二是罚款只有20亿中国币。
　　调查处理落地，高通股价立即大涨。
　　“陈总，你太客气了，反垄断的调查和易科没有太大的关系。”方卓如此说道。
　　陈富阳知道易科向上提供的参考意见，这次较轻的处理出炉，他认为便是方总遵守承诺的一个表现，利空出尽就是利好，现在是冲击1000亿美元市值的时刻了。
　　“方总，高通与易科还有很大的合作空间。”陈富阳依旧重复了自己的观点，然后，他放慢语速，意味深长地说道，“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刻。”
　　什么时刻？
　　易科与华盛顿接洽不顺的时刻。
　　曾经的易科是搭载着高通旗舰芯片，如果它未来的祝融芯片受限，还可以继续用高通的骁龙嘛。
　　方卓自然听出来意思，但没有动怒，反而笑着应了下来。
　　陈富阳聊了一会，最后再次感谢道：“方总，不管是我还是高通，都十分感谢你的帮助和鞭策，新高通会有个更好的未来。”
　　“不用太感谢，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方卓答道。
　　陈富阳这边还没挂断电话，他办公室里的座机和敲门声就同时响起。
　　紧接着，一个让他皱眉的消息出现，美利坚最高法确认审理高通专利垄断案。
　　而没等他多琢磨，另一个消息在临近中午时抵达案前，英特尔发布了号称全球一线水准的独立4G基带芯片。
　　股市显然高兴早了，一个利空结束，更多的利空出现了。
　　先扬后抑，高通市值跌破900亿美元。
　　陈富阳的一天在应得的匆忙中结束，蓦然想起今日与方总的通话，只觉那句话像是饭里的砂砾，给自己带来了不期待的伤痛。


###第189章 支持
　　2015年的春节是在2月19日，往年在距离春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易科内部已经会有渐渐放松的过年气氛，但今年有所不同。
　　一是今年的市场火爆，各类产品从发布到现在依旧延续着惊人的热度，二是在这种热度背后也有挥之不去的一抹阴影。
　　别人可以不关心公司未来，不关心公司动向，但上下员工都是十分关注的。
　　作为新兴产业事业群EBG的总裁，张亚勤明显感受到了这种不一样的氛围，他是匆匆从柏林飞回，赶上了一次总办的线下会议，也同样赶上了同事们近日来在嘴边的话题。
　　华盛顿那边到底想怎么样？
　　公司的走向又会是怎么样？
　　不管是BIS召开的半导体行业讨论会，还是易科在华盛顿多次参加的闭门会议，这两者都陆续有更多的信息流出。
　　按照张亚勤的感觉，问题走向可能还是有点严峻的。
　　1月24日，上午九点钟，总办会议。
　　张亚勤听到了方总亲口描述的相关情况，主旨就一个，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确实在增高，而与华盛顿方面的沟通也还在进行。
　　没有人在这场会议上提到与冰芯的切割，这种情况让张亚勤觉得还是挺微妙的，倒不是他支持切割，而是方总的强人风格在这种关头颇为明显。
　　还有一件事让张亚勤有点意外，方总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提了个事，常务副总裁虞红将会更关注EBG的发展。
　　张亚勤以前在微软的时候多数在亚洲工作，虽然听过虞总的大名，但从没打过交道，而在进入易科之后只是在例行的总办会议上出现过短暂的沟通。
　　现在……
　　张亚勤在会议结束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琢磨着这个情况，这也不像是正式任命，那……可能是“美国王”回国后的一个过渡？
　　下午时分，他接到了虞总的电话，邀请见面一聊。
　　虞总的办公室是在26层，相较于23层那个让每个人都印象深刻的总裁办，她这里就正常多了，没有指纹，没有人脸识别，没有机器……
　　呃，张亚勤心里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就见办公桌后面被遮住的一个小机器人。
　　“这是我上个月从硅谷研发中心走的时候，他们送我的礼物。”虞红敏锐的注意到张总的眼神，笑着说道，“我时常不明白有些人都想研发什么东西，所以，如何把某些散漫的、看起来没有边际的技术进行更具商业性质的转化就很重要了。”
　　张亚勤由衷的点了点头，这恰恰是EBG成立的目的，技术转化与市场拓展。
　　“方总曾经提过几个未来的发展方向，我这几年在美国除了做做易科的市场，也在观察科技公司们对前沿方向的判断。”
　　“去年，谷歌花6.5亿美元收购了英国的机器学习公司DeepMind，而这家公司仅仅成立3年多的时间。”
　　“去年，微软除了内部研发，也增加了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的对外投资，比如，Bonsai。”
　　“如果说让世界上现在大的科技公司们达成一个共识，那未来很可能就是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
　　虞红没有寒暄，一手按在机器人的头上，叙述着她所感受到的变化。
　　“嗯，我还是很佩服谷歌的。”张亚勤点头同意虞总的判断，稍微组织措辞，说道，“谷歌07年买DoubleClick那种广告技术公司，10年买摩托罗拉那种移动公司，14年买DeepMind这种人工智能公司，它这些年有一种很有层次的演变，我觉得虞总的感觉很对，大家都在探索和重视可能还没那么清晰的未来。”
　　“所以，张总，你认为基于机器学习的发展将有一部分落在电车之上？”虞红笑道。
　　“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不管什么时候到来，必然会掀起一场可能不逊色于互联网的产业革命。”张亚勤说道，“它能拓宽的领域太多了，我只是认为，一个庞大的汽车产业会有比较明朗的未来，虞总，你有没有去看过美国的特斯拉，它去年，哦不，是前年，甚至已经开始盈利了。”
　　特斯拉在2013年5月宣布首次盈利，股价在一个月之内上涨了80%，市值突破100亿美元。
　　虞红颔首，因为业务领域不同，她没特意去参观过特斯拉，但纽约和硅谷有不少员工都买了它的电动跑车Model S。
　　“我是觉得，汽车产业是一个新旧并存，可以革新，比较确定的适合我们公司的方向，不过，像公司和英伟达、AMD合作的领域，也是不错的探索，唔，我不知道方总是不是单纯出于对冰芯业务的考虑才进行这样的合作，但我认为是有机会同样与人工智能产生化学反应的。”张亚勤如此说道。
　　他刚想喝水，又补了一句：“就像冰芯用16nm给易科的Mars 8.8和AMD的产品赋能，人工智能显然也能给许多领域赋能。”
　　张亚勤喝完两口水，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方总好像不太认可我关于电车的想法。”
　　“方总只是更需要面对当下的挑战，如果所有的事都要他确定，那还要总办干什么？还要我们干什么？”虞红笑道。
　　“我是怕起步晚了会错失机会，我没想到特斯拉会那么快盈利，它现在虽然仍旧面临许多问题，但距离更大的成功可能并不会太远了。”张亚勤说着自己的感触。
　　因为考虑易科研发的落脚点，他跑去美国参观了特斯拉，发现发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易科面临的挑战也是客观现实的，我这次从纽约回来，一个重要因素也在于如何为你们EBG提供更多的支持。”虞红没有摆出自己常务副总裁的高姿态，很平实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其实挺认可你的立项想法。”
　　“先立一个整体项目，然后围绕着这样的目标才能把零散的技术一一拧紧，不然，空喊‘技术转化’能获得什么进展？”
　　张亚勤随着自己的讲述与虞总的认可，心情渐渐变得有点激动。
　　情况好像与自己先前想象的有点不同，如果虞总不是回国过渡，那么……这样易科内部的实权人物必然能给EBG带来强有力的支持。
　　最起码，自己打了两次的立项申请都没有获批，虞总肯定能推动这个进度吧！
　　“是的，是的，EBG成立到现在，虽然我不急，但确实只做了些零敲碎打的工作。”张亚勤表态道，“EBG只能做出更大贡献的，虞总，我这两天写个详细的报告给你，易科的许多研发都可以凝聚在电车项目之上。”
　　虞红点头，表示了同意。
　　她自然能看出来EBG这个新事业群需要什么，而作为常务副总裁，她也不打算再伸手去抢曾经下属做起来的工作。
　　不管是内部研发还是外部其它企业的动作，虞红觉得方总这个方向比较保守，但这种保守可以理解，换个角度就是“稳健”嘛。
　　“易科有资本来承受一定的损失，这是我的想法，不过，张总，即便内部立项，我们也不是大上特上，技术转化是技术转化，真正推到市场需要更多更多的验证。”虞红这么说道。
　　张亚勤连连点头，他继续谈了谈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主要是易科选择科技研发载体的比较。
　　末了，等到秘书提下午新的会议，张亚勤眼看即将与常务副总裁结束交流，忍不住问了个事关挑战的问题。
　　“虞总，华盛顿那边真的强制要求我们结束与冰芯的合作吗？”
　　这是近期一个让市场陷入观望的小道消息。
　　张亚勤知道虞总先前有到华盛顿参加会议，她这个当事人的消息肯定是最准确的。
　　“算是隐性的强制。”虞红沉吟着说道，“但也不用太担心，全球市场固然面临不确定性，但这个市场不是一体的，我们在欧洲也有做不少工作，算是有战略空间，痛肯定会痛，嗯，我觉得还是可以忍受的，看看变化吧。”
　　张亚勤又问道：“华盛顿有给期限吗？会多长时间采取动作？”
　　虞红摇了摇头：“那肯定是看他们了，张总，你不用太担心，嗯，到目前为止，冰芯确实是我们唯一的供应商，但这也有别的空间。”
　　张亚勤再问，却是得不到答案。
　　只是，当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中芯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或许也能一起进来操作操作。
　　易科常务副总裁与EBG总裁的沟通没过多久就呈现在方卓的面前。
　　虞红是在见苏薇母子的时候顺带的又把工作带到了她家里。
　　“现在就立项？别急，内部再多论证呗，我不是非要反对，也不是害怕陌生的领域。”方卓有些意外于虞总这边交流的效率。
　　“整体立项就是论证的一个方式，只有围绕一个明确的目标，我们才能知道到底能干到什么样，未来大致是什么样，问题又在哪里。”虞红牵着方小满稚嫩的小手，认真地说道，“不然，你干脆把EBG这个事业群撤销算了。”
　　方卓点头道：“好，你通知张亚勤，EBG被取消了。”
　　虞红不吃这一套，直接掏出手机给这两天一直满怀期待的张亚勤发了条语音消息，转达了老板的命令。
　　“哎，你……”方卓摇了摇头，“你撤回吧，这让张亚勤看到像什么话。”
　　虞红斜瞥了老板一眼：“那把他喊过来？当面通知他取消新兴产业事业群？”
　　“你不觉得你只是接洽两天就迅速给出支持是一件很让人不安的决策吗？”方卓严肃了一些。
　　“我恰恰觉得这证明了张亚勤提出意见的正确性相当有说服力，即便公司面临全球市场的挑战，我也觉得这样一个新的方向值得重视。”虞红据理力争。
　　方卓皱眉。
　　就在这时，虞红的手机响了，EBG总裁迅速的发来数条消息。
　　张亚勤：啊？
　　张亚勤：虞总，什么意思？
　　张亚勤：虞总，EBG要改组了？电车项目立项通过了？
　　片刻之后，琢磨着语气又觉得不对的张亚勤发来一个“河马疑惑”的表情，不是，虞总，你真是来支持我们EBG的吗？怎么直接把整个事业群整没了？实在不行，我们EBG倒也没有那么急……
　　虞红直接把手机抛给方总看。
　　方卓扫了两眼，无奈摊手：“你是想让我今天就让你们立项？”
　　“我是认为，你是心里有既定的决策，所以很难接受当前有理有据的改变，我不是让你今天立项，我只是想说，你可以认真考虑到底近期要不要给EBG更多支持。”虞红缓了缓语气。
　　方卓扭头看了眼旁边笑吟吟举着手机的苏薇，叹了口气：“这真不能发，你要是把这发出去了，没准明天就有很多公司的股价都得涨，易科常务副总裁积极支持电车立项，这多利好啊。”
　　虞红也说：“别发，薇薇，别发。”
　　苏薇收起手机，笑道：“不发，我就是记录，以后看看易科的决策再验证对错。”
　　虞红涉及工作比较认真：“我不是要和他分对错，只是觉得EBG值得更多支持。”
　　“好，虞总回国，一下手就轻巧的把EBG拨到你自己的阵营。”苏薇笑眯眯地说了句，“美国王还是厉害哈。”
　　虞红吐了口气，迫于无奈，伸手抱住了方小满：“一个顽固，一个诛心，你们的小满在我手里呢，都给我好好想想。”
　　桌上手机震动。
　　方卓拿过手机，看了眼信息，嗯，高通起诉了新发基带芯片的英特尔，后者也迅速的发起反诉。
　　选择基带芯片重振移动战略英特尔与近期风波不断的新高通也开始打了起来。
　　他念出了这一新动态。
　　“高通很无奈，不管英特尔还是易科，都是在拿边缘业务兑子它的重要业务，它不起诉不行。”虞红冷静的评价道，“但是，它这种时候还是起诉，恐怕这次的终审官司真是不一样了。”
　　美利坚最高法对高通的终审在即，这极可能改变高通的命运，以及，也会为后续类似的专利纷争树立标杆。


###第190章 倾向
　　关于高通的动向，这是值得登上易科总办会议讨论的一件事，毕竟，易科与高通在专利诉讼上的纠缠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专利诉讼的缠绵终究会有个结果，而且，目前的风向看起来比较有利，这就挺让人振奋。
　　不过，这种对高通的关注在常务副总裁虞红提起“易科汽车”这样一个主题的讨论之后便迅速被后者所取代了。
　　从去年Q3到今年Q1，EBG总裁张亚勤正式的发出过两份报告，主旨便是探讨易科进军电动汽车的可行性，然而，他的呼吁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讨论。
　　一方面，Mars 8.8系列上市在即，易科的重心都围绕着它的登场，另一方面，方总没有表现出什么讨论的兴趣。
　　易科是一家围绕消费电子和移动互联网进行布局的科技公司，汽车领域又十分传统，如果把它定为未来的一个目标，考虑它远超过手机的价格，这至少是一个十分重大的战略转向。
　　EBG固然是易科五大事业群之一，但它的内部排名与张亚勤本身的影响力都不足以推动如此重要的战略决策。
　　但是……
　　换了虞总来提，效果就不太一样了。
　　易科的联合创始人、全球市场的缔造者之一、易科的董事会成员以及常务副总裁，她的地位和影响力远超张亚勤。
　　同时，考虑到方总上次总办会议就提到让虞红多关注EBG的发展，且，她回国没多久就发声战略问题，这很难不让人联想方总背后的思考。
　　“从手机到汽车，这样的进军方向必须慎之又慎，我们公司如今又面临全球市场不确定性的挑战，那就更加需要谨慎了。”
　　不同于虞红私底下与方卓探讨时的激进，她在总办会议上提起了“易科汽车”的整体项目，但态度上克制了不少。
　　“不过，我们也要看到一个新的发展机会，看到我们同行的思考和选择。”
　　“苹果公司已经在招募一支来自特斯拉、谷歌、奔驰等公司的软件和汽车工程师团队，根据曝光出来的消息，它命名为‘泰坦计划’，要从自动驾驶技术为切入点，进行大规模的投入。”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参考。”
　　虞红坐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
　　方卓喝了一口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虞总一开口，旁人看她的时候就得顺便看自己，她一开口，看自己，一开口，看自己……
　　“这个桌子这么长，大家坐这么挤，这样，坐分散点。”他出声提议，并且带头挪了挪椅子。
　　坐在董事长旁边的常务副总裁似笑非笑的盯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依言留出空间。
　　方卓感觉这就好多了。
　　不知是不是受座位微调的影响，又或者大家已经消化了来自虞总提议的惊讶，YMS总裁戚赫尽管面对老上司，还是给出了不同看法。
　　“我们没有必要跟随苹果的战略，它的这个战略未必就能成功。”戚赫指出虞总例子中的不完善，“自从乔布斯去世，苹果在手机上的创新就比较停滞，过去两年里不管是廉价iPhone还是加大版iPhone，口碑和股价都在下滑。”
　　他不急不躁地说道：“从去年到今年，不少媒体就在报道苹果的内部造车计划，这种关头并不排除它需要新的概念和故事来支持股价，我的意思是，苹果造车是真，但苹果到底集中多大精力和多大决心来做成这件事也值得商榷。”
　　虞红点点头，把话接过来：“所以，只是探索可行性，我希望大家考虑公司更长远一些的未来，包括张总在内，我们提‘车’不是想从‘车’出发，而是认为它可以作为一个未来科技发展的有效载体，能够很大程度上发挥我们的优势。”
　　“而到底行不行，前期的付出是难以避免的，立项只是最大化的来凝聚研发力量。”
　　“不光国外有这方面的动向，国内也有不错的政策，而国内的汽车厂商，像比亚迪，它去年推了个‘542’战略，要做百公里加速5秒内、全时电四驱、百公里油耗2升以内的电车。”
　　“相较于传统油车，电车从行业壁垒和核心技术上已经有很大程度的规避，这同样是一个不错的产业加速的机会。”
　　常务副总裁的态度很温和，面对反驳没有情绪，只是介绍自己注意到的情况。
　　这时，欧洲总裁潘犇笑了一声：“我有时候从机场回来倒是能经常看到比亚迪的出租车。”
　　这话里对着老上司拿出的新例子就有一丝不以为然。
　　“巴菲特不是还大举买了比亚迪的股票，这个行业肯定需要积累。”中国总裁刘强东出声，他也是这一周下工夫研究了电车与EBG的诉求，而这是因为方总上次总办会议提到虞总与EBG。
　　他继续说道：“我感觉整体立项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怎么做，苹果那个负责‘泰坦计划’的史蒂夫·扎德斯基，他说苹果要打造一辆没有方向盘的完全自动驾驶汽车，这是不是太超前了？如果以这样的目标来做车，那我明确反对。”
　　“但如果循序渐进，结合我们在芯片设计、芯片制造、系统生态与算法甚至人工智能的优点，我投虞总一票。”
　　刘强东在今日主题上开辟出一个细分方向，到底是以哪种方向来立项。
　　张亚勤赞许的看了眼这位易科中国总裁。
　　虞红依旧不动声色。
　　“没有方向盘的自动驾驶汽车，那得是L5级别的车，所以，我就觉得库克是在想办法鼓吹苹果的新故事。”戚赫说道，“造车是个重大投入，虽然张总和EBG认为这是未来科技的载体，但相较于这样的重资产，我更倾向于机器学习本身的突破，投票的话，我肯定投这个。”
　　会议室里的讨论氛围渐渐浓厚，这是张亚勤首次感受到高层们对造车提议的重视，而关于激进式与渐进式的目标表达也让他有所思考。
　　方卓一直是聆听的姿态，没有太多的参与讨论。
　　因为公司的问题，他实际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更多的是着眼于五年而非更长久的时间，相对而言的是对公司研发投入这一机制的乐观。
　　等到大家讨论的热情渐渐敛去，方卓放下承载了自己思考的茶杯，缓缓说道：“我不赞成激进的造车计划。”
　　老板一出口，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而这一句就似乎奠定了基调。
　　“但我不确定两年后的我是否还是不赞成激进的造车计划。”方卓第二句是对自己的否定。
　　虞红皱了皱眉。
　　“基于客观的现实，易科需要面临不少问题，但同样，我们在不少环节也有你们都能意识到的优势，如果抛开易科的情况，我倒是认为先做一做辅助驾驶的研究，低成本的来收集运行数据，然后通过算法迭代做改进，这会是一个不错的路线。”方卓给出自己的想法。
　　刘强东立即点头，方总的意思和自己的贴近，只是，易科的情况是不可能抛开的。
　　“要收集运行数据就离不开更大体量的使用，单凭模拟算法和内部测试，它的进步速度恐怕不会太乐观。”虞红说道，“而这还需要汽车厂商的配合，嗯……可以找车厂合作，或者收购股份来进行从辅助驾驶到电池、电机以及设计、制造的合作。”
　　她把话题绕了回来：“但那些也需要在我们立项之后了，总得先研究出个轮廓才能进行实验。”
　　戚赫和潘犇等人保持着沉默，视线停在老板的脸上，方总的态度相较于之前已经出现一些偏移了。
　　“先做一个全方位的论证吧，我们首先是不急，不急于这一天两天，不急于这一个月两个月乃至一年。”方卓扫了眼在场的人，“一个全方位的从市场到政策到技术的论证，真理越辩越明，我看你们今天的讨论就不错。”
　　他抬起手腕，给出一个时间：“过完年的第一场总办会，我希望能看到更促使我下决定的论证。”
　　易科内部要扬起的风向似乎又刹了刹，但关于造车计划的提出还是在所有的与会者心里打了个结，不管外界的苹果造车怎么样，看方总的意思，如果要做，那绝不是冲着股价去的。
　　“哦对，易科今年年底到明年会考虑在香港二次上市，这需要看情况来定。”方卓在会议结束的关口又抛出一个让人惊讶的变化。
　　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易科考虑在香港二次上市……
　　这隐约说明着方总心里对未来的预期判断。
　　会议结束，虞红没有返回自己的26层，而是进了23层的总裁办，提及的也不是讨论激烈的造车：“华盛顿那边有新消息吗？”
　　“暂时没有太多的确切消息，但有一些更具体的风向。”方卓答道，“BIS在二季度可能会推动对冰芯下手了。”
　　BIS从易科Mars 8.8面世就在筹措相关讨论和措施。
　　虞红心里一沉，冰芯被进一步限制，这一定是连锁反应的开始。
　　她走了几步，再问道：“关于易科的呢？”
　　“如果冰芯对外受限，那就申请临时许可证呗。”方卓平静地说道，“一次搞个90天，正好一季度，如果BIS真下手，我希望能够推动它推迟到Q3动手，这样我们拿到一次临时许可证就能保证还不错的产品供应，到时候也能马马虎虎。”
　　虞红微微点头，打时间差来换取竞争力，这是备案之一。
　　她又问道：“中芯那边呢？”
　　“已经在深度合作了，冰芯的技术是真能‘赋能’啊，嘿，它本身的市值就那些，但这边戳戳，那边捅捅，作用真不小。”方卓笑道，“BIS那边打打时间差，到时候要是能换中芯供货再撑撑时间，那边又得选举了，不一定能撑到奥子下来，但阵痛不会那么痛。”
　　依照当前情况，阿美肯定是按冒头的，但冰芯被按住，中芯也可以试试冒头。
　　按下葫芦浮起瓢，这中间争取的时间能够带来极深刻的影响。
　　“如果能拿到大部分的突破，半导体行业终究还是要归于市场的竞争。”虞红缓缓说道。
　　“运转到全面突破又需要时间了，但能良好的运转就不错，再说，我看你们对造车挺有信心，要是真能搞好，对于易科的转型和国内半导体行业的带动也是不错的助力。”方卓抿了一口茶。
　　“你倾向于同意了？”虞红问道。
　　方卓摇摇头：“我尽力让自己不做预设立场，看大家的论证和讨论。”
　　他结束这个话题，看了眼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感慨道：“阿里又成功上市了啊。”
　　“阿里的发展还是很好的，它的淘宝真有活力，这次去纽约交易所也真是轰动。”虞红笑道。
　　方卓“嗯”了一声：“它的电子商务确实难以撼动。”
　　虞红琢磨片刻，忽然问道：“你们搞的那个抖音能从新的维度来做事吗？”
　　方卓笑了笑：“怎么这么问？”
　　“我看你们投入的资源很多，如果过去基于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催生了电子商务的发展，那以后这种更快的移动互联网能不能带来更多的表现形式？”虞红只是随便讨论，“而且，我看薇薇心情也不错。”
　　方卓哑然失笑：“她心情是因为小满天天活力满满，当初应该给他起名叫‘大满’的。”
　　虞红稍微存疑。
　　“但是，你的感觉没什么问题。”方卓想了想，“阿里从去年开始走上市流程，好像拖了拖，这次上市，唔……”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上市的阿里股价，继续说道：“这次上市的表现很好，看起来是首日大涨，有望第一天就突破2000亿美元，但是，时代版本可能确实稍稍更新了一点。”
　　阿里这次在纽约交易所的发行价是68美元，现在已经突破80美元，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它筹资218亿美元，也是美利坚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上市交易。
　　虞红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阿里上市的多方讨论，提议道：“上次你把送人家的字要回来了，这次不如趁着它上市再修补修补关系，新送一个‘时代变了’的字，怎么样？”
　　方卓哈哈大笑，但仍旧纠正道：“是刘宗宏提议要回来的。”
　　虞红竖起拇指，称赞道：“方总，严谨。”
　　方卓摆摆手，倒是真考虑写点什么填补下光秃秃的办公室。


###第191章 双管齐下
　　阿里在纽约交易所顺利上市，股价首日大涨至94.15美元，晚间时分又宣布它的承销商已经行使超额配售权。
　　这也就意味着阿里本次IPO总共募集大约251亿美元，创造了全球IPO融资金额的新纪录，而在它之前，这个记录同样是中国企业保持，由农业银行在10年创造，融资总额221亿美元。
　　同时，仅仅上市的第一天，阿里市值就已经超过2000亿美元，成为与微软、谷歌、易科、苹果、甲骨文、英特尔等公司相提并论的全球巨头。
　　而不同于这些全球化布局的科技公司们，阿里更多的业务是聚焦中国市场，它的特殊与高速成长让人炫目。
　　阿里从路演开始就吸引着许许多多投资人和记者们的追逐，纽约的首场路演有超过800位的投资界人士到场，上市首日成功落幕之后也有多家知名媒体等待来自阿里的“获奖感言”。
　　掌门人马云面对各路媒体的采访，颇为志得意满。
　　他近日来已经发表过大大小小的演讲，但今天乘着首日出色股价的演讲格外吸引掌声。
　　不过，既然是在美国上市，既然是来自中国，阿里就免不得被拿来和易科进行比较，这一点从路演开始就时有出现，只是，马云之前都不怎么回答这类问题，或者，就笑笑的委婉而过。
　　现在，阿里站在2000亿美元的阵地，似乎可以谈一谈了。
　　“你问我阿里和易科比起来怎么样？这么说吧，易科是一家很强的公司，它在中国市场有着极强的进攻性。”
　　“从整体竞争来看，阿里是可以和易科有来有回的公司，而在核心的电商业务上，易科或者说易科系一直处于下风。”
　　“这并不容易，毕竟，易科是这个星球上市值最高的几家公司之一。”
　　马云给了一个“有来有回”和“核心压制”的竞争描述，不觉这是什么低姿态，如今单单市值这个角度，压在易科前面的只有谷歌和微软。
　　所以，正如他所说，与易科系竞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单这样的姿态也不是马云的作风，他话锋一转，笑道：“与易科竞争要做对一件事，那就是获取领先优势并且不断的巩固它。”
　　“如你们所见，阿里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我感觉阿里现在强的可怕！”
　　“但，更美妙的是，阿里还会更强！”
　　“我们有信心面对任何竞争对手，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全球，不管它是亚马逊还是易科，我们都有赢下竞争的信心！”
　　“阿里巴巴就是全球最会卖货的互联网公司！”
　　“未来，我们会把业务拓展到全球，会将我们的电子商务基础设施全球化，帮助全球的小公司将他们的产品卖到世界各个角落，帮助全球的消费者顺利买到世界各地的产品！”
　　马云的信心和气场获得了热烈的掌声，俨然不是接受采访，而是又一场小型演讲。
　　不过，相较于易科近期遭受的麻烦，阿里首日直入2000亿美元门槛，它的气势如虹确实不是国内……另外两个巨头所能比的。
　　事实上，随着易科的市值越来越高，随着百度的市场越来越被蚕食，曾经的四大巨头之名已经渐渐没什么人提起。
　　两家公司相差了将近20倍，还怎么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取而代之的正是易科系的易购。
　　YBAT→YATY。
　　而现在因为阿里这样蓬勃的上市表现，四大巨头的提法看起来已经过时，《中国证券报》采纳了一种出现在网络上的评价。
　　“阿里的2000亿美元显然不是尽头，这只是阿里的一个开始。”
　　“过去十年，过去二十年，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从核心业务到多面扩张，从互联网三剑客到四大巨头，从老四大到新四大，现在，这已经变成两极格局。”
　　“阿里和易科这两极之下才是其它巨头的论资排辈。”
　　“这对百度大概算是一个好消息，它还是巨头，但是，笼罩在巨头头上的也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抛开百度不谈，这些大公司们更愿意面对阿里的A，还是易科的Y？”
　　“嗯，百度肯定不愿意面对Y。”
　　来不及怀念YATY了，现在登场的是两极YA！
　　因为《中国证券报》的肯定，这种两极说法迅速在阿里乘风破浪的局势之下获得转载，俨然便是敲定了这种称呼。
　　一月的最后三天时间，阿里巴巴仍旧保持上升趋势，市值在即将迎来二月的时候达到了2258亿美元。
　　作为庆祝，也因为阿里的IPO筹集了大量资金，不管淘宝还是天猫，都开展了浩浩荡荡的年前折扣大促，这给保持惯例的易购带来极大的压力。
　　过去数年，阿里和易购都保持着上半年和下半年各自主场的习惯，试图蚕食，但不大举进攻，而年前促销基本是全年第三力度的活动。
　　尽管因为对手的上市，易购已经进行了一部分准备，但是，阿里这次挟势促销，力度几乎可以媲美它的618。
　　苏薇面对这种局面难免有些恼火。
　　她在二月份的第一天处理完自己的工作就闯入易科23的总裁办，强烈要求方大总裁采纳易科常务副总裁的建议，要给成功上市的阿里赠字恭贺。
　　“你们还会一起讨论馊主意的是吧，赠什么字，有失风度。”方卓没有因为阿里掀起的促销摩擦而有什么情绪。
　　“不行，易购的压力很大，你得出来帮我分担分担，人家是冲着易科系里的易购来的，不是单纯冲易购。”苏薇小小的求援。
　　“这样好了，你就面对媒体说，说我找到了和阿里竞争的法门，这样总能稍微狙击下阿里的股价势头。”方卓笑道。
　　苏薇没当玩笑，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可行性。
　　按照面前男人的声望，如果不是自己转述，而是他出来面对媒体这样说，恐怕立即能给刚上市的阿里降降温。
　　苏薇很清楚方卓的影响力。
　　只是……这不会缓解什么易购的压力，反而，要是阿里那边真的认真研究和思考，会不会再把短视频赛道的重视提高数个级别？
　　苏薇知道抖音承载的未来规划，她左想右想，实在不想因为一时之快而出现连锁反应。
　　方卓瞧着沉思的小苏老师，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不用担心，阿里想在短视频赛道上与我们竞争也是竞争不赢的。”
　　随着抖音的红火，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几款相似的应用，而腾讯、百度、阿里都已经入场，这种反应速度还是相当之快的。
　　如果不是易科重视，或许，它们还会继续观望和等待，但易科一力推，它们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
　　其中，最具挑战的仍然是腾讯的社交流量。
　　至于百度和阿里，前者的流量分散，而且，它的主要精力还是守卫核心搜索，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后者嘛……
　　阿里做社交总是差上些意思，明明是认真在做，偏偏又觉得挺敷衍，这一次的短视频也不例外。
　　这三家之外的草创项目，那就更不足为虑，不管资金和资源都很难匹配竞争。
　　说回腾讯，尽管它最具挑战力，但是，易科连全盛时期的它都不畏惧，更何况是现在的版本。
　　基于如此种种，苏薇很看好抖音的最终胜利，只是对于这种模式带来的电商影响还存在观望和思考。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想为只诞生一个月的抖音招来对手更强的重视。
　　苏薇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就不传话了，不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阿里这次上市拿到大把资金，年前大搞促销，马云在纽约也意气风发，怕不是真的要彻底执行消费升级了。”
　　阿里已经做了个B2C的天猫，而不管天猫还是淘宝，都特别觊觎易购这些年来培养出的中高端用户。
　　关于“消费升级”，阿里内部过去两年有过类似的说法，但执行的力度总是不大。
　　现在，阿里一举上市，登上最耀眼的位置，那边马云要开拓全球市场，天猫又信心满满的磨刀霍霍……
　　保不齐便是一轮真正的中高端客户争抢。
　　2月大做年前促销，3月是小家电，随之便距离6月传统大促不远，这连续时间是阿里容易做活动的甜蜜期。
　　“嘿，那好啊，阿里有钱了，也认为伙计们都有钱了，嗯，这双管齐下。”方卓忍不住笑道，“一定要看看效果。”
　　阿里已经出现重视天猫多过淘宝的倾向，要是再明确提出类似消费升级的竞争战略，淘系商家便是反手挖断老东家根基的最大利器。
　　方卓抿了一口水，思考了一会阿里近期的高管配置，两相印证倒是真有这样的迹象。
　　“阿里做消费升级，我们做消费降级，易购忍一手，你觉得我们是直接在易购上展开，还是另做子公司？”苏薇问了句。
　　“你们总办讨论，我觉得都行，还能把孙同宇从米团那边叫来，他对这个最擅长，嗯，对，可以把他叫来参谋参谋。”方卓提到曾经淘宝的总裁孙同宇，他在米团也发挥的不错，而当年就是因为发展分歧才有了被踢出局的一幕。
　　虽说此一时彼一时，但也可以再论一论高低。
　　方卓这么想着，一直平和的心情才忽然有点兴奋起来，笑道：“我刚才是怎么回答你的？是说的做子公司吧？不如，易购就把孙同宇请到子公司来负责工作，我想看看这样的对决。”
　　苏薇摊手，看着面前善变的男人。
　　不，不是善变，他那颗搅事的心一直不变，只是近来一直放在易科的变局上面而已。
　　“我们再讨论讨论，也得等等看阿里的出招。”苏薇保持了冷静。
　　方卓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确实得先看拿了大波资金的阿里到底燥热到什么地步。
　　他亲手给小苏老师泡了杯咖啡，然后又聊了一会与新晋全球巨头的竞争，最后才礼送出境。
　　不过，既然聊了这些，方卓也就真的直接给孙同宇打了个电话，谈了谈他如今红红火火的老东家。
　　“哎，大公司形成运转机制就是好，没了谁都行，没了谁能都转。”方卓聊了一会就发出感慨。
　　因为阿里上市，易科是被拿来比较的公司，但易科的市值规模放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敢轻视，包括马云也得用转折。
　　可是，同样因为阿里上市，曾经序列极高的“财神”孙同宇也小小的火了一把，原因在于什么都想挖的媒体奚落了一番他的选择。
　　米团也算是易科系，但是，两者更多是投资、合作、互补，前者也一直在寻找更多的盈利模式。
　　要是孙同宇真进入易科也罢，偏偏，他离开阿里之后是在团购市场与阿里当对头。
　　——“如果孙同宇当初不离开阿里，他也是上市的敲钟人之一，就算他现在在细分市场遏制住阿里的进攻，这也于大局无益，拿到更多资金的阿里必然会在团购市场进行更大的作为。”
　　孙同宇这几天的心情实在不算多好，他现在听到方总的话，无奈道：“方总，你点谁呢？”
　　“我就是感慨，就是等着看有没有谁在电商领域给阿里带来惊喜。”方卓笑道。
　　孙同宇皱眉不语，片刻之后才问道：“方总，有什么话要是电话里不方便，我这就登门拜访，谁要是想给阿里一个惊喜，我孙同宇一定第一时间帮帮场子。”
　　“孙总这些年都没放下啊。”方卓叹道。
　　“方总的意思是我需要放下？”孙同宇这么问了句，没等电话另一端回答就继续问道，“还是说，我放不下，方总就能递把更爽利的刀给我？”
　　米团已经是一把爽利的刀，压住阿里在团购市场的发展。
　　但是，还没有更爽利的，那种一戳一个窟窿的刀？
　　方卓简洁地说道：“后天上午九点，来吧。”
　　孙同宇精神一振，好，方总果然是那种恨不得把刀子塞到手上的人。
　　甚至，可能已经把刀都磨到锃亮锃亮的了。


###第192章 财神下沉
　　2月3日，距离春节只剩两周多的时间，阿里市值基本稳定在2200亿美元。
　　孙同宇昨天连夜从广州飞过来，即便睡眠不太够，今天抵达易科总部仍被心里的一团火给烧得极其精神。
　　不管是方总的电话，还是易科这个关头的会议，无疑都证明着易科系在电商领域仍有壮志，而放眼国内，想要和阿里拼上一拼，也就只能瞧瞧它了。
　　孙同宇这两年一直在忙活米团，也算十分充实，原先那段开拓电子商务的经历像是渐渐变成一段模糊的梦，偶尔夜里在心头翻滚，但很快都会被现实的工作掩住。
　　不过就是一段工作而已，不过就是老东家而已，又怎么样呢？
　　时隔这些年，早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早就心如止水了。
　　况且，我们在团购市场不也压着阿里的口碑吗？
　　也就在孙同宇接过方总电话之后，乘机赴申之前，阿里负责团购业务的口碑网也忽然加大补贴力度，几乎就是复刻淘宝、天猫在春节前对易购发起的攻势。
　　上市就是不一样，有钱就是不一样！
　　孙同宇心里被撩拨出来的火焰变得更加凶猛。
　　他心里闪着各种念头和猜测，但今天走在易科总部，除了与前任的纠葛，也忍不住注意了下易科内部的气氛。
　　听说易科面临的情况比较麻烦，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走向。
　　这恐怕也会影响着易科与阿里的竞争，确实是一重小小的不利因素了。
　　不过，不用孙同宇特别留意，当他走过工位，一些事关如今情况的闲言碎语就都飘到耳边，似乎从一定程度上彰显了易科面对如今局势的紧张情绪。
　　“孙总，我就不进会议室了。”领路的刘宗宏在快走到会议室的时候如此说道。
　　“你忙你的，都不用你带，我对这里又不是不熟。”孙同宇对方总大秘笑道。
　　刘宗宏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又对孙同宇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匆匆离开。
　　孙同宇一进会议室便有方总的声音扑面而来。
　　“有请我们的电商顾问、团购先锋、阿里财神、淘宝前掌门孙同宇先生。”方卓来了一出这样的介绍，“欢迎他给我们讲两句。”
　　孙同宇面对这样的调侃，无奈了耸了耸肩，视线一扫便瞧着都是熟人，心里也随之一松，方总自不用说，易购的苏总、IDG的熊总、易信的张总以及……最近新星的抖音樊总。
　　五路人马，若是加上自己，那就是六路人马。
　　这个规格已经充分表示了对2200亿美元阿里的尊重。
　　“方总让我讲两句，那我就讲两句。”孙同宇没有怯场，微微提高声音，“阿里想要竞争，那就给它竞争！”
　　熊晓鸽叫了声好，立即问道：“怎么竞争？”
　　孙同宇的视线落在了抖音的樊明刚身上，这位是从易科走出去的副总监，几乎是商界过去一个月时间里最有风头的人……之一。
　　易科要怎么加强与阿里的电商竞争？
　　孙同宇在来之前就反复考虑过，正如阿里成立天猫来进军B2C，易购同样尝试过撬动淘宝的C2C，但效果实在不佳。
　　这有点像是易信在具有规模之后对移动通讯流量的虹吸，淘宝在电商C2C就是这种地位，易购屡次尝试都未能建功。
　　但是……
　　尽管阿里、腾讯、百度在跟着做了短视频之后都把重心放在社交之上，认为这又是一次社交平台在4G时代的衍化竞争，孙同宇却认为短视频赛道极可能会触及电子商务的新形式。
　　它的内容必定丰富，可以更加直观的展现商品，而本身自带的社交属性又能带来更强的互动性，再加上数据算法，边看边买肯定在将来会有一席之地。
　　至于这一地能有多大，还得有待观察。
　　孙同宇收回目光，笑着回答熊总的问题：“我看抖音能有大用，这个短视频的社交平台可以有着比微博更广的覆盖，而对于电商业务来说，一个开发下沉市场和扩大消费群体的武器或许已经出现了。”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不自觉换了换眼神，虽说通知孙同宇的时间是九点钟，但大家实际上八点钟就到了，已经讨论了一会电商竞争的新未来。
　　孙同宇临场作答，思路与刚才的讨论不谋而合，不愧是阿里曾经的“财神”。
　　“孙总，坐。”方卓伸了伸手。
　　孙同宇入座，忽然有一种接受考验的既视感，这、这回答是合了方总的心意吗？要是不合，嗯，不会喝两杯茶之后就被赶出去吧。
　　“米团不错，发展挺快，军子最近怎么样？”方卓没有急于聊阿里，问了句老熟人的近况。
　　“军z，咳，军总，啊不是，雷总最近挺忙的，阿里这次发动‘新年攻势’，米团的压力比较大，它那边直接烧钱搞补贴，老套路但效果好。”孙同宇改了两次称呼才摆脱影响。
　　“你们米团已经在内部给了个‘新年攻势’的代号是吧，嘿，阿里这次IPO真是弹药十足，目前不限于团购、电商、地图、打车都纷纷开展了力度更大的竞争，不愧是两极之一。”苏薇叹道。
　　熊晓鸽点点头，说着自己的观察：“阿里明显是借着这次IPO调整了竞争策略，可能，他们认为趁着易科出现棘手的局面，现在是个大举进攻的好机会。”
　　阿里不是临时起意，它在多领域的激进必然是筹谋已久。
　　至于借着易科出现麻烦的这个时机，在场的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商业竞争没什么好说的。
　　“易科这次的问题确实棘手。”方卓在这些人面前没有掩饰这一点，很实在地说道，“阿里上市反应很好，这样气势如虹的发动进攻，选择的不错。”
　　他继续说道：“但是，易科棘手，这和易科系有什么关系？”
　　孙同宇听到这话，忽然眼睛一亮。
　　易科系是一个广泛流传的称呼，甚至不单出现在国内，连美利坚那边的舆论都有这样的报道，大家一直以来都习惯的认为易科是绝对的核心，核心表现不佳，整个体系都跟着下滑。
　　但是，真正具化到业务之上，易科或者说方总，需要承担什么资金之类的问题吗？
　　就像今天，方总一出声，各路人马就到了。
　　易科即便面临挑战，这也不影响方总调动资源，相较于由易科来出资做事，没准体系里的人还都更希望由己方多出钱出力呢。
　　不用易科费劲，只要易科和方总成为一个号召者，起到一个粘合剂的作用，那就没问题了。
　　“孙总刚才有句话很好，开发下沉市场和扩大消费群体，我观马总，他在纽约的诸多讲话，已经把目标看向了更广阔的全球，已经把国内的目标定为更多元化的开拓。”方卓转向了正题，“但是，到底是往上还是往下，到底是升级的空间大，还是下沉的市场广，我认为孙总当初的选择放在现在也是不过时的。”
　　孙同宇目光一凝，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看过来，略一思索后解释道：“我之前还在淘宝的时候和集团里的人有些发展方向的争议，那时候我打算让淘宝往下钻，做下沉，但是，更多的人想做中高端，然后……”
　　然后就是被踢出局了。
　　孙同宇只解释这两句，但他从方总刚才的话里还感受到一种鼓励。
　　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有一次接受采访，主持人询问自己，离开阿里是不是相当于武功被废掉了，而那时自己的答案是——武功过时了。
　　孙同宇不知道方总是不是有意这样表达，但他心里确实萌生一种强烈的难以叙述的感受。
　　不过时吗？
　　“在过去的几年，阿里在天猫上花了很大功夫，我们与它在一二线的竞争极其激烈，如今的这个中高端消费市场有趋于红海的趋势，每年两次的大促也越来越有压力。”作为多年来与阿里竞争的人，苏薇介绍了自己的真切感受，“要我说，再往上真的没那么容易，从1提到60提到70，这个速度很快，但从70提到90，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远超前面。”
　　孙同宇刚要点头，忽然觉得苏总是不是意有所指，中高端的消费市场得根植于随着经济发展而不断扩大的相应群体。
　　“过去的事情不好假设，阿里如果当年让孙总坚持做下沉市场，做三四线乃至农村的发展……”苏薇喝了口咖啡，“淘宝会不会更强不好说，但当时做天猫和中高端升级，效果确实挺立竿见影。”
　　现在已经没法验证过去的选择了。
　　但现在可以试着决定未来的发展。
　　苏薇扫了眼在座的人，肯定地说道：“易购有在加大对下沉市场的渗透，但因为本身的定位与我们的成本，这块的效果并不出挑，但我可以说，国内的下沉市场很广阔，很值得开发。”
　　易购做下沉市场有着限制，本身还被阿里盯着一举一动，既要应对竞争对手，也要保证自身增长。
　　马云在纽约说，与易科有来有回的不容易，但纯论电商，与阿里有来有回的也不容易。
　　易购掌门人回答方总的问题，给了一个坚定的判断，这让另外几人都为之一振。
　　苏总为人做事都比较低调，但易购是国内唯一能和阿里掰掰腕子的电商，来自她的判断有时候比数据还更让人信服。
　　“抖音是一种新形式的进攻，不过，易信的流量现在先一步的触及三四线和农村，寄望于抖音的变化是正确的，但本身做下沉市场已经拥有改变局势的力量，这两者合一的威力，可能就会是一个惊喜。”方卓向孙同宇表达了明确的态度。
　　苏薇更加直白的邀请道：“孙总，我们可以再等等抖音和易信的积累，也再看看阿里激进策略的变化，但我觉得，你可以筹备来做一做C2C的公司，到时借助两把武器的力量，再看你那时的理念到底能到一个什么程度。”
　　一秒钟。
　　只是一秒钟，孙同宇就点了点头。
　　而在第二秒，他缓缓说道：“好，我已经给公司起好了名。”
　　会议室里的五个人都稍稍茫然了一下，刚对了对眼神，孩子名字都起好了？
　　甚至，熊晓鸽都忍不住怀疑，这是方总提前和孙同宇都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了吧，他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
　　“孙总，你说，大家一起来参详参详。”方卓有些好奇。
　　“叫易淘，怎么样？”孙同宇认真地说道，如能汲取两家气运，何愁大事不成？
　　方卓：“……”
　　熊晓鸽涉猎很广，立即说道：“孙总，不行啊，已经有易淘了，人家三年前就成立，专门做购物返现的。”
　　孙同宇皱了皱眉，再次说道：“那就叫易米淘！”
　　再加一家，汲取三家气运。
　　熊晓鸽：“……”
　　苏薇笑道：“不太行，米团还不成气候，这样夹杂在两极之间，恐怕不够平衡，未必有益。”
　　“易阿，科淘……”孙同宇晃了晃头。
　　方卓感觉这位“财神”可能已经有点癫了，他建议道：“回去再想想，这事也不急，必要的准备和资源做一做，阿里这次的势头未尽，抖音的平台也需发展。”
　　孙同宇思考片刻，暂时放弃命名，问道：“方总，你觉得什么时间会比较恰当？”
　　“怎么也得明年这个时候，阿里今年发动‘新年攻势’，明年要是能筹备好，你也就给它一个‘新年反攻’，倒也相得益彰。”方卓笑道。
　　孙同宇只觉时间太久，但这也属必须的积累。
　　他抿了抿嘴，刚点了下头又提出一个要求：“方总，如果明年真的由我来操刀，我希望你能给我写一幅字。”
　　方卓哑然失笑，最近怎么都是提自己字的：“写什么？”
　　“就写‘新年大反攻’，我可以挂在自己办公室！”孙同宇加了个字，新年大反攻！
　　方卓哈哈一笑，断然拒绝道：“不行。”
　　孙同宇：“……”
　　苏薇从旁建议道：“这样吧，写一个‘电商财神’四个字。”
　　孙同宇：“……”
　　方卓意动，沉吟道：“不如写‘财神下沉’，怎么样？”
　　“已经很下沉了，别下沉了。”孙同宇眼看滑坡，强烈要求道，“就两个字，‘财神’！”
　　方卓这次点了头，既是重操过去之刀，也就再启旧时花名。


###第193章 终审
　　阿里发动的新年攻势很成功。
　　孙同宇是这样认为的。
　　很成功的吸引到了易科系的目光。
　　或许因为易信和抖音的存在，YA的竞争早晚要火星四溅，但如果没有这次的新年攻势，方总未必能想到自己。
　　自从离开阿里，孙同宇不管是担任投资人还是加入米团，心境上都更为成熟，即便团购市场做出了成绩，也不像那些年开拓电子商务市场时意气飞扬。
　　许多时候，他会思考个人、平台与时代的相互作用的关系。
　　现在……
　　孙同宇心里的烈火像是被加了干柴，噼啪作响。
　　甚至于，当他见到已经成为蚂蚁金服总裁的妻子，被问到的第一句就是关于竞争的反击。
　　“你们米团要搞大行动了？”彭镭看了几眼丈夫，这样问了一句。
　　“口碑这样搞补贴，不行动不行。”孙同宇不提易科系的事，而是顺着妻子的话给了回答，又问道，“怎么这样问？”
　　彭镭再次仔细打量丈夫，笑道：“眼神和平常不一样啊，口碑这次的决心还挺大的，米团也憋着一团火吧。”
　　更准确的说，眼神和平常很不一样，是一种爆裂又炙热的眼神。
　　“是啊，米团憋着火呢。”孙同宇和妻子在复合之后的相处比较奇妙，他丝毫没有吐露关于自己新规划的冲动。
　　夫妻之间也是需要学习的，自己学到的就有一份死守口风的品质。
　　“算了，场上见真章吧。”孙同宇摆摆手，按照大家的默契，不再谈论工作的事。
　　彭镭是阿里上市之后从纽约回国，她在布置支付宝在这次新年攻势里的配合后提前进行了休假。
　　等到晚上吃饭，尽管没有聊口碑和米团正面的竞争，彭镭仍然忍不住提起公司的头号大敌如今所面临的情况。
　　“易科这次恐怕真的碰见麻烦了，冰芯的16nm真如烈火烹油，一下子激起了各种变化，美国那边肯定容不了冰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彭镭边吃边聊。
　　“半导体的事我不懂，但方总坚持了这么些年，他肯定有他的判断，就算冰芯把16nm藏一藏，恐怕局面也不会更好，还不如现在这样把Mars 8.8封神。”孙同宇一码归一码，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产品是能当之无愧的说是全球第一？我就等着看易科的财报呢。”
　　彭镭思索了两秒，尽管阵营不同，也点了点头，易科和方总值得尊重。
　　根据目前披露的信息来看，易科Mars旗舰这次真把苹果和三星打得节节败退，如果不看地缘政治的影响，恐怕易科真就从此坐稳“御三家”之首的位置。
　　但她随即又摇了摇头：“易科这个第一的位置看来坐不了太久，我在纽约的时候看那边的报纸，时不时就有对易科和冰芯的喊打喊杀。”
　　“而且……”
　　孙同宇没听到后文，抬头问道：“而且什么？”
　　“现在不少人把易科和阿里称为YA，两边在许多业务上存在碰撞，公司内部也分析了易科这次的情况，觉得半导体是挺敏感的，但易科如果不与冰芯合作，它的芯片定单还是香饽饽，三星刚失去苹果的大单，可能是最积极的，台记大概差点。”彭镭笑道，“问题在于，依着方总的性格，会这样做吗？”
　　孙同宇看了眼另一个阵营的妻子，问道：“你说呢？”
　　“我又不和他打交道，你们米团不也是易科系的嘛，应该是你来回答。”彭镭笑吟吟地问道，“所以，你说呢？”
　　孙同宇放下筷子，摇头道：“不知道，方总这个人……”
　　他顿了顿，不给结论，只是说道：“阿里选在这个时候进行多领域的进攻，就是瞧着易科的精力需要集中在它自己的市场是吧。”
　　“我们也只是做好自己的业务而已，至于易科的情况，就是顺便。”彭镭这样答道，“它出情况，那我们也不可能停手。”
　　孙同宇“嗯”了一声，重新拿起了筷子。
　　彭镭忽然又说道：“你猜马总怎么说？”
　　孙同宇对这个答案有些兴趣。
　　彭镭没有卖关子，笑道：“马总说，方总这些年就干这个事，怎么可能反而临阵退缩。”
　　“看来阿里的信心很足。”孙同宇缓缓说道。
　　“不应该有信心吗？”彭镭反问。
　　“确实应该有信心。”孙同宇看着妻子，又补了半句，“就像曾经的腾讯和百度那样有信心，面对易科如果连信心都没有，那就什么都没了。”
　　彭镭还了一句丈夫刚才说的话：“要场上见真章。”
　　至此，所有的关于商业的话题都止住，两人之间的聊天归于生活琐事。
　　孙同宇没有再去易科，但仍旧在易信上保持着一定的沟通，而即便是雷君问起来，也只是含糊的提了提可能要做个电商项目。
　　雷君对此十分理解，有高枝嘛，要是能分担分担阿里的火力，也很不错。
　　孙同宇把心里憋着数年都没熄火的火焰再慢慢压住，他除了继续春节前正常的工作，就是在继续思考电子商务在如今时代的变化。
　　以及，他也深度试了试抖音的玩法。
　　今年元旦抖音上线，孙同宇当时就注册用了用，但只是浮光掠影式的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再一深度使用，心情实在不太美妙。
　　他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剖析自己的内容变得多了起来，而且大部分还是都是惋惜自己没能去纽约敲钟，替自己悔恨当时没有留在阿里……
　　这尼玛我当事人都没惋惜和悔恨，你们哪来那么多戏？
　　孙同宇有些恼火，直到深度使用的第四天，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抖音的这个算法是什么鬼？这是刚开始看到提了自己的内容点进去而导致的吧？
　　他发现问题，立即重新注册了一个号，刻意避开工作上的抖音内容，很快就见到了那些如今特别火热的短视频。
　　比如，去年下半年有不错名气的大疆，它的无人机拍摄视角看起来特别炫技。
　　孙同宇怀疑这是抖音内部对易科系的侧重，据他所知，大疆采购的芯片就是来自易科，两边似乎还有些深度的技术合作。
　　这算不算隐性的电商推广？
　　孙同宇琢磨着自己亲身体验到的短视频，愈发觉得这种形式的平台一旦加入电商的战场，它的直观和互动真的远超文字。
　　2月12日，距离春节只剩一周时间，孙同宇早晨起来之后已经有点习惯性的边刷牙边看抖音，忽然瞧见一个很感兴趣的消息。
　　——美利坚最高法将会在14日审理高通的垄断案。
　　他一边感叹短视频平台也可以当作媒体平台，就像微博很自然的成为不少官媒的消息发布地，一旦抖音的用户体量上去，这便是又一次很自然的改变，另一边，手上已经翻出易信，给YMS总裁戚赫发了条消息。
　　“戚总，高通案要终审了，结果有什么预测吗？”
　　很快，孙同宇收到了戚赫的回复。
　　“不知道呢，我问了方总，这个可能涉及有关专利权的两项基本原则的适用，影响范围还挺广的，所以，年前不一定能出结果，而且，这个结果真没法预测。”戚赫的回答看起来很实在。
　　“希望易科能胜诉，就当高通给易科拜年了。”孙同宇给了祝福。
　　戚赫只是回了个“哈哈哈”的表情。
　　事实上，今天一早，他已经回复了好几个人对高通案的询问，包括这次回复给孙总的话也都是直接复制过来的。
　　但他真的问了老板，老板也真的这么回答。
　　真的真的说不准。
　　2月14日是情人节，不知道最高法是不是故意选择这一天来审理高通垄断案，但时间既定，大家对于这个案子的关注也就重新提了起来。
　　高院这里是终审，将会对今后的类似案件起到示范作用。
　　美国时间的2月14日上午九点钟，不少记者已经云集在法庭之外，拍摄着近年来极具影响力的专利垄断案。
　　易科、苹果、高通，这三家的专利诉讼已经持续一年多的时间。
　　换言之，易科和苹果已经对高通的专利费断缴一年多了。
　　“我觉得高通肯定巴不得赶快结束，易科和苹果的案子并在一起，正好一起收拾。”等候的记者暂时没等到当事人，热闹的讨论案件情况。
　　“不，马尔斯，听说这次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在专利诉讼的案子到上诉法庭之后，苹果更改了辩诉策略，变得和易科一样，主要不是指责高通垄断，而是指责高通违反标准必要专利的FRAND授权原则。”另一个记者伊文思一直在跟这个案子，对于内里的变化比较清楚，出声解释了情况。
　　记者马尔斯皱了皱眉：“高通在通信领域的地位放在这里……要是终审败诉，怕不是易科更……嗯，我觉得大法官得考虑这个吧。”
　　“按理说是这样，会考虑高通在行业里的地位，会考虑它在咱们这的必要保护。”伊文思说道，“但是，这次好像又不太一样，英特尔这样的不说了，像移动应用行业协会、计算机与通信工业协会等几个手机工会组织都先后发声，认为高通搞垄断了。”
　　苹果与易科并案，这就不单是中国企业与美国企业的对峙，再加上高通是惯犯，这次专利诉讼也没有按照往常那样走向和解，所以，不少旁观者感受到两个手机厂商这次诉讼的决心，已经响应号召，纷纷出声谴责。
　　马尔斯刚想说话，忽然感受到同行们的骚动，扭头一看便瞧见有轿车驶来，他连忙抓起话筒，利用身体优势牢牢把控着一线身位。
　　来人正是当事人，是高通的新CEO陈富阳，他这次亲自出席，与法务团队一起接受最高法的考验。
　　“陈总，你对于高通的垄断有什么想说的？”
　　“陈总，听说你一直在积极斡旋，尝试兑现上任前的承诺，但易科和苹果都没有给出和解回应？”
　　“如果高通输了，陈总，你要怎么办？”
　　陈富阳一下车便被各式各样的问题砸中，并且，语言色彩上不太明亮。
　　他保持风度的笑了笑，统一回答道：“高通相信这次审理的公正性，即便今天在这里，我仍旧愿意秉承合作共赢的立场，希望能与苹果和易科完成新的专利授权机制。”
　　高通新CEO事到临头，态度仍旧没那么强硬，希望以一个更平缓的方式结束专利诉讼上的纠缠。
　　而纷至沓来的另外两个当事方，苹果是由CEO库克出面，易科是由美国总裁施罗德出席，他们皆是没有接受采访，只匆匆走进法庭。
　　这次最高法对高通的审理是有口头辩论的环节，双方律师被安排在法庭上公开进行辩论，并且允许公众旁听。
　　等到辩论结束，大法官们才会闭门审议案件，而在他们达成一致意见后，最终裁决会在法庭开庭期间以书面形式对外宣布，再到形成详细的意见书，这个案子便会成为《美国最高法院判例汇编》的一部分，对全美各级法院具有约束力。
　　所以，开庭前的一部分，公众和媒体是能一起见证的，最起码能瞧瞧两边的气焰如何。
　　大法官还没宣布口头辩论开始，苹果和易科这边的律师已经开始表演，不断有材料被助理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声“砰”的声音。
　　砰，砰，砰。
　　易科律师卡德龙迎着大家的目光，大声的宣布道：
　　“从2000年以来，这是涉及高通所有垄断行为的案例！”
　　“还有欧盟、美国、中国、日本、韩国等多地反垄断机构发起多项的反垄断调查！”
　　“一共有超过30万字，这还是我们进行了缩略的情况！”
　　“希望先生们允许我先从如专利权用尽、捆绑搭售、拒绝许可、忠诚折扣、专利计费标准及计费基础等问题上开始讲述高通的垄断！”
　　“希望先生们允许我先以15家受高通垄断行为侵害的OEM厂商案例作为经典支撑，向大家剖析高通无可辩驳的垄断行径！”


###第194章 两份礼物
　　最高法的正式程序还没开始，易科、苹果与高通两边的气焰就分出了高低。
　　这是关于高通垄断诉讼首次的有公众旁听。
　　在此之前，因为高通的申请，不管地方法院还是上诉法院，都进行了不公开审理，而一公开就到最高法……
　　听着律师的慷慨激昂，配合着一摞摞摆出来的资料，只让旁听的人都觉得申诉方的信心邦邦硬。
　　至于事实如何，高通到底垄断吗？
　　兄弟，包垄的。
　　法律程序走到这一步，不管易科还是苹果的律师都认为高通的性质十分清晰，只是，最后的判断能否如愿，还得看出席的九位大法官怎么审议和决策。
　　只能说，不管苹果和易科的律师提交多么扎实的证据，他们认为高通不违法，那就是不违法，而他们要是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为垄断，不管高通在通信领域有什么地位，在通信标准上有什么影响，那就是垄断。
　　律师没法预测结果，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每一步。
　　这第一步的口头辩论……
　　先不用看大法官们的反应，只看观众们的表情和高通CEO陈富阳紧皱的眉头，很自然的就有个高下了。
　　按照流程，首先发言的是申诉方，也就是易科和苹果，具体是阐述为何下级法院的判决应该被推翻或者改判，随后便是被告方的回应，解释为何应该维持原判。
　　而这个环节的时间通常是一个小时。
　　不管是哪一方的陈述和回答，大法官们都有可能随时打断，提出他们的问题，测试律师们论点的强度和逻辑的一致性。
　　九位大法官的九张票除了已经持有的特别坚定的立场，后续审议的票数有可能就受他们发问与得到答案的影响。
　　不过，几乎现场大部分人都能看出双方的优劣。
　　这倒不全是易科和苹果律师的功力多么深厚，而是来自大法官们的问题并没有跳出原本的窠臼。
　　在最高法审理之前，在上诉法庭审理之前，在过去的十多年间，高通已经接受了关于专利授权和市场垄断的调查、审理。
　　当苹果和易科的律师们把过去的案例汇总分析，大法官们的发问都是有迹可循的。
　　巨头诉讼的首次公开随着进程让旁边的人越来越窃窃私语，逼得法官不得不多次暂停来维持现场秩序，而陈富阳和库克的表情则呈现为两个极端，一个眉头始终没松开，一个到了后面甚至脸上出现微笑。
　　事关通信巨头的终审并没有因为它的市场地位而得到什么优待，从上午九点钟正式开始，也就仅仅到了十点十五分便宣告结束。
　　九位大法官后续的审议是闭门处理，再等到他们推进流程就很可能是最终裁决的亮相。
　　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这个时间快到让陈富阳起身离开的时候都觉恍惚，会不会太草率了？连自己这个CEO都没问……
　　他已经打了许多腹稿，但完全没用上。
　　记者们重新蜂拥上前，库克被围了一圈，陈富阳被围了一圈，而施罗德因为易科职务，记者们对他的追逐是最少的。
　　“陈总，你怎么看这次的庭审？”
　　“陈总，你还对高通的胜利有信心吗？”
　　“陈总，陈总，你怎么流汗了？”
　　陈富阳心情恍惚之间听见这么一句，下意识的抬手擦汗，这样的一个感观上颇觉狼狈的动作自然被记者们收入镜头之中。
　　他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浮现笑脸，给出正面回应：“我相信大家都能意识到高通在通信领域的贡献，我们只是拿商业规则下应该被我们所拿到的报酬。”
　　另一边被围住的库克其实和陈富阳相距不远，他刚想回答自己这边记者的问题，然而在听见陈富阳的声音后直接隔空说道：“陈总，商业规则变了，那就应该在新的商业规则下重新拿新的报酬。”
　　“高通是通信标准领域的领头羊，我不认为如今的商业规则有什么像苹果臆想那样的变化。”陈富阳立即反怼。
　　“陈总，很可能不只是商业规则的变化，还有我们必须遵守的法律法规。”库克的语气并不急躁，“法律法规也要适应新的市场发展，我很坚信这一点，陈总，你也坚信吗？”
　　陈富阳这次没有立即回答。
　　等到他想回答的时候，库克已经不给这个机会，一边抱歉，一边分开人群，婉拒了媒体记者们的纠缠。
　　陈富阳本就阴云密布的心情简直要打雷下雨了。
　　他撑住精神，勉强回答了几个事关高通的问题，同样要离开现场。
　　“陈总，你当初在任职高通CEO之前曾经宣称可以很快解决与易科的争端，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你的掌控，这和易科的方总有关吗？他是否曾经有过明确的承诺？”一个记者结合前后信息，发出这样的提问。
　　陈富阳扭头看了眼声音来源，挤出一丝笑容，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和方总没有什么私下的承诺，只是，我可能低估了易科的决心，我们本可以有更加和谐的处理。”
　　低估了吗？
　　“小方卓”好像还是低估了“真·方卓”在这件事上的杀心。
　　但好歹，如今的高通拥有更多可以整合的业务，原本的安华高正在逐步融入公司，而这正是陈富阳所擅长的。
　　情况有点糟，可是，又没那么糟。
　　陈富阳摆脱记者，他坐进车里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些日子里的预期滑坡。
　　情况很好→情况不错→情况有点不对→情况有点糟……
　　应该是没那么糟吧。
　　陈富阳心里变得有些不确定。
　　他强忍着给方总打一通私人电话的冲动，知道这种时候完全起不到作用，只能在股价下跌中静待最终结果的出炉。
　　※※※
　　“高通股价的下跌不算很多。”
　　伴随着最高法的公开流程结束，人在上海的方卓注意到了二级市场的影响。
　　“不算很多，就跌了几十亿是吧。”苏薇觉得方大总裁是在阴阳怪气。
　　“我觉得大家可能都习惯高通的下跌了，现在这800多亿还是挺坚挺的。”方卓寻找着没能扩大跌幅的理由，他本来以为会出现更大的暴跌。
　　苏薇问道：“这个什么时候能出结果？要是最终裁决不利，高通市值岂不是又得跌到800亿以下？这距离组建新高通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高通和安华高组建的新高通，不光它的公司内部，包括媒体也都认为很快就会成为一家千亿美元的公司。
　　没想到，它真的有可能会被触及根源，一旦专利授权模式出现问题，至少是三分之一的营收遭受很大影响。
　　“这就不知道了，他们需要写个意见书，可能明天，也可能下个月，甚至有可能拖到年中。”方卓摇了摇头。
　　高通案件属于很复杂的那种，最高法得确保论述严谨，得能充分说明判决的理由，耗时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也挺好，大家好好过个年吧。”苏薇越来越喜欢过年，越来越喜欢大家庭的其乐融融。
　　距离春节已经不足一周，不管易科与冰芯面临什么样的风险，不管阿里趁势发起什么样的猛攻，大家的心情还是逐渐放松下来。
　　大过年的，别的都暂且放一放。
　　方卓同样如此，他年后的工作计划比较忙，也就趁着年前和朋友们聚一聚，选择了周辛极力推荐的游轮聚会，小圈子里的畅谈得失与可预期的未来。
　　易科过去的小半年虽然面临着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但也是成立以来最丰收的三个多月，而除此之外，百度肉眼可见的衰落、易科系的循环与扩张，这都是值得笑容的消息。
　　“科盛手机推迟了发布会，他们用格芯的芯片不太顺利，方哥，我听说，科盛在考虑改用国内的中芯技术。”周辛是个做好自己事业和过好自己生活的人，但这几个月也在密切关注情况。
　　“你听谁说的？”方卓反问消息来源。
　　“就小道消息，中芯最近股价在涨，听说在22nm上有进步。”周辛说道。
　　“大差不差吧，中芯现在进步是很快，16nm之前的技术研发实际上是比较常规的思路。”方卓一定程度上确认了消息。
　　周辛放低声音：“那中芯能给易科代工吗？”
　　“得看它进步的快慢，嗯，中芯现在的发展环境比冰芯好些，现在正和ASML洽谈设备的采购，他们是没受限的。”方卓答道。
　　不同于冰芯在采购先进设备上的受限，中芯因为存在感不强，原本的许可证依旧能用。
　　方卓很希望中芯能把设备买进来，可以充当一个技术路线的参考，但这个事的不确定性也大，ASML不愿与冰芯一起做深度的研发合作，可是，它把产品做出来终究是想销售的。
　　高端设备在世界上的需求面比较窄，冰芯明确不能采购，中芯代表内地市场的需求，技术上又不冒尖，两边也就低调的出现了洽谈。
　　周辛还想再问就见刘宗宏快步过来，递上了电话。
　　他自觉的远离了几步，留给方哥通话的空间。
　　等到周辛注意到通话结束，他同样瞧见了方哥脸上的笑容。
　　“六比三。”方卓简单的说了这通电话传递过来的信息。
　　2月18日，大年三十，美国朋友提前传递了事关最终裁决的情况，票数远比想象中的要好，而闭门审议的场面也几乎是压倒性的。
　　高通的市场地位和通信领域影响力仍旧被纳入了考虑。
　　只是，大法官安东尼·肯尼迪认为这个问题不足以成为关键筹码，因为，市场已经变了。
　　“没有高通，还有英特尔，英特尔的基带芯片并不比高通差，从长远来看，充分的市场竞争将会有助于这个领域更大的创新。”
　　“很多人认为保护主义会带来长期成功，但历史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
　　“我不认为对高通的保护是最佳选择。”
　　作为温和保守派的普遍代表，安东尼这次站在了自由派的立场，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表态，等到最终投票结束，也就由他为最终判决撰写多数意见书。
　　虽然没公布，但这是真正的胜负已分，新高通需要重新考量它的专利授权模式，需要认真符合FRAND的规则。
　　方卓在电话里听到了对审议场面的描述，十分高兴能够促进新高通的充分市场竞争。
　　等到裁决正式公布，这也就意味着权利耗尽原则（The Exhaustion Doctrine）在美国的适用范围会进一步扩大，还是颇有标志性意义的。
　　来自高通的消息像是一份新年礼物，这让方卓看春晚的半个晚上都心情不错。
　　只是，剩下的半个晚上随着另外一份礼物的到来让心情变得有些不同。
　　晚上11点钟，方卓再次接到了朋友的电话，如同白天一样，也是一份消息的提前通知——BIS已经拟定提交针对冰芯的处置方案，将会进一步限制冰芯的设备采购和技术引进，同时将会限制部分企业为冰芯提供服务，也限制部分企业接受冰芯的服务。
　　买、卖、合作。
　　方案里明确提到了易科的名字，将会留出一定的时间用作缓冲。
　　除了对冰芯的处置方案，还有一份非正式的处理预案，围绕的是易科与冰芯的合作，筹划强制结束易科与电信运营商的产品订单，也就意味着接近把易科踢出美国市场，而且，将会呼吁部分企业慎重考虑与易科的合作。
　　方卓听完了电话另一端的通报，问了一句：“两个方案都违规了吧？这合宪吗？”
　　“如果有必要，可能会出现新的规定。”朋友的态度比较清晰，就像……就像今天的高通同样面临新的规定。
　　电话另一端随即强调：“这只是非正式的处理预案，未必会出现，也可能还有变化，但我强烈建议，我们最好不要让这样的预案暴露在公众视线里。”
　　一份未必会出现的可能还有变化的处理预案，它现在出现在电话里更像是一份通牒和一个警告。


###第195章 进攻
　　方卓提前拿到消息，感受到警告，但依旧如常的和家人们跨过了大年夜。
　　最近一段时间，明里暗里的警告实则不少，尽管这次是在这样一个传统节日里从朋友口中颇为确定的得知，也不值得太过惊奇。
　　直到临睡前，已然是凌晨一点，苏薇帮早已熟睡的方小满掖了掖被子，笑着问了句：“有什么坏消息？”
　　方卓讶然：“我脸上难道写了字？”
　　“你方大总裁自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我多少能感觉点异样吧。”苏薇平静地说道。
　　方卓“嗯”了一声，说道：“冰芯大概要上阿美严选了，易科还能撑一撑，不过，等到冰芯正式和一些相关的消息释放出来，易科也少不得走一遭。”
　　易科毕竟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市值和影响力都很大，但去年华盛顿方面出现斡旋艰难的消息，这就是一个非静态的预期调低，整个市场的预期是在持续下滑的。
　　关于公司的股价和市值，华尔街的分析师们过去三个月一提起易科的营收和市场就都是称赞，可是，也总要加上转折。
　　——易科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在增高。
　　有的分析师们只是给出简单判断，有的则是罗列近期的各种消息。
　　截止到春节，易科的市值不仅没能在突破4000亿美元之后再进一步，反而震荡下挫至3900亿美元上下。
　　方卓年前聊起这事的时候经常借用一个词来描述，“政冷经热”。
　　易科的商业表现是十分出色的，但地缘政治的因素一直在不断加码。
　　“阿美严选，阿美严选……”苏薇嘀咕了两遍这个词，觉得倒是意外的贴切，追问了一句，“那冰芯什么时候上严选名单？”
　　方卓皱了皱眉：“这个烦也是真烦，最早下个月，最迟也不会迟过六月。”
　　苏薇明白了，这是不想让冰芯安然度过上半年。
　　她走了两步，伸手搭在方卓的胳膊上，说道：“所以……是时候从易科到冰芯迸发出更大的工作热情了，既然要上名单，那就证明这个严选没选错吧。”
　　方卓微微点头：“我只是为冰芯可惜而已，这样持续研发下去，它是真有希望一直抢在前面的了，这是邱总，是胡教授，是梁博士，是冰芯所有员工的汗水，可惜，可惜。”
　　他一连几个可惜，冰芯如果不受外力影响，它就可以直接和台记争雄。
　　“你倒是不聊聊易科？”苏薇笑道。
　　“我毕竟比胡教授、梁博士他们年轻太多，我有耐心有时间继续等。”方卓摇摇头，并不打算这两天把这个消息通报到冰芯那边，总归是让大家先过两天节。
　　“大家心里都是有准备的，人家梁博士不早都说了，先过把瘾，最起码是已经完成这个小目标。”苏薇劝慰道。
　　方卓反手拍了拍薇薇的手，走到窗边，瞧着外面仍旧偶尔被烟花点亮的夜空，说道：“嗯，易科在香港的二次上市要加快了。”
　　等到冰芯上了严选，易科必然大受影响，很快会成为“大家来找茬”的目标，就如朋友所说，没有法规也会出现法规。
　　不管这事合规不合规，易科事后起诉不起诉，那都是事后的问题了。
　　“这属于不可抗力的因素，既来之，则安之。”苏薇又说了句，“反正都要这样了，干个阿里助助兴吧。”
　　方卓回头看了眼，薇薇这一刻仿佛重新化为易购CEO，提出一个小小的狡黠的建议。
　　他无奈地说道：“Y活不好，也要拉着A一起是吧，两极同归于尽，最后是易购上位。”
　　苏薇做了一个拉了拉领带的姿势，笑了一声：“幕后黑手只在最后现身。”
　　方卓摇了摇头，把诸多事情都压在心底，天大的事也得等睡醒再说。
　　次日早晨，农历新年的第一天，上海直到这时才洋洋洒洒的飘落了雪花。
　　方卓醒来的上午没做别的什么事，只笑眯眯的给大大小小的晚辈发了发红包，然后就在壁炉旁取暖看报，顺便回一回领导和朋友们的短信。
　　临近中午时分，他接到了卫哲的拜年电话，当然，拜年只是传统的开场，正题是来自“达达打车”投资人的建议。
　　——别烧了，烧不动了，合并吧。
　　打车软件这个市场，从2013年10月烧到2014年上半年，本来战事渐渐平息，结果因为优步闯入中国，又掀起了新一轮的烧钱补贴。
　　也就是说，这个市场已经整整烧了一年半的时间。
　　回顾国内的商业竞争，这种时间和规模的烧钱竞争也是创造历史。
　　有人简单估算，过去一年半的打车软件市场最少烧掉了300亿，而首先烧掉的就是百度，它把打车业务卖给了优步，随即烧掉的是腾讯，滴滴把一部分股分卖给了快的，基本算是接受阿里的收编。
　　现在市场是三家混战，优步、快的、达达。
　　相较于达达和快的背后的两个巨头，即便是外来的优步，也有些撑不住这种遥遥无期的市场补贴。
　　易科肯定不缺钱，也不缺寻找投资的能力，刚刚上市创造IPO纪录的阿里同样如此，反倒是优步……尽管在全球市场占优，也必须谨慎对待接下来的决策。
　　这次的合并推动主力是来自日本的软银集团。
　　孙正义是先投了中国的快的，随后又投了达达，仿佛这样的投资不够过瘾，他最后在国外接着投了优步。
　　所以，眼见中国市场的竞争格外激烈，作为三家的共同股东，他就倡议了更良性的竞争。
　　卫哲在把电话打给方总之前已经简单的与IDG、申新等股东进行了商议，但是，他们的态度都比较不置可否。
　　他觉得，这可能还是得看方总的意思。
　　不管达达本身的意愿如何，没有方总点头，合并工作就没法进行。
　　“三家合并是怎么个合并法？这不是搞垄断吗？”方卓提了个最近时常听到的词，笑着回应了卫哲。
　　“孙正义没有具体的方案，他只是认为现在的竞争对企业不利，所以想撮合降温。”卫哲如实地说道。
　　方卓问道：“卫总，你怎么想？”
　　卫哲是从阿里的出来的，他负责的工作从来不少见钱，但是像打车软件这样烧钱的领域，也确实头一回见。
　　“打车的这个市场确实有些过热，虽然确实是把用户们的使用习惯给培养起来了，但是，这种竞争暂时看不到头，达达内部确实挺头疼的。”卫哲表达了一些意思。
　　“看不到头就看不到头呗。”方卓这样说了句。
　　卫哲进行转折：“不过，我们内部虽然头疼，但都认为达达肯定不会是三家里第一个倒下的，不管阿里和优步怎么样，我们都有坚持到最后的意志。”
　　方卓笑了两声。
　　片刻之后，他说道：“我原则上不支持现在搞合并。”
　　卫哲等待下文，一般这种“原则上”都会转折的。
　　然而，他等了将近二十秒钟，电话另一端始终没动静，这才意识到大概这真是方总的原则。
　　“方总认为什么时候是市场局势明朗的时间点？”卫哲只能寻找方总的潜在意思，既然不是“现在搞合并”，那未来或许还是支持的。
　　“你觉得，阿里和优步，谁最有可能先放弃？”方卓问道。
　　卫哲沉吟着答道：“优步吧。”
　　他随后说了理由：“阿里刚上市，手上不缺子弹，而且，它年前的动作就很大，打车软件方面的补贴也有提高，他们显然更有进取心，我觉得优步会更加考虑拿下中国市场的代价。”
　　优步还没上市，而且，近几年大概都没有上市的规划，它承受的压力比国内这两家都可能更大些。
　　“那行，等过几天，达达开个会，我让戚赫也过去，至于未来什么时候适合合并，先等把优步赶出中国市场再说。”方卓给了个决定，又说道，“阿里年前的进攻欲望很足，年后第一个放烟花的竞争就从达达开始吧。”
　　他接着说道：“不光是达达，回头让雷总也过来，看看彼此业务怎么搞搞共通，达达要烧，米团要烧，我要逼一逼阿里的电子支付。”
　　卫哲听到方总斩钉截铁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是惊是喜。
　　虽说合并被拒，但方总的话就证明资本仍不退潮，而且，将会发动更大的势头。
　　作为阿里曾经的高层，他十分清楚电子支付的意义，所谓两极YA，也只有它们是在电商、支付、地图等多领域有能力的继续针锋相对。
　　另外两家的百度和腾讯，它们都已经落下了。
　　按照方总的意思，今年和阿里的竞争极可能趋于白热化，易科本身推广电子支付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他最后又给方总拜了个年，挂断电话之后消化了一会消息，再次给IDG的掌门人熊晓鸽拨了过去。
　　“熊总，达达不会接受孙正义的合并提议。”卫哲先抛出决定。
　　熊晓鸽语速比较慢：“达达的这个决定……有经过慎重考虑吗？软银是昨天打的电话吧。”
　　“是，我们很慎重，不光如此，我们新的一年还要加大补贴力度，要进一步占领市场。”卫哲继续抛出第二个决定。
　　熊晓鸽这次的语速明显快了些，态度也变得明确了些：“卫总，达达现在的补贴力度已经很大，如今市场份额也是国内第一，你认为有必要在这种形势下加大补贴吗？”
　　关于打车赛道烧钱的现状，他从心里是隐约担心的，这玩意烧成这个样子是真的没想到，不合并的保持现状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加大力度，那么，达达不是还得继续大笔融资吗？
　　谁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吗？
　　卫哲很确定地说道：“是的，今年我们要看到另外一个对手的倒下，不管是快的还是优步，都行。”
　　熊晓鸽皱眉道：“卫总，我不是想插……”
　　卫哲打断道：“另外，达达也是配合易科在电子支付市场的进攻。”
　　熊晓鸽忽然收住情绪，喔，不是梁静茹，是方总给你的勇气。
　　作为中国第一投资人，他不好立即改变口风，但是，这个事的主导权明显就是在易科那边。
　　熊晓鸽沉默几秒，说道：“电子支付的竞争确实很激烈，要是这样看，不光会有达达的参与？”
　　卫哲心里称赞了一句，熊总的脑子还是快。
　　“我过几天要约雷总见个面，第一季度还会和高德地图做一做深度的打通，看方总的意思，今年的力度都会比较大，阿里志得意满，易科也得给出回应。”他如此回答。
　　熊晓鸽听着这话，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阿里和易科两家的电子支付之争，反而是易科如今面临的状况。
　　易科从现在开始就和阿里磕，会不会……
　　他没有再和卫哲在电话里纠缠，等到敲定见面时间，扭头就给方总打了个电话，询问年内动作。
　　方卓这方面没什么好隐瞒的，短视频确实还需要时间积累，孙同宇也是一把暗箭，但电子支付本来就是重要的竞争，并不打算退让。
　　“易科有新消息吗？”熊晓鸽猜测方总是不是又有了比较确定的利好消息，比如，已经与华盛顿那边谈妥。
　　“没什么具体消息，反正，易科要在香港上市了。”方卓叹道，“不管那边怎么样，国内市场我都是有信心的。”
　　熊晓鸽转着脑筋：“方总，怎么讲？”
　　“靠你们啊。”方卓笑道，“大家出来一起混，这个时候难道不讲义气吗？”
　　易科自己的易支付推广自然不用别人出钱，但是，易科系里的达达、米团等公司都是独立运营，这个钱不全是易科出。
　　熊晓鸽忽觉有些抓心挠肺：“方总，你都什么身家了……”
　　“这正是照顾你们，不然，这个时候不让你们出钱，以后有了机会，我也不好意思找你们，对不对？”方卓随口说道。
　　熊晓鸽吐了口气，罢了，如今想出钱的恐怕都要排队，方总的话也不无道理……


###第196章 高通落地
　　春节一过，假期还没结束，易科与阿里的竞争已经因为出行市场的动向再起波澜。
　　阿里成功上市，年前便斗志昂扬的在多项业务上发起了进攻，而易科对此似乎预料不足，保持了相当程度上的克制，尤以电商品牌易购为甚。
　　而在大年初二，阿里旗下的B2C品牌天猫已经在社媒平台雄心勃勃的公布了自家的目标，计划在未来两年的时间里成为国内第一B2C品牌。
　　毫无疑问，天猫已经明晃晃的剑指易购，势必要一统国内的电子商务市场。
　　至于阿里优势业务之外的出行市场，过去一年多的烧钱竞争，其实大家都是有些疲软的，所以，三家主要品牌的共同股东一提议，不管优步还是快的，都有点意动，打算顺势卖孙正义一个面子。
　　倒不是说非要合并，而是暂停这种规模的补贴方式，转而变为一种更温和的竞争。
　　如果说，快的、达达、优步这三个品牌里有任何一家的实力不足，来自孙正义的提议都不会被考虑，必然还要继续踢人出局，可是，这三家背后都不是易于之辈，所以，“大过年的”这个节点就成为一个不错的时机。
　　快的和优步都收到孙正义本人的电话，按照他的说辞，达达方面已经在认真考虑，由此，这两家同样有了缓和之意。
　　只是，没想到仅仅不到两天时间，达达方面就正式拒绝了孙正义的提议，随即便有更多的消息流出。
　　达达的创始人卫哲在上海开了一场部分投资人的会议，一方面总结汇报国内出行市场的发展，另一方面也表达对公司发展的规划。
　　目前，达达的第一目标仍旧不是盈利，而是继续扩大市场规模，拉开与竞争对手的差距，持续提高市场占有率。
　　他更加明确的表示，达达将会继续为用户提供出行补贴。
　　孙正义人在中国，这一趟的目的就是努力促成三大品牌的停战，所以，他本人亲自出席了由卫哲召开的会议。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参会人透露，这场会议爆发了比较激烈的争执，孙正义代表软银表达出极大的不满，然而，同样是重要投资人的熊晓鸽与王风益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支持。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孙正义愤怒退场，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见方总”，至于，他后来有没有见到方总，这就不得而知了。
　　从认真考虑到转向坚决，这几乎不用推测，必然是有来自易科的意志，甚至，可能方总本人都有过问。
　　但不管怎样，资本不愿退潮，出行就仍燃战火。
　　达达暂时性的还没有提高出行补贴，可是，春节的法定假期结束，势必要继续作为。
　　如此来自达达和易科的意志，这让优步与阿里都颇为皱眉。
　　优步还好一些，只是为中国市场竞争的激烈而迟疑，阿里则获取到更多的信息，注意到了易科系的异动与目标。
　　由卫哲召开的会议，他明确的提到要继续整合资源，将会进一步打通米团与高德地图的合作，同时还会优化易信的使用体验。
　　打车与地图有着天然的契合，但是，独立的地图软件往往要考虑自家更多的可能性，而高德地图自从被易科收购，它甚至连原本不算多的广告都消失了，完全沦为易科系的一个职能部门。
　　易科对高德的要求是什么？
　　就是做好地图。
　　至于盈利……
　　易科：高德，你就搞好你的地图，盈利的事我另有人选。
　　易科完全不需要高德的蝇头小利，只是用它来为用户提供更好的服务，让易科生态更具有吸引力，而高德也没有辜负这份期望，既持续又深入的为易科、易购、易信、米团、达达等公司提供技术服务。
　　阿里在讨论易科系的异动时，对于高德如今起到的作用是十分的称赞。
　　“不得不说，易科生态的那个‘简洁美’确实不错，它已经不是一个风格，而是逐步演化成他们不少业务的做事逻辑了，高德地图很简洁，它为易科系提供的职能也很简洁，真有美感。”
　　“达达在烧钱的同时似乎也在不断的优化它的各方面体验，这一点值得注意。”
　　“更需要注意的是，雷君的米团同样被卫哲列为合作资源的互通，还有人说，已经在上海见过雷君的露面。”
　　“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达达为什么拒绝孙正义？这必然不是卫哲的意思，不然，他第一次接到电话的表现与孙正义的乐观肯定不会出现，那么，易科想干什么？”
　　“不管打车出行还是团购市场，易科别的不要，只是想保证它‘易支付’的市场。”
　　作为支付宝的负责人，彭镭在高管会议上发表了观点，这事是冲着支付宝来的。
　　她继续说道：“春江水暖鸭先知，现在的出行市场就是那只鸭，米团在不断的扩大业务线，雷君做的事是O2O的电子商务，对于电子支付的影响甚至比达达更高，我们不能低估今年的支付竞争局势。”
　　彭镭十分敏锐。
　　马云赞成了这份敏锐。
　　但他也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乐观，指出易科面临的情况：“国外是有消息的，易科系的一角可能要坍塌了，合肥的冰芯这次很可能麻烦不小，这会是一个连锁反应的开始。”
　　参会高管尽皆关注。
　　“有新的确切消息吗？”陆兆禧直接问了出来。
　　马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指了指手机：“看新闻。”
　　陆兆禧：“……”
　　另一边的蔡重信笑道：“其实看方总的动向也能有点猜测，虽说他当时是为了Mars手机的发布而回国，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国参加活动的动向，有可能是国内事务更重要，可是，易科过去的不少国际活动和他的习惯都是会出国的。”
　　比如，巴塞罗那举行的世界移动通信大会，易科过去几年都有参与，方卓有时候还会亲自到，但今年的参展已经确定不会有易科的出席。
　　同时，像经常在美国负责事务的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她的工作职务没变，但人已经回到国内。
　　此外，还有一些零星的国内供应商消息，据说是接到了来自易科的考察与订单。
　　类似如此种种的动作，尽管华盛顿那边没有确切的消息，但似乎都预示着有一波风雨即将来袭。
　　“易科今年的目标不应该是与我们竞争，它的重心极可能应该是它自己业务的调整，不然，手机市场的竞争也是很强的。”马云指出易科战略可能存在的问题。
　　这场阿里内部会议的气氛随着大家的讨论而变得没有那么严肃。
　　也就在这场会议结束之际，马云、蔡重信等人都收到来自美国的最新消息，也是与易科有关，但对它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
　　美国最高法宣布了对高通垄断案的最终裁决，认定高通违反标准必要专利的FRAND授权原则，存在违反《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和《美国谢尔曼反托拉斯法》的行为，认定高通公司多年来在销售芯片和专利许可领域的行为构成垄断。
　　尽管年前的审理已经存在倾向，但是这份来自最高法的终审结果还是让高通股价大跌，市值又一次跌落800亿美元，而这是在它收购安华高之后的历史新低。
　　高通掌门人陈富阳迅速给出回应，对此终审结果表示遗憾，计划将会与苹果、易科、鸿海等客户进行积极的沟通和落实，计划将会达成一份更加有利于行业发展的专利授权框架。
　　这几乎就代表着高通彻底认输。
　　与之相应的是，苹果、易科包括英特尔等公司都对这一结果表示欢迎，美国移动应用行业协会、计算机与通信工业协会等工会组织更是欢呼雀跃。
　　《中国证券报》迅速的对这件事进行了评价——
　　【高通在芯片领域的强势被终结！
　　一直以来，高通凭借它多年来在通信领域的先发优势，强硬蛮横的使用它的专利集群，攫取了极大的不公平利益。
　　高通的方式是，只生产芯片，芯片如果只卖10美元，把芯片用在手机里面，最终手机卖出了600美元，那么需要支付整个手机的5%作为专利费，即便这部手机还包括屏幕、摄像头、内存、GPS等其他功能。
　　一个在业内广为流传的真实笑话是，某运营商高管在一个场合遇到高通全球CEO，对他提意见说，我觉得你们收专利费用的方式很不合理，将来汽车里面都需要有通信模块实现车联网，如果宝马车里面也用你高通芯片的话，我是不是就得把整个宝马售价的5%作为专利费交给你？
　　当时的高通全球CEO雅各布略有所思，点了点头，给出他的答案——“理论上是这样的。”
　　如今，高通再也没有这样的强势支配地位。
　　高通原有的业务是由芯片和专利授权两部分构成，而后者提供了公司的绝大部分利润，现在虽然随着它收购了安华高，但专利授权盈利模式被颠覆，这必然会给它未来的发展带来极大的挑战。
　　易科和苹果起诉高通案（YiKe Inc.，Apple Inc. v. Qualcomm Inc.），这也必然会成为全球专利市场的一个标杆，具有启示性的意义！】
　　除了《中国证券报》这类媒体指出这个事的意义，易科公司这个当事方也给了一份有点出乎意料的对于法律适用的正式回应。
　　〖我们很高兴看到专利权用尽原则在全球范围内趋于明确化及一致化，因为全球不同市场发展阶段的不同与复杂性，专利权用尽制度一直存在一定的争议。
　　美国市场先前在TRIPS协议第28条中回避了专利权用尽中的“国际用尽”和“绝对用尽”等问题。
　　我们这次与高通的诉讼成功推动了专利权的这两项基本原则在美国市场的适用，必将更好的推动行业发展与产品创新。
　　我们将会很快与高通就专利授权问题进行新的磋商，愿意就专利问题与行业内外的所有伙伴进行健康的互动。〗
　　不少媒体都称赞了易科的反应与它这一年多时间来的努力。
　　《纽约时报》以“YiKe Inc.，Apple Inc. v. Qualcomm Inc.”作为标题，阐述了高通建立垄断霸权与霸权落幕的全过程。
　　它认为“Qualcomm案”经历联邦地区法院认可“绝对用尽”而否定“国际用尽”，到巡回上诉法院对“绝对用尽”及“国际用尽”进行同时否定，再到最高法同时认可“绝对用尽”及“国际用尽”的迂回过程，极大的鼓舞了行业内外对美国市场的信心。
　　如此包含媒体、工会、行业代表、当事三方的全面的发声，几乎都接受了高通垄断霸权的落幕，然而，前高通CEO雅各布对此却是痛心疾首。
　　“陈富阳毁了高通！”
　　“易科毁了高通！”
　　“方卓导演了一场针对高通的夺权与阴谋，高通过去二十年的付出与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陈富阳只是方卓植入高通的一个恶毒的木马！”
　　“英特尔是帮凶，中国反垄断是帮凶，陈富阳是帮凶，那些股东机构是帮凶！你们一起毁掉了高通！”
　　作为高通的现任CEO，陈富阳能接受终审裁决，能接受媒体批评，能接受内部不满，但唯独不能接受来自雅各布的指责。
　　他第一时间给出了强有力的回应。
　　“如果高通没有收购安华高，现在面临的局面难道不是更糟糕吗？”
　　“雅各布在污蔑高通上下对新局面付出的努力，在抹黑我和其他人。”
　　“按照他的逻辑，既然易科是凶手，请问，当初是谁拍板高通与易科的合作呢？”
　　“是你，雅各布先生，正是你啊！”
　　“如果按照你的逻辑，高通被毁了，那么，毁了高通的也正是你！”
　　“不过，旧的高通被毁灭了，新的高通必然在管理层和全体员工的努力下向阳生长！”
　　“我有信心，所有的高通员工也有信心！”


###第197章 狂野财报
　　高通前任与现任CEO大打口水仗，这并不稀奇，但很热闹。
　　雅各布是他父亲手里接过的公司，成功把高通带到业界垄断的位置，在手机高端芯片的市场更是一度有过将近六成的占有率，御三家里有两家都搭载高通的芯片。
　　然而，也正是在他的带领下，高通没能成功解决反垄断与行业竞争的问题，最终只能寄望于通过资本运营来化解矛盾。
　　高通没能拿下它的第一选择博通，但顺利拿下了第二选择安华高，也就此让雅各布失去了他对高通的掌控，仿佛是兔起鹘落之间便由陈富阳夺去了基业。
　　自此，雅各布愤怒的声音一直没停，刚开始媒体还多有报道，可是，始终没什么水花也就连报道都减少了。
　　这一次则是因为高通的地位被明显削弱，引发股价骤跌，雅各布的声音才又浮现出来。
　　他指责了易科掌门人与高通现任CEO的合谋，尽管之前也有类似的意思，但这次极其直白，直接引发高通内部一定的质疑，推动外部媒体的分析，点燃吃瓜群众的兴趣。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控诉，易科公司发言人直接给媒体回了一句“很好笑的言论”就不愿进行过多的回应，这有什么好回的？
　　莫名其妙，一眼假！
　　我们方总压根没去高通的股东大会上投票！
　　偏偏雅各布很悲愤，连续几天都咬着不放，一方面抨击现任管理层与CEO陈富阳的软弱，一方面也抨击易科与方卓的狼子野心，顺便呼吁注意冰芯国际的发展。
　　作为曾经的合作者，雅各布算是比较熟悉冰芯国际的技术进程，揭露了他在任时的某些情况。
　　“冰芯国际当年刚接高通订单的时候很勉强！高通之所以愿意把订单给它，很大因素在于易科手机的出色设计，它当时的制造能力只算刚刚搭上门槛！”
　　“后来，冰芯国际凭借易科源源不断的手机订单，构建出一套稳固的研发体系，等到两代手机之后就很稳定的能够进行研发迭代！”
　　“再后来，冰芯国际的制造能力已经属于全球二线水平，然后就是大家看到的现在，它甚至赶上了台记和英特尔！”
　　“冰芯国际看着不起眼，但它是在持续前进，如果再不对它发起行动，全球的半导体产业链必将被重新塑造！”
　　“尤其，还不能单纯的限制冰芯国际，易科才是它不断进步的源泉！”
　　随着高通垄断的彻底落幕，昔日铁三角已成仇敌，雅各布没有方卓在幕后主导夺权的证据，但不管是这个过程中来自中国反垄断否决的突袭，还是最终的最大受益公司，他都觉得这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雅各布说不清心里更恨方卓还是更恨陈富阳，可是，他知道自己绝不介意为撬动更多针对易科系的力量而奔走。
　　凭借高通前掌门人的身份，他这样的动作也博取到一些流量。
　　不过，舆论媒体很快就因为易科发布了2014年Q4财报而把关注点集中到这份爆炸性成绩之上。
　　易科今年没有把2014年的全年财报和第四财季的放在一起，或许就存在着利用类似好消息来振奋二级市场的打算，因为……Mars 8.8系列的表现太爆炸了。
　　按照易科公布的第四财季数据，公司的净利润为112.25亿美元，相较于去年同期的79.61亿美元增长了41%，创下历史新高，公司的运营利润为150.91亿美元，相较于去年同期108.69亿美元增长了38.8%。
　　第四财季净营收为464.59亿美元，比去年同期的339.12亿美元增长37%，也创下历史新高。
　　易科公司的每股摊薄收益3.02美元，高于去年同期的2.23美元。
　　如此Q4财报的每股收益和营收均超出华尔街分析师的预期，主流分析认为，易科公司这一季的每股收益为2.60美元，营收为421.56亿美元。
　　而在产品销量上，易科2014年的Q4财季售出了8128.6万部Mars与Selfy，比去年同期的4922万部增长66.98%，售出了1368万台Galaxy平板，比去年同期的692万台增长97.69%，售出了728.4万台Y-Book笔记本电脑，实现第三曲线的突破与建立。
　　至于其它的云计算、系统生态等收入都被计入了其它，易科没有详细公布，只给出“其它收入”合计41.5亿美元。
　　不少分析师认为，易科的云服务在欧洲取得了不错的进展，而考虑到它在中国的快速发展，这一块的收入至少拥有10亿美元的营收。
　　而在这个似乎刻意模糊的“其它”里很可能还藏着易科对芯片设计技术的授权费用，毕竟，WLS去年已经推出较为先进的基带芯片，与英特尔也存在技术合作。
　　易科的Q4财报很有看头，手机依旧是易科营收的大头，但比例有所降低，偏偏Mars 8.8系列大火，这就证明着它的平板和计算机取得的成绩实际更好于预期，证明着易科丰富产品线战略的成功。
　　此外，易科还给出按照地区划分的营收数据，欧洲部门的营收增幅高达41%，中国部门的营收增幅为38%，美洲部门的增幅则为35%，全球的其它地区也有不同程度的增长。
　　伴随着如此一份来自易科的创造多份历史新高的第四财季报告，易科董事会也宣布，将会向公司的普通股股东派发每股0.37美元的现金股息，这笔股息将于2015年3月12日向截至2015年3月9日营业时间结束的在册股东发放。
　　易科公司的Q4财报是在晚间发布，今日份的股价依旧震荡中下跌，收盘时跌幅为1.02%，但在财报发布后的盘后交易里，易科股价大幅上涨6.37%，助力市值在纳斯达克常规交易结束之后再度冲破4000亿美元！
　　华盛顿态度也罢，制造商疑云也罢，华尔街造势也罢，Q4财报的狂暴成绩在这一刻直接撑起易科市值，也再度擦亮了招牌。
　　——全球第一高端手机！
　　——全球最佳手机品牌！


###第198章 严选
　　自易科成立以来最狂野的季报出现，几乎所有重磅媒体都在极短时间里进行了评价。
　　【Mars 8.8的成功只是易科成功的一部分，易科公司的护城河是什么？是爆品，是爆品，是爆品！从第一代Mars到第八代Mars，每一代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区别在于大爆还是小爆，易科为消费电子行业贡献了力量，消费电子也让易科成为一个奇迹！】
    ——《纽约时报》
　　【易科在去年11月拿出了力压另外两个竞争对手的重磅产品，Mars 8.8的成功让人印象深刻，它几乎，不，没有几乎，它冲击了所有的竞品，甚至包括自家的Selfy系列，而在手机之外，易科在平板和笔记本电脑上的成功相对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但我们认为，这对一家科技公司来说几乎同等重要。】
    ——《华尔街日报》
　　【易科的成功让人惊讶，这是一家史无前例的来自东方的全球手机领导者，如无意外，它还将继续保持这一地位。】
    ——《华盛顿邮报》
　　【华尔街现在十分期待易科的2014年的年报，以及，这份创造纪录的Q4财报或许即将被2015年的Q1财报所打败。】
    ——《彭博社》
　　【易科用一份季报暂时性的扫去了近期阴霾，再次证明它是全球独一无二的科技企业，同时，也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代表性企业。】
    ——《大西洋月刊》
　　即便向来是保守派舆论阵地的《国家评论》，这次在看到易科的成绩之后也幽默的评论了一句：
    【上帝这次是个黄皮肤！】
　　不过，除了惊讶和称赞，也必然会有很多忌惮与攻击的言论，这些往往就是在后面加上转折，以此惊艳的成绩来再次说明打击冰芯国际乃至易科的必要性。
　　只是，这样的论调并不新鲜，在持续的没有具体动作之下，易科股价还是因优秀的业绩被热情的推高。
　　2月25日，接受了诸多赞扬与攻击的易科公司再度发布公告，计划于3月20日以1:5的比例实施拆股，而对于截止于2015年3月13日股市收盘登记在册的所有易科股东，他们在登记日所持有的每一股股票都将额外获得4股股票，调整后的股票交易则是于20日开始。
　　通常来说，拆股有助于吸引投资者，过于高昂的价格可能会把一些潜在投资人挡在门外。
　　这个消息叠加易科靓丽的财报，再度让公司股价稳步上涨。
　　2月26日，易科首次年后高层会议因为这几天的股价表现也有着十分不错的气氛。
　　一年之计在于春，作为掌门人，方卓亲自主持会议，也首先就宣布了一个重要动向，易科将会很快启动在香港二次上市的计划，预计在年中完成上市。
　　易科刚在纳斯达克创造新高，这边就确定二次上市，如此决策所传达的信息显然是方总在降低未来冲击的风险。
　　也就在方卓宣布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原本会议室里或多或少还有着的过年心情都消失不见。
　　中国总裁刘强东观察了下同事们的表情，说道：“美国的不少舆论看起来很不乐意我们拿到这么好的表现，全球市场不确定源头就在那边了，年内真要做好这一块损失的准备。”
　　欧洲总裁潘犇见到有人打破沉默，跟着说道：“在香港上市是好事，如果我们做最坏的打算，我们的产品事实上在全球还有很多的开拓空间，只是，以往都不如美国和欧洲这样的市场做起来简单。”
　　他继续说道：“我们今年仍可以在欧洲市场做更多的投入与维护，即便华盛顿提出要求，今年到明年的欧洲市场仍旧是相对稳固的。”
　　美国总裁施罗德是在线上参会，他听到了两位同僚的发言，但只是保持沉默，公司股价确实在涨，但带来的舆论声音也同样在升高。
　　人在美国，远比上海这边更能感受到美国的气氛，这一次财报的发布更有烈火烹油之感。
　　只是，他片刻之后还是开口了：“不管怎样，美国市场都值得尽力争取，如果真被要求切断与冰芯国际的合作关系，我认为，三星和台记的制造工艺是值得考虑的。”
　　施罗德履行自己的职责，仅仅以“制造工艺”的角度来劝说，如果站在职业经理人的立场，这无疑是解决易科与当局潜在冲突的最佳方式。
　　但他也清楚，易科的事不单单是易科。
　　“不错，施罗德说得对，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方卓没有摆出强硬的姿态，“不管是美国还是欧洲又或者其它市场，易科该争取该维系的都要争取。”
　　他顿了顿，又说道：“尤其，易科在欧洲市场有着十分不错的关系，我们在德法两个大国都有重要投资，公共关系的投入也不少，未来仍旧是我们规划中的重要一块。”
　　易科过去两年对欧洲市场的投入是在持续增高的，从刚刚发布的Q4财报也可看出，欧洲是所有市场里营收增加幅度最大的。
　　正如方卓所说，易科在德法两国都有研究中心，而冰芯也先后在两国建设和运营了两座晶圆厂，公关同样没少做，甚至于，易科董事会就有一位公共关系资源深厚的法国高管成员。
　　施罗德听到方总这样的回应，一时间有点捉摸不透这会不会是方总态度的真正转变，毕竟，按照易科如今的体量和前景，如能解决这次的矛盾，这个全球第一的手机品牌必然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方卓没有多谈这从二次上市再次引申出的风险，他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引爆器现在也不在自己手里，只要等待变化就是。
　　第一件事通报结束，第二件事则是年前就在总办讨论多次的电车立项事宜。
　　方卓今天仍旧没有给出决定，但不管是戚赫还是刘强东等人都觉得，老板正在逐渐地倾向于进行整车项目的立项，因为，他正一次次的扩大讨论范围。
　　易科有过一次关键转型，那是从音乐播放器转到智能手机，由此才有如今的全球第一手机品牌，现在，这是到了第二次转型的时刻吗？
　　没有人敢轻易做出这样的论断。
　　包括虞红，包括张亚勤，他们在这样的时刻反而也更包容不同立场的声音，愿意一起来讨论未来的发展方向。
　　张亚勤以易科的第一次转型作为例子：“易科当初选择做智能机，手机市场也是传统意义上的红海，但易科以智能系统重塑了它的模样，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与先前类似，汽车行业是传统意义上的红海，但我们也有机会重塑它。”
　　“我不认为易科需要完全转型为一家汽车公司，而是认为，未来的汽车业务可以作为易科的重要组成。”
　　EBG总裁在会议的最后以这样一番话结尾。
　　方卓没有发表明确意见，但是再次敲定了三天之后以这样讨论为主题的高层会议。
　　只是，仅仅两天时间，一则来自BIS的正式消息打乱他的部署，高层会议的主持人也变更为常务副总裁虞红。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美利坚BIS提交了一份“阿美严选”，名单上加入了冰芯国际的名字，正式提出对这家东方晶圆制造企业施以更加严厉的限制手段。


###第199章 风雨
　　冰芯受限。
　　冰芯再度受限。
　　继冰芯于2012年7月无法购买荷兰的NXE：3100及后续升级机型，它在美东时间的2015年2月28日受到更为严厉的限制。
　　阿美严选的名单之上除了冰芯国际的名字，还有冰芯国际的十三家附属公司，这次的措施主要是一审二限三禁止。
　　一是进行出口审查，美利坚企业如果想向冰芯出口商品或技术，需要得到美商颁发的出口许可证。
　　二是加强对冰芯的技术出口限制，特别是针对14/16nm及以下先进工艺技术相关的设备和软件，不允许未经许可的出口。
　　三是禁止美利坚企业向冰芯国际提供特定设备，包括应用材料、科磊、泛林等全球先进的美利坚半导体公司都可能被迫中断与冰芯的合作。
　　如此三条，目标即在于限制冰芯国际获取先进半导体技术，延缓在先进制程领域的研发进度，削弱冰芯及其代表的半导体行业的竞争力和发展速度。
　　来自BIS的措施一经正式出炉，冰芯首当其冲，这两年尤其是随着16nm面世而持续走高的股价闪崩，盘中一度重挫18.5%，收盘时虽然跌幅收窄，仍创下上市以来的最大跌幅记录15.3%。
　　一个交易日便跌掉将近5成的过去两年多时间才涨起来的市值。
　　同样，因为制程优势而闪耀全球的易科也因为冰芯的受限受到影响，而相较于直接上了名单的冰芯，它的跌幅只有6.8%，但因为易科的体量，这6.8%就是跌没了一个冰芯。
　　不单如此，易科数年前就已经入选纳斯达克100指数，本身又是全球前列的市值，它的跳水带低了在美上市的中概股，让美股大盘也跟着下挫承压。
　　一时间，金融市场颇有地动山摇之感。
　　过去数月，易科在产品爆火的情况下一直存在着阴影，它现在直接坐实，必将对易科后续的发展产生强烈又深远的影响。
　　以及，新的更大的阴影也随着BIS的名单出现了。
　　易科会怎么样？
　　冰芯国际确实是易科的重要供应商，但世界上毕竟不只是它一家晶圆制造企业，不管台记、三星又或者格芯、联电，看起来还是有选择空间的。
　　只是……
　　冰芯国际的创始人也正是易科的创始人，两家公司一个老板，他会怎么做？
　　BIS对冰芯动手，这看起来也不单单是对一家东方企业动手的事，有可能波及更广的范围，后续走向又是如何？
　　国内外媒体炸锅般的纷纷报道相关情况，易科与冰芯的员工们也觉形势险恶，颇有些惶惶，如果是面临商业竞争，易科一路走来并不畏惧谁，每每交手也都是巨头对手，可是，当地缘政治的因素忽然放大……
　　这还能打吗？
　　易科公司面对诸多媒体的采访请求没有给出回应，高管们同样保持缄默，如戚赫、刘强东之类的被记者堵住，也只是摆手匆忙离开。
　　不管事业群总裁也好，还是大区总裁也罢，他们既不想也没资格来回答这样的问题，而且，当冰芯真正的面临问题，易科真正的直面风险，即便已经多次听过方总的决心，他们内心深处也难免浮现其它的想法，易科真的要那么做吗？
　　易科是不是还可以有回旋的空间？
　　这样的问题和决策只有一个人能决定。
　　远程致电与线下蹲守的记者们同样有这样的认识，他们在发起问题的时候也有个雷同的提问——“方总在哪里？方总对此是什么态度？”
　　这样的提问得不到回答，有人猜测方总已经飞往华盛顿斡旋，有人猜测方总去了北京，也有人猜测方总这时候应该在合肥。
　　事实上，方卓这次依旧比公开消息更早的知道了来自BIS的决定。
　　所以，他27日白天的时候已经与不少领导进行沟通，又在晚间时分抵达了合肥。
　　等到BIS在华盛顿28日的傍晚发出信息，中国这边已然是三月份的第一天，方卓一边感受着财富的蒸发，一边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
　　其中，最为急切的要属AMD的掌门人苏姿丰了。
　　公司的ZEN架构卖了，三家合作的协议也签了，研发人员也到位了，就等着巨头给予先进的赋能呢……赋能还没等到，BIS的一纸公文先到了……
　　苏姿丰只觉头皮发麻。
　　哎，方总在价格上很干脆，但他没有一笔付清，而是分阶段的付款啊……
　　别搞！
　　不至于AMD这样的卡拉米还被全球巨头和BIS联手算计吧……那你们的代价也太大了！
　　肯定不会是这样……但，顺手被波及了也很难啊！
　　苏姿丰对于冰芯的风险已有预期，可是，她小小的赌了一手，认为只要冰芯能够撑个一两年时间，AMD就能顺利转型，冲击现有市场。
　　但，这没撑到啊……
　　甚至远不及预期……
　　偏偏，这也不能怪冰芯，冰芯肯定比自己更想多撑一撑！
　　苏姿丰隔着电话的无奈和痛苦几乎化为实体出现在方卓面前。
　　他及时的给予了安慰：“苏总，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总是有点遗憾。”
　　苏姿丰：“……”
　　自己确实需要被安慰，但更有资格需要安慰的可能是对面这位。
　　她脑海里的念头有些乱，翻来覆去的转了一会，带着期冀地问道：“方总，冰芯有希望从名单上解除吗？”
　　“绝不可能，你想什么呢。”方卓忍不住笑道，“我都没有这样的幻想。”
　　苏姿丰苦笑道：“方总……你，你倒是斩钉截铁。”
　　“现实就是这样而已。”方卓这么说了几句，又说道，“但冰芯这样，AMD也不用太悲观，BIS这次主要限制美利坚企业对冰芯的出口，AMD现在需要的只是它那边的临时许可证而已，我们的研发合作不会受影响，冰芯本身的16nm制程会受影响，但我们在竭力降低这种影响，AMD的前景是有希望保持的。”
　　苏姿丰叹了口气：“临时许可证……这很没有保证。”
　　“不，AMD的临时许可证可以很有保证，苏总，我对BIS的措施很遗憾，但是，AMD既然选择冰芯，冰芯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和诚意对AMD负责。”方卓认真地说道，“临时许可证的时间不会太短。”
　　苏姿丰提高声音：“真的？”
　　“真的，如果持续不到明年年底，到时候我给你退钱。”方卓这么说了句。
　　苏姿丰的声音更高了：“真的？？”
　　“开玩笑的。”方卓又忍不住笑道，“苏总，你……你比我还需要冷静冷静。”
　　苏姿丰不知道是自己需要冷静，还是对面这位太冷静了。
　　这听起来其实不是冰芯在尽最大的努力和诚意，而是方总在施以最大的努力与诚意，尤其考虑到冰芯受限与易科面临的状况，这不禁更让她肃然起敬。
　　苏姿丰在电话的最后问了或者说劝了一句：“方总，易科是有可以斡旋的空间吧？”
　　“那等BIS提到易科，我们再看看。”方卓这样回了句。
　　电话结束，手机放在了桌上。
　　办公室里被中断的会议重新进行，但与会的高层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冰芯CEO邱慈云慢慢地说道：“风雨欲来啊。”
　　方卓翻阅着文件，纠正道：“不，邱总，是已经来了。”


###第200章 现状
　　风雨已至。
　　最直观的反应莫过于方卓被时常打断的会议，那些电话像是噼里啪啦的雨点径直袭来，这边一部手机刚结束，那边秘书的手机又有来电，这两部手机没了声音，邱慈云又需要接电话。
　　一场会议经常一段一段的开，而通过手机传来的供应商、合作者、行政领导等多方面的消息无不彰显着这场风雨的凌厉。
　　从27日到1日，连续三天，方卓已经摸索出诀窍，总归是晚上开会可以更清静一些。
　　不过，外面风雨如晦，作为最直接的当事方，冰芯的最高决策层总体都十分镇定，邱慈云、胡正明、梁孟淞等人早就存在心理准备，或早或晚，难免都要面对地缘政治这个元素。
　　或者说，这个元素一直都存在，只是，它如今又成为强有力的第一顺位。
　　“现在的情况其实相对还算可以接受，需要担忧的是后续的追加措施。”
　　等到开会节奏稀碎的大会结束，两位CEO加上CTO以及方卓这个董事长又碰头再开小会，邱慈云上来就给了这样一个阶段性的判断。
　　方卓“嗯”了一声，确认道：“肯定会有追加的，那边也在观察情况。”
　　“16nm从今年到明年都会是具有竞争力的制造工艺，台记到现在都还没有上16nm的大规模量产，唔，它可能不远了，但三星、联电、格芯都还得等一等，后续的10nm需要时间，再怎么早也得是……”邱慈云心中盘算，比较肯定地说道，“得是17年的事了。”
　　2015年的Q1只剩下不到1个月的时间，全球拥有14/16nm产能的仍然只有冰芯与英特尔两家。
　　今年的晶圆制造先进工艺是属于14/16nm的，而这个节点引入的FinFET存在很大的优化空间，明年只会是产能的增加与工艺的优化。
　　按照冰芯原先不受影响的研发进度，最快也得是2017年的上半年才有希望推出更为先进的10nm。
　　也就是说，冰芯的16nm还有着十分不错的最少两年时间的保鲜期。
　　方卓喝了口茶，微微点头。
　　梁孟淞这个时候说道：“好消息是，即便没有EUV，我们使用DUV也已经有拓展到10nm的方案，英特尔用DUV+SAQP的过渡方案是可行的，虽然方法复杂，成本也高，但这对我们是在技术和成本可行范围内的不错选择。”
　　深紫外光刻加上自对准四重图案化技术的解决方案是来自英特尔对制造工艺极限的开拓，胡正明与梁孟淞在与英特尔交流合作FinFET之后基本确认了可行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考虑到英特尔对工艺节点的划分和实际的晶体管密度，我认为10nm不是DUV+SAQP方案的极限，7nm的可行性也很高。”
　　就像现在英特尔的14nm与冰芯的16nm，两者归在同一阶段，但前者的晶体管密度是每平方毫米大约3750万，后者的则是3000万，两种工艺存在25%的差距。
　　同一阶段的节点，英特尔确实更强，由此，英特尔的DUV+SAQP方案在10nm上的拓展或可展望其它厂商的7nm，但这就需要冰芯进一步的研究与优化了。
　　方卓关切地问道：“英特尔自己做10nm和7nm也都用这个方案吗？”
　　“看他们的意思……”梁孟淞没想到方总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停顿思考，答道，“之所以叫它过渡方案就是因为EUV的成熟需要解决，英特尔的10nm大概会用这个，7nm怎么也应该引入EUV了。”
　　方卓“啧”了一声。
　　胡正明忍不住笑道：“还是EUV好是吧，方总，有的用就不错了。”
　　“确实，有的用就不错了。”方卓说道，“单就制程工艺这一块，我们的情况没那么差。”
　　胡正明努努嘴：“是的，这是我们的梁院士辛辛苦苦换来的。”
　　因为冰芯跨代抢滩了FinFET的16nm，所以，即便遭遇严厉限制，如今在工艺这一块也能相对从容。
　　业界如今对于先进工艺的定义已经在以28nm作为分界点，在它之前属于成熟工艺，之后的自然就是先进工艺。
　　更不用说冰芯的16nm，这是先进中的先进。
　　也正因为这种先进性，冰芯是不缺订单的，哪怕完全供向国内，也能把产能填满，只是，上限被削弱了。
　　冰芯过去这些年的快速发展得益于全球市场与供应链的广泛合作，这是一套已经得到验证的行之有效的体系。
　　但在今后，这套体系放在国内就需要再经验证，因为，大家都不会停下脚步，冰芯仍需往前。
　　“BIS限制美利坚企业对我们的出口，这一块也还行，去美化是我们一直在做的，欧洲和日本厂商能保证竞争力，问题就在于，BIS后续追加的措施会怎么扩大范围，一旦全面的限制，那就是一个很严肃很严肃的挑战，我们需要保证我们的最低运转。”邱慈云认真地说道。
　　方卓沉吟道：“现在是美利坚的出口，未来必然会是美利坚扩展到更大范围，也必然会包括进口，我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实在不行，那就先苦一苦兄弟。”
　　一旦限制范围扩大，冰芯面临的状况就会十分麻烦。
　　比如，ArF光刻胶，这是先进工艺节点不可或缺的核心材料之一，而全球市场是由日企垄断了超90%的份额。
　　更为关键的是，它是对光敏感的精密化学材料，保质期一般在六个月之内，囤货也不好囤。
　　一旦冰芯被断供，生产运转就遭受极大的影响。
　　“中芯冰芯，同气连枝，是吧？”邱慈云打趣道，“必要的时候从兄弟那里拆一拆机器，匀一匀材料，先把难关度过去。”
　　方卓连连点头，然也，然也。
　　当然，这话还是调侃居多，冰芯这次面临限制，中芯还不知道后续会有什么状况，它现在是技术不冒头，但要是一拆机器，一匀材料，怕不是立即就冒头了。
　　“还是得看我们自己有没有，能解决有的问题，慢慢的就都行了。”胡正明说道，“得看芯材那边什么时候能突破，我们这个制程工艺的时间就是留给大家的。”
　　今天这个情况是早有预期，上下游环节的问题也自然都有详细考虑，芯材公司是由冰芯牵头，与南大光电、芯刻微材料等公司进行光刻胶合作研发的技术子公司，拿到了大基金和小基金的钱，还算有一定的进展。
　　“辛苦张总了，回头还得看看他的视察情况。”邱慈云说道。
　　张汝京低调的成了冰芯的顾问，这次面临阿美严选，也就投入到产业链的视察与整合工作之中。
　　邱慈云又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工艺是先进的，存货也暂时是够的，虽说供应商的技术支持得重新整备，但冰芯的战斗力还在，反而是……方总，易科的全球市场更大。”
　　冰芯对于今日情况已有预期，相关工作也一直在做，大小基金、产业整合、技术合作、查缺补漏，虽说确实面临许多问题，但这次的阿美严选有点压力测试的意思，必然会催动一系列工作的加速。
　　可是，与冰芯并肩战斗的易科，它的庞大市场与产品成绩……可能压力更大。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方卓耸耸肩，“大有大的玩法，小有小的玩法，不要担心，做不了世界的易科，那就当国内的诺基亚好了。”


###第201章 态度
　　三月份的第二天，上海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节的气息犹在，元宵还没到来，气温一到晚上也不过就是四五度，又有冷风细雨扑在脸上，难免让人感到寒意。
　　但张汝京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匆匆的从一间会议室走进另一间会议室，心里转着的都是当前的状况，既有行业大环境所面临的问题，也有眼前碰见的现实问题。
　　砰！
　　门被一把推开，冰凉的空气卷进办公室让众人不自觉的都皱了皱眉。
　　张汝京大步走进来，嗓子有些嘶哑地问道：“怎么样了？现在商讨的怎么样？”
　　没人回答，只有重新弥漫起来的二手烟。
　　张汝京到了办公桌边也不坐，直接一手按桌，倾着身子的再次说道：“又不是让你们去干EUV光刻胶，也不是立即把ArF搞好，一边搞，一边建，这就这么为难？”
　　他这次来上海主要就是为了ArF光刻胶研发的事情，如同他自己之前在琴岛搞的大硅片一样，高端光刻胶也是国内比较欠缺的一环。
　　虽说如今还没波及这个，但冰芯上了名单，后续极可能会被追加更严厉的措施。
　　芯材公司是由大基金、冰芯、南大光电、晶瑞电材等公司联合成立的技术研究公司，主要目标就是取得ArF光刻胶的突破。
　　只是，但凡需要突破的东西都有难度，ArF光刻胶在EVU方案还没落地商用的情况下就是最高端的精密化学材料，国内这方面的厂商目前都没什么苗头。
　　芯材是2012年成立，彼时也费了不少功夫，这个环节的公司们本身存在竞争关系，联合研发存在着利益分配的问题。
　　张汝京这一趟来之前问了问相关情况，从负责晶圆制造联盟工作的秘书长那边得知，当时是冰芯态度有一点点强硬的推动了这个合作。
　　冰芯在内地半导体行业里有着相当大的主导权，这既是它本身的技术水平，也是晶圆制造联盟在金融危机后做了不少整合的帮忙。
　　不管南大光电还是晶瑞电材，它们在内地都绕不开冰芯。
　　再加上，方总2011年7月份进行了事实上的部分的“同气连枝”整合，冰芯加上中芯更是内地半导体公司绕不开的存在了。
　　基于这种情况才有了“芯材”的诞生。
　　从2012年到2015年的现在，芯材专注于ArF光刻胶的研究，进度上嘛，还算可以，多次进行了小规模试验，调整的配方比例也在光化学反应性能上有明显的提升。
　　只是，这种提升还达不到理想的状态，等到走出实验室，扩大到中试规模，工艺流程的工业化适应性评估就出现了问题。
　　这便没法大脚步的再往下走，况且，后面也有不少关隘，要搞长时间存储稳定性和批次间一致性测试，要做晶圆厂兼容性验证，必须得确保光刻胶和冰芯的生产工艺无缝对接，还得做大量重复性与可靠性测试。
　　如此这些，最后还要建立稳定的生产工艺，保证大规模生产的每一批次的光刻胶性能一致。
　　“芯材走在了正确的路上。”
　　这是来自晶圆制造联盟的评价。
　　可惜，眼下的局面略显急迫。
　　阿美严选的压力已经施加过来，后续追加措施也隐约可见，鉴于如此形势，冰芯希望“芯材”可以先进行厂区的投资与建设，只要ArF出了成果，初期的成本高一些都没问题。
　　但是，南大光电、晶瑞电材等参与研发的公司不太想同意这样的冒进。
　　“张总，我们的上一次测试结论已经出来了，现有工艺不适合大规模生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出问题，看看怎么精细调整配方中的各组分比例，不然没法保持相同的化学性质和光刻性能……这个时候说什么建厂不建厂……”南大光电驻芯材的研发组长李亚磊吞吞吐吐地说道，“不合适啊。”
　　张汝京一皱眉，没等反驳就听到另一家企业负责人晶瑞电材伍彦杰的声音。
　　“是啊，张总，咱们这个不适合大上快上，后面做验证的过程里本来就容易存在未知数，我理解冰芯的急切，可是，这事，它急不得啊！”伍彦杰苦口婆心。
　　张汝京听到这两位的话，又见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不出声，他缓缓说道：“建厂不耽误你们寻找问题，调整配方，你们搞你们的，现在就是合资建厂，两线并举。”
　　伍彦杰见老头冥顽不灵，无奈道：“张总，这又不是你的中芯，不能搞大上快上啊，搞不出来合适的产品，厂子没效益，你们财大气粗，我们不行啊。”
　　中芯当年的发展速度很快，搞出了多地布局的战略，后来随着与台记官司的败诉，又碰见金融危机，不得不割肉收缩。
　　张汝京没有生气，耐着性子地说道：“形势不一样了，芯材做了两年多，晶圆制造联盟帮忙找资源，冰芯和大基金跟着投钱，那时候可以慢慢搞，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下绊子，不光你们这，其它的替代公司都是这样，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也知道你们各自公司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是得说，形势不一样了。”
　　伍彦杰不说话，现在研发的ArF主要是冰芯需要，自家的主力业务是在做g线和i线光刻胶，ArF固然先进，但是，自家业务先做好才能继续往下展望。
　　张汝京见没人表态，再次缓缓说道：“如果建厂并行的意见没人同意，大概就是‘芯材’这样联合研发的路子走不通，我也不是逼各位，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回合肥复命，这个还必须是冰芯自己下场做，我就不信，人家16nm都搞出来了，世界第一都搞出来了，这材料上面的事搞不定！”
　　他说着说着又情不自禁的激愤起来。
　　“哎，哎，张总，你坐，你坐，我们一起研究嘛。”南大光电的李亚磊听到张总这样的表态，出声劝道，“张总，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可以不用那么急，急也未必有用，冰芯就算把‘芯材’买回去，它能做一个ArF光刻胶，它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做了吗？这事还是大家一起的事。”
　　“冰芯能做什么，它就做什么，它能做一个，那就做一个。”张汝京冷着脸，说道，“不行就别加盟，直接改直营。”
　　李亚磊转了转眼珠，这个说法倒是很形象。
　　他给了一个稍微强点的表态：“张总，我现在就再打电话，再和公司聊聊这个事，这建在哪，怎么建，研发和生产怎么分……都是事啊。”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应和声，都是事，都是事啊。
　　张汝京默许了这样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没错。
　　只是，当他结束这间办公室里的讨论，给方总打电话时还是难免失望：“芯材这边……真是各有各的小心思！就差没说，是冰芯上了名单，不是他们上名单！”
　　“哎，张总，你看你，度君子之腹了吧。”方卓没有为转述的情况而愤怒，反而笑道，“你这通电话之前，我还接到电话呢，好些个厂商都跟我表态，这次一定和冰芯共进退。”
　　张汝京立即问道：“都有谁？”
　　方卓说了几个厂商的名字，又笑道：“他们挺雀跃的，这是机会来了啊，冰芯受限，这必须让备胎转正，大家的机会很多。”
　　张汝京听着这样的话，叹道：“你也没好到哪去，也没少度君子之腹。”


###第202章 果决
　　张汝京这一趟在上海的工作实在谈不上顺利。
　　连续数天，即便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即便他也传递了这是国内企业好机会的态度，但……数家光刻胶公司仍旧踌躇不前。
　　其实，张汝京也明白大家的考虑，一个是梦想，一个是现实。
　　现实是，国内的光刻胶和国际先进水平存在很大差距，不要说ArF光刻胶了，就连g线和I线光刻胶的自给率都不到20%，而KrF光刻胶也不到5%。
　　基于这种情况，南大光电、晶瑞电材等公司不愿意再投入更多精力和资源，想着聚焦于g线、I线、KrF光刻胶也能理解。
　　可是……看看“芯材”这两年多的研发进展，真的不是没有机会，即便未必能在近期突破，中长期也是有大作为的。
　　易科系不缺钱，阿美的压力测试一来，自然也会掀起新一轮查缺补漏式的研发。
　　这样的机会不用好就太可惜了。
　　当然，最好的还是近期能有所突破，那就能帮上大忙。
　　张汝京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一家厂商一家厂商的谈，一个负责人一个负责人的聊，但一直到3月5号又一次攒局开会，仍旧拿不到正向的表态。
　　5号的下午，他接到来自合肥的电话，得到晶圆制造联盟的通知，已经可以前往琴岛了。
　　也就是，芯材这边换方案了。
　　张汝京放下手机，只能摇头，自己和方总以及冰芯、晶圆制造联盟的员工们都有接触，方总是具有乐观主义精神，但其他能接触到的人近来都十分严肃和焦虑。
　　冰芯的这个16nm制程为它争取到的发展与对抗的时间是极其宝贵的，这种时候，如果有机会推动各方面的发展，它很难停下来等。
　　事已至此，也就罢了。
　　张汝京下一趟的目的地是琴岛，督促的是大硅片与冰芯的对接，这也是一个原材料的活。
　　傍晚四点半，芯材公司再次如约召开会议。
　　张汝京这次走进会议室就温和很多，还跟着饶有兴趣的听了一段来自抖音的名人评价，正是方总的老朋友李果庆。
　　“哎，我老李说实话，易科这次恐怕会比较麻烦，方总现在经历的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竞争。”
　　“易科去年确实搞出了全球第一的Mars 8.8，但这不意味着易科从此就高枕无忧，恰恰相反，消费电子市场的竞争极其极其激烈，易科在全球市场的两个重要对手苹果与三星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反击机会。”
　　“再看国内，你们说，那从年前拿了大笔大笔钱就开始狂烧的阿里，它能无视这样的机会吗？那被夺去移动通讯霸主的腾讯能不趁机反击吗？还有被压制削弱的百度，它能不挣扎求生吗？”
　　“咱就不说国内那些手机公司了，就我说的这些，这些个顶个的都是强手啊！”
　　“这些强手大概不用沟通，也会立足它们各自的利益来干一波易科，这是什么？这是天下皆欲杀啊！”
　　“可是，老李实话实说，利益实打实的摆在这，商业竞争就是这样。”
　　“也就是易科血厚，也就是方总段位高，你们看，什么打车软件的烧钱，这过去两年烧的钱有方总一天蒸发掉的钱多吗？”
　　“但是，易科血再厚，终归是有血条，方总段位再高，终究还在段上，我老李大胆预测，哎，我先说，不是我盼着易科不好，是我根据现在的情况预测，冰芯受限的情况下，方总也很难妥协，但他不妥协，易科还得面临更严峻的情况。”
　　“至于未来……”
　　“就像方总自己说的，伟大的企业总是要经历生死。”
　　“你们看，我已经把这句话用易信发他了，他还给我回了条，哎，我老李和方总还是有竞争友谊的，什么叫竞争友谊？就是互相竞争又彼此欣赏……”
　　短视频里的李国庆滔滔不绝，一通分析，顺带吹吹牛逼。
　　但包括张汝京都看得津津有味，这个短视频的点赞也很高。
　　“张总，你说，方总会让易科和台记、三星合作吗？”晶瑞电材的伍彦杰关掉视频，抬头问了张汝京一句。
　　张汝京知道答案，但只是说道：“有时候得看台记和三星他们愿不愿意合作。”
　　伍彦杰惊讶道：“易科那么多订单，只要易科愿意，谁能拒绝易科？”
　　“三星在手机上有直接竞争的关系，换了你是台记，你愿意让易科保持竞争力，然后再输血给冰芯吗？况且，还得看台记的产能缺不缺订单，它现在的16nm都没出，等到量产也肯定优先排给老客户，易科能接受吗？”张汝京简单说了两句。
　　伍彦杰还想再问，但见张总没有聊这的意思，也就知趣的不再谈下去，准备今天继续听一听老张头的长篇大论。
　　不过，出乎他，也出乎会议室里其他人的意料，张总忽然温和了。
　　他没有谈之前的快速推进，没有谈研发和建厂，只是谈光刻胶在国内市场的机会，谈中高端产品的替代空间。
　　“这次冰芯面临的情况不会是个例，在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或者说，冰芯与中芯只是抓住了难得的发展窗口才有的产物，咱们这个行业面临的局势从来都不轻松。”张汝京在一番鼓励之后有着许多感慨，“回头看过去十来年的时间，中芯抓住了上半场的机会，冰芯抓住了下半场的机会，不管未来怎么样，有这两个企业带动行业发展，大家的机会都会多不少。”
　　“咱们光刻胶的国产自有率太低，g线、I线、KrF、ArF，一步步来吧。”
　　“其实，你们是真正的内行人，我是外行人，但我衷心希望大家越来越好。”
　　“行，咱就说到这吧，我这会也是饿的不行了。”
　　张汝京结束了自己不同风格的会议发言。
　　会议室里的众人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但既然到了晚饭时间，也就先解决温饱问题嘛。
　　一行人又讨论几句，然后三三两两的去吃晚饭。
　　晶瑞电材的伍彦杰心里感觉越来越怪，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即去吃饭，而是注意着张总的动向，等到瞧见张总的车到了门口，立即验证心中猜测，一路小跑的就拦下了张总。
　　“哎，哎，张总，你不吃饭，你去哪？”伍彦杰拉住车门，心情忽然变得迫切。
　　“我得去一趟琴岛，我公司还在那边呢。”张汝京这么答道。
　　“张总，你这，你这怎么……不是，咱们这事还没说法呀！”伍彦杰感觉额上有汗了。
　　张汝京看着面前这位，他是芯材借调过来的研发负责人之一，也代表着晶瑞电材的立场。
　　“伍总，已经有说法了，你们大家不愿意，那就算了。”张汝京摇了摇头。
　　“不是，张总，什么叫算了？芯材呢？我们的下一轮中试呢？建厂还得谈啊！”伍彦杰错愕地说道，“你这谈到一半，怎么，怎么就要走啊！”
　　张汝京认真地说道：“伍总，我在这里已经没意义了，冰芯那边选择了新的合作对象，决定对ArF光刻胶进行新一轮的研发攻坚，已经不用谈了。”
　　伍彦杰瞪大了眼睛：“张总，这才几天啊！新的合作对象，这……是谁？”
　　从张总过来也就才一周的时间，而前两天各大公司代表还在表示得与公司商量，这么大的事，冰芯怎么这么快就做决定？？
　　这不合常理啊！
　　张汝京叹道：“伍总，你们愿意等，冰芯等不了，芯材本就是冰芯主导的，现在他们决定与新阳重新合资做子公司，以芯材目前的研发情况为根基，再进一步的推进光刻胶的突破。”
　　伍彦杰愣住：“新阳？上海新阳？他们一点没说啊！”
　　上海信阳在芯材这边也有驻扎研发人员，但这几天一点口风没露。
　　张汝京说道：“他们大概也不知情，是两边最高层很快谈好的，没准合肥那边现在都开始打地基了，伍总，冰芯实在等不了，既然这样，大家就都把手上的工作做好，我相信晶瑞电材在国产光刻胶上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伍彦杰：“……”
　　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太快了！太快了！
　　“我得赶飞机，咱们下回再聊。”张汝京要坐进车里。
　　伍彦杰下意识拉住张总胳膊，说不上什么心情的劝阻道：“张总，这事不能这样啊，还能谈啊……”
　　“伍总，这不正是大家都拿到自己想要的吗？”张汝京反问了一句，拨开伍彦杰的胳膊，坐进了车里。
　　伍彦杰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看着张总落下车窗，看到他冲着自己摆了摆手，然后就乘车前往机场。
　　是拿到了想要的吗？
　　自家继续稳妥的做g线、i线、KfR，冰芯找人攻坚AfR……
　　他忽然莫名的沮丧，但还来不及后悔就又立即拿出手机，寻找业内最新最新的消息。
　　果不其然，行业里搞这个的就这么多，还是能问到消息的。
　　上海新阳确实在合肥出现了新厂计划，据说厂址就选在冰芯1-3厂区的后面，先期投资10个亿，占地50亩，还要重新搭建由ArF光刻机和涂胶显影机组成的ArF光刻胶验证平台……
　　但是，这个新厂，这个子公司，没有冰芯的投资，是要由大基金、地方国资、地方行政出钱出地……
　　这大概是为了规避设备采购上的问题。
　　伍彦杰心里冒出这样的猜测，怔怔的往回走，ArF光刻胶很难的……不确定因素很多的……行业基础很薄弱的……
　　可是，那是冰芯啊……
　　那是真的追到全球第一的冰芯啊……
　　他这个时候突然发觉自己忽视了很多，这几天一直把冰芯当作被严厉限制的对象，然而，它被限制正是因为它实力强大。
　　而且，易科系同样实力雄厚，方总又有决心。
　　现在，自己已经亲身体验了一次方总那刀子般的决心……
　　“哎，伍总，老张头呢？”吃完饭的南大光电的李亚磊迎面走来，随口问了一句。
　　“他去琴岛了。”伍彦杰木然地答道。
　　“嗯？琴岛那边有什么事？明天不是还要开会吗？”李亚磊奇怪道。
　　伍彦杰沉默几秒，说道：“冰芯要另起炉灶，据说和新阳达成建厂与研发的合作。”
　　李亚磊被这个消息惊的定在原地，好一会才说道：“啊？这……”
　　两人对视，心里直到此刻才不约而同的充斥悔意，或许，真应该和冰芯一起试试……
　　乘车前往机场的张汝京已经无暇再考虑芯材这边各厂商的心情，他一边打电话询问更多的情况，一边琢磨着这个事是不是一个新形势下的新样本。
　　就像那些人说的，ArF的研发很难，既然都觉得难，都推三阻四，那就没什么说的了，冰芯找人自己上。
　　这两年多的芯材确实已经研究出一些东西，无非就是顺着方向继续往前。
　　方向是对的，曲不曲折，试了再说。
　　张汝京知道这是一种既乐观又无奈的选择，他仔细思考，全产业链的东西太多，冰芯不管怎样都还是做不过来的，未来几年大概就是两个方向一起发力，要么冰芯自己下场组建队伍，要么厂商把握备胎转正的机会。
　　轿车抵达机场，更多的新阳子公司信息传递到耳边。
　　张汝京听着听着忽然有了更深一层的想法。
　　过去的冰芯是依赖于全球市场、内地扶持、供应链分工，又召集知名国际投资机构分享利益，如此才抓住发展窗口，同样，中芯也是类似。
　　但这样的模式现在已经不行了，更严峻的局面要求冰芯必须进行更深层次的绑定，所以，新阳子公司这次没有一丝国外投资机构的钱，而这恰恰是方总过去所擅长的。
　　大概，冰芯或者易科的钱会通过间隔的方式流入进来，只是，从形式上已经有所转变。
　　张汝京揉了揉脸，抛开情不自禁的思考，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工作，现在作为冰芯的顾问，这次更有些钦差的味道。
　　自己在评估，晶圆制造联盟在评估，冰芯在评估，方总也在评估，时间宝贵，决策不得不既果断又粗犷些。
　　芯材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203章 小道消息
　　阿美严选出炉一周，冰芯与易科的股价都遭受了冲击，前者是下跌的幅度大，后者是下跌的体量大。
　　正如不少人所说的那样，易科掌门人这一周蒸发的财富比过去很多次商业竞争里耗费的钱都多，只是，如此一周，媒体们既没有拿到任何来自方总的回应，易科也仍旧保持沉默。
　　据观察，易科的产能供应却似乎没有遭受影响，Mars 8.8系列的销量不降反升，这对公司的市值提供了一定的支撑。
　　不过，仅仅到了第二周的第一天，一个目标更清晰的措施从华盛顿BIS那里传递了出来，它拟定追加针对冰芯国际的新规。
　　除了上周的一审二限三禁止，现在还要求对冰芯国际的美利坚及在美上市客户进行审查，也就是对来自冰芯国际的技术与产品实施额外的进口限制和许可证要求。
　　第一周，冰芯的进口受限，第二周，冰芯的出口受限，买卖两端都被套上了枷锁。
　　如此一来，英伟达、AMD、易科等冰芯的客户都会遭受直接影响，尤其……BIS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它同样也进行补充，为冰芯的客户企业提供缓冲时间，将会提供临时进口许可证，用以保护美利坚及上市公司的利益。
　　冰芯有着不少的海外客户，美洲地区的占比在23%，即便可以申请临时许可证，但这无疑是为彼此顺畅的合作前景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
　　作为供应链的一环，任何企业都天然的厌恶不确定性。
　　而作为冰芯16nm的唯一一家使用者，易科承受的阴影自然更大，所受的冲击与质疑自然更深，这反应到市值上面便是它已经从Q4财报后最高点的4200亿美元跌到了3700亿美元。
　　易科跌到3700，但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第一时间按照规定向BIS申请临时许可证。
　　但是，它没有反应，也有人需要它给反应。
　　3月9日，交易委员会SEC针对易科近来的股价震荡，要求易科解释波动的原因，进行更多的信息披露，提供其它可能影响股价变动的因素。
　　时隔一天，也是美东时间对冰芯国际限制的第11天，易科终于给出一份正式回应。
　　“我们对易科近期股价的显著波动深表关注，并充分认识到这可能对投资者信心及市场稳定产生的影响。”
　　“我们正极力保证易在全球供应链上的稳定，积极探索与其它供应商的合作。”
　　“我们在向BIS申请临时许可证，已经进行了切实有效的沟通。”
　　“我们将继续密切关注市场动态，并根据实际情况进一步加强与投资者的沟通，以保证信息透明度，保护股东和投资人利益。”
　　来自易科管理层、法务团队和财务部门共同审定的声明主要释放让市场松了一口气的两个消息，一是已经申请许可证，二是在探索与其它供应商的合作。
　　在市场看来，虽然冰芯确实是易科的重要供应商，但易科不是没有选择，不是不能与其它晶圆制造企业合作，但是，易科公司在过去11天里的沉默让人不安。
　　易科在想什么？
　　或者说，方总在考虑什么？
　　沉默总是容易带来不安情绪的蔓延。
　　现在，易科的声明好歹是打破了沉默，并且算是积极的态度。
　　只是，就在易科回应之后，媒体们更多的仍是在试图探寻方总本人的声音，没有他亲口的回应，易科公司现在的声明能代表他的真实态度吗？
　　但方卓仍旧没有接受国内外任何媒体的采访。
　　与此同时，也有媒体转头去采访台记、三星、格芯、联电这些全球前列的晶圆代工企业，尝试验证易科声明里的真伪。
　　台记：暂时没和易科公司进行接触。
　　三星：我们对与易科公司的合作持积极态度。
　　格芯：易科公司与我们进行了初步的接洽。
　　联电：我们愿意与易科进行深入合作，但暂时还没有就相关事宜展开讨论。
　　媒体们需求到了四家企业的答案，只有格芯表示与易科有接洽，这……也算差强人意，最起码，易科公司没撒谎。
　　可是，格芯的技术工艺能够代替冰芯吗？
　　这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3月11日，就在BIS追加措施后的第三天，冰芯国际受影响的客户拿到了第一份临时进口许可证，AMD宣布已经完成在BIS的审批，获得为期90天的进口授权。
　　仅仅三天，AMDA就成为第一个临时许可企业。
　　而且，在这之前，AMD与冰芯仅仅是很少的合作，也就是近期才与易科加强了技术交流。
　　有媒体认为，AMD明显是“别人恐惧我贪婪”，想要寻求冰芯在先进工艺上的加持，而BIS的审批同样十分火速……
　　BIS为什么如此快速批准？
　　这同样被视为一种宽慰市场的信号，临时许可证的获批并不困难。
　　易科的股价获得了一定的稳定，毕竟，一旦解决供应商的问题，多年来的口碑与研发仍然具有强劲的竞争力。
　　而到底能不能解决……
　　下半年的产品情况会成为一个重要标志，假设易科可以获得BIS的临时许可证，90天的时间也只是到六月份底，Q3和Q4两个季度仍旧需要两次许可证，既然是临时，也就注定不可能长期存在。
　　所以，留给易科解决问题的时间很难跨越到明年，而按照过去两年的习惯，Q4的新品能不能保持竞争力将决定着易科在全球市场的涨跌。
　　短期阴影暂时没有弥漫，易科中长期仍旧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不光如此，就在易科与SEC、BIS以及舆论媒体纠缠之际，市场里的直接竞争对手已经开始启动它们新一轮的策略。
　　3月14日，苹果入驻阿里，设置线上旗舰店，开辟了官网之外的官方直营线上渠道，另有消息声称，苹果今年与阿里会在6·18开展更大合作。
　　什么样的更大合作？
　　无非就是价格上的优惠。
　　而不同于苹果仍旧扭扭捏捏的进攻，三星手机的优惠就很直白了，不仅仅是旗舰机Trump进行降价打折，也与国内运营商开启多项史无前例的优惠套餐绑定。
　　自去年旗舰发布以来，三星是御三家里表现最差的，市场份额也被易科蚕食的最多，这次碰到难得的好机会，直接马力全开，想要在易科的大本营打一波翻身仗。
　　而除了三星与苹果这两个老对手，败诉没多久的高通掌门人陈富阳也现身中国内地，意图趁着易科遭遇麻烦之时向中国手机厂商提供更多的竞争力。
　　得益于易科发展的带动，中国内地的手机产业链日益成熟，中低端手机的竞争力也越来越强，高通的标准必要专利在败诉之后不得不修改授权框架，要进行与过去不同的转向策略，而这个转向就由占据高通很大占比的中国市场开始。
　　对手促销，高通盘旋，易科面临的局面颇为内忧外患，如此局面就连曾经在易科身上吃过苦头的多家空头都蠢蠢欲动。
　　值此之际，一些小道消息的流传打消了空头们的念头。
　　据说，英特尔与易科展开了洽谈，获将提供晶圆代工服务。
　　以及，易科YMS总裁在朋友圈里发了个小作文，谈到易科的祝融芯片，探讨一种对外授权的可能性。
　　截止到目前为止，英特尔与冰芯国际是全球唯二的具备14/16制程工艺的企业，而前者并不对外进行晶圆代工，所以，它也一直没被业界和媒体纳入替代冰芯的讨论。
　　但现在……英特尔的可行性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而易科的祝融芯片如果对外出售，不再只用于自家机型，高端手机芯片的市值无疑也再起波澜，将进一步加大与高通的竞争。
　　如此连续消息的传出，空头们及时停下了脚步，看起来方总手里还有不少牌能打，那就……先放过彼此吧。


###第204章 各取所需
　　金融市场里曾经吃过亏的鲨鱼们默默中止对易科的想法，尽管依旧保持观望，但是……考虑到方总的凶狠与没了声息的光头基金经理，大家越来越倾向于只是看场热闹就好。
　　而高通与台记、三星等晶圆代工企业，甚至本次出手限制冰芯的BIS，它们就十分惊愕了。
　　陈富阳是悄然抵达的中国，他在与两个中国手机品牌洽谈之后才显露痕迹，认为现在确实是一次不错的竞争机会。
　　然而，不管怎么想，不管怎么考虑易科的应对，他都没想到易科会卖祝融芯片。
　　祝融芯片是什么？
　　算是易科手机的核心竞争力之一了吧。
　　尤其Mars 8.8，正是因为它在芯片上的绝对领先，全球大部分消费者才认可“全球第一”的荣誉。
　　现在，易科如果把祝融芯片拿出来销售给其它手机厂商……它自己的产品还能保持竞争力吗？
　　高通很懵。
　　陈富阳也很懵。
　　全球高端手机芯片，高通骁龙、苹果A系列、三星猎户座、易科祝融，就这四家，而在这之前，苹果A与易科祝融都是不对外供货，三星的猎户座也只少量的与其它厂商合作，唯有高通骁龙作为纯粹的芯片设计厂商产品，进行广泛的销售。
　　如果祝融被拿出来卖，被用来直接进行正面竞争，那会怎么样？
　　陈富阳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对于易科有利有弊，但对于高通肯定全是弊，而且，回顾智能机发展的这些年，高通好像也没正经打过正面竞争的仗。
　　这一次，易科如果把一款口碑很好的手机芯片放在高端手机市场中竞争，高通要怎么应对？
　　陈富阳觉得很头疼，易科都面临那么多麻烦了，怎么还能这样甩手给高通一刀？
　　他尝试给方总打电话，但没有获得接通，秘书的回答也只是方总正在出差。
　　好在，易科这样的消息还没彻底敲定，虽是从高管口中流出，但恐怕公司内部也会进行激烈的讨论。
　　陈富阳密切关注着易科的消息，很快得知，祝融的未来暂时还未确定，可是，易科光电的CMOS传感器已经确认提高产能，能够更多的对国内客户开放。
　　这个事虽然与高通无关，但……
　　源于易科、索尼、冰芯三方技术而来的CMOS也是易科产品的一大优势啊！
　　先是核心芯片，再是图像传感器……
　　易科这是不过了吗？
　　陈富阳震惊之余放下高通公司的立场，认真研究易科这两天放出的重磅消息后发现一个共同点，不管是还存疑的祝融，又或者已经确定的传感器，这都是面向企业端。
　　易科过去绝大部分都是面向C端的消费者，现在是否想要改善营收比例，更多的从B端的企业发力？
　　按照美利坚那边的情况，易科的市场可能存在一定的不确定风险，所以，它现在打算从其它市场找补？
　　陈富阳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现在主持着易科的事务……确实挺麻烦的，这次不单单是商业上的事情，纵使易科这样的体量也要深受影响。
　　至于与英特尔合作的消息……
　　陈富阳既关注真实动态，也在与台记通话之后知道他们也对这个事特别关注，英特尔如果愿意给易科进行芯片代工，那很可能意味着英特尔要打破它过去数十年垂直整合制造的IDM模式，进入晶圆代工市场与台记、联电等企业进行竞争。
　　一直以来，英特尔以IDM模式进行芯片各个环节的合理配置，在市场上获取了巨大的成功，它现在会为易科打破传统吗？
　　还是说，这只是易科与英特尔一起释放出的烟雾弹？
　　这个问题困扰着台记、高通等公司，同样也困扰着美商的BIS，按照正常流程，英特尔和易科当然可以合作，但是……
　　所以，BIS的人只通过私下里的方式来询问消息真伪。
　　随后，他们得到一个答案。
　　“我们正在接触，布莱恩已经飞去中国了。”
　　英特尔的CEO布莱恩·科再奇已经飞往中国！
　　两家是在来真的？！
　　最起码，是认真的接触！
　　当这样的消息随着英特尔CEO布莱恩发布在推特上的一张自拍而进一步得到证实，易科的股价立即大涨，重回3900亿美元。
　　只是……
　　尽管布莱恩抵达上海，到了易科总部，也见到了方总，但两边的谈判进行的相当艰难。
　　布莱恩确实愿意释放信号，愿意说服董事会打破惯例，可是，伴随着英特尔的晶圆代工，他同样带来了多项条件。
　　英特尔要买易科的WLS，进一步拿到基带芯片的技术，进一步加大Wi-Fi、蓝牙与NFC领域的优势。
　　英特尔要买易科光电，希望拿到全球领先的图像传感器。
　　英特尔要向易科出售手机芯片，希望易科帮助打造英特尔的移动端芯片品牌。
　　以及，英特尔要求冰芯国际终止与AMD的合作。
　　英特尔要买易科的优质资产，还要把芯片卖给易科，顺带把竞争者的路堵死。
　　当方卓在自己办公室从布莱恩口中听到这样的条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想生气吧又不至于，想笑吧又觉得气氛比较严肃。
　　“布莱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方卓只能这样问。
　　布莱恩极其认真地说道：“方总，我没有开玩笑，难道你想把易科的命运交到三星手里？交到台记手里？只有与英特尔合作，易科才能保持长久的竞争力！是长久！”
　　“冰芯现在确实还有产能，但是，接下来呢？”
　　“我们各取所需，英特尔需要移动战略的成功，易科需要在手机市场保持长久竞争力。”
　　方卓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既然是各取所需，布莱恩，为什么英特尔要买那么多东西，我怎么感觉是趁火打劫？”
　　布莱恩叹了口气，解释道：“方总，英特尔凭借IDM模式获得成功，想要打破传统是需要力量的，我需要说服管理层和董事会，有时候，必要的付出只是为了获得更多。”
　　“布莱恩，易科倒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迫切，你带着这样严苛的条件，不是在帮助我们，而是在劫掠。”方卓摇摇头。
　　“方总，我认为你必须要认清现实。”布莱恩加重语气，“既然BIS已经出手限制冰芯国际，那么，你现在就已经失去了它。”
　　方卓反问：“既然我已经失去了冰芯，你为什么又担心它和AMD的合作？”
　　布莱恩皱了皱眉。
　　方卓说道：“我很欣赏你这一趟的果断，但是，布莱恩，我认为恰恰是英特尔需要借着这次机会转入晶圆代工市场，而不是沉浸在IDM的旧梦之中，这才是我们的各取所需。”
　　布莱恩连连摇头，不认可方总的看法，只认为易科遭受的冲击还不足以撼动这位全球第一总裁的心。


###第205章 动摇
　　方卓与布莱恩在易科23层充分交换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但也各自保留了态度。
　　等到他把来自英特尔的打算放在总办会议上，线上线下一起参加的会议顿时炸开了锅，办公室里立即变得喧嚣，音响里欧美两地的高管也炸了麦。
　　虞红眼疾手快，先禁了Online上的发言权限，然后要求大家平静情绪，最后表达自己观点。
　　“这不是平等的交易，我们不能把主动权交出去。”
　　方卓赞赏地看了眼虞红，点头道：“确实，英特尔的晶圆制造对于稳固我们产业链有着不错的意义，但是，即便我们与英特尔达成合作，我们仍不能解决我们最大的问题。”
　　易科最大的问题是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而不是产品上的竞争力。
　　至少未来两年，易科产品的竞争力不是问题，但是，这个两年里的全球市场不确定性是会走高的。
　　即便易科与英特尔达成合作，BIS一纸公文，英特尔也不可能违抗命令。
　　易科确实不同于冰芯所在行业的敏感性，只是一家主营消费电子的科技公司，但是，行政上采取的理由太好找了，随随便便一道“用户数据风险”或“通信数据安全”就能推动相关措施。
　　尤其，未来两年还包括奥子结束任期这一因素。
　　这样全盘考虑，即便是英特尔打破惯例，它的合作也很不划算了。
　　当然，这是方卓的视角，而之于参会的总办成员，英特尔索要WLS与易科光电，这更是赤裸裸的乘虚而入。
　　WLS的基带芯片与易科光电的图像传感器，这都是易科极其优质的业务，公司内部这两年一直有考虑让这两家子公司合并，或者，再加上晨星半导体，如此三合一便能推出一家颇有竞争力的“小高通”。
　　甚至，因为易科光电的存在，这样的“小高通”更为健康。
　　领先的基带、不错的手机芯片、极佳的图像传感器，这样的未来很有想象力，以及，如果再加入一味名为“祝融”的药剂，它的上限更会被拔高。
　　戚赫之前在总办会议上提出了“祝融”芯片的外放，而对外的形式并不排除以大家都清楚的改头换面的方式放在子公司。
　　这样一来，易科既保留祝融，子公司同样也有试水高端手机芯片市场的产品。
　　如此种种，公司内部存在着许多讨论和争论，但唯独没有把它们卖掉的想法。
　　话说回来，英特尔的眼光也很准，这次想买的都是很有前景的业务。
　　“英特尔对冰芯的16nm还是有忌惮的，尤其是AMD公布合作和拿到临时许可证，我们的业务不能卖，但如果能拿到英特尔的代工，这对我们中短期也确实是个不错的补充。”易科美国总裁施罗德开麦说话，委婉的表达了意思。
　　不仅仅是补充，易科的股价已经反应着大家的期待。
　　易科内部现在对于全球市场的判断是偏向悲观，但多数投资者仍旧期待着易科解决掉冰芯的问题，完成一次干脆的切割和转身。
　　此时此刻，全球唯二且制程工艺更佳的英特尔传出真切消息，易科股价立马就有反弹。
　　刘强东观察着老板的表情，见他没什么不悦，也说道：“冰芯与AMD的合作只是刚刚开始，临时许可证的期限只有90天，本身恐怕也不长久吧。”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
　　所以，他在知道消息后对于AMD依旧申请临时许可证感觉挺奇怪，AMD有点逆势而动的意思。
　　戚赫同样出声赞同道：“只要与英特尔的沟通能够把条件压到只这么一条，噢，还可以加上增设搭载它芯片的新机型，这样就是一次比较合适的合作，英特尔收购博通，调整移动战略，它本身也需要继续开辟移动市场。”
　　方卓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AMD是冰芯的合作伙伴，我没法做出抛弃它的事情。”
　　会议室里的众人一怔，刚刚发言的刘强东与戚赫不自觉的一个对视，好，好好，好好好，方总真是……好人呐！
　　老板这个理由真的很见功底。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毕竟这是冰芯的事务，方总拒绝的这么干脆，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勾当呢。
　　“我会再和布莱恩聊聊，其实我很期待AMD用上冰芯的制程之后会给英特尔带来什么样的冲击。”方卓出声道，“英特尔的IDM在过去很成功，但它也有恶性循环，一旦先进制程的研发出现问题，那就会阻碍设计创新，而设计落后又会让市场和效益落后，继续拖累公司的投入，最后更加难以实现先进制程。”
　　虞红忽然说道：“英特尔重返移动战略，这对AMD确实是个好机会，它们两家之前的工艺水平差距太大，如果AMD能持续拿到许可证，真正的推出一款好口碑的产品，英特尔很可能要腹背受敌了。”
　　自打高通收购安华高以来，收购了博通的英特尔就是让它皱眉的重磅对手，反之，英特尔的移动战略同样需要面对新高通。
　　这两家都不是能被轻易压制下去的公司。
　　AMD这种时候如能发起有效的进攻，英特尔会有不小的麻烦。
　　或许是意识到这一点，也或许是习惯性的压制对手，布莱恩这次就带着关乎AMD的条件而来。
　　随着方总和虞总聊起英特尔公司的模式和现状，总办会议室里的讨论也有些偏离主题，大家都饶有兴趣的分析着不同市场的竞争状况。
　　等到隔天共进午餐，方卓再和布莱恩交流就提到了会议上几近共识的观点。
　　“英特尔需要更大的改变了，后面的制程研发耗费越来越多，你们需要适当的调整战略，既然想出售手机芯片，那设计和制造部门最起码要有一定的剥离，后者必须搞出来更灵活的代工模式。”
　　“而不是你现在和我说的这样，认为易科只能接受英特尔自傲的代工条件。”
　　方卓说话稍微有点不客气。
　　布莱恩没有生气，只有些哑然失笑：“方总，方总，听你的语气，英特尔才像遭遇麻烦的那家公司，是英特尔自傲，还是方总你自傲？”
　　“如今的手机芯片市场，你认为谁能向英特尔提供大量的订单？”方卓说道，“这是英特尔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然，我绝不可能把易科在冰芯的订单拿出来。”
　　布莱恩露出笑容，这明明是迫不得已。
　　“AMD已经放弃与格芯的纠缠，就算不与冰芯合作，它也会寻找更先进的工艺，不管三星还是台记，或许都能给它带去助力。”方卓指出这一点，又举例说服道，“现在摆在英特尔面前的是一个选择，是一个你们曾经做错的选择。”
　　布莱恩不以为意的听着下文。
　　“据我所知，当初iPhone的手机芯片曾经找过英特尔，是乔布斯亲自去找的欧德宁，希望英特尔能给苹果制造芯片，但你们以订单价格低、数量有限拒绝了这笔不划算的买卖。”方卓微微摇头，“欧德宁曾经错过的机会，现在摆在了你的面前，布莱恩，你要珍惜啊。”
　　欧德宁是英特尔的前掌门，布莱恩正是接过他的职务，也与他共事许久，更知道当初的这件事。
　　作为从2005年到2012年的掌门人，欧德宁任期里常被提起的一点便是英特尔对移动时代的无所适从。
　　如今回头看，如果当时英特尔接下了iPhone的订单，情势也许完全不同。
　　然而，欧德宁的那个决策就像是他整个移动战略的缩影。
　　方卓亲手给布莱恩倒了一杯红酒，认真地说道：“欧德宁当年对乔布斯说不，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不是易科求着英特尔，也不是英特尔求着易科，这只是两家企业一起迎接挑战的最好机会。”
　　布莱恩迎着方总的眼光，心志真的被动摇了，这个“不”字真的好难说出口。


###第206章 赋能
　　英特尔曾经了错失切入移动市场的最好机会之一。
　　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教训。
　　当这样的教训与易科的芯片需求一同被摆在面前，布莱恩很难不触动，他从1982年进入英特尔，迄今为止已经为公司工作33年，见证了英特尔的巅峰与迟缓。
　　早在2000年之前，英特尔的巅峰市值就超过5000亿美元，而现在仅仅是1500亿美元。
　　布莱恩去年说服董事会收购博通，就是慷慨激昂的要重推移动战略，就是要重新打造英特尔的辉煌。
　　只是，收购博通、与易科进行技术合作确实让英特尔在移动市场取得了一个切入点，但是这力度总有些隔靴搔痒。
　　现在恰逢易科遭遇危机，一笔天价订单几乎就被摆在了市面之上。
　　当年的乔布斯被拒绝之后，他找到三星为其制造芯片，由此极大的带动了三星的晶圆制造，也为三星的转型带来极大启发和推动。
　　就在苹果把订单交给台记之前，它还一直是三星晶圆代工的最大客户。
　　全球能有这样体量的订单没有几家，所以，在市场对易科充满疑虑和担忧之际，布莱恩亲自飞来中国，想要拿捏一下易科。
　　但在谈了两天之后，他忽然有种被方总拿捏的感觉。
　　等到回了酒店，布莱恩先与团队讨论易科的现状，又和大本营进行通话，待到凌晨时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回荡着一个问题。
　　这是英特尔又一次的“苹果时刻”吗？
　　不，或许是新的“易科时刻”。
　　只是，不同于苹果，现在的局势更加复杂，还面临着地缘政治的影响。
　　布莱恩越想越没有睡意，干脆起来冲了一杯咖啡，考虑着各种可能的变化，易科肯定是需要更换芯片制造商的。
　　哪怕冰芯国际同样是由方总创立，他也必然要舍小保大。
　　这一点不以他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不然，最终结果只能是易科和冰芯都保不了。
　　作为英特尔的现任CEO，布莱恩对于公司近十年来的状况都抓耳挠腮，他不相信方总这样一个易科创始人对于如今危机不感迫切，不进行权衡。
　　抓住这一点前提条件，英特尔与易科的博弈似乎就清晰很多。
　　布莱恩在深夜考虑了许多，认为易科总体上的危机可控，就算地缘政治的因素再爆发，易科的危机也是绵延但可控的。
　　而易科的危机越是绵延，英特尔合作所能得到的空间也就越大。
　　布莱恩左右盘算，等到次日上午却没有露面，而是由这次随行团队与易科方面进行洽谈，尽力争取既定的条件。
　　不管方总怎么说，易科危机就是危机，英特尔的合作某种意义上就是援手。
　　布莱恩没有参与洽谈，只在晚上跟着一起复盘，揣测易科合作的边界与方总的心理底线，他认可彼此合作的互利，但归属在己方的利益总归要竭力争取。
　　等到复盘结束，他问了句易科掌门人的情况：“方总今天一次也没露面吗？”
　　英特尔的副总监摇头。
　　布莱恩觉得正常，毕竟自己也没露面，大家是不约而同的晾一晾对方，也算是一种小博弈了。
　　只是，如此接连谈了两天，布莱恩在周五的下午突袭谈判现场，与易科高层谈笑风生的聊了会消费电子市场，但迟迟没见到方总和听到他的消息。
　　“说起来，我前几天还收到了华盛顿BIS的电话，他们还问到方总。”布莱恩这样不轻不重的抛出了个消息，果不其然的引来对面YMS总裁戚赫的询问。
　　然而，他只是顾左右而言它，并不揭开电话内容。
　　如此再临近洽谈结束，布莱恩还是没见到方总露面，终于忍不住问道：“方总今天是不是很忙？”
　　“方总前天去北京出差，可能还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回来。”戚赫答道，“他对大家的合作很重视，嘱咐我有新消息就要立即和他说。”
　　他这么说完又遗憾的耸了耸肩：“但大家确实存在一定的分歧，我还没有向方总汇报。”
　　布莱恩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悦，自己还想着博弈呢，合着你早就离开上海了。
　　他保持表情不变，笑道：“重要的合作总是需要耐心，易科这次确实存在一些麻烦，但任何伟大的公司总是能够从困难和挑战时期里恢复过来，并且，还能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强大，我相信易科会是这样的公司。”
　　布莱恩见到对面的戚赫点头，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既然方总有工作在忙，明天上午我希望可以和虞总聊聊WLS，我对WLS有一些新的想法。”
　　戚赫有些为难地说道：“布莱恩，莫伦科夫已经在乘机飞来的路上，如果你对WLS有新的想法，其实和他聊会更有建设性。”
　　莫伦科夫是WLS的CEO，以及，他是被挖过来的前高通COO。
　　布莱恩这次表示了自己的不悦，声音微沉：“我认为和虞总聊起来会比较有意义。”
　　就算方总不露面，总得虞总这样的级别才算勉强匹配吧，现在搞一个莫伦科夫就想打发自己？你们易科到底还想不想要晶圆制造上的合作了？
　　布莱恩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可以释放出英特尔与易科谈判不顺的消息，股市自然会为自己带去说服力。
　　“不是不能和虞总聊，只是虞总明天的工作已经有安排。”戚赫无奈，不得不透露消息，“虞总明天上午安排了与格芯到访高层的会议，这样吧，布莱恩，莫伦科夫今晚能到，等到后天，虞总、莫伦科夫可以和我们一起聊聊。”
　　格芯是先前媒体验证消息时唯一和易科有接触的晶圆代工厂。
　　布莱恩微微色变又很快恢复正常，笑道：“戚总，你们不会认为格芯是比英特尔更合适的合作对象吧？这个星球上最好的晶圆制造工艺在英特尔。”
　　戚赫点了点头：“确实，英特尔的14nm工艺让人赞叹，也是我们易科最好的合作对象。”
　　布莱恩有点狐疑地看着对面的易科YMS总裁。
　　戚赫继续说道：“但是，格芯或许是一家更好的值得易科入股的对象，另外，冰芯的工艺也还算不错。”
　　布莱恩眼神一凝，易科入股格芯？
　　以及，冰芯的技术再导入格芯？
　　BIS限制冰芯，所以，易科干脆找了家美国晶圆代工企业？
　　他瞬间联想到与冰芯合作的AMD，心里对冰芯抢滩的16nm再生厌恶，冰芯是被限制了，但它四处挥舞它手中的技术，到处……
　　到处赋能！


###第207章 二次上市
　　时间进入三月中旬，关于易科的消息又多了起来。
　　前有英特尔，后有格芯，要么是CEO在推特上发自拍，要么是股东公开欢迎易科的入股，再加上易科先前宣布的派息已经执行，还有易科即将执行的拆股，它的股价总体上是震荡中回暖。
　　冰芯国际确实是易科重要的供应商，但从目前情况来看，易科的选择确实不少，而易科的管理层看起来只要做出一个没那么差的就行。
　　3月20日，易科股票正式1:5拆股，这一天的涨幅超2%，股价收于115.23美元，市值再次站稳3900亿美元。
　　也是同一天，台记的16nm终于姗姗来迟，成为全球第三家提供14/16nm工艺商用的晶圆制造厂商。
　　但易科股价稳住，冰芯的股价就惨了些，自被限制以来的两周时间，它已经跌到上市初期的股价，市值目前是在180亿美元。
　　尤其随着易科频频传出与英特尔、格芯的暧昧关系，冰芯的这个周末更是遭受沉重一击，估计周一再开盘就会迎来破发时刻。
　　然而……
　　方卓这边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冰芯的不满声音，大概也是清楚易科现在很为难，况且，易科的体量也确实远比冰芯要大，怎么选都是正常的。
　　但冰芯默默的处理各种问题，近日来看到易科各种消息的AMD掌门人还是坐不住了，再一次把电话打到方卓这边。
　　她很直截了当地问道：“方总，易科是要和英特尔合作了吗？”
　　“还在谈。”方卓给了个准确的回答。
　　“那……英特尔与易科的合作会不会涉及冰芯对AMD的代工？”苏姿丰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方卓哈哈一笑：“怎么可能……”
　　苏姿丰松了一口气。
　　方卓笑声不断：“怎么可能不涉及……”
　　苏姿丰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怔了几秒钟才再次问出来：“那，那，那是怎么谈的？”
　　“布莱恩要求冰芯和AMD终止合作。”方卓这么说道。
　　苏姿丰等了两秒，没听到下文，有些无奈，这方总真是问一句答一句，她继续问道：“方总，英特尔真是太无耻了，我们是正常的商业合作。”
　　这话说到后半句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不光是正常的商业合作，简直是AMD掏老本的合作！
　　“谁说不是呢，我当场就断然拒绝了布莱恩，AMD是冰芯的客户，英特尔是来和易科谈合作，怎么能在易科的会议室里涉及其它公司的正当业务。”方卓十分大义凛然。
　　苏姿丰听着这样光明磊落的话，心里忽突生狐疑，沉默一会后问道：“真的吗？”
　　“你要不信，我把录音发给你听。”方卓笑道。
　　苏姿丰迟疑两秒，不知道这样合不合适。
　　这边方卓已经继续往下说：“开玩笑的，苏总，既然你打电话来了，那我就认真严肃的重申一遍，冰芯与AMD的合作将会十分坚固，我很看好AMD使用冰芯的制造工艺完成产品的升华。”
　　苏姿丰更迟疑了。
　　她沉默好一会才说道：“方总，你还是把录音发我吧……”
　　“好的，那你等下。”方卓挂掉了电话。
　　苏姿丰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样心情的在等待，既有些忐忑，也又觉得有些荒谬。
　　五分钟之后，她手机上真的收到了一段音频，打开一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录音，但不是与英特尔的谈判，而是易科会议的节选。
　　——冰芯与AMD的合作只是刚刚开始，临时许可证的期限只有90天，本身恐怕也不长久吧。
　　——只要与英特尔的沟通能够把条件压到只这么一条，噢，还可以加上增设搭载它芯片的新机型，这样就是一次比较合适的合作，英特尔收购博通，调整移动战略，它本身也需要继续开辟移动市场。
　　——AMD是冰芯的合作伙伴，我没法做出抛弃它的事情。
　　录音里出现三个人的声音，前两个比较陌生，但第三个就是方总的回复。
　　苏姿丰在联系方总之前的心情比较紧张。
　　这一周看易科的消息频出，最让她上心的就是英特尔，而股市显然也对易科与英特尔的合作持正面态度。
　　虽然台记这些年发展的很好，但英特尔的晶圆制造一直更胜一筹，只是它并不对外代工，一旦英特尔为了易科破例，这俨然就是强强联合。
　　如果方总的回复是冰芯要取消与AMD的合作，苏姿丰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太大的底气怒斥方总，顶多只是大声的嘲讽他见利忘义，但那也是发泄居多。
　　现在……这只能大声的赞美他了。
　　“方总，你不愧是全球最佳总裁，不愧是易科这样公司的创始人，不愧是中国半导体行业的领军者！”
　　方卓再度接通苏姿丰的电话，听到她略微失态的赞美，只是笑道：“我不认可英特尔的做事方式，我做这样的决定也不是因为AMD，而是从自己出发。”
　　苏姿丰不清楚方总有什么具体的规划，但她知道和赚钱离不开关系，自从AMD与易科、冰芯达成合作，股价就一直在增长，已经从1.5美元涨到2.9美元。
　　这种接近两倍的表现显然和AMD的业绩无关。
　　而且，AMD这次从BIS拿到临时许可证的速度几乎是“秒签”，这大概率有来自国会山股神们的助力。
　　如果易科和冰芯没那么出挑，大概方总的朋友们也能帮到他，但现在……
　　苏姿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方总，易科会和英特尔达成合作吗？如果不答应它对AMD的干涉，还有什么条件？”
　　“还在谈。”方卓笑道，“苏总，照你这么说，我是应该答应吗？”
　　“当然不，我只是……”苏姿丰想着易科的处境，说道，“我只是为易科这样少见的挑战而感到一些担忧，方总，你知道的，我八年前就是易科产品的粉丝。”
　　八年老粉苏姿丰。
　　方卓还真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答道：“确实还在谈，易科不是只有英特尔这一个选择，格芯的CEO桑杰已经在上海了。”
　　苏姿丰语气古怪地说道：“我很难想象桑杰面对方总时的态度。”
　　“我还没有见过他，据说，他态度很好，格芯的股东很欢迎我，沙特的朋友们都挺友善的。”方卓笑道。
　　苏姿丰皱眉，真的太难想象桑杰与方总的见面场景。
　　格芯的CEO桑杰·贾是方总的“老朋友”，他曾经在高通任职，后来去了摩托罗拉，然后被方总评选为“全球十大失败CEO之一”。
　　桑杰对此很是气愤，还曾经登上节目和方总当面互动，最后被气到离场，也就在今年年初，格芯聘请他成为CEO。
　　苏姿丰曾经在格芯当过CEO，对它的评价很低，现在对于它找桑杰当CEO的操作更是低又加低。
　　她略一沉吟，仍旧劝道：“格芯内部存在不少管理问题，技术工艺的瑕疵也比较多，方总，我其实不太建议你与格芯进行合作。”
　　“苏总，你上次就和我说过了，好吧，那我现在只能立即飞到上海，答应布莱恩，踢掉AMD，全面投入英特尔的怀抱。”方卓调侃道。
　　苏姿丰无奈道：“那你还是和格芯合作吧。”
　　“苏总，如果我们与格芯合作，或许能输出技术工艺，让格芯也往上追一追，到时候还可以欢迎AMD和格芯再续前缘，岂不是很好？”方卓笑道。
　　苏姿丰一阵无语。
　　她提了个问题：“格芯如果定增，SEC会介入吗？”
　　易科与格芯的合作从逻辑上看起来也是挺不错的，格芯虽然比不上英特尔、台记、三星，但也有着中上游的技术。
　　再加上，易科本身会有与冰芯合作的过渡期，如果能帮助格芯的工艺升级，几乎就像是冰芯秽土转生。
　　“通常来说，格芯搞定增是不需要SEC批准的，只要符合它的注册豁免规定就行，反而是加州的‘蓝天法’需要注意，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说不准。”方卓答道，“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蓝天法”是地方法规，因曾经的证券销售声称“连蓝天也能当作地产”而被用作俗称，旨在保护投资人，监督证券业务。
　　易科入股格芯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按理说没问题，但不按理就不知道了。
　　“方总，只要有许可证，AMD会是冰芯坚固的盟友。”苏姿丰把心里的感慨化为个人的表态。
　　“苏总，谢谢你的安慰。”方卓说道。
　　等到苏姿丰挂掉电话，她才忽然回味过来，是“安慰”……方总当成安慰来听的。
　　不过，她认真一想，这个事确实当成安慰来听比较好。
　　商业竞争里的地缘政治因素被放大，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苏姿丰依旧密切关注着易科与冰芯的动向，尽管已经放下半颗心，仍旧有半颗心寄存在上海那边，生怕冷不丁来了一通电话，直接把AMD给裁掉了。
　　但或许是英特尔与易科迟迟无法达成共识，这两家没有消息，她很快瞧见推特上有了来自格芯的动静。
　　如同布莱恩一样，桑杰也发布一张在上海的照片，而且是他和方总的握手照，还进行了配文。
　　——全球最佳CEO与最差CEO的握手，要保持进步。
　　桑杰以一种自嘲的口吻向外界揭露最新动态。
　　因为这个推特，不少媒体才拿到方总的最新近照。
　　自BSI行动到现在，方总始终没有个人或者亲口的回应，都是以易科公司的名义在进行，他的态度很容易解读为一种情绪。
　　不过，照片中的方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憔悴，反而面带笑意，风采依旧。
　　《华尔街日报》直接致电桑杰，询问格芯与易科的合作情况，得到了一个“正在密切接触”的答案。
　　也仅仅是这样的答案，格芯的股价就立竿见影的上涨。
　　冰芯受挫，易科逢危，但这对某些企业确实是个机会。
　　3月25日，亲自和格芯谈了一轮的方卓再次见到英特尔的布莱恩，相较于上次，布莱恩的态度显得温和不少。
　　“方总，你倒也不用这样拿格芯来逼我。”布莱恩上来就揭示方总的用意。
　　“不是逼你们，只是稳固下投资人的利益罢了，况且，也确实不能只预备一个与英特尔合作的方案。”方卓解释道，“因为这次冰芯的突发状况，我们意识到易科的供应链确实存在问题。”
　　布莱恩在英特尔曾经负责过供应链的工作，闻言立即赞同道：“确实，方总，易科在核心零件上太过倚重冰芯了。”
　　这其实是业界常态。
　　但易科在BIS对冰芯动手后仍旧恋恋不舍，仍旧不迅速推进与其它厂商的合作，这就很不妥了。
　　“冰芯毕竟是我一手创立的。”方卓这么说道。
　　布莱恩越是听到方总这样说，越是确定易科基本要与冰芯进行切割，要加速稳固供应链，他点点头：“我很能理解，但总归是要权衡利弊的，方总，大家谈来谈去，既然易科不愿意出售WLS和易科光电，那我也不想勉强。”
　　“可是，有一条必须达成共识，冰芯不能为AMD提供16nm的制造工艺，方总，你必须叫停冰芯与AMD的合作。”
　　“这一条能谈成，我立即回去全力说服董事会，推动英特尔在晶圆代工领域的业务。”
　　布莱恩给出了底线。
　　方卓皱眉。
　　布莱恩强调道：“我们不能一边和易科合作，一边又看着易科培育我们的竞争对手。”
　　方卓有点无奈地说道：“AMD只是一家小公司，布莱恩，它不值得被放入我们合作的讨论。”
　　“不，我不这样认为，英特尔应该保持对AMD的有力防守。”布莱恩坚定地说道，“方总，现在合作的主动权交给你了，你愿意为易科负责，那就拍板，你不愿意，那就……”
　　他耸了耸肩。
　　方卓问道：“你能说服英特尔的董事会打破常规？”
　　英特尔一直以来都是垂直整合的IDM模式，打破常规并不容易。
　　布莱恩自信地说道：“我已经为英特尔工作了33年，我有这个能力。”
　　“那我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方卓有点没想到布莱恩的决心如此之大，要是这样看，或许……
　　他结束与布莱恩的见面，把英特尔的最新态度放在会议桌上讨论。
　　几乎所有人都同意抛弃AMD，都认为与英特尔的合作将会有力的支撑易科产品的竞争力。
　　方卓几乎就要做出抛弃合作伙伴的事情。
　　可是，一个极其吊诡的消息传来，既让他无语，也让总办无奈。
　　英特尔董事会代表埃尔斯直接越过布莱恩打了电话，通知叫停CEO与易科的所有洽谈。
　　方卓还以为是BIS进行了干涉，询问对方理由。
　　“董事会正在对布莱恩进行调查，他现在的洽谈与后续的承诺都不会在董事会的授权框架之中。”埃尔斯郑重地说道。
　　方卓惊愕：“为什么？”
　　埃尔斯答道：“布莱恩可能涉嫌违反公司的非联谊政策，与某位员工存在不被允许的关系，他必须接受调查。”
　　“那易科与英特尔的代工合作？”方卓几乎怀疑英特尔是在寻找一个借口。
　　“这需要等调查出炉。”埃尔斯只透露到这里，“好饭不怕晚，方总，我们都应该保持耐心。”
　　方卓接完这通匪夷所思的电话，立即致电布莱恩，询问相关情况。
　　布莱恩沉默许久，答道：“我现在需要立即飞回加州，方总，我原则上仍旧愿意极力推动英特尔与易科的合作。”
　　“你这……埃尔斯说的是真的？”方卓惊讶。
　　布莱恩叹道：“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不同的状况，就像是易科现在，方总，抱歉，我希望英特尔的这个‘易科时刻’会是一个好的结局。”
　　如果不能推动与易科的合作，那似乎意味着冰芯与AMD的合作继续推进。
　　或许，这可能也是一种“易科时刻”。
　　方卓从没想到与英特尔的谈判会是这样收尾，但他仍然祝福了布莱恩。
　　按照英特尔董事会这样郑重其事的情况，布莱恩怕是回去就不会再来了。
　　这真的不是借口吗？
　　他心里仍旧存在疑问。
　　但没过多久，英特尔的CFO罗伯特代替布莱恩飞来，重启与易科的谈判，而不同于布莱恩的退让，罗伯特认为易科必须付出足够的诚意才能获得英特尔的代工。
　　“冰芯已经失去竞争力，方总，只有我们英特尔才能帮你，你必须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罗伯特要倨傲得多。
　　方卓重新把AMD放在战略合作者的位置上，并且，让虞红代替自己与这位罗伯特进行洽谈。
　　3月31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易科的晶圆代工厂商没有确定，但公司公布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动作。
　　——易科计划四月发行境外上市外资股（H股）股票并申请在香港联合交易所有限公司主板挂牌上市。
　　也就是，易科将要在香港二次上市。
　　什么意思？
　　在易科的公告里，它的解释是“顺应当前格局和市场预期、确保投资者利益的最优商业选择”。
　　主流媒体对此的解读则是，易科对于未来悲观，意图规避部分政策风险。
　　华尔街有分析师认真探讨了易科、冰芯与方总的动作，最后进行了不无调侃的揣测。
　　“易科二次上市，这种动作释放了让人极其不安的信号，仿佛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方总难道真的要冒险坚持易科与冰芯的合作？”
　　“不，他不会是疯子，我宁愿是我疯了。”
　　“我谨代表我个人呼吁，让商业的归商业，让政治的归政治！”


###第208章 自己动手
　　易科的二次上市公告一出，股价再次应声下落。
　　从三月一号到三十一号，整整一个月时间，易科的股价起起落落，最高点越过4200亿美元，最低点不足3800亿美元，就是一个震荡震荡再震荡。
　　围绕着易科的情况，英特尔、格芯、苹果、三星、台记等公司都有不同的调整和变化，而在商业之外也有不少角力。
　　但当易科给出最新的决策，同样的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快了。
　　才仅仅一个月时间，易科怎么就这么果断或鲁莽的赴港二次上市？
　　你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大的市场，这么多的用户，你你你什么意思？
　　易科的股价拆股都不受影响，反而继续攀升，但这一则公告真有不小的震感，这种关头的上市举动怎么看怎么有点跑路的感觉。
　　“作为全球最包容的市场，难道真的容纳不了易科这样的公司？”
　　“姑且不论BIS对冰芯国际的限制是否有效，自它追加措施以来，为什么AMD这样的毫无影响的小公司都能迅速拿到临时许可证，但易科的许可证迟迟没有下来？”
　　“易科以及受影响公司的股价震荡，这些给投资人带来的损失难道不应该被BIS正视吗？”
　　“BIS和SEC必须重新审视相关策略！”
　　有手里票还没出完的机构们趁机发声，炮轰BIS和SEC等机构。
　　但同样也有一贯声讨易科的带有政治色彩的代言人，他们依旧认为以易科为核心的易科系应该被严厉打击，而针对易科这次的公告则喊出“别让易科跑了”的口号。
　　易科还没正式启动二次上市的动作，相关舆论的反应已经有些出乎意料的大，其中不乏针对方卓个人的声音，认为他是冰芯国际的创始人，现在既然已经对冰芯国际进行限制，那就应该对相关核心人员也施加更具针对性的措施。
　　不管如何，方卓身上的冰芯标签愈发惹眼，这并不因为易科而改变。
　　如此汹涌的舆论冲到面前，方卓虽然不会出面回应，虽然确实很忙，但内部意见还是要看一看的。
　　易科的公关部和美利坚的游说团队都提出了建议，认为需要给这种针对个人的言论降温，免得真出现什么事端。
　　虽说明年年初才开始选举，但不同阵营在现在就已经有动静了。
　　“你们觉得这种温度是可以有效降低的吗？”方卓几经思考之后询问游说头子赵智善。
　　赵智善咂摸着老板的说辞，“有效降低”，她好一会之后才说道：“降低肯定是能降低，但这次不少人都是共和那边的，方总，我们认为不管能多有效，总归要有动作才行。”
　　易科赴港，她同样认为老板的预期是在持续走低的，但这个事不能就这么放任。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这个问题还是应该得到有效控制。”方卓平静地说道，“趁着我们的朋友都还在，不要让矛盾积累，这样是不好的，矛盾越是累积就越是麻烦。”
　　赵智善仔细思考老板的话，忽然有些猜到方总的思路，试探着问道：“那我们就先激化矛盾？”
　　虽然是朋友，但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意，不是事事都能让他们帮忙。
　　既然如此，降温不好降，那就升温，升到需要解决的地步，升到需要他们主动帮忙的地步。
　　至于怎么升温……
　　不能只针对冰芯国际的创始人，更要严查方总的所有动作。
　　查易科，查查易科当初到底怎么收割的空头，这里面有没有操纵市场，有没有权钱交易！
　　查MIGA基金，这家饱受盛名的基金到底是如何运作，它曾经参与金融风暴后的不良资产处置，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违规！
　　查方总的朋友们，查查他们有没有被糖衣炮弹击中！
　　赵智善只是念头一转，降温不好降，这升温简直太好升了！
　　“嗯，有的事就得现在盖棺定论，该激化就激化，就是做事做谨慎一些。”方卓知道对面这位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赵智善明白这种事得需要些手法，但这些年来一直在美利坚运作，明的暗的都十分成熟了。
　　等到结束与老板的通话，她左想右想，认为这个舆论还得从易科着手，就趁着易科现在二次上市的风头，把当年最震惊世界的轧空案再翻一翻。
　　方卓在第二天再次接到赵智善的电话，也基本认可她的思路，轧空案不错，这是白房子自己拍板的事情，想必能迅速为事件降温。
　　不过，还没等舆论有什么发动，或许是感受到部分压力，又或许是流程已经到这了，BIS终于下发易科对冰芯的临时许可证。
　　从四月到六月，易科从冰芯的采购不受BIS限制，依旧可以稳定供货，这就基本保证新品发布会之前的供应稳定。
　　而如果能够继续获批第二份许可证，易科今年的新品也能获得部分保证。
　　方卓通过线上会议把最新消息通知给易科总办，大家都认为，为了保证最大化利益，今年的秋季发布会应该提前到9月附近。
　　“秋季发布会就由虞总负责了，今年的新品备货需要控制下风险。”
　　“关于在香港上市以及更多的舆论问题，任何人不要参与公共讨论，也不要私下接受采访，一切由公关部回复。”
　　“易科的任何行为都是合法合规。”
　　“不管我们与英特尔、格芯的合作能否达成，不管我们的事业会出现什么波折，我都要再次表明我的观点，半导体首先是产业，而不是意识形态。”
　　“它的政治化必定要以经济和商业为基础。”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低谷时期继续坚定不移的积蓄力量，继续坚定不移的投入研发与技术创新，继续坚定不移的保持进步。”
　　方卓近期少有的在总办会议上长篇大论。
　　只是，与其说是放在易科会议桌上，不如说是一次在内地半导体行业会议上的预演。
　　4月6日，合肥非正式的会议，参会嘉宾包括冰芯、中芯、中微、长电、上微、北方华创、上海新阳等一批内地半导体知名企业的高层。
　　邱慈云是冰芯的CEO，他代表冰芯向产业上下游的内地同行们通报了目前所遭遇的情况，也谈到中长期的竞争力与本轮限制所带来的国产替代机遇。
　　“冰芯面临的问题不会只是冰芯的问题，不会只是冰芯附属公司的问题，而是愈发严峻和激烈的产业问题，我希望也是提醒大家做好有必要的准备。”
　　“从冰芯成立到现在，我们在国内进行广泛而深入的合作，主导成立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尝试和推动了产业链的合力发展。”
　　“冰芯现在面临限制，这不可能不遭受影响，但我们已经在寻求替代供应商、储备关键零部件、开发自主维修能力等方面获得不错的进展。”
　　“冰芯的竞争力仍然在，未来一段时间的竞争力也仍然存在。”
　　邱慈云的讲话比较宽泛，但是行内的人都清楚冰芯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的冰芯虽然失去了部分核心设备厂商的技术和售后支持，良率受到影响，但各地产线并没有失去运转，毕竟，那些厂商不可能把已经卖出去的设备拆回去。
　　而冰芯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生产线持续且良好的运转下去，这就需要替代供应商、储备关键零部件以及获取新的维护支持。
　　据说，冰芯正在大力从国外招人，同时又控制了两家二手设备厂商，一方面是需要二手厂商的技术人员，一方面是维持购买渠道。
　　同时，站在当下的时间节点往前看，冰芯这两年在“华力一期”下工夫的A/B/C线也显现出作用，很难不让人称赞它的先见之明，或者说，警惕心。
　　邱慈云在冰芯如今境况下的铿锵有力获得热烈的掌声。
　　作为冰芯的创始人和董事长，方卓自然也必须发言。
　　“从上个月一号以来，一直有人不断的问我，不断的在各种平台和场合试图追问我各种问题。”
　　“归根结底，他们就是在问我，我对冰芯是什么态度。”
　　方卓说到这里，笑道：“我其实不明白，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好问的，我当然是百分百支持冰芯啦。”
　　他这么说了句却没有解释如何百分百，而是复述了一番在冰芯总办上说过的话，谈到产业发展的波折与必然的进步。
　　“冰芯如今碰到的问题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需要的是大家的合力。”
　　“我昨天听到一个很不错的消息，正好适合如今的状况，据说，比利时的IMEC考虑接受中芯的合作申请，而合作内容正是与14/16nm的技术工艺相关。”
　　“你们说，巧不巧。”
　　“内地有了，国际上合作环境也就宽松了。”
　　“冰芯很坚定也很乐意的让这种国际合作变得更为宽松，直到未来某一天，上下游环节的竞争都能同场竞技。”
　　“但这一天是等不来，也求不来的。”
　　方卓摊了摊手，笑道：“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第209章 会晤
　　冰芯在合肥召开的非正式会议能否取得成效还需要看后面的发展，但最起码展示了冰芯高层的精神面貌，也算对大家有所鼓舞。
　　从三月一号的BIS祭出名单，虽说不少厂商都迅速与冰芯有业务上的新互动，拿到国产替代的新机会，可是，大家对于冰芯的未来都颇为悲观。
　　这种悲观既源于对方的强大，也源于冰芯的沉默、易科的动向以及方总的安静。
　　冰芯确实很厉害，把制造环节的水平推到了国内史无前例的地步，但……会是昙花一现吗？冰芯会出现离职潮吗？胡、梁两位院士又会不会动摇？
　　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一旦冰芯失去易科的订单，造血功能会被严重破坏，根据它自己的财报信息，单单2014年就从易科那里拿到140亿的芯片订单。
　　如果依照BIS的限制，冰芯不光会失去易科的订单，还会失去易科和受它影响的公司们的技术合作，前者或许还能依靠国内部分厂商获得一定的弥补，但后者几乎很难补救。
　　国内一直喊“易科系”“易科系”，真正到了这样的危急时刻，易科之于这个体系的价值和魅力愈发显得珍贵。
　　易科与冰芯的相互作用，既打造前者产品的过硬实力，也推动后者工艺的持续进步。
　　现在面临外界压力，这个体系要么分崩离析，要么被压力压的更加紧密，而它的走向几乎就要取决于方总一人了。
　　方总有财富有事业有地位，他又会怎么选？
　　偏偏，他在这样的时刻不论怎么选都几乎不会受到指责，易科和冰芯已经做得足够多，如果冰芯停产，易科更换制造商，能说这是他的错吗？
　　值此之际，“百分百支持冰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话从方总口中当众说出来，参会的不管是谁，都觉心里一振。
　　只是，大家心里同时也升起对方总决策的一些疑惑。
　　非正式的行业会议没有多谈细谈的空间，方卓也没有这个意图，只是让这场会议更多的表明冰芯的稳定与预期。
　　不过，等到这场会议结束，冰芯董事长与诸多同行还有私底下的谈话，而方卓发现大家更多的还是询问自己的态度。
　　先前是不确定，现在是确定之后的担忧。
　　“方总，BIS开具的临时许可证总是有期限的，到时候怎么办？”北方华创的掌门人赵金荣是第一个与方总交流的，他喝着茶，没问冰芯，反而问起易科。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许可就卖，没许可就不卖呗。”方卓轻松地说道。
　　赵金荣的茶水都泛起了涟漪，他放下杯子，想着易科的成就，很难不露出异样的神色，本以来方总有什么长袖善舞的方案，总不能真就一拍两散吧。
　　他看着方总，既觉这位有点开玩笑，又觉他的眼神很认真。
　　“方总，你这……”
　　“唔，方总，那个……”
　　赵金荣犹豫再三，一时间竟然不知怎么说才恰当。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方卓平静地说道，“这原本就不是冰芯一家的事情，易科不可能独善其身，我从不抱侥幸心理，赵总，这是咱们全行业的事情，合肥厂也等着北方华创的设备验证，你就不用担心我有什么决策上的摇摆了。”
　　赵金荣吸了一口气：“方总，我不是担心你的决策，只是为易科……不知这样说对不对，只是为易科惋惜。”
　　“国内智能手机市场的增长有放缓的趋势，但中高端市场反而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方卓略一沉吟，“易科如果真的失去美国市场，我们还有这种增长的对冲，赵总，易科的体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再有更多的空间，真要有空间，那也是咱们自家给支撑起来的。”
　　“就像我拿中芯的事举例，冰芯乐意让国际合作的空间变得宽松。”
　　“同样的，易科的市场空间如果因为冰芯而萎靡，也必然会因为冰芯打破限制而焕发新生。”
　　“但有些人肯定是不信的，这总得碰撞碰撞才能让人相信这一点。”
　　赵金荣想着过去一个月数百亿美元市值的波动，想着以后更多的震荡，由衷地说道：“这种竞争非常人所能为。”
　　“倒也没有那么玄乎，只是很多人认为没到这份上，但我们认为已经到这份上了。”方卓顿了顿，说道，“我们还是有信心的。”
　　赵金荣默默点头，片刻之后说道：“我们北方华创也只能尽力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了。”
　　方卓主动起身，伸出右手：“这次是自己的事情，也确实都是大家的事情。”
　　易科掌门人十分真诚，不过，他习惯面对不同的人也展示不同层面的真诚，像赵总这样关心易科未来的，他大差不差的聊聊国内智能手机市场变化，说说自家的判断。
　　而像中微掌门人尹志尧这样的，除了聊这些，他也稍微谈了谈情怀，谈了谈自己的私人立场。
　　“易科，冰芯，还有我，我们要竞争到底，这其实不是现在的决策。”
　　“不然，我们就不会做晶圆联盟，不会做华力那边的A/B/C线。”
　　“尹总，别人问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问我。”
　　“我觉得我这样的决策不应该是理所当然嘛，当年张总、江博士帮了我们，为冰芯的入门和发展奠定基础。”
　　“现在到了这样的时刻，我和张总、江博士他们也算莫逆之交，这样的决策不出奇吧？”
　　尹志尧当年是被学弟江上洲挖回国内，他的中微与易科、冰芯都合作密切，单在易科便还有“中微办”，公司的刻蚀机也已经在合肥1-3厂里运行，属于在全球都有竞争力的产品。
　　现在对于易科系的筹备和态度，心里十分欣慰和赞叹。
　　他忍不住叹道：“所谓人以群分，方总，我很喜欢你说过的话，伟大的企业总要经历生死，当初你送给老江的词，我觉得也适合现在的你，不惭世上英！”
　　方卓也叹了一声：“尹总实在过奖，我只是……”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有钱而已。”
　　尹志尧立即赞道：“好，有钱的好，没钱还干不了事呢，方总，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方卓拿起茶杯，隔空和尹总示意，喝了半杯凉茶。
　　待到尹志尧告辞离开，今天最后一位私下会晤也是很受方卓重视的人很快到来，正是长电的掌门人王新潮。
　　长电正在履行收购星科金朋的程序，如无意外，这项收购将在Q3达成，而长电收购所使用的资金也变更部分来源，其中一部分正是来自易科。
　　王新潮经过各方面的劝说，已经默认冰芯的整合。
　　只是，这份整合在今年三月一号隐约有些变化，不能不让他重新思考未来。
　　归根结底，王新潮还是更愿意率领长电完成原来的规划，让公司成为一家世界级的封测企业。
　　他走进方总的办公室，先是点头致意，然后接过秘书递来的热茶，随即默默喝茶，属于今晚过来的人里最为冷淡的一位。
　　方卓对此也不介意，跟着慢慢喝茶。
　　等到茶水渐渐变凉，他率先打破沉默，说道：“长电完成收购后的部分业务会受到影响，王总打算怎么办？”
　　王新潮没有立即回答，一口接一口的喝茶，好一会才反问道：“方总，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呢！”
　　他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即便冰芯如此处境，也不会放弃对长电的收购。
　　不然，长电的封测业务并不受本次风波影响，只有在被冰芯收购之后才会被BIS所限制。
　　“王总是想我冲到华盛顿，闯进BIS的办公室，然后从他们的文件上把冰芯的名字划掉吗？”方卓似笑非笑。
　　王新潮硬邦邦地说道：“我没这么说，冰芯受限是老美那边不讲究，跟冰芯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但你这样问我，我能怎么解决？你方总都解决不了冰芯的问题，我又怎么解决长电的问题？”
　　“那好，既然王总没什么意见。”方卓点点头，“那你知道我们竞争到底的决心就行。”
　　他示意两人的谈话就到这里。
　　然而，王新潮没有起身，到了这份上还是说了句：“我有意见。”
　　他有意见，长电有解决的方法，那就是不被冰芯收购。
　　“那就保留。”方卓看了眼长电掌门人。
　　王新潮猜到方总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一手按桌，径直站起来：“方总，我有意见，我要说，长电可以保留自己的运营，我们在封测领域是有全球市场的，这部分仍旧可以带来极大的增益！”
　　“冰芯需要更深入的垂直整合。”方卓淡淡地说道。
　　“冰芯已经……”王新潮没说完，重新坐回去，“方总，我很真诚的说一句，我不认为冰芯当下的重心是收购长电。”
　　“确实，冰芯收购长电不是重心，只是顺便为之。”方卓的眼神变得犀利，“这个事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我不认为需要出现什么反复。”
　　王新潮归于沉默。
　　“易科系这次面临各种挑战，如果王总有兴趣为冰芯再加上一项，也没有问题。”方卓加了一杯茶，平静地说道，“易科系既然做好失去重要市场的准备，也就有不惜代价执行既定战略的决心。”
　　王新潮想着易科失去美国市场所带来的剧烈震荡，再看方总平静的神色，只看出四个字——慈不掌兵。
　　什么叫不惜代价？
　　长电这次收购已经用了易科的钱，自家虽然是大股东，但持股比例没有压倒性优势。
　　更何况，易科系必然会获得各种层面的支持。
　　他皱眉，无奈地说道：“方总，我只是认为，形势发生了变化，冰芯对于长电的收购可能在近期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只要长电持续研发，全球市场会接受长电的。”方卓沉声道，“长电的研发置于冰芯之内只会更好，这一点做好自然会获得宽松的全球环境。”
　　冰芯之前与长电成立过合资公司，但不同立场的合作研发并不顺利，由此才催生冰芯进行收购的决心，当然，这也与长电本身的股权架构有关。
　　王新潮陷入艰难的沉默。
　　“如果王总实在有心无力，冰芯可以另请高明，反正，总有人不怕美利坚的。”方卓这时候说了一句。
　　王新潮蹦起来，怒视方卓：“有什么好激将的！长电肯定受波及，你自己损失的钱不比长电多了去了？”
　　方卓答道：“我有钱。”
　　王新潮咬牙切齿地说道：“有钱好，有钱了不起！”
　　“中微的尹总也是这样说的。”方卓忽然有点想笑。
　　王新潮一惊：“你连中微也要恶意收购？！”
　　方卓今晚陷入罕见的词穷，十来秒后才纠正道：“冰芯对长电从来不是恶意，我也不打算收购中微，尹总是夸我。”
　　王新潮不明白这话怎么夸人。
　　他揉了一把脸，十分硬气地说道：“好，既然你方卓这么硬来，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对外也这么硬，整合就整合！”
　　方卓微微点头：“好，年内会完成收购，我希望我们在封测领域可以获得更大的进步。”
　　王新潮盯着方卓看了几秒，抛下临走前的最后一句：“但我就是不服气！”
　　他大步的离开办公室。
　　方卓无语了一会，不服气就不服气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方卓静静的把最后的茶水喝完，刚走了几步就接到邱慈云的电话。
　　“方总，还没睡呢？”邱慈云接通之后说了句。
　　“没呢，刚要回去，邱总这么晚也不睡？”方卓手握电话，凌晨冰冷的空气让他难免的疲惫有所消退。
　　“梁博士还在我这呢，开个小会不？”邱慈云发出邀请。
　　方卓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笑道：“我很想答应你，但是，连我的手表都在一会提示我需要睡眠，一会提示我压力过大，我们还是要尊重科学，明天上午再开，如何？”
　　“你那玩意不科学。”邱慈云不屑道。
　　“保重身体，我还想大家一起多活几年，让我们冰芯三人组威震全球呢。”方卓说道。
　　邱慈云见他不来，也只好答应道：“好吧，那明天上午再开会。”
　　他刚要挂断电话，忽然问道：“三人组？那胡教授呢？”
　　方卓笑道：“三人组有四个人，这不是常识吗？”
　　邱慈云“呵”了一声，看到对面梁博士的疲意，觉得也确实要从长远计议，虽然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拼三天三夜。
　　“明天见，希望明天是个大晴天。”


###第210章 整合
　　方卓这次到合肥，一半的目标是代表易科和冰芯与同行们见见面，另一半的目标就是彻底敲定对长电的整合了。
　　对长电的整合属于正在进行时，但鉴于冰芯目前遭遇的冲击与易科面临的风险，他觉得有必要把钉子彻底敲入，免得后续再生波折。
　　不同立场的人总是有不同的想法，他不奢求所有力量都能结合起来，只尽量把能捏合的资源都攒一攒。
　　次日果是一个大晴天，在冰芯三人组碰面开会之后，方卓又和邱慈云一起见了长电的王新潮，并且，他是作陪，主要由邱慈云与王新潮交流。
　　按照已经公告的计划，长电预计在9月完成对星科金朋的收购。
　　这次收购实际上是设置了三层架构，长电、易科、大基金首先共同出资成立“长科公司”，各自持有49%、29%、22%的股份，再由“长科公司”与大基金出资设立“长朋公司”，各自持有98%与2%的股权。
　　最后则由“长朋公司”在新加坡成立私人有限责任公司，以它来发起要约，执行对星科金朋的收购。
　　这次对星科金朋的收购总金额7.78亿美元，等到九月100%收购它的普通股，公司就会从新加坡证交所强制退市。
　　届时，长电的股权才会有所变动，更换实际控制人。
　　邱慈云与王新潮的聊天比较坦诚，坦诚到让王新潮心里都不太适应。
　　“王总，方总的意思是换人来主持长电的工作，一个是因为咱们之前的交流毕竟不如我们内部多，另一个是冰芯现在不想要其它不稳定的因素。”
　　“但是，我认为，王总一直带领长电发展到现在，能力又很强，就是最恰当的人选。”
　　王新潮听到邱总这样的话，目光不善的瞥了眼旁边喝茶的方卓。
　　方卓神色自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看吧看吧，是我是我都是我。
　　王新潮问道：“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最恰当的人选，这就是冰芯的意思。”邱慈云严肃地说道，“冰芯需要做上下游的整合，希望长电能够更进一步，共同构建强大的竞争力，如果王总能够接受，那冰芯就仍然认为王总是最恰当的人选。”
　　王新潮低头不语了一会，抬头却问了不相关的问题：“你们是不是做好恶意收购的打算了？”
　　邱慈云凝重地答道：“不错，方总把恶意收购也列为了备选项。”
　　王新潮这次直接扭头怒视方卓。
　　方卓叹了口气，王总，王总，是你对面的这位老好人很有兴趣对长电发起恶意收购。
　　但他这时候自然不会出声辩解，很明白自己今天担任的角色。
　　“行业发展已经出现了变化，国外局势也有不同，王总，这是我们认为需要整合的主要因素。”邱慈云继续说道，“不过，我认真考虑了王总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新潮重新把目光转回来。
　　“BIS那边在今年肯定对冰芯盯得很紧，我们无法预测它还会搞什么东西，所以，为了避免长电被波及，我们可以不急于更换控制人。”邱慈云看着长电的掌门人，恳切地说道，“我们难道就想让长电的市场萎缩吗？但大家都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昨天夜里，我听方总说了他和你的沟通，我和他聊了很久很久，方总基本也同意我的看法，只要长电和冰芯步伐一致，收购的事情不用那么迫切。”
　　邱慈云说到这里，郑重地问道：“王总，你觉得呢？”
　　王新潮听到邱总这种真正业内人士的暖心暖语，长叹了一口气：“邱总，你最知道我们搞半导体的难，我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人啊。”
　　邱慈云摊了摊手，但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王新潮也不说话，旁边的方卓同样不说话。
　　场面很明显，有的人也不总是人。
　　王新潮左想右想，想着邱总和那个男人的风格，终究还是说道：“邱总，我不是在乎个人利益，我也是为厂子的未来打算，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既然冰芯愿意照顾我们的市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邱慈云站起来，伸出双手。
　　王新潮同这位邱总握了握手，在冰芯遭遇危机的情况下再次达成共识。
　　只是，等他离开办公室，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这两位是不是红白脸呢……
　　但形势比人强，不管方总那个白脸也好，还是邱总这个红脸也罢，冰芯和易科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是真不会留手了。
　　办公室里的方卓重新续了两杯茶，然后有点无奈地说道：“王总心里怕不是就要那么误解我下去了。”
　　冰芯想要整合长电，这是来自邱慈云的强力建议。
　　邱慈云说道：“顾不上那么多了，方总，虱子多了不痒。”
　　方卓抿了一口茶，话是糙了点……
　　“我下个月还得去趟法国，我们的两座欧洲厂也很重要。”邱慈云想着冰芯的事，说道，“冰芯和易科，再有长电，我们算是完成了设计、制造和封测的垂直整合，但这种IDM有利有弊，我们还面临着很多困难。”
　　过去的易科+冰芯实质上已经是设计和制造的紧密联合，算是传统IDM和代工模式之间的摇摆，可是，随着发展的深入与形势的不同，现在越来越需要更紧密的上下游整合。
　　不仅如此，因为受到限制，冰芯与易科还必须向更基础的领域蔓延。
　　“有困难解决困难，解决不了就多找人，多找人还解决不了就等等，等等都解决不了，那确实没办法，只能爱咋咋了。”方卓浑不在意地说道。
　　邱慈云听着老板光棍式的语气，提醒道：“方总，你的精神状态也需要注意下。”
　　方卓走了几步，拍了拍邱总的肩膀：“我现在再好不过，就等着发声的那一刻了。”
　　从上个月开始，他就还没有对外发声，这次在合肥参与会议算是小范围的表态。
　　按照预期，易科年内应该都能拿到BIS的许可证，什么时候拿不到，他这个易科掌门人也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邱慈云的工作很忙，方卓的安排也很满，或者说，冰芯以及易科上下的神经都很紧绷，而不管内部与外部什么情况，既定的事情总是在继续往前。
　　4月13日，易科递交香港上市的正式申请，丝毫不受美利坚那边的舆论与暗示。
　　对于易科的这个申请，香港媒体比较自由，存在不同的声音与分析，但官方的态度十分积极，表示了对易科公司的大力欢迎。
　　易科虽然股价正在震荡，可是，它的体量一到香港便必然是市值龙头。
　　只是，易科这次的二次上市具有不同的意义。
　　这同样引来大家讨论的兴趣，如果以最坏的情况来算，易科真的失去美国市场，它的合理市值应该是什么水准？
　　因为二次上市正式申请的冲击，易科股价持续下跌，已然创造近期历史新低，“仅仅”3650亿美元。
　　虽然两地上市存在市场流动性、投资者偏好、汇率变动等因素，但通常来说，大型公司的总体市值应该较为接近。
　　所以，简单来看，即将登陆香港的易科市值会有2.8万亿港币。
　　再粗暴计算，美国市场的营收差不多是易科全球市场的三分之一……
　　“没有美国市场，易科怎么也能有2万亿的市值，它是真强啊！”
　　“失去美国市场对易科会是连锁式的反应，肯定不会有2万啦，我觉得1.5万差不多。”
　　“阿里的电商业务基本都在国内，它在美国上市之后的市值都有2000亿美元，你们要看易科业务的成长性，它不是只卖手机，现在的笔记本、平板、手表还有智能家居都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最重要的，易科有在国内的移动生态，它真的随时能造血，大不了用户看广告养它。”
　　“移动生态是一个宝库，这方面的巨大成长性被忽略了，不过，真的很难想象易科会退出美国市场，它没必要，英特尔、格芯都在和易科谈呢。”
　　“最新消息是，方总不会在易科上市的时候露面，是由副总裁虞红主持，方总真就隐在幕后啊。”
　　香港电视媒体上的嘉宾们对于易科的情况很是兴致勃勃，只是对于见不到方总感到十分遗憾，距离BIS出具名单已经一个多月，易科掌门人完全没有声音。
　　方总真就不说点什么？
　　但这样的疑问不止港媒有，所有关注易科的人都有这样的问题。
　　掌门人不出声，日子仍然要过。
　　易科在香港的二次上市已成定局，但围绕它的风暴似乎仍旧在酝酿。
　　华尔街有跟踪易科事件的媒体很快就爆料出一个新的消息，易科与英特尔的谈判已经接近破裂，后者索要的WLS、易科光电这两个优质资产已经在进行整合。
　　此外，还有传闻，曾经在香港的上市公司晨星半导体也可能会整体加入新的公司。
　　这个消息还未确定，但英特尔团队返回美国的动向从侧面验证了双方的谈判结果，而更为诡异的是，英特尔董事会宣布了CEO布莱恩的辞职。
　　刚刚从中国返回的CFO罗伯特暂时成为布莱恩的继任者。
　　这种突然的情况让媒体们都大吃一惊。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辞职了？
　　布莱恩是大力推动英特尔转型的改革者，他这一下去，罗伯特会在战略上有所转向吗？
　　有消息声称，办公室恋爱是导致布莱恩下课的直接因素，也有消息声称，布莱恩与董事会在易科的合作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4月17日，易科发布2014年的全年财报，同时，也确定了子公司的调整结果，将会以“易科光电”的名字吸纳WLS、晨星半导体的业务，保持相对独立的运营。
　　独立基带芯片、中低端手机SoC芯片、图像传感器、射频收发器以及相应系统软件。
　　新的易科光电显然潜力十足。


###第211章 财报
　　易科备受期待的财报姗姗来迟，一经公布就再度支撑了股价，这没有出乎分析师们的意料。
　　整个2014年财年，易科的净营收是1338亿美元，相较于2013年增长了40.2%，运营利润为401.4亿美元，涨幅35.5%，净利润为299.4亿美元，涨幅38.7%，均创历史新高。
　　其中，易科的手机产品贡献了69.9%的营收比例，平板产品贡献15.3%，笔记本贡献8.7%，移动生态以及技术服务收入贡献6.1%。
　　而按照地理位置分布，美洲市场占据32%的营收，欧洲为27.2%，中国为31%，日本为6.3%，剩余地区为3.5%。
　　相较于去年，欧洲从第一市场退居第三，中国由第三增长至第二，美洲由第二增长至第一。
　　按照易科财报里的描述，这种情况的部分原因在于“欧元的疲软抵消了市场增加的积极因素”。
　　同样因素的还有日本市场，“日本市场的净营收和单品销售额均同比增长，软件和技术服务的净营收也实现增长，去年推出的Mars 8.8系列产品受到日本消费者的广泛喜爱，但这些积极因素因日元兑美元的疲软被部分抵消”。
　　虽说如此，三大市场的差额比例不大，但美洲市场目前确实是易科的全球第一市场，而这种地位在今年被进行了额外的重点关注。
　　易科财报的多项数据被深入解读，除了各类营收、涨幅、比例等等，还有一项也被广泛报道，易科2014年的研发支出大幅上涨至90.3亿美元，远超上一财年的68亿美元。
　　各大媒体连篇累牍的解读来自易科的财报。
　　然而，仅仅是第二天，易科就马不停蹄的再次发布2015年的Q1季报，继财报新高之后再次打破之前发布的Q4季报纪录。
　　易科先前的Q4季报已经被诸多媒体盛赞狂野，这次的Q1在与Q4的环比之下仍然增长。
　　易科今年Q1的净营收524.32亿美元，环比增长13%，同比增长54.6%，运营利润184.19亿美元，环比增长22.05%，同比增长69.46%，净利润136.3亿美元，环比增长21%，同比增长71.2%。
　　来自Q1季报的冷冰冰的数字几乎瞬间就把媒体、投资者点燃，激起了股价的再度上涨。
　　易科措辞是用“增长”，绝大多数媒体在引用之后使用了“暴涨”这样更为精确的描述。
　　同比自然不用说，相较于去年的Q1，今年Q1的销售主力是拿下全球王冠的Mars 8.8系列，它比去年的产品毫无疑问的更具竞争力，但这个同比的增长就相当动人心魄了。
　　易科的Q4是包含美欧自然年里传统大促的感恩、黑五、圣诞，向来容易出现各项的增长，所以，通常来说，它是最具看点的季度财报，而Q1往往是全年中趋于平淡的季度。
　　但这样的规律在易科接连的两个季度表现上失效。
　　易科去年Q4卖了8128.6万部Mars与Selfy，1368万台Galaxy平板，728.4万台Y-Book笔记本，这个Q1的Selfy、Galaxy、Y-Book都出现了下滑，但Mars 8.8系列反而进一步增加到7432万部。
　　年报和季报的数字被放在一起对比，2014年全年的手机占营收比例是69.9%，但2015年的Q1，由于Mars 8.8系列的惊人表现，手机营收比例增加到77.8%。
　　可以说，除了Mars 8.8系列的表现，其它消费电子产品的销量符合自然曲线的下滑，或许被带动的下滑表现也很优异，但Mars是逆势上涨，而这样表现的究极原因还在于……竞争对手无法拿出相匹配的产品。
　　台记在上个月的20号才宣布16nm的量产，但这个工艺仍旧没有加持到苹果与三星之上，三星自家的制造工艺仍旧没有声音，预计最快也要到下半年才能投产。
　　所以，在2015年过去的前三个月，易科的手机仍旧是全球独一无二的最强性能产品。
　　易科的股价因为各种因素而震动，利空与利好因素交织，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它产品的全球出货。
　　同时，还有一个细节被媒体注意，易科这次的Q1首次公开易科云业务的营收，宣布已经达到17.3亿美元。
　　去年Q4，易科惯例是把云业务计入“其它收入”的41.5亿美元之中，而华尔街的分析师们普遍认为这个业务的上限在10亿美元。
　　这一次，易科云的17.3亿美元让人吃惊，即便按照之前的评估，Q1增速至少也是73%，发展速度不可谓不惊人，而它的业务区域是欧洲与亚洲，并不涉足美国。
　　《华尔街日报》综合易科的年报和季报进行了深入报道。
　　“过去的两天时间，易科给出一份令人目眩神迷的答卷。”
　　“一周之前，三星公布财报，手机销量创下多项新低，而苹果先前财报里的手机销量也有明显下滑，当时大家已经猜到答案，智能手机市场只能是被易科蚕食了。”
　　“但是，易科的成绩仍旧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它的多项财务数据均创下历史新高，像每股摊薄收益3.64美元，环比增加20.5%，显著优于历史表现，超出华尔街分析师们的预期。”
　　“我们采访了多家投资机构的高层，他们都对易科不可思议的增长盛赞不已，如新英格兰投资与退休集团的总裁尼克，他认为‘消费者总是愿意为优质产品付费，而Mars就是被公认的优质产品，甚至，大家几乎没有其它选择’。”
　　“受易科手机的表现刺激，苹果和三星在本年度开启时就已经出现价格跳水，毕竟，同样的价格，消费者们总是更青睐性能明显更优的产品。”
　　“易科的产品经常可以刺激用户们的换机欲望，根据多家知名数据机构的调查，苹果阵营的用户换机欲望高达63%，三星阵营的用户……是91%。”
　　“我们必须要说，易科正在摧毁三星阵营。”
　　“如此强劲的表现再度助推易科股价的上涨，毫无悬念的让一些悄悄试水做空的机构立即止损。”
　　“不过，易科公司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股价反复震荡，它仍然需要尽快解决棘手的外部问题。”
　　“正如易科自己在财报里的描述，‘公司认为，由于多种因素，年内营收将会面临下行压力，包括全球智能机市场增长放缓、竞争加剧、产品生命周期缩短、制造服务的外部成本潜在增加等等’。”
　　“据说，易科正在与格芯洽谈入股，这无疑是解决‘外部成本潜在增加’的好机会，但因为易科先前已经与英特尔谈判破裂，它和格芯合作能否达成还未可知。”
　　“一旦易科与格芯的谈判再度破裂，它潜在合作者的名单上就没有太多选择了。”
　　“易科意识到问题，也正在解决问题。”
　　“市场对于易科的未来保持看好，多家评级机构把因震荡而调为‘持有’或‘减持’的易科股票再度调为‘买入’，同时还有数家与易科存在关联交易的公司股票受益上涨。”
　　“没有人会放弃美国这样重要的市场，也没有市场会拒绝易科这样的品牌。”
　　“希望易科仍旧为消费者带来更加优质的产品。”
　　《华尔街日报》关于易科的报道在最后颇有些意味深长，而不同于它的委婉，这次随着易科财报出炉，多位行政人士都进行了呼吁。
　　但他们呼吁的对象是易科董事会。
　　“易科董事会必须面对问题采取更加透明的处理方式，不能放任股价的波动，不能放任震荡局势给投资人带来的损失。”
　　“易科董事会必须运用更加正确的方式来积极的处理问题。”
　　至于为什么不点名方卓……
　　或许，这与突然兴起的一波舆论有关。
　　就在易科发布财报，股价重新上涨之时，不少保守阵营的媒体发起对方卓和易科的质疑，其中重要一项是多年前的易科与投资机构的纷争。
　　业界把这场纷争称呼为“易科轧空案”，它还曾经迫使SEC发布新规，可谓相当有名。
　　当时的这场轧空案让无数机构为之变色，而在空头们大败而归后，也有机构和投资人发起对方卓的诉讼，认为他“操纵市场”和“秘密建仓”，涉嫌违反证券法的10b-5反欺诈条款。
　　后来，参与起诉的高盛、桥水等大机构陆续撤诉，但仍然有不甘心的小机构。
　　这次站出来的就是已经败诉的小机构和投资人，他们联合起来，希望能够重新审定方卓过去的违法违规行为，其中还包括MIGA基金在其中所涉嫌的内幕交易。
　　《国家评论》自1955年创立就是保守主义运动的标志性刊物之一，是保守派的舆论阵地，议题向来涵盖政治、经济、国内外政策等诸多内容。
　　它最新一期的杂志首次在封面上刊印了易科与方卓的照片，一半是若隐若现的财报字样，一半是色调发暗的白房子背景，而方卓则以晦涩不明的背影位于中央。
　　“易科公司在没有管束的情况下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但或许，我们更应该探究它背后到底有没有更让人不安的秘密。”
　　“根据近年来的调查，随着易科公司在美国市场的发展，它或者说他的影响力也在日益扩大，既有经济上的，也有政治上的。”
　　“近期有来自投资机构的控诉人，如阿巴特，他自述是易科与MIGA基金违规操作的受害者，在一场惊人的金融对决中破产，而在那场著名的轧空案中，承担着重要角色的MIGA基金，我们发现它在2009年年底时参与处理了对金融危机后不良资产的处置。”
　　“根据进一步的调查与分析，以MIGA为首的机构们拥有着众多显赫的客户，而这些客户又与方卓存在某种联系。”
　　“我们需要提出质疑，在易科如此快速发展的背后，在易科大打专利诉讼的背后，它顺风顺水的魔力源泉来自哪里？”
　　来自《国家评论》的一期深度报道若隐若现的勾勒出方卓在美利坚的活动，隐隐把苗头指向某些当权人士。
　　这期报道里阐述了易科近年来的发展，尤其是去年Mars 8.8系列所取得的成功，但是，这些成绩越显眼，它描述的质疑也就越有分量。
　　甚至于，报道里还点名萨默斯担任首席顾问的“纽约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所”，批评他接受来自易科和方卓的赞助，而这位既是曾经的财经管家，也是奥子的经济会议NEC前主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纽经所给出了回应：“我们是一家非盈利的社会研究机构，接受多家公司的无偿赞助，其中确实有来自易科公司的资金，但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这样的回应并不能让人满意，反而成为继续被揪住不放的重点。
　　除此之外，MIGA基金的合规性也引来质疑，易科公司经营活动的透明性与它在半导体行业的作为也再次被赋予威胁意义。
　　一边是易科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一边是对它与创始人质疑的沸反盈天！
　　方卓自然知晓这些情况，也知晓如此情况的背后推力，但他在接到游说头子赵智善的电话时还是有些不满。
　　“你们怎么把萨默斯抬出来了？”
　　赵智善有些无奈：“方总，这是媒体自己发掘的，纽经所的成立不太是秘密。”
　　矛盾激发，事情就并不那么按照预期发展，最起码，《国家评论》以这种极端重视的态度来挖掘和报道就出乎意料。
　　她发现现在的矛盾不只是易科，更是两派多种矛盾的借机展示。
　　“方总，SEC已经确定将会开启新一轮的调查，据说会联合其它机构一起。”赵智善又说到最新的消息。
　　“嗯，有质疑就得有调查，我已经知道了，早日调查，早日下结论，早日平息。”方卓的消息渠道比赵智善更直接。
　　赵智善听到这话，仅有一点惊讶。
　　但她没想到方总所说的“早日”是这样早，SEC以惊人的速度进行了调查，等到给出调查结论仅过了四天时间。
　　四天时间，仅仅四天时间，SEC联合调查组就宣布调查结束，结论是没有发现易科、MIGA基金与方卓存在违规行为。
　　这么短的时间够梳理卷宗不？
　　赵智善瞧见了舆论的反弹，但很快，反弹也不见了，舆论存在的仍旧只是对易科与半导体的质疑，而非政商关系。
　　不管时间如何短，不管疑点有没有事实支撑，反正，结果就是这样的。
　　易科的火热不会因为一场调查而熄灭，同样的，对于易科威胁的鼓噪也不会熄灭，但只能局限在易科身上谈论。
　　纽经所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接受赞助就被无耻攻讦。
　　方总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易科发展的矛盾就被借机抹黑。
　　萨默斯是无辜的，MIGA基金是无辜的，大家都无辜，没有违规，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第212章 扑朔迷离
　　四月下旬，易科在二级市场的表现渐渐趋于稳定。
　　一方面，上半年发布会推迟到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举行，例行的对平板产品进行升级，重点推出搭载英特尔最新14nm芯片的Y-Book，发布了一些合作厂商的智能家居产品。
　　这表明易科的经营活动按部就班，没受太大影响。
　　另一方面，继与英特尔晶圆代工谈判破裂，易科在这一领域传出更多消息，据说已经与三星、联电、台记进行了广泛的接触。
　　虽说接触还没出现结果，但这无疑表明易科正在积极的降低供应风险。
　　易科的疑云没有解决，可如此成功的易科看起来会有成功解决问题的惯性，这一点被不少分析师评价为“伟大公司的气质”，转而便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面前。
　　谁能阻止易科？
　　Mars 8.8系列为易科带来巨大的成功，但它不可能永远辉煌。
　　尤其，当冰芯被限制，当晶圆制造的工艺在今年不可能像去年那样带来新一代的跨越，总要有英雄站出来阻止大魔王。
　　那么，是谁呢？
　　5月3日，三星发布新旗舰的预告。
　　它仿佛是为了回应舆论的期待，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预告会在5月21日举行手机旗舰新品发布会，推出基于台记16nm工艺芯片的新品，启动新的产品序列，命名为“Glory”。
　　Glory，辉煌。
　　大概是Trump实在干不过易科，只能推个新系列来打造三星的新辉煌。
　　御三家往年的旗舰发布会都相差不远，三星这次的动作无疑是受到市场被蚕食的压力，提前发布旗舰手机以挽回劣势。
　　这进一步带动了三星Trump手机的跳水，但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随着三星的动作，有未经验证的小道消息流传出来，据说三星为了台记的产能优先，在价格上进行了很大让步。
　　三星与台记存在竞争关系，大客户苹果又被对方撬走，但这次有高通从中斡旋，三星又用价格表示歉意，由此便有了这次的新品。
　　不过，虽然三星受到易科冲击的最大，但苹果也不好受，紧随其后的公布相似的消息，新品发布会放在了六月中旬。
　　两大对手都调整新的产品计划，本以为易科也会有动静，可它接连几天都没释放消息，而据美国总裁施罗德对外透露，公司的新品仍将放在秋季。
　　华尔街的分析师认为，即便苹果和三星推出基于台记工艺的新品，Mars 8.8系列仍然具有竞争力，所以易科不急于改变规划。
　　还有一个不能不考虑的因素在于，易科拿到BIS的临时许可证，或许还存着与行政层面的博弈，不管它能增加哪一家制造商，冰芯都是合作最契合的，如能沿用最佳的工艺技术，今年的旗舰品质也能保持稳定。
　　但是，“临时”许可证明显存在变量。
　　目前看来，易科在竭力缩小变量，而包括苹果、三星在内的高层在非正式场合也谈过他们自己的看法，不认为易科解决制造工艺是什么难事。
　　按照现在最可能的情况，即便易科是与格芯合作，它也只是竞争力被削弱而已。
　　相较于易科这两家直接的竞争对手，国内的英雄看起来就是阿里了。
　　自阿里成功上市，它一直在采取十分积极主动的进攻策略，以电商市场为核心，在多领域与易科系进行了正面的竞争。
　　外界通常认为，这种竞争态势来自阿里上市所取得的巨大收获，但高层基本都相信“风清扬”对易科掌门人的判断。
　　——方总这些年就干这个事，怎么可能反而临阵退缩？
　　基于这种判断的延伸，阿里一方面继续巩固自家在电商上的优势，另一方面也在出行、游戏、社交等领域极其舍得花钱。
　　最先见成效的还是已经打了两年价格战之久的移动出行领域。
　　阿里加大补贴，Uber终于不想玩了。
　　Uber当初筹谋许久的进入中国市场，本以为挑选到一个很不错的进场时机，三个品牌已经鏖战许久，正是它们疲软的时刻，而一进来就立即收购百度手中的业务似乎也验证了己方的观察。
　　但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剩下的易科、阿里、腾讯三家竟然那么有韧性和决心！
　　百度倒了，这不是价格战结束的标准，只代表进入下半场。
　　Uber在春节前后本来寄望于投资人孙正义的撮合，也看到其它对手的意动，然而，易科坚决拒绝了停战的建议，阿里又继续提升补贴，终于还是……
　　5月15日，Uber正式宣布降低中国市场补贴额度，给杀红眼的移动出行市场注入一抹清流。
　　随之，原本负责中国市场的高级副总裁霍利被调离，转而由低了两极的副总裁负责相关工作。
　　这一动作被解读为Uber暂时放弃中国市场。
　　霍利在返回美国之前颇为失落的接受最后一次媒体采访，预测了未来的移动出行市场。
　　“未来的中国市场大概只会有两家主要的品牌，腾讯必然会很快出局。”
　　“这种大打补贴战的竞争是畸形的，是不健康的，但又是不得已的，易科和阿里的资金都太过雄厚，但这一点还不让人绝望，最让人绝望的是，这不单单是资金的比拼，还有各种资源的比拼。”
　　“Uber要如何与易信、支付宝相比呢？它们都可以进行程序的内置，天然的拉近了与消费者的距离。”
　　“就这一点，腾讯也难以和这两家媲美。”
　　“我们用了两年的时间教会消费者如何使用电子支付来打车，但最终，一切都是为易支付和支付宝做嫁衣而已。”
　　“这样的竞争是不公平的，但现实谈不上公不公平。”
　　霍利的采访不无幽怨，Uber在资金、资源、技术等方面都无法匹配先一步发展的易科与阿里，这两家看起来真的是不惜代价。
　　它们是在竞争移动出行，但更多的是相互比拼支付应用场景。
　　从春节以来，支付宝和易支付的推广几乎随时可见，两家在这方面的竞争早已不局限在淘宝、易购这种传统电商领域，而是蔓延至泛电商的场景。
　　除了知名的品牌，比如达达与快的、米团与口碑，线下连锁商超的收银乃至小区门店的收付款，都成为阿里和易科角逐的战场。
　　这种全方位的立体竞争，百度无法匹配，它的核心搜索市场已经摇摇欲坠，腾讯也同样有心无力，它比任何人都知道流量霸主的虹吸效应。
　　二零一五的上半年，阿里和易科的竞争十分惹眼，马云作为掌门人也频频现身媒体的聚光灯之下，点评诸多领域的竞争与发展。
　　反之，不管是上半年的发布会，还是易科国外的多次利空利好消息，方卓都没有站出来的意思，而是由常务副总裁虞红主持公司的相关工作。
　　偶尔，抖音上有人拍到方总在不同城市的视频，大抵不是在视察，就是在视察的路上，但这些短视频都拿不到太多的流量。
　　就在三星新旗舰发布的前夕，易科被曝出一个引起众多媒体讨论的消息，它正在招聘汽车相关的行业从业者，而且岗位不少。
　　苹果去年被曝光一个名为“泰坦”的电车项目，今年的易科也跟上了脚步吗？
　　还是说，易科只是在提供汽车相关的芯片解决方案？
　　很多时候，易科与冰芯可以视为一体，后者这几年一直有提供汽车芯片的方案，尤其在德国的工厂与众多欧洲品牌都有合作。
　　或许，在冰芯受限之后，易科接手了一些这样的工作？
　　消息很快得到验证，答案来自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
　　她面对媒体采访，轻描淡写的回应了这个事情：“我们确实成立了一个整车相关的项目，国内外这两年电动汽车的发展都很快，如果可以，易科也愿意进行多领域的尝试。”
　　因为这句话，因为易科整车项目的确认，国内汽车相关的公司股票都出现了幅度不一的上涨。
　　记者好不容易逮到易科的高层，还是虞总这样级别的，自然要问个清楚：“易科在电车领域有什么目标？”
　　“易科暂时没设立目标，项目只是刚刚成立而已。”虞红很务实地说道，“就我个人而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给传统汽车行业带来一些新的东西，但这个还要看项目的研发情况。”
　　记者还想要追问更多，但虞红已经摆手示意不再过多阐述。
　　于是，记者也只能迅速的询问易科手机的规划，着重聊的是三星和苹果前代降价与新品来袭的情况。
　　“三星和苹果的降价只是它们的手机寻找到了更合适的位置。”虞红这样评价对方的促销，又说道，“不管是芯片性能还是整体使用，Mars 8.8在今年都不过时，我看了三星新出的Glory，屏幕确实不错，是它的强项，但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高通去年的810存在发热的问题，这一点让消费者很不满意，或许，他们今年能改善这个问题。”
　　“三星与苹果的旗舰调整算是良性的竞争互动，易科希望这样的互动可以更多一些。”
　　紧接着，她又回答了记者关于BIS临时许可证、易科与格芯谈判等比较敏感的问题，基本与易科之前的回应保持一致。
　　虞红这一场采访是出席易科在上海的公共活动，对面也是来自央媒，所以，她保持着耐心。
　　这场采访一直到最后，记者还是按捺不住的问了一句那个男人的动向。
　　“我们注意到方总最近都很低调，他最近是在忙什么？”记者乐呵呵的询问。
　　虞红回了个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能忙什么，从二月就一直在忙冰芯各个环节的保障与整合问题，除了重大事项的总办线上会议，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本以为自己这个“美国王”是削藩的，没想到一扭头变成回来继承皇位了。
　　她心里这样吐槽，但很快在结束采访之后就把念头转向手上接下来的工作。
　　因为冰芯受限与易科接下来的冲击，虞红这个常务副总裁所担任的工作任务确实有些突兀，但她对公司事务十分熟悉，又是一手带出市场高层，再依托总办的决策机制，处理上没出现什么问题。
　　只有一点让虞红比较惊讶，阿里上半年的进攻态势太过热烈，几乎就像是要与易科在今年决一死战。
　　好在，易科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多平台的联合与筹备一直在准备，打算深化资源的配置，直奔阿里的核心电商。
　　易科有着与巨头交手的丰富经验，事实证明，非核心业务的放血、对核心业务的进攻，这两者结合才是比较有效的竞争方式。
　　尽管易科年内或就遭遇创立以来的最大挑战，但这不耽误与阿里的竞争。
　　六月二号，虞红率领易科高层飞抵香港，以联合创始人和常务副总裁的身份登台敲钟，完成易科在香港的二次上市。
　　受到易科近期市场表现与虞总透露的新项目消息影响，易科在港股的上市首日即大幅上涨，市值换算美元比纳斯达克还要高上将近100亿美元，最终收于2.94万亿港币，成为港股的市值龙头。
　　国内媒体对于易科的这番上市给予了高度评价。
　　只是，仅仅两天时间，一则来自格芯的消息让易科的前景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格芯CEO桑杰对外公布了与易科谈判结束的消息，宣告两边的合作告吹，而这并非商业因素，是由SEC叫停了格芯的股票增发计划，理由是先进技术的敏感性。
　　桑杰对此十分不满，确实是先进技术，但……这次是人家的先进技术啊！
　　可是，SEC的介入十分坚定，没有给出斡旋的空间。
　　易科股价再度出现回落，继英特尔合作无望之后，格芯也无法成为易科的供应商，那么，在未来的半年时间里，台记、三星、联电的态度将成为关键风向标。
　　这极可能导致易科今年的新品出现延迟。
　　即便易科的Mars 8.8系列拥有同级别的芯片，但它对于苹果和三星这两个对手新品的竞争力显然难比去年。
　　从二月底到六月初，易科的麻烦几经周折，似乎渐成顽疾。
　　《纽约时报》对于这种局面，使用方总曾经对其它对手说过的话：留给易科的时间不多了。


###第213章 影响
　　“美利坚那边是在掐尖，但实际上，从我们整体产业的发展来看，我们最优先要做的是把28nm-14nm的工艺吃熟吃透，实现这部分制程的自主可控。”
　　“让人欣慰的是，这个目标是可以实现的。”
　　“28nm已经属于先进制程，未来数年不管在国内还是全球都有很大的市场，物联网、汽车电子、网络通信，这都是先进工艺下放的方向。”
　　“冰芯今年对于第二代FinFET的研发比较顺利，预计能提升芯片20%的性能，降低60%的功耗，进步明显。”
　　“冰芯在先进制程上的研发没有问题，虽然没有使用EUV，但我们在DUV上的验证方案基本可行，这能为国内行业替代争取到很多时间。”
　　“行业发展现在存在一个参差不齐的局面，基础领域还是更应该夯实，未来这种围绕冰芯和易科的竞争有扩大的趋势，基础越好，竞争才越能有底气。”
　　“目前和未来的局面，我认为这是一种介乎失控的博弈，就像赛车过弯道，后轮失控了才能漂移，但整辆车仍旧按照既定方向前进。”
　　北京的会议室，方卓最后再次重复自己的观点：“竞争的战略重心已经从冰芯转移到行业，已经从先进工艺的突破转移到成熟工艺的保障。”
　　作为冰芯的董事长，方卓发表了一番近日来风波的见解，这无疑是让参会人员都十分惊讶的。
　　由点及面，这当然是竞争范围的扩大，但这样的发言也似乎是主动让出部分支持资源。
　　会议进行到很晚，方卓除了谈未来竞争的看法，也谈了谈冰芯与中芯在这次竞争中的不同，后者仍然有技术引进与设备采购的许可，这很值得利用。
　　就像他说的，以BIS为主的限制目前只针对尖端的冰芯，他们这次的措施更多是震惊于冰芯所取得的成绩，从而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
　　当然，美利坚那边也有很多呼吁，但出于种种因素，这便是摆在面前的竞争策略。
　　晚上十一点钟，方卓走出会议室，心里犹豫着是在北京留一晚，还是连夜飞回合肥，但他只走几步都被喊住。
　　“方总，你们的四重方案确实可行吗？”
　　“赵司，成本肯定会提高，但肯定是可行的，它实际上基本能保障我们在更高成本下对10nm和7nm的商用。”方卓在来北京之前就汇报过这个事，此刻知道对方只是更想听自己亲口的确定，“成本虽然高了，但单个零件相较于整机，这肯定是必须要做。”
　　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赵司点了点头，笑道：“这样说，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乐观的来说，确实还不少，我们当前阶段追求的是自主可控，而不是全盘国产化。”方卓略一沉吟，说道，“可控这个事还有波折，但阶段性的目标是没问题的。”
　　“别人说这话，我心里都得掂量掂量，但听了方总的话，我心里是长出一口气。”赵司这么说道。
　　方卓笑了笑：“这不是我，是邱总，是胡院士和梁院士他们的意见，冰芯过去是奋勇往前，现在是保障产能，未来是继续冲击巅峰。”
　　赵司连连点头。
　　方卓又谈了几句自己近期考察视察的情况，然后就准备告辞离开，时间已经很晚了。
　　赵司却还有未尽之意，“咳”了一声，邀请道：“方总，明天市里有个见面会，特地邀请你。”
　　方卓有点惊奇：“见面会？”
　　“是的，听说易科成立了一个整车研发的项目，市里对这个很感兴趣，希望能和方总当面聊聊。”赵司不负责这个工作，是受人之托。
　　方卓最近满脑子都沉浸在半导体里，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道：“赵司，这个……只是研发项目，八字还没一撇，易科近期又可能遭受别的情况。”
　　“不耽误，不耽误，易科愿意研发多久就研发多久，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做，市里只是想问问易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的地方。”赵司笑眯眯地说道，“过去几年，国家对这个还是很重视的。”
　　国内对新能源的补贴从09年就开始了，到现在为止差不多有两个阶段，头三年是对电池电量的补贴，过去三年改成对续航档次的补贴，今年4月又刚刚出炉了下一阶段的政策，增加对纯电车最高车速的要求。
　　而真正提速发展是从2013年开始，因为这一年的财政补贴是从试点城市向全国无差别的铺开。
　　2013年的新能源销量年增速是51.5%，2014年是290%，今年预计也会超过200%。
　　当然了，从涨幅增速来看是极其迅速的，但只看销量数字就很让人心凉了，2013年的新能源销量是1.7万辆，14年是8.4万辆，今年预计在17万辆左右。
　　这相较于国内如今一年2000万辆的乘用车销量，直如萤火皓月。
　　“易科的这个立项是一次探索，我们还要看内部研发的效果如何，如果不让人满意，未必会上。”方卓再次说道。
　　“是这样的，方总，市里不会说强烈要求易科怎么样，只是一个先期接触，如果易科要做，那希望能够优先考虑这边。”赵司认真地说道，“不管是人，还是厂，又或者造车资质、资金，易科需要什么，这边都可以协调。”
　　话说到这份上，方卓也没法不答应下来，反正，也就见见面而已，他说的是实话，八字没一撇呢。
　　次日，方卓在北京再受热情的接待，但不同于昨天的侃侃而谈，他今天实在说不出什么，既没确定加不加入这个浪潮，也不确定内部研发的效果如何。
　　等到离开北京，他在路上还给虞红打了个电话，吐槽她对外透露消息所带来的影响。
　　“早晚瞒不住的，我们的招人动作挺明显。”虞红不以为然，“北京接触你就接触你呗，大家都知道你在忙什么，你客套客套比我们客套容易。”
　　“就是心烦。”方卓直言不讳地说道，“没功夫考虑这个。”
　　“过了这阵风就好了。”虞红说道，“华盛顿那边想见你呢。”
　　“交给施罗德处理就好。”方卓简单地说道，“也没有太多好说的，但凡能在明面上聊的，私底下我也能更早的知道。”
　　他这几个月没有公开亮相或者回应国外舆论，但私底下与朋友们的交流没有中断，只能说，随着大家手里的票子出掉，都越来越趋于作壁上观。
　　易科如今的体量没法单纯处理，而不管BIS还是行政层面，普遍认为易科这次没什么选择，必须在剩余的晶圆代工企业里合作。
　　目前，BIS已经在对第二份临时许可证进行审查，从当前的沟通来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也属于正常的缓冲。
　　下午时分，方卓抵达合肥，匆匆视察与上海新阳合作的用于光刻胶研发、验证和生产的新厂。
　　之前投建的时候连程序都没走完，现在，位于冰芯后面的厂区已经基本完工，各项手续也都补齐。
　　方卓是在合肥领导的陪同下一起视察事关冰芯供应链稳定的新厂，他也再次和地方谈了谈当前的情况与自己坚定的态度。
　　等到临近晚饭时间，市里邀请冰芯掌门人参加个接风宴。
　　“我这有什么好接风的，又不是好长时间没回来。”方卓哑然失笑，“我这就是地头蛇，接什么风。”
　　市里领导面色有异。
　　方卓察觉到不同，问道：“是有什么新的情况？”
　　“省里听说易科有做车的计划？”领导放低声音，这么问了句。
　　方卓明白了，无奈道：“八字还没一撇……”
　　领导忽然振奋道：“没事，方总，就是先谈谈，咱们先聊聊，不管易科需要什么，不管易科什么时候做，全都是易科的主导权！”
　　方卓踌躇片刻，还是应下了。
　　晚餐气氛热烈，不同的人却有相似的场景。
　　这一晚，方卓只是小酌，回去之后先打两个电话，刚要休息却接到来自上海方面的电话。
　　他刚刚按通，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廖秘，不会是想问易科造车的事吧？”
　　电话另一端十分惊讶：“方总，你已经接过领导的电话了？”
　　“八字还没一撇……”方卓第三次的态度开始雷同。
　　“方总，市里就是先聊聊……”对面同样开始雷同。
　　方卓揉了揉脸，行吧，这确实是易科应有的影响。
　　他这次没有答应回上海，而是指派了常务副总裁虞总代为出面。
　　“方总，不管其他人怎么出条件，上海都可以再加！”廖秘书临挂电话前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真正能做的时候，上海永远是第一位的。”方卓不得不雷同的表态，都是第一，都是并列第一。


###第214章 尽力而为
　　易科面临挑战，冰芯碰见危机。
　　但易科的体量放在这里，方卓多年来的成功放在这里，即便公司只是放出立项的消息，各地也是趋之若鹜。
　　从春节前放在总办讨论，一直到五月份，在方卓全心扑在冰芯这边的情况下，总办最终表决以微弱差距通过了立项决议。
　　这个项目被命名为“鲲鹏”，取鲲化为鹏的变化之意，正与公司考虑的部分转型相合。
　　方卓这里很快便感受到除了北京、上海、合肥之外的热情，上面在推补贴，国外有趋势，易科这种公司如果下场，没准就是冰芯打造城市产业的2.0版本。
　　但他是尽量能婉拒的婉拒，不能婉拒的就安排公司高管先对接聊聊，一方面，市场和供应链都不够成熟，另一方面，公司只是刚刚立项，虽然有些技术储备，真正成体系的转化和补充仍需要时间。
　　“鲲鹏”这个项目经过总办决议后的目标也很明显，阶段性的是看研发，后续再综合各类因素来衡量。
　　方卓能理解大家的热情，不管怎么样，易科都会是一家巨头公司，这种战略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是十分可观的。
　　但他集中处理了各类好意的邀请之后仍旧是把精力放在冰芯的事上面。
　　之前在北京的时候虽说从整体出发，谈到战略重点的转移，谈到应该保障的28nm这类先进工艺，可是，冰芯该搞的事还得搞啊。
　　6月21日，方卓在聆听冰芯的研发进度与近期问题的解决之后再次视察了与新阳合资的厂区建设。
　　这一次，他是在新阳副总经理邓运兴的陪同下一起见证了验证平台的启用。
　　从合资到建设到设备采购再到现在，合肥的这个ArF光刻胶验证平台的启用可谓光速，很多步骤都是在同步进行的，而最核心的光刻机甚至是除EUV之外最先进的NXT：2000i。
　　邓运兴现在就负责这个合资厂，之前从冰芯这边得知消息，听到2000i要入场只觉心中很懵，虽然“只是”DUV，但ASML还没正式推向市场，这怎么就搞来了……
　　等到真正见到这台机器，他才知道了更多的原委，这是从中芯那边匀过来的。
　　邓运兴至此才知道江湖上的那句话不是虚言。
　　中芯冰芯，同气连枝！
　　虽说这样的机器在中芯那边也很宝贵，但还是没捂热就给掏出来了，由此可见两家的关系之密切。
　　只要方总发话，谁也不能撼动两家同气连枝的关系，中芯也不行！
　　除了ASML的机器，新阳合肥厂还有采购尼康的NSR系列光刻机，也极其先进，但和前者相比就不以为奇了。
　　核心设备华丽，涂胶显影、烘烤、清洗、环境控制等设备和系统也全都是最先进的。
　　据邓运兴所知，这就是国内独一份。
　　他清晰的感受到方总和冰芯的殷殷期盼，但是……
　　当面对方总的询问，邓运兴还是只能遗憾的保持谨慎。
　　“我们不好设立一个时间，只能说尽力而为，方总，ArF光刻胶对材料纯净度、稳定性、分辨率的要求极高，我们都得一点点尝试。”
　　“日本那边即便得益于长期的投入和产业基础，有时候做一做客户验证都需要数年时间。”
　　“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
　　邓运兴连说了两遍尽力而为，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在方总面前打包票，但现实情况真的不允许。
　　方卓沉默一会，只说了三个字：“我明白。”
　　邓运兴听到这简短的回答，心里忽然有一些内疚和难过。
　　“但能尽力而为就不错，只要你们尽力而为，我和冰芯、中芯就能坚持投入，日本这方面的垄断在过去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在于客户厂商存在门槛。”方卓平静地说道，“现在不存在这个门槛，发展形势是不一样的。”
　　冰芯过去几年就组织这方面厂商合资了“芯材”公司合作研究，但彼时的精力在于自身竞争力的提升，自然不可能无门槛的与芯材搞客户验证。
　　时至今日，那个阶段已经过去，现在需要解决的不是竞争力，而是不论成本高低的替代，矛盾点已然不同。
　　事实上，只要ArF光刻胶取得突破性进展，即便这方面出现限制，斡旋空间也不一样了。
　　方卓又问：“邓总，你觉得我现在做些什么还能帮到你们？”
　　邓运兴觉得方总已经做了很多，设备、政策、资金什么的都管够，但这种研发又偏偏急不得。
　　他恳切地说道：“方总，该做的都做了，别的也没什么，我们就看接下来的研发和验证进度，‘芯材’过去两年还是做了不少成果的，我们是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前进。”
　　方卓明白邓总的意思，但他还是争取式地问道：“要是能从JSR和TOK那边挖到部分团队呢？”
　　JSR和TOK是日本领先的光刻胶厂商。
　　邓运兴刚要说话，忽然“呃”了一声：“这个……要是这样的话，肯定是有益的。”
　　他想说个别研发人员的效果，但突然反应过来，是“部分团队”这个词。
　　随即，他又说道：“JSR和TOK的人恐怕很难挖。”
　　方卓皱了皱眉，点点头：“试试看吧，能挖到最好，挖不到就算，可惜，早两年我和日本朋友的关系也不错，现在是有些处差了。”
　　邓运兴大概明白方总指的是什么，易科光电强抢索尼，那边的舆论是有轩然大波，再加上JSR和TOK这类厂商本身也防范很严，不是说挖就挖的。
　　方卓结束这个话题，心里稍微考虑着新加坡方面的情况，为了规避限制，之前从尼康挖到的人就在那边，照这么下去，那边规模怕不是越搞越大。
　　不过，现在是美利坚限制，但不同国度并不都是一条心，大家把东西做出来都是为了赚钱的。
　　像荷兰那边，它卖给中芯又借过来的2000i就很主动。
　　本来市场就小众，再自绝于客户的行为实在不是很市场。
　　“事挺难，但咱还是要继续做，邓总，不用急，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方卓结束这一趟的视察，依旧保持着从容。
　　这些问题不是第一天知道，只是不同局势下的主次不同，冰芯的制程研发都蹚过来了，只要有进步就好。
　　※※※
　　半导体行业的问题琐碎且有难度，不少时候不单是花钱的问题。
　　但互联网行业很多时候花钱的成效就十分快。
　　继Uber结束竞争，它的副总裁离开中国前的预言实现了，腾讯领投的滴滴宣布降低补贴，并且有消息声称，滴滴正考虑接受阿里的投资。
　　未来，或许不排除快的与滴滴的合并。
　　两年时间的前所未有的烧钱补贴，终究是把人烧麻了。
　　先是百度，再是Uber，现在到了腾讯，它固然还有着不错的流量，但和百度一样，这次比拼的还有电子支付。
　　腾讯虽然升级了“腾讯钱包”，可是，移动出行这个支付场景下也越来越呈现虹吸效应，它是真的吸不过支付宝和易支付。
　　同样是烧钱补贴，腾讯投资的滴滴转化效率越来越低，偏偏，另外两家的实力还更加雄厚。
　　这还怎么玩？
　　腾讯几乎是承认了在这个领域的失败。
　　这个最新情况让胜利者十分兴奋。
　　尽管收购行动还没开始，但快的已经在阿里的授意下与对方展开接触。
　　同时，阿里的掌门人马云也在年中的浙商商会上激情点评了过去这些年的对手。
　　“现在这个时代充满挑战，发展真是日新月异。”
　　“三年前，你们能想到百度今天会是这样的情况吗？它做错了什么？当时，也有人说，它不注重用户体验，但你们能想到它会因为这一点而被抓住弱点的进行打击吗？”
　　“从电脑到移动是一个充满机会和陷阱的转折，百度既没有优化好自己，也踏入了陷阱。”
　　“腾讯呢？我认为它的战略模式存在一定的问题，它过去太想把什么事都攥在手里，易科就聪明多了，知道克制和分享。”
　　马云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强如易科这样的公司，现在也面临很严峻的挑战。”
　　“我今天提转型提升级，就是因为，我们要把转型升级的工作做在挑战到来之前，不然，到时候就慌了手脚。”
　　“国内的三驾马车，我一直认为是两马一牛，出口是马车，投资是马车，但内需绝对是牛车。”
　　“我们要用观念打开内需，拉动消费，这是我们企业的作用和机会。”
　　“互联网+现在是个时髦的词，它是新的时代发展下的武器。”
　　阿里掌门人分享了自己的看法，而伴随着他的思考，整个集团确实在互联网+和转型升级上一路狂奔。


###第215章 日期
　　阿里掌门人点评另外三家巨头，这个事在舆论上小小的荡起一圈涟漪。
　　百度和腾讯就算了，前者已经陷入难以逆转的衰弱，后者仍旧在艰难的转型，但导致这两者变化的主要因素在他的嘴下也面临严峻的挑战？
　　有多严峻？
　　马云的原话是“很严峻”。
　　易科确实有问题需要解决，这是国内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但谈到“很严峻”，大家对此的感受并不真切，国外股价的震荡与相关报道像是一阵风一阵雨，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现实是易科依然是一家市值3900亿美元的国际巨头。
　　甚至，在它支持下的“达达”还刚刚击溃了闯入中国市场的Uber。
　　这种时候来自阿里掌门人言之凿凿的判断，有什么依据？又或者是听到什么风声？
　　最近很忙的方卓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回应。
　　但一直与阿里在正面战场竞争的苏薇实在是有些恼火。
　　易购上半年就一直在承压，特别是阿里今年的六一八大促又一次刷新记录，这给大家带来很大的压力。
　　易购的增长其实也很快，但相较于阿里的发展就相形见绌了。
　　简单说，阿里是从下往上，基本盘更强，易购是从上往下，固然有着不错的护城河，但开拓的难度大了很多。
　　更何况，竞争对手不会在那静静的看着你开拓。
　　但，竞争归竞争，你姓马的这时候发声，其心可诛啊！
　　苏薇知道方卓正忙，不想让他多烦，转头给虞红打了个电话，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抨击了竞争对手。
　　“哎，是啊，这马总不该跟方总学啊。”
　　“有种让他也送一幅字到易科办公室。”
　　“阿里这时候集中火力，不会是意识到反攻的筹谋了吧？”
　　虞红只语气略微夸张地说了三句话，苏薇忽然就气消不少，算了，毕竟人家也既没朋友圈办公，也没送字，更没送字后又要回去。
　　人可以双标，但不能太双标。
　　苏薇这么一想，情绪彻底消弭，迅速的转移到正事之上：“阿里那边的六一八今年规则太花哨了，我在考虑推迟今年的双十一，你觉得怎么样？”
　　虞红一怔：“推迟，双十一已经形成固定的品牌认知，这样……没有那么恰当吧。”
　　她对电子商务没有太深的研究，但从常规意义上来看，更改时间无疑会很突兀。
　　“啊，虞总很有见地，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苏薇煞有介事地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把短视频开放带货的时间提前到双十一吧，你也说了，这种是固定的品牌认知，我们可以把这个品牌做成体系内更多的联动。”
　　虞红听到对面这样的转折，叹了口气：“你真是跟他学坏了，直接点就好，下周有易信、抖音列席的会议，你让秘书确定下时间。”
　　她思考几秒，继续说道：“把这样大家熟悉的促销节日拓展到短视频平台上也不错，最起码会有很好的宣传效果，抖音那边考虑会推一推典型，这样用新平台新模式来吸一吸阿里那边的商家。”
　　“我看戚总的意思，短视频拓展的功能性很强，一定会有不错的冲击，正好阿里现在搞升级，只想要中高端，它不要的就吸过来。”
　　这是先前既定的策略，从易信到易购到抖音，不管流量还是物流，都是有很成熟的基础，现在等的是短视频的发展，而这个发展借助于易科以及生态的影响，几乎就像是一个新的易信诞生。
　　曾经的易信抢夺腾讯的移动通信赛道花了很大的功夫，前前后后的各种手段再加上两次春晚，总共用时两年才确定成败。
　　彼时，它是在易科硬件的基础上发展。
　　现在，抖音获得的基础更为雄厚，发展速度自然也更快，而国内的4G铺设速度也远比3G同期要强。
　　苏薇是个喜欢尝试新平台的人，她既有抖音的大小号，也经常看IDC等机构对短视频发展的评估，更清晰的能看到抖音内部的数据。
　　时至今日，她不认为非要等到明年，觉得并不差那一两个月时间了。
　　只是，苏薇是易购的CEO，不是易科和抖音的CEO，她还需要争取其他人的同意，目前负责易科大部分工作的常务副总裁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等见面开会聊，一个易购打不过阿里，它现在太厉害了，大家伙还是双十一并肩子上吧。”苏薇笑道，“虞总，晚上有没有时间呀？”
　　“一摊子事，八点钟是美国施罗德那边的电话会议，他在华盛顿等第二张临时许可证，九点半是欧洲的会议，潘犇半个小时前确定的会。”虞红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倦，“我现在发现上海这边比我在纽约还累一些，易科23层的办公室真不是人坐的。”
　　因为总办会议室就在23层，她近期都是在这一层办公，有时候也占用占用总裁办。
　　“别人想坐都坐不到呢，这次大家都看着你虞总接下来怎么稳固易科。”苏薇指的是这段特殊时期的动静，现在很显然是方卓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冰芯那边。
　　虞红“呵”了一声，忽然说道：“等下，秘书进来了，咦，她怎么拿了件黄袍。”
　　苏薇被逗笑，宽泛的约了时间，知道对面还要忙，也就结束电话。
　　她放下手机，再度瞥了眼面前文件上罗列的数据，上半年的阿里扩张态势太猛烈了，但也真的有成果。
　　就在上个月，阿里宣布天猫新的五个仓储中心规划，俨然有种想重走一遍易购过去发展之路的魄力。
　　这种投入一度被认为难以复刻，但花团锦簇的阿里似乎真的想试一试。
　　苏薇这么考虑，忽然想到了马云的话，他认为易科这次存在很严峻的危机，那么，既然这样，他没说出来的判断是什么样的？
　　易科没法度过这次危机？易科会被极度削弱？
　　所以，阿里趁势猛攻，乃至于不介意投入巨资的建设仓储？
　　又或者，他已经意识到短视频这种4G时代产品的威胁，现在才要发动攻势？
　　苏薇这么细细一想，忽然觉得难以揣测竞争对手的真正动机，于是……也顾不上烦不烦心的事，把电话打给方卓，询问他的看法。
　　“他如果认为我不会退让，那易科确实会面临最强的危机，嗯，你这么一说。”方卓思索道，“五五开吧，都有点，都未必到位，我都不清楚易科能做到哪一步，更何况他，至于更多的半导体行业开展的工作，他就更不清楚了。”
　　“易科的情况，冰芯的情况，抖音的情况，这一年对新电商筹备的情况，他方方面面都不够清楚，最终的判断和结论恐怕就会有太多失真。”
　　“既然这样，双十一是个好日子，那就是双十一见。”
　　方卓原则上同意了来自易购CEO的提议，这个日子具有特殊的意义，恰好适合与风清扬巅峰相见。


###第216章 飘摇
　　六月份的最后一周，仍在合肥的方卓接到了来自华盛顿的电话，主要内容是提前告知这一次临时许可证的状况。
　　通过。
　　依旧通过了。
　　BIS已经给出裁决，只差最后的公布，但名单已经在坊间流传。
　　与易科同样获得临时许可证的还有AMD、英伟达、Marvell等冰芯的海外客户，但有心人注意到一件事，第二批临时许可证的数量有所减少，像英特尔的博通事业部这次就没有出现。
　　这基本也意味着博通与冰芯结束了合作。
　　一个企业的供应链稳定是重中之重，虽然冰芯的工艺很强，但当它的名字出现在阿美严选的名单之上，这样的情况也就注定了。
　　这一切不难预料，不管方卓还是冰芯高层都对此有所准备，而且，海外客户确实减少，国内客户却足以填补空缺，先进工艺在产品上的优势是相当大的，Mars 8.8就是最好的明证。
　　华盛顿的密友奥斯汀传递的主要就是一个意思，规劝方总及时推进易科的工作进度，尽快寻找合适的芯片制造厂商。
　　他同样以博通作为例子，强调了供应链的稳定性。
　　“奥斯汀，你现在也是很好了，可以教我怎么做公司，如果你想创业，我一定给你投资。”方卓用玩笑表达自己的态度。
　　美国的密友们，奥斯汀几乎是和自己联系最多的，他最开始是由前财务管家盖特纳引荐，而在盖特纳结束任期之后，他依旧活跃在华盛顿并充当沟通的中间人，现在自然是为最大的影子股东服务。
　　“方总，现在的形势真的不太对，咱们私底下说，我觉得易科真的应该……”奥斯汀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无奈地说道，“就算你想保着冰芯，按照你们的话说，那也应该徐徐图之吧，现在总要知道哪个更重要吧？”
　　“易科一直在谈，奥斯汀，你现在应该立即挂掉电话，打给SEC，询问他们介入易科入股格芯的理由。”方卓冷哼一声，“是易科不想谈吗？是谁在中间盼望着易科死？”
　　“易科可以不入股格芯，可以选择与格芯合作啊！”奥斯汀出着主意。
　　“易科如果没有话语权，格芯那种工艺怎么优化，怎么拿过来用？”方卓反问，又转而质询道，“三星那边拖拖拉拉，台记和高通、苹果搅在一起，联电的16nm没法商用，你以为我不急？”
　　三星自家的16nm其实和联电一样，还不能提供大规模的量产，预计会在Q3搞定，它上个月发布的Glory新旗舰都是使用由台记制造的高通芯片。
　　即便这样，易科仍然在和三星洽谈，但三星在手机市场受到很多蚕食，巴不得易科竞争力下降，只是没有诚意的虚与委蛇。
　　台记的情况有点类似，冰芯抢滩16nm工艺，成为全球瞩目的晶圆制造第一，这一点带来的刺激很大，除此之外，它的产能都紧着高通和苹果，基本不可能匀出来给易科。
　　至于位于台湾的另一家晶圆代工厂商联电，它的情况和格芯相仿，一是工艺问题，二是地缘政治问题，它属于多地上市，既在台交所，也在纽交所，受到多重监管。
　　全球已有以及有计划的16nm工艺就这些厂商，易科看似选择很多，实际上的空间已经随着时间的缩短越来越受限。
　　今年的二季度即将结束，一直在关注易科情况的华尔街已经深入分析和猜测了这方面存在的窘境，但是，他们分析之后也认为并非没有解决之法。
　　包括先前谈判的英特尔，就算合作破裂，也不是没有重启合作的可能性。
　　只是，时间越紧张，易科也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奥斯汀知道这些情况，但他很确定方总比自己更清楚局势，叹息道：“方总，你真的急吗？”
　　“我急的一脑门汗，从三月到现在一直在加班。”方卓立即答道。
　　奥斯汀无话可说了，他觉得如今的情况就是方总在半主动半被动的面对问题，而除了私人关系，影子股东们对易科这样具有广泛影响力和极具东方代表意义的企业，并不想实质性的搅动更多摩擦。
　　最起码，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并不想。
　　“方总，易科再这样下去……”奥斯汀的语气变得严肃。
　　方卓等待下文：“嗯？”
　　“易科再这样下去是在自掘坟墓啊！”奥斯汀发出了警告。
　　“是吗？”方卓反问。
　　奥斯汀没有感受到自己说话的效果，抛出时限：“许可证不可能超过今年。”
　　第二张许可证恰好是三季度结束，如果再获延期，恰是今年最后一天截止。
　　方卓听到这话，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只是提醒道：“记得把AMD的许可证延期，不要牵连到无辜的朋友。”
　　奥斯汀只觉对面的方总简直像是坚硬的石头，但他还是应了下来：“朋友总是会得到优待。”
　　方卓笑了一声，主动结束了通话。
　　奥斯汀颇为郁闷，明明自己是传递意志和严肃警告的人，为什么心里那么憋屈？
　　他左想右想，怀疑易科的商业谈判已有进展，综合目前的情况，要么是联电，要么是英特尔，又或者……
　　难道中国的中芯今年可以拿出新工艺？
　　这样确实能带来喘息，但还是会衍生新的问题。
　　奥斯汀打算原原本本的转述方总的回应，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惆怅，不管怎么样，方总过去的友谊还是很让人沉醉的。
　　方卓不知道奥斯汀心里多少还有点情谊，他结束通话之后没把这个事太放心上，对方有价值的信息就一个时间期限，但这也在预判之内。
　　风雨早就来了，飘摇是要飘摇一段时间的。
　　他继续自己的工作安排，与已经飞往法国工厂的邱慈云通了个电话，询问对方的状况以及法国方面对接的消息。
　　相较于美国客户，欧洲因为合资，也因为客户业务基本就近，遭受的影响并不大，那边也是日后维系的重要部分。
　　邱慈云这一趟除了视察德法工厂，也要探究更多方式的合资与运营，为可能遭受的更大冲击做准备。
　　冰芯的CEO出国，CTO梁孟淞则依旧高强度的扑在研发上，率领团队保障最新工艺的验证，而原本半退休的胡正明教授，他在如今的局势下也打起精神，主动担负起不少工作内容。
　　方卓与邱慈云通完电话，想着冰芯高层的分工，想着近期密集迁入合肥的企业，打算再开两次会就在下个月返回上海。
　　临近晚餐时间，秘书刘宗宏闲聊式的谈到一个消息。
　　“方总，阿里把虾米音乐和天天动听合并了，组建成‘阿里音乐’，他们今年动作真的蛮大的。”刘宗宏说道。
　　他是有感而发，在线音乐是易科的传统业务，iMusic软件的运行时间很长，一直很受用户喜爱，但现在这个细分领域似乎也要面临阿里的进攻了。
　　方卓点点头，笑道：“行啊，年底的时候就要风雨飘摇了，到时候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飘摇。”
　　刘宗宏不能更赞同了，不飘不行，不摇不行，今年的风雨飘摇就由易科买单。


###第217章 查缺补漏
　　六月份的倒数第二天，易科正式拿到第二份来自BIS的临时许可证，继续保持着与冰芯的合作。
　　也是在这一天，方卓等来从琴岛飞回的张汝京，恰好在门口瞧见国产大硅片样品送检的物流车，便把它指给了张总看。
　　“这一批样品的质量不错，缺陷率、厚度均匀性、电阻率等指标都很高，接下来就是看它在产线工艺流程的表现了。”张汝京望着车，既高兴又担忧地说道，“希望小批量试产的稳定性和可靠性足够好。”
　　这正是他离开中芯后创立公司所研发的12英寸晶圆，前两年已经为中芯供货，但冰芯这边的先进制程要求很高，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新的评估。
　　等到评估结束，冰芯还要做小规模的试用，如果这个流程的表现也符合要求，大硅片就能长期供货了。
　　“就算这一批不行，年内应该是行的，你们和中芯的合作就很不错。”方卓笑道，“要不要去看看新厂区？”
　　“国内真是有名有号的都要被你捣鼓来了。”张汝京忽然感慨。
　　合肥这边以冰芯为中心，一直在做半导体产业建设，而随着冰芯制程的进步和它在内地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这种建设的力度与政策上的扶持也越来越大。
　　当外部出现更多压力，当阿美严选的名单出现，合肥这边自二月起就频频有新项目落地。
　　截止到目前，合肥围绕着玉壶路已经规划出装备产业园、材料产业园、制造产业园、封测产业园四个园区，覆盖了从上到下的产业环节，国内半导体装备厂商十强有七家在这里设立研发中心，而芯片设计企业的十强全都在这里有研发中心与分部。
　　从冰芯落地，这里在过去的十二年时间里一步步成为国内半导体产业链最完整、综合技术水平最先进、自主创新能力最强的地区。
　　张汝京在被方卓请出山，成为冰芯的顾问之后，他虽然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跑，但与不同厂商的接触中更能感受到冰芯发展的气象。
　　冰芯的市值可以跌，但它这种对产业的带动和发展是实打实伫立在这片土地之上的。
　　“不是捣鼓，这叫团结就是力量。”方卓纠正了张总的说辞。
　　“是，团结就是力量，走吧，去力量一把。”张汝京快人快语，不多寒暄，一边跟着方总奔向目的地，一边聊着他这一趟去琴岛的情况。
　　先进工艺所需要的大硅片和ArF光刻胶一样，都属于原材料范畴，也都是被垄断，但前者现在已经基本确定突破，这次给冰芯试产的样品属于最后的磨合。
　　张汝京自打离开中芯就潜心攻克这个，对它比较有信心，而今天回来同样是为了基础领域的事。
　　上午十点钟，张汝京和方卓一起见到中科院远道而来的团队，与对方一起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揭牌仪式，宣告集成电路公共服务平台的成立。
　　这个公共服务平台的主体是两部分，一是来自冰芯和易科的研发团队，二是中科院合肥EDA中心，他们将依托于这个平台向国内半导体产业提供SoC/IP共性技术研发及技术服务、PCB设计及咨询、EDA工具服务，以及，协助企业规划适用的芯片设计环境，提供完整的芯片设计解决方案。
　　简单说，主要是做EDA工具的备胎工作。
　　EDA工具相当基础，被誉为芯片之母，它从逻辑设计到掩膜版生成，贯穿着芯片设计的全过程，没有它，现代复杂的芯片设计几乎不可能完成。
　　这个领域基本是由美利坚的三家公司Cadence、Synopsys、Mentor垄断，而易科和冰芯都与它们保持着合作，拿到了长期软件授权。
　　但是，随着冰芯加入名单，三家公司在上半年先后中断了与冰芯的合作。
　　这也就意味着冰芯仍旧可以使用EDA工具，但无法获得新工具和新升级服务以及相关的技术支持。
　　不过，冰芯虽然兼有设计工作，但这主要是易科的领域，三家公司现在仍旧是易科的合作伙伴。
　　这种情况让人不得不防，好在，易科与冰芯内部已经有替代方案的研发，如今随着局势变化，属于进一步凝聚力量，加大投入。
　　不光如此，除了本身的研发，易科这方面的投资也没停，就是预防未来的风险。
　　揭牌仪式十分简洁，也没有媒体的参加，就是一个走流程的象征，但中科院这次来了不少重量人物，都是为冰芯助拳。
　　临近中午，冰芯CTO胡正明现身，接过了方总的工作，与中科院的帮手们交流冰芯情况和产业发展。
　　张汝京看着十分融洽的局面，忍不住对方总说道：“易科与冰芯这边真是做了完全的产业链布局，我们就是还需要时间。”
　　“人家都说了，留给易科的时间不多了。”方卓笑道，“肯定是没法所有的事都筹备周全，但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张汝京默默点头，已经看出来背靠易科与冰芯的整合战略，完全是冲着全面冲突去的。
　　像这个公共平台，易科与冰芯针对16nm已经研发了接近40款软、硬件开发的软件工具，距离全部替代仍有差距，但这也已经准备了很多。
　　EDA工具是这样，自己的大硅片是这样，与新阳合资的光刻胶是这样。
　　整个产业链的上下游是十分清晰的，而冰芯需要保持运转的弱点也十分清晰，这一点不光外面知道，冰芯或者方总更是极其清楚。
　　问题在于……这方面的工作不是从今年，甚至不是从去年开始的啊。
　　据张汝京所知，这种工作在08年之后就在慢慢进行。
　　俗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方总看起来是一点没有因为全球分工的成功而有一丝丝飘飘然啊！
　　张汝京觉得这不太符合人性，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是方总的话，不符合人性也就不符合人性吧。
　　“方总，邱总这次去德国和法国，是不是除了那边的工厂，还要与林德集团、法液空集团谈供应的稳定？”张汝京在午餐即将结束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出国的邱慈云。
　　方卓奇怪地看了眼张总，点头道：“当然。”
　　德国林德集团与法国法液空集团是冰芯的特种电子气体供应商。
　　这个领域在全球是四大集团占据大部分市场，德国一家，法国一家，美国两家，早在冰芯选择供应商的时候就刻意避开了美国。
　　一般来说，在芯片制造的过程中，气体纯度哪怕出现一点点的偏差，也可能导致整批产品的报废，所以，大家不会轻易更换供应商。
　　基于这种状况，冰芯的选择依旧是一方面扶持国内企业，另一方面……
　　方卓补充了一句：“邱总会游说林德和法液空在合肥合资建厂，现在还没具体的消息，但从先前的接触来看，法液空大概有些意向。”
　　张汝京精神一振：“法液空愿意吗？”
　　“还需要谈判看看，就像我们当初到德法建厂拿那边的补贴和贷款，两边得有条件拉锯拉锯。”方卓声音放低，“自主可控，欧洲现在不受波及，但有个厂在这边，自主可控的保险更多。”
　　这与核心设备、光刻胶等厂商不同，不论林德还是法液空都是全球运营，也在国内做本土化的合资建厂，所以，冰芯会由邱慈云出马去和他们谈。
　　“你们真是从上到下的彻底捋一遍，研发的研发，投资的投资，建厂的建厂，合作的合作，恶意收购的恶意收购，了不起，了不起！”张汝京这一刻清晰感受到易科系的整体节奏。
　　外面虽有风雨，但易科系一直在平稳的做自己的事情。
　　方卓好像听到不太合适的字眼，没有纠结这个，只是说道：“不是‘你们’，是‘我们’，是我们一起查缺补漏，一起把影响降到最低。”
　　美利坚的限制仍是让冰芯受到立竿见影的影响，最大的问题就是良率的降低，但过去将近四个月的时间，美系设备的技术支持已经有所支撑，良率在慢慢恢复。
　　张汝京拍了拍方总的胳膊，没有再言语。
　　集成电路公共服务平台的成立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六月份的最后两天平平无奇的结束。
　　方卓是在七月开始的第一天就起早返回的上海。
　　不同于平时的看文件和报纸又或者频繁的电话联系，他这次是睡了一路，也确实最近都累得不轻。
　　但等到抵达易科总部，方卓在消灭掉一杯苦咖啡之后又变得精神抖擞。
　　他一路打着招呼，在同事们惊讶惊喜的眼神中乘坐电梯，抵达23层。
　　大约在总裁办里坐了半个小时，常务副总裁虞红才结束会议，见到自家掌门人。
　　“瘦了点。”她这样点评。
　　“还行。”方卓把玩着两部来自竞争对手的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苹果和三星好像没带来什么惊喜，喔，三星这个曲面屏有点意思，不过，我还是喜欢直屏。”
　　三星是五月发布的Glory，苹果是上个月刚发的iPhone 6S，两者都没给市场带来什么震撼，但总算不再让Mars 8.8独美，这也就是达成最大的意义。
　　除了或多或少的功能更新，三星这次拿出的曲面屏方案，也受到不少追捧，而它这方面一向有优势。
　　“确实没什么大的惊喜，这也是很多媒体的评价。”虞红点头道，“大家在等我们的新机，想看看会受到什么影响。”
　　方卓“嗯”了一声，说道：“我们也就是常规的升级，全面屏优化优化，芯片工艺优化优化，系统功能优化优化。”
　　今年对于易科属于常规升级年，但这个“常规”是在Mars 8.8的基础之上，也就是冰芯那边16nm的第二代FinFET仍旧会按部就班的推出。
　　易科秋季发布会确定在9月，与三星间隔4个月，与苹果间隔3个月。
　　也就是，易科的Mars 9仍旧会有领先半代的芯片性能。
　　这本应该是一个极好的循环，更强的工艺带来更好的市场，后者又继续推动前者，如此就能保持市场和产品的持续领先。
　　“市场都在观望。”虞红沉吟着说道。
　　易科最近的股价颇为稳定，只是，美国今年的股市总体是在上涨的，易科在市场表现优异的情况下没有增长，这已经表明二级市场的情绪。
　　方卓颔首，意有所指地说道：“不光股市在等，都在等呢。”
　　纳斯达克在等，三星和苹果在等，台记、格芯、联电乃至英特尔在等，国内友商们在等，以及行政层面在等。
　　虞红明白这个男人的意思，易科正处风口浪尖。
　　她刚要说话，秘书刘宗宏走了进来。
　　“方总，王总听说你回来了，正在往公司这边来。”
　　方卓听着秘书的语气，知道是谁，笑道：“他有什么事？”
　　“好像……”刘宗宏回忆了下，“好像没什么事，就说是来蹭饭。”
　　方卓打了个响指，笑着应了下来。
　　虞红也知道是谁了，说道：“王风益可能是有点投资的事，我知道他找了一趟戚赫。”
　　“行，给我看看你们立项的那个鲲鹏。”方卓提了个工作上的事，如果没有小虞推动，易科的这个决策是无法通过的，之前投票的差距不大。
　　虞红让秘书去取文件，又聊了几句公司上的事才转身去忙。
　　方卓在总裁办翻阅项目文件，一边思索大家的思路与行业情况，一边等待王风益的到来。
　　临近中午，王风益刷脸走了进来。
　　“方总！想死你了！”他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方卓指了指手表：“要是有事先说事，没事的话，我就开个小会。”
　　“呃，就是想你不行吗？”王风益觉得还是得先寒暄。
　　方卓最后一次指了指手表。
　　“咳。”王风益见他是认真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在看投资项目，正好看你回来了，想让你参详参详。”
　　“找戚赫了吗？”方卓提到从小虞那听到的信息。
　　王风益“呃”了一声：“找他了，我是想问易科做不做，北京那边搞了个共享自行车的项目，我觉得思路还不错。”
　　他说到这才坐下来：“现在是你们巨头的时代，巨头一动，底下都白瞎，所以，我觉着易科要是做，那我就不投了。”
　　“你想投就投呗。”方卓笑道，“申新差钱吗？”
　　“不差钱，但也不想做无用功，中国第一投资人还想保持金子般的眼睛呢。”王风益严肃地说道，“另外，阿里好像对这个领域有点兴趣。”
　　方卓放下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最近在忙冰芯的事，但也一直听着阿里阿里，这个共享单车似乎还没什么声音。”
　　“你们不是在争支付场景嘛，这个的最后一公里按理说也是类似，不外乎是一个自行车版的‘快的’。”王风益是从这个角度进行的认知。
　　方卓想着年底的事情，略一犹豫，说道：“等下我和戚赫说声，你去找他聊，这个事，不急。”
　　王风益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再看方总表情，似乎多着额外的叵测。


###第218章 利益交换
　　王风益有好一阵没见方总，这赶上他回上海又有时间，自然免不了一顿胡吃海喝。
　　但他没劝方总喝酒，知道对方下午大概率还有事，是自己边喝酒边挑着些近期的投资趣事，其中免不了他对共享单车这个项目的考察，也提到已经在北京校园里开展的ofo小黄车。
　　“方总，说起来还应该怪你们YBAT，移动出行的烧钱太夸张了！”
　　“这样的烧钱简直是人为的把国内市场给耕熟了！”
　　“从去年到今年，尤其今年，很多机构都在聊的一个事就是这样的人造风口，一定的需求+资本的投入，这几乎可以瞬间火热！”
　　王风益很感慨。
　　移动出行的烧钱补贴真是让同行们都开了眼界，两三年前哪听过什么打车出行，仅仅这么点时间，许多人都已经耳熟能详，出行场景也出现了改变。
　　这同样给大家带来了启发，开始寻找类似的赛道。
　　以及，还有警惕，移动出行的烧钱不是所有人都获益，最终剩下来的甚至只有阿里和易科这两大巨头，其它的阵营全都黯然失色。
　　不管如何火热，不管大家如何站队，巨头伫立在那里，阴影也就自然随之而下。
　　所以，互联网这一块，不光是王风益，不少人投资前都会优先考虑YA的动向，再然后是T，至于B，它的影响力在今年衰减得厉害。
　　“北京大学的那个项目我看了，我还见了创始人戴蔚。”王风益说到这里的表情带了点微妙。
　　方卓捧场的问了句：“怎么样？”
　　“他从去年就开始搞自行车的项目，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借了300万，我这趟回来之前好像又借了几百万。”王风益如此答道。
　　方卓明白了，点点头：“家里背景不错。”
　　不然不会这样刚起步就频频拿钱借钱。
　　王风益笑道：“我在北京的时候吃了场饭，觉得这位有点眼高手低，不知道准不准。”
　　“你这中国第一投资人不能瞎说，不然你把话放出去，说不定就把人家好不容易找的投资给搅黄了。”方卓笑眯眯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咱私底下聊天嘛，我就看他精英范十足，又听说阿里那边有点兴趣，我就回来登门了。”王风益说着自己的感觉。
　　方卓喝了一口茶：“等一等，多和戚赫他们商量，我最近比较忙。”
　　王风益转了转眼珠，又吃吃喝喝了一会，终于还是在这场午餐即将结束的时候问了句：“方总，易科真要干啊？”
　　方卓再看王风益，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醉意，笑着反问道：“干什么？”
　　“这都七月了，易科还没敲定新的晶圆制造商。”王风益原本觉得会存在一个过渡，易科可能会和台记、三星、英特尔等厂商签个合作。
　　可是，易科时至如今只传风声，不落锤子。
　　再加上，王风益发现方总其实一直对外保持了沉默，没有接受过一次采访，这就让他心存疑问，忙归忙，但也不是不能对外回应的，这是真要上了？
　　“他们不愿意，王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方卓摊手。
　　王风益大概验证了答案，但心里仍有挥之不去的震动和担忧，他沉吟再三，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思来想去有很多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最终，王风益干了一杯酒，叹道：“别叫我哥，你是我哥！”
　　方卓哈哈大笑。
　　只是，这一顿饭也让他有点新的思考。
　　连王哥这样的人都疑虑着易科的处境和选择，到时的非理性情绪肯定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
　　七月第一周，伴随着易科掌门人的归位，公司内部的整合与体系的优化速度更进一步。
　　确实危机在即，但国内竞争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易科的力量，更多的只是居中坐镇的作用。
　　这一周，易信的张晓龙、新浪的汪延、米团的雷君、抖音的樊明刚、科盛手机的倪博仁等人等陆续前往上海的易科总部开会。
　　尽管过去也有合作伙伴的到来，但这种级别和频次还是让人隐约感觉到风起云涌。
　　七月第二周的第一天，方卓罕见的出席易购的高层会议，聆听了以苏薇为首的管理层的汇报，谈到竞争对手上半年的出色业绩与带来的压力。
　　电子商务与消费电子是国内过去十来年发展最快速的两个行业。
　　虽然方卓几乎不插手易购的运营，但管理层都清楚易购的幕后主导是谁，公司的重资产运营正是大老板和他朋友们的慷慨支持。
　　如今的易科虽然碰到点问题，可是，易购内部一些部门的调整与动态还是让不少高层察觉到新的方向，大老板似乎是想在C2C领域和阿里开战了。
　　近期的仓储中心都在规划一部分的中转仓，这代表什么？
　　如果易购想加大与阿里的竞争，势必要利用自身优势，仓储和物流是易购的一大特色，未来怕不是就要增强C2C平台的色彩，又提供B2C的服务。
　　“我很少过来，因为大家都做得不错。”
　　“现在坐在这个位置，尤其是看到对面那张空椅子，我还是有很多感慨。”
　　方卓在听完管理层的业绩汇报之后首先发言，他指的空椅子是在会议桌尾端，恰好与首端对应，而这张椅子的设置是当初对亚马逊的学习。
　　这张空椅子代表无形的客户，但凡公司在什么决策上犹疑，那就想象空椅子上坐着一位客户，想想他对公司的决策是什么态度。
　　简单说，以客户的利益为导向。
　　易购会议室里的高层自然都清楚这个事。
　　“易购从成立之初就强调质量，强调用户体验，重视用户利益，这自然是极好的，也是国内电商的一个标杆。”方卓笑道，“但是，我们怎么就干不过阿里呢？”
　　会议室里有点骚动。
　　“这个问题可能是整个行业过去十年的问题，干不过它不丢人。”
　　“不过，我上个月看阿里的六一八，看它的促销条件一年比一年花哨，我再看易购今年下半年做的计划，也是在朝着这个方向靠拢，我就觉得……emm……”
　　方卓耸耸肩：“我就觉得，对面的这个消费者可能不会太高兴。”
　　他指了指对面的空椅子。
　　“阿里从前两年就一直在发力天猫，既聚拢了国内的物流，又投资建设仓储，给我们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
　　“我最近听到很多声音，要做产业升级啊，要跟随阿里的脚步啊。”
　　方卓意有所指，这是有来自易购内部的提议。
　　“但苏总和我聊了很多，对面的椅子是代表客户，但客户的种类太多了，有的价格敏感，有的质量敏感，有的对整个购物流程的体验敏感。”
　　“易购发展这些年，丰富了产品品类，完善了物流仓储，我们越做越大，接下来该怎么走？”
　　方卓提出这个问题。
　　他等到确认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之后给出自己的答案：“我们还是要越做越大，而不是越做越小，广大的客户在哪里，我们就应该在哪里。”
　　方卓的发言结束。
　　伴随着他的发言，会议室里播放出一份来自IDC的数据调研，涉及国内居民收入、电商覆盖面等多维度的数据。
　　广大的用户在哪里？
　　易购要通过什么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简单的答案却带来诸多的问题。
　　易购CEO苏薇第二个发言，相较于董事长的战略方向，她谈的更多是易购未来的合作，没有太出乎大家意料的出现了抖音的名字，但出乎意料的还有米团的名字，以及，始终保持着克制的与易信的合作。
　　从社媒到短视频到团购，易购在这样的框架里可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这是未来必须探究的方向。
　　但这无疑是易购要转变的开始。
　　来自董事长和CEO的声音注定易购要发生方向的修正，这多少让延着固有道路的高层稍微有点茫然，可是，一想到与易信、米团、抖音这样平台的合作，激动很快就取代了茫然。
　　这会是好的开始。
　　这场会议结束，新的会议确定，下周会有与合作伙伴的高层讨论会。
　　“你觉得双十一还是太急了？”苏薇在晚上的时候询问来自其它平台的反馈。
　　“那边开放直播，要先内测，要定规则，然后才能开放带货，也得内测，能赶上双十一给个标志就不错了。”方卓答道，“要不是整个框架搭建好，抖音怕不是得拼死谏言了。”
　　苏薇想想，也是，这是抖音迈出的一步，而它后面还有追赶者。
　　“给个意思劲，前期得控制比例，大家都探索探索。”方卓说着话就瞧见手机上有来自邱慈云的电话。
　　苏薇给他倒了杯茶才走出办公室。
　　方卓接到的电话却是一个好消息。
　　“方总，林德方面和我谈到了一个条件，一定是你意想不到的。”邱慈云上来就颇为兴奋，而提到的德国林德是原本不太乐观的电子气体厂商。
　　“邱总，快说。”方卓最近难得听到邱总这样的语气。
　　“林德集团正在和美国的普莱克斯就合作进行初步谈判。”邱慈云说出最新消息。
　　林德和普莱克斯是世界四大气体厂商之二，它们四家占据着全球70%的市场。
　　方卓听到这句，听到他们两家的合作，一时间有点茫然，这和冰芯有什么关系？
　　邱慈云继续说道：“林德方面希望拿到保证，希望你不要阻挠林德对普莱克斯的收购！”
　　方卓：“……”
　　他瞬间明白了，串起来了……
　　是收购，不是合作！
　　世界两大工业气体巨头要合并了！
　　新公司无疑会一跃成为全球第一！
　　而之所以向邱总通气，是因为这种合并必然涉及垄断监管，两个公司在中国的业务规模都需要得到同意才能成功收购。
　　不然，高通对博通的收购就是前车之鉴。
　　可是，什么叫做“希望你不要阻挠林德对普莱克斯的收购”！
　　自己过去对林德有什么敌意吗？自己和它有竞争吗？自己凭什么又能阻挠它？
　　方卓忍不住笑道：“王八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真以为公章放在易科23的办公室了啊！
　　“是啊，方总，我听到的时候都惊呆了，他们居然想要这种承诺。”邱慈云也笑，“所以，你答应吗？”
　　方卓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骂到邱总。
　　他无奈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收购合并确实要依法依规，不能搞垄断，不然，虽然跟冰芯没关系，但一定没法获批，你们还是得谈点和冰芯有关系的，比如，合肥的合资厂。”
　　“方总，你可以把话说明白些，我老了，耳朵听不清，脑子反应慢。”邱慈云认真地说道。
　　方卓简单地答道：“我愿意答应。”
　　随即又补充道：“我愿意帮助林德集团斡旋，毕竟，林德是我们的供应商，一直与我们进行互惠互利的合作。”
　　互惠互利，帮助斡旋。
　　“那行，我就先和林德这边谈，国内的政策得你多打招呼，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邱慈云振奋地说道。
　　本以为法液空会是一个更有意向的目标，没想到林德会有这样的收购需求，并且，他们显然进行了充分的风险考虑。
　　林德和普莱克斯都是数百亿市值的公司，两者的收购必然会持续很久，但前者正在努力扫清各方面的障碍。
　　冰芯不是障碍。
　　但方总是个威力十足的炸弹。
　　邱慈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方总的威名。
　　高通和易科大打专利战，高通收购博通被否，高通收购安华高却被鸠占鹊巢，高通案成为《美国最高法院判例汇编》的案例……
　　如此种种，某些操作无疑让人印象深刻。
　　邱慈云又必须称赞林德集团的专业性了，他们敏锐的察觉到风险，进行专业的判断，正确的称量了方总……
　　如此双向奔赴，大家才能都真心的为对方着想，才能做出最佳的利益交换。


###第219章 从速
　　时隔两天，在方卓从邱慈云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他与林德集团的CEO雷齐尔进行了一番非正式的通话，双方就互惠互利的合作交换意见，达成了广泛共识。
　　方卓称赞林德集团在工业气体领域的专业与先进，雷齐尔也十分敬佩易科掌门人在商业领域的有口皆碑。
　　非正式的通话不会出现在任何文件之上，但冰芯与林德集团本就存在的合作将会默契的进行下去。
　　方卓在这通电话里还关心了若干实质性的问题，雷齐尔则坦率的给予回应，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现在担任着CEO的职务，假设对普莱克斯收购成功，他最少也会继续领导着董事会。
　　也就是，现在的默契是能在未来获得保证的。
　　双方在通话的最后互祝了美好前景。
　　只是，又过三天，邱慈云拿到了更多的消息，林德这一次的动静不是没有缘由的。
　　“方总，法液空同样要搞收购，我仔细打听了，它极可能正在和美国的Airgas公司秘密谈判！”邱慈云做事很细心，原本只是游说两个目标建厂，这次与林德接触有了新的收获之后立即又沿着这条线路打听了消息。
　　“都是同业公司是吧？”方卓对此有着不多的惊奇。
　　“对，法液空的收购规模肯定也不会小，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消息曝光出来。”邱慈云犹疑地说道，“我们要不要再和法液空谈谈，看看能不能拿到更佳的条件？”
　　“我已经和雷齐尔达成了共识。”方卓一边这么说，一边示意秘书补充美国Airgas公司的关键资料。
　　“共识又不是不能被推翻，让他们来建厂本身就提供各种优惠，又不是害他们。”邱慈云思考着说道，“建厂的合作谈判也需要时间。”
　　“邱总，你泡杯茶，等我几分钟。”方卓决定先看下情况，验证一个最关键的条件。
　　三分钟之后，他更加坚定地说道：“邱总，我既然已经同雷齐尔达成共识，那就不能破坏我的信誉，不能破坏冰芯的形象，我们未来在欧洲的业务也不轻松。”
　　邱慈云察觉有异，一点不玩虚的，说道：“方总，你直说。”
　　“法液空要收购的Airgas公司，它有98%的营收都在美国本地，这桩收购不需要经过咱们这边的批准。”方卓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第一时间验证的就是插手条件。
　　经常搞反垄断的人都知道，国内的条件可以简单概括为100亿+4亿或者是20亿+4亿。
　　前者是两家公司在全球的营收合计超过100亿，以及，它们在国内的营收均超4亿。
　　后者是两家公司在国内的营收合计超过20亿，以及，也均超4亿。
　　高通收购博通时触发的是这样的条件，德国林德想要收购普莱克斯也如此，而最新获知的法液空与Airgas公司就不满足了。
　　第一时间拿到消息便兴冲冲打电话的邱慈云愣在原地，他见林德有种主动的迫切，再得知它竞争对手法液空的动向觉得有利可图，没想到……
　　邱慈云好半晌才悻悻地说道：“方总，林德集团没看错人，还是你经验丰富！”
　　方总第一时间不是跟着自己欢喜，而是坚守他满足条件的立场，这份定力和经验……也难怪林德集团主动了。
　　“林德那边下周就会启动投资建厂的谈判，后天会有个东亚区的总裁过来见我，大家会一起推一推进度。”方卓说道，“这几年的上下游产业整合都挺频繁。”
　　林德在三年前就有过一次对美国公司Lincare的46亿美元收购，现在不知是不是得知竞争对手的动向而开启与普莱克斯的接触。
　　邱慈云吃了一惊：“这么快？”
　　方卓淡淡地说道：“可能大家都怕迟则生变。”
　　邱慈云立即明白了，麻秆打狼两头怕，虽然林德在国内有业务，虽然冰芯在德国有工厂，但后者已经上了严选名单，未来还不一定会有什么样的变化，现在这样框架内的默契是最好推进事情发展的。
　　“好，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他盛赞道，“这次都是来自方总的好口碑啊。”
　　方卓谦逊地说道：“倒也不用一直夸我。”
　　邱慈云还是忍不住要夸：“方总这一波就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是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哎，都是江湖同道抬爱，邱总不用胡乱的客气了，咱们随时保持沟通。”方卓叫停，转为正事，“我这边等见了林德的东亚区总裁，然后就交给冰芯的陈副总接手。”
　　邱慈云连连称是，结束了电话之后还是觉得这一次的合作推动太过奇妙，方总这一波真是，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他在德国继续干劲十足，这边接到总部电话的林德集团东亚区总裁方世闻就有些迷惑了，怎么忽然就要到合肥去投资建厂？
　　方世闻作为东亚区总裁，确实有和冰芯打交道，知道对方在技术工艺上很强，但过去都是走流程的公事公办，而且，冰芯今年刚上了阿美严选……
　　这种时候跑去合肥投资建厂，不容易引起意外情况吗？
　　他反复确认，只觉集团CEO的命令极其匆忙，几经询问下的回答都颇为模糊，有种不是基于中国市场的增长，不是基于营收和利润的增长，只是为了项目而项目的感觉……
　　但话说回来，亚太这两年的增长确实首屈一指，已经超过集团在美洲的利润。
　　方世闻心里有惑却没有耽误行程，直奔著名的易科总部而来，见到了易科掌门人方总。
　　自己是方总，对方也是方总，但影响力截然不同，集团去合肥投资，然而却需要先跑来上海见这位，内里的勾搭可见一斑。
　　方世闻做了一些谈判的心理准备，可是，他得到的态度很和煦。
　　“我和雷齐尔神交已久，这次邀请林德到合肥投资是认为你们集团可以满足咱们国内日益增长的工业气体使用需求，你到了合肥，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直接说。”
　　“这注定会是林德集团一次极其具有战略意义的开拓。”
　　“作为我个人，我希望咱们这次的合作只有‘成功’这一个答案。”
　　方卓给这次投资建厂定性，也稍稍表示自己的态度。
　　方世闻满脸微笑但心里嘀咕，战略不战略，开拓不开拓，你这个方总好像比我这个方总还明白……
　　不过，他已经听出来意思，各项条件都好谈，不论资金还是用地，又或者地方政策，自己这一趟恐怕都会是一路绿灯。
　　那也没什么话好说，你们幕后勾搭你们幕后的，我们台前执行我们台前的。
　　“方总，我坚决执行集团的战略开拓，这次到合肥的工作一定从速从好。”方世闻给予表态，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易科掌门人脸上的笑容。
　　很明显，这次不寻常的合作重点就在于“从速”啊！


###第220章 好自为之
　　方卓与林德集团的双向奔赴属于意外之喜，算是凭借个人优秀的口碑让八字写下了一撇，让可控的基础有希望进一步夯实，但它只是众多工作中的一环，也还需要时间落地。
　　七月份的第二周，除了视察冰芯在上海的工作，方卓主要是讨论和思考了一件事，最终还是决定彻底拆分晨星半导体，主体的“晨光”芯片系列融入易科光电，部分研发团队转入易科。
　　由此，易科光电将会成为一家业务十分全面的芯片设计公司，拥有全球领先的基带芯片、SoC芯片、图像传感器技术，可以向业界提供一揽子解决方案。
　　这件事流传出去的消息没有引起太多震动，国内与晨星半导体有合作的公司都十分镇定，不管怎么变，反正是易科在背后主导，现在直接加上“易科”两个字打头，发展前景更好。
　　只有存在竞争关系的两家公司不约而同的有些焦虑，一是高通，二是联发科，原本的晨星半导体就是主打中低端芯片，现在拥有资源和业务上的赋能，不管4G基带还是图像传感器都是世界顶级的，再有易科在背后传功，中国市场的竞争必然会更激烈。
　　此外，易科光电与英特尔还存在技术合作，之前的WLS也是向全球市场供应4G芯片，整体竞争力的提升无疑会进一步推动它的外扩发展。
　　而在晨星半导体分拆之后，易科光电的上市恐怕也为时不远。
　　七月十六日，易科依归公布Q2的财报，各项数据呈现出一个比较健康的自然下滑，除了自家产品强势期的结束，苹果与三星发布新机也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这种情况没有出乎华尔街的意料，如今围绕在易科身上的也不是它的业绩问题。
　　单纯看易科的Q2财报，它仍然是全球最顶尖的公司之一，可是，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它头上的阴云已经变得越来越大。
　　这片阴云反应在财报上便是一个数据的飙升，易科的存货期末相较于期初增长了46.7%，这种增加极可能便是易科在暂时没与其它供应商达成合作的情况下，不得不大笔增加来自冰芯的备货。
　　为了验证这种猜测，有人证明了冰芯16nm产能的分配变化，原本规划出的产能爬坡并没有反应在其它客户身上，反而在供货周期上有所推迟。
　　易科在大手笔的买，冰芯在加工加点的做。
　　这大概就是如今的状况。
　　就在易科Q2财报公布的次日，一个新的变动也公告了出来，传说中定在9月的秋季发布会被确定提前到8月25日。
　　御三家今年面对市场都有了不同的变化，三星5月Glory，苹果6月iPhone，时隔两月，易科也终于要推出它新一年的旗舰。
　　而且，是在仍旧没有敲定新晶圆制造商的情况下推出新品。
　　这也就意味着易科新机最少是大部分仍旧会采用来自冰芯国际的工艺。
　　如今的舆论普遍认为，在易科连续拿到BIS临时许可证的情况下，它或许在年内都能持续获批与冰芯国际合作。
　　两者结合来看，易科今年的Mars与Selfy极可能将会存在两种批次的产品。
　　Q2财报与秋季发布会的消息没有明显的利好利空，易科的股价依旧保持震荡的状态，值得一提的是，美股今年的总体涨势很多，年初与易科市值相差不多的谷歌市值已经逼近5000亿美元，而微软、埃克森美孚、脸书、苹果的涨幅都相当不错。
　　鉴于易科股价的震荡与某些问题的复杂性，不少评级机构近期都建议以观望为主。
　　七月十八日，就在不少媒体讨论易科确定的秋季发布会之时，三星站出来播报了一条最新的消息，确认年内不会为易科提供晶圆制造的服务。
　　继英特尔、格芯之后，易科全球16nm工艺备选的厂商合作名单上再少一家。
　　全球最先进工艺的量产和接近量产的厂商只有冰芯、英特尔、台记、三星、格芯、联电这6家，如今只剩下台记和联电这两家坐落于台湾的厂商还没有明确消息。
　　留给易科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易科可选的合作厂商也不多了！
　　尽管很快传出易科正在与联电进一步洽谈合作的消息，可是，易科在纳斯达克和香港两地的股价仍有幅度不小的下挫。
　　七月二十日，美国第一资本金融公司Capital One旗下的基金发布了一封《致方总的公开信》获得广泛传播，信中批评了方总的迟钝，认为他现在必须要更有决心的解决问题，要采取更加积极的行动来维护公司利益。
　　迟钝！要更有决心！要更加积极！
　　方总，你看看你的易科都成什么样了，市值只剩下3600亿美元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影子股东对这件事愈发有着不同的看法，方总可能不是迟钝，不是没有决心，不是不积极，就怕……
　　就怕他太有决心，太积极！
　　二十三日的晚上，方卓出乎意料的接到了影子股东本人的电话，受MIGA基金的影响，他现在正一步步转型为奥币。
　　两人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争吵。
　　“易科应该停下来了，你现在就是在制造摩擦！”
　　方卓很愤怒：“什么叫我制造？是BIS在制造麻烦，是BIS搞了个临时许可，还有，易科在前面几个月的两个常规收购为什么会被SEC叫停？这是我制造麻烦吗？”
　　他继续愤怒：“事实证明，一味退让是没有用的！”
　　“你退了吗？”电话另一端不可思议。
　　方卓高声答道：“我还没退吗？BIS让易科申请许可，易科就申请了许可，我们规规矩矩做事，我们遵守各项规章制度，我所表达的态度还不够好吗？！”
　　“你，那，那个许可是为了，为了易科好。”电话另一端忽然有点无语。
　　“我们都清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方卓如此回答。
　　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后说道：“易科的将来都在你的手上，你好自为之。”
　　私人号码的通话被切断。
　　然而，吵架归吵架，当MIGA基金的孔豫知晓老板和影子股东的不谐之后，他的不安很快被抚平。
　　2015年7月27日，有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消息被透露出来，SEC正考虑更积极的介入加密货币市场，认为许多初始代币发行ICO可能构成证券发行，应该遵循联邦证券法的各项规定。
　　这种将加密货币纳入证券法监管框架的消息，被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它作为一种投资工具的合法性。
　　受此影响，多种加密货币先跌后涨，有的一度冲至历史新高。
　　孔豫这里的电话和联络不减反增，工作量比以往更甚。
　　所谓，散交情不散买卖，吵归吵，闹归闹，不要拿票子开玩笑。


###第221章 好一场风雨
　　在易科确定秋季发布会的举办时间之后，三星选择彻底中止了与易科的谈判，向市场给出不会代工的答案。
　　事实上，与外界想象的不同，两家确实有谈，但不论三星还是易科，态度都有些不咸不淡。
　　三星对来自易科的姿态比较意外，这和想象中不同，可它对此是乐见其成的，也很乐意在关键的时候拔刀捅过来。
　　易科的手机芯片订单确实是一大笔收入，按照当前和未来状况，或许能和苹果的订单相媲美，足以成为一家晶圆代工企业健康运转的重要一部分。
　　但是，三星的业务不能孤立的看待。
　　相较于晶圆代工，三星手机在全球的市场才是重中之重，它宁愿不要订单，也要削减易科的竞争力，这是两家公司竞争的主要矛盾。
　　如同预料中的一样，自家这样的消息果然冲击到了易科的股价，然而，这还不够……
　　三星阵营密切关注着竞争对手的动态，很快就等来了新的好消息。
　　时间步入八月的第一周，晶圆代工领域的龙头企业台记在新闻发布会上回答了记者的提问，就大家关心的与易科的洽谈给出确定的回答。
　　“我们十分欢迎易科与我们的合作。”
　　“但是，今年我们无法接受易科的订单，16nm工艺的产能已经排满，最迟也要等明年再看有没有机会与它合作。”
　　“易科是一家十分优秀的公司，我们也对此表示遗憾。”
　　在易科潜在合作的名单里，台记是一家很有希望的晶圆制造厂商，它既是全球第三家量产16nm工艺的，也有着足够的经验推进产能爬坡。
　　同时，它不像英特尔、三星那样兼顾商业里的其它属性，只是一家纯粹的晶圆代工厂商。
　　一直以来，台记的“代工”属性饱受称赞。
　　这一次，它遗憾的没法拿出产能，不管是不是真的遗憾，这个结果还是如同震撼波一样冲击了易科在二级市场上的表现。
　　即便冰芯受限也没被压制到3500亿美元的易科市值首次下探到这个区间，从一季度就缠绕在易科身上的疑云忽然再次变得备受瞩目。
　　在易科的秋季发布会到来之际，大家关心的不再是它的产品，而是公司的未来。
　　易科将何去何从？
　　八月中旬，持续承压的易科股票终于迎来一个让人缓了一口气的好消息，台湾另一家晶圆代工厂商联电有了相互合作的新动向。
　　14日的上午十点钟，联电的CEO颜博文在机场接受媒体的采访，表示即将飞往大陆的上海，要当面拜会易科掌门人，与方总商讨两家的深度合作。
　　联电在上个月刚刚宣布16nm的工艺进入小规模量产阶段，有望在第四季度实现正式商用的大规模量产。
　　相较于冰芯、英特尔、台记、三星，它是全球第四家达成这一制程节点的制造商。
　　只是，如同三星一样，联电在28nm阶段犯下了前、后闸极方案的选择错误，一路追赶下的工艺并不稳定，相对缺少客户和订单。
　　三星有更重要的手机业务，台记的优秀工艺已经分完产能，易科的供应需求正是联电这种二线厂商的香饽饽。
　　联电从二季度就有与易科在谈，但前面有英特尔和格芯，等到它们的谈判纷纷破裂，又恰逢自家搞定小规模量产，CEO颜博文便迫不及待的想和方总当面聊聊合作。
　　他在机场里回答的内容有一项重点，显示了自己的诚意。
　　“具体我们合做到什么程度，易科这样优秀的公司，联电不介意以定增的方式来进行合作，我相信我们和易科有着极其美好的合作前景。”
　　颜博文参照了先前易科与格芯的合作方式，提出愿意定向增发的深度合作。
　　这样的消息在他的航班还没落地上海的时候就让易科与相关的投资者精神一振，连带着也刺激了股价的回暖。
　　这样来自CEO的善意可谓今年最具诚意的一家，而易科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两家既有技术合作的基础，也有主观意愿的各取所需，恰是极其搭配的一对。
　　颜博文的拜会很受媒体关注，但易科23不对外开放，近来极其低调的方卓也没有接受采访，外界只是知道颜博文这一趟在易科谈了三天，随后，他又飞去合肥，最后才结束了接近一周的旅途。
　　等到联电CEO返回台湾，他不像易科那边保持缄默，而是大大方方的接受采访，透露了谈判的进展。
　　“易科在芯片设计领域极其出色，就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公司之一！”
　　“我和方总都认为，易科与联电的合作将会取得双赢！”
　　“我们还有些问题存在分歧，但是，请相信，联电与易科的强强联合已经在路上了！”
　　接受采访的颜博文很踌躇满志，还透露了一些与方总交流的细节。
　　他盛赞方总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总裁之一。
　　来自联电CEO的言论让二级市场的表现再度回温，而与外界分析和预测不同的是，他和方卓的分歧不在于易科，是与冰芯相关。
　　颜博文代表董事会愿意接受易科的入股，但他希望梁孟淞团队可以加入联电。
　　冰芯国际上了阿美严选，前途堪忧，可是，它这些年在先进工艺上的攻城拔寨是无可挑剔的，而其中功劳最大的就是梁孟淞和他的团队了。
　　当年从台记出走的梁孟淞虽有名声，但远不如如今这样闪耀。
　　阿美限制的是冰芯，又不是限制其中的员工。
　　颜博文对外展示的诚意有相当一部分就在于对冰芯技术的“垂涎”，希望能借此解决联电过去几年在研发上的疲软。
　　方卓对于这样的要求自然坚决不同意，可是，他认为两边存在回旋的空间，梁博士可以不从冰芯前往联电，而是额外多一个联电顾问的角色。
　　两边在这上面的意见还有待统一，但合作的前景确实逐渐明朗。
　　方卓的主要精力是放在冰芯应对危机的筹备之上，不过，他实际上并不排斥增加一个新的供应商以缓解当前局面，只是判断很难真正的达成类似合作。
　　先前的英特尔有谈，格芯更是已经有定增规划，但要么是内部存在异议，要么是被横加干预，实际情况的走向与总体的判断趋于一致。
　　这一次的联电带着诚意，带着对订单和技术的渴求而来，易科依旧秉承着正常谈的态度进行对接，也确实和它有着比另外几家更大的合作基础。
　　掌门人见面，二级市场回暖，相对透明的进度披露，笼罩在易科身上的阴云仿佛渐渐淡去，棘手的问题似乎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答案。
　　然而，方卓在8月24日接到了来自联电CEO颜博文满是歉意和遗憾的电话。
　　“方总，联电与易科的合作可能要暂时中止了……”颜博文十分无奈。
　　“是哪里存在问题？”方卓的语气比较平静。
　　“我们受到了多方的压力。”颜博文斟酌道，“今年可能不是和易科合作的好时机，方总，但我仍然热烈盼望我们存在更适当的合作机会。”
　　方卓遗憾道：“联电如果能承压，这是一次很不错的发展机会。”
　　颜博文沉默一会，只能无奈道：“我同样这样认为，但是，岛内当局存在声音，连带着董事会里也有了异议，抱歉，方总，我在过去的两天已经据理力争，已经竭尽全力了……”
　　方卓笑了一句：“岛内比美国那边积极多了，我认为这样的决策是不符合联电本身利益的。”
　　“一些人认为即便合作也存在风险。”颜博文顿了顿，坦诚地说道，“方总，我离退休没有多久了，公司内部的声音比较多，他们得到当局的支持后……唉，我也很无奈。”
　　方卓“嗯”了一声，仍旧感谢道：“感谢颜总为我们两家合作所做的努力，这不是你的问题。”
　　颜博文苦笑几声，最后说道：“方总，我对易科与冰芯的发展充满敬意。”
　　两边的通话结束，也就代表着易科与联电合作的窗口已经关闭。
　　英特尔更换了CEO，格芯被SEC叫停增发，三星主动中止谈判，台记没有空余产能，联电遭受岛内压力。
　　随着这通电话，同样意味着易科的备选合作名单上所有的名字都已经被划掉。
　　方卓按照惯例，第一时间通知总办这一最新情况，然后就收获到了鸦雀无声。
　　过去一周多的时间，联电的动向与CEO颜博文的积极像是一缕阳光，多少让大家觉得原本的困局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但这种希望来的快，走的也疾。
　　半晌，常务副总裁虞红幽幽地说道：“颜总不会是买了公司的股票，这忙活一周多的时间是为了解套吧……”
　　会议室里响起了细碎的笑声。
　　“每一家都有这样的理由，那样的理由。”方卓的情绪没有遭受影响，“但好在我们没得到什么，也没失去什么。”
　　他环顾今日参会的总办成员，继续说道：“过去我们是和冰芯并肩作战，现在我们仍然是和冰芯并肩作战，未来，我们也依旧是和它并肩作战。”
　　“我在合肥那边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现在，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都要求我们必须自己有，没有选择，反而就是最好的选择。”
　　“易科成立之初，我和虞总他们商议了公司的宗旨，认为我们必须保持进步，而过去十多年的时间，易科的发展践行了这一点。”
　　“公司接下来会遭遇挑战，会经历动荡，也正是这样，我们的‘保持进步’才更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价值观不是喊出来的，是做出来的，是积累出来的。”
　　“联电的颜总说，他对易科与冰芯的发展充满敬意。”
　　“我希望多年后不管大家还在不在易科，回首这段往事，也都对自己的这段时间充满敬意。”
　　总办会议结束，参会成员的心里都颇为沉甸甸，既有振奋，也有疑虑，毕竟，这次遭遇的情况与以往完全不同。
　　来自联电的合作消息在传播上具有滞后性。
　　隔了一天时间才有小道消息出现，联电与易科原本接近达成的合作再次中止了。
　　只是，颜博文先前既飞往上海，又言之凿凿的肯定合作，他作为当事一方的CEO，所作所为有很强的支撑性。
　　媒体一直到26日的上午才打通这位联电CEO的电话，从他口中亲自确认真伪，两边的合作确实无疾而终。
　　至于理由……颜博文没有说理由，他的理由也不重要了。
　　易科过去一周回暖的股价必然会再度受挫，而随着联电的确认，曾经看似富裕的备选合作名单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厂商的名字，这个事也立即被大书特书。
　　易科解决冰芯受限的预期在哪里？
　　是不得不重启与英特尔的谈判，还是与格芯这种二线厂商进行普通的合作？
　　易科光电的重组是不是在为前者做准备？听说英特尔先前就很想要现在易科光电所拥有的业务。
　　几乎就在联电确认、外媒传播的同一时间，腾讯财经也立即分析了易科在关键供应商上所面临的窘境。
　　“华尔街的多家机构近期发出对易科股价的警告，认为它的供应链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
　　“今日随着联电方面宣布合作中止，易科或再遭重创，如果失去核心芯片的优势，它的国内外市场都会面临严峻的挑战。”
　　“我们曾经目睹了诺基亚在手机市场上的消亡，现在会再度见证又一知名手机品牌的兴衰吗？”
　　8月26日是易科秋季发布会的时间，下午五点半，易科在纳斯达克的股票已经盘前受挫，跌幅超过3%，而随着美国早晨的到来，相关的利空消息更是沸沸扬扬。
　　距离发布会还有半个小时，作为本次的主持者，虞红关注了股价下跌和媒体看衰，还瞧见最新一条来自国内竞争对手百度的消息。
　　百度的掌门人罗宾接受媒体采访，提到了易科的垄断，认为符合反垄断调查的适用。
　　她忍不住给方总打了个电话，无奈地叹道：“风风雨雨是真的来了。”
　　电话里的方卓却只是哈哈一笑：“好一场风雨！”


###第222章 小小回应
　　8月26日，下午6点钟，易科召开了一场大概是史上产品最不受关注的秋季发布会。
　　易科联合创始人虞红主持了这场内部定义为“更强芯”主题的发布会，重点推出全新一代的Mars 9系列与Selfy 6系列的手机产品。
　　这场发布会的产品实际上是有很多看点的。
　　Mars 9作为全新升级的新旗舰，采用的是冰芯第二代FinFET的16nm工艺的祝融芯片，性能比去年提升23%，功耗却降低了60%。
　　这也就意味着易科的Mars系列依旧保持着对竞争对手的领先，因为三星与苹果采用的是台记第一代的FinFET工艺。
　　发布会上没有给出与友商的对比，但易科内部进行了实机测试，冰芯的第二代FinFET比台记第一代的性能要高出14%左右。
　　而除了这颗更强的祝融芯片，易科这次的Mars 9还搭载自研的GPU后羿S-4866，性能与去年使用的ARM的Mali-T760 MP8相差不大，但后羿S-4866在每一个渲染器中多了一个算术逻辑单元ALU，可以提供更高效的多媒体数据处理能力。
　　这样的芯片组合仍然是今年御三家里最强的产品，虽然不像去年的Mars 8.8那样夸张，但领先幅度也很清晰。
　　这种领先无疑证明着易科在芯片设计上的功底，证明着冰芯国际在先进工艺上的实力，也证明着如此模式运转的正确性。
　　虞红极其骄傲的在舞台上介绍了易科的核心供应商，没有避讳此时正处在阿美严选名单上的冰芯国际，并用了不短的时间感谢冰芯的全体员工。
　　不过，手机不只有芯片，Mars 9这次是全方位的升级。
　　电池由2650毫安提升到3150毫安，支持无线充电，且快充速度提高。
　　前后摄像头从600/1500万像素提升到800/1600万像素，且光圈为f/1.7。
　　Mars 9全系列的防水等级为IP68，理论上可以在1.5米的水中浸泡半个小时，而厚度比前作要减少14%，重量减轻9%。
　　此外，还有许多小功能的更新，比如，注视亮屏的设置。
　　通常来说的常规升级都是某些方面，但在这次的秋季发布会上，易科新旗舰堪称多角度的立体式升级。
　　尽管易科本次发布会的时间节点是主要关注都集中在公司莫测的前景之上，但仍然有科技媒体在观看途中给出了感慨——易科这次把牙膏挤爆了！
　　可是，挤爆了的旗舰手机也真的没有在媒体版面上占据太多位置，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因为易科备选合作厂商的预期被联电的突发消息击破，大家都在连篇累牍的讨论易科的未来，只是顺便提了提新旗舰的上市。
　　什么？更轻更薄？
　　什么？性能比去年更强？
　　什么？保持了对竞品的领先？
　　你该啊！
　　你是御三家之首，这不是你应该做到的吗？
　　易科新旗舰在不多的版面里出现了一直奇怪的理所当然的气氛——易科很强，这就是易科的实力，然后呢？
　　值得一提的是，虞红在发布会的最后还预热了一款搭载AMD全新CPU的笔记本，预计将会在年底正式上市。
　　这个小预热没有引起什么水花，甚至当她结束本次发布会而接受采访的时候，几乎所有抛过来的问题都和发布会本身没有关系。
　　“虞总，易科与联电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吗？”
　　“易科和联电为什么突然谈判破裂？”
　　“虞总，易科手机依然采用冰芯的芯片，未来怎么办？”
　　“听说是易科向联电提出苛刻的要求才导致合作中止，虞总，是这样吗？”
　　“虞总对易科今天的股价跳水有什么看法？”
　　“易科在芯片制造上还有什么预案吗？”
　　“请问易科是否能继续拿到BIS的临时许可？”
　　易科发布会结束之后没有设置采访环节，但在场的诸多媒体已经顾不上这么多，纷纷涌上前追问易科的情况，也成功让虞红停下脚步。
　　她有想到记者们提的问题，可是，真没想到一个问新品的问题都没有。
　　虞红稍微整理情绪，给出正面的回应：“我们已经收到联电的通知，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联电无法与易科达成合作。”
　　这是已经确认过的消息，联电CEO今天已经出声。
　　“易科的正常经营活动不受影响，我们与多家潜在合作的公司仍在进行洽谈，相关进展会在第一时间向大家公布。”
　　“今天发布的Mars和Selfy拥有足够的备货，我们对未来的市场持乐观态度。”
　　她挑着能说的说了说便准备彻底结束采访。
　　然而，媒体们对此仍旧不满意，若干更尖锐的问题被抛了出来。
　　“冰芯受限，易科会结束与它的合作吗？”
　　“虞总，你没有回答临时许可证的问题，是不是意味着与BIS存在分歧？”
　　“如果临时许可证到期，易科依然没有与其它晶圆厂达成合作，是否会退出美国市场？”
　　冰芯、临时许可证、退出美国市场……
　　这也是如今愈演愈烈被揣测和分析的易科局面。
　　与之印证的是，今天易科发布会上宣布的产品供应是先开启美洲市场，剩下的欧洲和亚洲市场会在九月底才正式发售。
　　往年的易科基本是全球多个市场同步供应，今天这种不同寻常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积极的讯号。
　　虞红很想回答一些问题，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代表整个公司，不能轻易给出答案，所以，只是摆手示意，今天就这样了。
　　伴随着对方总踪迹的提问和呼喊，联合创始人略微艰难的结束了在媒体镜头下的时间。
　　虞红的身份已经足够高，但她的回应仍旧不能让人满意。
　　秋季发布会一结束，媒体们连篇累牍的报道尽是易科处境的分析，华尔街的各路机构和分析师们都在结合各种信号来对易科这家特殊的巨头公司进行预测。
　　普遍还是认为，易科这次必然要大出血了。
　　这种出血既是核心供应一时间无法达成合作的尴尬，也是苹果、三星、台记这种竞争对手的追赶，前者的问题不是无解，后者的追赶却会持续的在市场份额上进行缠斗。
　　现在不管易科还能与哪一家晶圆制造企业达成合作，都至少需要一段时间进行磨合，而这个磨合时间就是对手反超的机会。
　　台记拿出的16nm是它第一代的FinFET工艺，虽说还没与冰芯的第二代FinFET进行比较，但它面世以来与冰芯初代FinFET的对比中是占上风的。
　　也就是说，虽然冰芯抢滩了16nm工艺，台记拥有的强大研发仍有迅速反弹的实力。
　　苹果已经转投台记且两家的合作看起来效果不错，高通去年的骁龙810成为火龙，但今年与台记的研发改进也有明显改善。
　　某种程度上，易科是在面临苹果、三星、高通、台记这四个行业佼佼者的竞争，这里面又有BIS类似因素的搅和，压力确实很大。
　　如今甚至有消息声称，BIS不会为易科开具第三份临时许可，如今的许可有效期只到9月底便截止。
　　这种消息未经证实，但确实加剧了众多投资者的担忧情绪。
　　外媒纷纷分析，又摆上不知真假的各种消息，国内媒体也就有了引用的源泉，跟着一同分析易科的局面。
　　还有来自A阵营的媒体在这波舆论中换了一种口风，鼓吹易科的强大实力，鼓吹易科系在半导体产业链上的深厚造诣。
　　诸如，“易科秒杀苹果和三星”“冰芯已经完全占据对英特尔、台记的优势”“国内半导体在冰芯和易科的带领下已经十分成熟”……
　　如此论调在推波助澜之后也有不少热度。
　　从8月26日到31日，发布会后的五天之内，几乎关于易科的舆论都是纷杂的信息和解读，而在这之外，易科新旗舰在美洲的供应确实开始正常的进行了。
　　也就在九月的第一天，终于在市场出现了新的反应。
　　三星在美洲市场的产品悄悄调价，原本与运营商保持的199美元套餐普遍给出20美元的优惠，出现10%的让价幅度，中国市场的下调则更大一些，最高降了15%。
　　这一发现倒是让不少人颇为惊讶。
　　三星这次是新命名的Glory系列，尽管外型变化不大，怎么也算是开山的第一个型号，怎么5月份发布，现在才一个季度就开始跳水了？
　　虽说易科的Mars出来了，但怎么也得多坚挺坚挺吧……
　　有媒体询问了运营商的内部人士，得到一个答案——三星去年已经吃过亏，这次有经验了。
　　易科确实遭遇不少问题，但在许可证的有效期内，它推出的不太受媒体关注的Mars 9系列仍然拥有更好的性能。
　　只要这样的易科手机一天在售，三星略逊一筹的产品都必然承受很大的销量压力。
　　去年吃亏，今年也就先降为敬了！
　　如此来自三星的动静让媒体注意力稍稍转向手机市场的表现，而美洲市场的情况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不管运营商还是亚马逊等渠道的订单都比较火爆。
　　股价下跌归股价下跌，手机产品仍旧延续了御三家之首的口碑。
　　九月份的第一天，国内舆论依旧不断，除了易科本身的情况，两极之一的A仍旧在多领域保持对Y的攻势，衰弱的B也在继续营造反垄断的热点。
　　而到了这个月的第二天，一则来自易科系的消息小小的袭击了阿里巴巴近期火热的股价。
　　国内领先的电商平台易购宣布，将会与易信、抖音、米团进行多维度的合作，进一步开拓电子商务的边界。
　　同时，抖音上线了平台直播的灰度测试。
　　易科没动，但它的小弟们动了起来，似乎给了市场一定的想象空间。
　　是想象的那样那样吗？
　　不知道到底哪样，可是，阿里多日来的涨幅戛然而止，似乎阅读到了可能来自易科系的凌厉反击。
　　几乎就在易购动手的同时，有人拍到且曝光了来自易科对百度的动静。
　　易科总裁办秘书处主任刘宗宏出现在百度总部，愿意以0.01%的溢价对百度掌门人手中的股份发起收购。
　　没错，又是我刘宗宏！
　　0.01%的溢价！
　　没有任何一个掌门人面对这样的羞辱性溢价会让出控制权。
　　刘宗宏堂而皇之的来，又大摇大摆的走。
　　事后，有人曝光，这位刘宗宏就是出主意让方总要回阿里赠字的幕后黑手，如此便让人恍然大悟，方总那样海纳百川的总裁身边也难免会有些小肚鸡肠的坏人。


###第223章 碰撞
　　易科仍旧面临问题，但国内的易科系似乎已经开始反击。
　　这种讯号又和前者放在一起解读，难道易科找到解决冰芯替代的方法了？
　　如虞总在秋季发布会后所说，易科仍旧与其它厂商在进行洽谈？
　　时值九月，这已经是BIS第二份临时许可证的最后一个月，偏偏刚发布的Mars 9等产品又依旧搭载着冰芯制造的芯片，接下来怎么走？
　　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怎么有点不妙。
　　不过，这次出乎大家的意料，面对易科产品销售资格的问题，BIS在8号便正式给出了第三份临时许可证，也就是保证了易科年内在美国市场销售的合法性。
　　这让稍显混乱的舆论平息了不少。
　　易科的官方表态一直是积极的解决问题，BIS也不同于三月份的迟缓，这次迅速的给出许可证，两边看起来都不想让局势变得更加困难和复杂。
　　伴随着BIS的消息，一个让诸多媒体精神一振的消息也跟着出现，易科掌门人方总将会出席下个月在上海举行的互联网行业会议。
　　这是他自易科面临危机后的首次公开露面。
　　不管易科如何在纳斯达克发布公告，不管联合创始人虞红又或者YMS总裁戚赫等人对外如何回应，易科的真正主导者只有方卓一个人，这是大家公认的事情。
　　从三月到九月的半年多时间，方总罕见的没有任何发声，这让从各种角度关注易科的人都颇为疑惑。
　　现在看来，他似乎是要结束那种“隐居”的日子，而媒体们已经翘首以盼了。
　　同样的，国内互联网的行业会议组委会这次竟突然接到不少国外知名媒体的参加请求，显然是外媒也很重视易科掌门人在公众场合的现身。
　　或许因为这样的消息，或许因为BIS火速颁发的许可证，又或许是因为易科手机依旧在美国市场上的火热表现，易科九月份的市值稍有回暖，稳定在3500亿美元。
　　等到九月二十八号，易科手机也如期登陆欧洲和亚洲市场，延续了去年机皇的热度。
　　今年依旧是有不少评测机构对易科手机拆机，重点还是搭载了冰芯国际制造工艺的芯片，而它们给出的结论是——也难怪易科与冰芯国际难舍难分，这两家公司在设计与制造乃至封装上的磨合已经臻至完美了。
　　而伴随着易科手机的热销，一些媒体也给出时间上的预测，最迟到年底，最迟到BIS这份临时许可证的截止日期，易科就会敲定新的晶圆代工厂商，方总如今的“付出”就是一个讯号。
　　去年的Mars 8.8让易科旗舰享受到全球第一的荣誉，今年御三家里最后发布的Mars 9捍卫了这个荣誉并且完美继承市场上的热度。
　　关于易科的舆论不说天天有，那也是隔三岔五的就出现，几乎成了商业上的一部泡沫剧，既让众多消费者知晓新旗舰的信息，也让很多人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十月三日，互联网行业会议在上海的“易科中心”举行，许多记者在来到这边的时候几乎有种再度来参加易科发布会的恍惚感。
　　有些国外记者是首次来到已成易科惯例发布会的举办地，免不得还热切的拍照留念，倒也成了国内媒体镜头下的风景。
　　相较于国外同行对易科前景的专注，国内记者们此次参会还有些别的心思，这次除了方总，也难得的有阿里马总、腾讯马总、百度李总的参加。
　　也就是，YBAT的掌门人将会时隔数年后再度同台。
　　今年的阿里扩张势头很猛，在多个领域与易科角力，百度前不久则是遭遇易科羞辱性的报价，再加上方总属于许久不露面……
　　记者们的心里实在骚动，格外期待这次的碰面。
　　可惜，让人遗憾的是，就在行业会议即将开幕之际，原先确定参会的百度掌门人罗宾又不来了。
　　罗宾为什么不来？
　　是不是怕被方总当面批评？
　　让人高兴的是，罗宾就算不来，方总也愿意回应易科羞辱性收购的事情。
　　上午九点钟，多日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易科掌门人抵达易科中心的会场，身边是米团的雷君、达达的卫哲、抖音的樊明刚等人，他一路谈笑风生，没有理会记者们的围堵，好像听不到他们发出的问题。
　　但是，当一位记者奋力甩出易科羞辱性报价和罗宾临时缺席的问题，方卓的脚步还是停住了。
　　“他不来了？”方卓有些意外，据他所知，罗宾都到上海了啊。
　　记者们兴奋起来，纷纷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喔，这样啊。”方卓有些惋惜，顺带回应了提问，解释道，“没有什么羞辱性报价，0.01%这个数字听起来幅度很小，但其实是数亿的金额，谁闲着没事能拎这么多钱去羞辱别人？这么多钱在你们嘴里居然是羞辱吗？”
　　发问的记者一时语塞，好像有道理，但罗宾能和我们一样吗？
　　这时，另外有记者关于这事发问：“方总，易科为什么突然要收购百度？是不是因为罗宾先前公开宣称易科垄断？这两件事有关联吗？易科要是成功收购百度，这不真成了垄断吗？”
　　方卓瞥了眼这个语速像连珠炮的记者，笑道：“易科不是没成功嘛，两个事没什么联系，就像你说的，我们没成垄断啊，百度不是还在吗？”
　　他又进一步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易科现在的搜索业务做得不错，如果由我们易科来深耕这一块，业界生态可能更好，罗宾不愿意卖就算了，就是有点可惜，他手中的股份会持续贬值的。”
　　更多的问题跟着袭来。
　　方卓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回答其它的，他刚才只是意外老朋友的缺席而已。
　　易科一行人继续往前，但记者们的拍摄不减反增，前面就有腾讯的Pony了，这两位也不怎么对付啊！
　　方卓瞧见了很久没见的Pony，没有避开的意思，还真直接的打了招呼。
　　“Pony，最近怎么样？”
　　Pony早就发现方卓的到来，瞧着他冲着自己走过来，也听到记者们收获他答案后的笑声，更加不愿示弱，心里都做好唇枪舌剑的准备，但没想到只听到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还不错，你呢？”Pony轻描淡写地答道。
　　“最近挺烦心的，事很多，又复杂。”方卓一如他过去这些年一样的坦诚，“而且，阿里今年撒钱的姿态很猛，我们竞争压力很大啊。”
　　Pony微微点头，阿里今年的扩张简直不是人。
　　他沉吟着如何回答却见另一边的阿里掌门人也到了。
　　“我去和老马打个招呼。”方卓笑着说道。
　　Pony有那么一瞬间就觉得两人之间好像从没有龃龉过，好像还是曾经喝酒畅谈互联网的时刻，但他心里的感慨被方卓回头的一句给击碎了。
　　“哦对，还没你的易信，加个易信吧。”方卓回头说道。
　　Pony脸上一黑：“你……”
　　方卓一笑，转身继续去招呼阿里掌门人。
　　Pony瞧着这位离开的身影，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易科掌门人与腾讯掌门人顺利会晤并亲切交谈。
　　这一幕被众多记者拍下，但因为前排距离比较远，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不过，这也没事，只要把照片发网上，自然有群众中的能人可以辨识唇语。
　　方卓与马云的见面只是寒暄，他倒是被问了个关键的问题，但只笑而不语。
　　“易科真是和冰芯捆在一起，要破釜沉舟了是吧？”马云问这句的时候特意放低了声音。
　　从年初冒出消息以来，他的判断就是根据过去这些年对方卓本人的感知，而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季度的情况下，他觉得答案已经更明显了。
　　易科与全球剩下的5家晶圆制造企业都谈崩，尽管还有继续谈的传闻，但易科的选择余地被极大的压缩。
　　马云因为与易科的竞争，也关注了一阵半导体行业的问题，尽管方总确实是全球最好的总裁之一，尽管冰芯过去辗转腾挪了很久，但现在都已经上了阿美严选，怕不是要到硬实力比拼的时候了。
　　任是方总怎么手段百出，这么被那边盯着，恐怕也只能沉一沉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和近期不断的消息验证，阿里今年的扩张越来越猛。
　　待到大家纷纷落座，这次跟着出席的YMS总裁戚赫好奇地问了句：“方总，马总刚才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相互问个好呗，谁家好人还能当面刺激对方啊？”方卓随口答道。
　　旁边的人纷纷沉默，嗯，方总不是刺激，方总只是和老友开玩笑。
　　今年的互联网行业会议来了很多人，这几年崭露头角的几乎都来了，虽说有巨头的阴影，但陌陌、聚美优品、小红书、蘑菇街、美柚、BOSS直聘等垂直细分领域还是有许多公司的成功。
　　新兴公司们很乐意参与这样的场合，而这次瞧见方总、马总、Pony等人的会面，更有些不虚此行的感觉。
　　常规的开幕、致辞以及数家移动互联网公司登台发言，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平静的过去。
　　等到下午，大咖登台，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更让人可惜的是，腾讯的Pony没有上台，只有阿里和易科两家，仿佛也变相确认了从四巨头YBAT到两极YA的变迁。
　　主持人连带两位巨头掌门人客套了几句，聊了聊移动互联网的趋势，话题就迅速转入到两家的竞争。
　　本来吧，这也是常规的话题，但方卓倒没怎么客气的接了过来，稍微点评了阿里上半年的扩张。
　　“阿里再次上市，获得巨大的成功，上半年如大家所见的开启了激进的扩张，我的感觉吧，嗯，就是这个词，激进。”
　　“我是觉得，企业的体量和影响越是巨大，越是应该克制。”
　　马云听到这话便毫不犹豫的回应道：“易科克制了吗？易科都快把百度打死了，方总，我不认为阿里激进，我认为阿里还应该继续前进，未来，我希望阿里还能把易科手机的价格打下来！”
　　现场响起笑声，两位大佬短兵相接便让场面好看了起来，而配合着今年YA两大巨头的竞争，这就更有意思了。
　　“哎，你们别笑，我是认真的，阿里计划在明年年初投出来一家能够把易科手机价格打下来的手机品牌。”马云半认真半调侃地说道，“国内产业链挺成熟的，完全可以质优价廉，方总，你不介意我们把手机价格打下来吧？阿里愿意让利给消费者。”
　　手机无疑是易科的核心业务。
　　易科在进攻腾讯和百度的时候都是奔着对方的核心业务，这一招现在也被马云摆在桌上，而关于产品高价的问题也略微有点敏感。
　　方卓只是喝了一口茶就笑道：“马总要把手机价格打下来，让利消费者，这很好，阿里如果做质优价廉的手机，易科很欢迎。”
　　“其实，国内产业链的成熟，易科在其中也是出了一些力，我们愿意看到百花齐放。”
　　“而且，马总不用这么尖锐，问题的解决方法不是一种，你提到的是一种，易科也有在做的一种，我看我们易科新手机一出来，三星手机的价格就被我们打下来了。”
　　现场不知道谁喊了句：“苹果也开始降价了！”
　　方卓一顿，扭头对马云说道：“看，苹果也被打下来了，我们既可以做质优价廉，也可以做受到全球市场认可的手机品牌，马总，你说对不对？”
　　马云略一沉吟，厉害的不是话，是这话有事实做支撑。
　　他不反感这样的辩论，反而很擅长，笑着答道：“对，易科很成功，我们未来的目标就是培育出让易科这样成功的公司也要斟酌定价的品牌，只要方总愿意斟酌斟酌，那就很成功了。”
　　“希望能看到那样的未来，良性竞争总是多多益善，就像易购也很想让阿里激进的步伐斟酌斟酌，我认为这类竞争都是有益的。”方卓引入了新的对象。
　　“方总今天一直想把‘激进’这个词赋予阿里，这是不正确的。”马云不接受这个概念，“阿里与易科的情况不一样，我大概能理解易科现在所需要的克制。”
　　他委婉的提到了易科现在面临的挑战，这是商业领域里的非常规情况。
　　“我今天是真愿意和马总讨论的，主要是我真的有疑惑。”方卓不受刺激，直接指出对手的状况，“阿里现在的电商业务，如果用八个字总结，那就是淘宝搭台，天猫唱戏。”
　　“天猫的发展很快，也投资做了仓储，上了品牌，这给易购带来很大的竞争压力。”
　　易科掌门人坦诚易购面临的压力，这隐约便是示弱，并不常见。
　　台上的马云与台下的嘉宾、记者们都变得聚精会神。
　　果然，还有转折。
　　“但是，阿里的口号是‘让天底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在我看来，阿里不管淘宝还是天猫，整个平台最终都还是要归结到流量的生意之上。”
　　方卓看到了马云的微微皱眉，他继续解释道：“马总坚持淘宝是免费的，那淘宝怎么盈利？就是需要收取卖家的流量费，要打广告嘛，要搞点击引流嘛，我看阿里的财报，顺便又看易购的估算，淘宝这方面赚取的流量广告费占整个GMV的4%左右。”
　　“而天猫呢，它是收广告费和佣金，又开始做品牌，做自营，我看阿里今年还大举要做新零售，又推了个线下的盒马鲜生，这个战略让我不太懂了。”
　　“这样是能把营收数字吹起来，但利润未必好看，又需要分走淘宝的流量。”
　　“过去的阿里是做一门相对简单的广告费的生意，现在阿里做销售额，这个量级和难度就不一样了，这到底是马总还是张勇的想法？”
　　方卓说到这里才笑吟吟地说道：“这样拼来拼去变成最后拼流量，阿里的流量池够不够用？我听易购那边说，他们是要到抖音上开拓新的流量了。”
　　谁是如今国内的流量之王？
　　只有易科系了。
　　如果把竞争的重点归结于比拼流量，按照这个逻辑，阿里必然失败。
　　“方总向来是会蛊惑人心的，这点我吃过亏。”马云轻飘飘的用一句话化解攻击，也成功引发笑声，让气氛变得没那么紧张。
　　现场的大家都知道方总的朋友圈办公，据说，还真的把阿里的事情给办了。
　　现在坐在方总不远处的卫哲，他作为阿里巴巴前CEO，如今却是易科系下的达达创始人，“蛊惑人心”的本领可见一斑。
　　“方总说最后拼流量，如果流量真那么有用，那Pony就不会输了。”马云的举例让不少人的目光看向台下的腾讯掌门人。
　　Pony面无表情，已经开始羡慕最后时刻改了主意的罗宾，真的不该来啊……
　　同样是现实的案例，几乎就反驳了易科掌门人的逻辑。
　　马云继续说道：“如今这个时代，是一个摧毁你，却与你无关的时代，是一个跨界打劫你，你却无力反击的时代，是一个你醒来太慢，干脆就不用醒来的时代，是一个不是对手比你强，而是你根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的时代！”
　　“这样一个大跨界的时代，只有不断前进，不断创新，不断让互联网与新的行业结合在一起，才能不断的取得成功。”
　　“方总认为阿里激进，但正是所谓的激进才让阿里走到今天，也让阿里继续尝试、犯错、纠正又继续前进！”
　　阿里掌门人抬高了命题，引发现场的掌声。
　　方卓等到掌声熄灭的时候补充了一句：“马总说得对，我再补充一点，如果淘宝的商家觉得流量费太贵，那就期待下新的易购。”
　　会场又是一片笑声，方总好像用现实把马总又从命题里拖了回来。
　　马云也笑，还有些无奈的伸手指了指方卓。
　　两位大佬的一番辩驳似是为易科与阿里的激烈竞争做了注脚，两个巨头的现实碰撞比他们嘴上还要狠得多。
　　这样第一天的行业会议没有记者采访的环节，等到傍晚，方卓更是在护送下快速离场，没有和媒体记者们纠结，只能让他们寄望于后天的采访。
　　然而，一则来自外媒的报道忽然把易科的事情推到一个更劲暴的层面，引起了疯狂的讨论。
　　《纽约时报》线上发布了一则匿名爆料，内容是来自一段通话录音，一方是易科掌门人方卓，另一方的身份未知，听起来像是BSI的行政工作人员。
　　两人就易科与冰芯的合作发生争吵。
　　而在录音的最后，BIS的人发出警告：“方总，你如果再不中止与冰芯该死的合作，易科的业务会被全面摧毁的！”
　　方卓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也很清晰，录音里显得没有丝毫犹豫：“Fuck u，那就来吧！”


###第224章 疯了
　　易科掌门人与BIS官员的通话被录音，并且遭到泄露。
　　这让易科和方卓都猝不及防。
　　通话被录音可以理解，但这样的关头被泄露，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也很难说到底是不是意外泄露……
　　当天晚上，方卓这边就国内国外的电话不断，都在询问突发情况与易科的全球业务。
　　凌晨时分，依旧有国外的各种采访电话，但手机终于没电了。
　　苏薇瞧着方卓丝毫没有充电或者换一部手机的意思，玩笑道：“都怪Mars 9，要不是这次电池续航升级，早就可以关机睡觉了。”
　　“人这一辈子啊……”方卓摇摇头，感慨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刚才在想，在很多个日夜，是不是我曾经打过交道的友商也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注视股价的下跌。”
　　苏薇惊讶道：“可以啊，方大总裁居然要洗心革面了？”
　　“我只是想着，大家行走江湖都难免遭遇某些相似的时刻，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都挺正常的。”方卓如此说道。
　　“明白了，大总裁没事录录音，现在也被人家录了录是吧。”苏薇笑道，“合该今日被回旋镖镖中。”
　　方卓轻“哼”一声，说道：“你知道BIS的乔治是怎么和我解释的吗？”
　　乔治就是通话录音中的另一个当事人，一部分工作就是负责临时许可证。
　　“他居然还给你打电话呢……”苏薇觉得有点奇妙，“他怎么解释？”
　　“他说他用的是三星手机，他发誓没有对外透露录音，不知道这份录音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方卓说道。
　　“人家怕不是也担心你方总怒把这事甩在他身上，没准现在已经开始通知亲戚朋友，他自己绝对不会有自杀的念头。”苏薇幽幽地说道，“就算你方总不生气，保不齐还有其他机构的利益严重受损。”
　　这则通话录音属于意外冲击，易科在纳斯达克今日份的股价已经跳水，开盘三个多小时便跌没了一个百度。
　　“他是BIS的官员，谁没事去找这个晦气。”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家愿赌服输而已，就是纳斯达克的空头数据没到披露时间，不知道这次到底有没有他们捣鬼。”
　　他这几个小时一直在怀疑并非意外情况，而是精心策划。
　　只是，世界有时候都挺草台班子的，真是意外泄露也就泄露了，事情已经发生，追究怎么发生的并没有太多意义。
　　“现在这个事怎么办？”苏薇询问道，“要不，明天不要继续参会了吧，这个时候风口浪尖，不论说什么都会被放大。”
　　“我倒是不吝于表达我个人的立场。”方卓叹了口气，“但确实容易被放大，能顾着总还得顾着美国市场。”
　　不管是和朋友们，又或者和影子股东本人的通话，易科的矛盾爆发时刻总是要到第三份临时许可证结束，也就是进入2016年。
　　但现在的突发状况让事情变得比较明显，易科如果不愿意放弃与冰芯的合作，真的会面临限制。
　　不同于冰芯国际，易科如今仍然是一家具有广泛影响力与超过三千亿市值的公司，届时的损失无疑是巨大的。
　　可是，BIS显然也不会手软。
　　易科会不会退让？
　　易科应该退让。
　　但方总到底退不退让……
　　此时已经引起的轩然大波就集中讨论了这个问题，私人通话录音的曝光与易科官方表达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样。
　　易科一直以来的表达就是在积极的解决问题。
　　现在的方总……他积极吗？
　　他好像是在积极的Fuck别人。
　　易科需要的不是这种积极啊……
　　几乎就在《纽约时报》曝光录音的十分钟之内，多家重磅媒体就纷纷分析，甚至跟着对易科与方总喊话。
　　——“易科到了很危险的时刻，这种时刻来源于它并不科学的管理架构，如果一家公司掌握在疯子的手里，那不管这家公司过去如何伟大，最终只会沦落谷底。”
　　——“方卓疯了！”
　　——“方卓真的疯了！！”
　　——“易科做好失去世界市场的准备了吗？！”
　　——“Mars 9会是易科的绝唱！”
　　——“易科因方卓而失去魅力！”
　　像是随着一句“Fuck u”，世界最好总裁便做了下最败笔的决策，更有媒体明晃晃的呼吁易科董事会解雇易科总裁，就像苹果曾经驱逐乔布斯那样。
　　《华尔街日报》先是报道了录音泄露事件，又探寻了BIS在易科上面的立场，最后真的探讨了易科驱除创始人的可能性。
　　首先需要排除的就是董事会的效果，因为这是被创始人牢牢掌握在手里的，看起来只有美国总裁施罗德具有一定的倾向性。
　　那么，易科的股东会有可能承担这一操作吗？
　　过去两年的方卓一直保持着比较规律的减持节奏，目前仍旧持有易科27.6%的股份，再加上一些中资背景的机构，以及……不排除易科掌门人暗地里掌握的股份……
　　即便成功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从创立易科到带领它成为全球最佳手机品牌的方卓，他的威望对于能参会的股东又会是什么影响？
　　退一步说，对于易科这样发展起来的公司，即便侥幸利用临时股东大会驱除了方卓，深受他影响的管理层不会让局面变得更好。
　　再退一步，如果易科与BIS的冲突真的无可挽回，是方卓在位还是换人更有利于保护股东的利益？
　　《华尔街日报》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股东们既然享受了方卓带领公司发展至今的辉煌，大概也就必须承受他的疯狂所带来的损失。
　　而且，想不承受，考虑到他对公司的控制，也不得不承受。
　　通话录音泄露十二个小时，地球两端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媒体的各种报道齐飞，还有人给这件事起了个名，称之为“方卓录音门事件”。
　　方卓在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多了个门事件，还没来得及品味心中古怪就接到了现在负责商务工作的亲哥郑丹锐的电话。
　　“方总，昨天我估计着你的事忙，所以也就没问，易科现在真的没法和联电、英特尔它们达成临时性的合作了吗？”郑丹锐问了个问题。
　　“郑哥，这事的主动权早已不在我手里，现在连通话都被录音并且曝光出来，易科和我都更被动。”方卓回答道，“易科一直愿意增加供应商，也一直在谈，但始终谈不出来东西，这里面有更额外的影响。”
　　郑丹锐沉吟道：“易科在全球的业务是很难得的。”
　　连他都觉得可惜。
　　“郑哥，我的理解是，BIS既然搞出了临时许可证，既然易科总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达成合作，既然易科天然的与冰芯站在同一阵营，他们就不会停下削弱易科的脚步。”方卓说道，“如果他们停下，那只能说明他们是迫不得已的做了这样的决定。”
　　他继续说道：“我比谁都更乐意易科继续在全球市场汲取营养，但现在大概就是到了需要正面打到他们迫不得已的时刻。”
　　“这是易科需要面临的挑战，但我还是那句话，也是国内半导体产业难得的发展期。”
　　郑丹锐明确了方总的决心，叹道：“就是惋惜。”
　　“等到解决了大大小小的问题，易科会回来的，更何况，易科现在也不会太差。”方卓保持着信心。
　　等到结束了与郑丹锐的电话，后续的通话基本都交由秘书处理。
　　方卓依然还是出席了互联网行业会议。
　　就在他前往会场的途中，一个不太受关注的消息在国内半导体行业里蔓延开来，中芯国际的20nm进入大规模量产的阶段，已经可以商用了。
　　易科与冰芯的消息近来刷屏，尤其去年Mars 8.8凭借16nm的工艺成就全球第一，舆论经常性的讨论最先进工艺。
　　但实际上，中芯的20nm放在全球市场也十分先进。
　　台记、三星今年开启了16nm的量产，联电和格芯接近这个节点的量产，它们勉强放在第一线，而中芯现在量产的20nm也就和它们只差一代。
　　这种一代的差距放在过去也值得大肆庆祝，只是因为冰芯属于第一线中的第一线，仍旧领先着半代，所以显得中芯规规矩矩。
　　但国内的半导体行业都知道中芯这个消息的含金量，就是难免有点嘀咕……
　　据说，据说哈，是中芯的人在厂区里走着走着忽然捡到一份20nm的工艺说明书。
　　据说，据说哈，和20nm工艺说明书一起被捡到的还有FinFET工艺说明书。
　　但不管怎样，中芯的这种进步在当前这个时刻似乎还是有些激励意义的。
　　轿车抵达易科中心。
　　副驾的秘书刘宗宏看到外面围堵的记者，有些犹豫地说道：“方总，要不，我们今天还是不参加了吧？”
　　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但今天这种媒体云集的热度还是惊到了他。
　　“没事，大家报道报道就热度下去了，我想了又想，也没什么。”方卓很淡定。
　　轿车缓缓降速，迎接着闪光灯和围上来的记者。
　　今天一起抵达的不是一辆座驾，而是一个车队，自有安保人员下车来维持秩序。
　　方卓平静下车，听到瞬间喧嚣的提问声。
　　他充耳不闻的顺着安保人员挤出的空间往里走。
　　“方总，方总，英特尔的新CEO已经在飞来上海的路上，请问，你们会重新达成合作吗？”一则最新的消息竟然是在记者的发问中被接收。
　　方卓有点意外，还是答了句：“易科在积极的解决问题，我们欢迎一切有利于彼此的合作。”
　　他不知道英特尔新CEO是来干什么，但大概还是来打秋风的。
　　记者们见方总出声，提问的更加汹涌了。
　　“方总，你对BIS的限制是什么看法？你的Fuck是以易科掌门人还是冰芯掌门人的身份？”
　　方卓被这样的提问逗笑了，他看了眼提问的方向，不知道是谁问的，随口引用媒体用词，答道：“是以全球最疯总裁的身份。”
　　他加快脚步，摆脱围堵。
　　一个记者在方总即将走入会场的时候，提问高到破音：“方总，易科会投降吗？”
　　方卓回头，但没有回答，只给了表情和眼神。
　　神色凛冽，眼神不屑。
　　至于媒体会怎么解读，现在还就是随便写吧。
　　随着易科掌门人入场，临时赶来的没法入场的媒体们瞬间从喧嚣中恢复过来，不少同行互相传阅不同角度的拍摄。
　　尤其，方总最后的回头几乎锁定今日报道用图。
　　“哎，易科到底会怎么样？”一个记者也觉易科的前景很难揣测。
　　“不知道。”旁边的记者欣赏着今日份照片，说道，“但方总这疯也疯得很……疯度翩翩！太有疯采了！”


###第225章 黑云压城
　　中国互联网行业会议的第二天会场远比第一天热闹，更加绝无仅有的是大家都在讨论易科的情况。
　　方总与BIS爆发严重冲突？
　　易科与重要市场的矛盾无法缓解？
　　各路媒体拼了命的对易科和方总大书特书？
　　一场事关易科的疑云以一则通话录音的泄露被拉开帷幕的一角，而透过这一角瞧见的是方总在里面Fuck别人……
　　不要说别人，就连马云都少有这么八卦的时候，他甚至直接坐在了Pony身边，讨论易科的现在与未来，而Pony本来今天都不想来了，昨夜一听到录音门事件，立即重新确定出席。
　　等到易科掌门人走进来，原本热闹的会场像是被一键静音，许多人来不及褪去的兴奋因方总不经意的视线又凝固在了脸上。
　　方总今天居然还过来了？
　　这个雷同的惊讶让回头的马云直接站起来，他还往前迎了迎，热络的引领着漩涡中心的当事人坐在自己这边。
　　眼见YAT的三位坐在一起，会场又响起了窃窃私语。
　　马云在请方总入座之后一连问了三句：
　　“你不是吧？”
　　“真的啊？”
　　“真要上啊？”
　　方卓不答，知道这是在问什么。
　　马云今年已经主导了阿里的战略扩张，一大理由便是对易科这个竞争对手的判断，然而，真正在某种程度上验证，现在又瞧见面前这位的神色，他心里还是被震动了。
　　他左顾右看，其他人都知趣的离着距离，也就是自己三人在说话，只能对着Pony说道：“草，还是方总牛逼啊！”
　　Pony没有听到方总的回答，但也感觉得到了无声的答案，很难不赞同的点了点头。
　　马云竖起拇指，叹息道：“百度和腾讯死在你这样人的手里是真不亏啊！”
　　刚要说话的Pony被噎住，一口气卡在嗓子里，连连咳嗽。
　　方卓这时候说道：“阿里就在等易科应对阿美那边的情况是吧。”
　　“方总，你这让我怎么说呢？”马云略显为难，正常的竞争听起来却不太仗义，但两人也没法讲仗义啊。
　　“先给Pony倒杯水吧，你别把他呛死了。”方卓努努嘴，也不需要马总回答问题。
　　Pony缓过了气，实在耐不住这两天的心情，指出一个问题：“我倒是想看看阿里要怎么应对易购利用短视频平台的扩张！易科只是易科吗？我就看看到底是易科系还是阿里系能打！”
　　马云面色微变，与方卓一个对视，忽然找到一点默契。
　　方卓悠悠地说道：“腾讯还想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吗？不如易科和阿里联手先把腾讯吃掉吧。”
　　“易科和阿里已经开启全面竞争，还能收住手？”Pony没有畏惧。
　　“开玩笑的，Pony，你是知道我的，我最爱开玩笑。”方卓摇摇头。
　　Pony知道这个，知道方总最喜欢开让自己笑不出来的玩笑。
　　“方总，你在电话里骂人家也是开玩笑？”马云把话题绕了回来。
　　方卓看向马云，慢慢说道：“马总今天有点咄咄逼人啊，非要听我说点什么？”
　　“就是好奇。”马云笑道，“不光我好奇，你看Pony也好奇，不光我们好奇，可能这里所有的人都好奇，但你要不想说就算了。”
　　方卓一反常态：“既然你这样问，那我得说。”
　　马云和Pony一起盯着方总，心里都觉得他八成又要开玩笑，但又带着听到真正答案的侥幸。
　　“易科怎么样还得经过董事会的决策。”方卓这么说道。
　　马云和Pony果然听到了玩笑。
　　“但不管易科怎么样，这次真要干一干阿里的电商业务了。”方卓平铺直叙的说了国内下一阶段的竞争。
　　马云哭笑不得：“你把易科搞的和外面那么大矛盾，转头要过来干我，你什么逻辑？”
　　他指了指旁边的Pony：“你不是要收购百度吗？你这么疯，怎么不干脆彻底把腾讯干死呢？”
　　方卓看了眼Pony，眼神里颇有些蠢蠢欲动，回答了马总的逻辑问题：“无他，惟手熟尔。”
　　马云：“……”
　　Pony：“……”
　　数秒钟后，马云微微讽刺道：“如果易科能做到，早就做了。”
　　方卓摇了摇头：“老马，时代变了。”
　　虽然易科确实碰见问题，但电商的进攻已经摆好了阵型。
　　马云如F在喉，再看方总认真的眼神，扭头对Pony说道：“今天情况特殊，咱别惹他这种没事就在外面Fuck别人的人，他是真疯了。”
　　Pony深以为然的点头，但也不觉得方总就是过嘴瘾。
　　作为前流量霸主，那种流量的滋味……
　　现在回顾过去这些年，易科抓住从2G到3G的进化，夺取了腾讯在移动通信领域的地位，现在从3G到4G又冒出基于视频的新表现，焉知电商业务会出现什么新的深刻变化？
　　他相信马云不可能没有察觉危险，反而，可能是已经觉得十分危险，也就有了阿里今年在各个领域的大举进攻和疯狂扩张。
　　偏偏，阿里系的社媒平台始终拿不到太多效果，连腾讯的QQ都被易科系虹吸了流量，更何况是阿里想要取得突破……
　　这种难以突破配合方总昨天摆出的“阿里流量论”，俨然像是一根缓缓靠近脖颈的绳索。
　　恰恰这种时候，方总录音门爆发了！
　　从这种角度来说，Pony觉得简直是老天都在帮马云，倒不是说，阿里一定能赢，而是……如果没这个事，阿里肯定更糟。
　　如马云刚才所说，方总疯了，不要惹他，但疯子是你不惹，他就不来的吗……
　　方总以前是那种锋芒逼人，现在易科在国外可能受创，怕不是、怕不是像那逆练了九阴真经的欧阳锋，更加疯芒逼人了！
　　“不惹他。”Pony状似听劝，指了指登台的主持人，示意今日会议要开始了，但最后还是对方总说了句，“我就不信阿里的电商能被易科干死。”
　　马云瞥了眼Pony，要不说，该呢。
　　互联网行业会议照常举行。
　　只是，今日份的会场总是萦绕着一阵一阵的窃窃私语，话题离不开YAT的三位，主要集中在易科和方总身上。
　　要不是坐在第一排，要不是旁边没有好私语的人，马云也很想跟着私语，他虽然中断了与方总的交流，但对方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马云自己思考了一会阿里核心业务上的竞争，又盘算了多个领域的业务发展，认为短视频可以拓展的商业边界还有待观察，而且，淘宝和天猫是有品牌和惯性的，自家同样可以在淘宝的软件上开启购物视频。
　　新形式的竞争总要打打看才能知道效果。
　　倒是这次当面感觉到方总的决心和疯劲，着实是阿里系进攻的好机会。
　　马云的余光瞧着聆听台上演讲的方总，总觉得冰芯因为行业敏感性确实无法摆脱限制，但易科隔着一层，似乎能有回旋的余地，然而……方总确实有资格决定易科的命运，不论这个命运走向是好是坏。
　　不过，总的来看，恐怕真是只能坏了。
　　互联网行业会议的第二天在低语声中结束了，易科掌门人在傍晚登台，但他聊的是移动互联网，是生态发展，是短视频带来的变化。
　　诚然，这确实是如今的一大热门，方总的分享也很有干货。
　　但现在的大家真的很难关心这个，只关注方总和易科接下来的走向，还有许多人见方总还悠哉悠哉的谈论移动互联网，心里已经跟着着急起来了。
　　方总，方疯……你私底下都那样了，就别表面上再这样了……
　　会议结束，没有额外的接受采访，漩涡中心的当事人迅速离开，并且，不会再出席设置采访环节的第三天。
　　这让确认了消息的媒体们都极其失望，还有从国外飞来的记者已经前往易科总部，想要试着不虚此行。
　　上海这里很难采访当事人，但另一边的华盛顿倒没什么顾忌。
　　在最新的白房子新闻发布会上，新闻发言人乔西被记者问到了与易科和方卓相关的问题，询问易科在美利坚的业务，询问“Fuck u，那就来吧”，询问“易科的业务会被全面摧毁”，询问白房子对这件事的看法。
　　乔西回答的语气比较轻松：“我相信对于任何一个公司，美利坚都是重要的市场，这一点对易科也不例外。”
　　“易科在这里的经营活动必须遵守各项法规，BIS显然和它在这方面进行过沟通，不然，易科不会获得连续三次的临时许可。”
　　“我们无意摧毁任何遵守规章制度的公司，但我相信也不会有公司会不相信我们的能力。”
　　“易科在美利坚仍然在自由运转，不过，据我所知，BIS的临时许可证是到12月31日结束。”
　　乔西说到这里，征询式地笑道：“或许，我也应该给方总打个电话吗？我个人挺喜欢易科的手机，出于这样的立场，我很希望和他一起坦诚的聊聊，只要他不骂人。”
　　白房子发言人幽默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包括《纽约每日新闻报》《华盛顿邮报》《金融时报》等多家在场的媒体都很快报道了相关内容。
　　【方总，停下你的愚蠢行为！】
　　【易科的一只脚已经站在了悬崖！】
　　【Mr. Fang，come to Jesus！】
　　不仅仅是白房子发言人回应了这件事，仿佛是被泄露的通话录音内容所触怒，美贸易办USTR迅速释放出一个重磅消息，未来不排除对易科加征额外关税，还考虑对易科曾经接受的补贴进行公平竞争的调查。
　　很显然，USTR展示了它所拥有的摧毁能力。
　　这样的消息连续两天重挫了易科的股价，而针对所谓的额外关税，有媒体迅速为这种可能的措施起了名。
　　——易科税。
　　SEC因为易科的被做空而出台了“易科条例”，之前的最高法案例也被称之为“易科诉高通案”，现在，易科有望再出现极具影响力的条款。
　　以及，还有媒体给了个俗称，称呼它是来自方总的“Fuck税”。
　　与这样的舆论形成反向鲜明对比的是，易科的多款产品销量暴涨，尤其新款旗舰Mars 9系列更是受到热烈追捧。
　　不少用户涌到方总的推特下留言，强烈要求易科手机开放激光镌刻功能，希望能在Mars 9的背面刻上“Fuck 9”的字样。
　　没有接受媒体采访的方卓反而在推特上转载了一则这样的建议，评价道：听起来是比我还疯的提议。
　　世一好总裁隐隐显露了态度。
　　不过，他可能已经不再是“世一好”，曾经被方卓评价为“全球十大失败CEO之一”又在格芯找到工作的桑杰，他在推特上发布照片，上面是准备给方总的礼物。
　　一座奖杯以及铭刻了“全球最疯狂总裁”字样的荣誉。
　　从世一好到世一疯，可能只是一则通话录音的距离。
　　而在如此舆论和消息之后，一个更被认为易科的局势正在实质性恶化的信息是，国际评级机构标普直接把易科的AA+调整为BB+，意味着存在重大的不稳定因素，且未来展望为“负面”。
　　易科从BIS获得的第三张临时许可证还没到期，但相关消息的泄露已经让公司承受多方面的压力，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如此关口，从美国飞来的英特尔新CEO罗伯特结束在北京的活动，乘机直奔上海而来，想要会见易科掌门人。
　　他人还没到易科总部，在机场前往陆家嘴环路333号的途中已经与方总通话，迫不及待的提出了条件。
　　“易科的国外业务面临极大的危机，方总，你不应该试图挑战BIS，不应该试图挑战USTR，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我们英特尔愿意帮助易科。”
　　方卓听着这意思，直接问道：“你要什么？”
　　“易科的祝融芯片，我认为大家有不错的合作空间，我看易科光电还欠缺高端手机芯片的设计，这是极其遗憾的。”罗伯特说道，“如果易科愿意把这方面的业务剥离到易科光电，英特尔愿意帮助易科光电这家公司发展。”
　　英特尔的前任CEO想要已经被组进易科光电里的优质资源，现在，这位直接连祝融系列的芯片也瞄上了。
　　方卓好笑道：“你比布莱恩的胃口还大。”
　　罗伯特没有否认这一点，直接说道：“方总，局势已经不一样了，大家都要认清现实。”
　　“认清现实之后呢？”方卓这样说了句，却不是对罗伯特说的，而是询问正在参会的总办成员们。
　　这一次的总办会议是全员到齐，连美国总裁施罗德也飞了过来，他听着方总外放的通话，隔空替老板回了对方一句：“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第226章 别了，罗伯特
　　英特尔新任CEO罗伯特这次来华就是为了易科，虽然先去了一趟北京，但那只是充满智慧的小小的临机决断，是要让易科的劣势更为明显，是要让自己拿到更多的主动权。
　　而华盛顿那边也不负所望的出现更多的讯号，不管发言人、BIS又或者USTR，他们都不允许易科敢这样的发起挑战。
　　至于最终结果，罗伯特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易科再强也不可能面对另一个层面的力量，只能按规办事。
　　他在接任CEO之前是英特尔的CFO，对公司数据极其敏感，格外清楚美国市场对易科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是易科三成多的营收！
　　这是易科成为御三家之首的重要基础！
　　罗伯特的判断是，如果方总胆敢放弃美国市场，那就是自绝于易科，如果易科胆敢放弃美国市场，那就是自绝于世界！
　　基于这种预期，想必易科内部已经急的团团转了。
　　至于这中途的短暂沟通，实在证明不了什么。
　　罗伯特携如此信心抵达易科23层，见到了漩涡中心的当事人，同时还见到易科的美国总裁施罗德与联合创始人虞红。
　　他对这样的迎接阵势很满意，这就证明着易科很在意英特尔的又一次洽谈嘛。
　　“罗伯特，请坐，刚冲的咖啡。”方卓招呼了英特尔新CEO的入座，又对小虞和施罗德说道，“你们去忙吧。”
　　虞红与施罗德点点头，只给了罗伯特一个眼神，实在没什么想和他说的。
　　就像是先前在总办会议室里一样，虽然由施罗德这个美国人来喊出“丢掉幻想，准备斗争”有点奇怪，但……连这位美籍总裁都喊出这样的口号，其他人自然不用说了。
　　只是，美国的市场仍旧需要处理，易科在硅谷还有十分重要的研发中心，多项业务的合作也都需要梳理。
　　罗伯特目睹两位易科高层的离去，心里略微有点尴尬，但很快就忽略过去，一点小意外不影响今天的到访。
　　他慢慢的喝着咖啡，掌控着谈话的氛围，无声的施加着压力。
　　“行了，咖啡喝完了，罗伯特，我们下次再聊。”方卓见英特尔新CEO喝完了咖啡，礼貌地说道。
　　刚想说话的罗伯特惊愕的看向方总：“你、你……我、我，我还没说英特尔和易科的合作呢！”
　　“你不是来的路上打了电话吗？易科光电没法和英特尔做深度合作，易科的祝融芯片也不会剥离，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方卓问道。
　　“你、你……你的易科现在到了很危险的地步！”罗伯特据理力争，“三星不会救你，台记不会救你，联电和格芯没有工艺，只有我们英特尔可以救你！你在干什么？！”
　　方卓简单地说道：“我不信任英特尔，也不信任一个临时CEO的权力。”
　　在上一任CEO布莱恩离职后，英特尔是让CFO暂时接管CEO的职务。
　　罗伯特“腾”的一声站起来，怒视对面坐着的方总。
　　“我这话有什么不对吗？”方卓见这反应，直接问道。
　　“你，你是，你是在羞辱我！”罗伯特十分生气。
　　“英特尔是真没人了吗？找了个结巴当CEO。”方卓这一句让罗伯特直接红温，又继续说道，“我举个例子，这才是羞辱。”
　　罗伯特忽然忍住怒气，重新坐了下来，问道：“易科已经与台记还是三星存在共识了？”
　　除了这种可能，他想象不出方总这样说话的底气。
　　从走进办公室到现在，易科掌门人完全不像预测那样的惊慌，反而十分平静，这无疑是反常的。
　　“不，恰恰相反，我还有更坏的消息。”方卓说道。
　　罗伯特皱眉问道：“什么消息？”
　　方卓淡淡地说道：“不告诉你。”
　　罗伯特一怒之下差点又结巴，但想到刚才的“例子”，生生的忍住说话的冲动。
　　事实上，方卓确实拿到了坏消息，还正是与英特尔有关。
　　英特尔CEO飞来上海的行程是公开的，而这个关口也不会是谈别的事。
　　所以，方卓从美国朋友那边拿到了消息，最新拟定的措施是要求易科与冰芯彻底中断合作，不然，即便增加别的芯片制造供应商，易科的产品也仍旧会遭遇审查。
　　“彻底中断”就是要求易科不能在任何产品中使用来自冰芯的工艺，如果易科与英特尔达成合作，在美国市场使用英特尔的工艺，而继续把冰芯生产的芯片在自己国家销售，这也不被允许。
　　方卓认为，这种新消息都未必是近期内的决定，没准从一开始就拟定好了一步步的收紧措施。
　　冰芯16nm抢滩，Mars 8.8登顶，一切矛盾都已经注定。
　　现在罗伯特还想着从易科这里拿走优质资源，但就算英特尔签下合同，它能抵抗来自华盛顿的压力吗？
　　压根不可能。
　　丢掉幻想不是丢掉单个对英特尔的幻想，而是对整个局势的幻想。
　　罗伯特瞪着方总，许久之后说道：“方总，我这一次过来是顶着很大压力来的，因为英特尔与易科在基带芯片领域有着很好的合作，我才愿意代表公司来挽救易科，你不要认为我是趁虚而入。”
　　方卓礼貌地说道：“我谢谢你，还要咖啡吗？”
　　罗伯特不得不苦口婆心了：“方总，你应该从大局着想，易科这样的消极处理不会有好结果的！失去美国，易科就会失去三成营收！”
　　方卓惊讶道：“失去美国，易科还有七成营收呢。”
　　罗伯特提高声音，更加直白地说道：“方总，易科必须屈服，USTR绝对不会放任易科！现在BIS、USTR都在蠢蠢欲动，连标普都降低了评级！”
　　方卓一笑，抬起茶杯。
　　罗伯特见方总还笑，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方卓，你以为我这次来是干什么？我就是来给你一个投降的机会！没了与我们的合作，你想投降都难！”
　　方卓叹了口气：“我很久没听到这样傲慢又自信的话了，罗伯特，我都懒得Fuck你，请便吧。”
　　罗伯特又一次站起来，注视着方卓，见他似乎真的不是故作姿态，摇了摇头：“方卓，你一定会后悔的。”
　　方卓微微一笑，懒得反驳，只伸手指了指总裁办的门。
　　罗伯特又感觉被羞辱了，方总像是没把自己当人……有点难受了哈。
　　他最后看了这位易科掌门人一眼，转身离开办公室，迅速结束自己这次来华的主要活动，只想看到易科到底能有如何的下场。
　　方卓与英特尔新CEO的会面只持续了半个小时，等到他晚上又一次召开总办会议，基本完整的描述了两人沟通的过程。
　　“上午，施罗德说，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这英特尔的罗伯特过来，他对我说，他是来拯救易科，是来帮助我的，是要给我一个投降的机会。”
　　“乍一看，好像真是这样，BIS不就是让易科切断与冰芯的合作吗？英特尔不是能提供这个合规的空缺吗？它不就是只拿我们的祝融芯片吗？”
　　“易科向它付出不菲的代价，但它帮助易科解决近在咫尺的危机。”
　　“可是，这个月被英特尔解决了，BIS下个月再出一个临时法规，又怎么办？罗伯特再来，再给我一个投降的机会吗？我们再把云计算也卖给他吗？”
　　“甚至于，USTR还透露了额外关税的消息，这又要易科出卖什么？”
　　“下午的时候，潘犇潘总单独找我，他说，祝融不能卖。”
　　“他怕我经不住诱惑，他怕我把祝融卖出去，但在这之前，在前两次的总办会议，我看他是有些犹豫的嘛，所以，罗伯特这次来得很好，好就好在他让我们投降，让我们割让最优质的东西。”
　　“罗伯特打着帮助易科的旗号过来，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喝了我一杯咖啡，被我毫不犹豫的拒绝，现在已经火速走了，他被撕掉帮助我的旗号，临走前狰狞变脸，衷心祝愿我后悔。”
　　“我要怎么后悔呢？”
　　“是后悔创立易科这样一个全球知名公司，还是后悔易科与冰芯的合作居然推出了全球第一的产品？”
　　“BIS限制了冰芯，SEC调查了易科，舆论给我泼脏水，还有USTR拿关税恐吓我们，但这一切忽然让我想起了我的老朋友张汝京张总。”
　　总办会议室，方卓说到这里，示意秘书刘宗宏把手里的报纸递过来，他翻了翻这些老报纸，又把它们传阅下去。
　　“当初张总不得已离开中芯，我拿着这些报纸准备去安慰他，结果发现他情绪还可以，这便没有用上，但后来反而安慰了我。”
　　“以前有人说中国搞不了盾构机，玩不了高铁，造不好航母，弄不出卫星导航，后来……后来的后来，工业皇冠上的明珠已经不多了。”
　　会议室里传阅的报纸正是过去一些年里的舆论断言与技术突破的报道，两者对比，格外明显。
　　这是当年打算鼓励遇挫的张汝京的，结果，他还很有决心的要去搞大硅片，这些也就被刘宗宏默默收起来，反而在近日被他拿了出来。
　　“易科今年遭遇的情况看似偶然，仿佛没有录音泄露就不会震荡，仿佛还可以斡旋出新的空间，但其实已经是必然的矛盾。”
　　“这是投降也投不了，斡旋也斡不出的，苦劝也没有用的，希望他们发善心更是痴心妄想的！”
　　“摆在易科面前的只有斗争，或许迎来失败，但继续斗争，又迎来失败，那就再斗争，积累经验，积累失败和斗争的经验，最后一定会取得成功！”
　　方卓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没有这样的认知，如果没有这样的决心，易科绝不可能走到最后！”
　　总办会议室里一派肃穆。
　　片刻之后，方卓缓了缓语气：“或许，还有人心存疑虑，但我们也要允许这一阶段里的不同想法，尊重他们的思考过程，事实摆在这里，我个人拥有绝对的信心，易科必将继续保持进步。”
　　全体成员参加的总办会议结束。
　　方卓没有回家，依旧加班，考虑着写一封给易科员工公开信的内容，如今这个局面，他怎么都要有更公开的态度和更透明的立场。
　　晚上十一点钟，刘宗宏接了两个电话，立即向老板汇报一个最新消息：“方总，听说AMD的苏总飞去台记了。”
　　方卓皱了皱眉。
　　虞红先前还在秋季发布会上预热了与AMD的合作，易科今年与它在Zen架构上有深入的共同研发，冰芯那边也优先给了最先进的产能……
　　苏姿丰飞去台记只能是为了代工合作的事。
　　这可以理解，冰芯与易科的风波越来越大，作为一家公司的CEO，肯定也想着分散风险，而台记的技术工艺同样十分先进。
　　方卓凝神思考。
　　刘宗宏请示意见：“方总，这要怎么处理？”
　　现在的局面复杂，老板晚上的会议上又提出要允许和尊重不同的想法。
　　“给孔豫打电话，让他找机构施压，不行就换人。”方卓重新拿起钢笔，表明态度，“这是一条上了就不允许下的船。”
　　自从AMD与易科合作，不少资金都逐渐进场了，即便有冰芯受限的震荡，前者的股价仍旧水涨船高。
　　如今的苏姿丰在硅谷仍旧是一位不被看好的女CEO，她必须尊重新股东们的资金与想法。
　　刘宗宏：“……”
　　嗯，明白了。
　　他立即出门给孔总致电，需要尽快劝说隔壁的回心转意，或许也没变心意，但这样的关头还是不要出现让大家误会的动作。
　　易科与华盛顿的关系遇冷，MIGA基金却仍旧拥有很多资金处置和运作的主动权，这是长久的赚钱口碑所赢来的。
　　刚在台记考察半天的苏姿丰很快就接到新晋十大股东之一的机构电话，感受到了比较直接的压力。
　　她迅速的打消了某些念头，也已经感知到AMD现在的股东状况和易科存在的影响。
　　风险就风险吧，虽然比预期的要大，但是……谁都有谁的不可抗力，相互理解，相互尊重。


###第227章 表明立场
　　英特尔CEO来了又走，AMD掌门人走了又来，BIS和USTR虎视眈眈，中外媒体掀起舆论风暴，新的限制已在暗中逼近。
　　如此种种，易科内部也难免震荡。
　　十月十五日，易科美国的公共政策与业务发展副总裁埃罗尔离职，这个消息被媒体捕捉，视为易科逐渐坍塌的一个讯号，并极力邀请埃罗尔接受采访。
　　埃罗尔这个职务就是易科负责与政府打交道的，而他过去大半年的时间几乎一直在华盛顿，此时离职，想必能吐露不少很有热度的话题，尽管，他是以“家庭原因”的理由辞去职务。
　　然而，不管媒体怎么采访和邀请，埃罗尔都极其坚定的回绝，丝毫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舆论明星，虽说离职了吧，但作为曾经代表易科和华盛顿沟通的人，他是能感受到方总的影响力和朋友圈的，实在没必要冒着献祭的风险去追逐一时的热度。
　　埃罗尔确实不太看好易科近期在美国市场的情况，甚至一度觉得易科未来会有从纳斯达克退市的风险。
　　但是，他在屡次拒绝媒体之后也在思考一个问题，手中仍旧剩下的易科股票到底应该怎么衡量？
　　过去数个月的易科市值一直震荡，而这个月受多个利空消息影响，市值已经撑不住3400亿美元的位置，还有机构悲观预测，易科可能回到3000亿美元以下。
　　可是，埃罗尔在离职的最后一天还从中国同事那里拿到消息，公司的云业务拿到了大笔政府订单，而这显然只是一个缩影。
　　按照目前的一个可能情况，如果公司失去美国市场，营收肯定大受打击，但公司在中国市场仍有潜力没有兑现，像那个YMS事业部……
　　埃罗尔有时候觉得，要是YMS愿意大幅度增加广告，易科几乎有能力立即转变性质，成为一个变异版的中国谷歌，而在目前这种糟糕的预期状况下，未来不排除从这方面吸血。
　　同样，易科的智能家居在公司内部也有不错的增幅预期。
　　埃罗尔左想右想，美国市场确实重要，但中国市场完全可以养得起易科，手机市场如果增长放缓，易科的实力可以跨领域竞争，像今年还成立了一个“鲲鹏”的电车项目，不知道未来又能如何。
　　他最终决定还是留一部分易科股票，毕竟，今年美股的整体增长很多，易科如今的下跌几乎已经在逐步兑现失去美国市场的预期。
　　埃罗尔离职，但仍旧密切关注着老东家的动态，很快，他看到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久在中国未动的方总居然乘机飞抵柏林了！
　　这种时候出国……怕不是真的要迎来“come to Jesus”的时刻了！
　　埃罗尔时时刷新动态，几乎把易科未来价值如何衡量的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十月二十三日，许多媒体都报道了一则易科掌门人方卓飞往柏林的消息，而后续的行踪则是他立即又前往了坐落于马德格堡的冰芯国际工厂。
　　看起来，这是一场普通的对冰芯海外工厂的视察，但很多华尔街的媒体已经启程飞往德国，想要用镜头捕捉易科疑云中的当事人。
　　不过，方卓这一趟行程算是被迫的临时起意，他本来是在考虑如何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在国内有工作安排，但最近一直在德法两国徘徊的邱慈云忽然病倒，德国这边又有高级别的商谈，所以，他干脆就出来了一趟。
　　虽说在目前这个阶段对出国比较谨慎，但直飞德国还是让人放心的。
　　或者说，接下来可能还要去的法国也让人放心。
　　方卓这次来德是带了欧洲总裁潘犇、新兴事业部总裁张亚勤与冰芯的高层们，而在他视察马德格堡工厂的第二天，柏林方面传来消息，曾经见过两面的德国掌门人默克尔十分欢迎他的到来，约了时间在柏林见面。
　　这倒和方卓的心思不谋而合，既然出来了，当然也想见见这边的高层。
　　当初之所以选择在德国建设第一座冰芯海外工厂，默克尔这位德国常青树、欧洲事务领导者之一就是一大理由，她的务实态度和连贯的任职时间可以保证冰芯建厂和运营的相对稳定。
　　除了冰芯的海外工厂，易科在德国也有很多的合作和投资，德国电信便是海外合作最密切的运营商，易科云在慕尼黑建设了数据中心，肖特玻璃厂也一直是易科这些年稳定的供应商……
　　以及，在金融危机之后，由方卓牵头的一年一次的长三角经贸团也是中欧最活跃的商业交流团体之一。
　　方卓答应了约见，同时还收获善意的提醒——许多媒体和记者已经抵达德国或者在飞来的路上。
　　他回应了对方，这不会给自己带来困扰。
　　事实上，就在这一趟登机之前，华盛顿那边再次传来模糊的消息，因为最近的情况，相关限制大概等不到年底，如果易科再没有行之有效的行动，很可能下个月就会出现针对性措施。
　　方卓对此的理解是最后通牒。
　　从三月至今，易科明面上的态度是在解决问题，但录音一泄露，这场舆论一个很重要的点便在于易科不愿屈服的“冒犯”。
　　不愿意屈服就是冒犯吗？
　　反正在美国许多的媒体言论中是这样表现的，而在商业层面之外，明年的竞选已经在酝酿，这次的事情再次成为一个很好的发力点。
　　易科已经变成了一个很恰当的靶子。
　　此时此刻，方卓心里没有太多压力，反而有种略显奇怪的亢奋，既然能做的都做了，那就看看到底会怎么样。
　　二十六日，一行在马德格堡停留三天时间的易科与冰芯高层们前往柏林，将会出席一个由德国财政管家、中国商务在德中心、中国贸促会共同举办的经贸活动。
　　当然，这个活动是临时的，原本没有，方卓来了，也就有了。
　　此外，方卓在参加经贸活动之前还会先私底下见见默克尔。
　　因为是私人会见，其他人无法陪同，也就十分好奇德国掌门人与老板能聊什么。
　　“也没什么，她要投资，我要保障。”
　　“她认为马德格堡那边还可以有一条全球最先进的生产线，主要就这个。”
　　方卓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答应了吗？”潘犇问道。
　　“没有。”方卓答道。
　　一众人都很惊讶，这个时候不应该进一步加强两边的关系吗？
　　“先进工艺的成本现在太高了，冰芯现在的精力也不在于这个，咱们也不用太盲目。”方卓略微解释，又说道，“而且，现在这种一半一半的合作模式也不太适用，还是要等整体局势都明朗一些，不过，16nm没法在这边，我们的28nm现在也挺成熟，马德格堡这边的65nm和45nm确实逐渐失去竞争力。”
　　马德格堡最早是65nm，后来增加了一条45nm的生产线，一部分是和欧洲车企合作，一部分是常规的晶圆代工。
　　在一流工艺拓展到16nm的当下，28nm作为先进工艺的临界点还是挺合适的。
　　方卓没有答应默克尔的投资建议，给出了退而其次的回应，但也没觉得对方有什么失望，大概也有点拆顶开窗的意思。
　　而在晶圆厂之外，两人谈了易科在欧洲市场的表现，手机是正常的消费电子产品，易科云专注于为欧洲中小企业服务，且数据留在本地，一切都很合适。
　　总的来说，方卓和默克尔的沟通都很务实，维护的都是属于本身的利益，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花活。
　　只是，可能因为对方的身份，尽管讲述的平淡，但一众人都还是听的挺入神，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彼此能平和的对话就已经是不错的消息。
　　“行了，准备干活吧，张总争取顺便多签几家客户，咱们既然来了这一趟，价格上都好商量。”方卓点名随行的张亚勤，他负责的一部分工作就是易科云在欧洲市场的开拓。
　　与微软、亚马逊等公司在欧洲的策略不同，易科云在这边没有追逐政府大客户，专注于中小企业，也算蹚出来一条路。
　　二十八日，方卓等人出席活动，同时还有中国在德企业一起过来，俨然是个很正式的经贸活动。
　　只是，这为期三天的活动从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有记者蹲守，强烈要求增设采访环节，强烈要求报道中德商业上的美好友谊。
　　作为被追逐的主要目标，方卓下榻的酒店实际上已经遭遇骚扰，但他真正决定接受采访还是在于来自美国运营商的最新消息。
　　包括T-Mobile、Verizon在内的易科合作运营商，它们都接到了华盛顿的强烈建议，将会考虑在年内中止与易科的合作。
　　目前的美欧市场，智能手机销售渠道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运营商的捆绑套餐，一旦易科与美国运营商结束合作，几乎也就意味着被踢出美国市场。
　　算算时间，也正好是把运营商手里的存货在圣诞节前销售完毕。
　　没有正式公告，但基本是挑明了路数与时间。
　　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方卓在柏林接受了媒体采访。
　　虽说之前在上海的互联网行业会议上也面对了许多媒体的镜头，但这是一次正式的媒体见面会，尽管主题是中德经贸，绝大部分记者却都是冲着易科掌门人来的。
　　德国财政副管家出席了见面会，他谈了一番中德的商业合作，随后发现大家的眼神和镜头几乎都在对着旁边的易科掌门人。
　　他有些无奈，也带着期待的开了个玩笑：“嗨，方总，现在是你的时间了。”
　　方卓微微点头，刚伸手打开麦克风，众多记者已经纷纷拍摄，而来自《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凯特更是直接抢先提问。
　　“方总，请问易科会退出美国市场吗？”
　　上来就是一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方卓笑了笑，没有太回避，答道：“那要看美国市场能不能容下易科。”
　　凯特紧跟着逼问：“如果易科的BIS临时许可证到期，是否仍旧会坚持与冰芯国际的合作？我们没有看到易科的替代上取得成果，不论英特尔还是三星、格芯、联电、台记都已经与易科谈判结束，是这样吗？易科是否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行公告宣称中的‘积极’的解决呢？”
　　自今年三月一日以来，方卓首次就这个仍旧备受关注的问题给予回答：“易科事实上积极的与各家晶圆制造企业进行了谈判，但如大家所看到的，不同公司遭遇了各式各样的压力，在这个问题上，我也很想问问。”
　　“一方面是BIS出具限制，不让易科与冰芯合作，另一方面是SEC介入，叫停易科与格芯的合作，这实则并没有给出合理的空间。”
　　“作为一家致力于为消费者提供最优质产品的公司，易科不会主动放弃美国市场，但也不愿承受不公平的对待。”
　　方卓顿了顿，给出明确的答案：“是的，易科仍旧会坚持与冰芯国际的合作。”
　　随着他的这句话，现在的摄影师不约而同的“咔咔咔”的拍下这一瞬间。
　　更多的现场记者则是一下子骚动起来，连旁边参与本次采访活动但只能沦为看客的中德企业高层也忍不住看向易科掌门人。
　　易科坚持冰芯的合作，但后者是在阿美严选名单上的，也就意味着一旦临时许可证到期，易科就无法在美国市场销售产品。
　　这是正面给出回应。
　　这是几乎对笼罩在易科头上的疑云给出盖棺定论了！
　　另一名来自《纽约时报》的记者佩兹在一片议论声中大声的提问：“方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的知道后果吗？方总，易科是实质性的放弃了美国市场！”
　　“佩兹，你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BIS，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卓认识这个提问的记者，笑着反问，“冰芯为什么要被限制？难道就因为它推出了足够先进的工艺？”
　　“你、你，这，冰芯，它……”佩兹一时间答不上来，用了一个近期舆论里的理由，“它破坏了全球半导体产业的分工！”
　　“如果一个不甘落后的企业经过不断研发而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向全球诸多知名客户提供最优质的工艺，这是叫破坏产业分工。”方卓驳斥道，“那世界多几家这样的企业，大家采购芯片的成本也就没那么高了。”
　　媒体见面会的现场已经没有采访秩序，几乎是方总说完便立即有好几名记者抢着出声。
　　“方总，如果易科的临时许可证无法延期，这对易科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名《明镜周刊》的记者问了出来。
　　方卓刚听完这个问题又立即听到了其他记者们的提问，他示意现场还是需要维持秩序的，然后略一沉吟，考虑本次采访的受众大概是全球不同地区的观众，答道：“我很喜欢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很喜欢里面的一段话，‘我觉得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得到幸福的，幸福如同神奇小岛上有巨龙看守的宫殿，要获取幸福非得经过一场恶斗不可’。”
　　“我不清楚BIS的临时许可证是什么标准，不清楚易科能否获得延期，但我觉得这对易科来说，无非就是易科的成功总是艰难，获得它大概就是需要一场恶斗。”
　　“易科并不畏惧市场里的竞争，愿意始终如一的向全球消费者提供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产品。”
　　BIS会延期吗？
　　现在这种喊打喊杀的局面……
　　福克斯新闻频道的记者马修斯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样直言不讳的表态，他颇为震惊，尤其想到自己手里还有易科的股票，忍不住质问道：“方总，易科这样的决策符合股东们的利益吗？你知道失去美国市场代表什么吗？”
　　“易科还没有失去美国市场，也不愿意失去美国市场。”方卓吐露消息，“但据我所知，BIS已经在拟定迫使易科退出美国市场的方案，考虑到这种情况，易科的投资人们更应该询问的不是我，而是BIS。”
　　“作为一家不断创新和带动行业发展的公司，易科有权利选择供应商，冰芯国际作为一家不断进行投入研发的企业，一直是易科可靠的战略合作伙伴，过去的诸多备受消费者喜爱的产品也证明了这一点。”
　　马修斯几乎想冲到台上，提问的声音濒临破音：“方总，易科的业务，易科的市值，易科……易科的用户，你为什么不愿意放弃与冰芯的合作？！你、你简直是在犯罪！”
　　方卓摊了摊手：“这是提问吗？”
　　旁边有人示意来自福克斯新闻的马修斯冷静。
　　方卓还是继续面对镜头说了话：“美国有位作家约翰·斯坦贝克，我也很喜欢他的《愤怒的葡萄》，‘人类不再为某个理念承受折磨甚至甘愿牺牲时，那才最令人害怕，因为这种品质才是人的基础，是这种品质让人成为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一家伟大的公司就应该践行它的价值观，哪怕为此承受折磨。”
　　“许多人不断的询问我，会不会放弃与冰芯的合作，会不会放弃与冰芯的合作。”
　　“我现在给出了答案，不会放弃。”
　　“转而你们又询问我逼问我，为什么不愿意放弃。”
　　“为什么？”
　　“因为易科愿意保持进步，而开放的包容的市场精神、始终坚持的研发投入、踏踏实实的工艺创新，这些是易科欣赏并赞同冰芯的地方。”
　　“易科和冰芯从创立到现在，总是乐于接受挑战，一路走来面对过索尼、诺基亚、微软、三星、苹果，如果现在需要面对最大的挑战，那我们坚持应对挑战的本身便是对我们价值观的践行。”
　　“刚才佩兹说冰芯是对全球产业分工的破坏，嘿，记着，在全球市场规则之外强行限制的行为才是对全球分工的破坏，也是全球产业如今所面临的最大挑战。”
　　“我知道大家想问什么，不管是质疑也好，诘问也罢，易科与冰芯是密不可分的战略合作伙伴，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动摇。”
　　“这是我始终如一的态度！”
　　“不管面对任何问题和任何挑战，我谨代表我个人，谨代表易科与冰芯的全体员工，也谨代表行业内不愿意屈从威胁的从业者，全球所有坚守信念和捍卫尊严的同行者……”
　　方卓面对镜头，这次不是被泄露，而是光明正大的给出答案：“那就来吧。”
　　没有Fuck，那不合适。
　　但是，当他看到台下有美国记者竖起了中指，也毫不迟疑的给予了一个同样的相得益彰的中指。
　　在《德国世界报》的笔下，给予这一幕一个描述和预测：这大概是史上最昂贵的中指。


###第228章 公开信
　　方卓公开表明自己的立场，在全球媒体的镜头下竖起了中指。
　　这一指先让记者们嗨起来，然后不分敌友的全都跟着情绪荡漾，易科在冰芯突然受限的大半年时间里一直按照各种要求保持回应，但掌门人始终缄默。
　　也就在近期，先是有方总和BIS的通话录音被泄露，再是他在上海给了媒体数句回答，但不管怎样，一个是私底下，一个是非正式……
　　而在柏林的中德经贸活动现场，在《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明镜周刊》《德国世界报》等一众全球范围内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媒体镜头之下，方总给出了正式的态度。
　　易科将会坚持与冰芯的合作。
　　易科做好了失去美国市场的准备。
　　易科与冰芯将会一起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几乎不用采访，立即就能知道有谁狂喜，全球智能手机市场里的竞争对手苹果和三星一定会狂喜，也立即就能知道有谁震怒，出手限制冰芯和易科的华盛顿一定会震怒，至于有谁百感交集……
　　这可能就复杂一些了，易科的美国员工、冰芯员工、易科股票持有人、中国国内的竞争对手们等等……他们面对这猝不及防的状况，除了震惊，还有茫然，方总……你……
　　你大抵是真的疯了……
　　你大抵是真的大抵了……
　　易科是一家业务根植于全球市场的公司！是一家在美国拥有超过1亿用户的公司！是一家美国市场营收占比超过3成的公司！
　　你、你……
　　伴随着这一席采访，重磅媒体均进行了报道与解读。
　　尽管方卓强调了易科不愿意放弃美国市场，强调了“BIS已经在拟定迫使易科退出美国市场的方案”，但媒体们第一时间的报道都是易科近在咫尺的矛盾爆发。
　　——《易科的陨落》！
　　——《易科的美国市场之殇》！
　　——《方卓与华盛顿的角力》！
　　——《易科总裁宣布即将退出美国市场》！
　　——《易科的全球业务遭遇重创，苹果和三星成最大赢家》！
　　“10月31日，易科董事长方卓在柏林接受采访，宣称易科与冰芯的战略合作伙伴不受BIS相关禁令的动摇，也即意味着，易科或许不得不放弃美国市场。”
　　“我们相信方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决定意味着易科将遭遇怎样的损失，但他仍然一意孤行，无异于会让众多易科的股东与用户们失望。”
　　“易科今年从BIS获取的第三张临时许可证将在12月31日到期，而在方卓公开宣布决定之后，BIS与华盛顿的相关机构暂时没有给出回应，仍旧不能确认这场易科与监管对抗的最终走向，但纳斯达克的易科股价已经以跳水来回应了管理层的鲁莽。”
　　“截止到美东时间的31日下午4点钟，也就是方卓接受采访的六个小时，易科市值已经蒸发280亿美元。”
　　“同时，受到易科股价跳水与方卓表态的影响，美国股市上的中概股也跟着全线跳水，相关市场上已经弥漫了恐慌的情绪。”
　　“方卓已经为他的言辞和他竖起来的中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很有必要停下来想一想，他到底在干什么。”
　　过去时常吹捧方卓的《彭博社》报道了他的决定并进行了批评，而在正式的报道之外，早就有许多记者、分析师在网络上痛批方卓出乎意料的决策。
　　——“一个十岁小朋友都应该知道怎么选！一家是3000+亿美元的公司，一家是不到300亿美元的公司！保大！要保大啊！”
　　——“糟糕的方总，你真的很糟糕！”
　　——“方总简直像是向全球直播了他的决定！他有通知董事会吗？喔，我大概也跟着一起疯了，居然还希望他的决策需要经过董事会的同意！他一定会后悔悔悔悔的！”
　　——“一手建立易科的方卓正在亲手摧毁它！”
　　——“易科身上插了两把刀，一把刀来自华盛顿，一把刀来自方卓！”
　　——“BIS呢？BIS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有人在批评方卓的决策之后也想起了另外一个紧密相关的当事方，华盛顿的BIS，正是因为它对冰芯国际的限制，最终逼着易科考虑退出美国市场，但它在事件动态最新的六个小时之内一直保持沉默，难免让人对它的效率不满。
　　相反，另一家在过去数个月也颇有存在感的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就很快给出了反应，它一方面询问易科相关情况，一方面反倒是指责了BIS在这次易科事件里咄咄逼人的态度。
　　而BSI这边也很郁闷，临时召开会议的办公室里充斥着重复的咆哮。
　　“How dare you？”
　　“How dare you！”
　　你怎么敢？！
　　即便BIS在逐步收紧对易科和冰芯的限制，但对于方卓直接掀桌的举动还是十分惊愕和震怒。
　　或许是听腻了这样的咆哮，办公室里有人不得不回了句：“方卓又不在这里。”
　　于是，办公室里的咆哮从善如流——“How dare he？”
　　他怎么敢？！
　　但不管他到底为什么敢，事情确实已经发生，易科和方卓看起来真的已经做好退出美国市场的计划，哪怕，这样的举动绝对会受很深的内伤。
　　BIS的临时会议没有举行太久，白房子办公室那边又把人喊了过去，询问相关情况，这种激烈的冲突并不在BIS先前的报道预测或者说承诺之中。
　　不同于冰芯国际的行业性质，作为一家全球知名的科技公司，易科确实拥有广泛的影响力，而它的股票在美国也有许多机构和投资人持有。
　　BIS对冰芯发起限制，SEC介入易科对格芯的投资，USTR发起额外关税的威胁，这些主要目的确实在于切断易科与冰芯的联系，进一步削弱易科产品的竞争力，但一下子激化到这种局面又出乎意料了。
　　来自BIS提交的报告再三认为，易科在年内必然会中断与冰芯国际的合作，必然会遵守BIS的相关限制和要求，必然会保全美国这个重要的市场。
　　可是，现在易科给出判断之外的决策，新的问题摆在面前，难道真的要扩大化吗？
　　易科想走，但就算它走，就算它要放弃美国市场，那也不能就让它这么走了。
　　不然，这种当着全球媒体的挑衅和冒犯没有得到惩治，一是达不到继续削弱冰芯的目标，二是不符合彼此的强弱。
　　以强凌弱，合该伏诛，这才是应有的走向！
　　只是，如果易科退出美国市场，甚至退出纳斯达克，后续想要对它的限制就必须要在全球其它地区进行，那也就意味着进一步的扩大。
　　在2016即将到来的时刻，这种可能带来连锁反应的扩大在某种程度上也天然的被厌恶，就算扩大，那也等民主与共和两边分出竞选胜负再说啊。
　　一场有BIS、SEC、经济顾问、半导体行业专家、白房子办公室主任的临时会议召开了很久，最终敲定下来的措施仍旧是暂时主要针对易科和冰芯这两家公司。
　　既要精准打击目标，也不要过于扩大化。
　　而就在这场会议即将结束之际，一个最新的消息传来，易科掌门人方卓发表了一封对易科全体员工的公开信。
　　“如大家所见，易科或许正迎来史上罕见的挑战。”
　　“自2001年创立以来，易科既不缺挑战，也不乏备受压力下的决策。”
　　“我们很幸运，没有被过去十五年时间里的挑战与困境所击垮，反而发展愈快，规模愈大，如今已经成为享誉全球的知名品牌。”
　　“时光易逝，仅仅这十五年便有不知道多少的公司默默成长又无声消亡。”
　　“有时候，我会觉得，一家公司或许不用追求长久的存在，只要活在那么几个瞬间就已经有足够的价值。”
　　“易科这些年发售了许多受到消费者喜爱的产品，但我此刻回忆过去，第一个浮现在我面前的瞬间是我在舞台上向大家推荐第一代Mars的时刻。”
　　“那时候的诺基亚、摩托罗拉、索爱、三星等手机公司统治着全球的手机市场，大家都不看好我们进入这个竞争激烈的红海领域。”
　　“但是，Mars成功开启了全球的智能手机新时代，反而是诺基亚、摩托罗拉、索爱等公司的手机业务消亡了。”
　　“凭借智能手机的发展，易科越来越获得全球市场的认可与消费者的喜爱，每年都竭尽全力的推出我们能力范围内的最佳产品。”
　　“可是，我第一次站在舞台上向大家推荐Mars的激动从未再来，直到去年，我再度迎来最让我激动的瞬间。”
　　“我们拿出的Mars 8.8取得惊人的成功与广泛的认可！”
　　“在我提笔撰写这封公开信的当下，我回味这两个瞬间仍然忍不住嘴角上扬，心中满是喜悦。”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共同努力，没有你们也就不会有这两个瞬间的诞生。”
　　“但我仍要仔细回忆，十五年的时间，难道就没有再能比拟这两个瞬间的时刻了吗？”
　　“似乎没有，但好像又要有了。”
　　“如果一家公司注定只能活几个瞬间，那么，我很确定就是此刻——迎接史上罕见的挑战！”
　　“我们迎接挑战，因为无法对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无动于衷！”
　　“我们迎接挑战，因为我们坚信我们有权利追求合理的发展！”
　　“我们迎接挑战，因为我们不光需要易科的肉体壮硕，更看重它的精神丰盈！”
　　“——保持进步，科技向善。”
　　“像过去十五年里做的那样，继续保持进步，继续科技向善。”
　　“一个我确信它必将在以后让我经常回忆的激动瞬间已然到来。”
　　“不管结局如何，当我，当我们选择让易科拥有一个鲜活的瞬间，迎接史上罕见的挑战，这便已经很好。”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把它做到更好。”
　　“注意，我也必须提醒大家，也许我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变得更好，最终只能从世界第一沦落为一个普通的一流厂商。”
　　“但是，我已经作出决定。”
　　“请跟我一起。”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是一封致易科员工的公开信，是易科董事长向员工呼吁的语气，但这样的公开信无疑不会只面向公司内部。
　　最起码，白房子办公室里已经第一时间看到并进一步感受到来自方卓的决心。
　　“怎么样？”主持召开这次会议的费兰特见大家看完之后无人说话，如此问了一句。
　　“方总这，咳，方卓这个人……”BIS的阿尔迪尼不得不承认道，“确实与众不同。”
　　“不然，怎么说他是这个地球上最好的总裁呢。”费兰特点点头，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尽快成全他的英雄时刻。”
　　针对易科事件的临时会议结束，其它机构仍需考虑具体的针对性措施，但SEC已经加急的再次正式给出问询函，要求易科积极配合与协同对股价异常波动的监管工作。
　　只是，SEC这样的动作几乎没有引起什么水花，大家关注了一天方总的采访又看到被转发出来的公开信，热情更加高涨的在讨论易科的未来。
　　易科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
　　何时退出美国市场？
　　纳斯达克会不会退市？
　　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当媒体们纷纷报道和分析，大众密切关注之际，真正能参与易科未来的人已经悄然抵达柏林并见到了方卓本人。
　　“方总，我看你是真疯了！”谷歌的掌门人拉里在瞧见方卓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抱怨，他万万没想到易科会给出这样的决策。
　　或者说，干脆就是没想到方总会这样强硬。
　　“是吗？我不觉得。”方卓笑道，“难道非要按照你们的预期，我才算是不疯？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我必须告诉你，易科这样只会一败涂地。”拉里冷着脸，没有握方总伸来的手。
　　“易科已经获得德国这边的批准，拟定收购一家本地地图公司。”方卓不介意的收回手，忽然说了个无关的话题。
　　拉里蓦然转头，凝视易科掌门人，片刻之后喃喃道：“你是个疯子……”


###第229章 我超勇的
　　拉里是从纽约直飞的柏林，天上花了八个小时。
　　他启程之前，德国的采访还没开始，等到落地，这边连公开信都出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谷歌早就不是那个需要寻找移动互联网入口的公司，而是牢牢把持着全球最大智能手机系统生态的巨头。
　　但即便如此，猛然一见易科的事情滑到最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心里还是一下子变得冰火两重天，易科去年和今年的Mars系列绝对为安卓系统拉了一波新用户，是超出竞争对手的安卓之皇，乃至，就是机皇！
　　一旦易科受挫……
　　拉里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就有隐隐的担忧，易科这家公司很特殊，它不单单是做硬件，它在中国还有它自家的YMS生态。
　　疯子不可怕，有实力有手腕的疯子才可怕！
　　很显然，方总这次选择强硬的表态，这不是如媒体所说的鲁莽行径，而是一次有过权衡的决策。
　　但你特么决策别从我这边开始啊……
　　Fuck u……
　　拉里的恼怒没有显露出来，反而迅速冷静的走了几步坐下来，讽刺道：“Fcuk侠，你这次怎么没公开骂一骂？”
　　这是方总通话录音泄露之后获得的新名号。
　　“我之前也没公开骂人啊，那是我私底下骂的。”方卓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写给员工看一看的信，表表态就行了，没事骂别人干什么。”
　　拉里“哼”了一声，切入自家在乎的问题：“那你没事收购德国的地图公司干什么？”
　　“唉，这不是害怕屋漏偏逢连夜雨，生怕你们谷歌承受不住压力，实在不行，我们就学苹果单干了，也免得你们为难。”方卓倒了两杯咖啡，递给拉里一杯。
　　拉里接过咖啡，严肃地说道：“易科不可能打赢谷歌。”
　　“易科又不是为了打赢谷歌，只要能保护自己和减少损失就行，拉里，你觉得呢？”方卓反问。
　　“我说过谷歌承受不住压力了吗？”拉里仍旧严肃，质疑道，“我看你怕不是就在等这样的机会吧！”
　　方卓诚恳地说道：“我就是担心谷歌承受不住。”
　　“担心谷歌承受不住的选择是插我们一刀，是吗？”拉里诘问，“谷歌还没承受不住呢！”
　　方卓叹了口气：“所以，易科不是也还没收购吗？”
　　他没有回避谷歌掌门人的眼神。
　　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方卓抬手抿了口咖啡，拉里也喝了口味道不太行的速溶。
　　又过一会，拉里喝完了咖啡，把杯子推回去，问了句：“英特尔那边真的谈不拢吗？”
　　方卓笑道：“英特尔要祝融芯片。”
　　拉里：“……”
　　这个英特尔还真的敢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英特尔收购博通，重推移动战略，确实也想要一个强有力的突破口，要是能把祝融这种顶级手机芯片集合到博通事业部，相信确实能带来不少竞争力。
　　他思考一会，又问：“台记那边的产能真的分不出来？加价都不行？”
　　“这个理由应该还是真实的，台记一下子接了苹果和三星两家的单，16nm的产能多不出来了。”方卓分析道，“当然，它大概也不想多出来，属于客观主观都没法谈的一家。”
　　拉里也就不问三星了，台记都这样，更不用说三星的德性。
　　他连问两个问题实际都是在说易科挽回的可能性，但是……就像方总自己说的，主观客观都没那个基础。
　　如果易科真的没有丝毫可以挽回的可能，那……
　　问题重新回到谷歌这里。
　　简单说，谷歌可以成为限制易科的一把武器，因为，在中国之外的市场已经形成了谷歌GMS的移动生态护城河，绝大多数用户都是在用谷歌的这一套东西。
　　一旦易科手机没有了GMS的支撑，用户就会失去应用商店、邮箱、地图、YouTube、云存储等谷歌的生态服务，以及背后庞大的第三方开发应用的运行与使用。
　　同时，在一些国家和地区还有法律法规要求手机预装特定的谷歌服务以满足数据保护、隐私监管或行业标准。
　　这绝对限制易科海外市场的利器。
　　但是……
　　这对谷歌有什么好处？
　　易科本来就是安卓阵营的重要一部分，这两年更是极大的压制了苹果，它在中国有成熟的移动生态运营经验，本身既有资源又有资金，那个YMS就是中国版的GMS。
　　确实，拉里有自信，易科的YMS如果出国是打不赢GMS的，可方总的认知也很清晰，他可能就是要维持一个运转的最底线，每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
　　而在易科放弃美国市场之后，拉里还有个隐隐的担忧，欧洲这两边频频在反垄断上找谷歌的麻烦，一旦易科下定决心在欧洲重复造轮子的搞GMS，会不会被欧盟当作制衡谷歌的竞品……
　　没有地图，易科可以买，甚至考虑到数据风险，可以只入股只扶持而不控制。
　　没有邮箱，易科同样可以把它自己的邮箱业务拓展到欧洲，数据就像易科云那样留在本地数据中心。
　　没有第三方开发者，易科可以投入投入资金，可以降低分成比例，因为它自己就有庞大的用户群体。
　　这样做会让易科成本猛增，但相较于欧洲业务所带来的收益，一定还是值得的。
　　拉里在来的路上就考虑过这样的可能，现在坐在方总面前再这么一想，甚至觉得易科似乎什么都不缺，就缺一股决心了。
　　谷歌何必充当BIS手里的刀，何必树立这样的竞争对手。
　　而恰恰，拉里手里有回绝华盛顿要求的理由，安卓公司是谷歌与易科联合收购的，这些年还组建了Pro专利联盟，本身又有复杂的深层协议。
　　“华盛顿确实有给过强烈的暗示。”拉里这时候说了一句，“但谷歌没有接受暗示，你不用担忧这个。”
　　方卓连连点头：“是是是。”
　　拉里无奈道：“真不用，安卓公司是大家的，当初你不愿意卖安卓的股份……好吧，你当初的安全感是对的。”
　　“你们这些人……”方卓刚用了这样的措辞，瞧见对面拉里的眼神，改了下口，“就华盛顿的那些人，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信任华盛顿。”
　　拉里真诚地说道：“真有那个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游说华盛顿。”
　　这就是来自谷歌的态度。
　　他这次飞来柏林就是为了表示这样的态度。
　　“拉里，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易科绝对不愿意放弃美国市场，就像那些记者和分析师说的，我难道是失心疯？美国是3成的营收。”方卓叹道，“但华盛顿越来越过分，BIS在我接受采访之前已经拟定新的措施，我只是先一步戳破而已。”
　　他继续说道：“易科在中国的YMS只是不得已填充谷歌的位置，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客户提供服务，增强我们体系的凝聚力。”
　　这次换成拉里连连点头：“对对对。”
　　“易科能有今天，离不开与谷歌的合作，离不开大家在安卓系统上的共同努力。”方卓认真地说道，“只要咱们保持坦诚的沟通与联系，易科的YMS只会局限在中国。”
　　只要谷歌愿意扛压，局面就不同。
　　拉里起身，这次是他主动伸出了右手。
　　方卓同他握了握，算是达成共识，谷歌与易科决裂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咖啡重新倒上。
　　拉里喝了两口，转而开始谈论易科接下来必然遭受的限制，冰芯国际仍旧是突破的重点，未来可能不会局限于美系设备和技术，而这关于谷歌与易科关系的好坏。
　　“冰芯如果遭遇更严厉的限制，明年能保证易科手机的芯片供应吗？”
　　“没问题。”方卓毫不犹豫地答道。
　　拉里诧异道：“冰芯已经这么强了？强到不怕限制了？”
　　“那倒也不是，冰芯只要解决两个问题就行。”方卓伸出两个手指，“这个问题和那个问题。”
　　拉里只能说：“方总，你心态还是挺乐观的，嗯，是你，疯了的是你，乐观的也是你，要是冰芯被限制住了，怎么办？”
　　他觉得这个事有很大的可能。
　　“也好办，拉里，你知道中国人有一个很质朴的精神吗？”方卓喝完杯中的咖啡，说道，“又不会死，大不了死，死了正好。”
　　他笑道：“被限制了，那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把该做的都做了，然后看看怎么拉大家一起死。”
　　拉里沉默一会，觉着这里的“大家”是有谷歌的。
　　但那时又不一样了。
　　他摇摇头，算是颇为真心地说道：“希望冰芯能保持不错的竞争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方卓眨眨眼，“我超勇的。”
　　拉里觉得方总很勇，而且，这种勇有历史战绩的支撑，所以格外受到尊重。
　　他心里叹气，很反感这样的局面，但谷歌扛压确实也不会额外付出多大的成本，已经属于当前局面下比较好的方式。
　　拉里又聊了一会，见到方总的电话时不时亮起，知道对方还有事忙，也就约着第二天再继续聊。
　　等到谷歌掌门人离开酒店，方卓回了易科和冰芯的三个电话，又给法国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询问那边的情况。
　　时间接近凌晨，秘书刘宗宏进来汇报：“方总，孔总的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到巴黎。”
　　方卓点了点头，如此一天忙碌下来却丝毫没有睡意：“等他落地给他个电话，就说……”
　　刘宗宏凝神细听。
　　方卓沉吟一会，简单说：“就说‘奥子第二’就行。”
　　刘宗宏瞬间明白孔光头这次到巴黎搞什么勾当了，但心里真是暗暗诧异，法国那边有谁是这样的人物吗？
　　方卓考虑了一会下周要去法国的情况，那边负责与易科对接投资活动的正是时任经济管家的马科龙，而他也是适合接触的人物。
　　马掌门支持全球化，反而是他的竞选对手玛丽娜高调反对全球化，要搞“法国优先”，有点阿特第二的意思。
　　如今由孔豫负责与这位接触，想必也能轻车熟路。
　　欧洲这个地界，德国和法国能获得相对不错的支持，整个市场也就能拿到不错的保障。
　　“方总，谷歌能够坚定支持我们吗？”刘宗宏见老板心情还行，关心的问了句。
　　“哪有什么坚定，易科现在有很多用户，它自然有很多顾忌，要是明年的冰芯无法保证产品供应，易科没法持续的留住用户，谷歌的压力就越来越小，它到时候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方卓不以为然地说道，“谷歌认为现在的我们有能力对它造成伤害，那大家还能坐下来聊。”
　　谷歌认为易科有威胁的时候，易科最好真的有威胁。
　　所以，方卓继续说道：“你这一问让我想起来了，让孔豫找人投德国的这个地图公司，能活着就行，明年不知道什么样，大家到时候看情况博弈。”
　　刘宗宏应了下来，又说：“谷歌现在能支持易科就挺好的，我们不能让矛盾一下子都爆发起来，如果一层一层的解决，情况就好很多。”
　　方卓赞许的看了秘书一眼，确实是这样，当下先让冰芯保持运转，只要易科手机能持续输出，各方面的问题都可以一一来解决。
　　“方总，易科还有重回美国市场的那天吗？”刘宗宏最后问了句。
　　“自然是有的。”方卓平淡地说道，“只要我们各方面都不怕限制，大家自然能重新在市场里竞争。”
　　限无可限，那也就没什么好限的了。
　　刘宗宏长出一口气，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比老板的压力还大，方总是情绪稳定的可怕。
　　他给方总泡了一壶茶才匆匆出门，自己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也不想眠。
　　※※※
　　易科掌门人接受采访并发表公开信，这也算是为公司员工们解开了限制。
　　早就憋了许久的YMS总裁戚赫第一时间在朋友圈里发表动态：物不得其平则鸣，如果美国市场想以这样的方式终结，那就任它去吧，易科不会倒下！
　　他配上了最时髦的表情，老板竖中指的图片。
　　不光是图片，还有网友们及时跟进的文字。
　　——你是要当一辈子懦夫，还是要当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你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来自心底的呐喊，只为惊醒少数人！
　　原本这段文字是其它表情上的，但这次随着易科事件的蔓延，随着媒体广泛报道以及易科掌门人的典型照片，表情包就更新了方总版本。
　　易科中国总裁刘强东同样更新了动态：自我批评的方法适用于内部，希望劝说对面回头是岸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组织力量和他们斗争！
　　而已经返回纽约的易科美国总裁施罗德甚至干脆是在推特上发表了感慨：我们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虽然艰难，但一定是符合公司长期利益的。
　　易科上下群情激愤，而美国员工们可能更多了些悲，公司一旦退出美国市场，势必裁员，届时就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朋友圈、微博、知乎、门户网站、抖音等中国各大平台几乎都挂上了与易科有关的热搜，同时流传的还有方卓的表情与部分他接受媒体的视频片段。
　　——幸福如同神奇小岛上有巨龙看守的宫殿，要获取幸福非得经过一场恶斗不可。
　　——不管面对任何问题和任何挑战，我谨代表我个人，谨代表易科与冰芯的全体员工，也谨代表行业内不愿意屈从威胁的从业者，全球所有坚守信念和捍卫尊严的同行者……那就来吧。
　　——如果一家公司注定只能活几个瞬间，那么，我很确定就是此刻。
　　——请跟我一起，狭路相逢勇者胜。
　　外媒放出了柏林采访的完整过程，国内媒体也进行了完整的转载，这让大家都能清晰的看到易科掌门人的表现。
　　作为易科在国内的主要竞争对手，阿里迅速组织了会议，研究这一最新情况。
　　马云参会，与众多高层一起看了柏林采访的主要内容。
　　等到投影放完，他忍不住评价了一句：“易科是真的上了，方总不是疯，方总是真特娘的有种！”
　　“我看方总的情绪虽然也有波动，但总体都挺镇静，这……确实不容易。”阿里的CEO张勇注意到了细节。
　　不管是采访还是公开信，尽管易科几乎确定放弃重要的市场，但方总全程都很从容，而不是想象中的激动、愤慨，这仿佛又带来更强烈的力量。
　　“他今年一直没有出声，肯定是早就有了决定，只是在等合适的机会，该有的情绪早就酝酿完了，接下来怕是易科和冰芯拼血的阶段了。”马云微微摇头，承认道，“不容易，不容易，有种，有种。”
　　这和他之前的判断一致，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方总很有种。
　　不知道是不是最佳选择，却一定是受到尊重的选择。
　　“我们要给易科这个对手最高的敬意。”马云这么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最高的敬意自然是全力以赴。
　　无独有偶，时间上或早或晚，腾讯与百度也纷纷召开了高层会议，商讨国内竞争局势的新情况。
　　易科必遭重创，这样难得的机会必须要抓住！
　　甚至，百度的办公室里还喊出了夸张的口号。
　　“全面反攻，冲进易科，发起收购，活捉方卓！”
　　百度曾经遭受羞辱式收购报价，这个事让高层记忆犹新。
　　十一月二日，北京时间的上午十点钟，不知道是感受到竞争对手们的蠢蠢欲动，还是又有来自华盛顿的新消息，易科掌门人在推特更了一条不无轻松的动态。
　　他甚至使用了国内流行的自己竖中指的表情包。
　　——一起上吧，我超勇的。


###第230章 新时代
　　〖Let's go together, I'm on fire.〗
　　——一起上吧，我超勇的。
　　易科掌门人在风口浪尖的任何发言都会被媒体追逐和报道，而他的最新推特发言也成功在已经撕开的帷幕上加上了一面旗帜。
　　疯狂也好，狂妄也罢，股价也好，营收也罢，事已至此，想来就都来吧！
　　也如方卓所愿，确实都来了。
　　就在易科掌门人启程前往巴黎之时，一个来自国内竞争对手的消息忽然紧急呈现在他的面前——阿里的天猫于11月5日率先开启了声势浩大的直播，多家知名品牌的天猫旗舰店给出超过上半年618大促的优惠！
　　阿里动手了！
　　并且在易科系意料之外的角度动手！
　　包括方卓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在易购传统的双十一即将到来之际，在易购准备联合新的短视频平台扩展电商业务之际，阿里直接用天猫抢先了这一动作。
　　以及，阿里尽管过去也会在双十一时期跟着一起促销，但促销幅度是不会超过自家618的，这次却明晃晃的放出最大优惠，也打出了“直播电商新时代”的口号，目标不言而喻。
　　因为存在时差，方卓是等了等才线上参加会议，聆听了易购、易信与抖音的三方讨论，来自阿里的这一剑确实让大家都很意外。
　　方卓同样稍加反思：“易购都明确要和抖音开拓业务边界了，大家都能猜到用要什么形式，人家阿里没道理就那么等着，他们这次保密力度也很不错，确实可以。”
　　“阿里这次全力启动了宣传，几乎是铺天盖地的来推天猫旗舰店的直播，效果十分好，吸引了很多感兴趣的消费者。”易购副总裁陆明善说着观察到的情况，“而且优惠很大，必然会冲击我们这次的活动。”
　　阿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有种毕其功于一役，把电商赛道的领先同样延续到直播新赛道的声势。
　　“天猫直播这次效果一定好，但是幅度最大的优惠本身就足以吸引消费者，更何况又加了新形式，我也有看天猫直播，视频里的主播配合限时的优惠券，这种对消费的煽动性真的很高。”会议室里的苏薇慢慢说道，“但是……”
　　易购总裁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重新捋了捋情况：“为什么是天猫呢？或者，为什么还是天猫？淘宝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阿里内部如今对于流量的分配在这次抢滩直播的事上也比较明显。”
　　淘宝和天猫，后者的升级是阿里战略里的重点，一大目标就是用来与易购竞争，过去两年的涨幅一直很不错。
　　同样的，天猫这次的进攻也很漂亮。
　　只是……阿里要让天猫向上，易购却想借助抖音往下。
　　这是两种不同的思路。
　　“淘宝app被引进了新流量，这也会让那些淘宝店跟着受益，但是阿里的流量分配肯定是天猫为主，也仍旧针对的是我们的优势业务。”易购副总裁陆明善说道，“现在就需要看抖音的推流和尝试效果了，如果不能争抢和有效影响阿里的开拓，我们这次的联合目标就不太好完成。”
　　正如马云在上个月互联网行业会议上的回应，流量不是万能的，如果被阿里借助直播新形式来迅速打开局面，易科系的围剿也未必就能赢。
　　方卓隔空听着上海那边会议室里的讨论，许久之后才出声说道：“阿里的致命问题仍旧是流量，不然，它就不用分配了，直接让淘宝和天猫同步开启得了，天猫旗舰店不错，但它不可能对更多的客户群体进行覆盖，我们可以。”
　　天猫旗舰店是品牌，是相较于淘宝更质优的定位，也就意味着它的覆盖面没那么广，只是这次抢先又力推的吸引到许多新流量，如此再按照优先级进行内部分配。
　　“我们与阿里的竞争不是一时的，是一场长久战，天猫这次的进攻很漂亮，但根基战略有问题。”方卓说道，“直播电商不是要做一次规模更大的双十一，而是要做‘每天都是双十一’，要覆盖更多群体，要覆盖更多品类，同时，也给予易购本身就存在的仓储物流的购物体验，来吧，不用改时间，不用提前。”
　　他否决了易购要提前开启活动与阿里抢流量的计划，仍旧在双十一当天开启抖音的电商活动，仍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开拓电商新时代。
　　而随着方卓的拍板，延续了大半年进攻声势的阿里真是风头一时无两，连马云本人都出现在了天猫旗舰店的直播里，引发新一轮的报道狂潮。
　　易科系保持镇定，没有因为阿里这一手出其不意的进攻而自乱阵脚，但天猫直播的声势极大的激励了另外两家。
　　自方卓录音门以来，百度就和腾讯在秘密接触，希望进行更大的合作，可是，两家对于合作的形式存在较大分歧。
　　等到柏林采访与易科公开信，两家对于合作的谈判有所松动，都希望借着难得的机会在各自领域获得进展。
　　如果易科与华盛顿不交恶，如果易科愿意放弃冰芯来平息问题，按照易科的体量与易科系的生态打造，百度与腾讯都会越来越沉沦。
　　腾讯好一些，百度随着“搜狗”被易科收购又逐步更为“易搜”，这大半年是一天比一天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份额被蚕食。
　　甚至，还有人嘲笑，百度之前就应该接受易科的收购报价，现在真如方总所说，他们手里握着的股份只会越来越缩水。
　　如此情况，一路发展的易科陡然碰见难以解决的问题，这就是殊死一搏的最佳机遇了。
　　尤其，阿里开启直播电商的声势更刺激和加速了两家的合作谈判，不能让易科缓过这口气，这次必须要抓住！
　　11月10日，百度与腾讯宣布了合作。
　　腾讯出售自家的“SoSo”搜索给百度，将会在生态业务里全面使用百度的搜索服务，而百度将剥离爱奇艺，让它和腾讯视频合并成新公司，同样处理的还有旗下的“百度团购”，它会和“腾讯团购”重组，进一步优化团购市场上的竞争力。
　　以及，百度将会力推腾讯的即时通讯、新出的流量卡、腾讯视频号等等。
　　简单说，这是一次资源的优化与流量的互换。
　　昔日四大巨头之二的腾讯与百度合作，组建了……BT联盟。
　　这一动作震惊了各大媒体，这两家虽然被易科系压制，但挑挑拣拣的是能制造出威胁的，比如，爱奇艺和腾讯视频合并后的新公司。
　　易科也有“易科视频”，可这个业务的存在感不强，勉强算是业内二流水平，现在必然遭受更大的竞争。
　　而百度吸收腾讯的SoSo并提供全面的搜索服务，这能在市场上掀起什么样的波澜，还有待观察，但可以确定的是，百度肯定不愿意就那么被温水煮青蛙的消亡。
　　阿里抢攻，百度与腾讯破天荒的深度合作，这成为易科系双十一开启前备受瞩目的两大动态。
　　然而，不管阿里的电商直播如何铺天盖地的宣传，不管百度与腾讯的BT联盟如何理论上的具备新活力，这些都要为一则来自华盛顿的重磅新闻让路。
　　北京时间11月10日晚上10点，华盛顿的11月10日上午9点，美商BIS宣布，出于安全与稳定的考虑，任何美国境内与易科公司的交易都需要根据《出口管制条例》事先申请贸易许可，这个申请范围包括买方、中间收货人、最终收货人，甚至是最终用户。
　　也即，BIS限制了易科在美国境内的贸易活动。
　　同时，BIS新闻发言人还明确了贸易许可的期限，即便临时许可，有效期也只会在2015年12月31日前有效。
　　当记者向这位新闻发言人询问易科受到的限制如何才能解开时，一个明确的答案也出现在各大媒体版面。
　　“除非易科根据要求进行了在数据、硬件、技术上的符合规范的整改。”
　　“当然，我相信方总知道应该怎么做。”
　　BIS新闻发言人最后耸了耸肩，笑道：“我们也只是让方总更fire而已。”
　　无疑，她也看到了方卓最新的推特动态，并且选择在这一刻给予一点小小的助力。
　　这句回答让媒体们响起轻微的笑声。
　　易科确实很强，确实有广大的用户，确实有广泛的影响，但不管怎样，随着BIS通告的出炉，围绕在易科身上的疑云已经得到最终答案。
　　易科的辉煌要终结了！
　　不仅如此，在BIS这份宣告的背后，还有消息流传，冰芯国际将会承受更加严厉的限制，虽然还没确认，但这种时候的真实性一定很高！
　　易科为了冰芯国际而失去美国市场，但最终，冰芯国际也难逃厄运！
　　11月10日是周二，受华盛顿消息影响，易科股价再度迎来暴跌，彻底失守3000亿美元并继续往下滑落。
　　全球三大评级机构的惠誉、标普、穆迪都把易科的未来展望为负面，建议持股人迅速出清股票。
　　——《易科之死》！
　　——《易科失去了最重要的美国市场》！
　　——《易科的黑色星期二》！
　　——《一颗名为易科的流星》！
　　——《对易科说“不”》！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尽管中国这边是深夜，来自华盛顿的消息与相关报道还是迅速席卷过来，掀起了惊天骇浪，这是远比阿里、腾讯、百度更重量级的动态！
　　按照现在的分析，易科真的失去占比高达三成的美国市场了……
　　而且，还不排除后续更严重的情况……
　　尽管柏林采访和易科公开信几乎已经彰显这一情况，但它真的到来还是格外让业内业外乃至吃瓜群众震惊！
　　易科……要陨落了？
　　中国深夜的舆论与网络都掀起狂潮，甚至有社媒平台一度陷入卡顿，而易购双十一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度过了最后的两个小时。
　　11月11日0点，此前已经进行灰色测试的直播功能推送，以易购、米团与众多商家为主体的直播间上线，参与开启电商新时代的到来。
　　仅仅十分钟之后，一个新的消息飞快在午夜时分流传。
　　易科掌门人方卓的个人抖音号开启直播，并迅速涌入大量的观众。
　　画面中的他对于这样的新形式似乎比较生疏，喝了几口茶后观察屏幕，又扭头询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老马之前是怎么直播的？他卖货了吗？”
　　“噢噢，没卖是吧。”
　　“什么？他们也不关心我卖不卖货？有道理，有道理。”
　　“我该说点什么？”
　　易科掌门人开场与画面之外的人碎碎念，似乎只是临时开播，没有做提前的准备。
　　最终，他看着满坑满谷的问题，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今天双十一啊，是我们卖东西的日子，我打个广告哈，有没有想买NBA球队的？我这里有一支很不错的球队。”
　　“来，三二一，上链接。”
　　易科掌门人的直播间出现了链接，一支来自NBA的火箭队被挂在一号位置，标价12.5亿美元。
　　满坑满谷的弹幕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其一致：？？？


###第231章 选择
　　满屏的问号，持续涌入的观众，前仆后继的媒体。
　　当一支NBA球队被上架，整个直播间都仿佛瞬间安静了。
　　片刻之后，屏幕的方卓扭头询问工作人员：“有人买了吗？”
　　这话一出，刚刚减少的问号瞬间重新被激发……12.5亿美元的球队怎么买啊……不过，倒也不是没人尝试下单，但下单提示要立即缴纳1000万的定金……
　　工作人员的画外音回答了老板：“暂时还没有。”
　　“行吧，火箭队这个价格其实很值了，挂着吧。”方卓这么说了一句，又接过来一杯咖啡，然后瞧了瞧与弹幕同样飘起来的礼物。
　　直播并不是一个新事物，斗鱼、虎牙、YY等等都在好几年前就开启了直播热潮，但易科没有成立这方面的业务，而抖音试水测试直播功能，自然也参照前辈们的玩法，设置了虚拟礼物。
　　此时此刻，方卓的直播间里就一直在飘着各式各样的礼物。
　　“看来我确实是落魄了，大家都赶着给我送礼。”
　　“我也不关这个设置了，等到结束之后一共收到多少钱，我再搭一份，到时候一起捐赠给‘可可慈善基金会’，用来关注山区和留守儿童。”
　　“感谢大哥们的礼物。”
　　方卓笑着谢了一声，又激起更多的礼物。
　　“我其实也是坐‘庆子号’刚刚回国，咳，那个……”他这么说了半句忽觉不对，扭头询问道，“我们那个飞机叫什么来着？”
　　画外音低声道：“叫‘有点贵号’。”
　　“对对，我也是坐‘有点贵号’刚刚回国，时差有点错乱，正好今天有双十一活动，就尝鲜试试看。”方卓解释了这一次的临时开播。
　　恰在这时，闻讯而来的李果庆送出一架飞机，也恰好被方卓瞧见。
　　“感谢李总送来的飞机……”方卓秉承本心，终于算是当众感谢了庆子对自己的飞机支持，“李总不容易，线上线下的都给我送飞机，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
　　李果庆这一刻竟然有点心潮澎湃，你特么的啊，你特么的啊，你特么的哎……
　　往事历历在目，来之前蹭蹭流量的心情都有点淡了。
　　方卓这时忽然瞧了眼屏幕，笑道：“哎，老马，马总也来了啊，你不表示表示吗？”
　　大约二十秒，来自风清扬的一连串礼物出现在屏幕上。
　　“哟，马总还真在，我是随口说说的，谢谢，谢谢。”方卓笑眯眯地说道，“谢谢好朋友们的支持。”
　　马云：……
　　总是被方总不经意的狡猾打动。
　　要是平时，不管抖音这边怎么有活动，他都不可能来瞧瞧情况，但是，今晚太不一样了。
　　华盛顿的BIS悍然出手，易科遭遇重大挫折，偏偏又有来自方总的现场直播，不看一眼实在难解心中的骚动。
　　这一来看……就当是买门票了。
　　“马总都鼎力支持了，其他在场的好朋友们愿意投点钱的，我也谢谢大家了。”
　　易科掌门人再接再厉，果然收到更多的门票，大佬们有钱，与普通人刷礼物的方式也截然不同，迅速就更换了礼物榜的排名。
　　记者们录屏记录着这一幕，看到太多熟悉的名字，阿里马、腾讯马、网易丁、IDG熊、米团雷、永科刘、360周，甚至，还有……百度李。
　　商业大佬云集，他们一听到这种易科时刻下的方总开播消息，不管有没有事的都不约而同的过来围观，而在有李果庆与马云显露身形之后，他们也不吝于表明身份。
　　方卓对于后面的礼物没有一一感谢，只是感慨道：“互联网就是这么奇妙，我在硅谷开发布会，我在易科中心开发布会，了不起也就到场一万人，现在，这样的凌晨竟然有176万人同时在线，这要是线下举办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现在仅仅通过手机，大家就能面对面，真是科技的魔力。”
　　176万人同时在线！
　　当许多记者听到易科掌门人透露如此惊人的数字，对于这样的直播形式忽然有了一种既视感，如此多的观众，如此便捷的传播，这不就是方总版的炉边谈话吗？
　　当年美国大萧条，总统罗斯福在壁炉旁通过广播演讲的形式向国民传递新政与表达信心，起到了非常出色的效果。
　　现在易科遭遇危机，冰芯严重受限，易科系又面临多个对手的竞争，如此深夜时刻，方总在新兴的短视频平台发起直播……
　　不少记者心里已经在酝酿相似的报道角度，而如果更深层的来琢磨方总开播时的举动，他上来就出手美国球队是不是也在彰显斗争到底的决心？
　　市场不要了，球队也不玩了，爱咋咋地。
　　“唔，200万了，这个人数上涨速度真快。”方卓又看了眼屏幕，笑道，“你的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只有201万而已。”
　　“我知道大家在这么晚的时候来看我是想听什么。”
　　“其实，这个事不复杂，情况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糟。”
　　方卓很自觉的把话题转移到大家最感兴趣的事情上面。
　　“事实上，不光今天，从去年到今年，BIS先后对冰芯、易科以及两家公司附属企业的限制就已经不断的引发关注和讨论。”
　　“只是，当BIS开始限制易科在美国市场的运营，这种关注和讨论到达了峰值。”
　　“为什么？因为易科与冰芯的存在和发展是正当的，而不光彩的限制与商业之外的因素让全球不同地区的企业都有所担忧。”
　　“这破坏的不光是我们企业的正常运转，更加破坏了很多人对美国市场的预期。”
　　方卓这么说了一段话，抬杯喝了喝咖啡，认真地说道：“美国市场对于易科重不重要？重要，但易科不是没了美国就不行。”
　　“我看到华尔街在批评我的决策，认为易科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方卓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易科的生命力从来都不是华尔街赋予的！也不是他们能定义的！易科不活在华尔街与华盛顿的期待之下！”
　　易科掌门人说到这里便有明显抑制不住的怒意。
　　直播间里的弹幕不断，观众仍在持续涌入。
　　“今年我和华盛顿那边有持续的沟通，易科也与诸多公司进行了合作谈判，但最终……我们意识到，走到特殊时刻的易科只有一条路可走，我们内部达成了共识——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我相信，如果再过些年回头看今天，这或许是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特殊时刻。”
　　“华盛顿与BIS这次的限制是对市场的破坏，是全球化受挫的一个信号，但时间终究会证明全球化依旧是时代的洪流，而一直被赋予复杂的政治色彩的半导体产业也终究会回归到市场的竞争之上。”
　　方卓的语气缓了缓，给出自己的论断，又补充一句：“易科与冰芯会在推动全球半导体产业发展的正常化进程中承担重要角色。”
　　“事实上，这两年的风波也已经证明国内半导体产业已渐成气候，已经实质上的通过市场改变了全球产业的分工。”
　　“这种变化的趋势或许能够被阻挡一时，但不能被阻挡一世！”
　　他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再看屏幕，在线人数已经突破300万，密密麻麻的弹幕迅速的飘过，几乎看不清问题就被遮住。
　　方卓倒了杯水，整理了下情绪，对着镜头笑道：“大半夜不睡觉来看我的人有300多万，你们看，这么多人同时在一个直播间也没有卡顿，这得夸一夸背后的技术了，抖音也和易科云有深度合作。”
　　“我对易科的发展有信心，对产业的发展有信心，我们每年投入了很多研发，这两年已经在逐步兑现，像易科云，明确的说，就是国内第一云计算，也不比微软、亚马逊差。”
　　“美国市场占了易科3成营收，我相信大家都能轻易的看出来它很重要，更重要的是，BIS显然不会局限在这3成营收上，今天的事只是一个讯号，易科会面临持续的更大的压力。”
　　“但是，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易科有全体员工的努力，有出色的产品，有深厚的研发，有富有生命力的生态，这些才是易科不断进步的保证，而不是寄望于绥靖保住一个市场，况且，保也是保不住的！”
　　方卓今晚的谈兴很浓，但他说到这里又忽然记起今晚的另一个主题，还是双十一呢。
　　“来来来，上个易科云的九折链接。”
　　“月底之前都可以凭借这个九折券购买易科云的服务，有需要的可以拍一拍。”
　　方卓推了推自家易科的云业务。
　　这不像火箭队那么难卖，迅速就出现不断有人拍下2号链接的提示。
　　方卓喝了半杯水，也趁机仔细瞧瞧弹幕说什么，除了许多对易科的支持，也有些比例不多的其它声音。
　　他念了一条弹幕：那么有钱了还在这带货啊……
　　方卓念完之后对着镜头笑道：“你以为我的钱都是怎么挣的？信心归信心，情怀归情怀，该挣的钱也不能少，得支撑前面的啊。”
　　他回答了这样的疑问，又谈了谈易科在国内竞争的新变化：“我前两天在巴黎就听说国内市场有新变化，Pony和罗宾一起搞了搞资源优化，这还挺让人意想不到的。”
　　“还有阿里前些天在天猫先做了电商直播。”
　　方卓对着屏幕竖了竖大拇指：“你们还是有水准有决心的，不管国外国外，确实有些让人精神一振的竞争。”
　　他这么一提就瞧见弹幕里开始骂另外三家。
　　“哎，我不是说反话，易科从不怕商业竞争，这次和BIS有了矛盾，我们巴不得看到正常的市场竞争。”方卓笑道，“我们在这方面有熟悉的经验，这反而让我们的情绪稳定不少。”
　　正常的市场竞争没什么立场可以指责，易科也不需要指责。
　　所以，不管阿里还是BT联盟，它们挑这个时候竞争也没什么顾忌，大家都需要为自己的存活和业务负责，自己又不是要在敏感的半导体领域撩拨冰芯。
　　“但话说回来，竞争对手也应该理解来自易科的市场竞争。”方卓如此说道，又发出邀请，“易购这次双十一做了很多尝试，我们可以一起瞧一瞧，看看能不能把价格再打下来一些。”
　　芸芸观众中的马云听到这里，已经打算关掉直播，他就是满足下好奇心，想听听易科与BIS的事，想看看方总的状态，现在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但他刚要动手关掉就听到方总的下一句。
　　“也顺便一起干干阿里，来吧，重在参与。”
　　马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参与“干干阿里”，就看到屏幕上已经出现另一个直播间的连线，却正是易购的直播间。
　　“廖总，现在易购直播间里的链接价格是优惠价吗？”方卓问了句。
　　主持易购直播的副总裁廖子峰立即给予肯定的回答，并且展示了一部分链接商品的原本正常价格。
　　“好的，太晚了，赶时间，直播间现在上架的商品打包，再一起给个九折，就这样。”方卓简单的把价格打下来。
　　廖子峰：“呃……”
　　他愣了一秒便立即执行了命令，薄利多销，没有利的也推一波宣传，后者的意义还更大。
　　方卓见价格被成功打下来，断掉与易购的连线，马不停蹄的点入米团的直播间，这里甚至有雷子的亲自坐镇。
　　“雷总，九折，OK吗？”
　　雷君本来就在旁边还开了台手机看方总的直播，这会自然答道：“OK，十分OK。”
　　相较于易购那边的商品，米团这边有许多团购的折扣券和本地商家套餐。
　　没有什么商品讲述，没有什么苦情哭诉，就是直接给个九折。
　　马云这么瞧了两个连线，心里忽然有点郁闷，这方总是擅长转化流量的，这么多的观众是因为易科事件而来，这会肯定有很多要被优惠价打动了。
　　天猫的直播已经用事实证明，这种模式下的鼓动效果十分出色，更何况，这是易科掌门人亲自来打价格。
　　他已经能想象到明天的媒体要怎么写这一幕了。
　　马云退出了直播，顺带瞧了眼此时的在线人数，已然超过350万。
　　他有点想象不出这种“易科时刻”下的舆论传播效果，但……易购的这个双十一肯定极其受益了。
　　方卓经历了两个直播间，再点开新的就双方都轻车熟路，效率更高。
　　他也就不再多话，连线后只给对方一个手势，嘴上则随口聊起脑海里浮现的事，有这次去欧洲的见闻，有之前与巨头的竞争，也有美国市场过去几年的成就。
　　易科掌门人亲手帮忙把价格打下来，又陪着分享业界故事，各类直播间的价格又真的史上最低，还有帮干阿里的重在参与……
　　从零点十分到凌晨两点五十，直播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同时在线的峰值人数是489万。
　　“夜深了，这个礼物总收入是1869万，明天会配齐4000万一起捐赠给可可慈善基金会，再次感谢大家。”
　　方卓在即将关播的时候公布了礼物，又给了凑个整数。
　　他最后拿起直播的手机，把镜头切为后摄像头，对准窗外的上海夜景。
　　凌晨三点，瑰丽迷人的上海风光多了些深夜的沉静。
　　方卓欣赏着熟悉的夜景，轻声感慨道：“要我说，现在这个事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易科想要更有尊严的发展，我们做易科做冰芯这些年……”
　　“难道是为了投降的吗？”
　　“不，不是这样。”
　　直播镜头俯瞰陆家嘴，画面定格在夜景之上，所有仍旧停留在直播间的观众都可以听到易科掌门人在深夜里最后的喃喃。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走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我渴望着自由，但也深知道——人的躯体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直播结束，画面黑屏，最终是一句来自易科23层总裁办的告别。
　　“晚安。”


###第232章 早安，方总
　　一场流量惊人的午夜直播结束了。
　　易科掌门人首次在抖音直播的最高同时在线人数是489万，而这其中媒体的记录、观众的录屏以及各类文字切片的传播效果……
　　难以估量。
　　这不单单是抖音一个平台，而是蔓延至所有社媒平台的国民级的传播。
　　BIS是在北京时间的晚上十点钟公布对易科动手的消息，仅仅两个小时，方卓就开播回应，既谈了易科的生命力、发展正当性，也聊了易科的未来使命与己方的信心。
　　相较于这个，线上卖球队、顺手打下价格、重在参与干阿里就是次要的了。
　　以及，当方卓引用《囚歌》结束直播，他此时境况下的感慨和意志就更彰显无遗。
　　所谓，歌以咏志，诗以传情，东方人的情感传递往往是内敛又含蓄，所以，易科掌门人借着这几句“人的躯体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的传递更为动人。
　　只是，他是晚安了，他是睡下了，许多人在这个夜晚却纷纷无眠。
　　在BIS官宣之时，众多国内纸媒就在紧急拟定次日的报道与相关的分析，但这些在方总毫不犹豫的回应之后也必须毫不犹豫的……推倒重来了。
　　同时，因为方总的回应内容，一些重磅报纸的头条位置也紧急让给临时出炉的社评文章。
　　——点赞易科发展精神，凝聚时代奋进伟力。
　　——人的躯体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逆全球化难阻时代洪流！
　　这些深夜里的动向代表着行政层面更为全面和坚定的支持。
　　而相较于许多媒体的加班，众多观看直播的观众的支持就简单多了。
　　易科手机不在美国卖了，营收少了……咦，奇怪，手里的手机看直播突然都不清晰了，确实应该换了，那就买！
　　今天是双十一大促销，方总已经亲自带着大家打了一圈的价格，它们又确实很便宜，在哪里买不是买，那就买！
　　什么？之前已经在天猫买过了？？
　　那就退了再买！！
　　什么？媳妇说我这样是瞎折腾？
　　方总都快碎了，这个时候不折腾，难道等他碎了再去拼起来吗？
　　方总都对着屏幕喊大哥了，大哥不疼他，谁疼他？
　　巨大的流量、实惠的价格、同一阵营的情怀……当这些出现在抖音这样短视频的新形式平台，它们又交织出不一样的变化。
　　天猫直播已经证明面对面直播更生动更有说服力，但那还只是从商家向消费者的单向输出，而在抖音双十一开始直播电商的这一天，这个平台出现的是特殊时刻带着特殊流量的特殊人物……
　　于是，在一个名为“行者无疆”的用户第一时间下单并随手拍了自己下单的视频又配文“早安，方总”之后，更多的用户觉得这个文案十分恰当，也跟着发布了类似的短视频。
　　方总一开始直播就说过他是刚到国内，说是需要倒时差，他又吭哧吭哧的说了仨小时，明天不一定什么能醒，但他醒了总归要看看抖音直播后的情况吧。
　　那么，希望他能看到是来自大众消费者，来自更多人对他这次选择的认同。
　　——#早安，方总#
　　凌晨四点钟，这四个字已经成为抖音热搜上的第一名，而本轮首次登陆抖音的多家旗舰店里的商品都已售罄，不得不经过沟通之后改为预售或者紧急调货。
　　凌晨五点半，同样很晚才睡的阿里掌门人马云朦胧中醒来，他的第一反应是打开抖音，看看先前直播的方总有什么新的动静。
　　马云没有全程看完直播，忍着心情再看了两家“重在参与”就结束了凑热闹，但他这会随手划划屏幕就刷到了方总最后的视频切片。
　　然后……
　　这……
　　马云皱眉许久，盯着屏幕里两个多小时前的上海夜景，叹了口气。
　　别的不论，易科与方总确实拥有丰富的竞争经验。
　　易科这次绝对会陷入危机，美国市场不单单是3成营收的问题，而是华盛顿要对易科动手的讯号，后续不管针对易科的市场还是易科的供应链都必然还有动作。
　　华尔街对易科未来的悲观就在于这个。
　　什么样的企业能挡住全球第一强国的针对？
　　这种背景之下，易科危机时的庞大流量不管有心无心的都借由易科掌门人的直播进行了转化和开拓。
　　马云思考许久才回了一条高管全程看完直播的汇报。
　　他简洁的评论：“方卓就是一个超级推手。”
　　虽然还没看舆论情况，但这次毫无疑问的会席卷整个中国。
　　易科在国内的地位已经被称之为“中国诺基亚”，更多时候甚至连“诺基亚”都不用，就是“中国易科”，而现在不是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家产业的发展便遭受针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还有的说。
　　马云简单的逛了逛抖音，又打了两个电话，吃过早餐之后便匆匆前往总部。
　　然而，等他到了地方，忽然瞧见一个标着“易购物流”的快递车停在外面，而快递员正在打着电话，似乎在催促收货人来拿快递。
　　“停一下。”
　　马云叫停了车，又下车向易购物流的快递员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阿里工牌的人匆匆跑出来，然后瞧见自家掌门人忽然愣在原地。
　　快递员认出了马云，愣住了。
　　马云看到了自家员工，愣住了。
　　阿里员工瞧见了掌门人，愣住了。
　　三人面面相觑。
　　还是快递员率先打破奇怪的气氛：“哎，是邬景福吗？是你的快递吧？”
　　阿里员工邬景福硬着头皮往前走，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嗯”。
　　快递员完成交接工作，看到阿里掌门人在看自己，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身上了快递车。
　　马云见易购快递员冲着自己点头，也礼貌的点了点头，目送这位骑车离开。
　　邬景福拿着自己的快递盒，不知该不该走。
　　这是该从风清扬的视线里消失……还是该直接从阿里消失啊……
　　“抖音买的？”马云问了句。
　　“嗯……”邬景福到了这时忽然灵感一来，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看看抖音的直播电商怎么样。”
　　马云继续问道：“怎么样？”
　　邬景福没有打开快递盒，只客观的评价道：“凌晨下单，现在就到，速度快到怕我反悔……”
　　“知道了，去吧。”马云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想再多问下去，他重新上车，但眉头比先前皱的更紧。
　　邬景福控制着速度，看到掌门人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眼自己填成上班地址而收到的快递盒，有些庆幸又觉刺激，最终含糊不清的对自己说了声：“早安，方总。”


###第233章 阶段性成功
　　方卓调整时差的这一夜睡得很香，也确实起得很晚。
　　上午九点半，他才摸索到手机，瞧见静音下的各种未接与信息。
　　因为是昨天刚回国，也已经提前打了招呼，重要的事情都等到公司再说，也就多是朋友的问候与一些小情况的反馈。
　　比如，深夜时分与观众们分享的诗词，它不仅在国内引发报道，国外同样关注到这首诗的作者与时代背景，还有不少炒作政治因素的节奏。
　　在现在的情况下，易科手机退出美国市场只剩下程序上的流程，但易科在全球还有其它市场，还是需要让消费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常的商业领域的。
　　舆论阵地，你不占领就会被敌人占领。
　　方卓边吃早饭边考虑，最终在推特上更新动态，连续发送英法两种语言的表述，寻求可以相互理解的基础。
　　〖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Les hommes naissent et demeurent libres etégaux en droits。Les distinctions sociales ne peuventêtre fondées que sur l'utilité commune.〗
　　前者出自美国的《独立宣言》，意为“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后者出自法国的《人权宣言》，意为“人生来且始终是自由的，在权利方面一律平等。社会差别只能建立在公益基础之上”。
　　不管怎样，易科以及更多人的正当发展总是师出有名的。
　　方卓看了会推特动态的评论，发现有人并不清楚两句话的来源，还批评自己没有资格定义“不言而喻的真理”，但他对这个就不辩驳了。
　　果然，很快也就有人帮忙解释，这是美国当年的立国文书之一，不管易科和方总怎么样，这倒真不是他们定义的……
　　方卓是在前往公司的途中打开抖音，入目第一条就是点赞超过100万的“早安，方总”，他愣了愣，忍不住一笑，翻了翻评论区，随口询问秘书：“这个‘早安，方总’的推广是谁策划的？”
　　刘宗宏闻言一怔，迟疑道：“好像没人策划，呃，但这样的文案火了之后大概会自然而然的获得抖音的推流吧。”
　　他这么说完后便立即用易信询问抖音那边，验证了自己信息的正确性，随即又再次告诉了老板，抖音或许存在一定的倾斜，但更多还是用户的自发动作。
　　“嗯……”方卓沉吟片刻，“嗯。”
　　刘宗宏很好奇老板现在的心情，笑道：“方总，你看到这些视频是什么感觉？”
　　“赶紧给人点赞呗。”方卓用手划着抖音，“这是真金白银的支持，而且，你看，我们这边比天猫那边是可以多很多互动的，这种基于社媒属性的传播还是有些不同。”
　　他一边点赞，一边也考虑着发个新视频回应。
　　等到抵达公司，方卓放下车窗，拍了个驶向易科公司Logo的十秒视频，又配上“大家，早安，全世界，早安”的文案。
　　而在下车进了公司之后，他今天遇到的每个人几乎都在重复相同的话。
　　“嗨，早安，方总。”
　　“方总，早安。”
　　“方总来了，早安呀！”
　　方卓便是在这样的线上与线下“早安”声的簇拥下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虽说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场面，但这次的簇拥还是挺新鲜，挺让情绪激荡的。
　　方卓倒了杯茶，坐下之后再开抖音，不久前刚发的视频已然突破百万的点赞量，这便是他个人、易科事件与昨晚直播糅杂在一起的超级流量的小小体现。
　　同时，评论的数量也飞快增长。
　　方卓认真的瞧了瞧，很多评论都是鼓励和支持，也有的十分有趣，比如，“易科市值都快跌成阿里了”。
　　这话就不太尊重人家阿里……但想想昨晚直播时公然邀请大家伙“重在参与”，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
　　方卓乐呵呵的挑了一些评论给予回复，待到一杯茶喝完，刘宗宏便送来本次双十一的最新数据。
　　他简单看了几眼，忽然又有一种想发短视频给老马报喜的冲动。
　　截止到上午10点钟，也就是双十一开启十个小时的时间，易购加上抖音的销售额突破700亿，虽说促销都是前期爆发猛，但这也意味着今天的销售额必然会突破1000亿。
　　而阿里上半年的618全天数据是1107亿。
　　最重要的是，这10个小时700亿里，易购自营的占比仅为72%，也就是504亿，剩下的196亿是来自第三方店铺。
　　电商的主要对手，阿里的淘宝与天猫比例在今年大概是58%：42%。
　　更直观一些，易购三方与易购自营的比例是28%：72%。
　　淘宝占比58%，易购三方占比28%，看起来后者差得远，但易购去年双十一里的三方占比仅仅为3%。
　　虽说今年统计的比例需要混合与抖音这个平台的合作，可是，易购凭借直播电商无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与开拓，几乎可以说一夜之间就突破了过去的藩篱。
　　过去数年，易购一直想打造第三方的店铺，提升它们的活力，但成效一直不佳。
　　现在，以易购+抖音为主体的双十一促销，不说和阿里平起平坐，确实猛然拉近了巨大的差距。
　　方卓看着简单明了的数据汇总，终究还是没给老马发过去。
　　易购与抖音会自己公布数据的，看在风清扬凌晨线上送礼的份上，多少让他再安稳几天，天猫确实抢滩了电商直播并且营造出很大的声势。
　　但……己方的巨大流量抹平了一切，并且，还必然会继续体现出这方面的威力。
　　方卓放下文件，想着之前因生病而提前回国的邱慈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语音。
　　“邱总，我昨天下飞机就让公司给你送了老山参，这是我从法国巴黎亲手给你挖出来的，你多吃点，赶紧回到战斗岗位。”
　　邱慈云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倒下的主要诱因便是过度劳累。
　　他接到方总的语音，刚想感谢，忽觉不对，这老山参真能在巴黎挖到么……
　　“不急，等华盛顿再继续对冰芯动手，我再挺身而出。”邱慈云这么回了一条，提到的也是易科与冰芯对接下来情况的判断。
　　这些判断是早就有的，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逐步验证。
　　不管在合肥还是北京，邱慈云和方总都已有共识。
　　未来一段时间，国内半导体产业的主要目标已经从先进工艺的突破转移到成熟工艺的保障，冰芯的主要目标则是兼顾工艺优化与生产运营的保障。
　　至于昨天正式遭受限制的易科，它的阶段性目标就是维持手机产品供应链的稳定，保证产品对市场的供给，这其中，核心芯片的产出又与冰芯的目标紧密关联。
　　现在与未来一段时间，良率与利润都暂时可以牺牲，只要整个产业链仍然能继续运转，这便是阶段性的成功。
　　易科已经表态，方总已经亮了决心，冰芯仍旧在苦干，但在商业领域直面地球第一强国，单是这些恐怕还无法打消很多人包括内部员工的担忧。
　　所以，阶段性成功既对易科系的体系运转有现实意义，也必然会是对员工、行业、产业的巨大鼓舞。
　　邱慈云与方总交流了几句易科与冰芯情况，他在最后结束之时又发了一条刚刚看到的最新报道。
　　“凌晨时分，易科创始人方卓方总出乎意料的在抖音开启直播，回应了两个小时前来自BIS对易科生产运营的无理干涉。”
　　“与之前种种信息一样，方总坚持了易科面对强权毫不动摇的选择。”
　　“这场直播最高时有489万人同时在线聆听，随后的传播更蔓延至方方面面，大家一起见证了方总与易科在艰难情况下的风骨。”
　　“我向来不喜欢对企业人格化，因为，但凡合法合规的商业行为都应该是被允许的，而它有时候并不符合朴素的观念，正如面对BIS的易科，它如果选择与冰芯中止合作，那也应该被理解，因为，易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继续保持与冰芯的战略同盟。”
　　“也正是如此，当方总面对全世界的媒体发声，当易科宁愿退出美国市场也要坚持与冰芯合作，当深夜直播时响起《囚歌》的低语，当消费者以早安对方总进行回应……”
　　“我只能说，在商业行为之外的价值观与精神属性就是伟大企业与普通企业的不同。”
　　“这是方总在新时代下的炉边谈话，我有幸作为聆听者也参与其中。”
　　“如方总所说，易科不活在华尔街与华盛顿的期待之下，它活在永不停歇的全球化浪潮之中，它活在日新月异的技术革新前沿，它活在广大用户日益多元的需求之上。”
　　“杀不死易科的只会让它更强大。”


###第234章 冲击
　　关于易科的风波仍在发酵，全球诸多领域的人都在密切关注和预测后续情况，毕竟，这似乎不单单是一两家公司的事情。
　　但是，当事人方卓在抖音上并没有再聊易科这方面的问题，反而像是仅凭兴趣回应了一些普通用户的询问。
　　比如，“易科完全可以放下身段，进军中低端手机市场”。
　　方卓对此的回复是：我前两个月有在互联网会议上聊过这个问题，其实不必执着于易科要覆盖所有的市场，有厂家做入门，有厂家做中端，也有厂家做高端，易科在过去这些年做了一些国内产业链的发展工作，效果其实已经很好。
　　比如，“听说易科成立‘电动车’的项目，以后真的会造车吗？什么时候能见到？”
　　方卓的回复是：同事们对这个项目还挺热情的，最终能不能落地要看效果如何，现在还没明确的产品计划表，但我希望能做出让人满意的产品，改天我拍个我们的车给你们看看。
　　然而，这条回复很快逼出了方卓的新视频。
　　因为，易科掌门人回复里透露的信息让人吃惊，易科这是已经有实车了？产品研发推进的十分之快啊！
　　受此影响，大A多家汽车概念的公司股价出现大幅上涨！
　　方卓也是瞧见这个情况之后很快把车拍了出来，是一辆……1:10的遥控车模型，确实有来自鲲鹏项目组的研发参与，属于大家顺手为之，做出来后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放进了智能家居的玩具系列。
　　易科掌门人只是想开个玩笑，但上市公司的股价已经跟着起舞。
　　这让方卓也有些无语，只能更加谨言慎行。
　　而除了与观众们的互动，他也拍了拍办公室里的机器人，相较于去年，机器人在视觉领域的进步让第一次瞧见易科在这方面研发投入的人都十分惊讶。
　　关于机器人，有人在评论区询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把机器人做成人的形态？
　　方卓的回应是得意洋洋的把机器蜘蛛拍了出来，谁说非要是人形态？
　　结果，许多观众看到乱爬的略显惊悚的蜘蛛，纷纷表示，还是用人的形态吧……
　　易科掌门人工作间隙在抖音做一些输入输出的互动，在已然来临的危机下似乎不显压力，但其他人都没闲着。
　　方卓不拿双十一的成绩向马云报喜，仍旧会有其他人把易科系这次的成功明确无误的摆出来，而这次全天最终1005.7亿的数据让阿里上下都极其重视。
　　不同于往年，易购今年的披露比较模糊，只提到易购与抖音在双十一单天的GMV，但没有提不同性质的比例。
　　而且，因为易购与第三方商家进行了中转仓的合作，这里面的属性在没有获得披露的情况下更难分别。
　　只是，阿里仍旧需要结合各方面信息进行合理的评估，以确定竞争对手的威胁程度，好在，一部分数据其实相当于明牌，录屏之下的商家销售情况甚至可以逐帧分析。
　　这一分析……掌门人评价方总是个“超级推手”真是十分恰当了。
　　尤其是方总连线其它直播间的时候，热门产品在调整价格后几乎秒空，非热门的也短时间销售殆尽。
　　如此来评估和结合过去数年易购的增长曲线，今年更受阿里重视的第三方GMV可能在130-200亿之间。
　　“这是非常规的难以持续的推销。”阿里CEO张勇在讨论的时候忽觉好笑，“我甚至希望易购今年自营的增长更高一些了。”
　　总共1005.7亿，自营多了，三方就少了。
　　“问题在于，不管天猫还是抖音，事实证明视频直播的电子商务是可行的，不，不能说可行，是极有前景的。”彭蕾神色严肃，“但这种前景的布局，我们已经落后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难言，直播电商刚开始啊……这刚开始就落后了。
　　不少人想起了掌门人和方总在互联网行业会议上的辩驳：如果流量真那么有用，Pony就不会输了。
　　流量不是万能的。
　　但是，方总也不是Pony啊，抖音的直播电商与易购优秀的仓储物流结合在一起便是现在这样第三方的爆发局面，也就回到了方总当时说过的阿里流量论。
　　没有流量是万万不能的。
　　阿里在电商领域对于易购的领先就在于第三方，就在于搭建了买卖双方的购物平台，现在……一个新的颇具威胁的平台出现了。
　　易科系的双十一成绩让阿里高层会议气氛十分凝重，但市场上不光是他们意识到电子商务的新局面，其他人在看到易科系的数据后也迅速意识到里面蕴含的商机。
　　仅在双十一的次日，李果庆便迫不及待的发布视频，分析这次的电商竞争。
　　“哎，易购今年双十一的GMV出来了，1005.7亿！咱老李给大家说说！”
　　“阿里这次碰见大麻烦了！”
　　“大家都知道天猫几天前抢先搞起了直播电商，还宣称那是直播电商新时代，但是，新时代的定义权通过昨天来看，肯定不在阿里那边。”
　　“简单说，抖音是易科系想要打造的视频版的淘宝平台。”
　　“这次双十一的抖音展现了直播电商的超出我们想象的旺盛生命力，而且，它还迅速的展现了几乎可以立即冲击淘宝和天猫的威胁。”
　　“怎么就能这样爆发？因为易购的仓储物流体系为抖音的直播电商提供了保障。”
　　“流量打冲锋，仓储当后勤，咱先这么看，再看这一次从易购拓展到易信、抖音、米团和许多来自淘系第三方商家的双十一，那就很清楚了。”
　　“方总之前认为阿里的弱点是流量，昨天也向所有人证明了易科系的流量，那接下来会发生一个让阿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会有更多的第三方商家为了更多的流量从淘宝的平台转移到抖音！”
　　“易购过去几年试图打造第三方平台的战略已经失败了，但易购可以为抖音提供迅速增长的基础，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过去和易科系有过类似流量地位是腾讯，腾讯也试图做过电商，而且是全面模仿淘宝的拍拍网，但它失败了。”
　　“因为，腾讯做电商是上来就奔着阿里的最强点，也立即遭到阿里最强硬的反击，它本身没有电子商务的经验，也就必然的失败。”
　　“易科系学聪明了，既有电商经验，又有流量入口，再联合不同的电商内容，比如米团，这样的矩阵打造出来，几乎像是把刀子贴近了阿里的喉咙。”
　　李果庆越说越兴奋，既有目睹巨头竞争的激动，也有看到新创业机会的蠢蠢欲动，他继续分析道：“还有，今年这个筹备许久的双十一偏偏又发生了很特殊的事情，让本就备受关注的方总更加成为焦点，然后，他又临时压低了抖音商店里的价格。”
　　“这是什么？”
　　“这其实就是一场明明很残酷但没引起那么多关注的价格战！”
　　“价格战和流量战，未来留给阿里调整的空间还有多少？”
　　“再多说一句易科系今年在国内面临的竞争，阿里发起的疯狂的全面竞争必然因为核心电商业务遭受的冲击而有所放缓，百度和腾讯虽然有了联合，但它俩的动作是什么？是保护自己，是害怕被易科打死了。”
　　“易科这家公司确实碰见了危机，但咱们说国内的易科阵营，它有绝对的实力面对任何对手的竞争。”
　　“咱再这么反过去看，易科阵营同样可以为陷入危机的易科公司输血。”
　　“我老李爱说实话，我看不出阿里怎么赢。”
　　李果庆在视频的最后也宣布了自己的动向：“直播电商绝对是个前景很好的新兴领域，等我老李搞清楚运转，咱也试试这个新玩法，毕竟，方总也邀请了我。”
　　抖音如今带上“易科”“双十一”“直播电商”标签的视频很容易被推流，更何况是李果庆这样自带流量基础的。
　　有人在评论区里询问李果庆：庆子总，方总邀请你做直播电商了？
　　李果庆给予回答：是啊，方总昨天夜里邀请了啊，他说，共干阿里，重在参与啊，所有看直播的人都能给我作证啊。
　　评论区里一时为之绝倒。
　　抖音展现出让人惊讶的活力。
　　这份活力同样让抵达上海的易科美国总裁施罗德陷入沉思。
　　11月12日晚上9点钟，施罗德先等来MIGA基金的孔光头，然后等来了来自硅谷的新消息，据说BIS正在向多家企业施压，这里面就包括易科的重要合作伙伴谷歌。
　　“怎么样，施罗德？”孔豫和施罗德比较熟悉，他之前在美国混迹，难免会作为易科与一些客户的桥梁。
　　施罗德推开面前的文件，这是一份对抖音和双十一的数据汇总，前者是社交媒体平台的发展，后者是电子商务领域的拓展。
　　两者有个共同点，增长速度都快的惊人。
　　“嗯……”施罗德一阵迟疑，又叹了一口气，“唉。”
　　片刻之后，他说道：“我这种时候离开易科……不太合适吧。”
　　“美国市场都离开易科了，还怕你一个总裁啊。”孔豫直接说道，“方总钦点你去搞美国搞新项目，不管资金还是资源都不会少，施罗德，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是一个抖音出海的事。
　　只是，考虑到易科如今与华盛顿的矛盾，不管投资还是资源都是在美利坚的合规框架之下。
　　按照孔豫的理解，这是一次偏常规的出于财务性考虑的投资和创业，但他和方总交流，方总说这是一次对全球公共舆论和信息传播的冲击、改变。
　　不管怎样，反正就是打造合适的团队，而易科美国总裁施罗德就成了最恰当的领头人选。
　　易科这次退出美国市场，下次重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情况下的施罗德闲置下来就太过浪费。
　　“我就是想等着易科回到美国市场的那一天。”施罗德无奈地说道，“我还是希望以易科美国总裁和董事的身份出现在媒体镜头之下。”
　　他是易科董事会的一员，位高权重，即便美国市场不见了，也还能调整到欧洲市场，算是有公有私的考量。
　　叮咚，门铃响了。
　　孔愉快步开门，向方总问好，同时通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AMD已经拿到BIS新的许可，仍旧可以把产品卖给易科。”
　　方卓微微点头，AMD是无辜的，它之前已经拿了与冰芯的许可，现在又拿了与易科的合作通行证，接下来就是展现技术赋能的时刻了。
　　他和汽油孔聊了几句才笑着对施罗德说道：“短视频平台未来有望比肩YouTube，比肩Facebook，施罗德，你还在想什么？”
　　YouTube和Facebook的价值至少都是千亿美元级别。
　　施罗德迟疑道：“谷歌和脸书会注意到短视频的发展吧？”
　　创业这个事没那么容易，社媒平台更会面临巨头们的注视，从易科走是容易，到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中国特色未必全球通用，这会是他们一部分人的判断，另一部分人还需要考虑在YouTube、Facebook、Instagram这类成功的软件上增加短视频功能，而非从零开始打造一款新的会对它们自己利益造成冲击的软件。”方卓耐心地说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施罗德，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
　　施罗德心里有点挣扎，方总的判断是挺前瞻的，但也有……美国市场都没判没了。
　　方卓笑着说道：“实在不愿意，这个事也不强求，你再考虑考虑，这是一个面临挑战但会获得更多收获的选择。”
　　施罗德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面前的文件上，话说回来，抖音在中国市场的表现确实惊人。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他还是想要再权衡权衡。
　　方卓“嗯”了一声，扭头看汽油男。
　　“巴黎一切都好。”孔豫如此说了一句。
　　他对于与影子股东这样角色的接触已经轻车熟路，虽然觉得马科龙这人太过年轻，也似乎没有太多经验，但合法的给钱这种事并不难，在法国也不算罕见，像坊间还有对法国前掌门萨科齐竞选资金严重超标的指责。
　　这种情况下，年轻和没有太多经验又成了与马科龙接触的优点。
　　孔豫这么一想忽然又有了一种新的感悟，投资投到最后就是投、投……投人？
　　“新朋友老朋友。”方卓感慨的摇摇头，“你再联络联络，看看什么时间合适，看看怎么把球队卖给我们的老朋友。”
　　他先前已经公开兜售火箭队。
　　孔豫看了老板一眼，想到NBA球队交易的噱头，瞬间本能的联想到与奥币可以做的炒作、洗白、收割。
　　老板是这意思吧，是这意思吧。


###第235章 这才哪到哪
　　易科美国总裁施罗德心事重重的离开上海，返回硅谷，除了对公司如今处境的忧虑，也有对个人未来的不确定，整个人只觉心力交瘁。
　　公司自不用说了，宁愿抛下美国市场也不愿委曲求全，老板已经表明坚定的立场，只会迎来愈发猛烈的风暴。
　　但这个……离开易科……
　　施罗德不是没有过这样的考虑，可是，作为易科董事，作为易科高层的一员，他对未来其实是有着谨慎的乐观。
　　现在虽然失去了美国市场，但这是为了更大的坚实的自主权，未来在一系列问题之后未必不能王者归来。
　　施罗德进入易科已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亲眼见证和推动了公司的高速发展，也对公司运转的机制很有信心。
　　以及，易科和冰芯这两家在各自领域都可以说登顶过全球第一的公司，它们在压力下更为紧密的联系必能迸发出让外界惊讶的力量。
　　再加上，还有方总这个世一好与世一疯，他有着不同寻常的领导力。
　　所以，施罗德是真的相信自己在易科总办会议室里喊出来的话，丢掉幻想，准备斗争，而斗争当然是奔着赢的目标去。
　　可是，方总现在对自己的建议是孵化一个新的项目……
　　施罗德很踌躇。
　　他一边踌躇，一边仍旧备受压力的处理易科美国市场的事务，因为BIS在《出口管制条例》基础上针对易科的贸易许可管制，易科的诸多美国客户都需要沟通。
　　像运营商有Verizon、T-Mobile等，像供应商有英特尔、AMD等，像渠道商有亚马逊、百思买等……都需要在完全退出市场前捋清繁复的工作。
　　更让施罗德心情复杂的是，虽说BIS已经出手限制了易科，但易科这一季度在美国市场的销售表现不仅没受影响，反而极其火爆。
　　不管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因素，Mars 9仍旧拥有全球最强芯。
　　按照目前的趋势，等到四季度这个传统旺季结束，美国市场今年能为易科贡献超过430亿美元的营收。
　　430亿美元啊……
　　施罗德虽有斗争的意志，但想到这样的损失也觉心里滴血。
　　11月16日，正在硅谷忙碌的易科美国总裁接到了谷歌掌门人拉里的电话，随后被对方约了登门洽谈的时间。
　　施罗德对于拉里的登门有些奇怪，但很快见到本人之后，情绪就更加沉重。
　　“昨天在华盛顿召开了一场针对易科的会议，谷歌在承担很大的压力。”拉里简单寒暄后就直言不讳地说道，“华盛顿很快有对易科的升级行动。”
　　施罗德已经参加了易科的多轮讨论，自然也基本清楚谷歌方面的情况，所谓的压力只会是GMS。
　　但他觉得这个事应该是拉里和方总聊，不管是通知还是警告，都应该是这两位直接沟通。
　　“易科与谷歌在安卓系统的合作上是业界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典范之一。”施罗德毫不犹豫地说道，“同时，Pro联盟这样深入的专利合作也是维持安卓系统免受专利争端内耗的一大创举，拉里，谷歌承受压力不单是在为易科，更是为自己。”
　　易科这些年的研发投入很大，一部分转化的成果便是各种专利，而它是基本无偿的提供给安卓阵营的Pro专利联盟。
　　一旦关系破裂，这部分专利也会是安卓阵营重启战火的反击武器，但这样伤人伤己，除非迫不得已的迫不得已，而且，易科也有遭受高通2.0的可能性，法律条文都在那摆着。
　　除此之外，易科拥有安卓公司的股权，也与谷歌在系统合作方面签订过多轮协议。
　　基本上，易科与谷歌的安卓GMS合作已经在法律法规的范围内做到最扎实了。
　　只是，施罗德回硅谷前还和方总聊过这事，它的最大问题就在于，现在的法律法规不行，华盛顿那边就修改出新的法律法规呗。
　　破坏容易建设难，易科在这方面永远被动，也只能是被动反击。
　　目前的情况是，谷歌遵从华盛顿的要求并不能给它自己带来利益，反而极可能遭遇损失，这就有扛压的实质动力。
　　还有一个关键点在于，不管谷歌与华盛顿的关系，还是拉里与奥币的关系，都算比较不错，这有助于谷歌坚守位置，不牺牲自己的利益来追随针对易科的脚步。
　　谷歌可以在一定时间里说“不”，这是方卓的判断。
　　“但华盛顿仍旧在强烈建议谷歌有所作为，同时考虑向欧盟施加压力。”拉里听了施罗德的话后不置可否，目光炯炯地说道，“同时，华盛顿肯定要对易科和冰芯的供应链发动更严厉的措施了。”
　　施罗德凝神点头，听起来，拉里的这一趟的华盛顿会议还是扛住了压力的。
　　拉里看着易科美国总裁，认真地说道：“易科和冰芯的供应链最好能够有所表现，不然，谷歌也会很难坚持了。”
　　这次有硅谷多家知名公司参加的华盛顿会议，对易科的态度基本是一半一半，不少都在担忧这种干涉的扩大化。
　　拉里在巴黎的时候就和方总沟通过，这次也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观点，不赞同华盛顿和BIS更激烈的措施。
　　美国市场已经踢出了易科，何必再咄咄逼人。
　　反正，谷歌不赞同，也不希望安卓阵营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拉里除了参与华盛顿的会议，也和白房子私底下进行了沟通，他觉得自己于公于私都已经很用心了。
　　只是，该说不说，易科这样决绝的退出美国市场、方总表现出的态度也激怒了很多人，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拉里再考虑到明年即将到来的竞选，心里有着不少的担忧。
　　如果形势出现更加复杂的变化，谷歌公司的立场也需要进行更多的权衡。
　　施罗德也只能说道：“我会转达方总的。”
　　随即，他又补一句：“易科与冰芯在这方面已经有着充足的预案。”
　　拉里看了施罗德一眼，相信这个说法。
　　他说完与易科的消息，脸上出现笑容，问道：“施罗德，听说硅谷中心这里的不少人都已经有公司在联系，你对未来有什么计划？”
　　易科在硅谷的研发中心有着十分强劲的团队与实力，这次同样受到了影响。
　　施罗德听着这么一句，忽然明白拉里为什么专程登门，而不是给老板打电话沟通，这是奔着自己来的啊。
　　他想着方总提到的项目建议，沉吟道：“我可能就在硅谷，也可能做一些研发转化前沿的项目。”
　　施罗德接着问道：“嗯……拉里，你觉得我有足够的能力创立和领导一家新公司吗？”
　　拉里对于施罗德这位易科美国总裁的能力十分认同，听到他真有离开之心，笑道：“你当然有足够优秀的能力从零开始，但是，施罗德，与其那样，不如你来谷歌，这里有足够你施展的平台，我们都清楚，硅谷的竞争有多激烈。”
　　他招揽道：“谷歌可以提供你很大的自主权，施罗德，我真心的说一句，除非你找到变革式的项目，那当然值得你付出，当然值得你赌一赌，不然，谷歌就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很多，彼此都能相互信任。”
　　施罗德没什么表情，唔，这是你说的啊。
　　方总给自己提供方向，拉里给自己提供勇气，再加上自己的一点点能力，大概似乎可能也值得做一做。
　　他还是感谢了谷歌掌门人这次的登门和招揽。
　　等到把华盛顿会议的消息与拉里的态度转达给老板，施罗德顺便也提了提自己的最新意愿，打算试一试移动时代的短视频项目。
　　“英特尔、AMD几个公司都已经拿到了BIS的许可证，我们的手机产业链已经完成去美化，几乎完成国产化，现在就是冰芯的供应链需要经受考验。”
　　“慢慢来吧，谷歌现在的观望还算不错，只要公司可以撑住一段时间的压力，它的观望情绪会更浓的。”
　　现在很多机构的预测是易科将会迅速的遭遇失败，因为，华盛顿方面放出的更多风声里包含着未来对美国技术的支配和限制。
　　方卓已经提前知道华盛顿会议的内容，现在只是更清晰的知道拉里的态度，这些没怎么超出预期。
　　他谈完公司的情况，赞同了施罗德的选择：“施罗德，你以后会为你的选择而激动的，抖音在中国取得成功同样会在全球市场存在共性，你会开创一份伟大的事业。”
　　施罗德有点受宠若惊，他很少听到老板这样夸人和预测。
　　方卓这通电话里继续聊了聊项目孵化方面的支持，相较于海外市场如何如何表现，他这次确实更看重海外抖音在媒体舆论上的冲击。
　　等到与施罗德聊完，他又与拉里直接通了个电话，再次明晰双方目前的立场，态度依旧相当从容。
　　如此保持沟通，如此关注和思考局势变化，方卓手上的工作有点空下来，但脑子一点没闲着。
　　只是，最近一直加班忙活电商竞争的苏薇，她在23号的晚上到家瞧见沙发上眉头紧皱的方卓，就觉得一定是有很坏的消息了。
　　苏薇虽然没有看到公开消息，但知道美国那边有易科的朋友，她先给桌上的茶杯换了热茶，然后才坐下询问道：“华盛顿那边有新动静了？”
　　方卓“嗯”了一声，慢一拍地说道：“BIS打算修订外国生产直接产品规则FDP，会把基于那边软件和技术的半导体设计和基于CCL里生产设备所制造的芯片都进行限制。”
　　苏薇理解着这句话，斟酌道：“这是BIS修改法律，把它的管辖权力进行延伸了？”
　　方卓没有称赞小苏老师的快速反应，又“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明天就会公布，但在今天，JSR株式会社和东京应化几家垄断市场的光刻胶公司已经联系冰芯，它们接到了华盛顿的通知，将不得不中断与冰芯的合作。”
　　苏薇抿紧了嘴，因为光刻胶的保质期通常在6个月以内，所以，它是极适合施展限制的武器，易科与冰芯先前催动了相关研发在合肥的落地，而很显然，华盛顿那边也知道这一点，在BIS还没正式公开修改FDP之前就提前联络了相关厂商。
　　这意味着冰芯的产能将会遭遇极大挑战。
　　“另外，JSR株式会社和东京应化它们还不得不注意其它客户的采购和使用。”方卓又说了个相关情况。
　　苏薇听着这些消息，皱眉道：“还有什么坏消息？一次说完吧。”
　　方卓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摇头笑道：“最后是一个好消息，冰芯先前对JSR株式会社和东京应化的订单已经在连夜发货，争取在BIS限制正式下达前完成。”
　　作为光刻胶厂商，JSR株式会社和东京应化它们在商言商，并不愿意失去一个大客户，也只能在这样的关头这样行个方便。
　　苏薇没有笑，询问道：“BIS这第二轮的措施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这超出先前的认知，普遍认为最起码会到年底才有更多措施，而今天仅仅是23号，如果明天公布，恰好与10号相隔两周时间。
　　第一轮切断易科的美国市场，第二轮则延伸管辖权，优先打击冰芯运转的薄弱之处。
　　“谁说不是呢。”方卓点点头，“确实很快，但好在暂时也就只针对易科与冰芯。”
　　易科与冰芯冒尖，对面如今的目标没变，只是在尝试更多的措施。
　　“华盛顿和BIS来势汹汹，就是要扑灭你们的气焰……”苏薇伸手按在面前男人的胳膊上，问了句，“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24号的BIS如期公布最新措施之后同样浮现在许多人的心里和嘴上，易科与冰芯的高层都知道了这一轮被挥舞的主要利器。
　　冰芯在2012年7月就无法采购ASML的先进机型，又在2015年2月被追加更严厉的限制。
　　但它仍旧运用手上可以使用的机型与技术进行了突破，变着法的做设备工艺与制程工艺的研发。
　　可是，光刻胶的问题确实严峻，它的时限性让人头疼。
　　11月25日，方卓召开了易科与冰芯的联合会议，谈到了最新的状况，脸上不显异色，反而笑道：“从昨天到今天，很多人问我怎么办，你们是真把我问到了。”
　　“我还以为我是神仙呢。”
　　“BIS这次来势汹汹，易科与冰芯的供应链都开始经受真正的考验。”
　　“但……”
　　“我们面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看教员的书，他当年在长征结束后所说的话放在现在也很合适——不为敌之气势汹汹所吓倒，不为尚能忍耐的困难所沮丧，不为某些挫折而灰心，给予必要的耐心和持久，是完全必要的。”
　　“我没有被吓倒，没有沮丧，没有灰心。”
　　“大家也应该这样，也应该给予完全有必要的耐心和持久。”
　　“华盛顿和BIS手里还有很多牌，他们可以说，这才哪到哪？”
　　“但我们可以用相同的话回答他们，这才哪到哪？”


###第236章 放行
　　11月24日来自BIS的第二轮限制让易科与冰芯面临了更迫切的问题，也是方卓今年一直在强调的战略方向。
　　于冰芯的企业层面，需要做的就是保障运转，哪怕牺牲良率和利润。
　　同样的，BIS也果然奔着这个方向来了。
　　这倒不是方卓多么高瞻远瞩，而是易科-冰芯的运转属于一个倒金字塔的结构，体量规模更小的冰芯反而是更底部和更重要的支撑。
　　这又与整个产业的结构是相符的，支撑冰芯运转的也是更为底部的半导体设备、零部件和材料。
　　如此层层逆推，再加上光刻胶具有保质期的属性，它便自然而然的成为限制冰芯的优先级武器。
　　BIS修改法律，驱使光刻胶厂商，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而超出意料的则是它这次行动的速度与效率。
　　因为美国朋友们的关系，方卓通常都能更早的知道情况，更早的获知大概率落地的措施乃至还可以让人斡旋斡旋，但他这次也仅仅是提前一天接到通知。
　　好在，冰芯对光刻胶的采购近期一直超量，在有意识的预防这种情况，短期内还不会出现明显的问题。
　　但是，光刻胶市场如今就是4家日本厂商和1家美国厂商占据，一旦生产存货耗尽，冰芯就可能连最低限的生产运转都无法维持。
　　这个时间界限是六个月，而传导到易科身上，虽说可以提前大量生产第二代FinFET的16nm芯片，它在明年全年的竞争中都不会过时，但再怎么省吃俭用，恐怕也就维持个一年时间。
　　原本考虑到毕竟涉及日本厂商，即便BIS扩大管辖范围，这样的限制也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来，那就会给新阳合肥的研发争取到更多时间，但……
　　方卓也确实没法要求对手按照自己的设想出牌。
　　由此，按照苏薇的话来说，“你这几天真是比过去十多年的皱眉次数还多”。
　　方卓拥有决心和信心，也在鼓励和激励易科、冰芯以及更多的人来面对挑战，但这些又必须回归到现实之上，必须解决问题。
　　这种因商业之外因素所带来的问题也在更上层有所反馈和抗议，国内同样有更基础的材料可供反击，可是，BIS这次针对的目标没有扩大化，就是集中在冰芯身上。
　　这牵扯到更为整体的战略变化，而把视角放在内地的半导体产业上，现在没被涉及的中芯也最好默默发展技术工艺，不要被波及。
　　中芯已经开始就第一代FinFET工艺与冰芯进行交流，按照目前的进度，恐怕最早也得16年的Q4才能有商用的尝试。
　　这便是时间的价值。
　　冰芯除了对易科的供应，最少还得保证AMD这个联系紧密的客户的产能，方卓之前把AMD绑在船上也不是要带着它一起死，那没什么意义。
　　而中芯与冰芯的技术现在渐渐一脉相承，如果2016年的Q4能推出第一代FinFET的16nm，也可以当作AMD芯片的青春版先用着。
　　此外，非常规渠道也能应急解决一些存货问题，就是治标不治本。
　　方卓压着燥性，保持耐心，没有丝毫对新阳合肥研发的催促，他们在看到BIS的最新措施之后也自然能明白情况，不用再增加额外的没有必要的压力。
　　而除了能够助力阶段性目标的光刻胶环节，他又在上海视察了华力一期的A/B/C线，C线的国产化仍旧比较艰难，但B线的去美化在45nm上已经有比较高的良率。
　　虽说45nm如今只属成熟工艺，可是，既要去美化，也要跑出竞争力，这确实不太容易。
　　方卓不求速成，只希望早日完成阶段性的目标，然后以点带面的取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只是，中国这边面临着强烈的压力，硅谷那里也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美国总裁施罗德尽管已经确定将会在新的赛道孵化项目，但他当前主要的工作还是把易科在美国的收尾处理好，这其中就包括易科的硅谷研发中心。
　　易科有许多技术和专利都是在硅谷中心诞生，这里也有着最前沿的科技研究，只是在BIS动手之后，这里就面临震荡。
　　公司对此的处理是一部分人转回国内，比如，以华人为主的人工智能研发团队，他们中有不少都愿意回国发展，再有一部分则是调到欧洲的不同研究所。
　　易科在欧洲也有研发中心，但在如今这个状况下，总办几次讨论都认为只以“研究所”的方式来承担研究项目，这样范围更小而方向更专一，可以更好的承担相关工作。
　　比如，易科在瑞典斯德哥尔摩的研究所就以通信技术的研发为主。
　　如此转移到国内和欧洲，最后一部分仍旧留在硅谷，易科会在这里保留研究中心，同时也愿意投资和帮忙创立新公司，仍旧提供资金和资源。
　　这是施罗德需要忙活的一个重要事情。
　　但是，11月30日，施罗德在公司接到电话通知，一个准备飞往中国的项目团队被扣留，要求在获得许可之前不得离境。
　　这个消息让施罗德大惊失色，团队的一切手续和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这、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施罗德立即致电老板，反映这一特殊情况。
　　“行，我知道了，太过分了，你先别急，也先稳住大家的心情，我来问问情况。”电话的方卓给了这样的回应。
　　施罗德心情有点沮丧，但也只能打起精神，先把自己人安慰好。
　　至于这次……考虑到华盛顿与老板关系的恶化，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
　　两天时间都没动静。
　　等到了12月3号，施罗德忽然在媒体上看到一个消息，NBA火箭队即将易主，整体价格低于先前市值预期的12.5亿美元，只卖了11.5亿，而且，大股东方卓接受了部分虚拟币的交付方式。
　　只在晚上，施罗德就得到对研发团队放行的通知。
　　他把两个消息结合在一起，心情格外复杂，之前就知道老板出手球队的意愿，那个12.5亿美元的价格并没有标高，这一下子少了1亿美元，还接受特么的什么虚拟币的支付，这简直是硬生生的被索要了赎金啊！
　　施罗德一念及此，几杯红酒下肚，夜深人静时分也有些两眼泪汪汪，按照中国话，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然而，繁忙工作中的施罗德在两天之后忽然无意间看到了彭博社的报道，虚拟币BTC的价格这两天从410美元猛涨15%到了471美元，可能还会继续迎来一波上涨行情，而一个重要原因便在于某知名球队交易中使用了大量虚拟币。
　　15%……难道两天时间就把少的资金涨回来了？
　　难道还能有得赚？
　　这、这个……
　　施罗德忽然觉得自己的泪水有些廉价，方总好像还挺花里胡哨，而又花哨的挺有用……


###第237章 技术不眠
　　易科与冰芯面临的问题是方方面面的，饶是方卓已经颇多准备，碰见BIS如此迅捷又精准的限制还是倍感压力。
　　这些非常规竞争不是静态的，还可能引起连锁反应，由不得人不小心。
　　冰芯受困于光刻胶的供应，出现一个不太妙的运转时限，易科的问题传导会慢一些，但美国市场已经在按部就班的退出，而在它们之外，易科系在国内的电商竞争局面倒有种豁然开朗的意思。
　　易科掌门人一场流量惊天的直播进一步为抖音打响名气，随之一起开启的还有生机勃勃的直播电商，这让许多第三方商家与近一年时间已经积累了粉丝的博主都十分心动。
　　其中，行动最快的就是李果庆。
　　他自投身短视频平台以来就在思考商业价值的变现，本身又有电商的经验，还相对不缺资金和资源，猛然见了抖音流量转换的表现，只略微观察就轰轰烈烈的进行饱含期望的又一次创业。
　　干过电商，搞过团购，玩过投资，资历很老，曾经和互联网各大掌门人一起喝过酒，也当过方总的对手，现在还学会了自嘲，知道怎么混迹网络……
　　这不趁热创业，岂不是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不，李果庆还更谨慎。
　　他已经经受过多番拷打，这次真正下决心前认真的给方总发了一条长长的易信，介绍自己的情况，表达对电商直播的看法，又展示在抖音平台好好发展的期望，最后表示想听听方总的意见。
　　或许是方总最近太忙，这条易信在一天之后才获得回复，也让李果庆渐渐沉下去的心情又一下子火热起来。
　　“庆子，你太客气了，直播电商的前景不错，你这样有经验的完全可以做，就是需要注意保证产品质量，这样才能更长久。”
　　李果庆甚至把这条来自方总的回复直接贴在了最新发的视频里，还向网友广泛征求新公司的命名。
　　——方总真就喊你“庆子”啊？？
　　——就直接叫“庆子甄选”呗，同意的点赞，让庆子总看到。
　　这么一征求意见，因为答案点赞人气的巨大差异，李果庆干脆也就把“网感”贯彻到底，以一天一更新的方式张罗起“庆子甄选”。
　　这样一位互联网商业老前辈的老树开花只是抖音直播电商发展的一个缩影，易科系的双十一活动已经证明新流量平台在电子商务上的可行性，而易购甚至还能提供一部分的仓储与极优秀的物流服务，再加上阿里这两年着重做天猫，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多尝试尝试？
　　天猫抢先开启直播电商，但整个阿里的电商流量仍然是个问题，它相较于易购自然更强，可是，社媒平台的流量又不是一个量级了，当这种流量能够进行电商的转化，强弱的趋势已然发生逆转。
　　阿里今年的扩张势头很猛，只是，当双十一过去，业界人士都发现一个最新的情况，阿里好像在放缓其它市场的竞争，而且，自上市就总体上涨的股价也突然戛然而止。
　　原因并不神秘，易科系汇聚易信、易购、抖音、米团等公司资源的对阿里核心业务的反扑让人有些看不清阿里的未来了。
　　原本以为易科遭遇严重危机，国内市场必将出现大幅收缩，但看现在这个局面……易科危机归危机，它是有办法让对手跟着它一起危的……
　　“阿里流量论”“直播电商新时代”这些双十一之前出现的言论再次出现新的热度。
　　方卓的工作时间几乎都分配给了冰芯和易科，但在下班时间，他还是能听到小苏老师非正式的汇报的。
　　这自然让他乐见其成，只是因为手上棘手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喜悦只像是湖面泛起小小的涟漪。
　　12月9日，正当方卓匆匆结束会议，准备乘机飞一趟北京，他忽然接到胡正明教授的电话，得知对方已经到了上海，要聊一聊冰芯的情况。
　　方卓有些吃惊，更改行程，等来了胡教授。
　　胡正明目前在冰芯属于半退休的状态，一方面仍旧研究FinFET工艺的优化，另一方面则是投入到教育和科研之中。
　　上午十点钟，方卓见到了胡正明，觉着这位精神状态很好。
　　他刚想打招呼就听到胡教授的调侃。
　　“方总，辛苦你了。”胡正明上前握手，十分郑重。
　　“不辛苦，主要是大家辛苦。”方卓觉着老教授今天还挺正式。
　　胡正明感慨道：“你都沦落到直播卖艺了，还不辛苦呢。”
　　“这个……如果看我卖艺的人数上升到几百万，那也就不叫卖艺了。”方卓笑道，“这叫公共传媒的新尝试。”
　　“方总，你是这个。”胡正明竖了竖拇指，转入正题，“光刻胶一受限，冰芯接下来两年都会比较困难啊。”
　　“如果两年是个确定数字，那这时间倒也不算太困难。”方卓笑道，“要是新阳合肥的人告诉我，从现在到730天之后，他们能拿出可以使用的光刻胶，咱们现在都要喝两杯了。”
　　“光刻胶确实是个问题。”胡正明沉吟道，“但现在也有不存在光刻胶问题的企业。”
　　“你是说从中芯那边临时挪过来用用？”方卓思考着胡教授的意思，说道，“冰芯现在的光刻胶时限不光我们知道，别人也知道，而且，中芯的16nm还需要时间，有时候，太先进也是个问题。”
　　胡正明笑着点了点头，冰芯现在就是太先进了。
　　除了这个因素引来限制，像眼下的光刻胶问题，其它工艺还可以想着办法的借用借用，冰芯的16nm工艺所需要的光刻胶与中芯20nm使用的光刻胶是不同的。
　　前者需要更高的分辨率，需要更好的光吸收和图案传递。
　　如果直接把中芯20nm工艺所用的光刻胶挪到冰芯16nm上面，会影响到芯片的尺寸精度和电路的完整性，更精细结构中也难以拥有合标的对比度，这就会让显影过程中难以区分图案和背景。
　　以及，不同工艺还存在兼容性问题，有可能出现残留物、桥接或缺失等工艺缺陷。
　　这些综合问题都会导致良率的大幅度下降，即便进行大量的工艺参数调整和优化工作，也会让生产成本急剧上升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冰芯使用了第二代FinFET的16nm在当下仍旧属于全球第一，也由此带来太过先进的内地行业难以匹配的问题。
　　这一点也很难怪内地行业，全球分工的行业局面之下，光刻胶市场被美日厂商把持，就是去欧洲也买不到可用的光刻胶。
　　同样的，三星面临被日本断供光刻胶等材料的局面，它也无法解决，最终是韩日多次斡旋才最终达成一致。
　　冰芯在2012年就推动了国内厂商联合创建“芯材”，尝试解决卡脖子的问题，尽管获得一些成效，但仍旧无法让人满意，最终只能继续在“芯材”研发的基础上亲自下场，继续奔着目标努力。
　　这个过程已经持续3年，未来又需要多久才能突破，谁也没法打包票。
　　方卓给胡教授倒茶，两人沉默着喝了一会茶。
　　胡教授眼瞧着这么一会喝茶的功夫，小刘秘书都进来瞧了两会，他也就进一步阐述了自己关于冰芯的想法。
　　“方总，我看BIS和它驱使的日本厂商这次都是只把范围局限在冰芯上面，光刻胶是个尖锐的问题，它很锋利，但如果扩大范围，也可能遭到我们很多领域的反击。”胡正明说道，“所以，BIS只想打击最突出的冰芯。”
　　方卓微微点头，是这样的，虽然BIS通过修改FDP而延伸了管辖权，但它也不是所有的都去管，只是悬起了一把随时可以落下的宝剑，真正管的就是针对冰芯的设备、技术、材料的若干环节，而其中最尖锐的就是具有时效性的光刻胶。
　　“既然这样，既然冰芯现在真的可能减产停工，那就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胡正明缓缓说道，“我们把技术更多的流动起来。”
　　“BIS有顾虑，只针对冰芯，不愿意全面进攻，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时期加快中芯的技术研发。”
　　“中芯不仅有光刻胶，现在还有比冰芯先进的NXT：2000i，这甚至是除了EUV之外最先进的光刻机。”
　　“中芯这个平台可以有更大作为，我们有力量更快的催动中芯成为易科的备用厂商，我们还有机会继续保持对更先进制程的研发。”
　　“虽然中芯的不少设备都是美系，但我们先解决有没有，再解决其它的优化问题，良率反正是可以牺牲的。”
　　“既然BIS那边有顾虑，它不想，它不敢这个时候更大范围的施加措施，不管是竞选因素也好，还是利益纠纷也罢，那我们得抓住这样也许也不多的时间让技术不眠。”
　　“方总，你先前没有推动中芯和冰芯的合并是对的，如果我们能在中芯的基础上再继续把制程往前推进一步，情况又有不同。”
　　胡正明说到这里，笑道：“中芯正统在冰芯，冰芯正统也可以在中芯嘛。”
　　方卓明白了胡教授的意思，缓缓说道：“胡教授的意思是让梁博士带人到中芯？”
　　胡正明颔首：“你们之前和台湾的联电都可以谈到让梁孟淞去那边当顾问，中芯又有什么不可以？担忧中芯也一并被限制？如果那样，又能比现在的局面恶化多少？”
　　他从沙发上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华力一期的去美化45nm甚至能跑出具有竞争力的良率，冰芯渐渐拥有对设备工艺调整的经验，新阳合肥的研发必然能出结果，我们只在如今的基础上就能有DUV+SAQP的10nm方案，这还不是它的极限，还能怎么恶化呢？”
　　胡正明看向方总，笑道：“方总，你说，还能比现在更恶化吗？我往后看，也就是现在这个阶段最为艰难。”
　　中芯同样没买到EUV，但它拿到了比冰芯现有设备还先进的NXT：2000i，而后者的DUV+SAQP方案已经推进到10nm，有希望继续拓展至7nm。
　　冰芯现有的16nm制程可以保证2016年全年的优秀竞争力，可以为2017年产品提供不错的竞争力，如果再往前推进一步，那就至少又是两年时间。
　　姑且不算7nm，只看正在优化和研发的这两个工艺节点便是4年时间。
　　胡正明绝不相信有这样的基础，四年后会比现在更糟。
　　方卓思考片刻，赞同的点了下头，沉吟道：“那我和梁博士聊聊，看看这个时间与团队分配。”
　　“梁孟淞肯定不会有什么不愿意，反正都在内地，在哪研究不是研究。”胡正明先这么说了句，又继续说道，“依我看，他到中芯那边也别重复造轮子了，直接奔着10nm的工作去，这样才能最大化。”
　　方卓看向胡教授，忽然发现教授在层层递进的和自己沟通。
　　他忍不住笑道：“胡教授，中芯与冰芯在16nm的技术交流上已经小有进度，现在让人家放弃16nm，转而去做10nm，这里面的难度不少，风险不小。”
　　“你不是常说，中芯冰芯，同气连枝。”胡正明严肃地说道，“你这两年推动行业资源整合，这就是最大的整合，有什么好顾虑的？行业一盘棋嘛。”
　　他见方总不语，继续说道：“你说，在有限的难以预测的时间，是中芯获得16nm产能还是突破10nm更有战略意义？”
　　“一盘棋是一盘棋，两家公司是两家公司。”方卓有点无奈地说道，“中芯现在运转的好好的，我出面把它叫停了按部就班的研发，这个……”
　　“方总，慈不掌兵，你怎么这时候狠不下心了？”胡正明皱眉道，“你就把它当成诺基亚，当成索尼，当成腾讯，当成阿里，当成……”
　　方卓喊停胡教授的游说：“哎，哎，教授，行了行了，我想想。”
　　他又吐槽一句：“你说的都是对手，这是友商。”
　　胡正明观摩过方总的操作，说道：“友商有时候也是对手嘛。”
　　他继续说道：“当初冰芯是有机会吃下中芯的，上面也不反对，是不是？还有，方总，大唐之前要入主中芯是你拦下的，现在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冒点风险，这有什么不行？”
　　方卓无奈的看着胡教授。
　　“你要非觉得这是两家的事。”胡正明调侃道，“你现在把它恶意收购了，那就没人说闲话了吧？”
　　方卓叹了口气：“我从来没什么恶意……”
　　桌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方卓瞧了一眼，是谷歌的拉里。
　　“不管恶意好意，谁能在这个时候说你什么？”胡正明赶在方总接电话前再说了句。
　　方卓示意等会再聊。
　　但他这边刚按通手机，耳边就瞬间传来拉里暴怒的声音。
　　“方卓！！”
　　方卓忍不住把手机稍微远离了耳朵。
　　胡正明本来想去办公室外面溜达溜达，见没有外音也能听到对面高昂的声音，又改了主意，重新坐回沙发。
　　“拉里，你怎么了？”方卓纳闷，这也不像是有什么新的消息的反应啊。
　　“方卓！！我还是把你想的太好了！！”拉里怒不可遏。
　　方卓真的懵了：“我又怎么了？”
　　“易科要收购的德国地图公司，那是谁的人在做的？！”拉里发出诘问。
　　方卓不懵了，喔，这个事啊。
　　他答道：“易科还没收购呢，只是已经获得批准，我们未必收购。”
　　“我不是问你收购，我是问你，那家公司是不是你在背后！”拉里一字一顿地说道。
　　方卓沉吟着思考对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拉里已经从这沉默中阅读出答案，他冷笑道：“方卓，方总，你是真的真的从不把合作伙伴的利益放在心上啊。”
　　方卓看了眼另一边沙发上的胡教授。
　　胡正明注意到这一幕，虽然现在听不到了电话另一端的人在说什么，但他忽然有一丝灵感，方总刚刚是不是有在想自己的话，“友商有时候也是对手嘛”。
　　“易科没有收购，这家C.M公司也没有多少市场份额，我不明白你现在为什么那么生气？”方卓先是疑问，再是质疑，“难道是谷歌打算与易科切割？难道是你想害我？”
　　拉里气笑了：“是谁想切割？是谁在中国弄出来了YMS？是谁在德国暗地里做出一个地图公司？到底是谁想害谁？”
　　“YMS是我想做？是你谷歌没法在中国做！德国公司怎么了？它是有一点我的投资！难道我不能投吗？”方卓反驳，“谷歌在全球那么大生态，我吃力不讨好要去再做什么地图？我何必呢？”
　　“是你的投资还是有你的人？”拉里揪住这一点不放。
　　“你管的倒是挺多，行行行，德国地图都是我开车一条路一条路测绘出来的，又怎么了？”方卓也提高了声音，“只要谷歌不遵守合同，那易科也只能反击，只要谷歌遵守合同，那易科绝不反击，就这么简单。”
　　“方卓，方卓，方卓……”拉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只念叨方卓的名字，谷歌在华盛顿会议上已经替易科说话，他个人也和白房子沟通，已经承担了压力，不承想收到欧洲方面的消息，注意到德国新生的C.M地图公司有位高管华人是来自中国的高德公司。
　　高德公司现在已经被易科收购，成为易科YMS里重要的一员。
　　就这么一条消息，拉里都不用再多寻找别的佐证，他几乎百分百确定这是来自方总的手笔，一时间又惊又怒，也就打了这通电话。
　　拉里还是缓过来了：“这个C.M地图公司已经运行了两年时间，方卓，我们之间的合作是一点都没有信任基础是吧？”
　　“我十分信任你，拉里，谷歌今天所取得的成就是全球罕见的。”方卓先这么评价，然后说道，“我只是不信任谷歌的CEO施密特，他很叵测。”
　　“能比你叵测吗？”拉里讽刺一句，刚要往下说便忽然回过味来，“不对啊，两年前的CEO就是我，不是施密特了！”
　　“但施密特仍然是谷歌的董事长，仍然是谷歌的技术顾问，仍然保持着很大的影响力，以及，他还加入了五角大楼的项目。”方卓振振有词，“他与军方的密切关系难道是我一个人的担忧吗？他的立场到底是在哪边？”
　　拉里沉默。
　　方卓再次重申：“人不害我，我不害人，拉里，你总不能在拿枪指着我的时候还不允许我手里有一根木棒吧？你觉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拉里的怒气消弭了一些，他已经不再想诘问或者对话下去，也并不回答方总的问题，只最后说道：“方总，易科最好一直很强。”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带着你的祝福一直战斗下去。”方卓给予了回应。
　　通话结束。
　　方卓把手机扔回办公桌。
　　“友商呗？”胡正明问了个三个字。
　　“嗯，友商。”方卓愣了愣，“刚才聊到哪了？”
　　胡正明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聊到你要召集中芯会议，为他们介绍梁孟淞梁院士的到来。”
　　方卓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笑完之后又摇头道：“拉里希望易科一直强下去，哈，他们最好直接打死易科，不然，等易科缓过气来，一定要一个一个来。”
　　胡正明喝了一口茶：“比如？”
　　“要是解决了光刻胶对16nm的限制，我就先干英特尔，易科已经在研发笔记本的CPU，已经在消化AMD的ZEN。”方卓端起茶杯，“英特尔是个想来打秋风的货！”
　　他毫不犹豫的继续说道：“还有三星它们，易科要下放芯片，要大力怼怼它们在国内的市场！”
　　“中芯是应该更大力度的做技术合作，是要行业一盘棋，争取把格芯、联电的市场份额吃过来！别活了，都别活了！”
　　“还有谁，还有谁，还有英伟达的计算卡，易科训练数据还是用自己的卡比较合适！还有AMD的服务器芯片，易科的九章必须追一追！”
　　“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方卓犹如觅食的野兽般端着茶杯踱步，名字在心里不断的翻涌，像是在追踪猎物的气味。
　　胡正明瞧着红了眼的方总，听到这里忽然问道：“AMD不是合作阵营吗？它拿到了与冰芯合作的许可证。”
　　“哦对。”方卓停下脚步，喝了半杯茶，蓦然叹道，“嗨，友商嘛，顺手的事。”


###第238章 敲定
　　来自胡正明教授的提议让方卓很有启发，或者说，让他重新回顾了半导体行业整合的疏漏。
　　如此一思考，中芯似乎确实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是没有作用，它已经推出20nm的可以称之为先进工艺的制程，而如易科光电就是采用这一方案，但……还可以更大。
　　时间即将进入2016年，展望未来，奥币的任期还剩一年，他在今年终究无法无视易科与冰芯的存在，半推半就的许可了BIS等机构的行动，有效的对两家拔尖的企业进行了限制。
　　这种限制确实有力，但也属于常规的可预测的动作，只掐尖，不扩大。
　　胡正明认为不管基于何种因素所导致的这种战略动作，它实质性的还是给了内地半导体行业不少运作空间——别人没法运，方总可以运。
　　既如此，也就……
　　12月12日，方卓几经思考，认可胡教授的换家战术，邀请中芯高层过来开会，包括CEO王宁国、CTO杨世宁、CFO曾宗琳、CMO季克飞等人都悉数到场。
　　王宁国与杨世宁在大唐意图掌控中芯之时有过比较尖锐的矛盾，但在方卓稳固中芯股权局面，又加大冰芯与中芯的合作之后，两人的关系大大缓和。
　　归根到底，发展能解决或者掩盖许多必要与不必要的问题。
　　方卓彼时曾各自对这两位说过“事情没到完全不可弥合”“中芯仍能继续往前”的话，事实也证明，确实是这样。
　　不过，虽然他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对中芯的影响，但也仍旧尊重中芯的自主发展，所以，这样郑重的高层会议还是“中芯之变”后的第一次。
　　王宁国是和季克飞一起乘车来的，路上讨论和猜测了下这次会议的主题，认为还是技术合作方面的力度。
　　易科与冰芯近期的风波与困境都是在大家眼里的，尤其光刻胶被断供，这个事已经颇为致命。
　　不是对方总、易科、冰芯没信心，而是越在业内越清楚当前的局面有多危险。
　　没有光刻胶，没有替代品，最先进的工艺必然逐渐减产乃至停产，那么依赖于它的消费电子产品也必然无法推向市场。
　　再加上易科已经退出美国市场，华盛顿与BIS看起来还有后续的限制措施。
　　如此种种，王宁国私底下与多位中芯高层谈起，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易科早就证明它有能力屹立在世界之巅，冰芯也同样艰苦朴素的追赶至世界最先进的水平，这其中的汗水、泪水乃至运气都难以估量。
　　如果易科与冰芯真是在商业竞争中落败，那没有人会不服气，偏偏，这次悍然出手的是官方机构，它们不惜修改现行法律也要遏制两家企业的发展，实是让人忿怒。
　　这样的情况之下，易科确实需要一家最少有16nm产能的替代选择。
　　王宁国和季克飞抵达易科23的会议室之后见到杨世宁已经到了，也就自然而然的转为谈论中芯现在的16nm研究。
　　只要中芯能够量产16nm，易科怎么也能保持不错的竞争力。
　　至于中芯会不会也步冰芯后尘……
　　王宁国的回答是：“诶，走一步看一步，用时间换空间。”
　　抵达会议室的众位中芯高层纷纷点头认可。
　　只是……当方卓到了会议室，当他开门见山的提出暂停16nm研发，转攻10nm工艺，王宁国、杨世宁等人的心里一下子炸开了。
　　他们面面相觑，只听到方总的声音继续在耳边环绕。
　　“只要中芯突破10nm，易科就能获得很多的竞争时间。”
　　“明年仍旧是16nm的时代，10nm的突破意味着我们的技术在2017-2018年这两年都不会落伍。”
　　“这样的话，易科在PC、服务器、手机等多方面的研发都能与工艺结合，取得多方面的突破，打造新的血液循环体系。”
　　易科失去了美国市场，这是毫无疑问的重大损失。
　　这一市场短期内看不到回去的希望，必将经过复杂的斗争才有可能，而易科不能只寄望于挖掘国内手机市场，还必须开辟更多业务才能有望弥补损失。
　　易科云是已经在做的一部分，过去这些年的技术研发转化则是未来一段时间的增长重点，易科需要在To B业务上有更多战略式突破。
　　这种突破的基础仍旧必须立足于先进工艺的保障。
　　16nm与10nm这两个节点的达成足以保证相当一段时间内的竞争力。
　　王宁国、杨世宁、曾宗琳等人默默听着，这个、这个吧……
　　说实在的，大家都猜到是和技术研发的力度有关，但方总，你这个也太力了吧！
　　王宁国更想表示下看法，中芯是想走一步，不是想跑一步啊……
　　这一跑，步子是不是太大了？
　　停止16nm的研发？
　　且不说中芯已经在这方面的投入，单是这一节点的研发就在于已经有冰芯取得过了突破，所以大家才有信心。
　　现在连16nm都没搞定就去攻关10nm，尽管冰芯会显而易见的给予帮助，但冰芯自己都还没搞定……这种风险是不是有点大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策，而是关乎中芯的技术路线与接下来至少四五年的发展。
　　会议室里变得沉默。
　　方卓环视中芯众人，就在他准备点名的时候，CFO曾宗琳出声了。
　　“方总。”曾宗琳很感谢并且是绝对感谢方总对中芯的帮助，不管是管理运营的稳定还是技术方面的合作，这都是极其极其难得的，但是……
　　吾爱方总，吾更爱真理。
　　他斟酌着自己的发言，尽量不触怒危机中的易科掌门人、中芯的股东、冰芯的创始人、内地半导体的盟主：“中芯在16nm上的研发已经初见曙光，这两年的利润增长也有不错表现，现在这种时刻转道研发10nm，可能在财务上面会出现比较消极的信号。”
　　方卓喝了一口茶。
　　曾宗琳见方总没有反驳自己，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正斟酌措辞时看到了对面CEO王宁国颇为赞成的眼神。
　　他仍旧控制着说话的语气，委婉的探讨道：“中芯有希望在明年量产16nm，如果在冰芯的帮助之下，这个时间有可能再早些，如果中芯落地16nm，我个人坚决赞成它为易科代工。”
　　为易科代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中芯这样做就可能也同样遭遇华盛顿的限制。
　　BIS已经延伸管辖权，而中芯必然使用了美利坚的技术和设备。
　　曾宗琳不是不愿意中芯付出，只是希望更合理的付出，这样按部就班似乎更能保证未来一段时间的产能供应。
　　就算到时中芯受限，享受和冰芯一样的待遇，那也至少保证到2017年中段的运转。
　　时间不就是这样一点点争出来和挤出来的吗？
　　“行业一盘棋，中芯取得10nm的突破更具战略意义。”方卓缓缓说道，“在现在和未来这个阶段，不光这一件事，我希望大家看待行业和企业的发展都更从这个角度出发。”
　　曾宗琳抿抿嘴，暂时潜伏在会议室。
　　王宁国看着思考的杨世宁，看着低头的曾宗琳，想着冰芯的情况，想着方总做事的决心，只觉头皮一片一片的发麻。
　　但他还是“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准备发言。
　　方卓看了中芯CEO一眼，简洁地说道：“你先别咳。”
　　王宁国：“……”
　　话被憋在嗓子眼，有点难受。
　　方卓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九。
　　他抬杯喝茶。
　　十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梁孟淞快步走了进来。
　　他也不坐，看了眼会议室里参会的众人，言简意赅地说道：“我有信心。”
　　四个字，只四个字，中芯到场高层却忽然仿佛在心里跟着叠了一层又一层的信心。
　　梁博士露面，显然是说10nm的攻关，也显然是表示这次将由他来带队，不然，方总不会摆这么认真的阵势，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梁孟淞何许人也？
　　曾经的台记弃将，但这几年频频被台湾媒体惋惜他的离开，认为这是一次重大挫折。
　　现在的冰芯技术带头人，自从他加入冰芯，组建团队，接掌研发，先进制程的进度出现了快速的发展。
　　冰芯的技术发展当然不只是一个人的功劳，但梁孟淞也绝对是不可或缺的贡献。
　　这样的人，他理应也确实获得了业内人士的认可和尊重。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方卓看向王宁国：“王总，你刚才想说什么？”
　　王宁国凝重地说道：“我想说的是，中芯冰芯，同气连枝。”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继续说道：“欢迎梁院士来中芯指导工作。”
　　中芯其他人本来没有这种时候鼓掌的意思，但CEO先带头，也就只好跟着鼓了鼓。
　　梁孟淞扯了扯嘴角，没说难听的话。
　　“梁博士会带着团队一起优先攻克10nm的研发，冰芯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按照我们原本的规划，如果顺利，有望在2017年的Q1进行试产。”方卓介绍着冰芯的研发情况，“现在到中芯，你们这边的设备还更先进，乐观点估计，也许中芯还能保证Q1的进度。”
　　中芯现在不光ASML的光刻机，有不少设备都比冰芯先进，因为，冰芯一定程度上在规避美系设备，但中芯没这样做，它最重要的是跟上技术研发的进度。
　　基于这种情况，梁孟淞这次率队秘密在中芯研发，或许不会推迟最终量产。
　　如果中芯这边能突破，冰芯继续进行工艺调整和优化，也就基本意味着同样突破。
　　方卓现在还在考虑一个问题。
　　要是中芯后续面临华盛顿的同等限制，那或许就有必要推动冰芯与中芯的合并，原先的“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需要进化成更究极的资源整合。
　　中芯正统在冰芯、冰芯正统在中芯之双芯合一。
　　反正都受限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融合在一起来发挥更大的力量。
　　这是他受胡教授启发后的新思考，暂时还没和中芯这边沟通，打算看看情况再因地制宜。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热烈了起来。
　　曾宗琳一边参与讨论，一边总结本次的情况。
　　吾爱方总和梁院士，真理暂时先排在他们后面。
　　※※※
　　中芯的事没有什么阻碍，或者说，阻碍都是有前提的。
　　梁孟淞将会带领团队秘密研发10nm被迅速的敲定并执行，他仍旧会兼顾一部分冰芯的工艺优化工作，但主要精力需要先转移在中芯这边。
　　与此同时，冰芯的光刻胶受限愈发获得关注。
　　行内人知道情况的严峻，行外人在经过科普之后也能同样知道。
　　如今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月，易科已经基本完成退出美国市场的工作，各大产品在运营商、渠道商那边基本清仓，甚至在圣诞节前来临之际还出现了加价的情况。
　　易科的产品没有问题，现在这样全球第一的属性还加上了“绝版”的无形标志，那自然更加火爆。
　　可惜的是，这次没法补货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时代》周刊在圣诞节意外的发布封面文章，成为近期唯一一个对易科掌门人进行采访的媒体，也少见的让方卓本人的观点再度出现在美国舆论之上。
　　“华盛顿绝对是采取了错误的方式。”
　　“BIS判断错了，最好的措施不是封锁，而是倾销，我相信硅谷的很多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这种封锁只会让易科与冰芯克服困难之后变得更强大。”
　　“我们会回来的，在不远的将来。”
　　封面文章里有记者对方卓的询问：“方总，你就那么肯定BIS错了？”
　　方卓对此给予回答：“是的，媒体可以抹黑我其它的方面，但基于商业上的判断，这一点会在市场上反应出来。”
　　记者再问：“问题在于，在没有封锁之前，易科和冰芯已经取得非凡的成就，这不是像两杯毒药吗？”
　　方卓答道：“是的，但这杯‘封锁’的毒药，它的毒性更猛烈。”
　　“方总，你认为‘不远的将来’是什么时候？”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
　　方卓以这样的回答结束采访：“当你下次认为十分有必要采访我，那就进入了倒计时的时刻。”


###第239章 时限
　　易科掌门人再次登上《时代》封面，他的态度依旧强硬，哪怕已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哪怕已经有机构为冰芯划出了时间线。
　　光刻胶的限制像是四两拨千斤，打蛇打七寸，冰芯这方面确实看不到什么有效的解决方法，而按照通常的期限，冰芯的16nm工艺大概到明年6月的时候就会面临材料短缺的窘境。
　　现在这种情况下来自方卓的专访，来自他的“倾销大于封锁”“归来倒计时”等言论对华盛顿并不具备说服力，反而更像是困境中的鼓噪，而硅谷一些思考与赞同的声音在舆论上也掀不起浪花。
　　随着易科产品在美国基本售罄，股价市值跌落2800亿美元，冰芯遭受原材料、设备、技术的围堵，更主流的观点是在等待验证易科的陨落预测。
　　当然，易科仍有坚实的中国市场，但不管什么市场，总得需要产品力说话，一旦冰芯无法提供最先进工艺的产能，易科还能怎么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
　　这样的局面甚至可能都并不遥远，6月份距今也就半年而已，算上易科提前产出的存货，再怎么控制渠道供应，它的核心产品能度过2016吗？
　　几乎不可能。
　　“方卓在中国曾经以直播的方式向公众宣布，易科拒绝投降。”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后悔。”
　　“易科已经被踢出美国市场，股价也遭受重挫，产能供应岌岌可危，连它的本土市场也即将有搭载高通旗舰芯片的中国品牌上市，即便方卓后悔，他也错失了宝贵的‘投降’选项。”
　　“一家高科技公司的掌门人把公司的利益选择与私人的情感倾向结合在一起，这注定是错误的。”
　　“方卓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他口中的倒计时，但易科六月倒计时的铃声已经在他耳边响起了。”
　　《华盛顿邮报》评价了方卓最新的专访，而它报道中提到的中国品牌搭载高通最新旗舰的消息倒是首次被披露。
　　因为台记的产能，高通旗舰目前只用在了三星等海外品牌中，但随着台记产能的爬坡，它在中国市场显然也已经箭在弦上，目标直指易科产品极可能在市场里的退坡空间。
　　易科注意到了这样的竞争信息，但没什么太大波动，公司内部已经对市场做了最差预期，引以为傲的手机产品可能真会短缺。
　　可是，只要新阳合肥的光刻胶研发能取得突破，又或者，中芯在10nm上取得突破，易科手机就会迅速回归。
　　12月30日，方卓在上海召开了一个由易科、易科光电、中芯、冰芯、长电、新阳等公司在内的会议，探讨了当前的局势与未来的方向。
　　他没提梁孟淞在中芯平台秘密研发的事情，只提到了冰芯与中芯的进一步技术合作，委婉的表达了意思。
　　除此之外，以易科、易科光电为代表的芯片设计，以中芯、冰芯为代表的芯片制造，以长电为代表的芯片封测，以及，以新阳为代表的光刻胶原材料，这些半导体产业的上下游都将在今后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方卓在会上没有专门提新阳，但在会后把新阳的掌门人王福翔留了下来，打算进行单独的沟通。
　　他还没开口，王福翔就竹筒倒豆子的说了一连串新阳合肥的研发。
　　方卓听不懂参数，但保持耐心的听完了内容，进步大约是有一些的，时间仍旧是无法保障的。
　　“王总，你坐，你坐。”方卓示意秘书换茶，笑道，“你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怪兽，我也不是要催你。”
　　新阳总部明明是在上海，但王福翔最近都蹲在合肥，真是一点都不想回来。
　　他设身处地的站在方总的角度，如果是自家公司遭遇现在的危机，那市值哗啦啦的蒸发，真是恨不得把有希望解决问题的人绑起来。
　　那不是一点两点的钱啊，那是按照亿来计算的资金啊，那是全球市场的问题啊，那是……
　　王福翔能说出来一连串的“那是”，他只能说，怪不得是方总，现在都能坐得稳，现在都能和颜悦色，这份气度就不一般了。
　　他再想着方总主动面对大众所展示的态度，心里更加钦佩了。
　　当然，钦佩归钦佩，也实在不想和老魔太近。
　　“方总，新阳合肥现在已经是三班倒的24小时不停的研发模式，我们尽全力的想要解决国内光刻胶的问题。”王福翔再度表态。
　　新阳合肥是新阳与冰芯合资的子公司，如今这样的研发模式实际是由后者主导的，而且，这不是冰芯首次这样研发。
　　王福翔也是到了合肥才知道，冰芯先前抢滩的16nm工艺就是这样肝出来的。
　　“嗯，这个。”方卓略一沉吟，“这个情况确实不是平常，抢研发，抢时间，这是应该的，冰芯先前也不得不这样做，但大家的保障也一定得到位。”
　　他继续说道：“冰芯之前三班倒是加了40%的底薪和60%的年底分红，新阳这边是怎么规定的？”
　　冰芯组建的研发攻坚团队是由梁孟淞带头，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除了40%+60%还有额外的奖励。
　　一方面是物质保证，一方面是精神激励，攻坚团队很快就满员，也真的如愿做出工艺突破。
　　王福翔立即说道：“方总，我们也是这样的标准，绝不会亏待大家。”
　　方卓点点头，感慨道：“我是相信新阳的努力肯定会见到成果，咱们不能辜负大家的汗水和付出，这种时候的股票该给的也要给，只要新阳的技术取得突破，中芯和冰芯都会毫不犹豫的去除日本供应商，我也会想办法再推一推国内这一块的市场。”
　　这算是他私底下的承诺。
　　王福翔怦然心动，这就是国产厂商在这次危机中的机会了，冰芯现在的遭遇让大家和上层看到供应链稳定的重要性。
　　冰芯已经做到世界第一的工艺，然而，全球供应链还是说断就断，这种时候的国产厂商哪怕差一些，也必须要上。
　　他听明白了方总的话，新阳的突破要让员工们共享。
　　王福翔“嗯”了一声，还是谨慎地说道：“方总，我也有信心，只是，技术研发需要符合客观规律。”
　　方卓摆摆手：“王总，我知道，我不是催你，反而，我认为催也催不出好结果，我只是想给大家提供一切能够提供的，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等待结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年也好，两年也好，三年也好，国外厂商靠不住，咱大家就一起努力吧。”
　　这是主客观的结合。
　　王福翔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芯材’过去三年没取得理想的结果，不然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现在的局面实际上是对新阳有利的，但他从冰芯和整个行业的角度出发，仍旧觉得可惜，方总和冰芯不是没有意识到光刻胶可能造成的棘手局面，已经推动了内地研发的合作，只是进度不如人意。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们已经尽力了。”方卓笑道，“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有的有不错的进展，有的还需要继续，像张汝京张总主持的大硅片就突破了，已经进入冰芯的生产线，不然这个也得被掐，光刻胶没突破，那就再等等。”
　　他举起自己的杯子，隔空碰了碰，说道：“等到新阳突破，到时我们再一起庆功。”
　　王福翔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方卓继续聊了聊，言语里不自觉还是流露对光刻胶取得突破的期盼。
　　等到这场交流结束，易科还有内部会议要开，方卓送王福翔出总裁办。
　　王福翔走到门口，心里闪过易科巅峰时的市值和现在的市值，想着这足足超过1000亿美元的差距，简直是天崩地裂……
　　他一脚踏出总裁办，嘴里还是低声说了半句：“方总，或许，或许今年……”
　　王福翔只这样说了半句就感觉手臂被紧紧攥住。
　　他看到方总眼里的一抹寒光转瞬即逝。
　　方卓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说什么？”
　　“噢噢，这个，不是今年，明年……明年……”王福翔忽然有点后悔，但还是继续说道，“也许，方总，我是说也许，这个……”
　　王福翔感觉后背已经有汗了，嘴里有点磕巴。
　　方卓的手紧紧钳住王总的胳膊，笑道：“王总，不急，坐下说。”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王福翔还是不想坐了，方总虽然笑容可掬，他总还是感觉有不少不自在的压力，心里一横，嘴里也顺畅了，“Arf光刻胶在曝光剂量敏感度LDL上有不错的进展，或许很快就能达到16nm所需要的几十mJ/cm2，其他方面确实还存在不少困难，但如果乐观些预估……最迟后年，我个人觉得应该会有突破了。”
　　再过两天就是明年了。
　　方卓这个时候皱眉道：“王总，你刚才说的是明年。”
　　“这这这怎么好说呢？”王福翔知道事关重大，“反正，就是，就是我觉得牺牲一部分良率的话，后年怎么也能见成效。”
　　方卓揪住刚才听到的内容：“王总，你刚才说的是明年！”
　　王福翔苦笑道：“方总，我刚才有点走神，这个，现在这个时限，我就是估计，就是没法确保的估计。”
　　方卓恫吓道：“王总，你给我说说这个‘明年’是怎么回事，这事关千亿美元的金融市场布局，这事关内地半导体行业的统筹规划，你既然说了时间，你既然乐观，那就把这个‘乐观’说明白！”
　　王福翔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方总这个时候拿千亿美元和行业压过来了……
　　他深吸几口气，说道：“毕竟‘芯材’搞Arf已经搞了三年，这三年的基础是很不错的，方总，我，我没法真就确定明年就取得大的突破，但我们真的在有效的进步。”
　　方卓盯着王福翔看了几秒，慢慢点了点头，再度和这位握了握手，沉声说道：“好，王总，等你们的好消息。”
　　王福翔感受到方总手上的力度，心里却变得沉甸甸。
　　他刚才的乐观属于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到了嘴边就后悔了。
　　但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干吧。
　　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家！
　　※※※
　　来自新阳掌门人的个人的谨慎的乐观的无法保证的预期，尽管加了如此多的修饰，依旧让方卓的情绪有了强烈的波动。
　　他抑制住这样的情绪，依旧如常的主持易科会议。
　　而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方卓见到了自己的传记作者梁幕，他的作品迟迟没法出炉，理由是总遇见值得写进去的事件。
　　“梁老师，你说，我在易科和冰芯这段时间里的事，你会怎么总结呢？”方卓心里还是有些感慨。
　　梁幕近期因为易科与冰芯遭遇的挫折，提高了出现在易科23层的频率，有近距离观察方总和易科中高层这段时间的表现。
　　他听到这样的问题，给了一个自己的答案：“绞尽脑汁。”
　　方卓微微一怔，笑道：“确实是绞尽脑汁了，挺好，你写的时候做做减法，不要修饰，没准还能畅销些。”
　　梁幕其实没法不修饰，有的事直接写出来就是不行啊……
　　他问了个刚听到的新消息：“方总，听说AMD的掌门人要来了？易科与AMD合作的笔记本在这个时间还会发布吗？”
　　易科先前就预热了一款与AMD的笔记本，之前说年底发，这已经过了时限，看起来也因为华盛顿的限制而流产了。
　　“易科不会发布了。”方卓直言不讳，“但易科会套一个国外的马甲，会用我们在美国的运营商和各类渠道资源来帮助AMD芯片在美国市场的发展。”
　　梁幕问道：“是因为AMD与冰芯的合作吗？”
　　“嗯，你就这样写吧，总不能写权钱交易吧。”方卓点点头，认可梁幕的理由。
　　梁幕：“……”
　　你方总的事不修饰能行吗？
　　他琢磨着近期的舆论，再次询问当事人的意见：“方总，你说易科会有归来的倒计时，《华盛顿邮报》也说有个易科六月的倒计时，你怎么看这个？”
　　“它倒计时它的，我倒计时我的。”方卓浑不在意地说道，“易科从来都是发展好自己，不受外界的干扰。”
　　梁幕记录下方总的态度，也在心里补充了想法，老魔只会说“易科不受外界的干扰”，他不会说的是，易科偶尔还会去干扰外界。


###第240章 机遇
　　时间步入2016年，易科23层在公历新年的第一天便迎来客人，冰芯的CEO邱慈云和特殊顾问张汝京联袂登门。
　　方卓用两天时间消化了不具约束力的光刻胶突破预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免得给新阳带来无谓的压力，但他还是和这两位分享了最新情况。
　　邱慈云近期因病休养，张汝京则是刚从琴岛回来，两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是一呆，随即追问真伪。
　　“就咱们私底下说话，还不一定怎么着呢。”方卓如此说道。
　　邱慈云和张汝京最知道这种时间段的突破将会带来什么变化，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沉稳的默默喝茶。
　　张汝京喝着喝着，忽然出声：“你手抖什么？”
　　邱慈云稳稳地答道：“大病初愈，我手抖一点，怎么了？”
　　他反问：“你腿在那晃什么？”
　　张汝京解释：“坐了一路车，人老了，气血不畅，我晃一晃，这很正常。”
　　方卓笑而不语。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的一声叹息。
　　邱慈云扭头对方总说道：“方总，既然没法保证，那你应该继续憋在心里，等有确切的消息再和我说，这给人希望又不给明确的希望……真不如别告诉我。”
　　方卓哈哈大笑：“不能只让我一人受着啊，我最近受着的事都让我瘦了。”
　　邱慈云摇头，放下茶杯。
　　张汝京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
　　他走了几步，恰到办公桌旁边，瞧见被玻璃压在下面的四个字，正是来自江上洲博士赠送给方总的“保持进步”。
　　“方总，唉，保持进步，何其难也。”张汝京感慨道，“你说你们当初刚成立公司，怎么就起了这样有意思的标语？”
　　方卓答道：“年轻人的初心是好的，事没做成，也就没人记得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大家就都觉得不错了。”
　　张汝京凝视玻璃下的字。
　　方卓安静一会，打破沉默：“梁博士已经到中芯了，他对10nm的研发还是有信心的，但我现在忽然担忧一个事，中芯一旦成为易科供应链的一员，立即也得步冰芯后尘。”
　　张汝京凝重的点了点头：“这是个问题，内地的半导体行业必然还将迎来更严厉的措施，你说什么倾销不倾销的，人家不听啊。”
　　旁边的邱慈云说道：“主要是封锁的见效快，能立即满足各方面的说法。”
　　方卓进行客观陈述：“中芯有不少海外客户，每年采购的大部分设备也是美系，这后续的情况还是比较严峻的，需要多做一些资源上的整合。”
　　张汝京赞同地点点头，中芯2015年全年营收里有35%是来自北美市场，一旦受限，势必会大幅削弱。
　　而且，像冰芯一样，良率将会遭受影响，并且因为中芯的美系设备占比更多，这部分的影响也会随之扩大。
　　他考虑着说道：“中芯的问题……”
　　邱慈云若有所思，怀疑即是证据，忽然出声道：“方总是想要你的中芯了！”
　　张汝京回头看向又拿起茶杯喝茶的方总。
　　方卓喝了口茶，无奈的看了眼并没有聊过这事的邱慈云，说道：“不是要不要，是我在考虑怎么更有力量的面对未来更大的挑战，现在也不是冰芯一家的事情，要团结和凝聚行业里的所有力量。”
　　张汝京看了一会方总，忽然笑道：“你还挺讲究，想要收购中芯，还和我打个招呼是吧。”
　　他表态道：“你是中芯股东，你是盟主，你没事就喊着那想要兼并的‘同气连枝’的口号，你认为这有利于发展，那就做，我能有什么反对的。”
　　虽说作为创始人，确实对公司和名字都有感情，但现在这种情况非比寻常，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卓走到了张总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张总，我不是说真的就要收购中芯了，我只是在思考咱们大家到底要怎么应对这个局面。”
　　他继续说道：“我这周一直在反思我的想法和做法有没有什么问题，梁博士率队去中芯攻坚10nm就是来自胡教授的想法，如果不是他来上海当面和我聊，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说实在的，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易科和冰芯天天又各种各样的事，胡教授的提醒很重要，我这段时间实际上也很战战兢兢，生怕什么地方做错，什么地方没做足。”
　　张汝京用深邃的眼神看着方总：“方总，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管你怎么做，谁还能不服气？谁敢指指点点，我第一个上门把他绑到你面前。”
　　方卓哑然失笑：“张总，哎，说的像冰芯真就要收购了中芯似的，还没影的事呢，现在一看新阳的进度，二看梁博士他们的制程，三看国产厂商的努力，我就那么一想。”
　　《没影的事》。
　　《就那么一想》。
　　张汝京点点头，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正如刚才所说，不管是他自己的立场，还是国内半导体行业的情况，中芯都任由方总这个事实上的盟主施为了，欲拒还迎也好，半推半就也罢，都随他。
　　不过，他这一趟过来主要是陪着邱慈云听听冰芯的换家战术，听听梁孟淞对于10nm的研发和冰芯的打算。
　　新阳这个不受保证的突破属于意外之喜，中芯这个没影的收购则就是意外之惊了。
　　张汝京消化了一会惊喜，重新聊起10nm的事。
　　冰芯对于先进工艺的研发在数年前就变为多线进程，内部关于10nm的工作在第一代16nm落地之后就已经展开。
　　只是，因为阿美严选的到来，冰芯关于这一制程的定位需要有所改变，原先是有意把它作为一个过渡阶段的制程工艺，现在则需要考虑它的定位。
　　冰芯不能进行理论上的最好选择，只能在现行基础上做更好的选择，而在整个体系之下，冰芯的工艺开始越来越承担一个技术赋能的角色，越来越需要在多种领域展开。
　　方卓和张汝京聊了一会冰芯的研发，又和邱慈云谈了谈他当下需要负责的工作，德法考虑到身体健康的因素先不用去了，那边有过与上层的沟通，整体基础仍旧是比较稳固的。
　　等到三人聊了一阵，秘书刘宗宏忽然敲门进来，表示杜邦公司的高级副总裁鲍曼希望寻求与老板的通话。
　　方卓对杜邦公司的致电有些纳闷，不管易科还是冰芯，都和杜邦公司没有业务上的往来，不过，这种时候……
　　他在电话通了之后没有寒暄，直接问道：“杜邦公司拿到了和冰芯合作的许可证？”
　　光刻胶市场是由美日厂商占据，这里的唯一一家美国厂商便是杜邦，它在全球拥有17%的市场份额，但冰芯数年前就渐渐规避美系供应商，与杜邦也就结束了合作。
　　“方总，我们也很想拿到许可证，但是……这在当下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华盛顿更对如何摧毁冰芯比较感兴趣。”鲍曼的语气里满是遗憾，“他们更想看到冰芯在6月份的窘迫，更想看到您的后悔。”
　　方卓甚至没有谈论这些的兴趣，平淡地问道：“你这通电话的目的？”
　　鲍曼感受到方总一点都没有寒暄的意思，略一踌躇地问道：“方总，中国厂商是不是在ArF光刻胶上有突破了？”
　　“怎么这样问？”方卓心里有点奇怪，嘴上依旧平淡。
　　“只是看方总和易科、冰芯都很……都很……”鲍曼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描述自己感受到的局面，“镇静。”
　　他确认道：“是的，镇静，易科失去了庞大的美国市场，冰芯被各种措施围堵，两家公司都在股价上有很大的损失，但我注意到方总还发出了回归倒计时，嘿，所以，我认为很有必要打这通电话，我们有必要对未来的合作进行真诚的讨论。”
　　“杜邦既没有许可，那现在有什么好讨论的。”方卓说道，“中国厂商如果突破，那未来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鲍曼笑道：“方总，杜邦不是没有努力过，我们第一时间就和BIS申请与冰芯合作的许可，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因素，这份许可批不下来，但这不意味着它永远批不下来，如果中国厂商取得了突破，那是可喜可贺的，只要这份突破是真实的，杜邦的许可或许很快就能下来了。”
　　他等了了几秒，没见方总的回应，继续游说道：“我很认同方总提到的倾销大于封锁，我也不认同华盛顿现在采取的政策，但杜邦对此无可奈何，而且，更让人担忧的是，这种充斥着政治因素的措施会不会有更大范围的蔓延？”
　　杜邦虽然与冰芯没有合作关系，但仍然拥有其它中国客户，市场不能只看现在，还要看未来预期，如今情况下的预测并不美妙。
　　今天这通电话不只是和冰芯掌门人，更是与中国半导体行业主导者的通话。
　　方卓听着这通话，既荒谬，又好笑：“杜邦需要中国厂商的突破来给华盛顿施压是吧，你们倒是很会算计。”
　　“这样不更是证明方总您的观点吗？只有封锁真正带来了反噬，那群官僚才会正视后果，就算中国厂商取得突破，产能提升也不是一时就有的，产品质量也不是一时就有的。”鲍曼冷静地说道，“杜邦那时候可以提供符合冰芯、中芯、华虹等企业要求的产品。”
　　他继续劝道：“日本厂商不可信，BIS只是轻轻挥手，它们就撕咬着上来，只要杜邦能拿到许可，那一定是一份效力极其坚固的许可。”
　　今天这通电话是为了杜邦自己的份额保障，更是瞄准了日本厂商的市场份额。
　　方卓完全明白了杜邦的意思，说道：“那就等着吧，希望杜邦能拿到许可。”
　　鲍曼感受到方总挂电话的意思，加快语速：“我们杜邦和方总一样期待中国厂商的突破，但杜邦可以提供更多，我们的EUV光刻胶已经完成验证，这是厂商和产品在市场中的优势。”
　　“你认为中芯可以买到EUV，还是中国这边也会有EUV的突破？”方卓饶有兴趣的问了句。
　　鲍曼还是同样的回答：“不管什么样，我们杜邦和方总一样期待这一天，杜邦总是愿意在市场竞争里公平博弈，最起码，比JSR株会社、东京应化它们更公平。”
　　方卓忍不住笑了一声，结束这通电话。
　　等他把这些内容转告给张汝京和邱慈云，得到了一个“杜邦真精明”“它太狡猾了”的评价。
　　“方总，你应该把杜邦对新阳的期盼也传达过去。”张汝京笑道。
　　“他们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要是新阳有突破，庆功宴或许可以邀请杜邦的人过来参加，也是让他们回华盛顿好说话，不要以为是诓骗他们。”方卓如此说道。
　　邱慈云想着现在的局面：“希望就如杜邦所愿吧。”
　　杜邦的筹谋也是明晃晃的，就算国产突破，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市场，而它要是成为供应商，企业一般也不会轻易更换。
　　它乐意看到相互制衡和竞争的局面，从中看到了吞食日本竞争对手的机遇，也就格外期望能够得到中国半导体行业主导者的无形许可。
　　“就等新阳了。”张汝京临走前这样说了句。
　　方卓拍了拍张总的肩膀：“先一起吃苦吧。”
　　立足当下，未来已有曙光。
　　※※※
　　AMD掌门人苏姿丰抵达上海，但她仅是过来与方总见面聊了半天就匆匆飞往新加坡。
　　易科已经退出美国市场，现在还面临一些官司，所以，AMD早前预告的新品不得不借助于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全新电脑品牌YA登场。
　　AMD将会在1月16日举行发布会，推出基于全新ZEN架构的Ryzen锐龙系列，分别以锐龙3、锐龙5和锐龙7对标竞品，它们采用全球领先的基于第二代FinFET的16nm工艺，将会焕发出新的惊人的活力。
　　而新加坡的电脑品牌YA已经熟练的与诸多美国渠道进行对接，希望能和AMD一起在市场里成长。
　　与此同时，易科美国总裁施罗德正式离职，婉拒了谷歌等多家公司的招揽，低调创立一家新公司，致力于使用创新的交互模式和内容分发机制为美欧用户提供优质的社媒服务。


###第241章 分歧
　　2016年1月6号，易科迎来一场规模浩大的签约会，由联合创始人虞红、YMS总裁戚赫、YWS总裁王坚、EBG总裁张亚勤与上海、金陵、常州、苏州、合肥、宁波这六个城市的领导共同签署旨在推进“智慧长三角”战略合作项目的合作协议。
　　这个项目将会优化资源配置，减少重复建设，降低IT成本，提升六大城市的政务信息共享与业务协同能力。
　　以及，未来将会促使更多的长三角城市融入这一框架，加速数字化转型，提升公共服务效率和质量。
　　据悉，易科这次获得的定单金额超过100亿，创造了国内云服务在政务数据服务上的纪录。
　　易科的云服务起步很早，还在欧洲服务许多中小企业，建立本地化数据中心，而这次无异于再度拉开与国内竞争对手的差距。
　　这一来自易科云的消息在国内媒体报道时也引起了华尔街的注意。
　　易科虽然退出了美国市场，但它仍然是一家有数的纳斯达克上市公司，也具有很大的流量，当下便仍有许多用户在各类平台抨击华盛顿对易科的不公平限制。
　　“不少分析师都认为，易科在2015年从美国市场拿到了超过400亿美元的营收，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坏消息是，易科在2016年失去了它。”
　　“就在昨天，易科从中国政府拿到了一笔云服务的超级订单，总价值超过10亿美元，这甚至是易科云两年前的全年收入，而且，未来还不排除它与政府打造的合作框架里继续增加新的城市订单。”
　　“我们一直说，易科会竭力弥补它的营收损失，而它显然也有能力弥补，只是，如果美国这种重要市场的空缺能那么轻易被填充，易科的股价也不会跌这么多了。”
　　“易科失去美国市场的后果没有结束，恰恰可能还只刚刚拉开一个复杂的序幕。”
　　“最起码，易科和冰芯都需要在六月遭受真正的审判，那这只是连锁反应中的一部分。”
　　“这两家公司需要解决的是基础又核心的设备、原材料等棘手的问题，但等到真正可以解决的那一天，易科已经失去了竞争力，这就是华盛顿想要看到的局面。”
　　“易科不是没有机会打破华盛顿的封锁，但这个概率是2%，其中有1%是出于对方总的尊重。”
　　《华尔街日报》看衰了易科的未来，这只是主流舆论的普遍观点，截止到一月份为止，诸多具有影响力的媒体和机构都在解构易科，一方面是探寻易科仍具备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也是衡量易科的市值究竟应该在什么区位。
　　易科巅峰市值超过4200亿美元，现在癫疯的只剩下2788亿美元。
　　太可悲了，现在的易科仅仅相当于1.85个英特尔，或1.49个阿里巴巴，或10.3个索尼，或13.2个百度！
　　这就是你方总一意孤行的下场！
　　不过，随着易科云获得大笔订单，还有来自前易科研发人员的消息颇为引人瞩目。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且已经从易科硅谷研发中心离职的研发透露，易科从3年前就已经进行电脑CPU的研究，目标在于打造更适合自家生态联动的笔记本产品。
　　同时，这位研发人员还聊到了易科这一项目的近期情况，“在我离职前，这个研发项目已经变为中国研发中心为主体，但大家都陷入了迟疑，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因为获得了AMD的核心技术后，大家对于研究方向有了分歧。”
　　“埃尔德原本希望可以打造一款ARM的芯片，想要野心勃勃的结合易科的YMS，从基础上彻底把它打造为易科的软硬件创新结合的新产品。”
　　“但AMD的技术也很不错，是超出易科内部预期的不错，这为公司提供了x86的新选择。”
　　“虽说易科现在遭遇了一些情况，但我认为距离见到易科自研CPU的面世不会太远了。”
　　前易科研发提到技术副总裁埃尔德的名字，曝光了易科内部让人惊讶的研发状况。
　　因为消息刊登在《纽约时报》，所以，它具有不少的可信度。
　　别人是看热闹，英特尔是有些懵了，它懵完之后迅速抓住重点，不是，你易科缺的那一份怎么是要从我这里找补啊？
　　已经由临时转正的CEO罗伯特·斯万发出强烈质疑，为什么易科可以获得AMD的核心技术？
　　中国是英特尔的重要市场，常年的营收占比都在30%上下，易科这样一家中国品牌如果掀起竞争冲击，恐怕确实会造成营收上的损失。
　　同时，罗伯特还提出一个没有引起注意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BIS从去年就对冰芯国际进行了限制，为什么AMD在今年仍旧获得了临时许可证？为什么AMD仍旧可以与冰芯国际合作？这是不公平的！也是应该立即被修正的！”
　　AMD没有回应来自竞争对手的质疑，至于这个临时许可证……反正，BIS也没有新的动静，有就用着呗。
　　就在AMD最新锐龙芯片到来之际，它的股价受易科消息影响被再度推高，已经从去年同期的20亿美元市值飙升至现在的80亿美元。
　　它做什么了？
　　它好像什么也没做，就是一张接一张的拿着BIS给它发的临时许可证。
　　也就这个月才迎来新的产品。
　　国内媒体也注意到电脑CPU领域萌生的变化与AMD的股价，给出了一个分析，“连易科内部都认可AMD的技术，说明它的技术确实不错”。
　　更有媒体向易科公司进行了求证，小道消息中被提到的技术副总裁埃尔德大方回应，证实公司内部确有立项研究，但还没有明确的上市时间表。
　　埃尔德同时维护了与英特尔的合作关系，称赞了英特尔在电脑芯片上的优秀表现。
　　“如果易科公司推出全新的电脑芯片，是否会考虑对外销售？还是单纯用于自家公司的产品？”记者在电话里询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就像易科的祝融芯片仍旧只用于自家产品，这带来了一定的护城河。
　　埃尔德在电话中犹豫了一下，以反问结束采访：“不可以都选吗？哈哈，开个玩笑，公司的研发项目比较多，但真正迈向市场总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真正到了16日的AMD新品发布日，伴随着纷纷扰扰的消息，当CEO苏姿丰向大家介绍锐龙系列芯片，当她比较了锐龙7的8核心16线程在视频编辑、3D渲染、科学计算等场景下颇具优势的表现，当她宣布价格只有竞品的一半，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是AMD未来重要十年的起点，我和同事们有信心与合作伙伴一起为用户们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苏姿丰踌躇满志，也表达了对厂商们提供优化的期盼。
　　性能超强，生产力超强，产品价格超强，尽管开启预定后要到3月1日才能陆续发货，但AMD的股价在发布会后立即暴涨18%，逼近100亿美元的市值大关。
　　同一时间的晚上，苏薇加班开会到家，路上还在阅读AMD新鲜出炉的报道，进了客厅之后就瞧见方卓正窝在沙发上，难得打开的电视正放着《笑傲江湖》。
　　“哟，在和左冷禅交流做盟主的经验呢？”苏薇脱了外套，笑着问道。
　　方卓：“你……”
　　苏薇走了几步，改口道：“不对，他不如你，是左冷禅向方总请教做盟主的经验呢？”
　　方卓白了小苏老师一眼。
　　“不说了不说了，易购好不容易搞出的局面别被方盟主下令扼杀了。”苏薇笑眯眯地说道，“阿里很警惕啊，抖音的直播电商一发力，它的其它领域扩张都跟着停下了，股价这个月也在下跌。”
　　她看沙发上的男人还不说话，问道：“你要钱吗？我套点给你花，我们股价最近不错。”
　　方卓下意识地说道：“不合适吧？”
　　“确实不合适，那算了。”苏薇笑着坐下来，“你也不缺钱，不能侮辱你哈。”
　　“等今年的福布斯一出炉，我这个世界首富的位置终于是要让出去了。”方卓叹道，“时代浩浩荡荡的发展，方首富终究要被淘汰了。”
　　苏薇“嘁”了一声：“阿里的流量真是个大问题，我看国内的竞争很难找到角度对易科发起进攻了。”
　　“怎么会没有？”方卓笑道，“我随口就能说一个。”
　　苏薇惊讶，等待下文。
　　“比如，金融。”方卓举例。
　　苏薇皱了皱眉，易科系在这方面确实很克制，易科内部曾经有声音，要求大力发展易支付的金融化，但这被方卓压下去了，表示要围绕科技公司的路线进行长远发展。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阿里电商的整体规模是易购的三倍多，直播电商因为刚刚发动，收效还需要时间，不过，阿里一方面难以解决流量的问题，一方面又面临电商新形式的冲击……
　　“金融这个……”苏薇沉吟道，“容易滋生事端啊。”
　　方卓喝了口水：“嗨，谁知道呢。”
　　苏薇看了眼电视屏幕上的左冷禅，觉着盟主有时候是得有城府。
　　2016年的农历新年比较早，2月7日就是除夕，当媒体围绕着AMD的新品以及它3月发货的事来做文章，试图探究冰芯产能供应之时，整个易科系都相对平静。
　　易科的市值基本在2800亿美元波动，冰芯的生产运转依旧加班加点，直播电商焕发勃勃生机，生态体系的发展不受影响。
　　但美国市场的问题让易科不得不在美国开启裁员，只保留非研发外的最低服务运转，不过，一部分被裁员工有流向新加坡的新兴电脑品牌YA，也算小有安置。
　　而在国内市场，百度与腾讯的BT联盟为它们的在线视频提供了一定的竞争力，可是，腾讯很快就遭遇熟悉的竞争局势，发现不少用户越来越被虹吸到短视频平台。
　　至于两极之一的A，阿里巴巴的股价增长与多领域扩张势头虽然有所放缓，但掌门人非常活跃，还面对媒体提出了他对未来的看法。
　　——新零售、新金融、新技术、新能源、新制造。
　　他认为要以“五新”引领未来变革。
　　只是，业界有知名大佬公开吐槽，“除了新技术之外，其余都是胡说八道，他又不从事实体经济，能制造什么东西”。
　　还有人拿另一个Y举例，“要是易科提出来‘新制造’‘新技术’还行，人家这些年投了很多钱，实打实的搞到世界第一又被针对了，不要光嘴上嚷嚷，手上实际做点事”。
　　尽管小有纷争，但阿里似乎是认真的，据说还在筹备成立“五新”执行委员会，这让近期不怎么发声的易科YMS总裁戚赫忍不住在朋友圈转载了相关新闻。
　　但他只评论了一个符号：？
　　临近月底，苏薇抽空就着这个事询问了方卓：“怎么回事？围三阙一啊？”
　　她注意到“五新”里有个新金融。
　　方卓只是摊摊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在新闻里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有这个闲工夫？”
　　时间每过一天都是在逼近国外媒体和机构划线的6月窘境，虽然易科掌门人这阵子始终没有露面，但他在一些报道里已经抑郁了。
　　这一度还招来张朝阳关切的电话。
　　“好吧，古里古怪的。”苏薇觉得易科没有占领的阵地怕不是任由对手撒欢了，但她知道年底还有个给阿里的新年礼物。
　　2月1日，距离除夕还有六天时间，前阿里“财神”、前米团副总裁孙同宇低调宣布新公司“拼多多”的成立。
　　他在朋友圈里发布公司目标：我们要做更实惠的电子商务，要满足更广泛用户的需求，要打造最优质的性价比。
　　初创成立“拼多多”没有在年前采取什么大规模的行动，但孙同宇的新动作还是被阿里注意到了。
　　虽然孙同宇的用词比较委婉，可是，所谓“更实惠”无非就是奔着下沉市场去。
　　阿里在放假前的高层会议上讨论了这个事，大家的心情都比较稳定。
　　然而，彭镭会后忽然有点犹豫的询问掌门人风清扬：“抖音在开拓易购的电商市场边界，拼多多要去做下沉市场，我们……我们还要做升级吗？”
　　易科系的路线明显与阿里出现了分歧，而前者前两年还称赞天猫和鼓吹升级呢……
　　风清扬还没回答，旁边的CEO张勇就坚定地说道：“升！”
　　箭在弦上，不，第一支箭都射出去了！
　　彭镭见风清扬没有出声反对，默许了张勇的答案，也只好收起一些迟疑。
　　算了，张勇现在才是CEO，他要升，那就让他升吧。


###第242章 阿喀琉斯之踵
　　临近春节，方卓相较于前半个月，反而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日常性的事务，还需要赶赴多个城市开会。
　　不过，今年不只是他忙，易科与冰芯都会同样很忙，尤其冰芯取消了年假，依旧需要加班加点，至于假期……
　　等到光刻胶消耗完毕，如果国产厂商没有取得突破，冰芯大概会迎来一个自创立以来最漫长的假期。
　　方卓今年春节不在家里过，而是把合肥作为最后一个开会的地方，与这边的领导通通气之后就在冰芯就地安置。
　　2月5日，距离除夕只剩两天时间，方卓进京开会，算是在年前为冰芯与易科的情况做一个全面的梳理汇报，但他在路上瞧见了一篇来自福克斯新闻的专题报道。
　　——探访易科商业帝国的阿喀琉斯之踵。
　　不出意料，当他抵达北京的会议室，这篇颇为理性的报道也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易科几乎是全球最受关注的公司。”
　　“这家公司的市值排在全球前列，拥有着广泛的市场，备受消费者的喜爱，以它为核心又衍生出移动通讯、社交平台等潜力无限的业务，甚至，近期还有电脑芯片这种比肩英特尔的产品消息。”
　　“这家公司和它的附属公司在中国被称之为‘易科系’，但是，正如荷马史诗中的英雄阿喀琉斯，易科的商业帝国也有它的致命弱点。”
　　“我们在近日探访易科的阿喀琉斯之踵，拍到了位于中国合肥的冰芯国际的Fab1-6厂。”
　　“这座Fab1-6厂有着全球最先进的搭载了第二代FinFET工艺的16nm生产线，截止到我们报道为止，这种工艺仍旧领先竞争对手大约20%的性能。”
　　“值得一提的是，半个月前由AMD发布的锐龙系列CPU便是由这种工艺代工，不同于易科一直以来与冰芯密切合作到难以切割的关系，AMD选择在这种危急时刻加入冰芯工艺的阵营，这无疑是让人费解的。”
　　“根据可靠的信息源，冰芯第二代的16nm产能只提供给易科的Mars系列与AMD的锐龙系列产品，目前正夜以继日的运转生产线，为即将到来的六月做准备。”
　　“从去年11月到中国如今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冰芯都取消了假期，因为，BIS限制它获取新的光刻胶原材料，而这一材料的保质期通常只有半年时间，这也是许多人预测的冰芯停工与易科崩溃的时间。”
　　“或许，冰芯会为没有建设新的生产线而后悔。”
　　“冰芯第二代的16nm工艺是在第一代生产线上升级而来，如果建设第二个厂区，它如今的16nm产能就不会停留在1.6万片。”
　　“假设日本光刻胶厂商供应的最后一批光刻胶全部使用完毕，冰芯6个月最多也只能拿出1.6×6=9.6万片晶圆，这理论上足够提供易科未来两三年所需的芯片。”
　　“但是，因为晶圆的利用率、测试与封装损耗、芯片尺寸等因素所导致的实际生产中的损耗，实际产出量会远低于理论上的最大值。”
　　“按照过去的业界情况，这9.6万片晶圆最终仅能产出4500万颗左右的合格芯片。”
　　“我们再考虑到易科对于风险的管理，如果它在冰芯具备第二代16nm工艺量产能力的时候就进行储备，这个数字或许还能加到6000万颗，但易科在退出美国市场之前一直在发力供货，6000万颗极可能是最乐观的情况。”
　　“一个可以用来佐证的情况是，我们在欧洲运营商那里拿到最真实的消息，易科的Slefy系列产品已经减少供货，未来不排除彻底中止。”
　　“易科无疑要在产能受限的情况下优先保证自己最受欢迎的Mars系列旗舰产品。”
　　“6000万颗芯片，很多人可能对于这个数字没有太多概念，但只要看易科的财报就能知道这种数字的芯片规模会让它多么窘迫，易科在去年Q3就在全球卖出了超过7000万部的旗舰手机。”
　　“我们进行合理的估算，即便去除美国市场的30%，易科在2016年正常的销量最少也应该维持在1.26亿部以上。”
　　“所以，事实已经很明显的摆在面前，易科最核心的零件供应存在着至少50%的缺口。”
　　“一个好消息是，AMD虽然发售了冰芯16nm的芯片，但它仍然远不是英特尔的对手，今年的锐龙7和锐龙5加起来的销量能超过300万片就是成功，这不会分走冰芯太多的产能。”
　　“一个坏消息是……剩下的大概都是坏消息了。”
　　“BIS找到了易科的阿喀琉斯之踵，包括苹果、三星、台记以及中国的手机品牌OPPO等竞争对手都已经欣喜若狂，纷纷打算品尝易科衰退的美妙味道。”
　　“我们此行并没有采访到方总，所以，我们也只能站在冰芯国际的Fab1-6厂区外面抛出一个想要听到方总解答的问题。”
　　“距离六月一日还有116天，方总，怎么办？”
　　怎么办？
　　福克斯新闻没法当面询问方总的问题被领导在会议室里念了出来。
　　方卓笑着答了句：“能怎么办呢？”
　　反正，对手们肯定会帮忙操持着大办特办。
　　他客观的评价道：“福克斯的数据估算还真大差不差，冰芯到五月底能给易科提供的芯片，我们内部预估是6200万，它大概是考虑到美系厂商工程师撤出后对我们良率的影响，但这个已经渐渐调整回来了。”
　　“至于AMD嘛，他们那边对今年的旗舰锐龙7和锐龙5的销量预期也就是260万片，差不多是这个细分市场10%的份额，冰芯会为他们准备300万片的芯片。”
　　“这样看，福克斯的评估确实不错。”
　　AMD虽然有了冰芯工艺的加持，但电脑CPU不单单是CPU的事，还得看各大厂商的支持，这方面需要时间来累积。
　　300万片的产能已经够AMD今年用了。
　　明年的事，明年再看。
　　易科这边都不知道怎么过明年呢，AMD得看缘分。
　　不过，领导显然对福克斯新闻的能力与AMD的情况不感兴趣，只是关切的询问易科的状况：“这么说，易科手机只能保证6200万部的销量？现在就是只卡在光刻胶这个材料上面吗？”
　　方卓答道：“嗯，今年易科全年只能对欧洲和中国两个市场销售6200万部，所以，我们将会暂停Selfy系列的销售，减少Mars系列标准版的供应，控制手机渠道的销售速度，尽量撑过这段时间，看看光刻胶方面有没有有利的变化。”
　　核心零件存在空缺，手机供应自然受限。
　　易科没法储备太多备用芯片，美国市场的钱再不赚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欧洲市场本就需要尽力维持，本土市场的涨势又十分凶猛。
　　这种情况下已经先放缓后中止Selfy这个系列的产品供应，今年等到春节过后也需要逐步限制Mars系列的供应，用以保证市场上还有易科产品的声音。
　　“Mars 10的推出只能延后了，我们下半年的发布会可能无法举行。”方卓介绍了产品供应情况，又谈了谈被打破的惯例，笑道，“好消息是，虽然没有新品，但我们的Mars 9仍然有足够的竞争力，坏消息是，只有竞争力，没有货。”
　　方卓还在笑，其他领导面色都不太好看。
　　一位首次出席会议的领导问道：“就一个光刻胶，就这么难？是不是只要解决光刻胶的问题，产能就没问题了？”
　　“在当前这个阶段，大致可以这样说，因为其它问题所带来的良率降低、利润降低都是可以接受的。”方卓先回答后一个问题，然后略一沉吟，解释道，“要聊光刻胶就不能只聊光刻胶。”
　　“光刻胶对我们来说确实属于原材料，但光刻胶也有它的原材料，比如树脂和光引发剂。”
　　“树脂是光刻胶的核心成分，它在显影液中的溶解度变化直接影响光刻图案的质量，而ArF光刻胶包含2-3种不同树脂，每种树脂的鉴定和选择都非常困难，这方面的供应商是日本的信越化学和JSR株式会社，还有美国的杜邦公司。”
　　“光引发剂的占比较小，但对光刻胶的感光特性很重要，它的类型和用量都要进行精确匹配，这方面的供应商是德国的巴斯夫和默克公司、荷兰的IGM Resins。”
　　“新阳合肥的研发仍旧在使用德国巴斯夫的光引发剂，但已经无法采购日本和美国厂商的材料，这部分也是依靠自主研发。”
　　方卓举了这两个例子，叹道：“实际上，这仍旧是一个行业问题的缩影，华盛顿与BIS的限制迫使冰芯对原本的全球供应链进行重塑，但还需要时间。”
　　冰芯的原材料光刻胶是问题，光刻胶原材料的树脂和光引发剂也是问题，如此种种便是行业这次面临挑战的缩影。
　　目前的挑战仍旧聚焦在冰芯身上，但只看美利坚已经掀起的竞选声音就知道它的扩散不会太远了。
　　“方总，你这一点稿子不看，真是久病成良医了。”一位领导见冰芯掌门人完全脱稿来谈行业的挑战、冰芯的问题与易科的处境，忍不住出声赞了句。
　　方卓笑道：“还行，就算我不看数据，我不看问题，媒体和机构都会拼命把问题和数据写出来从各种渠道塞到我面前，我看着看着就都记住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像梁院士和胡院士，他们是浸淫行业数十年的老将，我也算浸淫行业问题许久的半专业人士了。”
　　会议室里一片莞尔。
　　确实，没有问题就不需要方总看，真正到他面前的不是这问题，就是那问题。
　　“光刻胶的问题会解决的，新阳的研发有进步，它已经有三年的联合研发基础，我们也花了很大代价从美国和日本挖人，多少也能带来助力，只是需要等。”
　　“现在还是需要看怎么发挥冰芯与中芯对行业的带动作用，只有真正的依托于整个行业的进步，冰芯和中芯的前进才是扎实的。”
　　“事情到了这个阶段，没有决心，也会被对手打出来决心，没有耐心，也会被对手限制出耐心。”
　　“所以，易科和冰芯都还挺有决心与耐心，会在客观规律的基础上解决碰到的问题。”
　　方卓的态度很朴实，没有渲染易科和冰芯的处境。
　　也不用他渲染，那些被媒体写到报道上的数据、市场、各种问题同样能被会议室里坐着的人看到。
　　会议结束，临近过年，方卓走之前倒还收获不少领导“来年更好”的祝福，他同样把这份祝福转交给了合肥正在解决问题的诸位朋友。
　　人到合肥，第一件事就是见仍旧蹲在这里的新阳掌门人王福翔，向他第一时间汇报工作。
　　王福翔刚开始的心态还能稳住，毕竟之前在上海已经和方总交流了一次，但等到方总吐露北京诸位关心新阳研发进展的领导名字，他就觉着……
　　有点不堪重负的荣幸！
　　今年农历没有廿九，隔天的除夕是王福翔和方总、胡院士等人在冰芯食堂一起过的，他也感受到了这边洋溢的乐观主义精神。
　　胡正明教授在食堂里向部分员工发表了新年祝词：
　　“现在就是最艰难的阶段，但这个阶段会过去的，不管冰芯的下半年是减产也好，停工也罢，我们都会很快恢复。”
　　“方总这些年常说保持进步，我昨天问他对冰芯现在缺少原材料的事怎么看，毕竟，这都要缺货了，怎么都没法进步了啊。”
　　“他说，退后一步是为了跳得更远！”
　　难得喝酒的胡正明在冰芯食堂举起了小酒杯，祝福道：“希望来年大家和冰芯一起跳得更远！”
　　方卓笑眯眯的跟着举杯，注意到一些人脸上仍旧忧虑，但也有一些人的脸上同样有笑。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问题依旧，但在这个烟花漫天飞的晚上，他的心情着实不错。
　　也因此，许久未曾赠字的方卓在晚饭过后的办公室里大笔一挥，送给新阳掌门人一幅墨宝。
　　——半导体举重冠军。
　　王福翔哭笑不得，他很喜欢《大明王朝》，秒懂了方总的意思，易科商业帝国现在就在我的肩上担着！
　　他在大年夜的这一晚，拿着字回酒店，路上瞧着不断闪耀的夜空，心里也有不少踌躇满志，光刻胶上试锋芒，我是新阳王福翔。


###第243章 狼来了
　　传统节日在冰芯身上仿佛只是一个晚上的短暂时光就消失不见，人在厂区的方卓倒是依然电话不断，而不同于往年，他今年回应的是许多朋友和领导的关心与安慰。
　　损失了美国市场的易科并不好过，外界又还在时刻时刻为公司的未来进行着倒计时，甚至，还有人专门架设了一个网站用来统计易科正在遭遇的坏消息。
　　〖2月5日，德国电信的线上订购渠道，易科手机缺货。
　　2月6日，Selfy手机在欧洲已经证实不会继续销售，中国市场也只有少量产品。
　　2月7日，佛罗里达北区联邦地区法院N.D.Fla.受理对易科提起的证券欺诈。
　　2月9日，易科在纳斯达克的市值失守2750亿美元，再创历史新低。〗
　　这个网站因为消息的真实性，逐渐在推特上流传，被许多人称之为“KILL YIKE”。
　　方卓有注意到这个网站的存在，但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但孔豫在大年初一打电话拜年的时候有所猜测，认为这是做空机构的试探。
　　“KILL YIKE”上事无巨细的分享着公开与未公开的消息，后者的某些来源并不像是个人资源能够拿到的，而根据纳斯达克每月披露的空头仓位，从去年12月底到现在就有不断增高的空头机构建仓。
　　目前这些空头的仓位不算大，但确实是呈增长趋势。
　　孔豫怀疑这种公开散播坏消息的方式就是做空机构用来造势和观察情况的。
　　在去年11月之前，华盛顿方面一直有消息放出来，声称易科有可能退出美国市场，但那时候尽管也有些空头机构蠢蠢欲动，最终入场的却不多。
　　易科轧空案尽管已经过去数年，但这给华尔街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最为致命的因素便在于易科与白房子的某种联系。
　　在BIS正式踢易科出场之前，或者说，哪怕BIS正式官宣，不少机构都在观察白房子这次是否会有所行动，也正是顾虑这一点，易科股价的下跌只让一些中小机构吃了点肉。
　　时至今日，易科股价尽管还在阴跌，但已经趋于稳定，甚至，很难说现在的股价是不是已经对易科6月产能困境反应完毕。
　　所以，衡量易科真正的价值是关乎许多现实的利益，而打压易科股价则是对利益的追逐。
　　孔豫在拜年电话里询问了老板一个关键问题：“方总，这个光刻胶到底什么时候能搞好？很多机构都在关注，也在讨论这个事，如果有个确切时间，我们还能赚不少零花钱。”
　　“现在的问题就是给不出确切时间。”方卓先这么回答，又说道，“新阳这边最近有个乐观的但也没法保证的说法，今年或许有希望，但保不齐又到明年或者后年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新阳这边是已经和冰芯联合研发，除此之外，原先联合研发的‘芯材’已经在业内公开了所有研发数据，科大这边也和易科联合成立了‘科大光电材料’公司，但当下最有希望解决问题的还是新阳这边。”
　　如果可以，方卓是希望多几位举重冠军的，也同样是为了保证供应链的稳定性。
　　孔豫沉默一会，说道：“给不出确切时间也有给不出的玩法，今年或者明年，这都属于不错的范畴，我们可以试试狼来了的故事，多喊几次，做空机构总是需要观察的，他们也害怕真的取得突破，杜邦公司不是说只要冰芯这边突破，它就能拿到许可证吗？”
　　他沉吟着说道：“方总，只要新阳的光刻胶能用，哪怕效果差点也行啊，到时候一突破就联系杜邦，我们再找朋友们稍稍造势重返美国市场，总归是能赚到一些钱的。”
　　只要解决产能或者释放产能困境结束的消息，再找华盛顿的朋友发发力，一举就能逼空拉爆空头。
　　反正，华盛顿的朋友们只是讨论，不用真正施行，不会有什么损失，还可以参与进来赚点出场费。
　　狼来了的声音多响几次，易科产品供应一断，空头们总会进场的。
　　孔豫不懂什么光刻胶不光刻胶的，也对研发不研发的没兴趣，他只擅长在金融领域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
　　至于为什么又是空头……
　　孔豫不知道这些机构还记不记得方总曾经说过的话“贪婪是罪”“不要做空易科”，或者，他们早就忘了吧。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人的贪婪总是难以克制的。
　　方卓没想到自己在大年初一就听到了汽油男的肮脏谋划，至于这个谋划的走向……
　　那些机构不会这么坏吧？不会赚了钱还不走吧？不会真的等着易科崩溃吧？不会真就想斩尽杀绝吧？
　　大抵是不会的。
　　方卓同意了汽油男的“狼来了”的提议。
　　还是那句话，人不害我，我也……不一定害人。
　　方卓没精力搞这些，现在全心都在易科与冰芯的危机应对之上，但既然汽油男有心，赚些零花钱和给朋友一些出场费也不错。
　　当然，他也有点小小的思考反馈给汽油男：“既然你要说一个狼来了的故事，那易科就藏一些芯片，一旦新阳这边有突破，我们一边联系杜邦，一边往市面上供货，一边让华盛顿释放模糊的消息，这样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如果易科产品真的必须中止一段时间，那配合着供应链突破消息所重现的产品必然能带来更大的冲击力，既是为“狼来了”这个故事，也是为了用事实告诉杜邦，督促它的动作。
　　孔豫在电话另一端愣了愣，赞叹的“嗯”了一声：“好，方总！”
　　好方总，天生就是干这种事的！
　　方卓与汽油男又简洁的沟通了下相关情况，确保整个框架是可行的，至于能有多少收获就看纳斯达克后续每月披露的空头仓位便可。
　　汽油男干这种事是轻车熟路了，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方卓结束了与孔豫的通话，一时间也有点小小的感慨，有时候就是硬解不够，软解来凑。
　　他没太把这件事放心里，一边在冰芯厂区门口漫步，一边致电关心行业里的其它工作。
　　如同“芯材”公司分享了联合研发光刻胶的成果，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正致力于在更多环节发挥出这样的效果，以期望催动整个行业的快速发展。
　　如此算是在一定范围里进行开源，尽量不敝帚自珍，先把水平提上去，分一分国外厂商的市场。
　　方卓沿着玉壶路从Fab1-1走到Fab1-6，如此一个上午时间的电话过去，手机另一端也就是那几个字——还需要时间。
　　他站在Fab1-6这个全球最先进的晶圆制造厂区门口，回头望向来时的玉壶路，这里已经和当年被领导拉来时的模样天差地别。
　　有人把这片地方叫做“冰芯城”，因为这里的半导体企业是以冰芯为中心一层层往外辐射，也有人把这里叫做“沙子区”，半导体就是在玩沙子嘛。
　　当然，它的正式定位是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是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是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战略新高地。
　　方卓收回目光，正是还需要时间，所以不能让矛盾集中爆发，而是一层层展开，也就才能有持续的战略发展空间。
　　光刻胶是当前阶段的重点，梁博士已经在中芯的平台上继续研发10nm，如果顺利的话，中芯的10nm不说全球第一，也不会落后太多时间，毕竟已经有了冰芯的研发基础。
　　现在已经确定的是，英特尔的10nm与台记的10nm都不会采用EUV，它们最快也是在下个节点才会导入，而7nm节点至少也是2018年，乃至2019年的事了。
　　如此一来，冰芯在制程工艺上仍能保持3-4年的优秀竞争力，进而有更多精力放在内地行业的水平提升之上。
　　届时，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方卓站在厂区门口收获不少注视，他刚要去吃个食堂就见手机有来自梁孟淞的电话。
　　“喂，方总，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和我说个新年快乐？”电话另一端的梁孟淞开口这样说了一句。
　　方卓差点以为对面不是梁博士了，他愣了几秒，说道：“梁博士，我生怕打扰到你，就昨天夜里给你发了条短信。”
　　“嗯，我看到了。”梁孟淞说道，“和你开个玩笑。”
　　方卓觉着这个玩笑有点生硬，但察觉到对面的心情似乎不错，而梁博士本人又是一个工作狂，他笑道：“是研发上的进度不错？”
　　“中芯不少设备确实比我们的先进，放在这里真可惜了。”梁孟淞的语气归于平静，“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们用SAQP四重曝光技术确实存在困难，其中最难以解决的地方是小线宽下怎么保持低电阻和高迁移率，引入Co材料进行互联碰见了不少问题。”
　　方卓有点奇怪地问道：“最难以解决的不是DTCO技术对全局晶体管密度的提升吗？通过应用SDG，减少传统的Dummy Gate的使用，增加单位面积下能容纳的晶体管。”
　　梁孟淞在电话里沉默一会，淡淡地说道：“方总，你不要鹦鹉学舌，要不，你来这边主持研发吧。”
　　方卓有些讪讪：“你说，你说。”
　　“就是……”梁孟淞这样说了两个字忽然卡住，片刻后无奈地说道，“就是有许多问题，但我有信心，预计到年底可以尝试流片，最快的量产是明年一季度。”
　　方卓这次保持了简洁：“好。”
　　梁孟淞等了几秒，没等来更多的夸奖。
　　他整理思绪，继续说着这通电话想谈的第二个重要事情：“10nm工艺还有开发空间，简单说，可以通过放宽尺寸来提高性能，在FinFET晶体管部分增加额外的Gate Pitch选择，降低阻抗，增加漏极，提升通道迁移率，也就是继续打造亚代工艺技术，这会是我们一个不错的选择。”
　　方卓简洁到底：“我相信你。”
　　“你理解什么意思吗？”梁孟淞不确信的询问。
　　“相当于在这一代10nm工艺下打造下一代10nm，提升性能，逼近7nm，对不对？”方卓猜测道。
　　梁孟淞夸赞道：“方总，你不只是能鹦鹉学舌。”
　　方卓感到荣幸。
　　“总之，我们的工艺是有一定保障的，还是需要看供应链的稳定，不然，中芯的工艺出来，也会重蹈覆辙，到时又是生产个几千万枚芯片就缺货了。”梁孟淞多说了两句。
　　“是，我会让大家仔细领会梁院士的指示。”方卓严肃地说道。
　　梁孟淞听出来调侃之意，“嗯”了一声便结束与老板的新年通话，他觉得自己给的消息也算是一份不错的新年礼物了。
　　实则，方卓这边在挂掉电话之后已经高兴的……高兴的在食堂多吃了两碗米饭！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他心情一好，连带着都能分给同行一些关注。
　　易科中止Selfy系列，控制Mars系列供货，推迟上半年发布会，这都是极其明显的讯号，公司产能确实受困于BIS的打击，不得不让出部分市场。
　　过去，易科是中国的诺基亚，是中高端市场的第一大户，现在……这一留白，国内外对手都摩拳擦掌的涌了上来。
　　比如，始终在入门级和中端市场徘徊的OPPO，它在2月14号就提前举办了新品发布会，推出搭载高通骁龙822的升级版处理器，采用的是台记HKMG的16nm工艺，号称可以比肩冰芯的第二代16nm。
　　O记高级副总裁刘作琥上台为来宾介绍产品，宣扬了骁龙旗舰在全球的产品力，也直接对比了与友商的表现。
　　等他结束发布会，接受媒体采访，还提到了己方芯片供应的问题，表示供应充足，不会缺货。
　　只是，他这样说话便被不少人反感。
　　刘作琥在微博上颇为委屈的表示：是记者问我芯片短不短缺，我实话实说，难道连说实话都要被批评？我承认友商的芯片很优秀，但也不至于这么霸道吧，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客观评价，我们这次的旗舰之作绝对是顶级水平。
　　O记这次的旗舰需要一个对标，而如今产能受限的Mars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方卓满足了友商的需求，在朋友圈大方称赞中国国产厂商的进步：BIS是无法断绝中国优秀品牌的发展的，O记也有全球最好的产品，它或许能走易科的发展之路，成为推动内地半导体发展的一部分。
　　易科掌门人出人意料，这多少让O记和外界有些吃惊和纳闷，方总这样有广泛影响力的人都承认友商的水准了啊……
　　只是，仅过几天，O记就发觉己方严重低估了方总的广泛影响力，他这样风口浪尖的人物，他现在这阶段的每一句话都极其容易被分析，包括海外机构……
　　也不知道BIS怎么想的，他们甚至把O记的产品表现拿上了会议桌讨论。
　　尽管只是讨论，但O记管理层真的惊出一身冷汗，连易科这样的体量和影响都扛不住BIS的限制，万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别夸了，方总，别夸了……
　　O记掌门人陈明咏连夜飞往合肥，拜会方总，表达真诚的歉意。
　　“嗨，放心吧，BIS不会的，你们用的是高通芯片，你们想多了，又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方卓面对陈掌门的低姿态，只是如此爽朗回应。
　　陈明咏再三道歉，又真诚表示：“方总，咱们国产品牌才是同一阵营，易科执牛耳，我们是跟着易科一致对外，争取多吃吃苹果和三星的市场。”
　　“谁说不是呢。”方卓笑眯眯地说道，“嗯，现在情况特殊，可能也是我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了，我会注意的。”
　　陈明咏最后敬酒，又委婉表示了对公司高层的调离任用。
　　方卓对此没什么反应，又不是自己公司的事，随便你。
　　哎，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嘿，说出汝名，吓汝一跳。


###第244章 前倨后恭
　　刚刚主持了发布会的高管被调整工作，O记这种时候想低调也低调不下去，还有人声称，连O记掌门人都跑去合肥赔罪了。
　　这难免让人错愕，怎么刚刚拉开阵势就结束了？
　　但也有一些声音浮现，觉得从小道消息来看，你方总也太霸道了，还是借BIS的势头，怎么能刀尖对内呢？
　　方卓没有回应这种声音，可是，YMS总裁戚赫忍不住开腔，还不是在传统办公领域朋友圈，而是直接在微博上反驳。
　　“怎么现在连夸都不能夸呗？你要是一个标准，那就都是言者无心，你要不是一个标准，那还说什么？”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易科冲，是吧？合着易科现在夸都是错的，说句话就得注意影响，就得注意大局，就得被绑住手，堵住嘴，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好人就得站在这里，活该被别人拿枪指着？”
　　“爱谁谁，我眼里就是揉不了沙子！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几斤几两！”
　　戚赫眼里就是揉不了沙子，就是见不得别人抹黑老板的先天冰清玉洁圣体！
　　他这样的话自然引来围观，只是，易科产能受限已经是一件众人皆知的事情，就算YMS总裁再怎么发怒，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能怎么看看“到底有几斤几两”？
　　然而，业内很快就顾不上易科YMS总裁的话了，短短一周时间，魅族、科盛、汉王等手机品牌纷纷发布或预告新机计划，有的是搭载易科光电的“晨光”芯片，有的同样使用了高通的旗舰骁龙，或要再卷一卷入门级，或是同样直奔中端而去。
　　不仅如此，早在年前就传闻也要下场做手机的阿里也推出预告，将会上市自家智能手机，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腾讯、百度，甚至360也确定要在第二季度进军手机市场，已经收购了一家小手机公司。
　　智能手机市场猛然多了些有名有号的牌子，从上到下的竞争都变得更加激烈，而易科虽然也遭遇苹果和三星的降价竞争，但市场份额主要是自家产能的问题，倒是先前跳出来的O记等品牌明显受到更大的冲击。
　　国内产业链日益成熟，核心零件出现级别错位，厂商可以提供一揽子解决方案，圈内大哥意外受创，业内业外不少资金涌动……
　　新年一过，智能手机领域超出预期的激烈起来，拼营销，拼产品，拼优化，拼品牌，大家在滚滚市场里杀来杀去，死来死去。
　　只是，这样卷起来的市场对想要入局的品牌注定不利，强如阿里，也在二月底曝出一则不利于新业务发展的小风波。
　　有人在抖音发布了一条饭桌上喝酒吃饭的短视频，其中，有一位是阿里智能手机业务的负责人，他一边喝酒一边评价自己手上的工作。
　　“哎，我就意思意思得了，这手机怎么和人家易科争啊？”
　　“车撞树上了，你知道刹车了，早两年干什么去了？”
　　“随随便便搞个贴牌的手机就要去干人家的市场，这不是天真吗？”
　　阿里这次发布的手机正是贴牌代工的，而在如此曝光之后，这位负责人也被火速调离，但他的“贴牌天真论”倒是真让这一波竞争里的几个品牌尴尬，说谁呢，你到底说谁呢……
　　不过，总归是阿里自己的人，还是阿里最为难受，手机还没上市呢，负责人先来这么一波发言，偏偏，现在这个时代的热点传播又十分迅速，抖音那边更不受掌控，这手机还怎么卖？
　　阿里想要进军手机业务是马云曾经当面和方卓聊过的事情，确实是想着给易科带来一些麻烦，但阿里当下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而是对电商市场的整体发展研究与把控。
　　直播电商带来了新活力，大部分被抖音占据，淘宝和天猫固然也增加了一些流量，可是，长远来看，己方的增速是难以匹配竞争对手的。
　　除此之外，由“财神”孙同宇创立的拼多多在年后也渐渐运转起来，这让阿里为此开了好几次会，连内网也在讨论这位前高层重返电商所带来的变化。
　　这种讨论的势头让CEO张勇也不得不在会议上给出回应。
　　“大家不用担心，去拼多多那边的都是一些低净值又高客诉的买家，某种程度上算是我们主动赶过去。”
　　“整个体系的升级必然会带来这种情况，但我们各项财务指标都证明着集团的优秀走势。”
　　“我们要进行多维度的发展。”
　　不管是孙同宇这位前高层，还是置于易科系之下的又一电商业务，拼多多都自然的获得了重视，但阿里集团的财报没问题、kpi没问题、业务线没问题、利润没问题，些许意料中的损失也自然就没问题了。
　　张勇认为，今年的直播电商确实有一些挑战，但集团的电商品牌惯性仍能继续延伸到这一块，最重要的是，易科系的核心公司，它必然会遭受更严峻的挑战，也必然会陷入长久的阴霾。
　　这不仅仅是张勇一个人的看法，也是风清扬，是众多机构的看法。
　　易科系固然组织起了直播电商这一阵营里多品牌联合的攻势，但易购、米团、易信等不同公司的利益也必须有所分配，而负责这一分配的易科公司，尽管自家贴牌手机可能起不到大作用，可是，它仍旧需要面临市场激烈的冲击。
　　易科一时间或许无虞，又怎么长时间的承受市场的变迁？
　　截止到三月一日，多个市场渠道已经陆续证实，易科确实彻底结束Selfy的销售，也中止了Mars 9标准版的供货，同时控制着Mars 9 Pro版的数量。
　　易科的核心业务出现越来越明显的征兆，不管它多么强大，不管它培养和配置出了多大规模的体系，确实都无法解决产能受限的问题！
　　虽然易科的云计算业务在增长，虽然易科的笔记本仍然有获得授权，也在增长，虽然易科传出收取体系内技术服务费的消息，但这些带来的营收都难以弥补核心业务的损失。
　　什么叫核心业务？
　　就是，它一衰退，嗅到血腥味的对冲基金们便闻风而至。
　　纳斯达克二月底公布的做空仓位，易科股票相较于半个月前有了个大幅提升，增长至71.9亿美元。
　　这个数字甚至超过数年前易科轧空时的仓位。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体量不同，概念不同。
　　只是，越来越多的机构确实不看好易科的未来，且已经愿意为此投入赌注。
　　知名对冲基金RC的拉塞尔接受媒体采访：“易科现在的股价还是被高估的，它损失的不仅仅是美国市场，虽然我不愿意这样说，但这是一次因为政治因素而导致的商业衰退，易科公司必然还会遭遇更全面的挫折。”
　　记者询问：“易科曾经在金融市场让空头们吃尽苦头，它接下来真的不会迎来股价的上升吗？它还有欧洲市场，还有中国市场，还有许许多多的业务。”
　　拉塞尔想起了数年前震惊全球金融市场的那一幕，即便他当时没有参与，但仍旧为此感到惊骇。
　　那是一场惨无人寰的轧空，而不少基金不仅仅破产清算，有些同行是绝望的走上了楼顶。
　　“这次不一样。”拉塞尔沉默好一会，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不一样。”
　　他缓了缓情绪，认真地说道：“易科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最起码在未来几年都无法解决，等到它能解决，整个品牌也已经失去了市场里的竞争力。”
　　拉塞尔喝了一口咖啡，确定地说道：“你知道易科的手机已经是卖一部少一部了吗？你知道KILL YIKE这个网站吗？顶多三个月时间，易科背后的冰芯国际就会陷入没有原材料的窘境，这不仅仅是易科又或者冰芯国际的问题，是中国那边的产业问题，所以，我们很确定，这次不一样！”
　　与拉塞尔抱着相同看法的人不少，易科和冰芯再厉害，它们也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是症结所在。
　　所以，他们愿意在现在这样的时刻站出来，也是邀请更多的人来做空易科，攫取利益。
　　纳斯达克的做空仓位是每半个月一公布，然而，就在距离3月15日又一次公布数据的前三天，一则消息忽然从中国传来。
　　有来自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消息声称，冰芯已经解决了光刻胶的问题，很快就会恢复产能供应。
　　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曾经有个名字是“冰芯晶圆制造服务联盟”，它这些年发挥了不少作用，也有着与冰芯极其密切的关系。
　　这样的消息流传出来……
　　冰芯没有接受采访，易科没有接受采访，但3月15日的纳斯达克数据一公布，易科股票的做空仓位猛然从71.9亿美元减少至36.7亿美元！
　　空头们像是兔子见了鹰，几乎跑了一半！
　　饶是近来唱衰易科的美国媒体，它们瞧见这一幕也难免调侃，对冲基金们的信心显然不如他们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大，曾经世界最强的手机金融公司确实给空头们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这种在金融市场里的变化同样传回国内，让不少人都觉得好笑。
　　“这些空头前倨后恭，跑的比谁都快。”马云在饭局上聊到易科的话题时评价了一句。
　　“是啊，也不知道产能消息是真的假的，冰芯和易科都没回应。”张勇这样说道。
　　马云思考一会，客观地说道：“恐怕不太真，华盛顿肯定仔细研究过怎么限制易科。”
　　张勇笑道：“一个不太真的消息让空头们纷纷出逃，这就更好笑了。”
　　“是啊。”马云感慨道，“本来易科的做空规模都有可能超过我们阿里了。”
　　张勇不笑了。
　　嗯……美股现在空头仓位最高的正是阿里，第二名是特斯拉，第三名是苹果，这里面的因素比较复杂，但年初的时候，软银作为阿里的长期大股东，也抛售了将近100亿美元的持股。
　　马云吃了口菜，问道：“方总在哪？”
　　“据说又去视察国内的半导体企业了。”彭镭答了句。
　　马云摇摇头：“总是希望易科的业务不要超过阿里，但这个做空，我还是希望易科多追一追的，不然，阿里也太寂寞了。”
　　张勇端起酒杯：“那就祝易科早日赶超阿里，成为世界第一！”
　　饭桌上响起一片既无奈又调侃的笑声。
　　空头们像是成群结队的鬣狗，尽管一时退却，但恐怕还会继续盯着易科的坏消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人到西安的方卓也问了句空头们的情况。
　　刘宗宏回答了相关数据，又谈到前面的阿里、特斯拉、苹果等公司的数据。
　　“嗯。”方卓看着车窗外的浓重夜色，点头道，“希望能在恰当时候追上阿里，勇夺世界第一吧。”
　　刘宗宏笑道：“不愿服输的易科，连被做空这个领域的世界第一，我们也想争一争！”
　　方卓微微一笑，这个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第245章 变化
　　方卓是从合肥开启的又一次内地半导体产业视察之旅。
　　春节一过，邱慈云邱总完全复工，胡正明胡教授也更多的露面以稳定人心，梁孟淞梁博士则是在中芯猛攻10nm制程，而合肥方面围绕着冰芯的产业链上下游都各司其职，包括新阳合肥的研发，它已经拿到国内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资源配置。
　　尽管易科产能的下行压力很大，尽管冰芯的运转已受挑战，但方卓保持着必要的耐心，尊重大家付出的努力，也再做一做产业之内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方卓之前与张汝京有过一趟类似的视察，这次行程与上次相仿，不过，许多项目与之前相比已经开花结果。
　　这种亲眼所见的进步无疑能让人的心情极好，也让方卓这一次的到访收获不少惯例热情外的尊重，尤其到了西安这边，一是有之前冰芯剥离出的存储生产线，二是这里有老领导裘迪。
　　他和老领导许久不见，见面不显生分，自是一阵热聊。
　　裘迪免不了询问易科与冰芯如今的状况，最关心的同样是近期被中外媒体提到的光刻胶问题。
　　“等着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结果。”方卓据实回答。
　　裘迪私底下聊天比较直白，问道：“真的假的？那易科这个产能怎么搞？我看不是有消息，说你们的产能已经恢复或者接近恢复了吗？”
　　他一直比较关注老朋友的事，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真的，那些做空易科股票的空头能跑吗？”
　　“你还关心这个？”方卓有些意外地笑道，“金融市场说不准的，你是信我说的，还是信他们的猜测？”
　　裘迪看了看方总，摇摇头：“你又不是技术出身，你就那么懂冰芯吗？”
　　“这个……”方卓在这方面倒还真没法反驳。
　　“况且，你说话有时候不知道是真是假。”裘迪感慨道，“你方总手眼通天，就能被这样一个问题困住？”
　　“这也不是一个问题啊，只是它比较受关注。”方卓说道，“你看，现在连易科手机都要被人围着干呢。”
　　裘迪皱眉，片刻之后叹道：“风雨来袭，沉渣泛起啊。”
　　“也还好，都是意料之中的问题，做空的，他们的路数不变，不外乎是一批新的秃鹫。”方卓笑道，“搞手机的，易科从来都不怕竞争，这一点我还是比较相信我们的品牌力的，毕竟是从07年到现在一直是智能手机发展的引领者之一，算是有相对的定价权。”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其它什么搞电商搞支付的，也不过都是老对手罢了，一时风雨，不足为奇。”
　　裘迪“啧”了一声，这次再见方总，已经是宗师风范了。
　　方卓看到老领导的神色，笑了笑：“易科这次也几乎没什么花活，就是看研发，就是看关键位置的突破，这有了成果，大部分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像这次的做空与反击，虽说有最终收获的多少之分，但易科不是依赖华盛顿的决策又或者杜邦的恢复供应，如果有这些，肯定能狠狠收割一笔，但如果没有这些，易科只要取得光刻胶的突破，公司未来的预期反弹，空头们自然也就散去了。
　　所以，方卓实际上对金融层面的操作没有太上心，反倒是汽油男十分来劲，大概有擦一擦招牌的意思。
　　不仅如此，当他从合肥走出来，当这一趟见了不同城市里的不同产业环节，整个人也渐渐从聚焦问题的状态变为更为全面的考量。
　　冰芯很重要，这毋庸置疑，光刻胶很关键，这在当前阶段也没有疑问，但方卓不仅仅是冰芯的董事长，还是易科的掌门人。
　　冰芯所提供的是先进的制造工具，而如何利用这个工具来产生更大的价值便是易科乃至易科系需要探索的。
　　当前这个阶段的前者出现问题，但不意味着后者就没有问题。
　　方卓在和老领导聊了会半导体产业链，后半程便是出乎裘迪意料的在聊整个环境的变化。
　　“方总，你觉得互联网要迎来存量时代了？”裘迪惊讶。
　　“不同的企业在不同的市场环境里有不同的感知，但对我们易科来说，嘿，我们是卖手机的，今年虽然自家产品情况特殊，但观察整个市场，这个增长幅度应该是在放缓了。”方卓说着易科所能感受到的讯号。
　　去年根据IDC的数据，全球智能手机的出货量达到14.3亿部，同比增长10.1%，但Q4的增长已经放缓至5.7%。
　　今年一季度的数据还没出来，但IDC也有个大体的评估，再以之衡量全年的趋势，确实有继续放缓乃至增长停滞的可能性。
　　易科是卖手机的，自然也以最切身的数据进行预测，评估战略，展望发展。
　　硬件销量上的变化是一个指标，但它可能带来的是移动互联网未来一段时期的变化，乃至，整个经济趋势的某种反应。
　　易科不能到了市场真正转变成存量时代的时候再进行应对，必然要提早布局。
　　这是方卓从合肥出来后考虑的事情，做增量，做大蛋糕，这是过去一直在做的，但以后怎么划分蛋糕会是一个考验。
　　而且，还需要从技术研发里寻找到新的驱动引擎，这也很重要。
　　易科现在在进行尝试，“鲲鹏”项目的电动车是一个动作，只是，方总心里对它仍旧比较犹豫，也在观察和等待验证。
　　相对来说，他更想看到的还是简约但不简单的商业逻辑，比如，仍旧基于先进制程的电脑CPU。
　　这不简单，但能一眼看到易科在这上面的机会。
　　易科过去两年的笔记本卖得还不错，可是，方卓认为这一相对传统的领域仍有易科可以竞争的空间。
　　方卓看了一路半导体产业链，但他的思绪却更多地聚焦在半导体领域中具有更高附加值的产品和技术上。
　　裘迪听了这样的一席话，仿佛看到面前这位老朋友不断翻阅文件又实地走访的模样。
　　他由衷地说道：“方总啊，没见你之前，我也觉得易科这次危机很难，但见了你之后，我忽然觉得，易科的路还很长啊。”
　　方卓“哈哈”一笑：“我其实精神状态还是很紧绷的，最近睡眠都少了，但易科内部还不错，市场退出，股价下跌，产能受限，事是不少……不过，你猜我们公司内网今天的热帖第一是什么？”
　　裘迪稍微猜了猜：“光刻胶的产能消息？华尔街的做空？”
　　他见方总连连摇头，不继续往下猜，要看结果。
　　方卓笑眯眯的打开手机，把内网现在的热帖给老领导看。
　　裘迪拿过手机，瞧了一眼，愕然抬头。
　　方卓耸了耸肩。
　　今日份易科内网热帖第一：食堂刘师傅退休，已经开始怀念他做菜的味道！
　　热帖第二：易科食堂与冰芯食堂的水平到底孰高孰低？
　　裘迪真切的感受到易科内部的某些氛围，好像真没那么紧张，又好像有些松弛得过分。
　　※※※
　　援引某位中国晶圆制造联盟高层的消息似乎得不到证实。
　　易科解决了光刻胶的问题？
　　易科没声音，冰芯没声音，行政层面没动静，员工们没动静，唯一有动静的就是鸡飞狗跳的空头们。
　　来了，凶猛的71.9亿美元！
　　走了，虚弱的36.7亿美元……
　　当本次做空易科的机构们被群嘲，RC对冲基金的拉塞尔真切感受到了尴尬，他是立场公开的空头一员，但看到来自中国的未经证实的消息，也忍不住立即减少了将近一半的仓位。
　　更有甚者，他还知道有同行直接一走了之。
　　然而，拉塞尔等了一周时间，既没看到易科与冰芯的正式或非正式的言论，也没看到易科手机的供应变化。
　　如此再回头一看，这样得不到证明的消息似乎不值得那么大反应……
　　拉塞尔仔细思量，不仅采用一些机构对易科出货量的观察，也询问了BIS方面的意见，而后者认为，中国内地的半导体行业在短期内解决不了光刻胶的问题。
　　“嗨，拉塞尔，这时间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你要知道，这对他们是一次极其突然的措施，压根不可能迅速解决的。”
　　“如果冰芯的产能能在2年时间重新恢复，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拉塞尔，这是一次完美的突袭，相信我们。”
　　拉塞尔尊重了专业人士的意见，但他在做决定之前也和同行进行了交流，比如，曾经参与做空易科但遭受损失的桥水基金。
　　桥水基金比RC基金要果断，听到不利消息后撤出的果断，见没有动静之后又重新进去的果断。
　　“拉塞尔，这是一则假消息，大家反应过激了，况且，易科的预期一定是走低的，只是看低到多少罢了，我们坚定的看空易科。”
　　拉塞尔询问对方：“那桥水之前为什么要走？”
　　“害怕啊。”桥水基金负责本次动作的基金经理埃德森极其坦诚，又反问道，“你不害怕吗？”
　　拉塞尔：“……”
　　确实害怕。
　　中国那边消息一出，易科股票直接被拉升，又赶上同行的一致行动，这次已经损失不少。
　　不管美国媒体最近几个月如何描述易科掌门人的错误决策，不管BIS如何限制了易科和冰芯，但……
　　但是，那是方总啊！
　　拉塞尔回答了同行的问题：“不，我不是害怕。”
　　埃德森惊奇：“是吗？”
　　“是的。”拉塞尔严谨地说道，“我只是出于对方总的尊重。”
　　埃德森哈哈大笑：“很好，如果有见到方总的机会，你应该把这话亲口对他说。”
　　拉塞尔已经有了决定，继续说道：“但现在同样出于对方总的尊重，RC基金决定为易科的溃败也贡献一份力量。”
　　“我喜欢你的那句话，这次不一样。”埃德森说道，“这次不是商业，不是金融，而是政治，方总已经拿到了很多东西，现在到了他的买单时刻。”
　　拉塞尔同样很喜欢埃德森的这种描述。
　　他结束与这位同行的通话，思考和整理了相关的数据，又在推特上更新一条动态：#买单时刻#。
　　某种程度上，易科前两次是伙同白房子吃了霸王餐，这一次不一样，现在就需要方总一起买单了。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纳斯达克再度公布了做空仓位。
　　仅仅两周时间，做空易科的仓位再度重返70亿美元，并且已经超过上个月底，以78.7亿美元的规模逼近下一个整关。
　　空头们比上次更加汹涌的冲了进来，成为新闻报道的又一素材。
　　※※※
　　中国，合肥，新阳实验室。
　　易科的产品数量告急，冰芯的光刻胶日益减少，华尔街正在凶猛做空，媒体们争相报道和预言东方企业的衰落，但这些似乎都与合肥这边的实验室没什么关系。
　　作为研发负责人之一，柴庆良知道手头上的工作意义重大，但是，他本身就是个蔫性子，就是平静的做做手上的工作，思考问题的所在。
　　4月1号，愚人节，新阳的员工们中午都喜欢到冰芯的食堂吃饭，或者说，如果可以选，大家都愿意来这边吃。
　　冰芯食堂的饭菜水平很高，据说是某一年由方总专门从全国各地请来的大厨。
　　因为昨天的纳斯达克数据公布，今日份食堂里的话题多少还是与易科的被做空有关。
　　柴庆良一边默默吃饭，一边听朋友畅聊易科曾经震惊全球的轧空。
　　好吧，那好像很厉害，但和自己手里的工作有什么相关呢？
　　唔，ArF氩氟激光光刻胶如果用于16nm，如果要对深紫外光具有良好的透明性和光敏性，还是得追求更高透明度、耐刻蚀性和化学稳定性的环状聚合物，要建立新型的树脂体系，以前是用聚对羟基苯乙烯和它的重氢化或化学改性的衍生物，现在需要……
　　“喂，喂，老柴，你有没有在听？”对面正在叙述易科光辉金融史的童永建发现朋友似乎在走神。
　　“噢噢。”柴庆良茫然的抬头，又低下头，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写化学式，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到一种新的聚酯环族丙烯酸酯，嗯，需要试试新的环族结构。”
　　“是吗？有用吗？”童永建忽然有点泄气。
　　柴庆良耸耸肩，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试试呗，嗯，聚酯环族丙烯酸酯。”


###第246章 现状
　　四月份的第二天，易科的股价已经出现明显的回落，公司整体市值也从阶段性高点的2895亿美落到2660亿美元，连最新出炉的出色财报也无法挽救这一趋势。
　　易科2015财年的净营收达到1619亿美元，相较于狂暴的2014年财年仍旧有21%的增长，这一点在去年下半年动荡的局势之下殊为不易。
　　只是，易科2015的财报越漂亮，它今年的财报就必然越难看，毕竟，已经失去的美国市场在财报里明确的贡献了34.1%的营收。
　　据分析，这与易科第四季度全力为美国市场供货和渠道商清仓式销售有关。
　　但这样重要的市场甚至已经不是易科如今最关键的问题。
　　比34.1%这个数字更重要更关键的是71.2%。
　　这是易科财报里手机产品贡献的营收比例。
　　依旧与去年财报类似，不是易科的平板、笔记本、移动生态等业务收入不能打，而是手机业务太能打了，整个2015年的比例相较于2014年的69.9%，反而又有所提升。
　　也因此，易科手机的产能问题优先级已经高于美国市场的剥离。
　　按照华尔街讨论，易科如今的股价反应了失去美国市场的利空，但产能问题这一大利空还没能完全消化，也就是，还有下降空间。
　　据说是来自中国晶圆制造联盟的光刻胶消息让易科股价有所波动，只是，这样的利好消息得不到市场里实际产能的验证，也就难免让股价进一步受挫。
　　对冲基金的反应总是更迅速，嗅觉也更敏锐，他们在验证和检索各式各样的信息之后也就催生出更大的贪婪，易科似乎真的没招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正越来越被市场里的表现所证实。
　　四月份的第一周，欧洲市场里的Mars 9 Pro也频繁的出现缺货情况，与此同时，易科似乎频频在尝试企业业务的发力。
　　到了月中，2016年的Q1财报拨开了大家对易科如今真实状况的好奇，相较于去年同期，净营收、运营利润、净利润等关键数据都出现大幅下滑。
　　其中，2016年的Q1净营收为293.44亿美元，同比去年Q1的524.32亿美元，下滑44.03%；运营利润97.2亿美元，同比下滑47.23%；净利润62.7亿美元，同比下滑54%。
　　易科的市场在萎靡，产能在受限，利润在下降，产品成本在提高，以及，还要加上一个“显著”的描述。
　　与此同时，不管是苹果还是三星，它们的Q1财报都创下新高，也有多位高管激动发声。
　　“美国市场是全球最先进的市场，我们很高兴的看到美国消费者们在越来越多的使用三星手机，这是极其正确的选择！”
　　“三星是全球最好的手机，是安卓之皇！”
　　“三星是全世界的消费者共同用实际行动支持的智能手机销量冠军！”
　　今年搭载了高通骁龙的三星格外兴奋，一方面使用了台记的工艺，确实没了过去两年被困扰的问题，另一方面很大程度上继承美国市场里的安卓生态位空缺，自然也就销量大涨。
　　只是，苹果比三星还要滋润。
　　易科凭借Mar 8.8和Mars 9连续两年的确定了自己在御三家里第一的位置，但这种良性循环被地缘政治打破，原本居中的苹果有了更多的空间，瓜分到易科留下的更多份额。
　　华尔街极度看衰，对手们瓜分市场，对冲基金再次涌入，产业链迟迟得不到支撑，股价进一步受挫……
　　伴随着Q1财报的出炉，易科的产能窘迫之上平添了几分悲壮。
　　搜狐财经春节之后在抖音尝试了以短视频的方式对话不同嘉宾，而它在看到易科的财报之后专程请了自家掌门人张朝阳评价现在的情况。
　　“易科现在还是很赚钱的，股价虽然还是下跌了，但现在这个情况多少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下跌幅度还行。”
　　“它一季度赚了差不多420亿中国币，这是净利润，营收也有将近2000亿中国币，体量还是很大的。”
　　“换了我们搜狐，要是能有这成绩，我能绕着北京跑三圈。”
　　“当然，标准不一样，这个衡量的标准不一样，不管是我们同行，还是什么华尔街、硅谷又或者大众消费者，都是在拿一个全球性的大公司标准来看易科。”
　　“应该这么说，咱们都是用世界50强的标准来看易科。”
　　张朝阳摊了摊手：“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标准？”
　　他面对镜头，想着易科现在的情况，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易科确实已经到过那样的位置，而且是一年一年在大家眼中发展起来的。”
　　易科的发展史很透明，当初的第一笔天使投资都是从电视节目里拿到，而过去这些年，易科的产品也是一步步爬上世界第一的位置。
　　所以，张朝阳这声叹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意难平。
　　要是被商业手段击败也就罢了，这被地缘政治的因素击倒，算是什么事啊？
　　“张总，你觉得易科的产能问题需要多久能解决？易科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处理面临的挑战？”搜狐财经的主持人提问。
　　张朝阳先后两次摇头，沉吟再三后说道：“易科的事又难又复杂，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也几乎没有人能说清，但我对方总还有期待。”
　　他皱眉再皱眉，最后一次摇头，颇为忧虑地叹道：“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作为商业上的老资历，张朝阳面对镜头的忧虑让观众觉得很真实，而不少国内的媒体甚至博主都在给现在的易科出着主意。
　　不管主意有没有用，大家确实渐渐有了一个共识，现在真的到了易科危急存亡之时。
　　4月15日，纳斯达克固定的信息披露时间，易科正在火速追赶前面被做空的公司位置，仓位已经达到了105亿美元，排名第四。
　　阿里119亿美元，特斯拉110亿美元，苹果106亿美元，易科105亿美元。
　　也就是这一天，方卓结束自己的内地半导体产业链视察之旅，返回上海，参加了近期密集举行的易科总办会议。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我看到搜狐张总的话了，你们怎么想？”
　　方卓会前一杯苦咖啡，开场白就是引述他在抖音上看到的切片视频。
　　“确实不太容易。”戚赫客观的答了一句。
　　方卓点点头，笑道：“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就留给我们？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冰芯中芯不懈于内，有志有才忘身于外者，盖追易科之辉煌，欲报之于危难之际。”
　　他顿了顿，又说了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是力挽狂澜之时。”
　　“方总，你要是这样录一段，点赞和转发肯定高，还能推一推我们的股价，再给上上下下提提士气。”虞红由衷地说道。
　　“我是有感而发，困难是有的，希望也是有的，我这一趟看到大家都在努力，心里很安慰。”方卓说着视察之旅的感触，“大家也都很关心易科，愿意提供能力范围内的最大帮助。”
　　众人纷纷点头，这一次不管从什么方面，其实都能感受到大家对易科的期盼和助力。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可能还面临局势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虞红斟酌道，“产能问题需要等，我们今年还有笔记本可以卖，英特尔和AMD都有对我们的许可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线可能也就被掐了，公司内部又没有完全准备好，就算芯片设计好了，还需要先进制程的加持。”
　　易科的Y-Book笔记本实际上在过去两年都卖得不错，只是被掩盖在手机产品的表现之下，而因为它这样的成绩，易科对于这条线的目标是成为国内市场前三与全球前五。
　　去年的全球笔记本出货量大约是1.6444亿，较之前年下滑6.3%，从这样的发展趋势来看，易科在这个领域发力似乎不是太好的选择。
　　但是，易科在去年已经卖出了2109万台Y-Book，接近了全球第五的角色。
　　这样的效果有些出乎内部预料，也被普遍认为是有来自智能手机品牌力的带动，就更让大家不满足于一个品牌组装商的定位。
　　只是，不想当品牌组装商不单单是硬件的问题，系统生态的拓展、驱动的屎山屎海、各种兼容支持等等都十分棘手。
　　从这种角度来说，用冰芯的先进工艺在AMD那边赚点辛苦钱就已经不错了，高附加值的产品确实有着很高的有形的无形的门槛。
　　方卓淡定的回应道：“一步步来吧，什么时候被掐，那就什么时候面对，一回生二回熟，大家习惯了就行。”
　　戚赫这时问了句：“方总，中芯那边能提供的助力……”
　　“中芯还不错。”方卓只这样简单的答了一句。
　　梁博士率队进中芯仅有少数人知道，他也不打算在这个场合聊这样的消息，中芯是国内除了冰芯最先进的代工厂商，它现在就有用20nm为易科光电制造“晨光”系列芯片，也是后者在验证格芯技术后的新选择。
　　“我们的笔记本还可以卖，我们的智能家居增长速度也很不错，YMS的生态实际有很多利润挖掘，还有技术服务费的开拓也有空间。”戚赫一笔笔的说着今年可以弥补营收的业务，“易科云今年的对公大概需要消化，但欧洲市场的表现没太受影响，或许还能保持30%的增长。”
　　易科被产能影响到的是Mars、Selfy、Galaxy这三个系列的产品，其中，手机是核心业务，平板也是易科先前的第二增长曲线，而笔记本则是第三曲线。
　　刘强东也在旁边跟着算：“笔记本增长30%，营收补出来39亿美元，智能家居增长个10亿美元差不多，YMS生态稍微多点广告，这算15亿美元，易科云今年的情况不错，多个20亿美元，还有技术服务费，我们从易购、米团、抖音、易信那边收点钱，加起来收它们30亿美元……还有对易科光电转让的技术费用，打个折也有10亿美元了，这些就不少了。”
　　戚赫的心算速度很快，给了个答案：“124亿美元！”
　　方卓忍不住笑道：“你们是会扒皮的，今年的营收目标啊，能守住800亿美元就是成功，该过苦日子的时候就过一过吧。”
　　这以去年为标准便是一个极大的降幅，但易科过去两年的增长很快，如果以两年前的营收作为参照，800亿还算可以。
　　易科内部先前讨论的目标实际上是900亿，不过，方卓觉得这种特殊阶段没必要绷那么紧张。
　　但既然聊到这，他也就继续听一听不同业务上下一步的规划。
　　如此一个上午的会议结束，待到其他人都离开，虞红问了句现在一个比较有希望的方向：“梁博士在中芯的研发还顺利吧？两边磨合没问题吧？”
　　“顺利，嗯，挺顺利，中芯那边挑出来的团队没什么不满意。”方卓略一停顿，笑道，“听说梁博士到了中芯，第一句话就是‘大号战绩可查’，然后大家就都服气了。”
　　“你心态是好，什么时候都能开玩笑。”虞红这段时间从早忙到晚，神色之间有些憔悴，但她自己没觉得，还是在思考公司的事情，“梁博士那边如果能顺利推出10nm，按照这次的经验，如果中芯也受限，这一批10nm芯片的备货最多也就6000万颗。”
　　中芯需要良率和产能的爬坡，一切顺利的话，若是遭遇同样的光刻胶困境，中芯也就是半年的产能。
　　虞红皱眉道：“这样被动挨打，确实比较挣扎，关键的还是恢复光刻胶的供应，好歹能让基础的生产维持供应，能让血液流动起来。”
　　方卓微微点头，没提光刻胶年内突破的可能性，提了个别的事：“北京那边让冰芯再提交一份专项企业扶持名单，现在是要集中更多的资源了，一旦中芯取得10nm的突破，如果也遭遇限制，那必然就是更大范围的对抗。”
　　虞红走了几步，招呼办公室里的机器人冲杯咖啡，然后坐到沙发上，蹙眉道：“华盛顿从决定对易科动手就直接上了很严厉的限制，修改法律，踢出市场，支使盟友的企业，不顾一切的要扑杀我们。”
　　“我现在觉得，这还是很有标志性意义的，我指的是，如果易科挺过去，那就是一个反抗华盛顿的样本。”
　　“这还挺有助于打破大家某种程度上的畏惧的。”
　　方卓笑道：“虞总把意义拔高了啊，我们就是做好当下，其他的影响啊、波动啊，有也行，没有也行，都是自然而然的。”
　　他继续说道：“我回来的路上也在想易科的市值，后来还是觉着，市值不市值的，我们发展到现在有各类IC设计，有先进的制造工艺，有真切的产业链企业，这些都很有价值。”
　　方卓也接过机器人递过来的咖啡，又笑道：“这个机器人也是一个不错的成果，视觉识别和数据处理与指令理解，这些比之前进步多了。”
　　他抿了一口咖啡：“易科系解决了性能的问题，构建了一定的生态，现在再突破产能的限制，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性能，生态，产能。
　　虞红忍不住点头，这是简洁的战略重点总结。
　　她踌躇再三，问了个问题：“光刻胶那边是不是已经有消息了？”
　　方卓不动声色的反问：“何以见得？”
　　“看你的眼神。”虞红凝视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眼神好像不一样。”
　　方卓：“……”
　　他喝了半杯咖啡，笑道：“不，我刚才在窗边向上天祈祷，希望能获得加持，让我有更多能力和思路的来解决我们面临的问题。”
　　虞红狐疑地看着方总，又开始胡扯了。
　　“但上天没有给我动静，办公室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方卓看着自己搅动商业风云的双手，“我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我不用加持，就是最强的我。”
　　“行行行，别扯了，我不猜了。”虞红觉得还是验证了一定的倾向，但她也不再追问，苦日子长一点短一点，现在似乎也无所谓，易科单凭国内市场便能活下去。
　　这是易科这些年的品牌力，是这些年的研发投入，是这些年上上下下的努力。
　　方卓摊手：“你再问一问，我就要和你细聊了。”
　　虞红瞪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抬腕看了看时间：“准备开会去了，不管是好是坏，不管又有什么不确定性，都你自己担着吧。”
　　方卓伸手，礼送虞总离开。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自己，他思考了一会公司的事情才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来自新阳合肥的研发报告。
　　方卓仔细地看了一会，不得不承认，确实真的一点看不懂，但明白结论的意思就行。
　　他默念几遍报告里的名词，又拿出笔墨纸砚，略一酝酿情绪便大笔一挥，写下了“聚酯环族丙烯酸酯”八个字。
　　方卓欣赏了一会这八个字，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它挂在办公室的念头。
　　算了，只是有可能性，还是等具体的落地吧。
　　方卓悠悠一叹，收起心里泛起的躁动，把字锁进抽屉。
　　不管是光刻胶还是梁博士的研发，两者只要有一个出现转机，易科如今的挣扎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整个体系也都会具备更多的活力。
　　不过，现在的挣扎也是真的让人头疼的挣扎……
　　方卓对未来有信心，其实也不介意聊易科的现状。
　　他人回上海，一边处理各类工作，一边也抽空拍了拍自己办公室里新进化的机器人，向大家介绍了视觉算法的进步。
　　易科粗糙版机器人让观众很开眼，但短视频评论里的多数人还是在问易科手机的产能。
　　方卓见到总是这类问题，也就客观的介绍情况，承认易科的挣扎。
　　这种来自易科掌门人亲自说的话无疑会成为新闻报道的内容，但不论股价的下挫还是市场的表现，其实都不是秘密，也没什么好隐藏。
　　只是……
　　没过两天，纳斯达克四月底的数据公布，原本认为因方总言论而产生炸弹效果的做空数据竟然不增反降，减少了将近20亿美元。
　　纳斯达克这一数据已经成为媒体衡量易科情况的参照物，这陡然一降，倒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同样，方卓也颇为迷惑，这次既没狼来了，也没出现市场产能的变化，还没什么利好消息，怎么空头又跑了一小波。
　　汽油男孔豫针对这种情况给出自己的见解：“方总，他们可能没理解你的坦诚，认为这样的表态是里面有诈，所以……”
　　方总式坦诚曾经让人吃过很大亏，他嘴上又常常不饶人，忽然这么一出……
　　所以，有心理阴影的便紧急避险一波，导致出现如此吊诡的一幕。
　　方卓嗤笑：“这也算是有影响力了吧？”
　　“是，这绝对是方总广泛的影响力。”孔豫称赞，“他们还认为我们设了陷阱，就是纯纯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卓欣然接受称赞，陷阱归陷阱，但这次堂堂正正的研发是君子大大方方的陷阱，再这么踩进来，实属当诛。


###第247章 前沿与耗尽
　　纳斯达克的做空仓位数据变动只是一个小插曲，真让让外界对易科有更多关注的是它上半年的发布会终于来了。
　　易科过去两年都在上半年有春季发布会，但今年已经推迟到了夏天。
　　时值五月，天气渐渐燥热，退出美国市场后的易科把时间定在了9号，只是，当确定是由YMS总裁戚赫主持，外界的期待一下子变低了。
　　戚赫倒不是不算高层，他的履历和目前负责的YMS事业群都挺不错，但他和手机、平板、硬件供应链等如今备受关注的领域都距离较远。
　　不少媒体都认为从这样的人员安排便能猜到易科本次发布会不会回应多少公司如今面临的棘手问题。
　　还有媒体希望能换成方总主持，实在不行，换成虞总也行啊。
　　戚赫注意到这种言论，心里稍微有点恼火，但也说不了什么……这特么，这特么真让他们猜对了……
　　这次发布会确实没法回应那些问题……
　　甚至，还没定时间的下次发布会都不知道行不行……
　　戚赫本来也不想主持这次发布会，但其他人纷纷提前有了理由，自己又被方总点名，也就只好出战。
　　他就一个要求，希望方总能到场支持，然而，这样的要求也被拒绝了。
　　但是，戚赫8号晚上的时候又接到刘秘书的通知，老板会在明天出席。
　　“方总明天不是不来吗？怎么改主意了？”戚赫奇怪。
　　“有国外的客人过来看发布会，方总觉得不出席显得不太礼貌。”刘宗宏回答道，“像英伟达的黄仁勋还带了礼物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事情。”
　　“好吧。”戚赫悻悻地说道，“我还以为方总发善心了。”
　　刘宗宏就当没听见。
　　易科这次的发布会依旧在易科中心举行，但不会设置正式的媒体环节。
　　因为黄仁勋等人的到来比较匆忙，所以，方卓没有在深夜招待，只是电话里略一寒暄，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见了这样一批硅谷来客。
　　易科退出美国市场，又遭遇华盛顿的限制，还有做空机构在旁窥伺，现在的情况无疑比较低迷，但不是所有人都在期待易科的陨落，硅谷反而是有不少公司或者高管对易科这种非正常情况表达过不满。
　　从音乐播放器到智能手机，从提出软硬化一体到催动安卓发展，从挑战巨头到成为最耀眼的巨头，易科这些年历历在目的发展同样有不少追捧者，他们对于易科的状况是比较同情和遗憾的。
　　当然，黄仁勋没有这种想法，自家公司的市值还不到600亿美元，暂时没心情评价易科这种两千多亿美元市值的公司，他就是想把手里的工作做好。
　　所以，他这一趟过来是带来了亲手签名的纪念版DGX-1，希望易科能够大加采购并继续发展人工智能技术。
　　英伟达在上个月刚刚推出了基于P100 GPU加速器和NVLink端口的混合立方体网格的DGX-1系统，把8个GPU耦合到一套实质上的NUMA共享内存集群中。
　　同样是上个月，黄仁勋在GTC 2016上再次喊出了“英伟达会是一家AI公司”的口号。
　　要做AI，单凭英伟达一家公司肯定不行，况且，英伟达更多的是在提供工具，自然希望更多的公司和资源都投入到这个赛道，而易科之前在硅谷网罗了一批极其尖端的研发人员，也一直利用Siri收集数据，在这一前沿领域很有突破的潜力。
　　尽管易科现在陷入了危机，但黄仁勋认为只要度过这样的艰难时刻，它必然还会继续在前沿领域投入。
　　这天上午，黄仁勋在易科23的总裁办里聊了许多，也见到易科的机器人——已经被命名为守卫“Guard”的机器人。
　　方卓像对许多访客展示的那样继续让Guard为大家倒了咖啡，也依旧收获大家的赞叹。
　　“方总，你们这个算法和处理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了！”黄仁勋夸奖。
　　方卓倒是没有掩饰真实情况：“我听他们说，现在识别的都是静态的，动态识别就差很多，还需要全方位的提升，我看你们在CES展示了自动驾驶的成果，能以每秒184帧的速度，运行复杂的深度学习程序，这是挺不错啊，什么时候能落地？”
　　英伟达想要转型为一家AI公司，除了硬件，也在应用上有所研究，黄仁勋之前与特斯拉的马斯克共同探讨了辅助驾驶系统乃至自动驾驶系统的发展前景。
　　黄仁勋嘿然一笑，指了指门旁边的守卫机器人：“大概能和这台Guard落地速度一样。”
　　方卓大笑，这确实还需要再费费工夫。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乘车前往易科中心，而方卓在路上仍旧在和黄仁勋聊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的事情。
　　黄仁勋知道易科成立了“鲲鹏”电动车项目，也眼见为实的看到易科机器人的研究，他比来时更多了兴趣。
　　“方总，我认为不管是电动车上的自动驾驶，还是机器人这种革命性产品，它们都需要依托一个更核心的‘大脑’。”
　　“如果没有大脑，我们在‘四肢’上的研究总是难有跨越式的进步。”
　　“当然，我不是说电动车这样的项目就不是一门好生意，特斯拉现在其实做的就挺不错。”
　　“我只是认为，如果想要看到更激动人心的进步，还是需要……”
　　黄仁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个进度很难，易科没有停下这方面的投入，我们给予吴恩达教授他们很大的支持。”方卓语速放缓，摊了摊手，“但确实，不光是我这样说，吴教授他们也坦诚，这很难，还需要时间。”
　　黄仁勋说着自己的感受：“我认为业界已经在通向那个奇点的路上，将来一定会有耀眼的成果。”
　　方卓笑道：“这个奇点的将来有多远？”
　　“不管有多远，耐心和决心都是必备的。”黄仁勋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所以，优秀的硬件也是必备的，我们的DGX-1绝对可以为易科的研究提供助力。”
　　“那么……这样的超级硬件需要多少钱呢？”方卓大笑。
　　“零售价12.9万美元。”黄仁勋认真地说道，“方总，如果易科可以大批量采购，我们可以在价格上再商量。”
　　方卓已经在办公室里看到了黄仁勋亲笔签名的DGX-1，说是在今年Q4才正式上市，性能可以媲美250台CPU服务器。
　　但这不光是大量采购硬件的问题，更是一个深入使用CUDA生态的选择。
　　“英伟达的硬件产品很优秀，但你也知道易科现在正遭遇一些不公平的对待。”方卓思考着说道，“易科当然愿意继续在这个领域投入研发，你也认为这个赛道会有奇点的到来，但那个时候，易科再遭遇华盛顿的针对，怎么办？”
　　“我相信易科在经历华盛顿这次的事件后肯定会有备案。”黄仁勋坦诚地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英伟达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就像易科YMS填补了谷歌在华的GMS空白，易科也会有自己的团队。”
　　他又说道：“方总，我很相信易科的竞争力，难道你不相信吗？”
　　方卓大笑：“我也相信。”
　　黄仁勋知道易科有自己的服务器芯片，还买了AMD的核心架构，再加上又有冰芯国际这样的制造能力，那便肯定在GPU这方面有研发。
　　但不管对英伟达还是易科来说，以后的事是以后的，什么时候能看到一个奇点还不知道呢。
　　黄仁勋希望CUDA的生态能更加强大，希望能搭建出一个新的平台，甚至于，他也直言不讳的和方卓谈了这方面的想法。
　　易科中心里人声鼎沸，这次依旧有许多媒体记者前来参加，而在目睹方总等人入场后，他们的采访热情便在拼命挪动的脚步中展现出来。
　　方卓只是微笑，没有回应那些抛在空中的问题。
　　黄仁勋瞧着这阵势，忍不住说道：“大家都很关心易科的情况。”
　　“是的，大家都为易科遭遇的限制不满。”方卓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早晚会得到解决的。”
　　黄仁勋想说的第二句话便在后半句中被回答了。
　　易科发布会没有太出乎媒体和业内的预测，这次并没有推出手机和惯例的平板产品，倒是更新了Y-Book，又推出了纳入智能家居的易科电视，以及，戚赫在台上还介绍了易科云业务进一步开拓的业务范畴。
　　黄仁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英伟达曾经尝试在手机芯片上做出产品，还和易科系的入门级手机有过合作，但市场上没有什么反响。
　　现在坐在第一排，感受着这家全球知名手机品牌在困境里的挣扎……还是很有参与感的。
　　等到发布会临近结束，黄仁勋瞧见方总平静的表情，问了个问题：“方总怎么看我们公司现在的转型？我听说MIGA基金挺看好我们公司的股票？”
　　方卓微微点头：“是的，MIGA基金投了不少美国上市公司，英伟达……像我们技术副总裁埃尔德，他上个月还在会议上提到你们。”
　　黄仁勋来了兴趣，好奇易科的内部评价。
　　方卓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埃尔德的评价很高，认为英伟达是真想在深度学习DL领域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像AMD、英特尔那些公司只是在嘴上号召，是在把DL当作公司未来的主要目标。”
　　他笑道：“埃尔德还说，你会管一线的工程师，会布置任务，检查进度，属于大厂老板里对新技术细节了解最深的，号召我向你学习。”
　　黄仁勋一阵笑，倒是没有否认这种细节，他知道埃尔德这位统领易科研发战略的副总裁，他是斯坦福出身，这几年为易科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基本取代易科曾经CTO许柯登的位置。
　　“我是真的认为DL的发展在加速，当然，现在的主流认识仍旧觉得人工智能距离奇点突破还很远。”黄仁勋笑完之后斟酌道，“但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我们再回头看，这种把不可能化为可能的过程正是我们干这个的魅力。”
　　方卓深以为然：“我也喜欢把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挑战。”
　　黄仁勋知道方总还有另一层意思，易科现在的危机在许多机构看来就是绝境了，按照预测，冰芯国际这个月的光刻胶就可能要消耗殆尽，接下来会是这个体系运转的艰辛时刻。
　　方卓看着台上的戚赫，说道：“打个五折吧，易科可以下个大单。”
　　黄仁勋停住刚要喝水的手，扭头道：“夺少？方总，你说夺少？？”
　　“12.9万美元，实际物料成本算你1万1就不错了，再加上研发成本，加上你的生态平台成本，6万美元，肯定还赚不少。”方卓认真地说道。
　　黄仁勋没好气地说道：“方总，你觉得这可能吗？”
　　方卓叹道：“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不就是我们做事的魅力吗？”
　　黄仁勋“哼”了一声，觉得方总这个时候特别没魅力。
　　“黄总，你也知道易科现在的情况，我很喜欢英伟达的CUDA生态，请务必让易科为这份生态出一份力吧。”方卓劝道。
　　他继续说道：“就像当年易科加入安卓阵营一样。”
　　英伟达的CUDA生态是一个围绕CUDA技术构建的综合环境，涵盖了硬件、软件工具、编程模型、库、框架、应用和支持服务等多个方面。
　　方卓见黄仁勋还不回应，最后说道：“英伟达是行业的领导者，易科十分愿意与你们合作，不然，难道我们要捏着鼻子用英特尔的Xeon Phi吗？”
　　英特尔在深度学习领域也有布局，12年就推出了用于高性能计算的Xeon Phi，今年则是刚推出代号Knights Landing的第二代Xeon Phi协处理器。
　　也就是，它实际是推出类似GPU的通用计算卡，但复用CPU的软件生态来和GPU抗衡。
　　就易科目前的使用来看，英伟达并没有拉开与英特尔多大的差距，后者仍然是能与前者抗衡的。
　　不过，英伟达这次带来的DGX-1，它里面使用的GPU是P100，参数上的差距已经在加大。
　　黄仁勋当然听出来方总是什么意思，易科是有选择的。
　　他皱着眉头道：“方总，砍价太狠是容易招人恨的。”
　　方卓微微一笑：“恨我的人太多了。”
　　台上的戚赫完成了易科上半年的发布会，冲着来宾和媒体鞠躬致意，台下则是响起掌声，而不少媒体又开始蠢蠢欲动。
　　“走吧，黄总，爱我的人也很多，他们快拿着镜头冲上来了。”方卓笑道，“恨和爱都在驱使易科前进，我希望能早点化不可能为可能。”
　　黄仁勋到了这时终于问了句易科当下最棘手的情况：“方总，易科能解决光刻胶的困难了吗？”
　　他没有得到答案，但是瞧见了方总难以描述的大概应该是冷静的眼神。
　　黄仁勋思忖着这样的眼神和他到这里所感受的氛围，总觉着大概是能解决的。
　　一行人没有接受媒体关切的采访，黄仁勋则是在返程的路上给了自己的价格：“方总，易科可以采购一批试试，英伟达会以8万美元的价格在Q4之前优先供货。”
　　“8万美元，可以。”方卓一口答应，又提出条件，“DGX-1，还要加上你们给它用的计算卡P100。”
　　大概是不到六折的价格。
　　黄仁勋叹气并祝福：“希望易科能在DL上再次享誉世界。”
　　方卓握手并祝福：“一起加油，MIGA基金买了你们的股票。”
　　他又给了个建议：“你可以去谷歌推销了，告诉他们，易科也大批采购了你们的计算卡，而且，坚定不移的拒绝了英特尔，他们在这一块的投入也很上心。”
　　黄仁勋只能笑，这确实是自己的打算。
　　这天晚上，方卓招待了硅谷过来的客人们，而在更晚的时间，他聆听了总办会议对今日发布会的复盘。
　　易科的Y-Book笔记本实际堆料很猛，搭载英特尔最新的I7和I5，性能比还算不错。
　　也因为如此，这边一发布，美国那边就有声音批评华盛顿，认为英特尔向易科的出口开绿灯。
　　BIS还真的迅速给了回应，声称会考虑不断变化的技术形势，会不断评估他们的管控措施如何才能更好的保护本土安全和政策利益。
　　这倒不是要立即砍掉英特尔的临时许可证，而是证明了BIS仍旧在密切关注易科的相关情况。
　　总办会议对这种反应讨论了一会，觉得未来局势仍旧不乐观，但不乐观着不乐观似乎也有点习惯了。
　　同时，戚赫还小小的反思了发布会上的表现，他在台上提到易科电视将会没有广告，认为电视广告远比手机广告更让用户难受。
　　但这种言论在社媒平台遭到不少批评，还有一些友商吐槽，你易科做不做广告，你掌管的YMS推不推广告，没必要那么内涵。
　　戚赫听了听同事们的感受，忽然请教老板：“方总，如果你要介绍，那应该怎么说？”
　　老板是发布会上身经百战的人，从他这里汲取经验想必是极好的。
　　“站在用户角度说话，挺好的，我差不多也就你这么说吧。”方卓答道。
　　戚赫：“啊？”
　　方卓淡定地说道：“你说了，有人骂你，我说的话，不一定会骂我。”
　　戚赫：“……”
　　旁边的刘强东笑道：“方总说的话，可能还是骂戚总，方总的心是好的，负责YMS的戚总执行出问题了。”
　　YMS分管着广告营收这一块，今年仍旧不接受医疗广告，但确实加了一些广告内容用来回血，属于相对简洁。
　　戚赫无奈：“行吧，我也算为大家分忧。”
　　方卓点了点头，用手指敲了敲桌，说到当前到来的最大忧虑：“冰芯的光刻胶会在一周内消耗完毕。”
　　加班加点的冰芯最终还是要把光刻胶用完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凝。
　　方卓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继续说道：“冰芯接下来就是对生产线维护和校准，做一做非光刻工序，转向新材料与新工艺的研发测试，还有对现有工艺的优化实验，以及一些流程的质量控制和可靠性测试。”
　　这是失去光刻胶之后还能做的事情。
　　方卓平淡的讲述完这些东西，最后说道：“然后就是等待我们光刻胶的回归与产能的恢复，没问题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先恢复了。
　　“没问题。”


###第248章 炒作
　　冰芯的光刻胶几乎消耗殆尽，这是从去年十一月就已经有的预期。
　　在过去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各方面针对这个事情已经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和斡旋，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只能有限的保障冰芯成熟工艺和部分先进工艺的所需，而最先进的16nm始终无法采购。
　　一是日本厂商不能卖，内地就冰芯这一家具有16nm工艺的晶圆制造厂商，也明确受到BIS的限制，即便套了马甲也没法买。
　　二是日本厂商也不想卖，冰芯尝试了通过国外马甲采购，但全球具有16nm工艺的也就这么几家，JSR株式会社和东京应化并不想在这种关头下冒风险。
　　基于种种情况，预期中的冰芯最先进生产线还是停止运转了。
　　很难说什么心情，尽管冰芯从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尽管这半年时间也反复验证局势并为员工打预防针，但它真正到来的时候，不少人还是呆呆的陪到了最后一刻。
　　冰芯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十分密集，连过年时候也没有放假，现在到了许多人的假期时间，心中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满是沉重。
　　Fab1-6是冰芯最先进也是全球最先进的晶圆制造厂，它在2013年完工，在2014年成功抢滩搭载了FinFET的第一代16nm，并在次年完成升级改造，继续推出了第二代的16nm工艺。
　　冰芯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取得了梦幻般的成功，超越台记，超越英特尔，让世界都认识到了这样一家来自中国内地的晶圆制造厂商。
　　从2003年年底立项，2004年开始建设，再至拿到世界第一的荣誉，冰芯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当这份不容易的成功被摧毁，也就让参与者分外意难平。
　　所有的冰芯员工都是如此。
　　也因为这样，率队在中芯秘密研发10nm工艺的梁孟淞专程返回合肥，与Fab1-6备受冲击的员工们共同迎接这一刻。
　　生产线停滞，后续还安排了校准、研发测试、优化试验等还能做的事情，但这些只是边角料了。
　　梁孟淞这段时间没在合肥露面，今天站在厂区里注意到了大家渐渐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的眼神，也看到一些人已经眼含热泪。
　　他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梁孟淞沉默一会，看了一圈同样沉默的同事们，缓缓说道：“现在很糟。”
　　生产线停产不只是很糟，更是严重事件，而冰芯面临的还有外部的严厉措施。
　　“但不会比刚开始的时候更糟了。”
　　如今的冰芯已经上市，拥有诸多制程工艺，拥有先进的研发和卓越的团队，拥有许多稳定的客户，也拥有内地全行业的支持。
　　而在2003年，没有人相信野路子的创始团队，在2005年，冰芯连130nm的风险试产都要在中芯的帮助下完成。
　　那时候的冰芯都走到了现在，更何况是现在的冰芯，怎么能无法面对未来？
　　冰芯联席CEO言简意赅，但厂区里的众人都能明白意思。
　　梁孟淞说了第三句话：“更何况，现在还有我。”
　　他说话没有慷慨激昂，也不擅长那个，就是平铺直叙。
　　然而，在场的人仿佛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梁孟淞本打算结束讲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补上第四句：“……还有方总。”
　　方总也是很厉害的。
　　意思表达到位，但这个断断续续的方式忽然让气氛松了下来，嗯，方总作为最专业的非专业半导体人，他当然很厉害！
　　梁孟淞走了几步，伸手和距离自己最近的员工击掌：“好好休息一阵，后面的工作也会很辛苦。”
　　随着他这样的动作，击掌仿佛成了仪式，员工们逐个走到梁孟淞的面前，完成休假前的最后交接。
　　等到仪式结束，旁边的助理忍不住问了句：“梁博士，生产线什么时候能重启？”
　　梁孟淞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走，回上海。”
　　他也不知道这边什么时候能重启，但事情已经结束，自己需要回去继续手上的工作了。
　　※※※
　　冰芯的16nm生产线停产是一个很严峻的信号，但因为易科控制着这段时间累积的手机产品出货，这并不会第一时间被市场所察觉。
　　只是，这也是早晚的事，除了光刻胶的物理性质，还有诸多媒体在盯着，更有“KILL YIKE”这样的网站持之以恒的曝光着易科系正面临的坏消息。
　　已经是预期内的事情了，已经是跌落低谷了。
　　现在市面上更感兴趣的是易科还能怎么做，如果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有所回应，易科的股价明显还会继续下跌，连震荡中的阴跌也无法保持。
　　易科系仍旧很强大，但不管易购还是易信又或者抖音，它们都是笼统归纳在一个体系之中发挥作用，各自仍旧是独立的公司。
　　易科的股价也好，业务也罢，都是需要看自己的表现，体系的增幅只能起锦上添花的作用。
　　如此到了美国媒体普遍宣称易科崩溃的六月，它仿佛打出了一张前沿概念的牌，试图在股价上面有所作为。
　　易科公司在做深度学习，聚集了一帮人做人工智能，这是外界早就知道的事情，方卓今年还在抖音上发布了办公室里机器人的表现。
　　但是，六月十号，《中国证券报》忽然曝光出一则消息，易科已经在人工智能领域有了不小的进展，更是爆料它上个月在弈城围棋网注册了一个“太白”的账号，连续与全世界的围棋高手下棋，取得了17连胜。
　　这17盘棋里，有中国世界冠军古力、柯洁，也有韩国世界冠军朴廷桓、姜东润，还有日本第一人井山裕太，可谓含金量十足。
　　人工智能尝试在棋类运动中战胜人类，这是自诞生就一直在做的事情，像IBM在97年推出的“深蓝”，它是AI首次在正式比赛中战胜国际象棋世界冠军。
　　但围棋因为它的复杂性，向来被认为是AI难以攻破的领域。
　　所以，当《中国证券报》抖落5月份在围棋圈掀起小小波澜的“太白”马甲，这个消息顿时击穿了小众圈子，又迅速在科技圈和商业圈蔓延。
　　易科这次很大方的确认了消息的真伪，承认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事情起因是方总好奇自家的研究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恰好，谷歌上半年推出一款名为“阿尔法”的AI，又与欧洲围棋冠军樊麾、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先后对弈并取得胜利，所以便有了使用马甲测试的事情。
　　“人工智能到了什么程度？”记者询问易科本次出面回应的项目负责人吴恩达。
　　“人工智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吴恩达略一踌躇，又说道，“但在围棋领域，应该是已经在人类之上了。”
　　这样的一句话在热点里又引发了爆炸性效果。
　　易科很强，研发是很厉害，但网络对弈并不正式，棋手的心态也不一样，仅凭测试的效果就给出这样的论断，是不是太瞧不起人类的智慧和围棋的艺术了？
　　不少职业棋手纷纷出声，对吴恩达的言论很不服气。
　　棋圣聂卫平还专门找到媒体，正式发声评价了来自易科公司的“太白”棋手：“我看了太白下的17盘棋，它确实挺厉害，但要说超越人类，这太夸张了，这17盘棋里有很多都是低级的失误，而且，太白也有险胜的时刻。”
　　“如果真要说太白能超越人类，那肯定要进行正式的比赛，不然，那就是说大话，说空话！”
　　聂卫平掷地有声，邀战太白。
　　易科公司愉快的答应了这次邀请，顺便，还解释了“太白”的由来，公司对AI项目的命名是英文“Venus”，中国“太白”。
　　Venus是金星，与手机Mars的“火星”相对，也在西方神话里有维纳斯这样的人物，而金星在中国古代有“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大将军之象也”的叙述，由此得名。
　　易科不仅答应邀请，又扩大范围，愿意与包括聂卫平在内的5名棋手进行线下的正式比赛，还设立了500万美元的获胜奖金。
　　一时间，不光舆论火爆关注，韩日两国原本犹豫的棋手也迅速报名，要求为人类的荣誉而战。
　　很快，时间定在了6月26日，易科太白对弈中日韩的5名顶尖棋手。
　　只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人类阵营与AI阵营还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花絮，前者要求三番战，就是每个人三盘两胜，而后者只愿意1V5。
　　也就是，五位棋手各自一个房间，太白会同时与他们对弈，只要人类赢下其中三局，奖金就会平分给人类。
　　据披露，聂卫平专门为这事找人要了方卓的电话，直接打过去表示不满，认为这样的举动是一种羞辱。
　　都是顶尖棋手，太白“多面打”，实在太倨傲了！
　　当然，这不是太白倨傲，是易科太倨傲了！
　　“聂老师，三番战太费时间了，一个人就至少三天，易科现在有很多任务，大家都赶时间，我问了公司，他们说这样对‘太白’没什么影响。”方卓礼貌的回应道，“大家就一起上吧，不用客气，我们也不是围棋公司，就是验证验证技术。”
　　另外，他还修改了条件：“聂老师，这样，只要有一个人能赢一局，这就证明‘太白’没有超越人类棋手，那公司就会发放奖金，我个人再额外给这位获胜的棋手500万美元，再捐赠给国内围棋行业500万美元，怎么样？”
　　聂卫平看在方总有钱的份上，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是，随着这样最后条件的确立，易科所展示出的强烈信心也让人类围棋阵营如临大敌，同时，央视、网络、抖音乃至国外媒体都会进行直播，确定最后的输赢。
　　时间还没到6月26日，易科股价因为这么一次出圈的动静先上涨了起来，倒是很让空头们抨击易科的举动。
　　RC对冲基金的拉塞尔已经成为做空易科股票的急先锋，他毫不客气的批评易科：“这就是方总在炒作概念！易科就算赢了又能怎么样？它能通过下围棋推出什么产品吗？这不会改善易科越来越糟的营收！”
　　拉塞尔其实说的很对，但易科股价就是在涨……虽然不算很多，可是，也止住下跌势头，有了小小的反弹。
　　人工智能能做什么？
　　在围棋对战日之前，易科的技术副总裁埃尔德也露面谈了谈这方面的方向，认为会在未来的搜索、医疗、教育等领域大展拳脚。
　　至于这次的对弈能证明什么……
　　埃尔德的回答是：“最少能证明，我们走在一条还不错的路上，其实，相较于与人类对弈，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太白’与谷歌的‘阿尔法’，它们谁更强，这个真的可以试试。”
　　最初就是见到谷歌这方面的举动才受到启发，虽说老板确实有炒作的意思，但技术强弱也很让易科内部感兴趣。
　　谷歌随后给了回应，愿意在“太白”战胜人类之后相互切磋。
　　潜台词是，要是没战胜，那就不用聊了。
　　媒体舆论十分热闹，围棋阵营同仇敌忾，金融市场给予反应，如此背景之下的6月26日，全渠道直播下的易科“太白”与聂卫平、柯洁、李世石、申真谞、井山裕太五位人类棋手对弈。
　　1V5，多面打，人类荣誉，1500万美元的超级奖金。
　　聂卫平首先败下阵，井山裕太中盘告负，李世石投子认输，当申真谞与柯洁在直播时陷入长考，尽管许多观众看不懂围棋，但似乎也有波澜壮阔之感。
　　两位顶尖棋手迟迟没有动作，直播镜头倒是随之切换，拍到了诸多职业选手或思考或沮丧或痛苦的表情，也拍到了不知何时到场的易科掌门人方卓。
　　方卓注意到镜头，给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五分钟之后，申真谞呆呆地看着棋盘，投子认输。
　　十分钟之后，柯洁眼中有泪，宣告人类阵营的最后一盘棋也彻底失守。
　　饱含人类智慧的围棋项目在舆论热议中以似乎是波澜不惊的对弈过程结束，最终结果证明着易科敢拿1500万美元完全是十足的底气……
　　围棋阵营一片翻腾，舆论再次热情讨论AI的进展，易科股票受此热度刺激，再度上涨。
　　不仅如此，易科在次日还顺势推出了一款收购来的游戏，名字叫做应景的《人类一败涂地》。
　　《华尔街日报》饶有兴趣的报道了相关事件，刊载了方卓魔王式的微笑、围棋阵营的翻腾、应景的游戏以及易科的股价反弹。
　　它对此的最终评价是：“方总难得的展现了他对概念的炒作，他显然很会，但过去并不经常使用，只是，连方总都开始炒作，易科的真实情况或许更糟糕了。”
　　这样的评价没有挫伤股价的反弹，AI的热度被炒了起来，而易科显然被大加称赞，它在这一赛道的投入与团队的建设也被挖了出来，证明不是临时起意。
　　方卓对这个事吧，主要是想让投入也听个响，总归要看看公司的研发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当然，顺便也炒一炒股价，不能让空头们提前吃满意就离了场。


###第249章 弱小
　　易科的“太白”出世，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穿人类围棋阵营，但即便是1V5，即便是人类顶尖棋手，不少人对于易科堂而皇之的宣称AI已经在围棋领域超越人类智慧还是不满。
　　这里面还有许多言之有理的理由，比如，AI出现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仔细研究它的下棋路数；比如，时间太近，棋手们没有完全调整到最佳状态……
　　只是，眼下已经来不及为人类棋手遗憾了，现在赶到战场的是来自谷歌的“阿尔法”。
　　继AI无可匹敌的战胜人类，易科快速确定与谷歌的技术切磋时间，直接定在了7月3日，仍旧是全程开启直播。
　　方卓不懂围棋，但他对于这种技术的验证和交流很有兴趣。
　　这次不仅仅是两个AI的对弈，易科也是在上海举办了一次与谷歌的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的交流活动，同时还有英伟达以及硅谷近期这领域的研发人员、创业公司一起参加。
　　易科是真的抱着切磋的意愿，谷歌与硅谷那边也没有太多比试高低的意思，因为，这个赛道的折腾确实还没瞧见太多突破的希望，仍旧属于蓄力阶段。
　　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况，不少没被邀请的研发者和公司瞧见两大公司的互动，也积极报名参加活动，而易科在与谷歌讨论之后就干脆扩大了规模，时间也顺势推迟到7月10日。
　　这便不是一场围棋对弈的AI互动，而是以它当做开胃菜的深度学习DL的研讨会议。
　　7月10日，易科、谷歌、英伟达等公司在上海的易科中心举办会议，同时，易科还邀请了先前被击败的柯洁、李世石、申真谞等人作为嘉宾，见证“太白”与“阿尔法”的对决。
　　这两个AI都有击败人类顶尖棋手的履历，太白上个月掀起的多面打与舆论炒作也成功让大众对AI充满兴趣，再加上又有现场直播，所以，观看者众多。
　　上午九点钟，两台机器人坐在舞台的正中央，现场架设了大屏幕，方卓、拉里等人坐在第一排，棋手柯洁、申真谞等嘉宾在直播室点评。
　　不同于上次同样直播的1V5，“太白”与“阿尔法”的落子都十分迅速，偶尔也有迟疑的时候，但这种时刻相较于人类便显得极其短暂。
　　对弈是传统规则，各自是有三小时时间，然而，仅仅三十二分钟，这场万众瞩目的棋就以“太白”赢下1子而结束。
　　这三十二分钟是绝大多数人看不懂的三十二分钟，不过，他们能看到棋手们的表现，能看到直播室里刚开始有分歧，中间有争执，最终变成沉默的过程。
　　当柯洁被邀请上台，以专业人士的身份对这盘棋进行点评，他面对镜头十分茫然，好一会之后才说道：“AI在围棋上可能已经完全超出人类想象了，上个月我好像在AI的棋里看到了古力、李昌镐、吴清源他们的影子，又、又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柯洁神色中带着挣扎和痛苦，伸手捂脸：“今天，我看不到了，完全看不到了，我好像不懂，不懂围棋到底该是什么样了……”
　　主持人眼看柯洁已经有些失态，赶紧把这位人类顶尖棋手请下台，并且打了打圆场，但这个场面无疑让观看直播的人印象深刻。
　　AI对弈的开胃菜结束，方卓拿到话筒进行了简单的发言。
　　“围棋是人类智慧的杰作，但AI也是如此。”
　　“我对于AI的期待就是它能够极大的解放人类的双手，这一天大概很远，但就像今天的‘太白’相较于上个月的它，已经又有进步。”
　　“AI会以一种让人惊叹的迭代速度进化，我们今天汇聚在这里也是为了寻找正确的发展方向。”
　　“AI是在围棋领域赢了人类，但这不是人类智慧的终结，反而是人类智慧的延伸，是科技的又一次进步，也是对未来的又一次探索。”
　　方卓这种看法的表达还是赢来了不少掌声与直播间的好评。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场热闹也就看到这里了，但对从业者、研发人员来说，真正的部分才刚刚开始，不论易科还是谷歌都在深度学习DL领域有很深的研究，这种围棋对弈只是展露出的表象，内里的运转与思考才是更让人重视的。
　　吴恩达作为易科“Venus”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与谷歌旗下公司的席尔瓦就DL的模型逻辑进行了交流。
　　不管太白还是阿尔法，它们都是基于卷积神经网络的发展而来，这一基础是类似的，而它的突破源于2012年Alex、Ilya和Hinton合作发表的关于AlexNet深度卷积神经网络的论文，也正是在这之后，相关的研究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吴恩达与席尔瓦谈的是在AlexNet之后的架构创新，是将传统的搜索算法与深度学习模型的有效整合，以及，整个团队在局部感受野、参数共享与稀疏连接、平移不变性这些方面做出的努力。
　　这种易科与谷歌以及场下嘉宾的交流极其愉快，也让方卓颇为满意，他虽然不懂，但瞧着这样的场面就觉得知识被塞进了脑子里。
　　只是，等到第二天，当吴恩达提出团队在研发上的困惑时，激烈的辩论到来了。
　　易科是有“Siri”这样的语音助手作为人工智能的实践，而吴恩达的团队不仅在做卷积神经网络CNN的研究，也在做循环神经网络RNN的研究，他们认为后者更适合与语音助手相结合，但效果并不算很好，完全达不到想要的成绩。
　　问题出在哪里？
　　吴恩达表述了困惑，也谈了谈易科内部的解决方向。
　　参会的一部分人赞同易科的解题思路，但谷歌方面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为什么非要使用循环神经网络？”谷歌的乌思克尔特本来正在休假，但因为对DL的交流感兴趣便报名过来，“为什么不试试自注意力Self-attention？我认为它对NLP领域将会有更优秀的改变。”
　　“Self-attention可以进行更好的并行计算能力，而不是像RNN那样进行顺序处理，它还能直接比较序列中任意两个位置的向量表示，这样就能更有效的捕捉和利用长距离依赖关系，但RNN不行！”
　　“RNN虽然理论上也能捕捉长距离依赖，但实际上往往因梯度消失或爆炸问题而难以实现！”
　　乌思克尔特研究的是谷歌的机器翻译改进方法，他的父亲就是计算语言学的教授，尽管刚开始进入谷歌时对语言翻译的工作很不喜欢，但最终还是专注于这一领域的研究，而他近期正在琢磨的便是“自注意力Self-attention”在相关领域的改善。
　　吴恩达很快明白这位谷歌研究员的意思，也在几经思索后给予反驳：“自注意力没有显式地编码位置信息，这就意味着如果以它为核心的模型无法区分序列中相同词语在不同位置的意义差异，而在自然语言的处理中，词语的语义又与位置紧密相关。”
　　“而且，自注意力模型必然因为序列中每对元素计算的注意力权重而有巨大的参数量，这极可能导致过拟合。”
　　他这边刚说话，谷歌自家DL的席尔瓦也反驳了乌思克尔特提出的新路线，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RNN的循环结构太符合大家对序列数据处理的理解，即当前状态依赖于过去的信息，而自注意力的全局依赖一看就不如RNN直观。
　　易科与谷歌的两大领导者都批评了自注意力Self-attention，但乌思克尔特并不服气，他直接登台阐述自己更多的想法。
　　而且，针对吴恩达与席尔瓦抨击的缺点也给出一些解决思路，比如，引入位置编码，比如，进行多头注意力的研究。
　　有人觉得眼前一亮，有人觉得异想天开，还有人现场进行快速的分析和演算。
　　第一排的方卓极其茫然，他扭头询问旁边沉思的英伟达掌门人黄仁勋：“他们在讨论什么？”
　　“乌思克尔特说，GPU是最适合深度学习技术的硬件。”黄仁勋给出一句总结。
　　方卓：“？？？”
　　他纳闷道：“我怎么完全没听到类似的表述？”
　　“因为自注意力Self-Attention更加强调并行处理，这是GPU更擅长的。”黄仁勋笑道，“至于其他的，不重要，我们只要提取对我们有利的就好。”
　　方卓观察着现场的气氛，这已经不是知识的交流，更像是知识的火拼了。
　　他默默的收起自己在这种场合本就不多的存在感。
　　只是，等到晚上，方卓还是当面询问了这次参与辩论的吴恩达，想知道这场面红耳赤的讨论都有些什么东西。
　　吴恩达真的很难和方总解释发生了什么。
　　“方总，等我们想一想再写一份报告吧。”他思考许久之后由衷地说道，“这样的交流或许应该多来几次，他那个自注意力，我现在想想，缺点也不是不能解决。”
　　方卓耐心的询问：“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吴恩达回味今天的整场辩论，思考着不同人提出的不同想法，喃喃道：“或许，我们需要先试试一种新型软件，让它可以和计算机对话。”
　　方卓“嗯”了一声，表达一贯的支持：“行，开始吧。”
　　吴恩达哭笑不得，真心地说道：“方总，你给我们的支持真的太优渥了。”
　　“我也就只能给我所能给的东西。”方卓笑道，“试试呗，如果人手不够，那就国内再招招人，我是朴素的认知哈，既然能引起争论，新的东西就有可取之处。”
　　吴恩达竖起拇指，喜欢老板的这种支持。
　　只是，易科的现状并不是那么美妙。
　　他提出了这方面的小小担忧。
　　方卓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这些投入才多少钱，正好英伟达的一批GPU快到货了，先用看吧，我看黄仁勋今天笑得特别开心。”
　　吴恩达要不是不擅长搞商业的事情，恨不得赤膊上阵帮易科卖货了。
　　不过，他虽然不能卖货，但易科与谷歌还有硅谷公司们的交流热度直接进一步稳住了公司的股价。
　　易科看起来是有扎实的研发的，尽管不知何时能有商业价值，但AI在围棋领域击败人类无疑是一次实打实的突破。
　　易科股价已经跌得足够惨了，难道现在还不够吗？
　　针对媒体里出现的这种声音，RC对冲基金的拉塞尔颇有些气急败坏，他和一帮空头同样在关注易科近期与谷歌等公司的交流，但是，并不认可这个领域对易科股价的提升。
　　不仅如此，拉塞尔还请来了美国厂商杜邦公司的高层康博恩，让专业人士对易科与冰芯的现状进行判断。
　　“冰芯的光刻胶肯定已经用完了！这是材料本身决定的，冰芯不可能违背现实定律！”
　　“中国的光刻胶很落后，最少五年之内都不可能为冰芯提供可用的原材料！”
　　来自杜邦的高层在镜头面前信誓旦旦的给予结论。
　　这种垄断领域的专业论断确实让一些人对易科、冰芯的未来产生阴影，而时间进入七月，易科手机的市场表现似乎也验证了冰芯尖端工艺停产的可能性。
　　不过，拉塞尔私底下与康博恩的交流在时限上有小小的缩水。
　　“短则两年，长则三年，冰芯就有能用的光刻胶。”康博恩仍旧对于自己的判断信誓旦旦，“不能太高估易科与冰芯这方面的研发，但也不能太低估。”
　　他在电视上夸大了一倍的预期，那是真心夸大，但现在也是真心帮拉塞尔分析情况。
　　“两三年的时间，足够了，完全足够了。”拉塞尔很满意这样的动作给易科的股价带来的刺激，“这已经足够让易科产生难以挽回的衰退了。”
　　他评价了易科：“康博恩，易科有一个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康博恩聆听这位空头的高见：“是什么？”
　　拉塞尔笑道：“易科只有一个缺点，它不够强。”
　　康博恩持保留意见，世界上就不会有面面俱到的公司，易科已经很强了，但他也尊重这位正在狙击易科股票的空头。
　　并且，他还在推特上分享了与这位的交流。
　　——易科只有一个缺点，它不够强。
　　7月19日，不够强的易科发布了Q2财报，向市场陈述当前阶段的公司财务状况与这段时间的转变。
　　整个二季度，易科的营收环比Q1再度下降，从293.44亿美元降到181.4亿美元，幅度达到38.18%，而运营利润、净利润等关键数据也有较为一致的下滑。
　　通常来说，二季度属于淡季，易科往年的二季度也都会比一季度的数字要低，但抛开常规影响，这个38.18%的下滑仍旧十分难看。
　　尽管，华尔街对于易科Q2的财报出现了不同声音，认为“广告营收大幅升高”“技术许可费用大幅升高”“云业务的增长出乎意料”这些共同支撑住易科的转型，但是，近期稳在2800亿美元的易科市值还是骤然下跌。
　　截止到7月26日，易科市值在一周之内跌至2513亿美元。
　　易科在中国有YA的两极之称，而随着它这样的跌幅，已经距离阿里如今2289亿美元的市值很近了，两者就差一个半的百度。
　　RC对冲基金的拉塞尔第一时间嘲笑了易科的下滑。
　　“哈哈哈，方总干了这些年，公司市值也就干出个阿里巴巴！”
　　“概念只是一时的，AI没有取得实质突破，它的热度很快就会过去，易科正在回到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我早就说过，易科已经没有魔力了，方总已经没有魔力了！”
　　“他搞砸了一切！易科已经被他搞砸了！”


###第250章 虚弱
　　易科公布了不甚漂亮的二季度财报。
　　除了产能受限所带来的销量衰退，这次财报的部分营收在短期内是无法复刻的，比如，易科从易科光电、易购、易信、抖音等公司收取的技术服务费。
　　关于这一部分，新浪的总裁汪延很仔细地看了好几遍，嗯……它们都交钱了？易科怎么不喊新浪交钱？
　　汪延左想右想，借着公事的名义直奔上海，然而，等他抵达这里，新浪的事情是没问题，但想见的方总已经到合肥了。
　　他继续奔赴合肥，这次直接打了老板的电话，确认他会在合肥才启程，只是，汪延刚到合肥却又接到BOSS秘书刘宗宏的电话，方总临时有事去北京了。
　　新浪总裁无奈，只能乘飞机返回北京，约了晚上十一点钟见面的时间。
　　汪延一直到十点五十才见到刘宗宏，得知老板正在打电话，而在又过半个小时后之后才瞧见快步走进套房的方总。
　　他最近都没见过方总，这会一见便觉得老板没有想象中可能会带着的憔悴，反而有种艰难局势下自然显现出的沉静。
　　“方总，我绕了一圈才算是追上你！”汪延起身迎接老板。
　　“汪哥，你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不就行了？”方卓握了握老朋友的手，笑道，“或者，我这早晚得来北京，也免得你舟车劳顿的。”
　　“你是来北京，但每次都是匆忙来去。”汪延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忙，也不好意思打扰。”
　　方卓坐下，点点头，也承认道：“最近确实比较忙，有时候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什么事，我总觉得自己出面能更好一些，也就愿意这个时候多跑跑。”
　　“方总，越是这种时候也就越是需要兄弟单位一起承担压力啊。”汪延感受到老板的行程安排，也就直接步入正题，“我看易科和易信、易购它们都搞了个技术服务费，怎么没和新浪说一声？”
　　方卓有些惊讶，扭头看了眼刘宗宏，抬起茶杯，大笑道：“汪哥，你这追了一路，就是上杆子交钱啊？”
　　汪延郑重点头：“该交也得交。”
　　方卓沉吟道：“新浪也不容易。”
　　汪延眨眨眼：“我们还行。”
　　除了不像易购、易科光电、易信那样被易科直接或间接的打造，俺们新浪也还行，一方面属于国内知名游戏公司，一方面在移动时代的信息分发领域又老树开花。
　　虽然易科如今面临很艰难的状况，但易科系在国内还是很强大的。
　　汪延既觉得新浪有责任在如今的状况下出一把力，也不觉得易科系会从此衰落，因为，在他看来，易科系的核心不是易科公司，而是方总。
　　易科确实是易科系里成就最大的公司，但其它的公司不是吸易科的血而活，反而各有各的优势业务。
　　汪延知道易科产能受限的问题，却不认为这会是一个长久的困扰，一旦被易科和冰芯解决，那就意味着相当一段时间里的外部限制也被撑开了空间。
　　如此种种，当然是要雪中送炭。
　　更何况，新浪与方总的情谊也不同寻常，那是被载入教科书的收购案例。
　　汪延目光炯炯，没有回避老板的眼神，他已经从这番行程的追赶和正面的态度表达了立场。
　　“其实吧，易科对营收没那么迫切，但大家都认为要稳一稳局面，也就有这样的处理。”方卓斟酌了一下，委婉地说道，“新浪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
　　“方总，自打冰芯和易科先后受限，新浪内部就群情激愤！”汪延正色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来之前就在公司开了会，大家都是一致的态度，都愿意出一份力和易科一起度过现在的时刻！”
　　他说着这话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
　　方卓摆摆手，示意老朋友坐下，笑道：“行吧，既然你这边有余力，那就……把易科这边剩余的游戏股份买回去吧。”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正好也是易科做减法，新浪这边做加法，价格方面你们商量着来。”
　　易科与新浪是有共同游戏项目的，像魔兽和LOL都是后者运营，早先为了展示智能手机的进步，易科还有一些不错的手游，后来也都交给新浪这边运营。
　　易科这些年并不需要游戏，但这对新浪就是重要版图了。
　　现在就算新浪以稍高的价格进行一锤子的收购，优质游戏也不会是亏本的生意。
　　汪延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本想再提提技术服务费的事，可是转念一想，态度已经表达了，方总真到了特别需要的时候也不是那种客气的人。
　　所以，他只稍加思考就点头道：“好，方总！”
　　汪延完成了份子钱这个事，免不了提到易科与冰芯如今的状况，也问了易科时隔数年后再次被空头们盯上的局面。
　　就在月中时间，纳斯达克公布的数据显示易科已经爬到了第二的位置，距离阿里巴巴被做空的仓位也只剩下3亿美元的差距。
　　几乎可以确定，易科在这个月底就会再达成一次“全球第一”的荣誉。
　　“没办法的事情，如今这个局面的主要精力也不在那边，他们愿意做空就做空吧。”方卓摇头，“现在应该也有不少人已经从易科身上赚到钱了。”
　　易科巅峰时期的市值超过4000亿美元，如今已经跌到2500亿美元，尽管刚开始因为摸不透情况而没有大量的做空，但这种跌幅肯定还是有机构已经赚了的。
　　“我看这批空头来势汹汹，有着还继续扭曲易科价值衡量的意思。”汪延严肃地说道，“像那个什么拉塞尔，他就在频频发声，唱空易科。”
　　方卓微微点头：“他们大概还是在等。”
　　易科的股价是在大半年时间里跌下来的，空头们大概还想等一个易科或者二级市场承受不住压力的骤跌场面，那必然会引起更多的抛售碾压，而拉塞尔之流现在各种场合的发声都是在试图做这一点。
　　当然，方卓没有仔细研究空头们到底在怎么做，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等到什么价格才收手。
　　他只知道自己在等光刻胶或者10nm的突破，前者还不清楚，但后者在年内出现的曙光已经渐渐明朗。
　　即便中芯的10nm为易科代工会同样受限，届时也能留出至少半年，这又能为光刻胶的突破争取时间。
　　方卓这一次来北京就是提前沟通冰芯与中芯的合并，两家到时仍旧会保留各自品牌运营，但资金、人才、资源的整合无疑会在未来的局势里迸发出更强的力量。
　　他和汪延聊了一会如今的情况，一段时间又见到这位老朋友也有些额外的感慨。
　　“易科不会有大问题的，新浪也发展的很好，汪哥，咱们也算没有辜负当年的一场共识。”方卓提到了当年。
　　汪延同样感慨，许久之后说道：“我现在算是新浪有史以来最好的总裁了吧。”
　　毫无疑问，曾经有过混乱管理的新浪在汪延的带领下仍旧屹立在移动互联的时代，他就是最好的总裁。
　　而这句话是方卓当年控制新浪时统一战线的一个理由，是想成为评价新浪时“某一任不得志的普通CEO”还是“解决盈利困境又创造公司辉煌的商业强人”。
　　“汪哥，你当然是。”方卓毫不犹豫的给了肯定。
　　汪延抬起茶杯，以茶代酒，与方总相视一笑。
　　午夜时分，方卓送别了被恶意收购来的老友，又摸出手机给中芯方面打了个电话，确定八月或者九月可能就会尝试风险试产。
　　他没有睡意，让秘书又冲了杯咖啡。
　　刘宗宏见老板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翻阅文件，瞧着他喝咖啡的间隙说了件产品研发的新消息：“方总，京东方那边的柔性屏有动静了，我们回去就能看到新的Selfy了。”
　　Selfy也是易科打造出来的知名产品品牌，但在年初就确定为Mars让路而停产，公司内部是觉十分可惜的。
　　不过，研发部门也觉得Selfy与Mars在产品定位上越来越重复，两者的影像性能随着硬件的进步而相差无几，所以，这次借着停产的机会也重新考虑了更激进的设计，而京东方那边今年试验了一款柔性屏，预计明年正式实现量产。
　　所以，全新的Selfy想用柔性屏来改变设计风格，重点突出“时尚”元素，进行与Mars截然不同的折叠产品定位。
　　反正，不管何时实现产能的恢复，易科早期肯定还是以Mars为主，新Selfy少一些的做迭代也无所谓。
　　方卓“嗯”了一声：“是个不错的消息，Mars追求最好的旗舰定位，各方面都是顶尖的，Selfy是要有改变。”
　　刘宗宏说道：“好消息都逐渐来了。”
　　方卓笑道：“新的Selfy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也算好消息吗？”
　　“国产屏幕的进步，这不算好消息吗？”刘宗宏认真地说道，“Mars几乎实现了全国产的供应链，只要芯片产能一恢复，困境就迎刃而解。”
　　方卓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行，那就等吧，就等这个刃。”
　　这一趟来北京对冰芯、中芯合并的推动没有遇见阻力，反而隐隐还有种“早就该这样”的态度。
　　既然创始人、管理层、行政领导、企业员工都没有反对之声，那就当仁不让吧。
　　方卓心中盘算着合并事宜，考虑着中芯工艺的突破，这一次得汲取冰芯的经验教训，一定要尽可能的在被业界看到蛛丝马迹之前积累芯片。
　　这一晚睡得很晚，但第二天起得很早。
　　方卓把中芯的消息和孔豫聊了聊，让他能有所变化与准备。
　　“中芯要是能有突破……”孔豫在电话另一端停顿许久才继续说道，“那就藏着，尽量藏到光刻胶突破，到时一起献给空头朋友们。”
　　“我也是这个意思。”方卓说道，“就看各方面的条件允不允许我们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孔豫深感振奋，一个是保障现有竞争力，一个是保障先进竞争力。
　　趁着月底的易科做空仓位成为全球第一，再补一记“狼又来了”，到时就看有多少空头朋友们有资格站在方总面前了。
　　孔豫对此有深深的期待。
　　——如果你有非凡的才华，能精准捕捉市场中稍纵即逝的机遇，为顾客创造超越期望的收益，具备洞悉企业兴衰与优劣的能力，并且有坚定的决心与充足资源来参与做空，那么，你或许就有资格死在方总面前。
　　※※※
　　七月的最后一天，伴随着纳斯达克的数据，易科毫无疑问以142亿美元的做空仓位成为全球第一。
　　这样的时刻也毫无疑问的再度让易科占据媒体版面。
　　以及，还有来自中国的三个消息让市场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一是冰芯的16nm被确认停产，也就意味着光刻胶确实消耗完毕，二是各渠道的易科手机都几乎没货了。
　　这两个消息相互印证，让空头们为之雀跃。
　　然而，第三个消息正好相反，据说，中国内地已经实现国产光刻胶的突破。
　　只是，针对这个“据说”，RC对冲基金的拉塞尔完全不信了，不管是从行业专家的判断，还是市场份额的表现，又或者冰芯国际的运转，他都不觉得中国那边能有这样的突破。
　　而且，再回头看上次来自中国晶圆制造服务联盟的消息，这种“据说”的用心更显清晰。
　　“Fake News！”拉塞尔面对媒体，给出了极其自信的判断，又进一步预测易科的情况，“易科已经没有手机的存货了！就算有，也只是少量的，这完全起不到什么效果！”
　　“易科的第一季度靠以前的手机撑了撑营收，第二季度靠从体系内的公司吸血撑了撑营收，就算这样，易科营收仍旧大滑坡！”
　　“冰芯停产，易科的第三季度怎么办？”
　　“Q3就是易科彻底崩溃的开始！”
　　“易科不值2500亿，甚至不值2000亿！”
　　“我们会一起见证这一天，就在未来的几个月之内！”
　　拉塞尔不仅掀起舆论，还给出他能拿到与易科有关的所有消息，包括欧洲、中国市场的各个渠道的表现。
　　狼来了，做空机构争先恐后的逃离。
　　狼又来了，做空机构这一次的撤出却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
　　没有市场表现，没有明确消息，易科股价试图的反弹便极其无力，小道消息更像是无用的鸡血，短暂刺激后又迅速归于沉寂。
　　易科手机售罄，广告也好，技术费用也罢，真正的难以掩饰的虚弱已经近在眼前。
　　许多持有易科股票的投资人陷入迟疑，有的是被套在高位，有的是想趁机抄底，但现在这个局面……割还是不割？
　　割了吧，肉疼。
　　不割吧，还能等来易科的复苏吗？
　　这样的决策似乎就差对易科状况的一次盖棺定论。
　　不少人反复权衡，最终还是想等方总的直接表态，又或是易科第三季度财报的发布。


###第251章 多杀
　　当冰芯停产的消息被进一步证实，继拉塞尔这位做空急先锋之后，不少华尔街的金融大鳄终于也显露出对易科的兴趣。
　　看起来，这家来自东方的传奇公司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
　　所以……
　　华尔街有着“空头大师”之称的查诺斯登上了探讨易科状况的节目，宣称“财报就是衡量一家公司股票价格的最重要标准”，认为“易科现在的股价还是被高估”，表示“尼克斯联合基金已经加入做空易科的行列”。
　　查诺斯是尼克斯联合基金的总裁和联合创始人，曾经公然质疑名列《财富》杂志“美国500强”第七名的安然公司存在财务造假的行径，并成功做空获利。
　　而他近期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做空易科，一是在观察这家著名的“空头杀手”公司的情况，二是正在做空另一家知名中国公司阿里巴巴。
　　虽说易科股价已经跌了很多，但查诺斯一直认为，宁愿不获取最大的利润，也要追求正确的利润。
　　现在就是到了易科的“正确”时刻，这家公司的衰落已经无可避免，以及，它的破碎节点也颇为清晰。
　　只是，由于易科的本土市场、创始人的成功形象、关连公司的诸多交易等复杂因素，它的股价才能维持相对的坚挺。
　　查诺斯认为，这种相对坚定是不健康的，也是必然会破碎的。
　　以及，因为纳斯达克的相关规定，易科的Q3财报不得不在10月31日之前公布，也就是，它的破碎时间就是那个时候了。
　　易科的第三季度必然会非常差，也就必然会成为股价下行压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在这之后，易科是会复苏还是继续沉沦，那都和空头没有关系，因为，该攫取的利润都已经进入口袋，机构们早就顺利撤退了。
　　“空头大师”查诺斯的发声与强调易科Q3财报的重要性，这让拉塞尔等人大喜过望，都希望有更多的力量一起打压易科的股价。
　　如此仿佛是约好或者真有默契，又或是觑见了易科不可挽回的虚弱，连拉塞尔都惊讶的业内人物都站了出来。
　　曾经做空雷曼的绿光资本创始人艾因霍恩，他评价易科如今的状况，认为“大象失去了四肢便无法跳舞”，明确表示参与到了对易科的做空。
　　潘兴广场的创始人阿克曼，他因与美国城市债券保险MBIA的做空缠斗而声名大振，这几年正和康宝莱交手，如今也加入做空易科的阵营，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方总令人尊重，但易科已经在供需两端都出现严重的问题，大家都不应该错过这样的机会”。
　　对冲基金里有着“乔丹”称号的大鳄史蒂夫·科恩，他是在推特之上发言，一方面认可同行们的观点，另一方面也提到了曾经的一点小过节。
　　“易科这家公司早就应该毁灭了，它如今的规模就是权钱媾和的产物！当年它在二级市场的表现是可耻的非商业因素的结果！”
　　“易科现在同样是因为非商业因素而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只能说，这是它应得的！”
　　“方卓吞了我的钱，这次全都要给我吐出来！”
　　事实上，史蒂夫·科恩的名字在数年前并没有出现在被易科轧空逼空的名单之上，但他既然这么愤慨和隐忍，想必确实秘密参与了对易科的做空。
　　除了这些公开发声的大佬，还有业界大鳄干脆在媒体节目中直接打了方卓的电话，通知自己做空易科的动作。
　　肯·格里芬是在1990年创立的城堡投资Citadel，并在随后的时间让它成为全球最成功的对冲基金之一，而到了2007年更是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公开募股，成为美国第一家进行IPO的对冲基金管理公司，本人也成为美国排名前百的富豪。
　　截止到2016年最新披露的信息，Citadel的净资产管理规模为347亿美元，向SEC申报的监管资产为2429亿美元，杠杆达到了7倍。
　　可以说，尽管其他人都已经是大佬，格里芬仍旧是近期亮明动作的最能称之为大鳄的大鳄，而且，他还有方卓的私人号码。
　　“易科的成功无疑是难以置信和极其耀眼的，但是，我想说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企业能够不经历挫折。”
　　“时至如今，我仍然认为方总拥有极其优秀的领导才能，是全球最好的商业领袖之一。”
　　“可是，我们也必须承认，一个人和一个企业总是会有边界范畴。”
　　“我认为易科不应该遭遇现在的政治因素限制，但它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能无视这一情况的存在，所以，城堡选择了加入。”
　　格里芬在电视节目中解释了Citadel的理由，当然，他没提Citadel在上次易科事件里有过在“做市商”业务里两边通吃的小动作，而后也因此受损。
　　随后，他继续谈了谈对方总个人的赞赏，以及，拨打了通讯录的私人号码。
　　自易科受限，方卓公开场合的露面和发声是极少的，这一幕无疑让电视台与观看节目的观众们极其期待。
　　私人号码的电话通了。
　　格里芬与方卓相识，但他是华盛顿朋友居中介绍才认识的易科掌门人，彼此关系不算特别熟，只属点头之交。
　　他这通电话打过去，第一句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就语气轻松地说了句：“嗨，方总，我加入他们了，Citadel实在不能不在商言商。”
　　电话另一端没有立即给出回应，而在一阵让众人思绪翩跹的沉默之后，方卓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Gotcha，I see ya。”
　　也就这一句，电话便挂断了。
　　这是一句俚语的表述——好的，我知道了。
　　但“gotcha”除了明白了，也有“抓到你了”的意思，“I see ya”则是“I see you”，有我看到你们了/我注意到你们了/保重/再见的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
　　——抓到你了，保重。
　　节目现场听到方卓的声音，发出一阵“哦吼”的声音，遗憾这位没能再多聊一聊。
　　但是，格里芬捏着手机，耳边仿佛还在回响方总平静的声音，心里却忽然有点不寒而栗，对面是这个“gotcha”还是那个“gotcha”？
　　他管理情绪，收起手机，完成了节目的最后环节。
　　随后，格里芬再度要求公司逐一审视易科与冰芯的相关信息，确认这次是否存在意外情况，而最终的结论并没有推翻先前的决策。
　　尼克斯联合基金、绿光资本、潘兴广场、Point72、城堡投资……
　　当这些全球闻名的对冲基金显露身形，当查诺斯、艾因霍恩、阿克曼、格里芬、史蒂夫·科恩这些大鳄明确态度，他们真金白银的资金投入迅速产生了效果。
　　易科的市值被进一步压低到2400亿美元这一新低位置，同时，纳斯达克公布出的做空仓位也在“狼又来了”之后迅速反弹，刷新记录，抵达186亿美元的高点。
　　仅仅半个月时间，易科不仅成为全球第一，还一骑绝尘的拉开与阿里巴巴的距离，以超越第二名61亿美元的姿态巩固了地位。
　　九月份的第一天，易科依旧坚守住2400亿美元这条线，但是阿里的市值已经涨到2449亿美元，正式实现公司市值的反超。
　　这种动向同样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九月是第三季度的最后一个月，可是，易科手机产品在八月下旬已经接近全面枯竭，证明着冰芯停产之后所带来的严重影响。
　　尽管冰芯先前必然开足马力给易科留下了芯片存货，但易科面临欧洲和中国两个巨大市场的需求，即便进行出货管理，也是无济于事。
　　金融市场遭遇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做空，手机市场在缺货的情况下面临愈演愈烈的竞争，公司股价和市值又被本土对手超越……
　　就算是国内媒体瞧着这样的局面也觉得压力很大。
　　内地因为顾及易科与冰芯代表的意义，报道措辞比较委婉，也表达着不多的信心，但香港方面在阐述易科系当前困境时就直白许多。
　　“易科或许会遭遇一次轰轰烈烈的猝死。”
　　“10月31日的Q3财报极大可能会决定易科股价的大幅波动。”
　　“尽管我们希望它会是正面的、积极的信号，但各方面的事实都在不断释放着相似的结论，易科的第三季度表现十分不好。”
　　“要求易科在多重负担和复杂地缘政治干涉下保持良好表现，这无疑是过分苛求，但急速坠落的预测也是某些机构为了攫取利润而蓄意施加的压力。”
　　“易科是有机会的，它在中国本土的潜力一旦完全兑现便足以支撑现有的市值和股价。”
　　“可悲的是，市场往往就是会屈从于某些机构的教唆。”
　　“易科也许真的会元气大伤，但我相信它会逐渐恢复的，祝它和方总好运。”
　　香港《经济导报》的笔调十分惋惜，易科俨然是成了一个被多杀的局面，已经非人力所能挽回。
　　无独有偶，9月3日，来自台记的消息再次为易科系增加一份利空。
　　——台记完成了10nm工艺的风险试产，预计将会在年底投产，明年一季度实现小规模量产。
　　不管易科和冰芯遭遇什么状况，业界发展总是在无可避免的继续往前。
　　易科还没有举行秋季发布会，尽管它没货的Mars 9仍旧在今年具备竞争力，但明年就是属于10nm的一年了，冰芯的16nm都没有产能，更何况是更先进的工艺。
　　从去年11月到今年9月，易科市值最高时4200亿美元，最低时受台记工艺消息影响已经失守2400亿美元，出现新史低的2368亿美元，跌幅高达43.6%。
　　RC基金的急先锋拉塞尔在新兴的TikTok短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一条打开香槟的视频，并且给出最终的评价。
　　“不，还要等什么轰轰烈烈的死亡？腰斩的股价还不够轰轰烈烈吗？”
　　“易科已经死亡了，现在只是还需要一场正式的葬礼。”
　　“有趣的是，这场葬礼的墓碑反而需要易科自己用Q3的财报填写。”
　　“Hoho，come on！！”
　　9月15日，易科的做空仓位已经突破史无前例的200亿美元，再度创造全球纪录，而距离第三季度的结束也只剩半个月时间，财报的公布时间则是仅有一个半月。
　　内地媒体罕见的保持安静，似乎是在默默等待或者说见证可能存在的外媒预测的事关易科的最后一根稻草。
　　9月17日，人到西安的方卓忽然接到来自冰芯的电话，随即顾不上第二天要参加的地方会议，坐上了飞往合肥的客机。


###第252章 一子解双征
　　方卓是在深夜十一点五十二分落地合肥，继而前往冰芯厂区，到达时已经逼近凌晨一点。
　　如此匆匆，只因为这边通知了新阳研发实验室的最新消息，由柴庆良领导的一支团队在使用新的聚酯环族丙烯酸酯之后构建出了合适的树脂体系，进而在原有的基础上推出一款ArF光刻胶，经初步测试之后呈现的结果是——可用。
　　只是初步测试，但简单的两个字格外动人心弦。
　　“可用”。
　　任何人都知道易科与冰芯如今的处境，也因此，当方卓接到电话，他就知道敢于在这种情况通知给自己的信息必然极其关键，也必然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只是出于谨慎没有打出百分百的包票。
　　凌晨一点十五分，方卓见到做出可用光刻胶的研发团队负责人柴庆良，听取他对相关情况的汇报。
　　柴庆良语速不快，重点谈到新的环族结构对聚合物在耐热性、光学性能等方面的影响，以及，三种配方树脂的相互作用。
　　方卓对研发人员的汇报特点已经颇为习惯，耐心听完这一通讲述，询问道：“这样的光刻胶应用到生产之中，预计刚开始的良率能达到多少？”
　　“30%左右。”柴庆良平静地答道。
　　这样的良率对于一家晶圆制造企业无疑是不合格，是难以提供竞争力的，但是，这已经解决了从无到有的问题。
　　在座的人都清楚这种突破所能带来的意义。
　　不过，作为新阳的掌门人，王福翔听到这里还是多说了两句：“这次的光刻胶继续调整配方成分，提高它对波长光的敏感性，降低线宽粗糙度再提高成像质量，相信能在良率上继续获得提升。”
　　他扭头看向柴庆良，问道：“对吧，我这样说没错吧？”
　　柴庆良沉吟片刻，慢吞吞地答道：“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工作上的推进也不一定，反正就是做做看。”
　　王福翔有些无奈，这位柴工就是这样……
　　实际上，新阳合肥这边同时进行着12款光刻胶树脂的研发，原本是另一个团队比较有希望，但没想到柴庆良这边先有了突破。
　　柴庆良这人吧，就是蔫蔫的，给人的感觉是“突破了是不错”“没突破就没突破吧”“也许能提高良率”“也许提不了良率”，怎么着都行，没有一点激情。
　　但是，如今初步测试的结果已出，他这哪里是蔫，分明是能成大事的稳重，是临危不乱的沉着，是在纷扰中坚守本心的笃定，是在挑战面前从容应对的智慧！
　　王福翔不好反驳功臣的话，眼睛不自觉看向冰芯的资深副总裁阎宗瑞，想让他谈谈情况。
　　阎宗瑞还没说话，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冰芯总裁邱慈云也是匆匆的到了。
　　方卓起身欢迎，简单寒暄两句就让他坐在旁边一起听。
　　“现在这个2-8光刻胶还存在不少优化空间，30%的良率肯定是能提高的，方总，因为这个不单是光刻胶的问题，比如，我们可以做光学临近校正OPC，做相移掩模PSM等优化，这些都可以改善光的传播和相互作用，可以优化图案的分辨率和对比度。”阎宗瑞过去一年多时间就负责这一块，不用多想就侃侃而谈，“只是说，最终良率能提升到什么地步，这就不好保证了，50%？60%？”
　　不管60%还是50%，这和冰芯自身先前的竞争力都天差地别。
　　邱慈云这时候说了句：“阎总，你就直接说你的结论。”
　　阎宗瑞略一踌躇，简短的给出代表己方团队的意见：“够用。”
　　够用！
　　来自光刻胶研发团队的结论是——可用！
　　来自冰芯生产线团队的结论是——够用！
　　就算是良率最终停止在50%、60%，这也够用了！
　　方卓听到阎宗瑞斩钉截铁的两个字，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又与邱慈云对视一眼，随即看向首功的柴庆良：“柴总，你有什么要求？”
　　你有什么要求？
　　这是来自易科掌门人、全球有数富豪、易科系缔造者在今天这个凌晨时分给出的话，意思不言而喻，不管有什么要求，都会尽可能的满足，能力范围内如此，超出能力范围恐怕也能竭力争取。
　　新阳的掌门人王福翔听到这话就是心中一跳，恨不能代替柴庆良回答。
　　“嗯……”柴庆良用鼻腔发出思考的声音，半晌之后才答道，“以后提可以吗？我得好好想想。”
　　方卓笑了出来：“行，随时打我电话。”
　　刘宗宏听到这话，立即把老板的私人号码和易信都推给这位柴工。
　　方卓收起笑容，再看向新阳的掌门人王福翔，问道：“王总，你有什么要求？”
　　王福翔立即答道：“方总，都是为国内行业做事，我能有什么要求，无非就是希望咱们上下游都能多发展些，希望大家不要看别人的脸色，这次新阳侥幸有点成绩，我心里由衷的为易科和冰芯高兴，不管易科还是冰芯都是行业的领军者，只要你们好，咱们行业都能跟着好，我们新阳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
　　方卓微微点头，略一沉吟：“好，王总，这次要为你们请功。”
　　邱慈云平复了心情，对副总裁阎宗瑞说道：“阎总，我们这边要做好配合光刻胶优化的工作，良率每提升一个点都是好的，除此之外，接下来还要为10nm的优化做准备。”
　　包括柴庆良，众人的心里都是一凛，确实，工作还没结束。
　　方卓再次感谢王福翔与柴庆良，与他们紧紧握手之后亲自送他们出门，等到回到办公室，看到邱总正在大口大口的喝茶。
　　“可用，够用。”方卓重新落座，双手掩面，声音从指缝里钻出来，“可用，够用，嘿！”
　　“对易科是够用了，对冰芯还需要很大的优化。”邱慈云用椅背撑住身体，笑道，“但现在是够了，是吧？”
　　方卓往椅子上一靠，双手用力的在脸上搓动，全身的力气仿佛只够两个字的回答：“够了。”
　　这是水到渠成的水，迎刃而解的刃！
　　只要能有产能，还有什么不够的！
　　办公室里的四个人忽然都不出声，凌晨的寂静就蔓延了进来。
　　许久之后，方卓撑起来身子，说道：“16nm的光刻胶能解决，10nm的就能一以贯之了？”
　　“不错。”邱慈云确认了这一点，“我们是用多重曝光技术，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大幅调整光刻胶的配方来适应更小的工艺节点。”
　　旁边的阎宗瑞补充道：“光刻胶在10nm还是需要进行一些工作的，因为需要承受额外的曝光和蚀刻，所以要求更高的耐受性和稳定性，而且，为了适应多重曝光更复杂的流程，还需要光刻胶更高的曝光剂量窗口和显影条件，用以保证重复性和良率。”
　　光刻胶不单单是化学配方的问题，还需要对像底层抗反射涂层、顶层涂层等配套材料进行优化，以及对工艺进行全面的优化。
　　他知道梁博士在中芯那边做10nm的研发，一旦那边制程突破，接下来就会面临与冰芯这次类似的问题，届时在光刻胶方面还需要更复杂的调整，因为两边的工艺流程还不同。
　　但是，这些问题虽然难，相较于光刻胶短缺所导致的停产，又是两码事了。
　　方卓默默点头。
　　片刻之后感慨地说道：“终究还是磕磕绊绊的要走出来了。”
　　不管16nm还是10nm，这两种先进工艺都可以保证未来相当一段时间的竞争力，而这段时间又会继续反哺产业链的上下游，让它们继续进步，如此就能让整个体系查缺补漏的运转起来。
　　只要体系能运转起来，大问题会变成小问题，小问题会变成没问题。
　　“都快磕死了……”邱慈云深吸一口气，“这特娘的停产停工，我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方卓忍不住笑道：“我能睡着。”
　　邱慈云有点碎碎念地说道：“你能睡着啊？易科股票跌没了四五成，你能睡着啊？我干，我就没见过易科这样活生生快跌了2000亿美元的！这蒸发一万多亿中国币，我都不敢去想……还有美国市场直接没了，员工跟着流失，你怎么能睡得着的？”
　　冰芯是停产停工，但易科是直接蒸发了十多个冰芯的市值！
　　全球市场动荡，开启裁员，控制出货，股票燃烧，舆论抨击，还遭受空头围攻，内里又得面对上上下下的压力……
　　邱慈云不敢想易科那些损失的市值，也不让自己去想方总面临的压力。
　　但今天，这些可以想一想，可以拿出来聊一聊。
　　“哈哈哈哈哈。”
　　方卓放声大笑。
　　邱慈云看向刘宗宏：“快看看你老板是不是疯了！”
　　“我就是能睡得着。”方卓“嘿”了一声，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能奈我何？嘿，能奈我何？”
　　邱慈云知道这两句怕不是对自己说的了。
　　他又倒了一杯茶，仿佛这样能浇一浇心里涌动的燥热，说道：“从0到1很难，但从1往上走就简单多了，冰芯这盘棋是有解了。”
　　刘宗宏这时说了句：“就像是围棋里的‘一子解双征’！”
　　邱慈云惊讶道：“小刘还懂围棋？”
　　“嘿嘿，不懂，就是前阵子AI围棋挺火，我跟着关注了下，当时听到的。”刘宗宏笑道。
　　一子解双征就是一手棋落在棋盘，可以同时解除两块棋被征吃之忧。
　　邱慈云叹道：“不错，一子解双征，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落而满盘活！”
　　方卓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推开办公室的窗户，吹到外面的凉风，看到沉沉的黑夜，仍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邱慈云见他半天不出声，走到旁边，问道：“在想什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明朗了。”
　　方卓这会的脑海里已经闪过许多画面，有当年率领考察团来合肥时同样美的夜色，有与邱慈云在美国码头看机器装船后离开的浪花，有拜访胡正明时的薪火相传，有邀请梁孟淞时为他倒的酒，有为张汝京送别时的意难平，有与江上洲最后见面时的不惭世上英……
　　“我在想什么？”方卓思绪放空的喃喃重复了一句，忽然心绪一凝，呲牙一笑，“嘿，我在想，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
　　方卓这一夜只囫囵睡了个觉，而邱慈云彻夜难眠。
　　等到上午，邱慈云反而睡着了。
　　工作不是一时就能做完的，光刻胶需要根据初步测试结果再进行配方与制备工艺的调整优化，后续还需要迭代测试，以求改进它的性能，确保达到16nm工艺的要求。
　　冰芯从来都拿不到理论上的最优解，只能拿到现阶段的最优解。
　　但是也够了。
　　方卓耐心等待后续的情况，也没有立即把这样的消息往上通报，而是仔细考虑这一突破所带来的工作变化。
　　16nm的复工将会带来易科手机在市场里的复苏，而这一产品预计将会在明年年中之前都能保证竞争力。
　　中芯的10nm还没动静，但按照先前的预期，很快就会进行风险试产，如果能尽量争取它不遭受冰芯在光刻胶方面的待遇，这是最好的，即便遭遇，也不会差到冰芯这个地步了。
　　只是，光刻胶的问题初步解决，阿美那边的竞选正如火如荼，明年的整个产业必然会承受更大压力。
　　所以，冰芯与中芯的合并可以提上正式的日程。
　　又过了两天，方卓在冰芯出现复刻的消息之后终于把电话打给了汽油男，告知他这个可以提供反杀的筹码。
　　电话另一端听到这样的消息，片刻之后传来一阵晦涩的笑声。
　　孔豫：“嘿嘿吼吼哈哈嘿。”
　　方卓：“……”
　　“方总，压着，压着，压着！”孔豫迅速冷静下来，但又越说越激动，“方总，再等等中芯那边的消息，10nm也会是重锤！”
　　“我们要一举破灭空头的希望！”
　　“冰芯收购中芯的消息可以在最后时刻放出来！”
　　“杜邦那边也最后联系！”
　　“之前藏的那批芯片在联系杜邦的前一天放出来！”
　　孔豫要用多重的利好消息爆拉股价，16nm光刻胶、10nm制程、两芯合一、杜邦许可以及易科产品重新供货……如此再加上自家操盘，催动股民……
　　绞杀空头！


###第253章 献礼
　　9月21日，距离Q3结束还有9天时间。
　　方卓在冰芯又一次确认光刻胶可用之后把电话打向了北京。
　　仅仅两个小时，多个部门的领导便确定将会在下午飞来合肥，这其中还有负责一部分商务工作的亲哥郑丹锐。
　　中午12点，郑丹锐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给方卓打了个电话，询问光刻胶研发工作的确切进展。
　　方卓进行了简明扼要的说明。
　　郑丹锐听的心潮起伏，忽然问道：“易科的三季度财报快出来了，营收终究是没法看。”
　　就算现在产能立即恢复，即将过去的三季度营收也补不回来了，必然会有一份极其难看的财报，而这是近期被渲染的压倒易科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卓知道他在聊什么，笑道：“很显然，财报不是衡量公司股票价值的惟一标准。”
　　不少机构在这一波做空过程中都在反复强调一个观点，认为“财报就是衡量一家公司股票价格的最重要标准”，试图用易科已经无力回天的Q3财报来击溃股价。
　　但是，方卓将展示另一种决定股价走势的标准——预期。
　　郑丹锐听到方总这句话就心里一稳，全球知名的手机金融公司既然有了好消息，老魔肯定也能利用好它。
　　他没有再谈这个话题，而是聊了聊下午将会见到的领导。
　　关于易科与冰芯当前的情况早就反反复复谈过许多次，也有不少书面材料，光刻胶的进口上也多有角力，但受制于人就是受制于人，再加上BIS就是死死的掐尖，冰芯短期内很难恢复供应。
　　可是，一旦国内有了，情况就截然不同。
　　方卓对于这种转变有相同的预期，杜邦那边也已经用它的想法佐证了这个方向。
　　两人的通话因郑丹锐抵达机场而中断。
　　等到从北京匆匆飞来的客机落地合肥，方卓再见郑丹锐就是与不少领导一起了。
　　大家也没有太多的寒暄，这一趟过来最重要的就是听取最新情况的汇报。
　　如同之前凌晨时分的汇报一样，这次依旧是由新阳的掌门人王福翔、研发负责人柴庆良与冰芯的副总裁阎宗瑞共同讲述如今的情况。
　　等到确认16nm的光刻胶确实突破，谈话重点转向了下一工艺节点的相关保障，这便由阎宗瑞详细的描述了这一次光刻胶因为工艺技术所具备的延续性。
　　“方总，这真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惊喜啊！”
　　“好啊，这是封不住的光刻胶，这就是封不住的冰芯精神啊！”
　　“方总，好啊！！”
　　北京来的领导给予了高度评价。
　　方卓认真地说道：“这要归功于新阳团队的勇挑重担，归功于冰芯全体员工的坚守与奉献，我们早就证明了与全球先进水平并肩的竞争力，这次是我们再次以实际行动向全世界展示了锐意进取的精神风貌，不仅将会巩固我们在行业里的领先地位，还会继续大力推动内地半导体产业的发展。”
　　新阳的王福翔见方总说话用眼神示意了自己这边的方向，不禁心花怒放，而听到另一位领导的话之后又是心中吃惊。
　　一位领导打趣道：“方总，你把我们的话都说完了，我们还说什么？”
　　众人皆笑。
　　现在的情况已经明朗，冰芯运转的最大问题被解决便犹如拨云见日，接下来的工作都好做了。
　　王福翔和柴庆良同样得到领导的赞许，不过，他们在完成自己的汇报之后就为易科掌门人与领导们的深谈让出了空间。
　　“柴工，之前方总问你有什么要求，你说要想一想，现在想到了吗？”王福翔在回去的路上喜笑颜开，如此问了功臣一句。
　　柴庆良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想到了。”
　　王福翔惊讶地问道：“想到了？想要什么？”
　　“听说方总有个可以理财的基金，我想把我和亲戚朋友的钱全都放进去。”柴庆良答道，“我打算把房子也先抵押了。”
　　王福翔：“……”
　　他哭笑不得道：“你这……你拿自己的钱去博风险，你不如直接开口问方总要了。”
　　“正是我自己的钱，所以，也许不算数呢，回头我又能再想想。”柴庆良如此说道。
　　王福翔：“……”
　　他又走了几步路，追问道：“真把房子押上去了？”
　　柴庆良奇怪地说道：“是啊，这有什么犹豫的，光刻胶是我自己手里研究出来的，方总明显要大反扑了，空头肯定血流成河，这个时候不押，什么时候押？”
　　王福翔觉得有理。
　　这个吧……自己的房子就不押了，要不，押一部分公司股票？
　　咱也尝尝空头的滋味？
　　王福翔心里有了决定，要玩就跟着玩一把大的！
　　※※※
　　第三季度即将结束，“KILL YIKE”网站的倒计时都改成了应景的血红色，虽说不知这是谁的手笔，但它一直是媒体报道的素材之一。
　　就连机构之间的交流，也会时常谈论这个网站和上面的消息。
　　9月27日，华尔街的一个交流会议被开成了易科专场，包括近期发声的尼克斯联合基金、绿光资本、城堡投资等机构都有高层到场，大家共同探讨了对易科的看法。
　　等到晚上，他们又开了个酒会，基本都是做空易科的同一阵营出席，而除了近期做空易科的人，还有前两次被易科打爆的人也赶了过来。
　　比如，曾因金融危机而荣获“做空之王”“华尔街空神”“对冲基金第一人”等诸多闪耀名号的约翰·保尔森。
　　他之前因为因为做空易科而不得不关闭旗下基金，自那以后就不再从事这方面的业务，转而专注于演讲、出书，倒也吭吭哧哧的挣了不少钱。
　　易科这次遭遇BIS的打击，保尔森一直在关注这个事，也在思考市场里的变化与未来，一直等到5月份，他终于决定重新出山，秘密成立了新的对冲基金，开始做空易科。
　　只是，保尔森极其谨慎，一听到中国晶圆制造联盟的消息就立即撤出，再观察到方总的异常表现后又一次撤出，等到8月底的冰芯光刻胶突破消息后第三次撤出。
　　三进三撤。
　　现在已经第四次做空易科。
　　不论市场表现还是专业判断，保尔森相信易科已经再也没有能力维持股价了，也就在这时间公开亮相，宣布自己的回归。
　　约翰·保尔森当年很受追捧，这次出席酒会也着实有不少共同语言。
　　“易科的Q3一定是它有史以来最差的季度财报。”保尔森端着酒杯与做空急先锋拉塞尔侃侃而谈，“不管中国那边再传什么消息，市场已经很麻木了，之前什么光刻胶，什么产能恢复，现在都确定是假消息。”
　　“我当时就对媒体说，一定是假的，很多人还对冰芯和易科抱着希望。”拉塞尔不以为然地说道，“BIS决定用光刻胶对易科动手，这是很秘密的，也是很突然的，易科绝对不可能短时间里解决。”
　　光刻胶涉及国外厂商，BIS长臂管辖需要费力气。
　　保尔森深以为然。
　　拉塞尔看着这位做空前辈，抿了口红酒，笑嘻嘻地问了句：“保尔森，你和方卓缠斗过，他觉得他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许多人都感兴趣，安静下来想听听曾经的“做空之王”的看法。
　　保尔森的神色之间多了些阴霾，沉默数秒后说道：“方卓还是很猛的。”
　　众人听到这样的评价，心里仿佛都闪过一丝阴影。
　　“但是，中国那边有句话。”保尔森攥着酒杯，缓缓说道，“运去英雄不自由，方卓确实很猛，但这次不一样。”
　　拉塞尔很满意这话，闻言举杯：“敬‘这次不一样’！”
　　市场少了，光刻胶没了，财报不行了，生产线不运转了，这次不一样了！
　　大家纷纷举杯。
　　尼克斯联合基金的“空头大师”查诺斯今晚很尽兴，连喝数杯酒之后大声说道：“什么易科，什么方卓，来，听一听！”
　　他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让场内变得安静，又用力拿自己手中的杯子去碰旁边人手中的酒杯，发出“砰”的一声。
　　酒杯碎了，红酒洒了一地。
　　查诺斯哈哈大笑：“听，这就是易科破碎的声音！”
　　众人都笑，场内也就响起更多易科破碎的声音。
　　保尔森许久没和这样多的同行一起交流，又是再次出手做空之前的对手，心情格外舒畅，他逐一和出声唱衰易科的基金经理们碰杯，最后又回到了拉塞尔的面前。
　　“拉塞尔，你说易科的Q3财报什么时候会出来？”保尔森闲聊最后的时刻。
　　“下个月31号如果出不来，最多也就到11月的15号。”拉塞尔说着流程上的事情，又猜测道，“我觉得会在下个月上旬就出来，易科已经没有机会了，它拖着又有什么意思？”
　　按照规定，易科的Q3应该在31号前公布，但也存在特殊情况，它可以向SEC提交Form 12b-25，即“通知无法按时提交定期报告的表格”，这样就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宽限期，通常是15个自然日。
　　保尔森点点头，沉吟道：“我觉得方卓会拖到最后一刻。”
　　“为什么？”拉塞尔问道。
　　保尔森想着那位很猛的方总，摇摇头：“感觉，只是感觉。”
　　拉塞尔嘿然：“他拖得越久，市场消极情绪越大，希望方卓是一个能够接受失败的人。”
　　保尔森想着如今市场里的情绪，笑道：“他会的，他可以像我一样去讲课和卖书嘛。”
　　两个人对视一笑，再次碰杯，聆听易科破碎的声音。
　　酒会很热闹，拉塞尔最近在玩TikTok，他还拍了拍情绪高昂的同行，并用文字进行标注。
　　〖我统一了意见的同行们，他们一致认为，易科的唯一缺点就是它很弱小。〗
　　※※※
　　9月29日，MIGA基金负责人孔豫于深夜时分抵达合肥。
　　他见到老板的第一面就展示了外面朋友们的盛况。
　　方卓仔细端详后笑道：“最后的晚餐啊。”
　　“嘿嘿，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孔豫自己动手泡了杯咖啡，“方总，他们已经统一了意见，但我觉得他们的结论不对。”
　　方卓要听听汽油男卖什么关子。
　　孔豫宣布自己的意见：“我认为，易科的唯一缺点就是它看起来很弱小。”
　　方卓哑然失笑。
　　他把手上的文件抛给对面的汽油男。
　　孔豫接过一看，先看标题，立即知道中间的看不懂，转而翻到最后的结论，叹道：“梁博士真是天下无双啊！”
　　9月17日，光刻胶突破。
　　时隔12天，中芯10nm制程的风险试产获得成功。
　　方卓已经度过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喜悦，点头道：“确实，梁博士天下无双，如果不是冰芯被限制了，我们大概在年中就能完成10nm的小规模量产，现在已经能发新的旗舰。”
　　那意味着冰芯与易科可以彻底巩固对其它厂商的领先，可惜的是，这个好不容易构建的循环被打断了。
　　“梁博士是一把利器，冰芯也是一把利器。”孔豫翻来覆去地看着风险试产的文件，忍不住感叹，“方总，你和梁博士这样的人一搭，这哪里还有对手？”
　　方卓平静地说道：“过誉了，后面的问题还多着呢，但好歹是能一项项的解决，总归不辜负大家。”
　　孔豫消化了一会最新的好消息，心中又重新盘算起眼前的局面。
　　片刻之后，他问道：“方总，中芯10nm的消息能藏到什么时候？”
　　一般情况，设备和原材料厂商对先进工艺的适配会走在制造厂商的前面，而制造厂商也是多个制程研发同时进行，但中芯这边10nm有突破的情况还是会出现蛛丝马迹。
　　“Q3财报会推到11月。”方卓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谈起外界关注的财报时间，“31号之前不会发，会申请延期，到了11月，差不多第二周，美国那边竞选的结果就能出炉，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在那个时候为新人献礼。”
　　孔豫吃惊的看着方总，随即明白里面可能蕴含的一些额外意义。
　　他问道：“这次的逼空，奥币那边……”
　　“不要提前的招呼，这次是我们自己的突破，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方卓说道，“到时候最后打个电话，他们想赚多就赚多，无所谓。”
　　孔豫几乎可以肯定，朋友们还是想赚多的，这马上都快下台了，再不用就作废了。
　　方卓略一思考，继续说着重点工作安排：“易科的秋季发布会就放在11月第二周的胜选时间了，不会有现场发布，嗯，弄个两行字的发布会，预售搭载10nm芯片的全新一代Mars10。”
　　全新一代的Mars 10如大家所愿，没法使用冰芯的工艺，所以，这次换成中芯的工艺，仍旧算是半代的领先。
　　孔豫想着各方面的信息和安排，想着易科这次史无前例的发布会，想着到时的局面和血流成河，叹道：“好，为新人献礼。”
　　随即，他又铿锵道：“为方总献礼！”


###第254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时间进入十月，易科迎来了今年的第四季度。
　　虽说开始便是一周的假期，但这并不让许多员工感到轻松，不用特别关注，那些唱衰公司股价的言论会自然而然的钻入视线。
　　易科崩溃、更多的限制、最后一根稻草的Q3财报……
　　公司肯定不会崩溃，无论如何都还有国内业务，但什么时候复苏是个问题，以及，公司遭遇的激烈做空也必然会有个结果。
　　现在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妙，7、8、9这三个月里的7月份就已经大幅减少出货，后面两个月的欧洲与国内市场更是走向全面枯竭……尽管说是出售了一些业务，可是，这必然挽救不了财报。
　　情况很糟糕，各种讯号都很消极，好在，方总又回来上下班了。
　　或许，市场会持续低迷，这次被做空也难以避免，但方总就是主心骨，只要他在，公司内部的信心就能多上几分。
　　10月4日，上午，方卓没有放假，反而在总裁办接待了已经从微软离职的陆奇，打算给他投一笔钱。
　　“方总，易科最近碰到些困难啊。”陆奇寒暄之后聊到易科的现状。
　　方卓近期对于与别人谈论这样的话题已经十分熟稔，点头道：“是的，有信心，会好起来的。”
　　陆奇心里的问题卡了卡，换了个方向：“前几天纳斯达克公布了最新的做空仓位，易科这次确实被太多人盯上了。”
　　纳斯达克在9月30日公布的易科做空仓位是213亿美元，如此规模直让人叹为观止。
　　陆奇这些年在美国经历不少事，但对于易科最近遭遇的情况与被做空的盛况也觉……不知道会不会后无来者，确实已经前无古人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认为是自己加入易科的好时机。
　　因为微软更换了CEO和内部天花板，陆奇早有离意，但易科这边没有合适的位置，他也就一直在等待和观望有没有更好的机会。
　　结果，国内另一个盛情相邀的百度越来越颓，已经被剔除备选，其它的阿里、腾讯等公司也不合心意。
　　陆奇原本也不想强求，打算当当投资人，孵化孵化项目，但是，易科转眼间又和谷歌玩了一场AI对弈、DL架构大讨论，这就让他心痒难耐了。
　　他如此转念一想，易科固然碰见麻烦，却也未尝不是自己挥洒才华的时机，既然没有位置，那就创造位置，于是，便有了这场登门拜访的毛遂自荐。
　　“易科老是被做空，我也挺无奈。”方卓摇摇头，“随他们去吧。”
　　陆奇看着方总脸上的无奈，劝慰道：“方总，挫折只是一时的，易科这次被做空属于特殊情况，不过，我也很想谈一谈我对易科未来的想法。”
　　方卓有点惊奇地笑道：“陆总，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来要钱的。”
　　他抽出来一份易科投资与陆奇方面的接洽，按照上面所述，陆奇是想在中国成立一个孵化科创项目的基金。
　　这不让人意外，许多企业出来的高层都有过这样的过度。
　　“易科成立十多年，绝对是一家让人尊重的公司，全世界那么多公司，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陆奇说着自己的评价，继而诚恳地说道，“我一直有关注易科，也看到易科在试图做一些转型，但我认为，在现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易科已经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阶段。”
　　他见方总有认真聆听，继续说道：“方总，易科未来会是一家机器人公司？还是一家电车公司？”
　　方卓笑着答道：“一起卖不行吗？还有手机。”
　　“当然行。”陆奇指了指办公室里沉默伫立的机器人Guard，又摇头道，“但我认为不管机器人还是电车，它们未来的核心都是智能，都是深度学习。”
　　方卓短暂思考后评价道：“陆总，这个说法对我来说，并不新奇。”
　　他反问道：“你应该会注意到我们前段时间公布的‘太白’吧？”
　　“正是看到了它，我才认为我应该坐在方总的面前说出我的感觉。”陆奇正色道，“我认为易科对深度学习DL的重视程度还不够。”
　　方卓喝了一口茶，笑道：“这还不够？易科应该算是全球这方面研发力量最强的公司之一了，如果连这都不够，那还要到什么程度？”
　　他对“太白”的表现是满意的。
　　虽说最近的重心是易科与冰芯的产能，是半导体行业的体系运转，但“太白”的表现真的让先前的研发听到了响，这就不错了。
　　陆奇严肃地说道：“ALL IN AI！”
　　方卓微微皱眉，示意陆奇继续往下说。
　　“尽管易科现在因为特殊情况而需要确保手机产品的供应，但是，我认为寻找易科的下一个16年同样是一个优先级很高的事情。”陆奇保持严肃，“如果，方总，我是说如果，如果易科的手机真的拿不出足够匹配的竞争力，易科未来16年惟一能翻盘的点就在于AI。”
　　易科从01年至今已有16年，这是高速发展的16年，而如何确保下一个16年的竞争地位，这是战略层面的决策。
　　陆奇不确定易科的手机市场什么时候能够复苏，但如果真的是最坏情况，他认为单凭云计算、搜索广告、技术服务费等板块不足以让易科再次辉煌。
　　考虑到这一点，只有现在押注于易科仍旧在全球处于领先的深度学习DL研发力量，力求突破，再塑生态。
　　易科已经很辉煌了，打败诺基亚，引领智能手机时代，即便这次死，那也是轰轰烈烈，而如果能在未来一些年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奇觉得凭借易科如今的配置，很值得自己参与进来一赌。
　　不成，那也是对易科这个品牌尽力了，成了，陆奇会成为教科书上的又一个名字。
　　“你这个ALL是挺ALL啊。”方卓沉吟。
　　“机器人项目也好，电动汽车也好，包括搜索，不管是谷歌还是必应，又或者百度，这些同样都会被AI重新塑造，也就会带来新的市场机会。”陆奇游说道，“这一点就相当于当年的智能手机，那时候的大家都认为手机市场已经是一片红海，诺基亚都占据了将近5成的市场，还能有什么创新力量成长起来？”
　　“偏偏，新的智能手机出现，诺基亚兵败如山倒，它那庞大的市场份额就像是白雪遭遇烈日，一触即溃。”
　　“方总，我认为未来的AI就是这种重塑市场的关键！”
　　“方总，AI是让易科再次伟大的关键！”
　　“方总，如果不怀着这种程度的认知，别看‘太白’引起了一定的关注，未来一定难以掌握主动权！”
　　方卓听着陆奇这样的慷慨激昂，思考片刻，笑道：“陆总，我确实没想到你对AI的评价这么高。”
　　“方总，我对易科的品牌很尊重，也认为易科有很好的研发基础，不然，我今天是不会来的。”陆奇侃侃而谈，“或许，方总觉得易科仍旧人才济济，觉得易科有自己的研发团队，但我要说的是，技术发展在某些时候是日新月异的。”
　　他举例道：“就像是易科、谷歌还有英伟达联手举办的那场讨论，谷歌当时有人提出了自注意力Self-attention的机制，认为它可以取代循环神经网络，可以让NLP领域有更好的选择。”
　　“在这之前，大家普遍认为循环神经网络就是最好选择。”
　　“但那之后呢？谷歌的乌思克尔特，他们几个人联手进行了这方面的研究，就在8月份发表了一篇‘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的论文，这迅速引起了注意。”
　　“方总，这种以自注意力机制为核心的模型被迅速验证，最起码在翻译任务上胜过了所有的其它模型。”
　　“方总，是所有！”
　　“而且，训练时间大幅缩短。”
　　“短短这段时间，你在之前能想象到这种技术革新的变化吗？”
　　陆奇说了如此一大串话，最后指了指自己：“所以，我出现在这里，认为战略认知和技术敏锐就是如今易科最高层面所欠缺的。”
　　方卓听完陆奇如此挥洒的讲述，沉吟一会，换了个称呼：“陆博士，坐，坐，咱们坐着谈。”
　　刚才陆奇说到激动之处已经站了起来。
　　方卓不觉得这种激动和游说可笑，反而，他在认真思索这位的见解。
　　最起码，他捕捉到一句陆奇对搜索的看法，这是“同样都会被AI重新塑造”的业务。
　　陆奇对搜索绝对是极其专业的，他被认为是微软搜索引擎的“Savior”，即“救世主”，本身也做到了华人在美国科技公司所能担任的最高级别的职务。
　　除此之外，陆奇留学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就是拿的计算机科学博士，他自称的“技术敏锐”并不是吹嘘。
　　方卓对于业界任何高级管理都不戴滤镜，反而，有时候还得劝他们不要戴着滤镜看自己，但他对技术人士极其尊重。
　　因为，这是自己所欠缺的，不论怎么补足都不可能和这些佼佼者相提并论。
　　方卓刚刚也稍微琢磨了下自己的心态，说实在的，确实对“太白”挺满足，它那个击溃人类阵营，险胜谷歌“阿尔法”的表现已经足够唬人。
　　自己被“唬”住有问题吗？
　　如此被做空的易科股票都跟着被短暂刺激了。
　　但是，方卓是亲眼见证“技术敏锐”与经历“技术革新”的，再明白不过这种层面所能爆发的威力，梁孟淞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现在已经知道陆奇这次过来是想要什么，只是在衡量这位的观点到底是不是极有益于易科。
　　方卓缓缓思考，现在同样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陆奇一定对易科存在误判。
　　“陆总，实不相瞒，易科的三季度表现很糟糕。”方卓出声，没有谈对刚才一通观点的看法，反而聊起易科的现状，“我本以为你是想继续做孵化基金，没想到你对这种时候的易科还很有兴趣。”
　　“易科虽然成立16年，但其实也仍旧年轻，而且，易科在中国市场有着品牌优势，不论营收如何下滑，只要我们能拿出有竞争力的产品，这些都是可以做回来的。”陆奇诚恳地说道，“易科现在的状况不好，未来或许还会下滑，可是，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我们能聚焦革新的AI领域，未来一定能再度辉煌。”
　　方卓看着陆奇，问了句：“陆博士这么笃定？”
　　“我一直有关注易科，也看到方总在不同场合谈过易科的未来，你把机器人和电动车当作人工智能的载体，我认为也是对的。”陆奇又举了个例子，“但是，人工智能在硅谷并不是一个冷门的词，就像英伟达，它现在真的在全力去做人工智能发展的那把铲子，大家都在喊，但黄仁勋是真的在切实推动。”
　　美国淘金潮里有许多人去淘金，但也有人因卖淘金的铲子而发财。
　　“重视程度决定着公司的投入，也就决定着在这个赛道上的发展，方总的认知没错。”陆奇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不够伟大。”
　　主流但不够伟大的认知。
　　方卓没有生气，他是能进行探讨的人。
　　他最后一次并且是见陆奇以来最沉重的表情：“陆总，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也就更坦诚了，我很难说易科未来的营收与竞争力是什么样的，这次来自BIS的限制让我们上下都极其错愕。”
　　陆奇见方总坦诚，也就跟着坦诚地说道：“方总，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认为我有机会在易科发挥出自己的能力，百度、阿里、腾讯都和我有过接触，但我还是更愿意来易科，哪怕未来会有一段艰难的时期。”
　　方总激动的站起来：“陆总……”
　　陆奇回应道：“方总……”
　　方卓和陆奇重重的握了握手，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和诚意。
　　“陆总。”方卓重新落座，再谈现状，“尽管现在很艰难，尽管易科需要转型，但现在最紧要的任务还是恢复我们的主营业务，不可能直接一刀把自己砍死，而且，人工智能仍旧需要时间发展，也不是短时间就一下子突破了的。”
　　他很确定这一点。
　　陆奇微微点头，也认同这一点。
　　“易科已经成立了新兴产业事业部，做的就是前沿技术的转化，包括‘鲲鹏’电车也是归属在它下面。”方卓放慢语速，斟酌道，“如果陆总愿意来，易科会成立一个深度学习事业部，会把这一块的研发都划过来，任何……”
　　他强调道：“任何陆总认为需要的资源，我都可以提供，另外，DL与公司其他业务的合作也可以优先推动。”
　　原本的深度学习是在新兴产业事业部之下的，现在单拎出来，再给予足够的资源以及最高的优先级。
　　这肯定不算ALL IN AI，但易科真没到需要那样搏的程度。
　　再加上，现阶段的深度学习实际上所需的资源也是有上限的，这种承诺会随着研发的突破而自然而然的兑现。
　　陆奇只是短暂思考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好，方总，我很乐意与全球最好的DL研发团队一起工作，我认为我们能创造出更耀眼的火花！”
　　方卓很高兴，也颇为欣赏陆奇这样的果决，笑着问了句：“陆总，如果我今天不那么认同你的观点呢？”
　　“那可能是易科的损失。”陆奇颇为自信地说道。
　　方卓再度与陆奇握了握手。
　　陆奇最后问了一件外界都极其关心的事：“方总，易科的Q3财报会在什么时候发？”
　　方卓没有给出确切时间，只答了一句：“它会在应该发的时候发。”
　　这无疑是外界目前对易科最关心的一项，包括今天在易科寻求机会的陆奇都没忍住问了出来，只是，他对于方总这样的回答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陆奇已经做好了易科持续下滑的心理预期，并不会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任何惊讶，自己这一趟来易科就是要重塑辉煌的。
　　套用一句美国正流行的话，让易科再次伟大！
　　十月的国庆假期让易科的组织架构发生了一些改变，陆奇快速入职，以高级副总裁和深度学习事业部总裁的身份成为易科的一员。
　　这则消息引起小小的波澜，不少人对于陆奇这种时候加入易科十分不解，船都要沉了，还往上跳？
　　但也仅仅是小波澜罢了，大家的目光都还集中在易科的Q3财报上。
　　三季度已经结束，财报什么时候发？
　　易科迟迟没有动静，这种沉默也被视为一种消极的信号，为10月15日披露的做空仓位再加了3亿美元。
　　RC对冲基金的做空急先锋拉塞尔隔空在TikTok上喊话易科，呼吁早点披露受大众关注的Q3财报。
　　“早死晚死都是死，易科快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方总，方总，你在吗？赶快盖章吧！”
　　类似的声音不乏在他的同行嘴里出现。
　　方卓对此没有回应，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回应的，他除了关心冰芯与中芯两边的消息，目前也在关注阿美那边如火如荼的竞选。
　　就在过去没多久的10月9日，阿川和阿希两位候选人在华盛顿大学进行了第二场电视辩论，其中涉及的经济与贸易政策都值得关注。
　　对于易科而言，这是差与更差的待遇。
　　作为热点事件，易科的名字在今年频频被各路候选人提及，这成为了一个缩影，大家都乐意最起码在口头上以更激进的方式博取选票。
　　10月20日，方卓再次在报纸上看到了阿川提及易科，这次倒是很简短。
　　“我对再谈论易科没什么兴趣，它已经事实性的死亡了。”
　　“我对于制造更多的这类死亡更感兴趣，它们可以成为我们的养分。”
　　10月25日，方卓接到了陆奇的电话。
　　陆奇在汇报自己接手的工作过后奇怪地问了个问题：“方总，我听说下个月好像会有易科的发布会？这是发布什么的？”
　　“易科秋天都会有发布会的，陆总，你不知道吗？”方卓反问了句。
　　“我知道，但……”陆奇欲言又止，但易科现在还能发布什么？
　　还是发布笔记本？又或者智能家居产品？
　　方卓想了想，答道：“就是常规产品的发布。”
　　易科秋天都是常规发布手机的。
　　这次发布会牵扯到很多东西，各方面的保密程度都十分之高，内部知情的极少数高层也保持缄默。
　　陆奇大致知道了，是和上次发布会差不多。
　　他没有追问，反正快看到了。
　　10月28日，方卓接到中芯的消息，10nm制程已经进入小规模量产的阶段，预计能在12月进行大规模量产，只是良率仍旧有待提升，产能也要逐渐爬坡。
　　距离月底只有三天时间，媒体对于易科Q3财报的关注再次到了一个热烈的地步，按照规定，最迟的发布时间也要到了。
　　只是，真正到了10月31日，周一这天首先是公布了纳斯达克的做空仓位，易科不出意外的连续四次刷新历史记录，达到划时代的225亿美元，市值也抵达2153亿美元的新低。
　　就在大家屏气凝神的等待易科公布Q3财报之时，易科向SEC提交Form 12b-25，以“公司的经营业务发生重大变化”的理由获得15天的短暂宽限期。
　　也就是，易科的Q3财报最迟会在11月15日发布。
　　拉塞尔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锐评：“易科竟然又拖延了15天，拜托，我能在我死之前看到易科的Q3财报吗？”
　　易科越是拖延，这份Q3财报的威力也就越大，胜利就在眼前，就差这最后的盖棺定论了。
　　拉塞尔一想到易科股价崩溃的场面就有一种发自肺腑的爽快的战栗感，也就愈发不满易科这种千方百计的拖延。
　　不只是拉塞尔，这次像“空头大师”查诺斯、“对冲乔丹”科恩、“做空之王”保尔森等人都因为Q3财报发布落空而嘲讽出声。
　　鬣狗群集，追击虚弱的狮子，秃鹫盘旋，等待猎物的死亡。
　　国内媒体则是用了一个“黑云压城”的词语来描述易科正遭受的史无前例的压力。
　　时间步入十一月一号，正是西方传统的万圣节。
　　许久没有更新的方卓在推特上出现了新的动态，与空头同乐。
　　但他没有言语，只有一个滑稽的似乎要睁开眼的鬼脸表情。
　　略略路，我要睁眼了。
　　只是，方卓随手更新，国内媒体的信心却像是忽然回了一丢丢，新浪财经进行非正式的分析——许久没见的方总一出现，就好像在黑云压城中看到一丝金光，是我想象的那样吗？
　　连新浪的人都不敢想，都不敢纳入正式的分析，只这样默默的带着期待地问了一句。
　　是吗？
　　方总，是吗？
　　是甲光向日金鳞开吗？


###第255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无论如何，易科的Q3财报在这个月十五号都要出炉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预期，但亲自走入暴风雨中的陆奇还是心神不宁，也免不了在心中自嘲，看客与当事人的感受终究不同，这份压力还是受着了。
　　11月2日，上午11点，陆奇开完会接到了秘书的通知，方总中午请客。
　　等他抵达小食堂，听到正在放着的音乐是《All You Need Is Love》便不禁微微一笑，那篇由谷歌发布《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的名字就是来自披头士的这首歌。
　　陆奇与埃尔德、吴恩达打了招呼，没聊几句就转入了深度学习DL的话题，也就立即打起精神，讲述自己更多的想法。
　　这两位在易科都不简单，一位总领研发范畴的事务，一位是深度学习的主要负责人，虽说自己算是空降组建深度学习事业部，但资源的分配和使用也需要相互的沟通。
　　陆奇能在微软做到高位，自然不会轻视人事工作。
　　“谷歌那边把自注意力机制的模型在论文里命名为Transformer，我问了问，他们内部是在开发新的NLP模型了。”吴恩达谈到上次业界探讨后的变化。
　　吴恩达之前是斯坦福的副教授和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而在加入易科前就在谷歌负责相关工作，与那边的研究交流没有中断，上次的激辩同样给他带来不少灵感。
　　陆奇点点头，也说着自己掌握的消息：“业界对于Transformer的表现很认可，像去年成立的OpenAI，他们现在也在着手研发一款以Transformer为核心的大模型，干脆直接以它命名，叫GPT，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
　　OpenAI是一家去年成立的公司，有不少领域内知名的人物参与。
　　方卓这时候简单总结道：“难道谷歌的这个Transformer真就能超过RNN和CNN了？我们在这两方面已经投入很多了。”
　　RNN是循环神经网络，CNN是卷积神经网络，易科的Siri是基于前者，太白则是基于后者。
　　同样，业界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也主要是这两个方向以及它们的变体，RNN能处理序列数据中的时间依赖性而广泛应用于自然语言处理任务，CNN则因为它在图像识别和处理中的出色表现，成为计算机视觉领域的基石。
　　像易科的机器人Guard就使用了CNN在视觉方面的成果。
　　但现在，诞生于一场激辩中的第三个方向竟然隐隐有取代RNN和CNN的趋势，这无疑会削弱易科在相关领域研究的优势。
　　陆奇听到方总这样说，保持沉默，埃尔德也不出声。
　　反倒是吴恩达笑了起来：“方总，在科学研究上，方向错了，越努力就距离成功越远，这一点从我最开始做科研就已经被事实教育过，RNN在处理长序列时遇到了梯度消失和爆炸的问题，这一点的突破一直很艰难。”
　　“现在，Transformer模型有希望解决这个问题，并且已经表明它的并行处理能力和更高效的训练特性，这就应该按照对的来。”
　　“我们投入的资源和精力并不能左右科学的正确答案。”
　　“答案就在那，我们只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发现角落里的它。”
　　“况且，RNN与CNN仍旧会在特定的场景下发挥作用。”
　　吴恩达不管是不是方总在试探自己的想法，先表明在科研上的立场。
　　方卓微微点头，沉吟道：“其实，不瞒你们，陆总的到来给我很多新的思考，你们今天说的这个Transformer，谷歌在做，OpenAI在做，好像大家一下子又认为这个方向可以创造很多新可能，既然真有希望，那我们在战略上的定位是不是还需要修改。”
　　他说着自己这两天在想的事情：“陆总还说了英伟达要卖铲子的事，我现在回想，黄仁勋当时确实在现场很高兴，和我聊过自注意力机制对GPU的促进，如果还要提高重视程度，那我们实际上在整个产业链上是能用出更多力气的。”
　　“这马上冰芯要收购中芯了，实际上，冰芯也已经在主导长电在封测领域的方向，如果英伟达可以卖铲子，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卖？”
　　方卓说着自己考虑修正的方向。
　　陆奇刚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吃惊地说道：“冰芯要收购中芯了？”
　　方卓点点头，确认自己说了这话。
　　陆奇陷入思考，按方总所说，冰芯不仅要收购中芯，还已经在国内封测领域有主导权，这样再加上易科，俨然便是设计、制造、封测一条龙。
　　如果在未来两年之内能解决光刻胶的问题，构建更大范围内的软硬件生态，这必然能带来足够的后劲。
　　他油然一叹，严肃地说道：“方总，当务之急就是要恢复冰芯在先进制程上的制造能力啊。”
　　方卓“嗯”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又放弃了。
　　算了，都到这时候了，反正也快献礼了。
　　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真如陆奇所说，真如吴恩达的思考，业界如谷歌和OpenAI等公司开始对新的模型充满期望，那自己也有必要重新审视与英伟达的合作，重新思考要做的战略调整了。
　　午餐越吃越沉默，方卓在思考未来，吴恩达在思考DL的三种方向，陆奇在思考产业链巨大整合所带来的效果，埃尔德在思考研发团队的整合。
　　等到这顿实际上达成一定共识的午餐结束，陆奇走之前又问了一句现在外界最关心的信息：“方总，Q3财报是15号发了？”
　　方卓确定道：“是的，已经定了，史上最差Q3财报，你想看吗？”
　　陆奇心中一沉，犹豫两秒后说道：“不了，那我等发布的时候再看。”
　　方卓微微一笑：“陆总，不要有压力。”
　　陆奇应了一声，忽然觉得方总真是特别沉稳，他到这个时候了一点不慌，反而还来开解自己。
　　或许，这就是全球最佳总裁吧。
　　他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又与技术副总裁埃尔德闲聊了几句美国的状况，那边距离最后的竞选结果只剩几天时间，情况反而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NBC和《华尔街日报》联合发布的最后一次民调结果显示，阿希领先阿普4个百分点，但《洛杉矶时报》的跟踪民调则显示，阿普的支持率反超阿希，前者47.8%，后者42.4%。
　　“希望这次的财报不会让公司股价跌幅太多吧。”陆奇在与埃尔德分开之前，这样说了一句。
　　埃尔德答了一句：“财报不是决定股价的唯一标准。”
　　陆奇露出笑脸，打气道：“是的，我们会走出困境的！”
　　埃尔德与这位新来的高级副总裁握了握手，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陆奇进了办公室，扫了眼最新的新闻消息，又想着即将到来的财报，心中始终难以彻底的平静。
　　与他这样对易科如今境况不平静的人还有许多。
　　像IDG的掌门人熊晓鸽，他知道方总最近一定特别忙，所以始终没有致电询问相关情况，只密切关注最新的公开消息。
　　等到11月5日，眼看距离短暂宽限期在一天天过去，易科又始终沉默，他终于忍不住给方总打了个电话。
　　“方总，易科怎么样了？冰芯怎么样了？”熊晓鸽上来就直接询问情况。
　　“就那样呗，易科即将迎来史上最差的Q3财报。”方卓如此答道。
　　熊晓鸽的心情有些沉重，迟疑一会后问道：“就没什么办法扭转局势了？易科的做空仓位已经相当高了。”
　　不是相当高，是史无前例的最高，如果到15号公布，恐怕就是创纪录的五连冠。
　　方卓叹了口气：“我能怎么办？你对我还挺有信心。”
　　“方总，别人我不知道，我对你信心是最足的。”熊晓鸽调整了情绪，“你这个人有一种特质。”
　　方卓问道：“什么特质？”
　　“就是情况多艰难，你都能死死咬一块肉下来。”熊晓鸽这样评价，又补充道，“不管这肉是对手的，还是队友的。”
　　方卓哈哈大笑。
　　熊晓鸽这个时候劝慰道：“方总，做企业总是要经历风雨的，这次被做空就被做空了，以后总有机会找回来的。”
　　方卓想了想这次的情况，叹息道：“我就怕以后找不回来了。”
　　熊晓鸽听着这种消极的话，邀请道：“方总，等你什么时候不忙，咱们当面喝一杯，喊上王风益他们，也是许久没见了。”
　　方卓答应了下来：“行，没问题，那就等财报公布的那天吧，15号，我到时候应该在合肥，我们在那边见，有变动的话就让刘宗宏和你说。”
　　熊晓鸽算了算行程，自己那天有事，但是也立即应了下来。
　　易科这次疾风骤雨，只希望早点能迎来复苏的彩虹。
　　熊晓鸽又给王风益打了个电话，先把时间约好。
　　这次还是拿到一个小小的确切信息的，易科的Q3财报确实没有出于舆论判断的不妙，以及，它会在15号出现。
　　不过，其实不用多猜测，外界在对易科Q3的预测上也普遍认为它会出现在宽限期的最后一日了。
　　或许，在那一天之前，易科还会试图制造一些好消息，比如，云服务的订单，比如，技术服务费，比如，人工智能的消息……
　　但是，没用！
　　“空头大师”查诺斯无比确信这一点，他甚至在一次喝醉之后醉醺醺的连续发了推特：“听说有人是空头杀手，请你站出来好吗？”
　　“听说有人的名字不能念，还叫神秘人，是吗？”
　　“方卓，方卓，方卓！！”
　　查诺斯的发酒疯引来围观，而1号刚刚有了新动态的方卓没有给出回应。
　　看起来，一切都要等到15号才能揭晓了。
　　空头们普遍有了这样的认知，也就同样在11月8日这天密切关注即将揭晓的白房子新主人到底是谁。
　　不过，正当大家纷纷关注各州票数之际，1号发了个鬼脸的方卓推特又再次给出更新。
　　美东时间11月8日，下午6点半，易科掌门人方卓发布一个单词——“Back”。
　　Back？归来？
　　什么归来？什么Back？
　　曾经在易科轧空逼空中吃过亏的“做空之王”保尔森在推特上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个单词，心里无端端就钻出一股恐慌。
　　不会吧？不是吧？不可能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吧？
　　方卓，你不是吧……
　　方、方总，别搞啊，我这是新基金啊……
　　保尔森立即疯狂的刷新推特，又让同事兰德里疯狂的刷新中国方面的报道，但都没有任何反馈。
　　正当他松了一口之际，忽然听到了同事战战兢兢的声音。
　　“方总，他、他、他……”
　　保尔森扭头大声厉问：“他怎么了？”
　　“他好像开了直播，站、站在冰芯国际的厂区。”兰德里脸色极其难看，怀疑是某种最不想看到的“Back”。
　　保尔森听到这句话就觉遍体生寒，他一把夺过兰德里的手机，瞧见了中国方面的直播，瞧见画面里的老熟人正在和走过去的员工们逐一击掌。
　　同时，画面里的厂区还挂着红彤彤的横幅。
　　“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保尔森惊恐的听着似是欢快的声音，又指着画面里的横幅，“上面写的是什么！是什么！”
　　兰德里手忙脚乱的去喊人，让精通汉语的同事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消息。
　　很快，三条横幅上的字被最先翻译出来。
　　——热烈庆祝冰芯Fab1-6复工！
　　——热烈庆祝新阳光刻胶取得突破！
　　——冰芯精神，永不言败！
　　“突破了？突、突破了？”保尔森难以置信，扭头看两位同样瞪大眼睛的同事，嗓音忽然哑了下来，“复复工？”
　　他用力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这是真的吗？是假的吧！”
　　旁边的人开始翻译直播里听到的声音。
　　——假期结束喽，加班加班！
　　——嘿嘿，这次的光刻胶够用了！
　　——哎，你小子上次是哭着走的吧！这次嘴咧这么大！
　　保尔森越听越感觉冰芯的消息可能是真的，不管是这横幅还是直播里的声音，如果冰芯想造假，应该选财报公布的时候对冲利空……
　　不然，选择这天，后面的财报公布出来，还是会冲击股价！
　　“对，对，财报，我们还有Q3财报，快，快，放消息！”保尔森想到了财报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放消息，易科Q3财报要出来了，这是冰芯的假消息，再放，再放，就说，就说，就说……”
　　他的思维仿佛卡了壳，愣了半晌才说道：“就说冰芯的复工不足以解决易科的问题！对，就这样，能找到的媒体全都找！！”
　　兰德里听到命令，刚要打电话就见手机上了有了来电，他心里一沉，接通电话就听到中国方面的又一新消息。
　　“保尔森，易科官网、易购官网以及线下渠道都突然出现了易科Mars 9 Pro版的新货！他们开始放货了！”
　　保尔森愣住，喃喃道：“怎么这么快，怎么这么快，那他直播什么？作秀！是在作秀！是、是……”
　　刚挂掉电话的兰德里又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再次接听，再次汇报实时消息：“保尔森，冰芯国际发出正式公告，采用新阳合肥生产的ArF光刻胶，16nm制程的生产线已经调试完毕，重新投入生产！”
　　保尔森跌坐在椅子上，冰芯国际的复工与中国方面的光刻胶突破恐怕是真的了……怎么就这么快？专业不是预测至少两年吗？
　　他用力的揉着脸，这意味着易科的产品将会逐渐得到供应，也就意味着它先前最大的困扰不见了。
　　股价一定会反弹！
　　他嘶哑着说道：“易科的股价要反弹，不管是真是假，要反弹了，通知查诺斯，通知科恩，通知拉塞尔，通知一切能通知的人！最关键的多空博弈要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方卓没那么容易被打倒！最关键的时刻就……”
　　话没说完，兰德里的手机又一次拼命震动。
　　兰德里有些不敢接了。
　　保尔森怒吼道：“接电话，你接！我倒要看还有什么坏消息！杀了我，有种杀了我！”
　　兰德里把电话扔给了保尔森。
　　保尔森深吸两口气，然后才重重的按通电话！
　　“中芯发布公告，10nm工艺已经在进行小规模量产，将会与易科达成代工合作！”
　　保尔森蓦然睁大双眼，啊啊啊！！！
　　方总，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他一阵气血涌动，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I can't breathe……”
　　“I can't breathe……”
　　做空之王上气不接下气，喉咙里嗬嗬作响，嘴里一阵呻吟。
　　兰德里慌忙上去扶起保尔森，不断的拍打他的背部，好不容易才让这位曾经的华尔街对冲基金第一人缓和过来。
　　他见保尔森没有了呼吸之忧，忍不住问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
　　连续的利好消息出现，易科和方卓明显是蓄谋已久，冰芯国际的16nm产能限制消失，中芯国际取得全球最好的10nm工艺突破……
　　这也就意味着易科最被唱衰的基础消失了。
　　保尔森坐在椅子上，只觉从内到外一阵虚弱，他捂了捂脸，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数年前的遭遇，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保尔森许久之后艰难的开口说道：“通知所有人，那个男人回来了……他来，他来杀我们了……”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已经挥起了屠刀……
　　但是，现在还不是全无机会！
　　保尔森听到兰德里在旁边的电话通知，想着全球最佳总裁的履历，想着易科的一路发展，想着MIGA基金裹挟的权力与金钱，只觉一阵肝胆俱裂！
　　他怔然的看着天花板，心中涌现一个疑问。
　　真的还有机会吗？
　　明明没开窗户，保尔森就觉一阵寒风呼呼哟哟的吹了进来，一时间不知是在温暖的套房，还是……冰冷的天台！
　　※※※
　　美东时间，11月8日，下午6点，也就在易科掌门人开启直播前的半个小时，杜邦公司的高级副总裁鲍曼收到了易科公司的通知。
　　——中国方面已经取得光刻胶的突破。
　　鲍曼不禁大吃一惊，连声追问对面：“真的吗？真的突破了吗？”
　　“你可以等待后续的相关消息。”这一次是刘宗宏打的电话。
　　“真的吗？冰芯不会造假吧？怎么这么快？”鲍曼仍旧不无怀疑。
　　“等待市场的验证。”刘宗宏简洁地答道，“另外，方总的建议是，杜邦最好快点申请许可证，趁着白房子还没换人。”
　　鲍曼凝重的结束通话，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相关情况，一边通知公司高管。
　　仅仅半个小时，后续的消息就出现了。
　　冰芯直播复工、新阳光刻胶突破、市场出现Mars供货以及……中芯取得10nm制程工艺的突破！
　　鲍曼尽管有了心理预期，仍旧还是惊愕。
　　这……太快了！
　　不光是光刻胶快，还有中芯的10nm快！
　　中芯是什么水平？先前顶多顶多算是世界二流水平！
　　这种在制程上的领先只有冰芯做到过！
　　现在这种同一天的消息……
　　鲍曼一念及此，一切都明白了，无疑是冰芯的研发这段时间在中芯转生了。
　　这会带来什么变化？BIS会增加严选名单的名字吗？两边的关系会有什么走向？
　　鲍曼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杜邦确实盼着冰芯恢复运转，这样便有机会取代日本厂商在中国市场里的地位，可是，冰芯太快，易科太强，那个男人太狠……
　　这已经“太”到让人感觉寒意的地步。
　　鲍曼快速与管理层确认了自家的动向，准备连夜提交与冰芯交易的许可，至于……这样的许可会不会让这次做空易科的一众机构受损……
　　当鲍曼听到另一位副总裁的疑虑，他给了一个回答。
　　“其实，不用太考虑他们，方总出手，他们恐怕要人头滚滚了。”鲍曼作为看客，心里也不禁闪过一丝阴翳，“易科的全球最强手机金融公司就是用空头的血写出来的……”
　　那是易科的血字招牌！
　　现在，又要用血再擦拭一遍！
　　※※※
　　美东时间的11月8日下午六点半正是北京时间的9日早晨七点半。
　　就在不少人还没起床又或者匆匆赶去上班之时，国内最大的短视频平台忽然大面积推送方卓的直播间，显示冰芯的复工状况。
　　三条横幅！
　　方卓与冰芯员工们的交谈！
　　以及，直播间里的Mars手机链接！
　　这一切都彰显着近期遭受做空的易科重新恢复了产能！
　　源源不断的人涌进直播间，有人想刷礼物却发现这次关闭了送礼功能。
　　“早上好，不少人啊。”方卓在与员工们基本逐一交谈之后看了眼直播，笑道，“来啊，这次是我们的Mars 9 Pro配置的手机，但我们换了个名字，给予的代号是Mars 9纪念版！”
　　“噢，不少问题是吧，看我们这个横幅，这是我亲自写的字，答案都在上面了！”
　　方卓说到这里，回身背对镜头，指着横幅挨个念道：“热烈庆祝冰芯Fab1-6复工！”
　　“热烈庆祝新阳光刻胶取得突破！”
　　“冰芯精神，永不言败！”
　　他念完之后又转过来，看了眼直播人数，惊讶道：“这么快就三百万人了？嗯，三百万人。”
　　方卓侧身，迎着太阳的光辉：“嘿，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他又挥了挥拳，笑道：“来，易科回来了，让这太平世界，一起感受凉热！”
　　太平世界，易科归来，总归有人寒有人热。
　　※※※
　　方卓说Back，易科重归来。
　　这一消息随着直播迅速席卷了中外媒体！
　　新浪财经第一时间发出酝酿已久的一个未曾真正敢想的标题。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第256章 恐惧
　　易科以一种狂飙猛进的速度归来，这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美国是晚上，中国是早晨，不少媒体都在关注竞选的结果，如此关头，先前深陷产能困局的易科忽然接连抛出重大利好消息……
　　纸媒的正式报导是来不及了，大多数只能运用网络来跟进这一最新情况。
　　至于电视媒体，连央视都明显是以插播的方式报道易科的相关信息，大家就知道这次的保密程度是相当之高了！
　　等到更多人得到消息后冲到抖音，方卓的账号已经关闭直播，但相关的视频切片正全网疯传，不管是他念的三条横幅内容，还是要让太平世界一起感受凉热的宣言，都让人精神一振，连隐含的忧虑都被打消。
　　这种阵仗，这样光明正大的公告，绝对不会是造假！
　　易科掌门人这种咖位，方总这种自冲突以来被华尔街抹黑的人物，他既然以这样的方式宣布回归，那必然是真的取得了关键突破！
　　那么……愣着干什么，准备买啊！
　　准备买易科概念股，准备买易科系概念股，准备买易科港股，有条件的还可以买易科美股！
　　什么？
　　易科在纳斯达克的盘后交易时间已经直线拉升了？
　　14.5%？？
　　市值直接从2113亿美元蹿升到2419.4亿美元？
　　纳斯达克的盘后交易时间是从下午4点到晚上8点，通常不会太高的流动性，但易科这种重大业务的变化并不通常，从直播式的官宣开始就被拉升了股价，迎来超级反弹！
　　等到许多人反应过来，易科的市值已经迅速反超了阿里巴巴。
　　这一天的早晨七点四十，近期一直比较勤奋的百度掌门人罗宾正在前往公司的路上开电话会议，等到他一通发言完毕，忽然听到司机迟疑的声音。
　　“外面好像是……方总？”
　　罗宾冷不丁往外看去，瞧见路边的大屏幕上出现了易科掌门人似乎是非正式的照片，而照片上还有横幅标语。
　　他愣了愣，迅速打开手机，瞧见了最新的消息。
　　“易科产能问题解决了？？”
　　罗宾没来得及关麦，发出如此一声惊呼。
　　随后，他又立即命令道：“快，快，快调头！回去！回去，坏了！”
　　罗宾急匆匆的转向，然后意识到电话会议的通话还在，立即说道：“会议暂停，上午到公司再开。”
　　电话会议中止，然而，掌门人的惊呼和反应让参会高管忍不住在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易科产能恢复，这确实惊人，但，罗宾，你那么紧张干嘛？
　　罗宾，你、你……你不会买了吧？
　　众所周知，易科的关键问题解决，直接遭受重创的必然会是一众空头……
　　偏偏，掌门人这样匆忙的连公司的事都顾不上，不会真买了吧？
　　事实上，罗宾没买。
　　但是，他的家族办公室进行了一笔数额不小的理财，而这个掌管家族财富的人正是又一次淡出公司的夫人。
　　罗宾回程的时候拨打夫人的电话，发现一直是占线状态，估计她已经知道了突发状况，也正在联系相关方面。
　　只是，等他到家见了夫人，看到她茫然的神色便知情况不妙。
　　“怎么样？”罗宾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问。
　　“纽约那边的电话打不通，不，就通了一次，说是他们在注意情况，然后就一直在通话中。”马冬敏自从在公司主持战投工作失利后就重新负责家族财务，这次参与到对易科的做空也是谨慎谨慎再谨慎。
　　没想到，几乎已经陷入死局的易科，几乎就要等来Q3财报的发布，整个局势却一下逆转了！
　　马冬敏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不都一直说易科这次必然会被成功做空……这……”
　　她现在的脑袋还是懵的。
　　“联系你投的那个基金，联系，让他们赶紧平仓！”罗宾神色沉重，这次参与进来也是得到自己默许的，不管从什么讯号来看，易科这次都会被空头击败，可是……
　　马冬敏当着丈夫的面拨打电话，另一边却仍旧通话中。
　　她放下手机，神情惨淡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罗宾沉默半晌，说道：“只能说，易科比想象中更强。”
　　看起来似乎是就差一点便输了，但谁知道易科现在表现出来的利好消息是什么时候完成。
　　他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多个叠加的利好消息，俨然便是易科在疯狂反扑，肯定不会都是这两天的突破。
　　“这个查诺斯是华尔街的‘空头大师’，他、他向我保证！”马冬敏长吸一口气，“他向我保证，易科肯定没法翻盘，他是‘空头大师’啊！”
　　罗宾看着夫人的失态，不忍心把已经到了嗓子里的话说出来。
　　查诺斯或许是实打实的“空头大师”，但他遇见的也是实打实的“空头杀手”啊……
　　所谓保证，所谓没法翻盘，当时看确实是很有把握，现在一回想，或许真的应该对方总多一些必要的信心……
　　这种信心真的比金子还珍贵……
　　罗宾也难免沮丧的坐在了沙发上。
　　“啊，尼克斯联合基金回电话了！”马冬敏忽然出声，随即按通电话，开了外音，与对面进行沟通，表达自己要现在就平仓的要求。
　　然而，尼克斯联合基金拒绝了客户这样的要求，理由则是还没到时间，现在的局面并不意味着空头一定输。
　　“不！现在就平仓！”马冬敏再次强烈重申要求。
　　“我们基金有运转的规定，一定会为客户创造收益，但客户也应该按照我们签订的合同做事。”电话另一端再次拒绝，提到对冲基金运转的封闭期，随后就结束了这次通话。
　　马冬敏捏着电话，看向沙发上的罗宾。
　　罗宾怔怔地看着夫人，缓缓吐出两个字：“完了……”
　　完了吗？
　　还没完！
　　尼克斯联合基金的总裁查诺斯，他是在感觉到脸颊剧痛之后醒来的。
　　明明先前还在痛饮，明明先前还在开趴，明明世界正一片欢乐，不知怎的就听到有人拼命在耳边喊自己的名字。
　　“查诺斯，醒醒！醒醒！出事了！快醒醒！”
　　“啪啪啪，醒，醒啊！”
　　“查诺斯，易科特么的活了！！”
　　查诺斯恍惚中感觉脸颊生疼，又不断的被人摇晃，终于是从沉醉中苏醒，茫然的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基金同事。
　　他还来不及思考之前的红酒和美女去了哪里，就听到一连串的消息。
　　——光刻胶突破、冰芯复工、易科市场铺货、中芯10nm工艺小规模量产。
　　查诺斯只觉酒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一股从心脏窜上脑门的凉意！
　　“我是，我是睡了两天吗？”查诺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愕然，又是茫然的问了句，“我是在梦里吗？”
　　周围的基金同事们用铁青的脸色回答了这样的问题。
　　查诺斯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也就才过去半天而已！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眼又听到房间里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心烦意乱地吼道：“出去！都出去！伊万留下来！”
　　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刚才打老板脸最狠的伊万。
　　但查诺斯现在也无心追究这些，阴沉着迅速浏览了刚才听到的一系列消息。
　　他越看越心惊，没想到易科是在这种时候发起凶猛的反扑。
　　伊万看老板看完，又汇报了一条消息：“易科股票是在中国那边一开直播就被拉升，这里面一定少不了MIGA的操盘。”
　　查诺斯作为“空头大师”，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他默默点头，盘算着情况，迅速地说道：“易科的这个光刻胶的速度超出业内预计，但即便突破，这个质量也一定只是堪堪达标。”
　　“冰芯的产能是需要爬升的，易科的市场竞争优势不会一时半会的回来，让媒体通报这一点，再找专家把光刻胶的质量问题与相关的成本问题说清楚。”
　　“让路易斯去联系台记，台记的10nm已经搞了风险试产，游说他们站出来打擂台，不能让中芯的10nm成为市场里唯一一个力量，那样对易科的声势加成太大了！”
　　“联系三星，务必催促他们提前公布Q3财报，显示已经在市场中拿到的份额！”
　　“让大家在不同的媒体平台释放态度，一定要缓和二级市场的情绪，不能被裹挟到非理性的状态里！”
　　“只要我们能撑到易科Q3财报出现，不说一定赢，最起码不会输多少！”
　　“冷静冷静冷静！！”
　　“易科的Q3财报没几天了，这次截止日不可能拖延！”
　　查诺斯语速极快，布置着各种应对易科利好消息的工作。
　　最后，他问道：“格里芬有没有来电？”
　　格里芬是城堡投资的掌门人，身家最高，又与不少政界人士关系深厚，也拥有最多的客户，明里暗里都能驱动很多资源。
　　伊万摇了摇头，答道：“保尔森打了电话过来，他很……很担忧。”
　　查诺斯刚才说了一堆应对，但他现在也很担忧，只是，担忧不能解决问题。
　　既然做这个，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他当年做空全球闻名的安然公司，同样承担很大的压力，那时候的方总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还没入行。
　　易科现在这样反扑，声势确实猛了一些，但Q3的基本面仍然是个定量，必然很差，如果光刻胶的产能存在规模的问题，只要度过开始的非理性情绪，未必不能再与之一战。
　　查诺斯反复思考，缓缓说道：“这是博弈！不要被易科和方总吓到！况且，这次对易科的做空史无前例，大家不会坐着等死的！”
　　易科已经连续四次登顶纳斯达克的做空仓位，诸多有名与保持低调的机构都已经入场，怎么能容忍第三次的逼空！
　　查诺斯强调这一点：“大家不会坐着等死的！给格里芬打电话，我要和他通话！”
　　然而，格里芬的电话始终不通。
　　就在查诺斯的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快之际，城堡投资掌门人的电话终于通了。
　　“我到华盛顿了。”格里芬顾不上寒暄，开口就显出了疲惫，“我坐直升机到华盛顿了，BIS很重视中国方面的原材料突破，大概能尽快追加限制措施，这会是一个利空。”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希望所有同阵营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游说华盛顿，让他们采取行动，尽快释放欧洲市场对易科的坏消息！这会是一个很有效的预期！先让彭博社，让彭博社放出这样的假消息！”
　　易科Q3财报要在一周之后出炉。
　　现在这样干等，只会让易科把空头拉爆！
　　易科股票的盘后交易已经疯了，这必然会蔓延到第二天的纳斯达克市场！
　　Q3财报的基本面现在用不上，易科那边给出了一个解决Q3困境的重大预期，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回敬一个同样重大的预期。
　　欧洲市场的消息就是这样的作用。
　　自从做空易科以来，格里芬就没闲着，一直在让人游说华盛顿，希望他们向欧洲施加更大的压力，现在更是在接到易科反扑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亲自飞来华盛顿。
　　不管能不能拿到想要的结果，先让彭博社等权威媒体释放这方面的假消息，用它来给二级市场降降温！
　　“好，我会亲自打每一个电话！”查诺斯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哑了，他肃然地说道，“我会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
　　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没有早做这些事情。
　　如果能把喝酒、开趴的时间花在这上面，没准易科早就被打趴下了！
　　但现在不能后悔，不能让这些负面情绪吞噬自己的心！
　　查诺斯挂掉电话，开始一个一个或命令或通知，尽力为易科的反扑降温，尽力联合起来与易科博弈。
　　只是，当他打通一个议员电话的时候，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极其不耐烦。
　　“易科？什么易科？查诺斯！我没有功夫搞这些，特娘的，北卡罗来纳州要被阿川拿下了！天呐！疯了，这个世界疯了吗？他怎么能拿下北卡罗来纳州！！！”
　　议员的声音从不耐烦到愤怒咆哮。
　　也就是这一刻，查诺斯才忽然意识到今晚另一个战场上正发生着关键对决！
　　现在，这种对决已经随着关键摇摆州“北卡罗来纳州”倒向阿川而让结果渐渐趋于明朗，北卡罗来纳州的15张选举人票让两边的票数成为216:197，只要取得270张选举人票就意味着最后的问鼎。
　　查诺斯吃了一惊，稍微留意情况，发现不少媒体已经进行了第一时间的报道，随即，他心里出现另一层隐忧，这种出乎普遍认知的结果会不会让华盛顿那边发生变化？
　　尽管易科的美国市场是被华盛顿出手剥离，但是，权钱交易永不眠，沉寂的MIGA基金不可能毫无作为！
　　查诺斯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况，几乎有一种生理性的呕吐反应。
　　他强行喝了杯冰水，继续进行自己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动作。
　　只是，随着北卡罗来纳州被拿下，这场竞选对决的局面也进一步显示出胜利者的轮廓。
　　凌晨一点，阿川公开宣布，自己已经拿到超过270张选举人票，而且，接到了阿希祝贺自己赢取胜利的电话。
　　“现在是大家弥合分歧，重新团结起来的时候了！”
　　阿川宣布将会在曼哈顿现身，发表胜选演讲。
　　查诺斯震撼于这种出乎意料的竞选结果，认为这个家伙必然会加剧国内的分歧，随即更加担忧起华盛顿那边可能出现对自己做空事业的影响。
　　凌晨一点半，媒体无眠，空头无眠，胜选与败选的也无眠。
　　同一时间正是中国的下午两点钟，易科官网忽然更新了两条新的通知。
　　——全新Selfy折叠概念机来袭！
　　——Mars 10 Pro搭载全新10nm工艺的全球最强芯片上线，今日开启预定，最迟将会在12月9日发货！
　　下一分钟，方卓的推特也发布了同样的消息。
　　美东时间刚到11月9日，易科这是……这是发布了新机？
　　Mars 10 Pro？
　　10nm工艺？
　　你不开个发布会吗？你不介绍介绍你的旗舰产品吗？
　　你就这两行字，啊不，就这一行字就想卖货吗？
　　查诺斯惊呆了！
　　中芯确实有10nm的小规模量产公告，但就算易科是预售，是再过1个月才发货，你这步子是不是也有点快？
　　你的良率，你的产能，你的这些都没问题吗？
　　还是……易科已经不顾成本的就要在这个时候把消息放出来……
　　查诺斯感受到深深的寒意，仿佛看到方总冰冷的表情和他残酷的不顾一切的声音。
　　——“我要空头死！”
　　手机响起了声音。
　　查诺斯伸手去拿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点抖。
　　他控制忽然也跟着抖起来的身体，按通了来自格里芬的电话。
　　“一个坏消息，杜邦想要申请对冰芯贸易的许可。”格里芬疲惫地说道，“杜邦疯了，易科也疯了……”
　　查诺斯似乎听到了更响亮的声音。
　　——“我要空头死！！”
　　他甩了甩头，甩掉自己的幻听，有些茫然地问道：“那怎么办？”
　　“找纳斯达克，找纳斯达克，不能让易科这样开盘。”格里芬在电话另一端说道。
　　“可以吗？能行吗？”查诺斯忽然燃起一丝希望。
　　格里芬沉默一会：“试试吧，我有两个纳斯达克的客户。”
　　他又重复一遍：“试试吧，也许行。”
　　电话结束。
　　查诺斯捏着手机，蜷缩在沙发上，只觉无尽的寒意裹住了自己。
　　他想到易科曾经的战绩，想到那些被湮灭的同行，想到了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
　　不只是他，是所有做空易科的人，他们都记起易科的辉煌与塑造这一切的世一好总裁。
　　这一夜，所有空头都想起了被方总支配的恐惧！


###第257章 焦灼
　　西方世界无眠，除了报导出乎意料的白房子新主人，先前就备受瞩目的易科公司也刷了一把存在感，在这样的时刻从媒体抢到了一些版面。
　　相较而言，华夏这边虽然惊讶于一个没怎么听过的名字出现在阿美政坛，但是，舆论很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易科的表现、股市的反扑以及后续对空头的围剿之上。
　　毫无疑问，先前一直跳出来唱衰易科的做空机构要遭罪了！
　　纳斯达克的盘后交易已经证明这一点！
　　同样反应易科价值的港股股价也证明了这一点！
　　易科掌门人的直播宣告是早晨7点半，港股从9点钟的盘前就一样走高，截止到下午4点钟，易科股价暴涨了26.4%，市值折合美元无限逼近2700亿美元！
　　这个价格已经高于空头们在舆论上大规模出动的区间，并且迅速引来更多的股民热情。
　　如果晚上9点半的美股也这样开盘，易科的股价必然是阶段式的报复性反弹。
　　同时，即便是凌晨时分，不管推特、脸书还是新兴的TikTok上都已经渐渐聚集了散户逼空的言论。
　　在过去大半年的时间里，做空机构大肆出现在舞台之上，拼命渲染易科的崩溃，连篇累牍的报道易科每一次的做空仓位变化，聚焦易科史无前例的被做空记录……这一切都让散户们注意到一个事实。
　　许多做空机构就盘踞在易科这支股票上！
　　易科不知名也就罢了，易科没有利好也就罢了，易科没有重大利好也就罢了，易科没有轧空逼空成功史也就罢了……
　　偏偏，易科全都有！
　　易科有难，之前打不过也就罢了，之前没利益也就罢了，现在还不趁机构弱势来帮帮场子？
　　不少人甚至翻出数年前易科轧空逼空时买到的纪念T恤，发布图文或视频，分享上面的口号。
　　〖贪婪是罪。〗
　　〖不要做空易科。〗
　　这些都是当年的方总语录。
　　以及，还有极其重要的一条：
    〖散户之王！〗
　　推特上有人发出纪念T恤又@方总，希望易科掌门人再度号召散户，再度率领大家对空头发起冲锋。
　　然而，方总并没有动静，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
　　从深夜到凌晨，从凌晨到黎明，苦苦等待的散户眼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究按捺不住想要举事的欲望，开始P图和编造言论。
　　不管了，空头就在前面，利益就在前面，你方总今天不想当这个散户之王也不行！
　　很快，曾经被用过的口号再次大肆传播。
　　〖人人都是散户之王！〗
　　所有的社媒平台中尤以新兴的TikTok传播的最为猛烈，这一部分原因也得益于做空急先锋拉塞尔、空头大师查诺斯他们对新平台的尝鲜。
　　只是，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关注散户们对自己最新的嘲讽，一心只想阻止易科的利好与开盘。
　　空头们彻夜难眠，努力运作，华夏这边目睹了易科归来、港股暴涨、概念股水涨船高的吃瓜群众已经完全兴奋起来。
　　李果庆现在已经是直播带货的名人，算起来，他是在易科入股的抖音平台旗下的电子商务业务里讨生活，但丝毫不因老资历和现状为耻，反而一直在鼓吹电子商务新局面的到来。
　　他在过去几个月减少了对易科与方总的谈论，因为，局势看起来确实不妙，如果大谈特谈，固然是有流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犯了忌讳。
　　诶，毕竟是要讨生活。
　　但是，易科这样取得突破并要反击空头，他必须立即跳出来。
　　“来来来，不卖货了，今天咱们不卖货，我给大家念念新闻报道。”
　　李果庆在自己的直播间里甚至搞了条方总早上显露的冰芯厂区横幅，上面是——
    【热烈庆祝冰芯Fab1-6复工】
　　“这是央视的报道哈，不是我老李瞎吹的。”
　　“这标志着易科与冰芯在突破阿美限制方面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他们自主创新、坚持进取的精神为华夏科技自立自强树立了充满信心的标杆！”
　　“易科再次彰显了它作为全球科技先锋的卓越地位，多年秉持的‘保持进步，科技向善’核心价值观又一次得到辉煌验证，其中的努力和勇气都让国人振奋，更赢得了全世界的钦佩和赞赏！”
　　李果庆这样认真的念了两段上午新闻里出现的评价，对着镜头笑道：“你们钦佩不钦佩不知道，空头们肯定很钦佩了，他们这次啊，嗨，又得折戟沉沙了！”
　　“我老李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事后诸葛亮，前几天我还在心里嘀咕，易科这次真的很难啊，Q3财报肯定难看，手机产能又没有，这日子怎么过？”
　　“但是，事实证明，证明什么？”
　　李果庆叹道：“不要对易科起杀心！”
　　“这一起杀心就坏了啊！”
　　“那些什么空头，什么做空大师，什么乔丹，什么这这那那，易科前两次干掉的人比他们逊色吗？完全不逊色！”
　　“我只能说，易科的实力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强，它过去大手笔的研发和产业链里的筹备都超出大家想象！”
　　李果庆说到这里忽然有点迟疑，思考几秒后才惊讶地说道：“甚至，易科有可能已经预料到了BIS的针对，内部存在预案。”
　　“这个是我老李瞎猜的哈，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但是，即便有预案，现在回想方总的决策，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就我站在他那个位置，拒绝华盛顿的要求，看着股价下跌，遭受空头围攻，失去市场和产能……”
　　李果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摊开手，过了一会后再次说了一遍刚才的话，又叹道：“我觉得方总也不会有太多把握，如果有，冰芯第一时间就不会停产停工，如果有，易科也不会卖不出货，但他还是做了。”
　　“我看有人说我老李吹他。”
　　“嘿，我老李是怎么吹的？”
　　“我就是把他做的事说了一遍。”
　　“以前刚认识方总的时候，我觉得他不错，后来我们有竞争，我觉得我老李也行，再后来，我发现我和方总差距有些大，到了现在……”
　　李国庆摇摇头：“大概这就是企业和伟大企业的差别，这就是我老李和世一好总裁的差距。”
　　直播画面里的李果庆双臂张开，手已经到了画外。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庆子总说的差不多了，问道：“李总，咱们开始吗？”
　　李果庆大手一挥：“不卖了！今天不卖了！”
　　“啊？”工作人员惊讶。
　　“货什么时候都能卖，干空头这样的局面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李果庆临时性情了一把，“我要看易科的美股开盘，看看这是怎么围剿和反围剿的。”
　　时间已经是华夏下午六点钟，距离纳斯达克开盘也就只剩三个半小时，而它的盘前交易更是已经开始，易科股价正在被拉升。
　　看起来，空头即将遭遇一场血洗。
　　李果庆关了播，搞了些菜和酒，一边看纳斯达克的盘前交易，一边浏览美国相关的消息。
　　虽说易科强势释放了利好消息，但它遭遇的也是史上最强的做空围攻，恐怕还会存在一些博弈。
　　果不其然，酒刚开，菜甚至还没到，李果庆就瞧见了彭博社和《华尔街日报》的线上报道。
　　两家知名媒体都援引消息人士的消息，透露华盛顿正在与欧洲方面磋商，要求禁入易科方面的产品，以及，BIS正在与谷歌沟通，要求谷歌不再对易科提供技术支持与相关合作。
　　李果庆看着这样的消息，算了算时间，美国和欧洲都还没到上班时间，这磋商个鬼啊？会为了易科紧急沟通吗？
　　倒是谷歌方面，BIS或许真能使上劲。
　　他觉得两条消息都未必靠谱，但这无疑是能对冲易科利好的重大预期。
　　假消息不假消息，今天欧洲市场未必能谈出来，谷歌合作未必能谈出来，但明天、后天乃至下周呢？
　　一旦易科在失去美国市场之后又失去欧洲市场，它的股价又要怎么评估？
　　李果庆的心情有些凝重，随之便看到有更多的媒体在转载类似的消息。
　　就算是假的，欧洲或者谷歌会出来辟谣吗？
　　当他正在密切思考之际，一个新的消息从中芯方面释放了。
　　——中芯董事会批准定增方案，将会引进冰芯成为大股东。
　　冰芯成为中芯的大股东？
　　刚刚宣布要用10nm为易科代工的中芯让冰芯成为大股东？
　　两家干脆合并得了！
　　不光李果庆这么想，许多密切关注易科系动向的人都有类似想法，包括熊晓鸽，他在第一时间看到中芯出现10nm制程突破的消息时就知道一定是来自冰芯的团队在主导研发。
　　而他在看到新的定增消息后也明白这样做的用意，两家到了这一步，随时可以再进一步，但方总还是留了应对华盛顿的空间。
　　白房子的新主人已定，中芯与冰芯的命运会看未来局势是缓和还是紧张，会看BIS的下一步动作。
　　至于现在，这个被抛出来的定增方案只是在与空头博弈。
　　熊晓鸽同样注意到先是来自彭博社等媒体的重大利空消息，继而才是中芯与冰芯的动作。
　　如此纳斯达克开盘前的多空博弈，易科股票在盘前的拉升暂时缓和，既没有回跌，也没有再增高，只是微微波动，显示着市场的观望。
　　欧洲市场的消息还是太重大了。
　　一旦不能迅速击溃空头，如果被拖延到Q3的公布，市场情绪恐怕又会不同。
　　熊晓鸽盘算着双方的博弈，强忍着想给方总打个电话的心情，等待焦灼的变化。
　　晚上七点钟，距离纳斯达克开盘还有2个半小时，一则重大利好消息再度出现。
　　——美国知名厂商杜邦公司宣布拿到与冰芯交易的临时许可证，将会恢复对冰芯的光刻胶供应。
　　这个消息一出，除了易科股价稍微拉升，许多关注博弈的人都觉惊讶。
　　杜邦公司……
　　昨天冰芯才宣布新阳的光刻胶取得突破，你今天就拿到许可证？
　　你也太神速了吧！
　　还有，华盛顿也太不铁板一块了吧！
　　这个消息不能完全抵御欧洲与谷歌方面的迷雾，但真的迅速击碎了日本光刻胶厂商的心。
　　东京应化和JSR株式会社是冰芯原本的光刻胶供应商，他们的心情在昨天就极其失落，倒不是不知道冰芯方面会自己研发，倒不是笃定冰芯方面研究不出来，只是……
　　业内对于这个时间的判断普遍是在2-5年。
　　如果按照这样的预期，冰芯的竞争力会遭遇大幅削弱，易科的处境也会很艰难。
　　可是，偏偏被他们在今年就搞出来了！
　　这一出来，后面恐怕就麻烦了。
　　不单单是产品竞争力的问题，这次对BIS限制的追随所显示出的是供应链稳定的问题……
　　一个产品是95分，一个产品是70，但前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供，那必然是用后者再拼命的对它迭代优化……
　　供应链的稳定只看冰芯这次的停产停工就知道后果的严重了。
　　东京应化和JSR株式会社虽然没有做空易科，但也属利益攸关。
　　第一天看到光刻胶突破和冰芯复工已经心情复杂，这第二天看到中芯引进冰芯作为股东更觉华夏内地的行业话语权会出现更大的集中，进而再对己方产生不利影响……
　　等到忽然再看到杜邦公司的消息……
　　一下子就懵了啊！
　　这特么的完全不合理！
　　我们日本公司在前面抽梯子，你们美国公司这个时候拿到许可证？
　　杜邦这不是往易科手里递刀子吗？
　　空头的命也是命啊！
　　两家日本公司立即致电冰芯，东京应化的副社长石野慎二更是打通了方总的电话，表示已经向华盛顿方面斡旋，希望拿到与冰芯贸易的临时许可证。
　　然而，他听到的只有来自方总的拒绝。
　　“方总，我们公司也很无奈啊，华盛顿施加了强烈的压力，东京应化只能停止与冰芯的贸易。”
　　“我们先前尝试申请临时许可证，但一直申请不到。”
　　“方总，方总，东京应化在许可证生效前夕还拼命的把货发过去了啊！”
　　东京应化在断供之前确实连夜发了货。
　　“我们付钱了吧？”方卓听到这里，如此反问一句，又继续说道，“冰芯当时应该感谢了你们的发货，如果他们没感谢，我等会打电话斥责他们。”
　　“冰芯与东京应化的合作关系已经终止了，大家钱货两清，至于新的供应商，冰芯必须汲取经验教训，着重注意稳定性，所以，东京应化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
　　“还有，你不应该给我打电话，你应该去华盛顿啊。”
　　石野慎二听到方总这样说，急切地说道：“方总，我们之间存在误会，我们已经有人飞去华盛顿，我凌晨的机票飞申城，我愿意当面向您致歉，解释误会。”
　　“不用了，就这样吧。”方卓打算结束通话。
　　石野慎二这时候提高声音，不解地问道：“方总，方总！杜邦公司都可以啊！他们先前还没给你们发过货啊！”
　　“石野慎二，我和二鬼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方卓平淡地说道，“杜邦公司至少比你们还强点，他们能搞到许可证。”
　　石野慎二听到电话里的盲音，一阵失语，对于同事飞往华盛顿的成功又失去了一些信心。
　　他捏着手机，仰天长叹：“不对，不对啊……”
　　最起码，我们不是二鬼子，我们是真鬼子啊……
　　方卓结束了与日本供应商的通话，没有再去多琢磨两边的关系，事实上，他们恐怕真的难以搞到与冰芯的许可证。
　　破坏容易建设难，更何况，还有杜邦公司从中作梗。
　　这一次的杜邦还算是很有诚意的，已经履行了先前的承诺，也贡献出一份利好的力量。
　　方卓思考片刻，再看华尔街的消息，发现现在的新闻已经出现了假财报。
　　他不禁哑然失笑：“假财报都出来了，版本更新这么快吗？”
　　刘宗宏一直在整理相关消息，从BIS到欧洲到谷歌到纳斯达克再到假财报……也算见识了新闻媒体的特殊属性。
　　这些未经证实或者明显假的内容，不少媒体正在进行有鼻子有眼的报道。
　　“TikTok还是好用的。”刘宗宏这样说了一句。
　　作为一家在美国创立的短视频公司，TikTok在信息传播上有着非常客观的立场，这一点值得欣慰。
　　方卓翻阅着各类信息，又问道：“奥斯汀怎么说？”
　　奥斯汀是华盛顿那边的密友。
　　刘宗宏答道：“奥斯汀暂时没有回应，但他昨天就和孔总聊过，认为应该确保合法利益都得到保障。”
　　他继续说道：“孔总半个小时前打了电话，他说已经联系了纳斯达克和国会山的客户，希望能得到公平的对待。”
　　方卓微微点头，MIGA基金，不，应该说MIGA系基金有许许多多的客户，一直以来，基金最受客户们青睐的一个优点就是能够合法的赚取利润。
　　而客户们需要做的只是在必要时刻维护大家合法赚钱的权利。
　　连合法赚钱都不行，难道非要逼别人非法赚钱吗？
　　“开盘吧，只要顺利开盘，一切就尘埃落定了。”方卓放下整理出来的信息文件，叹了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啊。”
　　刘宗宏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距离最后审判只剩下一个半小时。
　　他刚要给老板倒杯茶就见手机上又收到来自孔总的消息，已经与法国方面有过良好的沟通。
　　刘宗宏立即转呈这一最新消息。
　　方卓只“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合法赚钱的MIGA系基金畅销全球，法国人也会买理财啊。
　　或许，空头们在某些位置也有客户，但是……你什么客户，我什么客户？
　　刘宗宏起身给老板倒茶，看了眼还在刷新的混乱消息，忽觉头疼，不要挣扎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来做空易科。
　　这次就算我们小赢一把，你们愿赌服死嘛。


###第258章 开盘
　　〝Gotcha,I see ya.〞
　　〝Gotcha…〞
　　〝Got…cha…〞
　　平静的声音变得狰狞！
　　格里芬猛然惊醒，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在飞往纽约的私人飞机上睡着了，刚才是梦里听到方总的声音。
　　格里芬揉了揉脸，看着明亮起来的天空，心情重新变得沉重。
　　华盛顿那边该做的努力全都做了，能被推动的媒体也都推了，同阵营里还活着的都找人联系发力了。
　　问题在于，易科能营造的非理性的报复反弹看起来不单单是博弈就能压住的！
　　从昨天到今天，从昨天的盘后到今天的盘前，先是14.5%，再是6.3%，这特娘的股价就涨21.7%了！
　　易科还没正式开盘，股价已经把一部分高杠杆的机构拉爆了。
　　一旦开盘……
　　格里芬十分焦虑。
　　尽管一些朋友已经承诺会迅速对欧洲施压，但是，在竞选结果出来的情况下，华盛顿似乎正变得混乱。
　　他这次除了公司的做空，还有私人资金的投入，先前虽然造势比较狠，但好在杠杆不高，还能继续等一等。
　　问题就在于能不能等到自己想要的局面。
　　非理性的市场情绪最让人头疼，因为不知道到底会拼凑出什么样的怪物。
　　或许……
　　格里芬下了飞机，坐进轿车，思考着另一个方向的可能。
　　散户逼空是不可能一直持续的，这个群体不会真正的万众一心，除了易科确实存在重大利好消息，他们对机构的憎恨也是一种内在驱动。
　　但这次逼空与前两次不同，易科前两次是精巧的塑造出一种程序上的挤兑，这次则是实打实的利好，是重大业务走强的预期。
　　一旦股价上涨，散户们面对高额收益就会逐渐分散，在不同的心理价位上落袋为安，如果这个时候再有做空机构被广而告之的平仓，散户们内在驱动的憎恨大概也会消散很多。
　　只要撑到15号，只要撑过这不到一周的时间，易科的Q3财报必然会出炉，如果再能驱动欧洲市场对易科的禁入，局面自会天翻地覆。
　　早晨七点半，格里芬抵达艾迪逊酒店，见到了正在这里等着的空头大师查诺斯。
　　查诺斯眼里满是血丝，表情麻木，见到城堡投资的掌门人就追问道：“易科还能开盘吗？华盛顿怎么样了？”
　　格里芬刚要说话就见酒店门口有两位自己要等的人匆匆走了进来，他连忙小跑过去询问情况。
　　“杰弗里，杰弗里，怎么样？怎么样了？”格里芬询问纳斯达克的董事杰弗里。
　　杰弗里脚步匆匆，闷声答了句：“这就要上去开个小会，嗯，开会。”
　　格里芬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一把拽住杰弗里的胳膊，强硬地说道：“杰弗里，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吗！”
　　杰弗里皱眉，看了眼旁边的同事，示意她先上去，然后带着格里芬往旁边挪了挪，认真的解释当前情况：“格里芬，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事实上，我比你更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易科已经提交了本次事件的详细信息披露，他们在程序上是没问题的！”
　　格里芬死死拽住这位纳斯达克董事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你要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
　　“现在就要讨论对易科股票的处理。”杰弗里吸了口气，艰难地说道，“但是，有些难，有人在电话会议里不同意。”
　　格里芬低声吼道：“你们可以询问易科对冰芯国际的采购啊！！”
　　冰芯现在在BIS的严选名单之上。
　　“影响，影响，要注意特么的影响！”杰弗里也有点激动地说道，“你以为这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吗！”
　　格里芬稍微冷静了下，死死盯着杰弗里的眼睛：“尽你所能！！”
　　杰弗里紧紧地抿着嘴，挣脱这位大富豪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匆匆的走向了电梯。
　　格里芬直到看见这位重要客户的身影被电梯门遮住才慢慢走回沙发，随即，他瞧见了查诺斯满是血丝又带着期冀的眼睛。
　　“怎么样？”查诺斯问道。
　　“等等消息。”格里芬坐下来，又拿出手机，“我再给朋友打个电话。”
　　他又给城堡投资的议员客户们打了强调本次事件不同寻常的电话，要求他们给正在开会的纳斯达克高层施压。
　　查诺斯这次没有再询问情况，只是揉着脸，喃喃道：“我觉得我好像不太适合做空了。”
　　格里芬正考虑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听到这种丧失信念的话，扭头瞧见做空“安然公司”，从08年金融危机里获利，已经在华尔街扬名二十多年的空头大师正低着头发呆。
　　他眯了眯眼睛，恶向胆边生，语气柔和地说道：“嘿，查诺斯，难道你没利用ETF基金来对冲整体投资组合的波动风险吗？”
　　“易科的利空十分明显。”格里芬的双手捂着脸，又强调道，“它失去市场，没有产能，财报难看，它的利空十分明显！我们这次比较激进……”
　　格里芬不得不点评一句：“那你们可能是做了一些不专业的决策，我们任何时候都要控制自己的风险。”
　　他心里迅速有了打算，规劝道：“这次恐怕是真不行了，易科拦不住了。”
　　查诺斯茫然的抬头：“消息确定了？”
　　格里芬刚要给出一个结论就见另一边沙发坐着的副总裁费瑞冲了过来。
　　“MIGA基金的孔豫接受《纽约时报》的电话采访，认为我们做空易科将会遭遇极大的损失，攻击我们使用了7倍的杠杆，将会导致投资人的巨额损失，他说他已经在做空我们的股票！”
　　“我们的股价在盘前交易里已经下挫3.7%！”
　　费瑞刚说完这句便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他简单应答几句，通报又一条新消息：“公司现在接到了许多客户的电话，询问相关情况，还有人要求这个月的赎回迅速开放……”
　　格里芬站了起来，易科反过来瞄准自己了？他们要做空城堡的股票了？
　　他刚要整理思绪，自己的电话也响了，是来自软银的孙正义。
　　“嗨，格里芬，我们的交易需要暂缓了。”孙正义开门见山，“沙特对你们的运作能力提出了质疑，Vision Fund需要重新评估相关决策。”
　　Vision Fund基金是孙正义今年与沙特、阿联酋联合成立的规模高达1000亿美元的基金，其中，沙特出了450亿美元。
　　这个基金一成立就震惊了业内，也被不少人盯着它的使用，城堡投资集团也是其中一员。
　　但是，孙正义除了买软银自家投资过的公司，对外使用比较谨慎，因为，沙特的450亿美元出资里有423亿美元属于借款融资，期限是12年，利率高达7%。
　　这笔钱怎么用和怎么用好，这是孙正义一直思考的问题。
　　基本上，世界上有数的基金都已经有过初步接触和合作，比如，城堡投资，比如，MIGA基金，而城堡投资还属于纳入收购视线的目标。
　　“孙总，城堡投资的运作竟然会被质疑？”格里芬忍不住有点激动，“城堡投资是全世界最好的多策略对冲基金！我不认为Vision Fund应该做这样的决策！”
　　孙正义遗憾地说道：“格里芬，这不是磋商，是来自Vision Fund的通知。”
　　格里芬：“……”
　　“另外，桥水或者MIGA，它们也许也应该纳入全球最好的基金讨论。”孙正义说道，“希望还有合作的机会。”
　　电话挂断。
　　格里芬的思绪涌动，MIGA基金要做空城堡投资的股票，软银中止了合作，用户正考虑赎回资金……
　　毫无疑问，根源在于城堡投资参与了这一次对易科声势浩大的做空。
　　查诺斯看着刚才还相对平静的格里芬已经面色铁青。
　　他忍不住提醒了句：“要平缓客户的情绪，不要出现持续的质疑和利空啊！”
　　城堡投资肯定是使用杠杆的，如果遭遇极端情况，出现重大损失、客户赎回、舆论打击，它就算是多策略的对冲风险，后续也会十分麻烦。
　　格里芬从怔然中回神，缓缓坐在了沙发上，低声说道：“真的不能让易科就这样冲上来啊。”
　　他几乎可以确定，软银与城堡中止合作的消息也会很快出现在市场之上，届时恐怕要面对更多客户的质疑，偏偏，一旦易科开盘，城堡这次一定受损。
　　查诺斯重新问了先前没得到回答的问题：“易科的消息都确定了吗？”
　　他的尼克斯联合基金已经在追加保证金了。
　　格里芬这次没有给出答案，声音也不再柔和，反而恶狠狠地说道：“等，就等这最后的决定。”
　　城堡的掌门人在等，“空头大师”查诺斯在等，曾经的“对冲基金第一人”保尔森在等，许多已经彼此联络的空头在等……
　　但也有做空机构已经投子认输，加入推高易科盘前股价的行列。
　　八点二十分，连去套房都没心思的格里芬和查诺斯等到了来自楼上会议的最新消息。
　　即便有来自杰弗里等高层的强烈反对，纳斯达克的CEO罗伯特决定，不会要求易科临时停牌，仍旧会是正常开盘。
　　也就意味着，易科会迎来股价报复式的上涨。
　　查诺斯面如土色。
　　格里芬眼神闪烁。
　　情况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假消息成真，易科的股价会被挫伤的。
　　八点五十分，BIS传来了最新的消息，表示将会与欧洲朋友磋商限制生效的范围，会强烈建议对易科业务的安全审查，但是，这还需要时间。
　　“我们已经没时间了！”格里芬在通话中强调，“能不能先释放一些实质性的重磅消息？”
　　“实质性的重磅消息也需要时间。”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说道，“欧委会的奥利弗或许可以先帮上一些忙。”
　　格里芬果断说道：“联系他，联系他，不管什么代价，先联系他！”
　　通话结束。
　　格里芬只觉心脏“砰砰”的加速直跳，时间好像真的不太够了。
　　九点零五分，易科方面再次释放消息，正在与易科光电洽谈IC设计事宜，讨论联合设计一个新的定位于中高端的芯片系列，以帮助后者占据更多全球市场。
　　这被视为向高通发起更大的挑战。
　　以及，当中芯拥有10nm工艺技术、冰芯突破16nm的产能困扰，易科产业协同的优势将会进一步得到释放。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利好消息。
　　九点二十分，格里芬按捺不住，再次致电BIS方面，寻求更多的帮助。
　　然而，距离纳斯达克开盘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帮助看起来已经完全无法制止易科的逼空。
　　九点二十五分，格里芬匆匆走出酒店，做出最后的决定。
　　九点三十分，正当万众期待纳斯达克开盘之际，股市却没能按照正常时间开盘，直接陷入了瘫痪。
　　这一特殊情况迅速引起震动。
　　九点三十三分，正当纳斯达克交易所排查问题的时候，一位欧委会的“邻里和扩大事务专员”奥利弗接受媒体采访，认为欧洲应该在美国之后成为禁止易科入内的市场。
　　五分钟之后，易科掌门人方卓以一句“有人疯了”的开场白开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二次直播，并且这次是YouTube和抖音两个平台一起直播。
　　“我来念念纳斯达克CEO罗伯特先生给我的回复。”
　　“他说，问题可能出在一条负责传输上市公司市场数据的数据传输线上。”
　　“也就是，如果我理解的没错，是一条物理意义上的数据传输线出了问题，然后导致纳斯达克直接陷入停摆。”
　　直播镜头下的方卓念完手机上的信息，看了眼镜头，笑着重复了刚开播时说的话：“有人疯了，真的疯了。”
　　他拿起秘书递过来的平板，继续说道：“现在还不清楚停摆时间会有多久，交易所正在积极排查和解决问题，我看看哈，上次大规模停摆是在2013年，那次是技术故障停了3个小时，再上一次就是1987年了，那次是因为一只小松鼠引发康涅狄格州特兰伯尔市的大面积停电，而交易所的主要服务器中心就在那边。”
　　“现在看看这次会停摆多久吧。”
　　方卓看了眼手腕的时间：“现在是9点42分，希望可以尽快恢复，相信许多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不过，正好今天有时间，我来回应回应一些假消息。”
　　“市场上有一份广为流传的财报，制作的像模像样，嗯，Fake News。”
　　方卓为直播画面展示了媒体报导的易科假财报，澄清了一个利空。
　　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展示了与谷歌掌门人拉里的聊天。
　　“谷歌方面与BIS没有正式的沟通，拉里不认为GMS与易科的合作有什么问题，所以，谷歌各式各样的报道，事实上，我现在也在使用YouTube的直播功能，嗯，Fake News。”
　　“刚刚我看到一位欧洲方面的不负责任的呼吁，一位‘邻里和扩大事务专员’，好吧，我从来都不清楚这样一个位置应该为易科的事情发言，既不专业，也很险恶。”
　　“如果需要谈针对易科的相关政策，那应该询问更具体的像德国和法国的相关部门，据我所知，我们也没有接到丝毫这方面的询问与警告。”
　　“或者，我现在应该打个电话来询问最新情况。”
　　方卓盯着直播的镜头，这样说了一句。
　　除了纷纷涌入的散户与媒体、吃瓜群众，闻讯而来的因为纳斯达克交易故障又生出期盼的空头们都是心中一跳。
　　尤其格里芬，他的纳斯达克客户无法从程序上给予易科临时停牌，但是，他可以告知交易所的某些关键物理设备，也就能营造事实上的停牌，如此勉强争取来一些让朋友们继续施加压力的时间。
　　这样让纳斯达克全体股票跟着一起停滞，是疯了吗？
　　或许吧，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不可能，方卓不可能得到保证。”格里芬看着手机里的东方人，不相信他在这样的时刻能拿到压倒式的消息。
　　查诺斯默默不语，他已经彻底麻木了，如果论断有用，易科先前就有“不可能”，但它偏偏打破了这个。
　　现在的“不可能”又会怎么样？
　　画面的方卓开始寻找号码。
　　格里芬忽然有种既然感，自己先前在节目里寻找方卓的号码是不是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长吸一口气，突然说道：“方卓这样直播式的引导是不对的，是对市场情绪的煽动，应该被惩罚！”
　　“是啊，死就死了，何必再虐杀呢。”查诺斯看着已经开始拨打电话的方卓，心情平静的仿佛已经死了。
　　方卓的电话通了，他和另一端打了招呼。
　　很快，直播评论里揭开对面的身份，是德国负责联邦经济与能源的加布里尔。
　　“德国当然欢迎易科的业务与投资，这一点不会因为外部压力而改变，任何合理合法的商业行为都应该得到保障，不管是易科又或者其它的公司，都是一样的。”
　　“这是我们保证市场竞争力的关键。”
　　格里芬听着画面里传出来的声音，长出一口气，没了，没有意义了，华盛顿的朋友没有意义了，BIS的施压也没有意义了。
　　现在这场物理停牌也没有意义了。
　　画面里的方卓感谢了加布里尔的确认，又再次致电法国方面，得到的是负责经济的刚刚在8月份从马科龙手里接过职务的萨潘，前者已经化身独立候选人。
　　“易科是一家全球知名的手机品牌，我们之间一直有着很好的合作，任何人都应该相信法国自由市场对易科这样品牌的尊重。”
　　“易科在法国运营了十多年，拥有3200名员工，与十多所法国大学和研究机构有合作关系，这些都是值得珍视的。”
　　“我们希望与易科，与更多的国际品牌进行更务实的合作，我们相信这个，相信多边主义所带来的机会。”
　　萨潘侃侃而谈，知道这边的直播场景，仿佛就是在进行一场公开演讲。
　　他谈合作，谈招商，谈自由市场，谈欧洲法兰西，一个人就如此叙述了半个小时。
　　方卓感谢了这位的演讲，没有再进行更多的联络。
　　他指了指手腕上的表：“值得庆幸，交易所迅速查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已经快要解决问题，那么……”
　　方卓耸了耸肩，克制自己的煽动冲动。
　　十点五十二分，在纳斯达克物理停摆1个小时22分钟之后，它迎来艰难的开盘。
　　只一开盘，利空消息接连被认定Fake的易科股价就迎来暴涨，短短半个小时就拉升了12%，市值逼近2900亿美元。
　　也在这个时候，格里芬终于等来BIS朋友的电话。
　　“抱歉，格里芬，我们内部无法达成一致，我已经在竭力争取了，现在这样的时候，很难很难推动，或许，我们可以等待明年。”
　　格里芬看着城堡投资已经重挫11%的股价，沉默不语，明年？今年都搞不定易科，明年还搞它什么？
　　他一言不发的挂掉了电话。
　　之前在一起的查诺斯在纳斯达克开盘的那一刻就冲出了酒店，不知道是去追加保证金，还是去爬天台了。
　　格里芬茫然地坐在酒店大厅，看着西装革履的人们进进出出，想起神秘人曾经的告诫，不要做空易科……
　　他长叹一口气，缓缓捂住了脸。
　　物理停牌无法限制易科的利好，股价一经开盘就飞速上涨，非理性的逼空如出一辙，尼克斯联合基金被强制平仓，绿光资本宣布认输，城堡投资发布声明，承认做空失败，但劝告投资人不要挤兑……
　　时代广场有新的血迹溅射，但很快就被清洗干净。
　　关闭直播的方卓接到了电话。
　　“易科的股价会跌回来！只要你发Q3财报！”
　　“你发吗？你发吗？你敢发吗！！”
　　“易科的Q3财报呢？我问你，Q3财报呢！！”
　　电话是一声声怒吼。
　　方卓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估摸着这时候有这样心情的大概还是空头，只能坦诚地答道：“再等等吧，它会是一份易科史上最差的季度财报。”
　　电话另一端一阵冷笑和惨笑，一份来不及的最差财报。
　　半晌之后。
　　“砰！”
　　方卓遗憾的挂断电话，始终不知道对面是谁，听声音有点耳熟，也许还来恒隆23挂过号。
　　可惜，恒隆23虽能挂号，终究治不了病，那就爱谁谁吧。


###第259章 金铲子
　　美东时间11月9日，纳斯达克物理停摆1个小时22分钟，易科股票在剩余的5小时零8分狂涨23.6%，市值收于3178.4亿美元！
　　如果从昨天盘后和今日盘前算起，易科股票在不到24小时时间里的涨幅已经超过50%！
　　然而，这似乎不是极限。
　　易科股票在9日的盘后时间还在继续往上涨，大有继续攻城拔寨的气势。
　　这支股票还能怎么涨？
　　总不能在失去美国市场之后还涨到4000亿美元吧？
　　但不管怎样，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华尔街为之色变，空头为之恐惧，全球金融市场为之侧目！
　　之前活跃在各种平台的知名空头，推特也好，脸书也罢，又或者TikTok，这些“空头大师”“对冲乔丹”“做空之王”等等等等，全都没了声音！
　　以及，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是易科的第三次！
　　有人在推特上苦苦询问：到底是哪家被易科割了三次？除了保尔森那个蠢货。
　　保尔森曾经无限风光，号称“对冲基金第一人”，但现在只落了个“蠢货”的评价，不可谓不让人唏嘘。
　　而更让人唏嘘的是，有传言声称，保尔森已经去天堂调研了，因为，天堂比易科更好做空。
　　《华尔街日报》在9日晚上出炉了一期特殊报道，简要的回顾了易科这次逼空的始末，谈到易科与冰芯体系化发展的优势、冰芯国际十余年的耕耘、华夏半导体产业的进步、BIS的限制与长臂管辖、易科失去的美国市场与产能窘境、光刻胶的研发与突破、轻车熟路的逼空……
　　就在一周之前，《华尔街日报》还大幅报道易科与方卓，给出一个“方总犯了商业史上最大的错误”的结论。
　　但今天，它的报道倒是颇为客观，也自嘲了上一周的报道。
　　〖我们上周认为易科在产能窘境下已经没了未来，认为方总犯了商业史上最大的错误。
　　但是，易科今天用股价的表现回击了一切。
　　好在，没有人会在乎我们说过什么，大家今天只会关心空头亏了多少，只会围观到底有多少家对冲基金倒闭。
　　站在今天再次回看过去一年所发生的事情，我只能说，方总对空头的认知是极其准确的，他在数年前就以‘贪婪是罪’对空头进行了道德和金钱上的双重审判。
　　今年，空头一直对易科穷追不舍，即便它从巅峰4200亿美元的市值跌到不足2200亿美元，空头们仍在构建狙击阵地，试图让易科市值跌落2100亿乃至2000亿美元之下，让易科股价彻底崩盘，这显然超出了一般的做空的理性范畴！
　　这种非理性的根源是什么？
　　恐怕，一部分原因是易科曾经的轧空和逼空深深的伤害了空头们的感情，让他们对那场写进金融教科书的绞肉战耿耿于怀，从而有了追击到底的疯狂。
　　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易科过去下跌的股价在相当程度上是由政治因素造成的，它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这种场外因素让空头们过于自信。
　　如此非理性的追杀换来的结局是易科股价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的非理性上涨。
　　这样看来，事情似乎又合理起来了。
　　贪婪的机构死于贪婪，非理性的决策死于非理性的逼空。
　　坦率的来说，方总是一位致力于做好企业的商业领袖，从他在产业链上下游投入的精力就可以看出他的深谋远虑。
　　但是，空头们总是要缠着方总，让方总再演示一次他在金融领域的手段，恐怕他也无可奈何了。
　　不过，股市就是这样，没有多空对杀就不能称之为股市，易科的疯狂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股市里的最后一次。
　　这次的逼空已经必然以易科的大获全胜而告终，但在逼空之外也有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华盛顿将会介入调查纳斯达克本次的停摆事件，比如，著名的城堡投资集团遭遇用户的挤兑，比如，易科又宣布会在欧洲增加投资。
　　硅谷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企业高层对我们发表了他们的看法，出乎意料，多数人更支持易科，更乐于见到空头惨淡的下场，以及，他们对易科突破困境有着深深的敬意。
　　我想，这大概是他们在商业层面上的感同身受。
　　值得一提的是，在华盛顿的决策即将迎来变更之际，欧洲方面对于BIS无法限制易科表示了很大程度上的惊讶，也对于诸多对冲基金的下场颇为幸灾乐祸。
　　以及，就像与方总连线中大谈欧洲法兰西的萨潘，他们对于易科这样的企业把目光从美国汇聚到欧洲极其欢迎。
　　易科与冰芯过去两年时间里遭遇的波折与他们所取得的突破，这件事看起来并没有迎来最后的结局，但这种阶段性的反转似乎也有很大的标志性意义。
　　金融层面的做空和逼空很容易引来大家的关注，不过，更深层次的变化或许是易科已经证明的它所能驱动的产业变化。
　　这样一个拥有深厚本土市场、强大科研能力、优秀管理层的公司，它今天能做的事情还远没到极限。
　　那么，欢迎方总的归来，感谢方总为我们带来的又一次对空头的碾压式切磋。〗
　　当空头再次用自己的惨淡验证易科的危险，如同《华尔街日报》一样，更多的人掀起了嘲讽空头的舆论。
　　——怎么剿灭空头？看好了，我只教一次……两次……三次……
　　——什么叫世界知名手机金融公司？
　　——当易科公司遭遇困境，空头们总是会慷慨解囊！
　　——易科公司对欧洲投资的资金都是来自空头吧！
　　——华尔街警告快速上涨的易科股票会伤害股民利益，哈哈哈，我认为快速上涨的易科股票会伤害空头们的肉体。
　　——曾经的方总被谄媚的媒体排在世界第二，现在，奥子要下台了，方总的世界第一总裁再没有对手了。
　　——易科的股价还有很大的空间，看看它巅峰时比肩的公司，现在的谷歌和微软都涨到5000亿了！
　　——方总的逆风局战绩可查。
　　——方总：空头们，我在等光刻胶，你们在等什么？
　　——方总：空头们，我在等10nm，你们在等什么？
　　——哦，你们在等上帝。
　　——金融上帝让空头去见了真正的上帝。
　　易科三次逼空在全球都有广泛的讨论，甚至，还有卡牌游戏专门在推特上征求意见，给方总出了一张卡牌。
　　【名称：方卓
　　阵营：怪物
　　稀有度：传奇
　　类型：金卡
　　技能：伏击、增益、对决、致死、统御、激励、Back。
　　描述：商业暴君，金融灾祸。
　　台词：咦，空头的爆率好高啊！】
　　只是，不管媒体如何评价，散户如何嘲讽，舆论如何热闹，空头们都不约而同的失去了声音，丝毫没有现身反驳的意思。
　　京城时间的11月10日晚，方卓见到飞抵庐州的孔豫，谈论了易科股票的现状与未来。
　　金融市场是易科在当前阶段发展的辐射，但也不能一割了之，作为代价，MIGA系基金在全球都吸收了不少资金。
　　“白房子要换新人了，欧洲市场仍然有危险，华盛顿这次无法对那边施加有效的压力，这并不代表未来依旧这样。”
　　“MIGA基金需要承担一个事实上的游说职能。”
　　“易科股票现在这样涨，所有人都认为是非理性的，不排除未来还有基金等待股价回调，我们需要机构抱团来维持股价，再用易科新的概念拉升股价，吸引更多的资金，捆绑利益来保证游说。”
　　在易科恢复产能和冰芯、中芯能够保证阶段性的竞争力之后，方卓不打算让易科的股价再往下过多回调，反而要继续推高市值。
　　不管易科股价，还是MIGA基金，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工具，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得做什么。
　　孔豫对于老板的决定倒不是反对，只是稍微存在疑虑：“方总，短期的维持和推高股价容易，但是，在失去美国市场的情况下，华尔街能否接受新的概念，这是个问题。”
　　他斟酌片刻，又说道：“现在还存在一个新的风险，白房子的新主人是否会对易科施加更大的压力，地缘政治因素是更激烈还是变得缓和。”
　　这些都会共同决定易科未来的股价和相关操作的难易。
　　方卓笑了一声，说道：“9号的晚上，我接到了新人的电话。”
　　孔豫惊讶：“啊？”
　　他见方总没有继续说，忍不住追问道：“你们聊什么了？”
　　“我们互相祝贺了彼此取得的成就。”方卓平淡地说道，“然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初没让他多投钱。”
　　“我说，理财的事情去找专业人士，不要问我。”
　　“他又告诉我，易科必须在美国多投资，必须把总部搬到纽约。”
　　“我说，等他进了白房子再说。”
　　“他说，他还有两个月时间就去了。”
　　方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孔豫又追问：“没了？没了吗？”
　　他没想到老板还有一通这样的通话，这似乎决定着易科未来相当重要的走向。
　　“剩下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方卓摇摇头。
　　“方总，任何关键的信息都可能决定着MIGA基金在某些方面的操作！”孔豫立即严肃的恳求道，“方总，还有什么？”
　　方卓再次摇头：“剩下的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我们互相的谩骂。”
　　孔豫：“……”
　　他愣了好一会，心情复杂地说道：“方总，希望以后不会有这通电话的录音流传出去。”
　　“我是没录音，无所谓了，他听起来是庆功喝多了。”方卓感慨道，“他要MAGA，他所代表的利益不会让华盛顿对易科放缓的，不要想了，我们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孔豫欲言又止，先前还能幻想下，这互相谩骂之后还怎么幻想……那位新人的风格又那么非典型……
　　他想了一会，说道：“奥币的办公室施压BIS，放行了对一些美国厂商的临时许可证审批。”
　　方卓“嗯”了一声，平淡地说道：“让他站好最后一班岗。”
　　孔豫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陪着老板一起看金融厮杀后如血的夕阳。
　　他一直等到易科新任副总裁陆奇的到来才离去，还要去处理一些程序上的事情。
　　陆奇是从申城飞来的，他目睹了易科对空头残酷的逼空，进一步知道了先前不清楚的情况，同时，也清楚了整个体系运转所能带来的更大力量。
　　易科暴涨，空头沦丧。
　　陆奇作为新加入阵营的高层，实在很难说清心中的感觉，本以为是雪中送炭，没想到……真没那么炭哈。
　　夕阳仍在湖边的天空挂上，距离它沉入水底还得一会。
　　方卓没有解释先前对陆奇在关键信息上的隐瞒，牵扯的资金太多，相信这位能理解。
　　他仍旧是顺着刚才与孔豫的沟通往下聊。
　　“这场对易科的做空太惨烈了，我也心有余悸。”方卓眺望火烧云，“所以，我这几天又想了很多。”
　　陆奇不知道怎么评价老板的心有余悸，是挺惨烈的，空头惨，易科烈……
　　“在中芯拥有10nm与冰芯解决光刻胶问题的情况下，我们应该珍视这种来之不易的在制造环节的竞争力。”
　　“中芯和冰芯仍旧存在不少发展的问题，但在这个阶段，它的制造在全球都是有竞争力的。”
　　方卓强调阶段性的竞争力。
　　等到中芯定增方案的程序完成，冰芯就是中芯的大股东，两边的资源会进一步整合，它们拥有的是在全球第一线的能力。
　　但是，台记确定将会在7nm正式引入EUV光刻机，这会带来新的竞争劣势。
　　冰芯可以利用多重曝光在进一步拓展制程边界，这是先前就确定的事情，但今后的每一步拓展都会艰难。
　　所以，方卓认为要充分利用两芯这个阶段的制造优势，要用这份制造环节的竞争力来做更高附加值的环节。
　　陆奇听着老板的讲述，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道：“方总是想要英伟达的那把铲子？”
　　之前在听到方总透露冰芯收购中芯的消息后，一个从设计到制造到封测的产业链就已经事实上的构建完毕了。
　　当时他觉得未来两年之内解决光刻胶的问题，构建更大范围内的软硬件生态，易科就有重塑辉煌的后劲。
　　但这……特么的没几天就解决了，这就不是后劲，而是可以直接使用的竞争力啊！
　　方卓点了点头，也说着自己的考虑：“是的，形势不一样，英伟达的铲子不错，易科现在也需要这样一个概念来巩固金融市场的战绩。”
　　英伟达去年的市值是177亿美元，但今年增长到575亿美元，按照华尔街的预测，明年有望突破1000亿美元。
　　这种涨势让人震惊。
　　易科需要维持和推高股价，不是非得硬造一个崭新的概念，而是可以拿一个已经获得市场认可，自己又有能力去做的概念。
　　英伟达的铲子很不错，易科系从设计到制造到封测的能力也可以尝试这样的铲子。
　　方卓先前有疑虑，但陆奇与埃尔德、吴恩达统一了对AI前景的认知，尤其，陆奇还喊出“ALL IN AI”的战略。
　　那么，基于当前阶段的成果与未来阶段面临的风险、机遇，易科系需要稍加调整战略的侧重。
　　未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竞争离奇的放缓了，易科可以重回美国市场，补回自己缺失的营收，另一种是竞争依旧加剧，易科就只能利用地缘政治来挖掘英伟达这类美国企业的市场了。
　　毕竟，竞争加剧，届时不会只在易科身上应验，英伟达乃至英特尔这样的公司同样都会遭受非商业因素的考验，这也就存在了易科跨越领域的重要机会。
　　易科不得不因势利导，不得不火中取栗。
　　好在，易科这个阶段给出的答案为下个阶段做出了不错的准备。
　　夕阳落下，湖水的凉意侵袭。
　　但陆奇因为如此一番与方总对未来的探讨，心里很兴奋。
　　易科已经承受住了地缘政治因素的考验，未来就到了摘取这一因素下果实的时刻。
　　“陆总，你未来的工作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方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眼完全黯淡的水面，“走吧，我晚上有个电话会议，明早还有个媒体的专访。”
　　他又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了湖里。
　　陆奇看着水面上荡漾的涟漪，想着易科逼空的惨烈，想着公司现阶段的成绩，想着未来努力的框架与方向，恍惚间有种具象化的时代激荡之感。
　　他转身跟上方总，好奇地问道：“方总，明天是什么专访？谈这次的逼空？”
　　“那些空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冲上来死在我面前。”方卓叹气，又摇头道，“明天是《时代》周刊的人飞过来，不光是金融，大概聊很多吧，走吧，回去了。”
　　轿车破开冬季的夜色，奔向灯火通明的玉壶路。


###第260章 此何人哉（大结局）
　　两杯毒药。
　　这是方卓去年12月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被记者总结的观点。
　　彼时，方卓批评了华盛顿的错误决策，直言不讳的认为倾销才是最有力的竞争手段，而不是让易科与冰芯走向自立自强的封锁。
　　方卓当时在镜头有如此一句——“我们会回来的，在不远的将来”。
　　记者给与询问，“你认为不远的将来是什么时候”。
　　方卓的答案是，“当你下次认为十分有必要采访我，那就进入了倒计时的时刻”。
　　时隔11个月，甚至连1年都还没到，记者帕尼尔也没料到这样短的时间就出现了“十分有必要”的采访时刻。
　　仅仅11个月，听起来很短，但易科市值起伏将近2100亿美元、全球最先进的晶圆制造厂遭遇停产停工、易科手机缺席两大市场、做空机构掀起围攻浪潮、新阳光刻胶取得突破、中芯制程突破10nm、冰芯入股中芯、易科发布领先的旗舰Mars 10、易科第三次逼空各路空头……
　　帕尼尔恍如昨日的坐在易科掌门人对面，看着对面平静的表情，在镜头开始工作的时候摊了摊手，诚实地说道：“方总，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事实上，我本以为这一幕应该在三年或者五年之后，而不是……”
　　他默算时间，继续说道：“而不是在328天后的今天。”
　　方卓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又按了几下才递过去：“这是我们时隔328天再见面的小礼物，最新的Mars 10。”
　　帕尼尔有些惊喜的接过这份礼物，Mars 10是易科连续第三年没有争议的拥有全球最强手机芯片的旗舰，它三天前在易科官网仅仅以一行字发布，而发货时间是要到下个月。
　　作为易科在产能困境后延续领先的产品，它很有不一样的意义。
　　只是，帕尼尔拿过手机才发现屏幕上正是倒计时的页面，俨然便是方总上次采访时最后回答的印证。
　　他凝视这个倒计时，感慨道：“时间一旦开始倒计时，就真的过得很快，方总，这328天似乎只在一瞬间。”
　　方卓略含深意地说道：“这是易科与冰芯所有人加倍付出的328天，我倒是希望这个时间能够更快一些。”
　　帕尼尔一怔，叹道：“方总，我谨代表我个人，向世界第一总裁表示敬意。”
　　方卓笑道：“都是江湖朋友抬爱。”
　　帕尼尔提出了自己正式的问题：“方总，在现在这个时刻，你如何评价易科与冰芯这段时间遭遇的一切？”
　　方卓略一沉吟，首先定义易科与冰芯的发展：“易科与冰芯在各自领域都取得了让人骄傲的成绩，这些是合情合法合理的发展所来。”
　　随后评价华盛顿的政策：“华盛顿在过去两年多时间里针对易科与冰芯的政策是错误的、荒谬的，让人费解的。”
　　最后总结这场尚未完结的事件：“事实证明，华盛顿的政策难以遏制易科与冰芯的发展，我曾经说过，我们不活在华盛顿的期待之下，我们是顺应全球大多数国家和地区以及市场的共同发展趋势。”
　　“易科与冰芯的成功是市场发展的必然，你可以进行一时的扭曲，也可以永远扭曲部分市场，但你不可能永远扭曲所有的市场。”
　　帕尼尔觉得方总这句引用结合易科与冰芯现在的事实，相当好。
　　他思考一会，问道：“方总，你认为华盛顿的权力变迁将会给未来的易科和冰芯带来什么变化？”
　　“作为全球性的公司，易科与冰芯永远坚信全球化是世界发展的浪潮。”方卓简单地说道，“于我个人而言，我也认为全球化更有益于解决很多问题。”
　　帕尼尔追问道：“你认为华盛顿未来有可能采取伤害全球化的政策？”
　　“我注意到了阿川对NAFTA和TPP等贸易协议在今年不同场合的表述。”方卓答道，“只要阅读他说过的这些话，我想我们都会存在这方面的担忧。”
　　帕尼尔接着这个话题询问：“你如何评价阿川这个人？”
　　“哈哈，我们是老朋友了，但在今天，在这个阶段，他有了新的身份，不光是我，我们都应该再看看，不是吗？”方卓笑道。
　　帕尼尔忍着想在这个场合抨击阿川的冲动。
　　他忍了好几秒才忍住情绪，问了一个问题：“方总，BIS的限制对易科是一个商业层面外的因素，你是如应对它，又如何在如此短时间里给出这样让全球惊讶的行动的？”
　　方卓听着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会，这就说来话长了。
　　他考虑着自己的答案，决定简短回应：“对于易科这样一个公司来说，BIS确实让我们很意外，但对于一个公司来说，它总是会遭遇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是能想到的，有的是预料之外的，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遇见问题，解决问题，保持进步，这是易科从成立就在做的事情。”
　　“方总，作为易科与冰芯的创始人，你为它们的遭遇感到愤怒吗？”帕尼尔问道。
　　方卓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帕尼尔考虑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老魔？神秘人？更早一些的风投猎手？又或者空头克星？要不，世一好？
　　方卓自问自答：“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相信易科和冰芯的未来，我的乐观多过我的愤怒。”
　　他随即又补了一句：“我认为这是个好事，既然激发我的好胜心，也不至于让太多的愤怒坏了事。”
　　帕尼尔点点头，方总的好胜心在过去这些日子乃至在他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展露无遗。
　　他问了一个当下很受关注的问题：“方总，你现在对那些空头有什么想说的？”
　　方卓略一沉吟：“以前我很厌恶空头对易科的做空，但这两年经历了BIS的限制，经历了更大的因素干扰，我反而觉得，这也是商业中常常面临的挑战，那么，好吧，我修改自己的说法，欢迎做空易科。”
　　帕尼尔差点笑出声，方总曾经警告“不要做空易科”，可是，现在他“欢迎做空易科”怎么听起来更嘲讽了。
　　他继续问道：“你对查诺斯做空易科的一系列表现有什么看法？”
　　方卓茫然地问道：“查诺斯是谁？”
　　帕尼尔没想到方总是这样的反应，他“呃”了一声，想解释下这是一位“空头大师”，是一位很厉害的基金创始人，但是……
　　好吧，这位空头大师的厉害已经止于做空易科了。
　　“不管是谁，就像我说的，欢迎做空易科。”方卓如此补了一句，这也是有现实意义的，易科接下来的股价仍旧会被推高。
　　如果查诺斯们被激怒，认为易科股价要有回调，那就欢迎再来。
　　“方总，据我所知，台记与英特尔都有了正式运用EUV光刻机的计划，但冰芯会受限于BIS的限制，你们对此有什么样的准备？”帕尼尔也问了个现实的问题。
　　方卓“嗯”了一声，思考着说道：“这也是一个挑战，不过，冰芯很快就能提供10nm制程，总的来看，冰芯与中芯在当前阶段是具备优势的，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个优势来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帕尼尔看了方总一眼，忽然快速地问道：“有传言声称，MIGA基金与华盛顿的许多权贵有经济往来，是这样的吗？”
　　“你也说是传言了。”方卓没有惊讶于记者提问的转向，大概是想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只是答道，“MIGA基金只是正常的理财，我也不负责这方面的业务，但它的运作一直很正规，我很确信这一点。”
　　帕尼尔笑笑，重新归于平和的询问：“据说易科在今年年初立项了电动车项目，它有大致的落地时间表吗？”
　　“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向，但目前还没有时间表，或许，我需要问问我们的虞总。”方卓诚实地回答，“我今年的精力主要集中在解决棘手的问题之上。”
　　帕尼尔采访到这里，透露了一个消息：“方总，我们内部已经提名你竞选今年周刊的年度人物。”
　　方卓礼貌的笑笑：“真的吗？希望我能选上。”
　　帕尼尔眨眨眼，好吧，现在看来，今年的年度人物是方总和白房子新主人的竞争了。
　　《时代》周刊的采访比想象中温和。
　　当方卓接受完时间颇长的采访，他在和从申城过来的虞红沟通公司项目之前，如此描述了自己的感受。
　　“可能是见你杀气太重。”虞红笑着说道，“空头都为之一空。”
　　方卓摇摇头：“或许和阿川有关，媒体不太喜欢他，反倒就对挫伤BIS限制的我们有了更加客观的角度。”
　　他和易科的联合创始人漫步在冰芯厂区，闲聊了一会知名媒体的专访。
　　“电车怎么样？记者采访的时候还问我呢，我说得问你，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这样呈现出来。”方卓把话题转向正事。
　　虞红想了几秒，说道：“我让秘书把文件拿来。”
　　她今年主要是在考察和思考这个领域。
　　方卓摆摆手，笑道：“随便聊聊，不用那么正式，就听听你现在的想法。”
　　“有点难，但似乎又没有那么难，技术路线是可行的，这个市场的传统汽车车商……”虞红组织着措辞，评价道，“很传统。”
　　“这个词在你的语境里有点贬义了。”方卓说道。
　　虞红边走边说：“特斯拉今年发布了一款Model 3的车，拿过补贴后的价格是不到3万美元，我们看了它的数据和车，或许会有不错的表现，但它明年的产能大概会是个问题。”
　　“你觉得特斯拉能成功吗？”方卓笑着问道。
　　虞红犹豫了片刻：“华尔街比较担忧特斯拉会倒闭，但我自己觉得，它有机会成功，Model S和Model X的价格都太高了，没法契合汽车产业的规模效应，不过，Model 3的预定数量不错，或许有机会成为特斯拉迈向成功的关键。”
　　她继续说道：“传统汽车厂商对于电动车的热情不够，它们的利益和迟缓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电动车本身的架构也会绕开它们的专利优势，智能化同样会是一个亮点。”
　　方卓走了几步，侧头道：“我觉得你很有信心？”
　　虞红反问：“为什么没有呢？”
　　“那就好。”方卓沉默一会，“这是一个不错的推高股价的概念。”
　　“不要沉迷击杀空头，虽然他们的爆率确实很高。”虞红规劝掌门人。
　　方卓哈哈大笑。
　　虞红唇角也带着笑意，她停下脚步，指了指Fab1-6厂区的方向，询问道：“中芯的10nm在做了，未来的7nm现在立项了吗？”
　　“立项了。”方卓给了个答案，随口说道，“7nm工艺和10nm工艺能够共享90%以上的设备，可以看做是10nm工艺的升级版，按照路线，晶体管密度至少可以增加50%，功耗可以降低至少30%。”
　　虞红夸赞道：“你现在真像是一个正经的半导体人，数据都在心里，张嘴就能说出来。”
　　方卓又笑：“半个正经吧，因为，我已经回答过好几遍领导类似的问题了。”
　　“四舍五入，算你一个正经。”虞红再走几步，叹了口气，“这个阶段算是胜利了吗？”
　　“还会有下个阶段。”方卓给了相似的回应，“但是，算你一个胜利。”
　　虞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有无声的感慨。
　　来不及欣喜这个阶段的胜利了，下个阶段似乎又要扑面而来。
　　保持进步，确实挺难，但还是得保持进步。
　　虞红在此时此刻，在易科经过限制与突破之后，对未来的进步有着强烈的信心。
　　※※※
　　易科的股价出乎华尔街预料的持续涨了一周。
　　它非理性，它魔幻，但它就是涨，不管大涨、中涨还是小涨，确实一直在涨。
　　11月15日，易科按时公布了史上最差的Q3财报，终于让盘前股价出现小小的回落，然而，一到开盘时间，它又开始往上涨。
　　至于涨幅的理由……
　　相关专家给了充分的理由：利空出尽，就是利好。
　　一份让空头们苦苦等待的易科史上最差Q3财报终于出炉，然而，它已经没什么用了。
　　就在这一天，纳斯达克到了公开做空仓位的时间，许多空头曾经格外期待这一天，因为，这极可能是易科连续五次刷新记录，可惜……
　　这一天确实是易科的记录，但它是另类的记录。
　　10月31日，易科的做空仓位是225亿美元，到了今天，它的仓位只剩下18亿美元，只有半个月前的8%。
　　这个迟来的数据让幸存的空头仍觉心头一寒，也让他们为跳下天台的同行悲哀。
　　应该去易科总部跳啊！或者干脆吊在冰芯门前！
　　最起码，豁出性命，吓他一跳！
　　不过，不管空头们如何遗憾，如何痛恨，这都不影响易科股价的继续上涨。
　　这种易科上涨的势头让不少同阵营的人都看不懂了。
　　熊晓鸽之前与方总约好15日到庐州喝酒，本来是打算劝慰易科掌门人，结果……易科天翻地覆，转眼倒是成了庆功。
　　他来之前打了电话，确认行程没变，也就带着王风益一起抵达庐州。
　　方卓白天仍旧有会议，讨论的是冰芯与中芯未来的资源整合和团队调整。
　　等到结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天空还飘了些雪花。
　　“今年这边的雪有些早吧。”方卓边走边询问秘书。
　　“下午的时候就下雪了。”刘宗宏答道，“我还专门查了查，上次这个时候下雪还是09年。”
　　方总伸手迎了迎雪花，笑道：“那还真是够早的。”
　　两人带着冬天的寒意和些许雪花，回到了冰芯的大食堂，今天这边专程开了小灶。
　　王风益一见到方总到了，立即拎着酒瓶，起身相迎：“总算来了，为了这顿饭，中午就没吃，快把我饿死了。”
　　方卓脱了外套，笑道：“至于吗？”
　　王风益抱怨道：“这不是老熊攒局，说是给易科庆功，还说专门搞了好食材，我才特意留着肚子。”
　　方卓微微一笑，今天攒的确实是个亲友局，除了老熊和王哥，还有周辛、小虞、汪延。
　　他坐了下来：“有什么好庆功的。”
　　虞红看到方卓的视线，说了句：“薇薇等下到，小满放家里了，她说不带孩子来喝酒。”
　　方卓哑然失笑：“好啊，今天就是奔着酒来的？”
　　他这边说着，苏薇也走了进来。
　　“都是熊总提的，说是很久没聚，说你方总是大忙人，现在算是有个由头来喝一场酒。”苏薇坐在了方卓的旁边。
　　熊晓鸽指了指刚上桌的菜：“这是从梁子湖捞的武昌鱼。”
　　“有什么讲究？”方卓随口问道。
　　熊晓鸽笑道：“你说呢？”
　　方卓幡然醒悟：“嘿，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周辛顺着这句往下说：“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
　　苏薇知道这是教员的诗，接过王风益递来的两个酒杯，说了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汪延缓缓接上：“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
　　虞红抿了抿嘴：“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熊晓鸽站了起来，举杯道：“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
　　王风益抢了一句：“高峡出平湖。”
　　众人跟着举杯，但在等最后一句。
　　方卓捏着酒杯，笑道：“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大家碰杯，饮下了第一杯酒。
　　这杯酒刚喝完，王风益又站了起来：“哎，我这杯酒有个名头。”
　　方卓无奈道：“什么名头啊，吃口菜再喝，行不行？”
　　“大家觉得值得喝，那就喝。”王风益举起举杯，“今天纳斯达克公布的做空仓位都快空了，这杯酒就叫，杀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其他人纷纷赞同的举起酒杯。
　　方卓见状，一边举起酒杯，一边说道：“空头不值得我喝，这杯是给华夏第一投资人面子。”
　　王风益大笑，冲着熊晓鸽扬了扬酒杯。
　　熊晓鸽不屑一笑，但此刻也懒得反驳。
　　第二杯喝完，这才算是吃上第一口菜。
　　只是，也才吃一口，苏薇的酒杯举了起来。
　　方卓笑眯眯地说道：“你这酒也有名目？咱今天不管是谁，师出无名的酒就不喝了，我明天还有会呢。”
　　“这杯酒啊，叫小满。”苏薇提及儿子的小名，继续说道，“象征阶段性的成果，易科和冰芯未来还有挑战，但现阶段算是小满，为小满喝上一杯，方大总裁，行不行？”
　　方卓没有话说，举起举杯。
　　众人喝了这杯双关酒。
　　从第三杯酒到第四杯酒，总算吃了一会热乎菜，大家也聊了聊易科今天出尽利空的股价上涨。
　　半晌，周辛举起酒杯，但没有说出理由，只自己先说了一句就干了：“方哥，我敬你！”
　　方卓摊手：“看看，这就师出无名了。”
　　尽管这样说，但他也同样干了这杯酒。
　　王风益见状，连忙跟着混了一杯。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但食堂里的氛围越喝越热。
　　虞红没找什么由头，只是提杯和苏薇碰了碰，让她坐到自己旁边，低声聊了起来。
　　汪延换到了方总身边，他之前没想到理由，这会倒是举杯单独碰了碰，说道：“新浪易科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方卓大笑：“好好好，汪哥，敬当年的恶意收购！”
　　这句话打断了众人各自的聊天，猛然为氛围加了一把火。
　　“好啊，方总终于舍得露出本来面目了！”熊晓鸽微微嘲讽，“恶意收购就是恶意收购，我看新浪没事还在辩说当初的性质呢，汪总，你们从此分明了！”
　　“那也是好心的恶意收购。”汪延放下酒杯，“新浪的人，谁不爱方总？比易科的都爱！”
　　王风益笑道：“有苏总爱吗？”
　　汪延“呃”了一声，你这……你敢说另外一位吗？
　　“易科是方总的亲儿子。”熊晓鸽摇头道，“看看今天这股价涨的，听说易科最近立了个新项目，是做GPU的？这是要和谁竞争？”
　　他看向方总，但没得到答案，又看向虞总。
　　虞红不觉得这是个秘密，简洁答道：“做计算卡的，以后会和英伟达竞争，我们在考虑更多的发挥产业链的优势。”
　　这是总办这几天讨论的重点，从设计到制造到封测的产业一条龙，它们各自环节都有了一流水平，也自然要发挥出整合的优势。
　　熊晓鸽微微思考，沉吟道：“英伟达这两年的涨势很凶猛，嗯，大家很看好它的转型啊，不过，AMD今年股价也很凶啊，我还以为你们要做这一块呢。”
　　虞红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涉及到这一块。”
　　熊晓鸽捕捉两个字：“暂时，是暂时的？”
　　“两个方向都需要付出。”虞红看了眼方卓，继续说道，“我们觉得任何一个方向有成绩都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熊晓鸽脑海里综合着易科的信息，举起酒杯：“易科的技术实力很强，你们这个框架也好，来，敬易科！愿易科永远保持进步，永远科技向善！”
　　方卓笑着说道：“你这个由头有点糊弄。”
　　熊晓鸽佯怒道：“这还糊弄？易科啊，这不能喝？”
　　方卓不举杯。
　　“好好好。”熊晓鸽拿着酒杯，说道，“方总，我问你个事，你当初骗我钱，你要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丝的愧疚，这杯酒都得喝！”
　　“骗你钱？”方卓沉吟，摇头道，“那都是16年前的事啦，算了算了，我给你找个由头，敬这十六年！”
　　他举起了酒杯，喝了不知道第几杯的酒。
　　虞红这时候调侃道：“熊总，你怎么对16年前的事还耿耿于怀啊？”
　　熊晓鸽放下酒杯，吐槽道：“是，你们不耿耿于怀，那是你们骗我钱啊！”
　　苏薇“嘁”了一声：“熊总，但你也带人围攻易科了啊。”
　　“我是受害者啊。”熊晓鸽据理力争，“哎，你们讲不讲理！我是受害者啊！我刚投的钱，一转眼，哎，买地去了！你、你们……”
　　王风益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行了，老熊，你这样小心眼的人，怪不得当不了第一投资人。”
　　熊晓鸽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确实都是16年前的事了。
　　他重新倒了杯酒，捏着酒杯，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我倒也不是那么耿耿于怀，但我现在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
　　“行，算你老熊记性好。”方卓笑道，“行了行了，可以了。”
　　熊晓鸽举着酒杯到了嘴边，想着这些年和那一次对易科的围攻，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方总，你当年就是故意的吧？你事后有没有一点点后悔？”
　　方卓接过薇薇递过来的酒杯，稍微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
　　他摇摇头，忽然大笑道：“哈哈哈，确实后悔。”
　　熊晓鸽狐疑道：“真的？”
　　方卓继续笑道：“我后悔当时没骗到你们更多的钱！”
　　熊晓鸽无语，抬手喝了杯子里的酒。
　　方卓没有喝，捏着酒杯，瞧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如鹅毛般的大雪。
　　他走向门口，瞧着这夜色中白茫茫的一片，只觉雪景漂亮极了。
　　方卓欣赏半晌，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熊晓鸽瞧着方总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想着十六年前，想着这十六年，想着易科与冰芯，想着他这一路走来干下的事，忍不住摇了摇头，天呐，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此何人哉！】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完本很难。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包容。
　　千禧年代的上架成绩并不理想……
　　从400首订写到1.32万均订，这已经超出我的预料，收尾阶段的追订仍然在七八千，衷心感谢大家的支持。
　　写书这个事吧，首订一出，就好像在仙侠世界里测试灵根。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外门长老。
　　外门长老面无表情的宣布：400首订，杂灵根。
　　我心里一震，哀求道：杂灵根？长老，您再瞧瞧？
　　外门长老仔细凝视，承认道：哦，看错了。
　　我重燃希望：是什么？
　　外门长老确认道：是上品杂灵根，是杂灵根中的天才。
　　我：……
　　以杂灵根的身份踏入山门，中间这个过程很长，但随着成绩走好，也到了破开洞府的一天。
　　我披头散发，站在洞府之上，不无得意的吟道：练气八十载，今日成元婴。
　　等到现在结束的这一刻，苦修到尽头，终究无法破境，只能转世重修，期待来日。
　　但是，这一世的修炼经验依稀带到下一世，又不知是对是错了。
　　这本书的篇幅很长，最后结局的一幕是早就考虑好的，而在它之前的章节，我觉得已经把公司发展的未来框架描述完毕，也应该算比较合适了。
　　如有不妥，确实也是能力所限，收尾的难度着实超过我的想象……
　　嗯……
　　还说点什么？
　　唔，番外和新书……嗯，等我想一想，放空放空脑子。
　　最后，再次衷心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和打赏。
　　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希望大家总能看到自己喜欢的故事。
　　比心，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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